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在一个宿舍打工住宿舍的妇女,我休息了另一个人不用上早班,却整夜不睡觉玩电脑打游戏,还不停的说话叫骂,我该怎么

宜嘉的一朝一夕i
来不及了,快上车!
&& 星期三&&&&& 天气晴&&&& 心情优
我叫CoCo,我是一条聪明的狗。
我有爸爸妈妈,还有5个耍起酷来迷死人不偿命的哥哥。当然还有一个长得像猩猩的家伙,爸爸他们叫他哥哥,但我暗地里叫他爷爷。
我的爸爸叫段宜恩,美国人,长得帅,有钱,性格好,真的就像那种连狗都不会相信的童话里面的白马王子。而且,我的爸爸真的会飞的!
我的“妈妈”叫崔荣宰,韩国人,还是长得帅,唱歌很好听的,除了声音有一点点大以为都很完美。
但是,我私底下是叫他五哥的,除了我和爸爸谁也不知道。
我的妈妈其实叫王嘉尔,中国人,也是帅哥一枚。因为爸爸在家里没人,就剩下我和他的时候经常抱着我指着电视里不断闪过的妈妈跟我说,“妈妈是王嘉尔,我是爸爸,知道吗?”每次我都会以“汪汪”表示知道了知道了,爸爸说过很多次了。我又不是猪,是狗,很聪明的。
爸爸其实一点也不高冷的。咧如他就经常看着屏幕里面的妈妈都能笑得前扑后仰的。妈妈也不是任何时候都是开心果,因为在家的时候,妈妈其实更多的时候是一个人待着睡觉,而且喜欢“夜不归宿”。
我在写什么啊!我也不知道,那就这样吧,等一下我得带五哥出去遛弯儿了。
对了,妈妈,爸爸和我说了好多好多的事,你想听吗?
&&&&&&&&&&&&&&& - Coco
可爱的bambam 5.2 生日快乐?
不好意思,我买的同人本这几天陆陆续续收到了,所以等我看完再联系??
(顺便说一下got7的最近同人书有《海上花》《橘子汽水》《暮霭晨光》《南方有你》《小幸运》《天晴之后》《素色无章》)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男孩子!?
cr【awesomeblaze】
&&&&&&&&&&&&&&&&&& 《安静》小短篇
*纯属胡编乱造,勿上升真人*现实向(be)*宜嘉(markson& forever)
―――――――――――――――――――――――――咖啡店里。
“嘉尔,我们分手吧。”
“恩,好。”
拿着coco离开之前放在桌子上的一百块到柜台结了账。双手捧着店员退回的钱数了数,王嘉尔想如果coco每天都这样和自己分手,自己很快就能成为富翁的。
王嘉尔拿着剩下的零钱走进了附近的一间网吧。
充值& ,开机& ,登上自己的qq,搞定。
看着电脑上显示在线的段宜恩的头像戳了戳。段宜恩是王嘉尔的发小,小学到大学都在同一所学校,所以感情好得不得了。不过后来,段宜恩一家搬走了,虽然不经常见面了,不过王嘉尔还是经常和段宜恩联系。
“段宜恩,段宜恩,在不在?∏_∏”
“在,在,嘉尔你在网吧?”
“恩~段宜恩,我刚被女朋友甩了。悲催啊!”
“没事没事,说不定明天安妮海瑟薇会追求你呢^o^”
“可是我不喜欢她那种类型的。”
“你看,嘉尔,你其实也没那么悲伤,只是没找到更好的替代品而已。”
“……卧槽,有你这么安慰失恋的人吗!”
“我又不会……”
王嘉尔刚想打字,手机铃声就响起来了。
“喂,嘉尔,是我,段宜恩。”
“恩,我知道。”
“嘉尔,你没事吧?我不会安慰人的……”
本来没事的,可是一听见段宜恩的声音,王嘉尔突然莫名奇妙的觉得委屈极了。
“没事,没事,不过你得给我介绍新的女朋友啊。”王嘉尔努力忍住眼眶里不停打转的泪珠,不让它们掉下去。
王嘉尔可不是一个爱哭的人。
“可是我认识的女生又不多。”
“我不管,如果没有,那我一直等着你(介绍)”
“那好吧,对了,嘉尔,我过几天就快回来了。”
“啊?!!那我去火车站接你怎么样。”
“好啊,刚好我女朋友也和我一起,介绍你们认识认识。”
“嗯,好。宜恩,我有事,先挂了。”
“那好,你……嘟嘟嘟~”
王嘉尔看着电脑上一边播放着的《熊出没》大电影,一边听着梁静茹的《分手快乐》,眼泪终于抑制不住的往下流,也顾不得旁边那些打lol的小学生嫌弃的目光跟着唱出声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失恋,还是什么别的。
反正最后全网吧的人都知道他失恋了。
王嘉尔想,那个时候的自己一定哭得很丑。
王嘉尔站在月台旁边望着外面的雪下个不停,紧了紧自己身上略显单薄的黑色夹克,使劲吸了吸,捂住应该冻得有些发红的鼻子。怎么还没到啊。
“嘉尔!”
王嘉尔一转身就看见向自己一边挥手,一边朝自己跑过来的段宜恩。他没变,还是那么帅。还有站在段宜恩旁边他的女朋友。
“嘉尔,你怎么穿这么少啊?”段宜恩不由分说的把自己脖子上的毛巾扯下给王嘉尔围上。“快戴上,这么冷的天还耍什么酷啊!”
毛巾因为带着段宜恩的体温很暖合,王嘉尔觉得,上面的香水味道也很香。
“哟,这是你女朋友啊!长得真漂亮。”王嘉尔笑得说。的确是很漂亮,是段宜恩喜欢的类型。
“你好^ω^我叫王嘎宜,我经常听宜恩提起你的,我可以叫你嘉尔吗?”
“啊?!可以可以。” 段宜恩经常在别人面前提起自己吗。
站在一旁的段宜恩用手臂圈住有些发呆的王嘉尔的脑袋“说话着都能出神,看来你还真没变啊,而且,你怎么还是这么矮啊~!”
王嘉尔被猝不及防的“攻击”弄得有些发懵,耳朵紧靠在段宜恩的胸膛上,王嘉尔似乎能听见那强劲有力的心跳声。
“什么矮啊!我腿长到两米八好吗?!而且你也不过比我高半个头而已嘛!”王嘉尔轻轻的推开段宜恩。“这次来你打算呆多久啊?”
“等一会儿就走了。票都买好了,我就带小怡回来转一圈。顺便看一下你。”
“怎么这么快啊!我还等你请我吃饭呢!”王嘉尔嘟囔着,有些生气。
“吃饭不用了,等过几天吃我的喜酒吧!我要结婚了,你可一定要来啊!”段宜恩牵着王嘎怡的手塞进他的风衣口袋里。
“好,我会去的。”王嘉尔觉得自己现在的脸上一定笑得很灿烂。
“啊,车快来了!我们先走了啊”段宜恩一边拉着王嘎怡跑,一边回头向王嘉尔喊到“嘉尔,你一定要来啊!”
王嘉尔看着两人越来越远的背影,拿出手机,打开qq,看着只有一个人的好友列表,眼底渐渐升起迷雾,王嘉尔手颤抖着在屏幕上打着字,然后发送了过去:&&& “段宜恩,你可一定要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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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ithromantic》& 第一章&
*纯属胡编乱造,勿上升真人*宜嘉markson& (forever)*大学背景现实向――――――――――――――――――――――――――――――――――――――――――――――――――
“哎,哎,你快看,你快看,段宜恩学长又是全校第一名哎”
“还真是啊!我如果有他一半聪明就好了”。
“嘿嘿,就你这智商再加上段学长的一半智商刚好250……啊,别闹,别闹!我错了我错了……”。
王嘉尔静静的站在学校的公告栏前,和叽叽喳喳讨论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或许是因为有些稍长的刘海遮住了眼睛,所以王嘉尔不得不眯着眼仔细的看着那成绩单上一串串密密麻麻的陌生名字。
找到了~王嘉尔,第328名。
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框架,面无表情的转身离开,王嘉尔心里却喜滋滋的,因为这次考试进步了3名!
恩,王嘉尔是国旻大学里一名普通得能抓一大把的大一学生。穿着普通,成绩居中,俨然是一副书呆子的模样,属于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那一种。像很多人一样,高考发挥异常好,分数刚好超过国内排名数一数二的国旻大学的录取线分数一点点。王嘉尔现在还记得刚拿到国旻大学录取通知书的时候,妈妈眼底的高兴。
王嘉尔没有爸爸,或者说爸爸走得很早。
爸爸是在王嘉尔三岁的时候去世的,妈妈说爸爸是因为救一个落水的女生,当把女孩拖上岸边后,因为精疲力尽就在水中没再出来过。
“那个女生呢?没事吧?”三岁的王嘉尔总喜欢问妈妈。“不知道,回家了吧,她的爸爸妈妈应该在等她……”妈妈说这话的时候透漏出一丝丝的哀伤。
王嘉尔随着年龄的增长懂事后开始了解爸爸的事了,他觉得爸爸很傻,也明白了原来做好事不一定有好报的,你看那女生不连一句谢谢都没有就离开了吗。
因为爸爸是个孤儿,所谓的外婆根本不同意妈妈和爸爸的婚事早就断了联系,所以王嘉尔是被妈妈一个人拉扯大的,家里的生活经济全靠妈妈一个人在外工作赚取。王嘉尔从初中到现在一直劝妈妈再找一个能托付终身的人结婚,他不想妈妈因为自己而这么辛苦。但是总会被妈妈各种理由搪塞过去。
妈妈是属于长得很好看的那种,或许也是因为长得好看,所以外婆希望妈妈能找一个好一点,呵,有钱一点的人结婚吧。但是却没想到妈妈会忤逆她们,最后和什么都没有,但却老实本分的爸爸在一起。最后闹得不欢而散。
邻居也曾试着和妈妈介绍对象,但是妈妈也都婉言拒绝了。
“我有嘉尔就够了”她总是这么说。
王嘉尔回到寝室趴在属于自己的单人床上,静静的感受着宿舍喧闹无比的气氛。他不爱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他不会抽烟喝酒,不会打游戏,所以他在学校里进进出出总是一个人。他融入不了他们,他知道能进这个学校里的人要么是家里有钱有势的,要么就是成绩好的。所以他只能少说话多做事,努力学习。
他想安安静静的渡过这四年,毕业后努力工作,存钱买套房子,和妈妈一起生活,结婚生个孩子,一家四口就这样生活,他一直这么计划着。
睁开眼,四周黑漆漆的,寝室里安静得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摸了摸枕头下的诺基亚,屏幕上微弱的光却足矣看清宿舍里的情况。四张床位,除了王嘉尔都不在,看来又去网吧组团开LOL了。看了一下时间,已经晚上11:30了,摸了摸已经皱巴巴的校服,叹了口气,准备好洗漱用品,因为寝室里的水龙头已经坏了两天了,所以不得不去学校的公共浴室洗澡。
王嘉尔走在路上,他觉得今天的学校出奇的安静,明明以前路边的草丛里隔三差五就有一对秘密幽会的小情侣。但是今天一个人都没有,小道两旁的路灯忽闪忽闪的,显得异常的四周寂静。和鬼片里面的情景相似,虽然王嘉尔从小到大都没看过几部鬼片。王嘉尔觉得看鬼片纯粹是给自己找罪受,自己一个人几乎不会看的,当然不排除王嘉尔有些胆子有些小的因素。
努力平稳住自己的心跳向前走着,风也时不时的吹拂着,树叶沙沙的声音在幽静的夜里显得异常刺耳。王嘉尔实在是受不了这诡异的氛围,加快脚步,一边还用仅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唱歌,“放不下,谁在尴尬,而我自问自答练习牵挂,放不下,谁在害怕……有些暧昧,你答应约会……想成为你专属的偶吧,黏你爱你成为你偶吧……”& 果然唱歌有用,王嘉尔觉得没那么害怕了。
看着灯火透明的澡堂,王嘉尔长长的舒了口气。随便找了一处三下五除二的脱完衣服就开始洗澡,闭着眼揉着头发上的泡沫,王嘉尔觉得澡堂也很安静,可能是因为太晚了吧,王嘉尔想着。过了一会儿,旁边渐渐的传出淅淅沥沥的水声,嗯,终于有人来了。
王嘉尔刚穿上内裤,噗的一下,澡堂里的灯突然全灭了。王嘉尔吓得一抖擞,眼镜都不知道掉哪去了。旁边的水声也停了,王嘉尔焦急的在地上摸索着,突然摸到了一个冰凉的东西,仔细感受着,卧槽,是手。王嘉尔吓得一机灵一把甩了出去。一边退后一边手脚胡乱的甩着。
砰,灯又亮了。
“这是你的眼镜吗?”
王嘉尔听着头顶上传来有些冷冽的语气,慢慢抬头,看着眼前逆着灯光的人,嗯,没戴眼镜看不清样子,但是王嘉尔能看见他腰间只围了一块浴巾。是人,不是鬼,王嘉尔想着。
接过他手里的眼镜,想着刚从自己的失态,王嘉尔有些尴尬。“谢谢你”
“不用谢”说完就转身回到旁边的浴室。悉悉嗦嗦的应该是在穿衣服。
王嘉尔戴上眼镜,看着自己只穿了一条内裤,想到刚从自己一直都是这样和别人说话,脸一红,也转身关门开始穿衣服。
王嘉尔站在澡堂门口安静的等着。看着慢慢走过来长相帅气的人,是他,段宜恩。学校的“风云人物”,长得帅,成绩好,运动好,关键是家里也非常有钱。但是很安静,不爱说话。这是王嘉尔在班上听女生们说的,无意间也看见过他的照片,王嘉尔确信眼前的人就是段宜恩。
“有什么事吗?”生人勿近的语气。
“没有,没有,刚从谢谢段学长了。”王嘉尔说完就走了。打消了刚才想认识一下,交个朋友的念头。
他和段宜恩可不是属于一个“世界”的人。
气喘嘘嘘的一口气跑到宿舍,舍友金南俊他们还没有回来。大概可能是因为今天晚上“身心疲惫”,王嘉尔躺在床上,过了几分钟就渐渐进入了梦乡。
―――――――――――――――――――――――――有些暧昧,你答应约会拒绝了谁,你答应约会感觉对了,你答应约会――防弹少年团《男子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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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我也会嫉妒】
&&&&&&&&& 【哥,我也会在乎】&&&&& &&&&&&&&& ?﹀&(-︿-)&﹀
*文章为改编!(已授权)『原博主微博名――@?枕头唔啾啾?、@LiLi―廉生』*lofter 为&
*原文章cp是范二,所以背景在韩国。―――――――――――――――――――――――――――――
王嘉尔到首尔的第一天晚上,大雨倾盆。
钱包被偷了,行李落在了飞机场,上了辆出租车还被送错了地址,全身上下只有一瓶从飞机上带下来的雀巢咖啡的王嘉尔缩着脖子,躲进了路边的电话亭。
雨越下越大,手机在飞机上的时候就没电了,他蹲在电话亭的一角,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外面的天早就黑透了,霓虹灯在玻璃外雨水的冲刷下模糊不清,冷意从四面八方渗透进来,汽车的鸣笛声混着轮胎飞速压过浅水洼的声音传进这一方由四面玻璃门隔成的小小的世界。
王嘉尔一向是个坚强的人,可遇到这种情况,再坚强又有什么用,他脱下湿透了的橘色夹克,双臂用力,拧出很多水,在脚下汇聚成一片薄薄的水滩。
冷,真冷啊。
留学第一天就被冻死在韩国街头,这也算得上是史无前例了吧。
他是香港人,从小练习体育,不过高中毕业那年却突然喜欢起了韩国,大学报考了韩语系,并在本科毕业后报考韩国首尔大学韩语语言文学科硕士,甚至以优异的成绩提前申请到了宿舍。
他还记得父母得知他被录取后骄傲的神情,以及送他上飞机时的不舍。
不过他上飞机的时候,可是万万没想到会出这种事,明天早晨就要报道了,他今天却雨夜被困在一间电话亭里。外面的闪电划破天际,惊雷炸响,“轰隆隆”的声音回荡在乌云压顶的天地间。
王嘉尔有心想找人求助,不过在这种恶劣天气里,行人都是来去匆匆恨不得多长两条腿,谁也没空搭理他。只穿着一件薄T恤的青年蹲在地上,手里抱着湿透了的外套,冷得有些颤抖,这时,他手指尖碰到了几个硬邦邦的小东西,从兜里掏出来一看,是出租车司机找零给他的几枚硬币。
王嘉尔捏着硬币,就像看到了救命稻草。
“三枚硬币,只够打三次,哎西!回忆啊!王嘉尔!老爸之前告诉我他在韩国的朋友电话号是什么来着?”“010…8230-1…什么来着?好像是010-8203?不对,010-?”
王嘉尔绞尽脑汁地回忆着,恨不得把自己的记忆倒回去好好看看,终于,他来回念叨了两遍,觉得颇为顺口,于是投下了第一枚硬币。
拨通电话号码的一瞬间,一道雷声伴随着闪电巨响,那声音把王嘉尔吓了一跳,与此同时,电话接通了。“喂?您好?”对面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伴随着“滋滋”的电流声,听不太真切。
“您好,请问您是朴振英先生吗?”王嘉尔试探着问道。“不是哦,你打错了。”电流声消失了,声音变得清晰起来。
“啊,对不起,打扰您了。”王嘉尔说着,就想挂掉电话,却不想对方突然出声阻止了他的动作:“不要挂电话啊,打错了电话打断了我工作,又想失礼地先挂掉吗?”
“不,并不是。”王嘉尔说着,唇角挂起了笑容,觉得这人真有趣,果然,他说完,对方也笑了起来。
“听你的口音很特别,是哪里人?”
“我是中国人。”
“中国??韩语说得很好呢,像韩国人一样。”对方显得非常惊奇。
“本来就是韩语专业的学生,所以口语好些。”
“真了不起,像我连一句中国语也不会说,字倒是认识一些。”
“现在不怪我打扰了您的工作了?”
“哈哈哈,我那是开玩笑的,正好不愿意工作的时候有人给我打了电话,当然要偷懒一下。”
王嘉尔听着,也笑了起来,对方的声音很好听,说起话来也是很容易让人觉得亲近,在这么糟糕的晚上,他倒是遇到了一个不错的人。
“你来韩国是做什么的?”
“来上学啊,首尔大学。”
“哦??这么说来我们也能算是校友了,我在那里学过一段时间的军事战略,直到现在也会偶尔去韩国历史系蹭课,说起来我尤其喜欢战争史,讲师都很优秀。”
“啊,我还没有去报道,行李丢了,钱包也丢了,下雨天躲在…”王嘉尔转头看了一眼:“南山公园旁边的电话亭里,身上只剩半瓶冷掉的咖啡,还不知道怎么办呢。”
“身上没钱吗?可以雇车到学校找人代付,或者我可以帮你?”
“我会先给我父亲的朋友打一个电话,只是打错了才会给您拨通的。”王嘉尔说着,扒拉了一下湿漉漉的头发。
“原来是这样,那就赶紧给他打电话吧,下雨天小心着凉,以后如果有事也可以打电话找我,我叫段宜恩,至于我的电话号码……我想你已经知道了。”段宜恩说着,又笑了起来。
“好的,我叫王嘉尔,认识您很高兴。”
“我也是,记得打给我。”
“一定。”
王嘉尔挂断了电话,又摇摇头笑了起来,投进第二个硬币。
“海天百货售后维修部诚挚为您服务。”
第三个硬币。
“您好,请问是朴振英叔叔吗。”
“是的,请问您哪位?”
“二十分钟后出门吧,到时候我把车停在街对面。”
最后,王嘉尔几乎是泪流满面地将外套披在头上,冲出门才发现雨已经小了很多。街上已经是一片安静,街边的路灯发出不算明亮的橘色光,几乎没有几个人影。
正要向街对面跑过去,却看到迎面跌跌撞撞跑过来一个人影,近了,才发现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
韩国的老爷子都是跑着散步的吗?
那位老人已经很大年纪了,满头银发没有一点杂色,瘦得皮包着骨,看上去虚弱极了,喘息得很厉害,喉咙就像是破风箱一般。
明明看起来连站起来都很不可思议的身体状态,却拄着拐杖以他最快的速度向前走,直奔那个电话亭,最终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跌在地上。
“喂喂,爷爷您没事吧?”王嘉尔急忙一步上前扶住了那位老人。
那老人抬头看了他一眼,浑浊的眼睛直视着王嘉尔的,满脸雨水,连银色的发丝也贴在脸上。
“您没事吧?”王嘉尔又问了一遍。
那老人嘴唇动了动,用沙哑得不像样子甚至颤抖着的声音说道:“没事。”
王嘉尔扶着老人站定,刚打算离开,又听到老人问他:“你的瓶子…喝完了能给我吗?”
那一瞬间王嘉尔感觉心里涩涩地,把还剩下一半的咖啡瓶连带自己披着的外套都给了那位老人:“下雨了天气很冷,您当心着凉。”
直到王嘉尔坐上了车,那位老人还默默地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的车子驶离。
“那个老头啊,我小时候开始就在这一带晃荡,好多年了,别人都说他精神有问题,你也小心着点,被他伤着就不好了。”朴振英一边开车一边说起那个冒雨奔跑的老爷子。
“他年纪很大了吧,还要拾荒,…真可怜。”
“他还捡垃圾吗?我也不太清楚,听说有九十多岁了吧,啧啧。”男人一边开着车,一边透过倒视镜看着下雨天只穿着一件薄短袖的王嘉尔:“回去洗个热水澡,别感冒了,晚上我帮你去机场把行李找回来,明天去报到。”
“嗯好,谢谢叔叔。”
王嘉尔第二天报到的时候,天空放晴了。
办过了手续,管理人员把他领进了宿舍里,宿舍楼是新建的,设计感很强条件也很好。
研究生的宿舍也是两人一间,和王嘉尔住一起的是同为韩语系但是研二的中国留学生张艺兴,瘦瘦的,长得很好看。
那天在偌大的校园里游荡的时候,王嘉尔不知怎么的就逛到了图书馆,记得在学校发放的册子上看到过,首尔大学图书馆有七座分馆,三百五十万藏书,包括很多罕见书记和历史资料的特藏。
王嘉尔是一向没有什么看书方面的爱好的,不过想想有时间来逛逛也不错。
到了选课的时候王嘉尔一眼就看到了韩国史系的课程,甚至有相关的外语教学。
那个段宜恩好像是说他经常去韩国史系蹭课?
OK,勾选韩国史。
可是王嘉尔两个星期来跑了七八次韩国史的课堂,也没碰见那个名为段宜恩的男人,当然,也可能对方一直都在,只是他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罢了。
韩国史课堂上的人很多,几乎每次都是爆满,绝大多数是韩国学生,像王嘉尔这种留学生并不多见。
上课的时候,王嘉尔就一边胡乱地记着笔记,一边前后张望着,几十排的阶梯座位,乌压压一片人头攒动,只要看到看起来年纪稍大的男生他就会心里想着这个人会不会就是段宜恩?
那人在电话里说过,他曾经在首尔大学学习过军事战略,很可能在部队服役,那必定会是个英挺的男人吧。
这学期的本科韩国史课程刚好讲到朝鲜李氏王朝时期,世宗大王发明“训民正音”,也就是谚文,使朝鲜半岛终于拥有了同时具有表音表意功能的文字。
然而这种文字虽然在世宗在位期间大力推广,可直到上世纪后期才开始广泛被人们所使用,事实上直到二十世纪四五十年代,人们所使用的大多还是汉字。
虽然以前在学校学习韩语的时候也曾多次听说过这一事实,不过王嘉尔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因为他至今所认识的所有韩国同龄人几乎没有人认识中国字。
回到宿舍,多日不见踪影的张艺兴刚好也在。
“今天又去韩国史系蹭课了?”
“对啊,今天讲到世宗大王推广谚文呢。”
“为什么对韩国史那么感兴趣?”张艺兴一边系鞋带一边抬头问。
“一开始是因为有个人对我说过他也会去韩国史系的课,所以我想会不会遇到他,也去听了,现在感觉还很有意思。”
“诶?什么人?”
“一个叫段宜恩的人,lay哥你听说过吗?貌似以前也在军事战略系就读过。”王嘉尔只是随口问问,毕竟学校这么大,没想到张艺兴认真想了想,说:“段宜恩,这个名字听着很耳熟诶,可能是学长吧。”王嘉尔的眼睛亮了亮。
可是又去了几次韩国史的课,他还是不知道谁是段宜恩。
那天雨夜的一通电话王嘉尔始终都忘不了,一个人孤身来到完全陌生的首尔,没带行李,丢了钱包,手机没电,又被大雨浇成了落汤鸡,可以说不会有比这更惨的事了,躲在电话亭里的时候,他真的急得差点用脑袋撞墙。
那一通电话,虽然拨错了号码,他却觉得没有找错人。那个人的口谐辞给的生趣驱散了他的阴霾,即便是在寒冷的大雨里,他躲在电话亭就像是狂风骇浪中的一叶小舟,也并不觉得害怕。
虽是未曾谋面的陌生人,但了解对方的念头随着时间推移没有淡下去,反而越来越清晰。
王嘉尔想着,要不再给段宜恩打一通电话,其实他前几天在宿舍里的时候也试图拨打过那个号码,不过一直是无人接听,段宜恩可能是在忙吧。
三天后,学校组织了一次学院历史展览会,主要是介绍首尔大学自1946年建校至今的各个重大事件以及对学院做出贡献的杰出人才,包括历任校长和众多知名校友。王嘉尔为了补上之前为了去韩国史课而落下的韩文课程,到展厅的时候已经很晚了,错过了导师讲解,只能自己一个人到处乱看。
走着走着,王嘉尔走到了建校初期的一些旧照片前,距今已经有近七十年的老照片早就泛了黄,王嘉尔一张张看过去,有些下面是有简单的人物介绍的,有些则没有。
其中一张照片吸引了他的视线,里面是初任校长和一些当时上流社会人物的合影,因为年代相对久远,照片有些磨损。
摄于1950年6月,记录了这位校长卸任后的一次私人茶会。
照片里的一个年轻人吸引了他的视线,那是一个看上去不到二十五的男人,穿着一身军装,五官硬朗,左手托着帽子,脊梁挺得笔直,站在一群上了年纪的老人家中间颇为醒目。
王嘉尔觉得,如果段宜恩站在自己面前,一定也会是这个样子的,微眯着笑眼,一身干练戎装,挺拔又温暖。今晚还是再给他打一次电话吧。
最近正赶上梅雨季,几乎没有过晴天的时候,到了傍晚,小雨又淅淅沥沥地开始下。当王嘉尔吃过晚饭回宿舍的时候已经变成了瓢泼大雨,硕大的雨点打在脸上居然让人觉得生疼。
王嘉尔低着头大步在雨中奔跑,没过两步就撞进一个人的怀里。
是张艺兴。
“看你半天没回来我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展览看得怎么样?”张艺兴边说边把手里的伞向王嘉尔那边移了移。“挺好的,时间不够了我也没多看。”
“这个展览隔几年办一次,我上次看还是大三的时候。自己看没什么意思,要听导师讲才有趣。”
两人边说着话,边挤在一把雨伞下回了宿舍。
进了房间,张艺兴先去洗澡了,王嘉尔趴在床上,听着外面传来的阵阵雷声,犹豫了很久才拿出手机。
010-。“嘀” “嘀” “嘀”
“喂?您好?”
“您…您好,是我,王嘉尔。”
“王嘉尔?你终于舍得给我打电话了?”电话另一端的段宜恩一边调笑着他,一边还在写着什么,钢笔摩擦纸面特有的声音传进了话筒。
“你还记得我?”
“当然记得,下雨天一个人躲在电话亭里给我打电话的中国学生,令人印象深刻。”
“明明是打错电话,你非要用这种容易让人误会的说法吗?”王嘉尔“噗嗤”一声笑了。
“诶?我哪里说错了吗,今天怎么想起我来了?”
“在学校看到一张老照片,觉得有一个人和你很像。”
“所以就打电话给我?你也不知道我是什么样子,为什么就说他和我很像?”
“给我的感觉啊,穿着军装,站得笔直,脸看起来棱角分明,还有一双笑眼。”
“倒还挺像我,嘿,说不定就是我呢。”
“那张照片都是好久以前的了,是你的话估计你早就入土啦。”
“哈哈哈,我离入土可早着呢,就算要死也要等娶了老婆才行,要不我活一辈子多亏啊。”
“娶老婆?你今年多大了就要结婚?”
“我啊,今年二十三了。”
“才二十三你急着娶什么老婆,我一直以为你比我大呢,原来和我同……诶呦。”王嘉尔翻了个身,结果碰倒了床头放着的马克杯,咖啡撒了一地。
“怎么了?”段宜恩在另一边问道。
“没事,我把咖啡碰洒了。”
“上次你也有提到咖啡?很喜欢咖啡吗?”
“还满喜欢的,我们国家有个叫雀巢的牌子,上个月刚出了瓶装,很好喝的。”
“这个牌子我从来没听过,现在的年轻人很少喜欢喝咖啡吧?没想到你这么新潮。”
“……很少吗?呃,嗯,算是吧。”
王嘉尔胡乱应答着,没想到这个人这么老派,用词还有点土,不愧是个喜欢历史的伪学究。不过他对战争史的研究真的非常广泛,其中很多观点非常犀利,不难看出,这个人是个很有思想深度的男人,让他对段宜恩的好感倍增。
“难得有人打电话找我聊天,来说些有趣的事吧,比如,介绍一下你自己?”
“我的事也没什么特别的啊。”
“特不特别要由我这个听的人来评定。”
“我是香港人,小的时候因为父亲是体育教练所以也开始练习体育,不过后来因为对韩国很有兴趣所以开始学习韩语,就这么简单。”
“体育教练啊,真是很厉害,我以为只有美国人爱玩那些东西。想听听我的事吗?”
“可是我不告诉你。”
王嘉尔一口气梗在胸口,这个人意外地,有些恶劣?结果到最后,王嘉尔都没有听到他的故事,两个人天南地北地聊了很多,段宜恩虽然措辞很土,但是见识很广,而且语言风趣,和他聊天是一件非常愉悦的事。
最终段宜恩说他处理完文件要去见几个人,王嘉尔才恋恋不舍地对他道别,
张艺兴擦着头发走出来的时候,两个人刚刚结束了通话。
“在给谁打电话呢?”
“之前跟你说过的那个人,段宜恩,我问了他很多次,他都不告诉我他的真实身份,还有他到底是做什么的。”
“不是学长吗?”
“和我一样是二十三岁,应该是本科毕业或是研究生在读?lay哥你不是说对他有印象吗?”
张艺兴皱了皱眉头,仔细回想了一番又放弃了:“我肯定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算了,有空的话我也帮你问问好了。”
王嘉尔欣然答应了,可能段宜恩越不告诉他自己是谁,他就越好奇,甚至翻来覆去想了一晚上,直到凌晨才睡着。
大雨下到第二天早晨也没见放晴,因为是周六,朴振英一早就开车来接王嘉尔打算带他上街逛逛,添置些日用品,再买几件衣服。
在路上,两个人聊起了首尔大学。
“当初主要校区是在市中心的,后来新建的校区听说是有人捐赠了地皮才得以建成的。”
“哇,是谁啊那么财大气粗。”王嘉尔瞬间瞪大了眼睛。“听说是个出身名门的军人,当年的战争英雄,为了回报母校捐赠了家族名下的所有地产。”
“后来那个人怎么样了?”
“没听过他的消息,好像就那么消失了似的。”
在那之后,王嘉尔除了好奇段宜恩的身份以外,对那个传说中的战争英雄也开始念念不忘。
也不知道为什么,军人这个形象最近一直出现在他的生活里,电话另一头的段宜恩也好,那张老照片上的年轻军官也好,或者是这个财大气粗的战斗英雄也好,他们都是军人,而且都与首尔大学有关。
他们三个人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想到这里,王嘉尔突然记起首尔大学图书馆里是有关于历史资料的特藏的,不如去翻翻。
连日来对段宜恩的好奇促使王嘉尔翘课奔向了图书馆。疾步穿过数不清的书架,王嘉尔捏着手上管理人员写给他的便条,一路找过去。渐渐穿过通道走进了一间单隔出来的屋子。里面的柜子排放很密集,周围很安静,有些冷,几乎没有人。
“建校史料…建校史料…史料!”
王嘉尔看着面前的标牌眼睛一亮。
这里的资料大多是以档案的形式存放,查询需要提前申请,而且不可借阅。他一排排看过去,终于看到了上世纪七十年代新校区建立相关存档。
这是一份将近半个世纪的档案了,珍贵程度可想而知,王嘉尔小心翼翼地取出,档案上没有灰尘,除了纸页有些泛黄外保存得非常得当。
他将两指厚的档案摆在邻近的桌子上,站在那里来来回回翻了两遍,甚至连建校初期的记录也翻了一些,却并没有找到有关地皮捐赠的任何记载,不过却让他在一部个人记录中看到了一个有意思的事情:
当初首尔大学刚刚成立,有很多美国教授在学校开设军事相关课程,甚至首尔大学的第一任校长都是美国来的博士。
当时候有一批基层军官曾在这里进修,其中一位段姓年轻军官与初任校长关系非常好,曾多次被邀请进他家做客。
这位段姓军官曾参加过朝鲜战争,战功显赫,算是半个知名校友,而且他的后辈也就读于首尔大学军事相关科系。
那么他可不可以认为这位段姓军官就是那张老照片上的年轻男人?王嘉尔有心把其他史料也翻一遍,可是资料数量实在是太庞大了,对于一个刚刚本科毕业的韩语学生来说查询这样的正式书面资料也不是件简单的事。所以王嘉尔做了个决定:直接去问。
他找到了专门整理和修补这些学校相关历史资料的管理员,那是一个戴着眼镜的矮瘦老人,看上去有六十岁了,有些驼背,穿着灰蓝色的宽大衬衫。
“姓段的军官?确实是有这么一个人,后来上了战场,做了将军,学校里的资料就没再提过他。
土地使用权捐赠这回事是真的,资料里提的不多,当时学校里面争议很大,本来说要写进校史,最后也不了了之了。”
“我看到他的后辈也在首尔大学军事相关的科系读书过?”
“是,没错,有父子两辈都在学校里念过书,而且两个人都来这里查过那个军官的资料,我记得最小的那个孩子是学习的军事理论,小伙子很俊俏,和那张照片上的年轻军官长得还挺像的。”
“他也是军人吗?”
“没错,毕业了以后直接就到军队里面去了,不过现在也偶尔回学校来。”
王嘉尔走出图书馆的时候,连脚步都是轻飘飘的。虽然天还是阴着,可他的心情却相当明朗,回到宿舍连段宜恩也问他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好事。
“确实有件好事,嘿嘿,我可能知道段宜恩是谁了。”王嘉尔傻笑着,抱着手机盘算下次给段宜恩打电话要聊点什么,张艺兴说他这个样子就像第一次谈恋爱的傻小子,可是他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反而有种莫名其妙的充实感。
屋外的雨又开始下,雷声“轰隆隆”地似乎无休止了一般响着,张艺兴出去了,没回来,王嘉尔自己一个人,没开灯,抱着枕头在床上滚来滚去。
终于,在反复思量了一整天以后,王嘉尔再次拨通了段宜恩的电话。
“喂?您好?”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您好,我找段宜恩。”王嘉尔握着电话蹲在床头,不知为何稍微有点紧张。
“是王嘉尔先生吧,少校他去开会了,一会儿就回来,吩咐我如果您来了电话就马….”后面的声音被“滋滋”的电流声盖住了。
“喂?请问听得到吗?”王嘉尔出声问了一遍,没人应,只有尖锐的杂音。
“喂?您好?”他又问了一遍。
“先生...滋滋滋…”电流声渐渐弱了“先生您还在听吗?非常抱歉,电话一到雷雨天就不太好用,少校他马上就回来了,请您稍等片刻。”
“哦哦,好的。”
果然,过了没几分钟,电话就再次被接听。
“王嘉尔?”是段宜恩的声音,伴随着有些急促的喘息声。“我在,我在。”
“呼,还好你没挂掉,要不我这一路上就白跑了。”即便是王嘉尔隔着电话,都能想象到他在另一端温暖的笑意。
“不会挂的,刚才我听人说你是少校?这算是大官了吧?”
“不过是挂个军衔,还没什么正事职位呢,要恭维我还太早了,不过幸好我并不在意,你可以多夸几句。”
“算了,我还是等你真的做大官再夸你吧,怕你骄傲。”
“那你可就失策了,我一直很骄傲。”段宜恩说着把他自己也逗笑了,两个人乐了一会儿,才继续聊下去:“你上次还没和我说你的事呢,家里是做什么的?又是在哪长大?”
“要不然你猜猜?”
“嘿嘿,我要是猜对了呢?”
“猜对什么我就告诉你什么。”
“我说你是当兵的啊还是臭无赖啊,讲起屁话来非常的有技术含量嘛。”
“所谓兵痞嘛,过奖过奖。”
王嘉尔沉吟了一下,不确定地说:“你出身很有背景吧?”
“嗯...算是吧。”
“长辈也从事军事方面工作?”
“…对。”
“既然在首尔大学读书过,又喜欢战争史,应该没少去史籍资料的藏馆吧?”
“你怎么知道的?不会是刻意去打听我了吧?我去得连那里的管理员都认识我了。”
“秘密,反正就算你不告诉我我也会知道。”
“好吧算你赢,最近怎么样?在韩国还习惯吗?”
“挺好的,不过最近一直在下雨,天气很不好。”
“是啊,我不过跑了几百米就溅了满腿泥浆。”段宜恩说着,笑骂了一句该死的天气。
“没必要跑的,又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接你的电话对我来说是非常要紧的事。”
王嘉尔听到这句话以后,半天没反应过来,拿着手机呆愣楞地站在窗前,明明是雷雨交加的坏天气,心脏却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脑子里像是变成了棉花。
“你还真是嘴巴甜得不得了,平常很会哄女孩开心吧。”“和我的美国教授学的,感觉怎么样?内心有没有一瞬间被感动?”
“很感动,我没想过一个未曾谋面的人会如此看重我的电话,说真的,我觉得我要喜欢上你了。”
“有这么感动吗?”段宜恩的声音有些讶异,还有些莫名的颤音。
“当然没有,我逗你的。”
过了好几秒,段宜恩才再次出声,用有些控诉的语气说:“哎一古,不得了,你也学坏了,开始欺骗我的感情了。”
“反正电话里谁也没见过谁,这样欺骗感情才没压力,不论骗情骗财骗色都可以。”王嘉尔本是用纯粹开玩笑的态度来说的,可他没想到段宜恩居然突然说:
“那就见面吧。”
……“你说什么?”
“我说咱们见面吧,到时候骗钱也好,骗色也好,骗情也好,到时候再决定就好了。”
“你,你你认真的?咱们才打了几次电话而已,我我,你,你不是在军队吗?”
“现在还没有正式职位,我可以请假!”
“可是......”王嘉尔本能的想推却。
“你不想见我吗?”
最终王嘉尔还是没能抵挡住见到段宜恩这种诱惑,虽然他觉得两个大男人就像网恋见真人一样的行为有点腻歪,而且有点不靠谱,但是对对方的好奇还是促使他答应了下来。
段宜恩让他明天下午五点在学校正门口等他,他来的时候会穿着白衬衫,如果有临时会议他可能会晚一些,不过肯定会用他最快的速度到来的。
王嘉尔第二天哼着歌洗澡的时候,张艺兴又回了寝室。“lay哥,这次的工作感觉怎么样?”王嘉尔隔着磨砂玻璃门扬声问道。
“还行吧,只是简单地传译,没什么难度。”
“那你这几天还会走吗?”
“不走了,马上要考试了我也要复习,你不是也要考试的吗?”
“对啊对啊。”王嘉尔披着衣服走出卫生间,嘴里哼着的歌几乎没停过。张艺兴就一直默默地盯着王嘉尔试穿了两三套衣服,又对着镜子摆弄了一会儿发型,最终容光焕发地站在自己面前。
“lay哥,你看我觉得怎么样?”
“觉得你像要约会的样。”
“哈哈哈哈,不是啦,是要见一个朋友。”
“一直和你打电话的人?”
“嗯。”王嘉尔笑得一脸满足。
“去吧,玩得开心,别太晚回来。”
得到了张艺兴一个鼓励的笑脸以后,王嘉尔挂着笑脸出了门,天气从早晨开始少见地放晴了,梅雨季终于要过去了,校园里散步的人也开始多起来。
王嘉尔到大门前的时候,才刚刚四点半。
一边等着,王嘉尔开始幻想段宜恩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既然是军人的话,体型一定不错,穿军装的样子绝对帅爆了。
他心里觉得,段宜恩会是个上流社会出身的贵气的形象,否则一个毕业没多久的学生没有背景又怎么做到校官。
不知道他来的时候第一句话会说什么,不知道他长得什么样子。在脑海里反复出现的,都是一个身穿军装的模糊影像,即便他说了今天会穿着白衬衫。王嘉尔一边在校门口来回踱步,一边时不时张望路边,五点整的时候,王嘉尔再次看向了远处,没有人,天渐渐又阴了,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少。五点十分。
五点二十分。五点四十分。六点。六点半。
雨开始下了,越下越大,伴随着呼啸的狂风,冰凉的雨点拍击在身上,脸上,又疼又冷。林在范还没来,王嘉尔蹲在原地,将外套披在头上,抱着膝盖,被雨水模糊得迷蒙的视线还是不甘心地来回搜寻,却没有半个人影。
七点半。八点半。九点半。
张艺兴冒着雨出来找他的时候,王嘉尔已经在雨里蹲了三个小时,浑身都湿透了,发着烧,头发一缕一缕地粘在脸上,连衣服也贴在身上,一片冰凉。
将他拉起来的时候,王嘉尔的第一句话就是:“lay哥,他没来。”
“不来就不来,找人聊天不少他一个。”张艺兴扔了伞,背着发烧胡言乱语的王嘉尔,一步一步走回了住处。“真是个傻小子。”
张艺兴拖着王嘉尔洗了个热水澡,看着他发着烧,又难受又迷糊折腾了好一会儿才睡着。
其实王嘉尔本不应该会等那么久的,段宜恩对他不过是一个未曾谋面只在电话里聊过几次的男人而已,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想等,冥冥之中总感觉如果他不等下去,就会后悔一辈子。
只是他什么也没等到。
王嘉尔发了高烧,在床上躺了两天,也不爱笑了,也不说话了,他知道张艺兴肯定很不理解为什么一个从来没见过面的人会让他这么低落,说实话他自己也不理解,明明两人可以算得上是陌生人,他却像心里被挖走了一块似的。
他两天以来无数次想给段宜恩打个电话,问问他为什么没去,可是又游移不定,想想或许是自己太过粘人了吧,每次都是自己给他打电话,他一次都没主动打来过。他不会是那种言而无信的人,肯定是什么事情耽搁了。
第二天晚上,王嘉尔吃过了张艺兴带回来的晚饭,两个人面对面坐着沉默不语,最终还是张艺兴先开了口。“想问的话就打回去吧。”
王嘉尔盯着手机拨号键愣了一分钟,才拨了过去。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
可能是没听到吧。
两个小时后,王嘉尔又打了一遍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
大概是太忙了。
之后的三四天,他又陆陆续续拨了好几通电话,却都是无人接听。
梅雨季已经过去了,天气放晴,几乎这几天都是阳光灿烂,可是王嘉尔却提不起半分精神。连上课的时候都有些魂不守舍,连教授都说如果身体没好就多休息休息。他身体早就好了,可是心变空了。
昨天晚上他又打了一次电话,依旧是无人接听,那几次的电话好像就是一场雷雨夜起始的荒诞的梦,梦醒了,天晴了,什么都没了。
似乎段宜恩这个人就是他幻想出来的心仪人物,仅凭电话就能俘获自己,仅是消失就能带走他的三魂七魄。
一晃一个多月过去了,王嘉尔以为自己能脱离这件事的无端阴霾,能忘记段宜恩这个人,可是他失算了。连最感兴趣的同音传译讲解也不能勾起他更多的兴趣,偶尔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会突然想起电话里醇厚的声音。
张艺兴很多次想和他聊一聊,可是他不想聊,也聊不了,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是放不下。
就是喜欢上了一个连一面也没见过的男人,他又怎么知道为什么。
这天,王嘉尔下课后与张艺兴一起吃了饭,张艺兴又要去做兼职,王嘉尔就一个人在学校里面溜达,走着走着,又走到了图书馆。
想到上次来图书馆的时候,还是气不过段宜恩对自己身世守口如瓶才来图书馆碰运气的,没想到真的被他查出了点什么。
对啊!自己明明是有他真实身份的线索的!
想着,王嘉尔顿时来了精神,又一次跑到了史籍资料藏馆,找到了上次的管理员。
“老伯,你还记得我吗,我上次来问过你那个姓段的将军的事!”
“记得,记得。”
“关于那个将军的后辈,最年轻的那个,在军事战略学习过的那个人,您对他还有印象吗?”
“当然有了,那家伙毕业以后就进军队了,混得也不错。”
“他是不是声音很好听,喜欢战争史,认识些汉字,说话有些老土?”
“声音嘛,没太多印象了,历史的话,确实挺喜欢历史的,当然也就认得点汉字。”说着,年纪有些大了的管理员摸了摸自己的胡茬:“说话老土,我倒是没觉得,不过以你们年轻人的看法肯定是很老土了。”
“您,您知道他现在在哪吗?”
“你还真问对时候了。”管理员一拍腿,相当开心地说:“他现在应该就在本科韩国史课室里吧!他可是近代军事史的特别讲师!”
斑白头发的老伯话还没讲完,王嘉尔就丢下一句“谢谢”飞奔离开了,一路跑到本科韩国史的课堂上,拉着路过的女生急迫地问。
“您好..呼...请问,近代军事史的特别讲师在哪里?”
“段先生啊,刚刚下课,在办公室吧。”
王嘉尔从二楼的课堂到五楼办公室只用了三分钟,而握着门把直到敲门走进,也用了三分种。
办公室很大,门口站着一个在饮水机旁接水的男人,戴着眼镜,个子很高,大概四十多岁,正转头看着王嘉尔:“同学?请问您找谁?”
“我是本科近代,不对,我找本科近代军事史特别讲师。”
“我就是。”
“您…”王嘉尔一时竟然找不到能说的话,只是无措地比划着,愣愣地站在原地。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不是,我是,我是找段宜恩。”
“不好意思,我叫段博文。”
王嘉尔脑袋一瞬间空白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对,对不起,我找错人了。”
说着,就退出了办公室,刚想关上房门的时候,段博文突然问道:
“同学你为什么找段宜恩?”
“我…”王嘉尔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他和他打过几个电话所以喜欢上了人家?因为他没能赴约所以沉郁了两个月?
段博文又问了一句。
“你知道他是谁吗?”
“我...不知道。”
段博文的神色略微有些怪异,但还是放下了水杯,直面王嘉尔吐字清晰地说道:
“他是我叔公,我祖父的第二个弟弟。”
“那?或许是重名…什么的?”
“据我所知首尔大学近二十年之内是没有第二个叫段宜恩的人的。”
“哦,哦,打扰您了,真的,对不起。”
回到寝室以后,王嘉尔眼睛一直是呆滞的,直直地看着一个地方,不说话,也不动,就那样静静地像个没了灵魂的破败木偶。
张艺兴回来的时候吓了一跳,蹲在他面前问他怎么了,可是他什么都不说,就那样一直呆呆地。
第二天,情况稍有好转,却还是一句话也不愿意说。张艺兴很着急,连打工的事情也暂时放下了。
第二天下午,王嘉尔不发呆了,他开始整日整夜地泡在图书馆里,连课也不上了,一直翻查那些近代史料,学院建成初期的资料,照片,上世纪初期的上流社会成员,甚至还想查一查当年的军队校官以上的花名册。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了四天,直到王嘉尔又一次把自己累倒,半夜进了学校的医务室,张艺兴才终于看不下去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课也不上了,也不吃饭,也不睡觉,因为那个段宜恩吗?为了一个骗子?”
“他不是骗子。”王嘉尔执拗地说。
“不是骗子他为什么不敢出现在你面前?不是骗子他为什么说自己是那个九十年前出生的段宜恩?我前几天问了导师才想起我为什么听这个名字耳熟了,因为我大三那年在校史展览上听导师讲过!”
王嘉尔第一次看张艺兴情绪这么激动,也是他第一次看张艺兴发火,与平时的内敛温柔不同,即便那些怒气不是冲着他来的,也真的,很吓人。
屋里的气氛忽然紧张了起来,两个人都沉默着,好半天,张艺兴才再次出声,语调恢复了之前的沉静:“真的就那么喜欢他吗?”
与此同时,许久没下过雨的天空也炸响了一道惊雷,大雨毫无征兆地在几次呼吸间下了起来。“喜欢啊。”
听着窗外的雨声,王嘉尔觉得心里又有什么东西回来了,就是这样的雷雨夜,他第一次给段宜恩打了电话。“那就再打一次吧,打得通就好好问问他,打不通就忘了他。”张艺兴说着,将王嘉尔的手机递给了他。
“嘀” “嘀” “嘀” “嘀”
“喂?您好?”
“段宜恩。”王嘉尔只叫了一声他的名字,之后的话却怎样也说不出来了,嗓子就像被堵住了一样又酸又疼。
“王嘉尔?是你吗?你没事?你…哈,哈哈你没事!”电话另一边,段宜恩的声音异常激动。
“这几个月朝鲜开始进攻了,有传言大陆也要参战,我身边的大陆人都撤回国了,你那天没来,我以为你出事了。”
说着说着,段宜恩声音竟然有些哽咽:“你从来没告诉过我你的号码,我以为你不愿我主动给你打电话,就也没问。
我也不知道去哪找你,在首尔大学问了所有韩文教授,他们都说没有叫王嘉尔的人。两个月了,我以为...我以为…”
“以为我是个骗子?”
“以为你出了什么事他们不告诉我。”
王嘉尔觉得嗓子有些紧,朝鲜进攻韩国?大陆参战?华人撤离?这他妈的是什么时候的事。
“我没事,其实我那天去了,可是没等到你。”
“不可能,我一直等到晚上十点多。”
“我是号在首尔大学冠岳主校区门口等你的。”王嘉尔听着话筒另一边突然死寂的沉默,狠了狠心继续问道:“现在,你告诉我,你等我的那天,是哪年哪月?”
段宜恩沉默了好久,才哑着嗓子开口道:
一时间,两个人都没了声音。王嘉尔看向一旁的张艺兴,眼神第一次如此迷茫。
“你凭什么让我相信你。”
“你上次说过,在学校里看过一张很像我的照片吧,那张照片的具体内容是什么?”
“初任校长卸任后的一次私人茶会,里面坐着四个亚裔老人,两个美国人,站着一个端着帽子的年轻军人。”“那就是我,你第二次给我打电话以后我就赴约去了茶会,如果你仔细看,我的食指上绑着绷带,因为前一天射击训练我灼伤了手指。”
王嘉尔没说话。
“怎么办啊,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再活六十七年。”段宜恩突然长叹了一声,那声音竟有些不舍:“我后天就要上战场了,朝鲜军队快要逼近釜山了,那已经是最后的阵地了。联合国已经派了军队过来,祝我好运吧。”
“怎么办,怎么办,我要怎么办啊。”王嘉尔的声音就好像要哭出来一样。
“没事,我会努力活下来的,努力活得很久,然后等到你,找到你,你只要好好生活就好了,如果我没找到你,你就忘了我吧。”
“可是,那是六十七年啊。”
“才六十七年而已,都不够让我忘掉你呢,答应我,好好生活。”
王嘉尔想答应他,可是那个“嗯”却怎么也发不出声来。不能见到你,叫我如何好好生活。
挂断了电话,王嘉尔的眼泪终于是掉了下来,屋外的雨还在继续下,雨点打在窗户上,发出密集的响声,可是屋子里,却死寂一片。
“lay哥,我要怎么办啊,为什么我会打通他的电话啊,为什么我要喜欢他啊。”王嘉尔把头抵在张艺兴的肩膀上,紧闭着眼睛眼泪却还是流了出来,泪水滚在面颊上,热热地。
张艺兴拍着他的后背,眉头皱的死紧。
王嘉尔查过许多资料,可是所有资料都没有提过段宜恩这个人战后到底怎么样了,只是知道他最后做到了少将,也是将军了呢。
在那以后,王嘉尔也再次拨打过那个号码,可不论是晴天还是雷雨天,都是无人接听了。
段宜恩说过会找他,可是他日复一日地过着日子,一直没等来他。王嘉尔也去通讯公司查过记录,只要是他打通的电话的,通讯公司全部没有通话记录。
到这个时候,王嘉尔才相信他真的一通电话拨回到了六十七年前,和一个生活在历史书中的人说过话。
又过了两个月,王嘉尔的生活似乎回到了最初的轨迹,每天上课,和朋友结伴疯玩,每次考试必定第一。
他依旧是那个王嘉尔。
可是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虽然不论张艺兴还是他自己都当做什么都没有过的样子,可王嘉尔的心里留下了一道来自六十一年前的痕迹,抹不掉了。
7月27日那天,历史上韩战双方签署停战协议的那天,又下了雨,王嘉尔又一次习惯性地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嘀” “嘀” “嘀”
“喂?您好。”有人接听了,是段博文的声音。
“段教授?”
“没错,我是段博文。”
“非常抱歉,我想找段宜恩。”王嘉尔自嘲地笑了一声。
当天晚上,段博文把王嘉尔约到了一间老茶馆,里面都是些上了年纪的男人围坐在一起聊天,打麻将。
茶馆装修十分古朴,墙上贴着些上世纪末期的明星海报,甚至菜单上写有汉字,而墙板上挂着的银色十字架,显得格格不入。
“这是我叔公最喜欢的茶馆。”段博文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然后皱了皱眉头。
“因为是信教者的聚集地吗?”他问。
段博文非常怀疑地看了王嘉尔一眼,那双与段宜恩酷似的狭长眼眸里是与那人全然不同的锐利。
“你说的没错,可是我叔公因为当年的局势,从未对外说过哪怕半句关于信仰。”
“他当年过得好吗。”
虽然段博文觉得这种问法怪极了,却还是回答道:“他很好,出身军政世家,成为第一批学习美国先进军事理论的部队参谋,战场上凭借实力获得了所有人的尊重,成为了我们家族第一个实权将军,没哪点是不好的。”“那就好。”王嘉尔也抿了一口杯中的茶水,很苦,苦得他连眉头都皱在一起了。
“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找他。”段博文又喝了一口茶:“段宜恩。”
“算是了却一个心愿吧,是我的,也是他的。”
段博文没说话,坐在原地一边小口小口抿着茶水,一边凝视着墙上的大十字架。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继续开口:
“他从战场上回来了,可是却没能摆脱得了战争。当年战争临近结束,他被送回家的时候,我爷爷都惊呆了,甚至为他准备好了后事。
他身上中了四枚子弹,全都打在胸口了,脑袋上破了个大口子,听医生说,叔公撤退的时候随行的部队被中国军队攻击,人全打没了,他被逼着从山上跳下去,撞到了头,头骨都裂了。可是他活下来了,甚至最开始的几年还能继续带兵训练,可是后来身上的旧伤复发得越来越频繁,好几次因为内出血进了急救室。我爷爷劝他成家,找一个女人好好照顾他,可是他不要,他说他有中意的人了,他不能对不起他。”
“后来呢?”
“后来啊,后来他脑袋出了点问题,医生说是当年摔下山剧烈撞击的后遗症,没办法医治,只能延缓病情发展。
他忘了很多事情,有时候也会出现幻觉,甚至不能自由控制肢体动作。医生断言他活不过二十年,可是他活过了,在我小的时候,他甚至一口气捐出了他继承下的全部土地使用权,连祖宅也捐出去了。
我家人说他疯了,想要以精神病患者不能独自处理资产转让的理由要回土地,可是后来失败了。
在那以后他经常往首尔大学跑,他说他的爱人在这里就读。我和我父亲为了弄清楚他的目的,和他一直念叨的爱人是谁,也都查过资料,可是半点线索也没有。
后来他的病越来越严重,几乎要常年住在医院里。
说来也奇怪,那老爷子都九十来岁了,病成那个样子,一到下雨天就跑到外面去,也不让人跟着,谁劝也没用,一直坚持了四五十年。”
段博文说完,一口气喝干了茶水,将被子放在一旁。“他现在在哪?”王嘉尔抱着几分希望问。
“去世了。”
段博文看了一眼双目通红的王嘉尔,又继续说:“4月26日那天晚上走的,之前医生就下过好几次病危通知书了,叔公身体一直这样,大家也没多意外。
其实从三月末开始他就大多是时间都在昏迷了,每次清醒都要问清楚日子,大家都猜测他是在等什么人。他走的那天晚上,还执意要起床,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因为神经受损,他越是想说,越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急得直用手抠自己的喉咙。
僵持到晚上八点多,我们才弄清楚他要去首尔大学冠岳校区门口找什么人,可是我冒着大雨赶到校门口时,一个人也没有。
当天晚上,他就去世了,走得很不安稳,一直在流眼泪,念叨着对不起,对不起。
他当了一辈子的军人,打了一辈子战争,与时间争,与伤病争,与别人争,与自己争。
我叔公啊,一辈子都活在他自己的世界里,等了一辈子他所谓的爱人,我不明白,如果那个人真的爱他,又为什么要他等一辈子。”
话音落下,窗外突然响起一声惊雷,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开始下雨了。
“哦对了,我差点忘了。”段博文突然说道:“6月末有一天,首尔今年第一次下了雨,雨下得很大,还打着雷。就是那天晚上,卧床了好几个星期的叔公突然站起来了,下了雷雨,居然就那么站起来了!然后半句话也不解释,要我们送他去南山公园。
我们拗不过他,开车送他去了。
车还没停稳,他就急忙跑下车了,一路连跑带摔地朝远处跑,我停了车再去追他,居然一时没追上。他拄着拐杖,瘦得好像会被风吹走一样,可是那双眼睛却亮得吓人,好像前面就是他的战场似的。
后来我赶到的时候他就蹲坐在电话亭旁边,眼泪流了满脸。手里拿着半空的咖啡瓶,怀里还抱着一件橘色夹克,一看就是年轻人的款式,也不知道他从哪弄的,就像宝贝一样抱在怀里,明明自己都湿透了,还护着怀里的夹克不想让它沾雨水。
他走的时候也是抱着那件夹克走的,抱得死紧,入葬的时候也没松开。
他的电话号一直没注销,他不让,他要我等一个会打电话来的人,不过因为家里一直没人,也就空放着,我今天帮叔公收拾遗物的时候看到好几十通未接电话,还吓了一跳。刚想打回去,你就打过来了。
我也不管你是什么目的,怎么知道这个电话号的,现在,我要达成叔公的遗愿了。”
说完,段博文站起身,直视着王嘉尔的眼睛,然后伸出手摸了摸他蓬松的头发,温暖干燥的手掌擦过发顶,力道很轻柔,感触却那样厚重。
面前的男人露出一个温柔极似那张老照片上的,属于段宜恩的温暖笑容,说:“忘了我吧,好好生活,六十一年的战争是我的,你只要过得幸福安康就够了。”
说完,段博文瞬间收回了手,恢复了之前公事公办的调子:“好了,我该说的都说了,茶是为你点的,喝完了就走吧,别回去太晚。”
雨还在下,王嘉尔一个人坐在老茶馆里,一口一口喝干了杯中苦涩至极的茶。
电话铃响了,突兀地打破了茶馆内的宁静。
“喂?lay哥?”
“哦,好的,我马上回去了。”
王嘉尔披上衣服离开了茶馆,开门的那一瞬间雨后的风吹起了他的头发。
忘掉他吧,好好生活。
&&&&&&&&&& ――完(end)—————————————————————————―――――――――――――――――――――――――
一个小三轮蔽了第四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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