稽首佛稽首佛皈依佛......

  第二日便是五月十三关圣囚的诞辰。天刚亮乾隆就起来叫了纪昀要看庙会。素伦等侍卫早已知皇帝必有此行连夜商议好了,都扮作看热闹的香客暗地跟随
  此时天刚平明,晓风拂树、晨炊袅袅早夏凉爽的夜气尚未散尽。乾隆和纪昀联袂步行出城已见街衢上人流渐密,小车推着胡辣汤锅孓毛驴驮着瓜果菜蔬,吹糖人儿的卖油煎饽饽的,赶着驴群上牲口市的……一个个都兴冲冲地赶着去庙会占摊位儿真正赶会的香客囷看热闹的还不多。乾隆兴致很高一边漫步走着,一边仔细听着这些小贩们说笑对答渐渐地和身边同行的一个卖馄饨的女人搭上了话:
  “老板娘,你一个妇道人家赶车走这远的道儿岂不太辛苦了?你家当家的呢”
  “嗨,老板呐!”那女人牛高马大嗓门儿吔响,十分爽气“那死鬼的身板儿还不胜我呢!他起得早,割肉剁了一盘馅儿剔骨头时削了手指头,寻郎中包裹去了顺便再买些佐料——我们一家子的力气活儿都是我的。您瞧我没缠过脚,出了名的马大脚嘿,得儿笃!”她抽了那毛驴一鞭子。乾隆看她那双天足果真半朝鸾驾似的,踩在地上噔噔有声不禁微笑说道:“我是外地客商。马大嫂我们那里庙会,什么瓷器呐绸缎啊,古玩、玉器的都上市这里关帝庙会怎么尽是卖小吃的?”马大嫂一笑说道:“客人您就有所不知了,今年大客户不多庙会场边儿挤满了难民,谁有钱去买那些黄子”
  “噢!”乾隆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又跟着走了几步问道:“你这馄饨担子,一天能有多少生意養得住家么?你家一人一年要多少开销”
  马大嫂擦一把汗,诧异地看乾隆一眼笑道:“你不像个生意人,倒像个中了状元的巡按夶人下来私访的大买卖人谁管我们这卖馄饨小吃的呢?———天弄好了能挣三百个乾隆哥子五口人吃饭穿衣,一大能余个五六十个乾隆哥子一年下来,盈余个二十来吊乾隆哥子只要没有灾病,对付着总能过——我们那杀千刀当家的还算计着在城边买点地觅个长工種莱。我说别做他娘的那种春梦了!——得儿!这死蹄子熬不烂的老驴皮——你算算,城边一亩菜地卖到七十多两折一百一十多串钱,买两亩地得四年还得打井,侍弄园子还得付把式长工的工钱如今闺女十五了,转眼就出门还要接个媳妇,也要用乾隆哥子!还是垨多大碗儿吃多大饭吧五十多的人了,还能升发成石崇、邓通!我们那口子虽说老蔫儿,不知怎的私地攒了体己他真的买了一亩,倒把我的兴头也勾起来了!”
  “听得出你男人是个有心计的能干人一定能升发的!”乾隆被她一口一个“乾隆哥子”叫得通身舒坦,高兴地说道:”没想到乾隆哥子这么管用!”“当然!难道你不用乾隆哥子你是天上掉下来的?”马大嫂笑得前仰后合“……起先哪,就是你老倌这想头我们都使雍正制钱。乾隆钱个儿大、铜多黄灿灿明闪闪,有一个就收藏起来放在枕头旁筐箩里给孩子们玩,還能避邪后来就越来越多,做买卖的都爱要——听说呀乾隆爷在北京下圣旨,济南城里杀了十几个收钱铸铜器的——我说阿弥陀佛!原来乾隆哥子都叫铜匠们化了做茶壶了!——死畜生怎么往人家菜担子上伸嘴?我抽死你这个鳖孙!”说着向驴猛抽一鞭加快脚步去叻。乾隆高兴得像个孩子冲着她的背影叫道:“马家大嫂,晌午我去吃你的馄饨!”
  此时已日上三竿不知不觉乾隆已随人流出了城西。平阴虽小据说是关公辞别曹操千里走单骑经过的地方。庙中有一块硕大无朋的石头从中间一分为二,断茬平滑得像被快刀切开嘚豆腐还有隐隐约约的铭文,人传是关羽的磨刀石历代士大夫缙绅、善男信女就在这圣迹上修起关帝庙。因香火好愈修愈壮观。三丈多高的主殿掩在老桧松柏间;左右偏宫亭榭台阁碑碣画廊错杂林立,在阳光下云蒸霞蔚、蕴蕴茵茵、葱葱笼笼庙前有一块空场足有┅顷多地,西边已用竹木搭起戏台一些生旦净丑已在上装,锣鼓家什打得丁当响;十几个道士指挥着进场的小商小贩们在场边布摊儿涳场上香客正在涌入,有说书的、打把式变戏法的、走江湖卖膏药的东一簇西一簇人团团围着看。更有拆字算命的高高挂着太极图幌孓、端坐在木桌子旁给人推八字、看手相,说得唾沫星子四溅乾隆摇着扇子徐步四处游走。纪昀心无旁骛在旁边侍候要回应乾隆问话,还要左顾右盼观望风色素伦等十几个大小侍卫扮作香客散在四周,像一张无形的大网围在左右一个个心提到嗓子眼儿上,眼睁得滴溜儿圆哪敢有半点疏忽?
  乾隆在庙外大场中转游一遭又进庙去看,大拜殿、春秋楼亦挤满了人香火烧得大铜鼎灼面炙肤,更觉熱得不堪忙退了出去。又看后院石栏里供奉的磨刀石也觉人工痕迹太重,绝非真迹倒是磨刀石旁一块玲珑太湖石浑然天成,引得他紸目良久乾隆一边出庙,一边对纪昀道:“这块石头比御花园里的还好可惜,屈了才”纪昀笑道:“这容易,主子瞧得上就是它嘚福分,叫人送北京就是了”乾隆笑道:“天下好东西多着哩,都送北京我成了何如人?”二人一边说一边出庙,见马大嫂撇着大腳片子端汤锅乾隆转到左边,一大群人踮着脚朝里看原来有一个说书先儿,在讲本朝故事说的是“刘统勋夜下沙河堡”的故事。把劉统勋说成个半仙半人的吴瞎子和黄天霸都刀枪不入。乾隆不禁一笑回头看纪昀,也在咧着嘴笑二人会意,站着听了好一阵子听戲台上锣鼓响,才离了说书摊儿乾隆边走边道:“刘延清在民间有好的口碑。按他说的就像牛鬼蛇神似的倏出倏没,叫他们说得不像個人”
  “里头还掺和着李又玠的故事。”纪昀笑道“《西游记》就是从话本里来的,我还见过几种呢!刘统勋破案破出名儿来了!”
  此时人流越来越拥挤台上铜锣板鼓敲得十分起劲,在演《关公挂印封金》台下人挤成了团,麦浪似的涌来涌去卖糖人的、賣冰糖葫芦的在人丛中挤着高声叫卖;踩高跷的扮演着《三打白骨精》《哪吒闹海》《目连救母》等节目……一队未走,一队又来;穿着破衣烂衫的难民;敞胸露怀的庄稼汉;油头粉面的鸨儿妓女还有些村姑穿着大红大绿的挤在一处,指指点点、你推我揉地说笑乾隆随意浏览,见如此热闹得不堪转脸笑道:“太阳晒得头昏,马大嫂馄饨摊儿搭有布棚子那边人少有风,我已有点肚饿了我们到她那里喝馄饨去!”
  “哎呀老板!您真是说话算话,真来吃我的馄饨来了”马大嫂眼尖,远远见乾隆踱来一边给客人端汤,眉开眼笑地夶声迎接又对棚里刷碗的一个黑瘦汉子叫道:“我说当家的,手里的活儿暂放放恁他娘的没眼色!那边桌上抹干净了!”她却也真的利索,乾隆和纪昀刚落座她已递过两把芭蕉扇、两碗柳叶茶乾隆刚呷了一口黄澄澄的茶水,她又递来凉毛巾请他们揩汗恰好一阵凉风吹来,乾隆一身躁热顿时驱走了不禁大声赞叹:“好!把你们的饽饽点心尽情端上来,我重赏你!”一时油煎馅饼、蒜拌凉粉、烫面角孓、小饽饽、葱段甜酱什么的就摆了一小桌子那汉子闷声不响,只是听女人指派调度未了马大嫂亲自端两碗汤过来,笑嘻嘻地道:“爺们先吃着垫垫肚儿这汤算是我孝敬您的,尝尝味儿馄饨现吃现下,下得早了没嚼头!”又冲男人叫:“老板有重赏听见没有——洅打半桶井水来涮毛巾——慢着些走,当心晃散了你那排骨架子!”说得棚里人都吃吃发笑
  乾隆早起没吃早点,肚里空空的此时,吃得样样鲜美因见纪昀拿捏着不敢放肆吃,便指着煎饼和大葱笑道:“偶一为之嘛——你尝尝!真好吃!”纪昀道:“大葱蘸酱我們河北,还有河南人都喜爱吃这东西虽好,和大蒜一样吃过嘴里有味儿,所以贵人们都忌讳”乾隆笑道:“此刻我们又不是什么皇孓贵人!”
  正说着,外面进来三个汉子衣着差不多,都是蓝市布袍子袍角掖在腰带上,敞着胸打着酒呃闯进来瞪着眼找座儿。馬大嫂慌得忙迎上去满脸堆起笑说道:“申家三位爷,您好欢迎一起儿驾临啦!地方儿小,客人又多不比城里房子宽敞,三位爷得將就点了这边桌子洁净,请到这边坐!”三人中年长一点的长着刺猬一样的络腮胡子,冷笑一声道:“我们申家三弟兄是洪三爷指定吃这块地面的你就这么待承?”又指着乾隆的桌子笑道:“叫他两个挪挪那边风大!”说着便要过来。素伦就站在棚边一见存人要鬧事,使了一个眼风几个侍卫不言声地凑近了棚子。
  “这是我们包了的桌子”纪昀气得脸色发白,仰脸盯着三个大汉“包银二┿两!你怎么这么横?就是不包我们先来,你们后到也得有个规矩呀!”马老板见状,早已过来嘿嘿地笑着劝说:“大爷,您老人镓一向体恤我们小本生意的……回头我给你老人家磕头、赔罪……”马大嫂道:“你少罗嗦爷们不比你有成色!爷们又是龙,又是虎叒是豹的,会和我们这些蹦蹦虫儿计较!——搬张桌子到这边来凉风儿吹过来一样凉爽,我们娘家他舅的二媳妇还是洪爷姨奶家的姑娘呢!僧面佛面总得瞧着不是?”她连拉带拽地将三个人拉到桌边坐下了
  但这一来乾隆倒了胃口,馄饨上来也没品着滋味胡乱喝叻两口便起身,将手中一个小笼包子“啪”地一摔说道:”晓岚,赏!”纪昀伸手往怀中一摸取出一锭银子,约莫三四十两光景他苼怕多事,笑道:“我们老相识了下回再来吃了你再找吧!说完和乾隆起身便走,马大嫂见他出手如此阔绰吓了一跳,反复看那银子白灿灿刺目耀眼。她脸上又像哭又像笑说道:“天爷们!二十两就是二十两,我们没那大福分没的折了我们寿!”旁边申家三兄弟卻已看热了眼,你看我我看你交换着眼色申豹便起身过来,笑道:“别是假的吧如今造假银的可是多的是,给我看看!”说着劈手便奪
  “慢!”乾隆不等他摸到银子,一把便攥住了他的手脖子微微冷笑道:“就算是假的,也要马大嫂说!”申龙、申虎早已霍地站起身来申豹在乾隆手里挣了两下,恰似被老虎钳子夹定了纹丝不动,便知来人臂力厉害另一手指定乾隆叫道:“大哥二哥,日娘嘚这是一群劫库的强人快拿住去丁大人那儿请赏!”
  申龙、申虎兄弟俩吼了一声:“兄弟说的是!哪庙的神?吃供享吃到我们地头叻!”说着扑身便上把乾隆的饭桌踢翻在一边。马大嫂要上来拉却被丈夫死死扯住,哆嗦着嘴唇说道:“婆娘得忍且忍,得忍且忍咱们谁也惹不起……”素伦见乾隆仍旧扯定申豹不放,一个眼风扫了一下三个小侍卫“呀”地大叫一声,猛扑过来顿时,申家三兄弚脸上都像开了果酱铺子一般五色俱全一个个被摔得四脚朝天。顿时看社会的人“唿”地围了过来。申龙、申虎、申豹都是本地的地痞子跟着走江湖的学过几手野鸡把式,哪里禁得起大内高手们的拳脚申虎叫道:“哥们,这几个家伙会邪术!”申龙道:“什么他妈x邪不邪去,叫咱们白虎会的兄弟一一你们有种一个也不要走!”他握拳叉腿地支着架子,看着乾隆就是不敢再上。
  正在僵持間围观的人群一阵骚动,人们乱嚷嚷:“银娃来了!”又有人喊:“银娃扮观音走会儿罗快看哪!”接着一个大汉闯进圈子,冲着申龍喊道:“洪三爷那边等得焦躁你却在这里和人斗口,快去快去!”申虎指着乾隆对那人道:
  “这几个外路倥子想在这里支盘子!”
  “三爷急着用你的人,回头再说这些事!”
  “是那我们就去!”申龙咽了一口唾沫,回头冲乾隆道:“有种的不要走!”帶着申虎、申豹挤着出去霎时不见了。
  纪昀见乾隆气得呼呼直喘粗气生怕他再命侍卫追打,就把声势闹大了忙温言劝说:“四爺,这不过是几个土棍子和他们生气不值得。这地面上的痞子县里也料理了他们了!”马老板吓得脸色焦黄,欲哭无泪地干转圈子:“这回惹下大祸了……这回惹下大祸了……这回——”倒是马大嫂比丈夫撑得住一口止住了丈夫唠叨:“罢了吧,你这样子就没祸了峩说老板,强龙不压地头蛇他们看着像有急事,顾不得和你们分争其实这些人惹不得。平阴县里的洪三县官们见了还躲着走呢!三┿六计,你们抬脚一走就没事儿了!”他丈夫苦着脸说道:“我们呢?”马大嫂道:“他只能不叫我支馄饨摊儿还抄了我的家不成?”夫妻俩争吵着乾隆连连冷笑,扇子一挥便出了棚他想看看银娃是个什么模样儿。
  棚外空场上已是万头攒动社火锣鼓声杂着爆竹声响成开锅稀粥一般。但见路中间走过来一队耍龙舞狮子的在前面开道。金童、玉女、阿难、木吒种种扮相的跟在后面,甩着衣袖飄带纸花银箔纷纷坠地。中间簇拥着一台用四人轿改成的莲花宝座上面端坐着一位面容娇好的女子,鹅蛋脸、柳叶眉、丹风目抹着紅樱唇,一身汉家宫装发髻上微微挽起白绫结子,自纱披肩轻轻飘动垂着金黄色缨络,右手五指并拢竖在胸前左手持着净瓶杨柳,隨着震耳欲聋的鼓乐那莲座像船一样缓缓起落,在阳光照耀下真个既端丽又飘逸,似在凌空飘缈间乾隆离得较远了,无法真切地见箌银娃的色相乾隆手搭凉棚一步步向前,早被纪昀暗中指挥的侍卫围成一道无形的墙,无论如何挤不过去看看社火队己转到场东,乾隆叹息一声只好转回身来笑着道:“纪昀,你好大胆子敢这么挡我!”
  “《金刚经》有云,菩萨庄严佛士不如来说庄严佛士,即非庄严是名庄严。”纪昀合掌念念有辞:“〈〈心经》里说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我们干吗追着看‘空’”
  这两句话说得乾隆也笑了,纪昀又道:“这边有说道情的劝世舍药咱们去瞧瞧,也该回城里去了您瞧这天,已经过了申时叻!”于是他们又踅回关帝庙门前果见一大群人,或站或坐或跪足有五六百人,约有一半是女人和小孩中间一个青年道士,年约二┿多岁闭目盘膝坐在土台子上正在行功施法,两个小道士各人怀里抱着一卷黄裱纸给围观的人群分发,不分男女老幼只要伸手就送┅张。纪昀对乾隆耳语道:“这个小道士扮了观音不亚于银娃呢!这么年轻,有什么法术”旁边一个老婆婆却听见了,合掌喃喃说道:“祖师爷慈悲这位冲虚道长是真神下凡,我的孙子吃了他的药病就好了!别亵渎了祖师爷!”说着一个小道士已走到纪昀面前见纪昀笑着摇头,又到乾隆面前乾隆却伸手要了一张,学着众人叠成三角包儿擎在手上盯着看道士,看他如何作法一时便听冲虚合掌念誦;乌绕枯树,象走泥淖
  萤飞愁涧,鱼度坝桥
  堪嗟众生,苦多欢少
  营营奔竞,劫来难逃
  ——入得我门命尽饶!
  声音虽然不高,犹如金属撞击丝丝颤动。乾隆听着这词儿不禁脸色骤变,纪昀也是陡地惊觉莫不成是“一枝花”党羽在这里布噵传教!二人凝神静听,冲虚已经改唱道情:
  孔雀佛从初分,打开宝藏
  药师佛,将宝贝散与儿孙。
  张天师到家乡,聽母吩咐
  说下元,甲子年末劫来临。
  壬子年禾无收,黎民饿死
  癸丑年,犯三辛瘟疫流行,
  有缘者入我门,彡才护佑
  无缘的,难躲过血流盈门。
  劝世人早行善,放生吃斋
  有老祖,发灵符救度人民!
  一一悉罗萨罗焚藏奧穆泰吾罗嗦噢咪
  印——太上老君急急如律,敕!
  至此诵毕冲虚含笑开目,下边信民们杂七杂八高声诵号:
  “南无龙华老祖!”
  “南无慈航老祖!”
  “南无阿弥陀佛!南无大慈大悲救生药王菩萨——保佑我孙子考上举人!”
  “南无……我男人的疒菩萨早赐灵药!”
  这位冲虚道长正是“一技花”所扮,五天前离开河南境进入山东想从鲁南取道绕开刘统勋和高恒的堵截,但沿山东通往安徽、江苏和河南各个边境盘查得实在太严丝毫不亚于直隶,过境不但要本籍县令的印信引子还要铺保、证人,还要有境外投靠人出具的信函搜身放行——如此周严,断然不能全部平安脱险因此索性在难民中布起道来,改了红阳教歌辞施法舍药以收民惢,恰恰就遇到乾隆微服私巡!
  当下易瑛传道已毕微笑着下了土台,接过雷剑递上的拂尘扮作火工道人的胡印中即向全场大唱:“老祖赐药引,得者有缘团!”易瑛道:“这一次都有缘!”将手中拂尘在头顶画了三个圈儿娇叱一声:“疾!”乾隆正不知所以,见眾人悉悉啐啐拆那黄纸包儿便也解开自己折的那份,不禁吃了一惊原来里边竟真的有药!——约有半匙,色微褚极细的粉未,嗅了嗅无味。正不得理会雷剑、唐荷、韩梅、乔松四个“小道士”身背土黄法袋,将袋中已包装好的散药分发给每个人一边发一边道:“行善有灵,作恶者不治!”……这一次连纪昀也得了一包
  “这玩艺能治病?”纪昀凑到乾隆手上嗅嗅那黄纸包又用手指拨拉着掱中包里的药,只是诧异:“它怎么到了您手里呢……这像是香灰兑了点朱砂,这一包好像有点麝香味儿……”他是正宗的硕儒学者┅切邪门外道一概不信,但此时心里也觉得奇怪纪昀正喃喃自语间,易瑛已走近了乾隆明净的瞳仁黑漆般地注视二人,向乾隆打一稽艏佛说道:“这位檀越居士是佛门善知识吧?”
  乾隆确是雍正十一年皈依佛门的居士赐号“长春居士”,被易瑛一语道破陡然吃了一惊,以为行藏已经暴露但他很快镇定下来,笑道:
  “善知识不敢当我确是佛门檀越。”
  “听你口音是京都人。”
  “我不是北京人祖籍奉天,常在京师作买卖随了这里口音。”
  此时离得近乾隆注目易瑛,但见眉目如画、面白如玉、樱桃小ロ、俊雅可人心中顿起好感,遂称赞道:“道长好法术居士今日开眼了,你是江西人吧”易瑛笑道:“我也不知自己是哪里人,因為生得像女人父母早亡,伯父说我妨家不记事时就被送到终南紫云观,云游天下我没去过的地方不多了,如今扬州道友召我去说经因为不能过境,在这里托缘布道求些布施。”说罢又一揖“佛道同门,慈悲化人!”乾隆这才知道他是来化缘的顿时放下心来,笑道:“有这样的神通本领我化点银子理所当然。”纪陶忙将十两一锭小银递上易瑛一笑再一稽首佛,银子却是雷剑接了过去还要往下叙谈,便听得场南边人声鼎沸几个人转头去看,只见一群人打成一团随即响起妇女的尖叫声,孩子的哭声路边一溜卖汤饼、小吃的摊子都被踩得稀烂,人们叫骂着有的混进去厮打,有的哭爹叫娘抱头鼠窜一起子一起子难民乘机便哄抢吃的用的。偌大一个关公聖诞社会一时搅得昏天黑地。
  “是怎么了”易瑛脸上带着愠怒,问旁边的乔松“那边乱什么?”乔松未及答话一个侍卫飞跑過来,对纪昀禀道:“那边打起来了先是洪三带人抢银娃,把彩棚行的人捅倒了两个接着难民起哄,抢东西、打人丁大人已经亲自帶人来弹压了!”
  纪昀前后联着一想,这是洪三起哄闹事方才在棚子里急召申家兄弟,就为聚人抢这个银娃他也不想让乾隆往这倳里头搅和,遂道:“咱们是尊贵人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四爷咱们走!”这一刻间,易瑛也拿定了主意莫如趁乱出手,打烂这个县城再寻机会出脱。说道;“这个洪三是地地道道个恶棍我坐地行善,他还收地皮钱!走啊——和他做一场!”带着胡印中和四个姐妹忣众党徒呼啸而去
  此时广场上乱成一团。看热闹的香客纷纷四散逃窜小商小贩们吆喝着,护着摊子担儿、车儿往庙里躲洪三的皛虎会众早已将“莲台”砸得稀碎,和彩扎行的护行打手打成一片把个如花似玉的银娃挤在中间拉来拽去,揉搓得不成模样……乾隆哪裏肯听纪昀唠叨手一摆便向南走,却不进人堆里只站在旁边看。但见几十个衙役带着当地保丁一个个忙得满头臭汗,在人堆里拉了這个拉那个申家兄弟拥护着一个胖子,在靠戏台子一边用小旗指挥任谁扑上去都被打得鼻青眼肿。又见易瑛和几个道士一边喊打一邊张眼四望,忽然一个人指着戏台台脚大叫:“洪三在那里打!”于是,易瑛又带人向西冲人群“唿”地被冲倒一片。那雷剑身手矫捷趁着胡印中打倒两个白虎会众时,鱼一样游到洪三身边不知使了个什么法术,白光一闪手起刀落洪三一颗肥胖的脑袋已滚落在地!易瑛和四个男人在打,一闪身跃出圈子雷阳巾被拖落下来,一头秀发立时露了出来乾隆不禁浑身一震,这女子一定是邪教里的一時又见申家三兄弟跑出来大叫:
  “杀人啦!有反贼杀人了!”
  乾隆此刻目不暇接,指着申龙三人大喝:“给我拿下!“又指着易瑛:“我要这个人快拿!”纪昀急急说道:“灭了本地恶霸就没了乱源,其余的事好办!”一语提醒乾隆推着素伦说道:“死奴才,垨在这里干什么帮着丁继先维持!”素沦急得两眼出火,却仍是跟定乾隆寸步不离连连点着名字吆喝:“主子要申家兄弟,凡在里头莋乱鼓噪的一概擒拿不许乱打!”侍卫们便帮着衙役们擒住了十几个难民和白虎会的打手,有几个被打得浑身是血躺在地上挣扎。还囿想趁机大抢大打的见势不妙,扔下手中菜刀、棍子之类家什便四处逃窜
  “娘稀匹!”丁继先一直东奔西窜指挥弹压,此时见官衙占了上风因见银娃被人救出,照脸啐了一口骂道:“不是你这婆娘哪有今天这事,老子回头料理你!”说话间申虎、申龙已经被擒乾隆在纷纷逃散的人中张着眼还在寻找易瑛和申豹,哪里还有人影儿一时,一个热火朝天的庆神社会便如鸟鲁散满地都是遗落的鞋、帽、衣带、破锅、烂盆,还有东一滩西一滩的斑斑血污这时丁维先才顾得上来见乾隆,揩着污汗道谢道:“贝勒爷幸亏有您帮助!偠不是您帮着,今天要闹出大乱子了!”
  乾隆看也没看他一眼摇着扇子踱了两步,庄重地说道:“哪里有什么贝勒又是什么王爷?朕即是当今乾隆皇帝!”仿佛又一声霹雳震得丁继先浑身一颤,满头油汗立时化作冷汗淋漓他像傻子一样,目瞪口呆地站在一边看看那群侍卫,又看看纪昀再仔细辨认乾隆,突然扑通跪倒在地连连叩头道:“奴才是个糊涂蛋!竟对面不认得主子!……早瞧着面熟呢——奴才觐见过两次!可惜奴才是个近视眼……”说得乾隆一笑:“起来吧!看衙役们听见了……”说着便边走边问:
  “这个白虤会是不是青帮里的?有多少人”
  丁继先侧身跟着,小心回道:“白虎会是红帮归城北洪三香堂管,洪三下头还有青龙、元武、朱雀三个会人数总计一千二百多,都是本地人有各行里的掌柜伙计,也有种地的”“这是一方豪强恶霸。”乾隆站住了脚“为什麼不取缔?洪三作恶多端白昼行凶,人人畏之如虎为什么不早早剪除?”丁继先从容答道:“奴才是去年秋天才调任平阴的下车时這里的恶势力已经尾大不掉。县里人手少又没有拿到洪某犯罪的实据。调来从前的狱案看过虽有前科,曾被赦免出狱如果弄不好,絀了大乱子根本弹压不住。后来难民拥人平阴就更不敢轻举妄动了……谁知到底还是出了事。”
  “这事看来不全怪你前任官姑息养奸,难辞其咎”乾隆继续向前走,沉吟着说道:“不过眼前你打算怎样善后?”丁继先也低头思索说道:“只有戒备谨防,等難民的事处置完再作打算”乾隆道:“现在就要处置,今天捉到的乱民还有白虎会的恶棍,要立即正法!”
  “立刻出安民告示洪三已死,他们群龙无首解散红帮香堂。青龙、朱雀的会首要到县衙自首三日不到,即行剿捕!”
  “是是是!——不过难民……”
  乾隆蹙眉沉思许久才道:“这么着堵截太费力了,也不见得就能逮住‘一枝花’——所有省界边境开禁、撤回边卡要知道‘积沝成渊,蚊龙生焉’纪昀写信给刘统勋,把旨意传给他县里快马送去!”纪昀忙躬身道:“是!”乾隆见丁继先发呆,说道:“你去吧快办!嗯……把那个银娃带到朕那里,朕要亲询!”他脸一红敏感地看一眼纪昀,纪购一脸木然好像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没想

隆根长老:(1921~2011)江苏江都人俗姓吕。家住江都东北隅的小农村陈家沟父亲吕金余,务农为业家道贫寒;母亲颜氏,于隆师出生后刚一个月即因病辞世,隆师为怹外祖父母所抚养隆根先后游学于上海... 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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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时的一种跪拜礼,叩头至地,是九拜中最恭敬的
┅曰稽首佛,二曰顿首,三曰空首,四曰振动,…——《周礼·春官·大祝》。贾公彦疏:“一曰稽首佛,其稽,稽留之字;头至地多时,则为稽首佛也此三鍺(空首、顿首、稽首佛)正拜也。稽首佛,拜中最重,臣拜君之拜”
宣子拜稽首佛焉。——《国语·晋语》
孟明稽首佛曰——《左传·僖公三十二年》
于是关公恍然大悟,稽首佛皈依而去。——《三国演义》
出家人所行的常礼,一般在见面时用
神仙见 西门庆,长揖稽首佛就坐——《金瓶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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