电影中他们赌桌怎么玩上玩的都叫什么啊?

贾樟柯新片《江湖儿女》中,女主人公由“巧巧”变身“巧姐”,用了十七年时间。

女人进入江湖,多与男人相关。男人迷恋江湖,像男孩迷恋枪炮一样。《老炮儿》里的六爷,到老有颗江湖心。可惜,江湖早已不是他的江湖。话匣子,一见六爷误此生,再想撇清,也就不能了。

巧巧原先并不承认自己是江湖人,她也有过不进江湖的可能,与徐峥饰演的眼镜男去克拉玛依,一间小卖铺也可以过此生。巧巧最终成为“巧姐”——留不留在江湖,是女人自己的选择。

对于我这般浅薄的观众,贾樟柯的电影是道坎,我曾经选择敬而远之。听说过他部部电影的大名,却从来没有看完任何一部。这次观影的体验让我惊喜,原来,他非常会讲故事,而且我看得懂。

契诃夫有句烂大街的谈电影创作的话:如果在第一幕里边出现一把枪的话,那么在第三幕枪一定要响。魔鬼在细节里,时间行走的脚步也印在细节里。贾樟柯相较刘若英这样的新晋导演,不但胜在会讲故事,也胜在善于利用细节。

《江湖儿女》里的年代感,不是用滤镜营造的。手机、服装发型的变迁,交通工具的更替,人物气质的转化,都被导演当作精准的时间刻度。

影片最初的镜头,给了山西大同的公交车车厢。乘客们静默着,有的盹着了,头发一律喑哑蓬乱。给特写的小女孩戴银耳圈,穿黄毛衣背带裤,那是极娇宠的打扮。拿塑胶衣架的女人,虎口处有几点刺青,我小时候在邻居阿姨的手上看到过。这样的开场,时间感扑面而来。

本以为是发生在上世纪的故事,却比我想的更为贴近。镜头拉远,大地上处处可见废墟片片,新世纪第二年,大同和许多城市一样,正在加快脚步翻新重建。

斌哥统领着声色世界,巧巧是他现时女友,一出场,众人赶着讨好。巧巧腔调十足,端着,用眼风带过场子里的一切,好几分钟没有台词。和大同有头有脸的人打招呼,直接用拳头——粉拳。她知道,自己好看着,而且,身边有斌哥。

演员赵涛年已不惑,标签是贾樟柯妻子兼御用演员。当然,她更是个好演员。赵涛的长相不完美,但她塑造的十七年前的巧巧是可信的。厚重的齐刘海,绣花牛仔上衣,中指上有一枚硕大水钻戒指,浮夸醒目。它在前半段时时闪现,像“年轻”二字的代号。它曾经伏在巧巧父亲的背上,安抚着、哄拢着。父亲已经衰朽,凭着酒劲叫嚣对煤矿领导的不满,用的还是文革时期批斗的调调。巧巧知道,都过时了。

巧巧的世界热辣新鲜。彼时,斌哥无比笃定,深觉大同诸事可运于掌。他追求仪式感:麻将桌上请关二爷一起断是非;KTV里用脸盆喝“五湖四海”;吞云吐雾间和手下兄弟一起看黑帮片;丧礼上,让国标舞者送二勇哥一程……从这些细节里,可以看出贾樟柯的调侃。我甚至想,如果,让真正的江湖人来拍摄“江湖感”,又是哪般模样?

斌哥说过,混的人,大多死在江湖上。或许,这于他是最好结局。街头混战中,如果不是巧巧拿出手枪吓退一帮愣头青,斌哥应该挂了,成为大同神话,多年后谈起还会令人唏嘘。胸膛起伏、呼吸粗重的巧巧朝天鸣枪后,斌哥却一步步走成了笑话。

直到此时,巧巧的行止都还像一种表演,是角色本身在“演”。她说她不是江湖中人,可是,注定逃不脱。

五年的监狱生活过后,巧巧由跳脱的刀马旦,生出些青衣风范。刘海梳在一边,洗净浓妆,衣服中规中矩,脸面上有了中年人的凝重。斌哥是她的执念,即使入狱前并不十分爱,这五年里分分秒秒地焐,也焐成胸口的一点朱砂。

导演很少去交代背景,他与她因何相爱、二勇哥为何而死、生瓜蛋子为什么痛殴斌哥,都没个清楚由头。背后种种,大可想象。生活要抽丝剥茧,哪里是一部电影可以容纳?

故乡、长江、三峡,这些,也是导演的执念。他拍摄过电影《三峡好人》,《江湖儿女》中段有关三峡的情节,有对这部电影的回望。

故事中段,与长江密切相关,也是巧巧的落魄辰光。钱包被偷,斌哥移情,吃住没有着落。巧巧原本不想走进江湖,却必须堕入其中。此段情节又最最紧凑过瘾,蹭喜宴,吃得天经地义;骗老板,演得有礼有节。想跟她“耍一下”的摩的司机,被她狠耍一把,骑走摩托,举着车牌报案。最妙处,借警察的电话,叫来避而不见的斌哥。

一连串的骗与被骗之后,巧巧成长起来。其实,五年的监狱生活早已改变了她。现在,她有另外一种“端”,是监狱里养成的拘谨安分。有人来,起立站好;坐下时,双膝并拢,双手安放膝头。曾经的放肆潇洒,早已经在狱中洗净消散。赵涛用精准的面部表情和动作语言诠释巧巧的改变。

在影片中一闪而过的配角熠熠闪光。丁嘉丽演的黑衣女,吃饭前先感谢主,虔诚的信仰并不妨碍偷盗,夹菜的劲头像极我身边熟人。张译演的小老板油腻十足,隔屏可见,他被骗,竟让人觉察几分解气。

小旅馆里,斌哥说,他已经不是江湖上的人;巧巧幽怨道,我现在就是跑江湖的。其实,斌哥哪里离得了江湖?一年牢狱,满盘皆输,他想让别人看到自己还能翻身,“要不了三十年”。所以,他选择有钱的“大学生”的妹妹做女朋友。

果真,很快就“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了。戏的后半段驶进2018年,动车、高铁,那么快;智能手机、导航定位,那么准。只是,斌哥快不了也准不了,他瘫了。

摔碗一段,让人五味杂陈。昔日荣耀至极、前呼后拥,到如今,身体都不再听使唤,斌哥内心的落差只能表现在无故找茬上。

巧巧接纳斌哥,她说:“江湖上,不就讲情义二字吗?你不是江湖中人,你不懂!”这是妥妥的讽刺,为多年前他的抛弃。

义,是给斌哥治病;义,是装了摄像头,把监控显示器安在斌哥屋里,让他觉得自己还有用处;义,是在斌哥被羞辱时,巧巧砸在老贾头上的茶壶。巧巧可以,她敢。此时,她做的事,与之前的斌哥几多相像。招赌,手下有兄弟看场子。她被人称为“巧姐”!

巧巧为斌哥所做一切,似乎用“情”字也说得通。本以为,历时十七年的情感可得圆满,不料,斌哥握住巧姐的手后,她竟然挣脱了。虽然,这只手曾经为身边的男人开过枪、获过罪。这个动作告诉斌哥,“情”没有了,只剩下“义”。

巧巧的中指上现在依然有一枚戒指,钻戒,大得眩目。她不需要男人买,可以自给自足。很多年前,她从奉节回大同,火车上遇见眼镜男,决定跟他走,甚至尝试接纳他的身体。彼时巧巧还是认为,男人才可以给她未来。最后,巧巧放弃——所以成了“巧姐”。

新疆的夜空神秘高远,UFO的闪光转瞬即逝。眼镜男说过:“我们还是要有点儿大宇宙观的。”信口开河吹的牛,却真道出世间真相:一己之事,于宇宙不值一提。

巧巧带着瘫痪后初到大同的斌哥回自己的场子时,镜头拉得十分高远,楼房林立,街道整齐,却是那般冰冷无情。世界不关心某个人,宇宙更不关心。那些悲欢离合,都不过是一个人的天翻地覆。还好,有导演在关注。

斌哥选择离开,只在微信上说一句“走了”,留下一信封的钱。那是“大哥”尊严的终极体现。

影片最后的画面停在监控显示器上,中年巧姐无力地倚墙而立,画面模糊晃动。或许,导演想告诉我们,荡气回肠的江湖儿女故事,于上帝或外星人来看,不过是显示器上偶尔的停格。

横有千古,纵有八荒,一切都只是寻常。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江湖儿女的故事,我们怎么会不懂?

在电影中,导演即是上帝,贾樟柯还是痴迷细节的上帝。许多情节的设定、道具的运用,让我会心一笑,像巧巧的两枚戒指,发型妆容的变化、面部表情的转变。她两次带着腿脚不便的斌哥来到野外,第一次,她只是个小女友,第二次,已经近似一位母亲。花脸盆在电影里也出现了两次,一次是用来喝“五湖四海”,另一次是斌哥带巧巧跨火盆……

一只矿泉水瓶在影片里发挥了极致作用,堪称神道具。撕去标签,因而没有植入广告。巧巧用这只瓶子喝水,打人,控制感应门。与眼镜男见面时,他试探着伸出邀约的手,巧巧让他牵住的也是这只瓶子。整个中段故事,巧巧只穿了一套衣服,面容寡淡寻常,可是,还是会撩一撩头发,不忘自己最后的凭恃。那只矿泉水瓶子,是她落魄时最好的伙伴。

这一年,我进影院看的几部国产影片质量都颇上乘。《我不是药神》让我落泪感动;《一出好戏》引人深思。《江湖儿女》,让我认识了可以贴近大众的贾樟柯。一批优秀演员也在荧幕上大放异彩,他们的脸不够精致,皮肤松驰,可以看到皱纹色斑。可是,我看到了真实生活和对生活的思考。那些脸,是我身边人的脸;那些事,我也大略经历听说。《江湖儿女》里的大同,看起来和我居住的小城十分相像,路灯与广告牌竟是同款。我喜欢这种熟稔的味道,像贾樟柯,一直迷恋着家乡的味道。

斌哥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我们的国产电影,终于不再是只能递上打火机跟水果刀的小弟,它们终于配得上在电影江湖里被叫一声“大哥”。

本文由上海文艺评论专项基金特约刊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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