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姆齐·坎贝尔是一位优秀的恐怖大师，《The Tugging 》是其早期作品后被收录到作品集《Cold Print（冷印）》中，克苏鲁神话里的重要外神格赫罗斯于此篇中正式登场
当英格尔斯（Ingels）醒来时，他立刻知道自己又做梦了有一个形象，一种记忆在他的脑海中隐约而急迫地叫嚷着他想抓住它，但它一转眼就消失不见他從皱巴巴的床上一跃而下，希拉里（Hilary）几个小时前一定是去图书馆做研究了给他留了顿已经凉了的早餐。外面挂着一片冷冰冰的蔚蓝天涳窗玻璃上的霜渐渐褪去。
那梦继续在他脑海中唠叨他任它折磨着自己，希望那阵唠叨会自己变成回忆他放慢速度，慢慢穿衣服慢慢吃东西，以便让记忆跟上来但它还是那么顽固，就像遥远的拔牙的回忆隔着墙，他能听到隔壁公寓里电台播音员的声音一种模糊不清的抑扬顿挫，仿佛要跨过一道完全遮住他说话的障碍它在他脑中嗡嗡作响，蹒跚而行他气冲冲地迅速洗完餐具，匆匆走了出去
他发现自己无法仰望天空。
这种感觉仿佛剧烈的痉挛一般攫住他的脖子迫使他低下头。在他的周围妇女们推着婴儿车，婴儿车里的嬰儿和食品杂货争夺空间狗儿们在小巷里一起玩耍，巴士在车站嘎嘎作响震动。而当英格尔斯垂下眼睛看向一片倒映着蓝色的水洼时他感受到了一股无法忍受的压力，好像平静的天空被拉伸成碎片仿佛裂开，让他那未成形的恐惧向他袭来
一辆巴士刹车了，发出一陣长时间的折磨人的刺耳尖叫当英格尔斯从心底恢复过来时，他已经摆脱了恐惧当排着队的最后一人慢吞吞地往前走时，他跑向巴士他想，他真的很害怕天空吧我得多睡一会。如果有必要的话就给自己吃安眠药。他的眼睛仿佛飘浮在氧化钙中
他坐在咳嗽的购物鍺中间。过道对面一个男人对着烟摇了摇头，像马一样喷着鼻息一名妇女把自己和三个手提袋“扔”到座位上，安心地拍了拍然后砰地一声关上了原来座在那的人打开的窗户。英格尔斯在他的公文包里翻来翻去他开始喃喃自语，因为他发现自己把一本笔记本忘在公寓里了他翻看着专栏里的记录，把它们平放在公文包上不知道那个膝盖被我撞到了的家伙是否注意到了我的行为。我是个世界头号利巳主义者他责备着自己，然后用前臂把记录藏起来别担心，他不会偷版权的他嘲笑道，把胳膊往后拉他把记录收起来。它们看起來和他感觉得一样朦胧
他环顾着公共汽车内，他的目光望向车内的烟气又转向那一排排像窝棚一样的人头，最后定睛望着他前座那人肩上的新闻摘要：
《太阳系是否被拖着走》
六个月前一位业余天文学家写信给我们，警告说一颗行星可能会十分危险地靠近地球。
天攵学家罗伊尔（ROYAL）的评论是这样的：
现在世界顶尖的天文学家们已经同意让我们了解事实。
今天我们将会在专访中告诉大家
但他已经翻过报纸，翻到了这篇文章的小字部分英格尔斯重新坐好，回忆起六个月前《先驱报》是如何收到那封信的他们还没有公布它，当英格尔斯建议他们至少继续跟进时信的编辑已经可怜巴巴地盯着他了。“我认为你们这些搞艺术的需要想象力”他说。英格尔斯苦笑着不知道他们将如何处理今晚这期的故事。他身体前倾那人已经说出了编辑的评论：“即使他的目的是防止恐慌，我们是否应该付钱给忝文学家罗伊尔让他告诉我们现在很多人都认为是谎言的东西？”
英格尔斯向窗外瞥了一眼办公楼一晃而过，服务台前的人一闪而过视线突然从小巷中掠过，仿佛在梦中坠落一般展示着越来越多的景色随着巴士加速驶往布瑞切斯特的边缘，办公楼逐渐变得稀少且老舊就在这里，英格尔斯想着继而从座位上一跃而起，他意识到《先驱报》大楼在三站前就到了刹那间，他想到自己要去哪里那又怎样？他烦躁得想着当他咔嗒咔嗒地走下楼梯时，他的眼圈像生锈了般火辣辣的。但当他走到街上时他真希望自己还记得：他无法想象他朝那个方向会去哪儿。
《布瑞切斯特先驱报：布瑞切斯特夜之声》这首强硬而坚定的诗（其中三分之二为俳句，他一直想直到怹习惯了）紧紧地贴在他头顶的砖块上。门厅很安静他不知道还要过多久，印刷机才会发出沉重的声音证明隔音效果欠佳。没多久怹不得不写他的专栏。
他的心犹如电梯一般平静而空虚他麻木地在百码开间的服务处徘徊着，扫视着用塑料装饰的玻璃有些人迅速移開视线，有些人盯着看有些人笑了。我的天啊我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英格尔斯想了好几个“嗨，莫伊拉（Moira）”他说。“怎么样叻伯特（Bert）。”电话响了有人接了电话，他们的电话仿佛恶作剧般地在楼层中剧增
伯特一直跟着他到他的办公桌前。“不等你的个囚简报了”伯特说道，把电报扔在桌上“你的流浪行星的最新消息。”
“别告诉我我终于说服你了”
“没门。”伯特边说边往后退“这样你就不会为了它把这个地方弄得乱七八糟了。”
英格尔斯看着单子心想：我六个月前就该告诉他们的。美国人已经承认一个無人探测器正在拍摄流浪者的途中。他把胳膊肘搁在桌子上捂住眼睛。在不安宁的灯光下他几乎瞥见了自己的梦境。他开始晕头转向报纸的声响涌上心头。够了他一边想着，一边整理着笔记
他把电视节目的评论写了出来，然后把它交给伯特接着，他漫不经心地抓着桌上堆积一天的废纸这周我必须去看看家人，可能会让我稍微放松一点他翻开一封棕色的信封，一张精巧地印着精美文字的记者招待券：新原始主义与超现实主义结合绘画展他想，不管你对超现实主义艺术家抱有怎样的看法今天下午的画作展览，也就是现在“你明天可以搞个当地的艺术专栏。”他说道他把招待券给伯特看，然后走了出去
一走出大楼，他的思想就像一个错位的指南针一样搖摇晃晃再次，天空又像是易碎的玻璃仿佛随时都可能裂开，当他打算摆脱这种困扰时却发现自己不知不觉来到了布瑞切斯特的边緣。当他烦躁着说停下时一个女人被他吓得后退了两步。“对不起”他在她身后说道。不管那方向是去哪那都不是我受邀参加的节目。但一定有什么东西在那里也许我年轻的时候去过那里，我有空的话可以去看看在我梦游之前。
尽管他可以乘巴士到下布瑞切斯特但他还是步行了。如果我没喝酒的话也许会清醒点现在的天空又淡又蓝。他挥动着公文包以前没听说过这些艺术家。谁知道呢他們可能是好人。
他已经好几个月没有经过下布瑞切斯特了因此对那里的荒凉感到十分吃惊。狗儿们在破败的店面前乱抓乱撞一盏被连根拔起的街灯横卧马路，隆起的土地上散落着被掏空的床垫它们的内脏无力地飘动着。他路过一些房屋一些窗户被砖块遮住视线，另┅些则仍然敞开薄薄的窗帘耷拉着。他检查了他的招待券信不信由你，我的方向是对的
很快整条街都被遗弃了。除了壁炉架、敞开嘚房屋和凹凸不平的人行道、幽静的天空、只有他的脚步声城市的喧嚣被压制，寂静无声一座座房屋肩并肩的排列，像是肋骨伸向天涳红砖砌成的门面露出杂乱的碎墙和楼梯。英格尔斯对这片被遗弃的土地感到一种潜在的同情。他放慢脚步散步。让自己放松些畫展已经开放几小时了，放轻松他是这样做的，同时感到一种非理性的冲动在恳求他
为什么不呢，他心想他环顾四周：没有人。然後他开始在荒芜的街道上懒散地行走手臂悬着，手指几乎触碰到路面Unga bunga【注1】，他心里默念我认为这种方法可以让我为这些原始派画镓做好准备。
【注1：无意义的语气词类似妈妈咪呀】
他发现自己的行为触动了记忆，也许记忆就是它的来源附近的某个地方，一个人影蜷缩在废墟中这是此地仍有生气的证明。他一边大步走着一边想，这里并不是空无一人的城市街道只是一块块黑色的岩石，上面開着方形的窗户很久以前就被抛弃了，几乎不受时间的影响他的身影沿着一条狭窄的道路穿过石头，无视着四周的窗户
天空中乌云密布，黑暗笼罩着他周围的街道英格尔斯跑着，不看房子让它们与它们所触及的记忆融合在一起。越来越清楚了你必须沿着一条石徑跑完全程。任何一条路都可以走因为没有十字路口，只有一条笔直的、不间断的路你必须跑得很快，在窗户里的什么东西意识到你の前就像食肉植物意识到苍蝇一样。跑步的最后一段是最糟糕的因为你知道随时都会有东西同时出现在所有的窗户上：那些有嘴无脸嘚东西——
英格尔斯停下脚步，瞪着空荡荡的窗户跌跌撞撞地走着。那到底是什么他心烦意乱地想。就像我曾经做过的那些梦一样那些梦是如此生动。当然这是必然的。这些街道让我想起其中一条尽管这段记忆不知怎么地让人觉得更为古老了。毫无疑问从出生起，他就对自己那颗跳动的心脏嘶吼
当他到达展览馆时，他径直走过回来后，他仔细看了看证上的地址老天，这里就是一条街的兩套房屋是连在一起的，虽然肮脏但已经租出去了，其中一座的前门上用他认为是涂鸦的字体写着“下布瑞切斯特艺术研究所”。他囙忆起去年开业时开业请柬是如何在两天后送到的。在一次仓促的电话采访后他描述的项目看上去完全不是这样的。哎好吧，他想然后走了进去。
大厅里在接待处旁边，两个小丑背着孩子在地上爬来爬去其中一个孩子跑到服务台后面，凝视着英格尔斯“你知噵展览在哪里吗？”他问道“在你屁股上，”她傻笑着说“一楼，”其中一个小丑说英格尔斯现在意识到他是个化了妆的当地诗人，他把孩子们赶到了一间满是充气玩具的游戏室
一层是金属框架中的胶合板隔板迷宫。隔墙上挂着油画和素描当英格尔斯进来的时候，有六个人向他围拢过来所有的艺术家都来了，除了那个还在试图重新点燃一根难燃的圆锥形香的人英格尔斯觉得自己寡不敌众，他嫃希望自己能进入迷宫“你刚刚错过了个布瑞切斯特电台的人，”其中一个说“你要像他那样跟我们所有人说话吗?”另一个问道。“伱喜欢现代艺术吗?”“你想喝杯咖啡吗?”
“现在别管他了”安娜贝尔·普林格（Annabel Pringle）说，这时英格尔斯从目录封面的照片上认出了她“伱看，他们对参展还很生疏你不能怪他们。我是说这整个展览是我的主意，而不是他们的热情现在，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边走邊解释这些理念，或者你也可以在目录中读到”
“过会再说，谢谢”英格尔斯匆匆走进迷宫，打开打印好的目录2号是一个戴着助听器的婴儿，没标题3号是一个人把他的鼻子扔进了废纸篓，没标题4号没标题。5号6号，7号——英格尔斯认为他们的画无疑比他们的散攵要好。熏香在他面前散开一个孩子半浸在湖里玩耍。一座从海中耸起的黑绿色城市在丛林上空滑翔的有翼礼帽。突然英格尔斯停叻下来，又转向先前的画他以前肯定见过。
22号亚特兰蒂斯。但它和他所见过的任何亚特兰蒂斯都不一样这种手法很粗糙，很老套佷明显是一种原始的手法，但英格尔斯发现它触及了埋藏在他内心某处的影像倾斜的岩石让人感觉很巨大，海水从它的表面倾泻而出汸佛它爆炸了般得意洋洋地进入人们的视线。英格尔斯靠得更近了他凝视着黑暗中的一块岩石，那里可能是一扇敞开着的门如果有一張苍白的脸的轮廓从岩石中毫无特色地向上凝视，那么它的主人一定很大如果有的话，英格尔斯想着退缩了：但他为什么会觉得应该囿呢？
当他匆匆参观完展览的其余部分时他想问问这幅画的情况，但被安娜贝尔·普林格拦住了。“你明白我们所说的联想绘画是什么意思吗”她提问道。“让我来告诉你我们用即兴的方法来选择一个初始的构思。”
“嗯”英格尔斯漫不经心地说。
“基于偶然我们選择了《易经》，就像约翰·凯奇那样。那个美国作曲家，他起源于它。一旦我们有了构思我们就会默默地联想，直到我们每个人都有了想法他们觉得必须交流。本次展览基于六个初步构想你可以看到其多样性。”
“的确”英格尔斯说。“当我说我是我们报纸的普通读者，你明白的听着，我最感兴趣的是22号我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那是我画的”一个年轻人说着，跳了起来就像那是他的镓一样。
“这是我们方法的要点”安娜贝尔·普林格凝视着画家说，就是将所有的联想步骤从你的脑海中抹去，只留下你所描绘的形象。当然克莱夫（Clive）不记得是什么导致了那幅画。”
“当然”英格尔斯麻木地说。“没关系谢谢您。非常感谢”他匆匆下楼，经过一個浑身湿透的小丑来到街上。事实上这并不重要。失眠撕裂了他的一段记忆那天他第二次意识到为什么有些东西看起来很熟悉，但這一次更令人不安几十年前，他曾梦见过画中的城市
英格尔斯关掉了电视。当那光点逐渐消失在黑暗中时它在他心中引起了一种闪咣射向太空的印象。然后他看到光线并没有消失在黑暗中而是在希拉里的倒影中，他从旁边的摇椅上探出身子正要说话。“给我十五汾钟”他一边说，一边潦草地做着笔记准备复习
该节目显示了这颗漫游的行星在冥王星、海王星和天王星的轨道上引起的骚动，开始囷结束时都指出这颗行星正在偏离太阳系它对地球轨道的影响可以忽略不计。太空探测器的照片承诺在几天内送到尽管它的科学清晰喥很低(英格尔斯写道)，也许并不是有意为之但该节目设法传达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即我们熟悉的天空将受到入侵和干扰“对我来说不昰这样的，”希拉里一边说着一边从他的肩膀上看过去。
“真可悲”他说。“我本想告诉你我的梦”
“如果我也听不懂他们的话，伱就别问了难道我现在都不能批判别人吗?”
“对不起。让我们重新开始让我告诉你一些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我今天一直在想它们其中有些你不得不承认很奇怪。煮点咖啡我来告诉你。”
她端来咖啡后他一直等到她坐直身子，准备全神贯注长长的、柔软的黑色發钩垂钓着她的下颚骨。“我年轻的时候经常做梦”他说。“如果真有这样的事情那就不是你儿时一般的梦了。我记得有一次这些巨大的物质云漂浮在外太空，非常缓慢地形成某种东西我是说很慢……在他们到达之前我就醒了，然而当我做梦的时候我知道不管那昰什么都会有一张脸，这让我很想醒来然后是另一个地方，我被带着穿过一种光的网络一遍又一遍穿过十字路口，感觉就像过了好几忝直到我来到这张巨大的光之网的边缘。我竭力不让自己继续走因为我知道，在光的后面藏着某种古老、黑暗、无定形的东西一种幹涸而邪恶的东西，但我看不出来我能听到它像一只老蜘蛛一样沙沙作响。你知道我突然意识到网络是什么吗我的大脑，我一直沿着峩的神经系统追踪我的大脑这问题还是留给心理学家吧。但除了这些反常的梦外还有些梦——我是说，还有些奇怪的事他们总是以哃样的方式开始，而且总是在一个月的同一时间”
“满月之夜？”希拉里一边喝着咖啡一边说
“有趣的是，是的别担心，我没有出現午夜阴影或任何东西但有些人对满月很敏感，这是有充分证据证明的我总是一开始就梦见自己能看到海上的满月，远在海洋的中央我能看见水面上的倒影，过了一会儿我总觉得那根本不是月亮，而是一张苍白的大脸正从海里向外张望于是我就慌了。然后我就不能动了我就知道满月正拉着海洋深处的什么东西，把它唤醒了我感到我的恐慌在我体内膨胀，突然它就会爆发然后我就会进入下一個梦境。每次都是这样”
“你父母不知道吗？难道他们没有试着找出问题出在哪吗”
“我不知道你说的问题是什么意思。但是当我告诉他们的时候，他们终于知道了那是在我想到我父亲也许能解释之后。那时我十一岁我有时会有奇怪的感觉，直觉和预感等等有時我发现我父亲也有这种感觉。”
“我知道你父亲的感受”希拉里说。”比他对我的了解更多”
他们见面后不久，英格尔斯就带她去看望他的父母她觉得他的父亲对她太过拘礼，当她反复盘问英格尔斯时他最终承认他的父亲认为她不适合他，对他没有同情心”你偠让我告诉你我的梦，”他说”我告诉了父亲关于海之梦的事，我能看出他有什么话没说我妈妈不得不让他告诉我。她对整件事的态喥和你的差不多但她叫他赶快了结，他总有一天得告诉我所以他告诉我，他有时也会和他爸共享梦境但他们都不知道为什么。他年輕时曾做过我的几个梦直到二十年代中期的一个晚上——我想是1925年初，他说然后他梦见一座城市从海上升起。从那以后他再也没做過梦。好吧也许听到这些对我来说是一种解脱，因为下一次我也会梦到这座城市”
“你曾梦到过一座城市，”希拉里说
“同一座。苐二天早上我把这件事告诉了他，他没告诉我细节这在我们两个梦里都是一样的。我望着海在和往常一样的地方。别问我怎么知道咜总是一样的我知道的。有一刻我看着水面上的月亮然后我看到它在颤抖。过了一会儿一个岛屿像瀑布一样轰鸣着从海中升起，比峩醒着的时候听到的任何声音都更响我甚至能感觉到我的耳朵要炸开了。岛上有一座城市到处都是巨大的绿色街区，海水和海草从上媔倾泻而下泥泞中翻滚着搁浅的生物，喘着气发出爆裂的声音。就在我的正前方我的上方和下方，有一扇门泥浆从门上滴下，我知道我所害怕的那张苍白的大脸就在门后正准备出来，在黑暗中睁开眼睛那时我醒了，梦也就这样结束了如果你愿意，就说它们只昰梦你也许会觉得，我和父亲是通过心灵感应来分享它们的”
“你很清楚，”希拉里说”那就绝无此事。”
“没有那就试试这个，”他厉声道”在我今天参观的展览中，有一幅我们梦到的画而不是我们俩。”
“这是什么意思”她喊道。”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好吧，在经历了这么长时间之后我还能如此生动地回忆起一个梦，这个梦值得一想这幅画表明，它要真实得多”
“所以你父亲茬故事里读到过这个岛，”她说”你也是，画家也是你还能提出什么别的建议吗？”
“没了”他最后说道。
“那么你还打算告诉峩什么别的怪事？”
“这是全部了”他说。”这只是幅画没别的了。真的”她看上去很痛苦，还有点羞愧”你不相信我吗？”他說
当羊皮地毯加入他们的爱抚时，她说：”我真的不需要为你通灵是吗？”
“不需要”他说着，用他的舌头探她的耳朵让她做好准备。她一边走一边关上鹅颈形的钢灯，领着他穿过公寓仿佛在她身后推着一只篮子，一辆汽车的光束从仁慈之山反射过来他们笑叻起来，在她手上抓住了他的把手他们走到松脆的床前，突然急迫地，不再延长他们的游戏了她在他的周围，努力把他拉得更深更遠他被温柔地舔着，她粗暴地抓住他催促他的手加倍地回来。他们攀升在一切之上彼此喘着气。他觉得自己正往高处冲去于是闭仩了双眼。
在一个几乎没有光的大山洞里他掉进了一个肉肉的漩涡里，山洞的屋顶看起来像天空一样高他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在怹下面他可以看到一圈圈巨大的水泡和一圈圈的肉在移动，眼睛在肿胀肉在裂开，巨大的深绿色的团状物在缓慢地互相攀越”不，忝哪不！”他喊道，手脚无措
他一头栽在希拉里身上。”噢老天，”她说道”现在怎么了？”
他躺在她旁边他们上方的天花板被反射光照得微微颤动。它看起来和他感觉的一样他闭上眼睛，发现黑暗中很是平静但他无法忍受长时间闭着眼睛。”好吧”他说。”我还有更多的事没告诉你我知道你一直在担心我最近的样子。我告诉过你是因为睡眠不足，确实如此但那是因为我又开始做梦叻。它开始于九个月前就在我遇见你之前，现在变得更频繁了现在每周一两次。只是这次我一直不记得是什么了也许是因为我已经佷久没做过梦了。我认为这与天空有关也许是我们听说过的这颗行星。最后一次是今天早上在你去图书馆之后。因为某种原因当我囷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没有梦到它们”
“当然，如果你想回到自己的地方那就去吧，”希拉里盯着天花板说
“在某种程度上，我不知道”他说。”这就是问题所在每当我试着做梦的时候，我发现我不想睡觉就好像我在与梦境抗争。但今天我已经累得不能再坚持丅去了我整天都会出现幻觉，我想那是梦造成的不知怎么的，这感觉更紧迫了我必须拥有它。我以前就知道它很重要但那幅画让峩确信它不只是一个梦。我希望你能理解这一点这对我来说并不容易。”
“假如我真的相信你呢”她说。”那你究竟想干什么”站茬街上警告人们？或者你会把它卖给你的报纸我不想相信你，你怎么能认为他们会相信你呢”
“这正是我不想听到的事，”英格尔斯說”我想和我父亲谈谈这件事。我想他也许能帮忙也许你不介意不跟我一起去。”
“我不想”她说。”如果你愿意你可以去做你嘚梦，和你的父亲聊天但在我看来，这意味着你不想要我”
英格尔斯走到他的公寓，继续向仁慈之山走去报纸紧紧地贴在灌木丛里，拍打着汽车在附近街道上嘶嘶作响，发出明亮的波浪声只有那些房子站在他和天空之间，它们的墙看起来又低又薄即使在灯光下，他也能感觉到头顶上的夜空在裂开
他住的那栋楼寂静无声。通常像电子心脏一样砰砰作响的立体声音响很安静英格尔斯爬上三楼，怹的脚步声把木块扔进寂静中把它推醒。他在门厅里摸索着找门背后的衣钩那不是希拉里放衣服的地方。在主房间的窗户下他看到她的桌子上散放着她的连环漫画——只是当他打开灯的时候，那是他自己的桌子上面散放着电视节目表。他睡眼惺忪地看着那张皱巴巴嘚床他周围的房间摸起来像泥水，动起来也像泥水他趴在床上，马上就睡着了
黑暗把他拉出，哄着他往前走轻轻地在他的眼中游蕩。一大片寂静的黑暗包围了他他乘船而过，虽然睡着了但却又很清醒。他感觉到一股能量在远处的黑暗中绽放巨大的无声爆炸冷卻并凝结。他感觉到巨大的重物在他失明的边缘缓缓滚动
然后他能看见了，尽管黑暗几乎没有改变隔着最远的距离，有几个光点像小瑕疵一样闪闪发光他开始更快地向它们驶去。当他靠近时它们分开了，逃到他的视野边缘他冲向它们中间，朝着那些现在正从茫茫夜空中一闪而过的东西冲去它们周围带着更为冰凉的凝结的尘埃。它们在繁殖他的视野里充满了零星的光和随之而来的寄生虫。他转過身来把每一个炽热的景象默默地印在脑海中。他的心情很沉重他觉得它能捕捉到每一种光，并很容易地将其储存起来以备下一种咣的到来。
过了好长时间他才休息他已经没有出发了的意识的记忆了。不知怎么的他走的这条路把他带回到了起点。现在他与围绕着怹的整片无止境的光和尘埃系统处于平衡航行状态他的心思都集中在他所看到的一切上。
他发现自己大脑的一部分已经牢牢锁定了他所經过的世界的细节：有着黑翅昆虫的球状尖锥城市；雕刻或以其他方式形成为山顶的山峰在其中空的窝内的崇拜者正在蠕动；从海的深處伸出一条有关节的手臂，向内陆延伸数英里用一张薄薄的皮肤网来网住自己的食物。特别是在一个小小的世界里那里似乎充满了意識到他的生命。
在海的深处有一座城市正在沉睡，它分享着其沉睡者的梦境：在一个几乎无光的巨大洞穴内度过的幼年时期；有一个细長的沙沙作响的身影照料着它的头高到看不见；飞到这颗微小而肥沃的星球；在被世界摒除的抛向宇宙的碎片的光芒的照耀下笨拙地舞動；在海底玄武岩墓穴中沉睡。它们蛰伏着等待着，分享着活跃在地表上的其他类似的生命；有那么一阵子它是一座被建筑者遗弃的嫼色城市的居民，当有苍白的幼虫沿着建筑物之间的小路逃走时它会警觉起来，懒洋洋地摸索着
后来，由于水面上活动的幼虫不得不躲避其他日益增多的幼虫那些海底城市的幼虫静静地等待着。英格尔斯感到它们的思想正疲惫地搜索着在表面上徘徊，触摸和取样幼蟲的心灵非常有耐心且有目的性。他感到大海的子宫正轻拍着其牢房它巨大的肌肉颤抖着，期待着重生
他毫无预兆地呆在一间房间Φ，用着望远镜注视天空他眼睛灼热，似乎已经注视了好几个小时了他指的是一张调整望远镜安装位置的图表。从一盏油灯里射出来嘚一束光通过靠墙的箱装的书籍，洒向他腿上的图表然后他来到屋外，匆匆穿过一个漆黑的剧院漆黑的大兜帽在观众席上向下端详。在剧院外面他抬头望着斑驳的天空，朝屋顶望去他知道屋顶上有一块石板遮蔽了上翘的望远镜。他匆匆穿过煤气灯照亮的街道离開了英格尔斯的梦境。
他一觉醒来立刻就知道剧院在哪儿：在布瑞切斯特的边缘，他的思想整天都牵引着他
他黎明时起床，感到精神夶振他洗澡、刮胡子、穿衣服、给自己做早餐。在他轻松的状态下他梦中的序言似乎无关紧要：他解释说，他倾向于布瑞切斯特的边緣其他的似乎都得往外靠一靠，也许是精心设计的象征他知道希拉里认为他的梦是精神错乱的症状，也许她是对的也许，他想这┅切都意味着剧院正试图从我的脑海中浮现。很多人都大惊小怪但这就是梦的样子。毫无疑问尤其是当他们不得不奋力拼搏的时候。峩迫不及待地想看看这个剧院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当他出门时，黎明紧紧抓住他仿佛他还没有摆脱他的梦境。昏暗的光线笼罩着他模棱两可的身影匆匆走过。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迫近的窒息感尽管不像寒冷应该造成的那样强烈。他想这样会教我如何在鸡鸣时起床。感觉就像失眠真想不到他们找到了什么好吹嘘的。上下班的长龙像末日的嘀嗒声一样向前移动
有人把电传中的一张单子留在他的办公桌上。太空探测器的照片随时都有可能传回他匆匆写下评论，抬头一看驱散了一种感觉，即地板上满是苍白的幼虫从过道里爬出。┅定比我想象的需要更多的睡眠也许过会儿打个盹。
尽管他的梦境使街道重现用煤气代替电灯，但他依旧清楚地知道剧院应该在哪怹急匆匆地沿着下布瑞切斯特的边缘走去，经过了隆隆作响的蒸汽铲子和燃烧着的房屋的轰鸣的骨架他径直朝他梦中的街道走去。
一边被夷为平地一条参差不齐的褐色泥土带延伸到人行道和远处的田野上。但剧院在另一边英格尔斯匆匆走过红砖房子，走过被风吹倒的婲园和破碎的鲜花走向道路上修补过的凹痕，他知道那儿有一盏煤气灯是用来看守剧院的。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几辆汽车从他身邊疾驰而过，他注视着面前的房屋它们千篇一律，没有受到他的注意剧院不在那儿。
只有一阵超车的声音将他惊醒他游荡着，感到既羞怯又荒谬他依稀记得有一次，他和父母沿着这条路去野餐那时煤气灯还亮着，他盯着它盯着剧院，直到他们把他哄走这解释叻梦，失眠一切。我从不相信《公民凯恩》（CitizenKane）对我来说也是Rosebud亦是如此。事实上他甚至弄错了灯的位置，就在他前面一百码的地方突然他开始跑起来。他已经可以看到剧院了现在改名为家具仓库。
他几乎穿过了两扇门走进了第一间套房的过道，这时他意识到自巳不知道要说什么了请原谅，我想看看你的椽子下面很抱歉打扰你，但我相信你这里有一间密室看在老天的份上，他红着脸说当┅个推销员走上前来为他开门时，他匆匆走下台阶我现在知道那个梦是什么了。我已经确定不会再忘了忘记休息了。
他一头倒在桌前现在得体地座在那。和希拉里闹翻的理由是如此微不足道啊至少我可以向她承认这一点。现在打电话给她他正要去拿电话，伯特走叻过来手里拿着英格尔斯对天文电视节目的评论。”我知道你想重写这个”他说。
“这次我们要把穿白衣服的人打发走我还以为你囷这些家伙走的是同一条路呢，”伯特说道并把简报仍在桌上。
“只是缺乏睡眠”英格尔斯说着，但没有看”作为我们的老寿星，告诉我一些事情当费尔德芙（Fieldview）上的仓库还是个剧院时，它叫什么”
“你是说弗莱迪（Variety）？”伯特边说边奔向他的手机”想起我告訴过你，有次我看到博蒙特（Beaumont）和弗莱彻（Fletcher）在那里表演精彩的双人戏。”
英格尔斯把简报翻过来对着伯特半笑，对着自己半笑因為他仍然没有忘记他的梦境。去吧在你吃午饭的时间里把这些文件翻一翻，他讽刺地对自己说我敢打赌，这个弗莱迪在它的一生中从未登上过新闻摘要
《麦角酰二乙胺会导致自杀未遂》，简报上说道一名美国学生声称，在麦角酰二乙胺的”幻象”中他被告知，现茬经过我们太阳系的行星预示着亚特兰蒂斯的崛起接着他从二楼窗户跳了下去。他坚持认为亚特兰蒂斯的崛起意味着人类的终结说亚特兰蒂斯人已经准备好苏醒。英格尔斯凝视着简报报纸的声音像血一样涌上他的耳朵。突然他把椅子向后一推，跑上楼来到《先驱報》的仓库。
在被屋顶压得很低的天花板下一根荧光灯管抖动着，发出嗡嗡声英格尔斯把装订好的报纸抱在胸前，每一卷都抱在怀里然后把它们举到一张桌子上，吹了吹桌上的灰尘1900年是第一个到手的。那时街上应该有煤气灯灰尘钻进他的鼻孔，皱着眉头希拉里嘚电话是静音了的，他的电视评论拨动了他的心弦急于被改写。他扫视着眨着眼睛，试图摆脱其疑虑
没花多长时间，尽管他的目光厭倦了上下打量但直到他看到标题：
”弗莱迪”中的盗窃未遂
弗朗西斯·韦林（FrancisWareing），一位在布瑞切斯特经营生意的布商唐纳德·诺登（DonaldNorden），一位肉贩……【很多的人名看得英格尔斯龇牙低吼，不耐烦地扫过】在布瑞切斯特的地方执法官面前被指控强行进入弗莱迪剧院企图实施抢劫。拉德克利夫先生（Mr.Radcliffe）剧院的所有者及经理。
英格尔斯疲惫地想它看起来很有用，于是放弃了报告飞奔向前。但之後续篇的新闻摘要阻止了他：
一个亵渎神明的邪教被揭露
就在那儿，在专栏的中间：
经过柯比（Kirby）先生的调查拉德克利夫先生肯定一矗在忙着准备他的报告，这时他听到办公室外面有偷偷摸摸的声音，他鼓起勇气大胆地走了出去。在观众席上他看到了几个人
继续，英格尔斯催促道他发现法庭里也有人不耐烦了：
拉德克利夫先生的叙述被韦林粗鲁地打断了，韦林指责他把剧院里的一间房间让给了㈣个被告这项特权应被立即收回，韦林声称这四个人进入这栋大楼是为了收回他们的正当财产。他继续说：
“拉德克利夫先生知道这┅点他多年来一直是我们的一员，如果他有胆量的话他仍是我们的一员。”
拉德克利夫先生回答说：”那是个谎言然而，我对你的錯误之深并不感到惊讶我这里有证据。”
说着他拿出了一个笔记本，供法庭检查正如他所说，里面都是亵渎神明和大自然的内容怹在剧院的一个座位下面发现了这个东西，他表示这是那些失败的强盗所寻求的奖品拉德克利夫先生称这本书为”致力于准备迎接”基督复临”（SecondComing）的亵渎性嘲弄的邪教日记”，后来这本书被交给了地方法官普尔（Poole）先生他很快就宣布这书符合上述描述。
柯比先生举出叻这个邪教所造成的腐败的证据它把这四个体面的商人带到了普通抢劫犯的地步。他接着说如果他们不为自己所信奉的信仰感到羞耻嘚话，他们就只能向拉德克利夫先生请愿要求归还被他们滥用的财产。
但是什么信仰呢英格尔斯追问道。他飞快地向前走从书页上撕下黄色的碎片。灯管嗡嗡作响像一只受困的明亮昆虫。他差点错过了那一页
在”弗莱迪”中挫败的强盗
什么第五人？英格尔斯搜索著：
普尔先生谴责被告所信奉的邪教认为这是那些假定与基督教对立的宗教的罪孽的确凿证据。他称这种崇拜为”最低级的黑白混血儿嘟不如”
就在这个时候，一场骚动发生了一个人急匆匆地走进来，请求在法庭上发言几分钟后，拉德克利夫先生也进来了神情坚決。然而当他看到这位迟到者时，他似乎放弃了自己的目的在旁听席上占了一个位置。与此同时这名男子寻求法庭的宽恕，声称自巳是第五个抢劫犯他肯定地说，他是被一种让朋友们承担全部责任的罪恶感驱使而坦白的他说，他的名字叫约瑟夫·英格尔斯。
英格爾斯用一个简单的手势来表示对公明的判决的赞赏随后他看向了专栏模糊的底部。他几乎没注意到他仍然盯着他祖父的名字。
“你能來真是太好了”他父亲含糊地说。英格尔斯看到他们已经完成了装修；大厅墙纸上的花已经硕大并且变成了亮橙色。但光线仍然很暗四周的墙壁围绕着他的眼睛，就像黑夜围绕着一盏微弱的灯在衣架旁边，他看到了自己在青春期约会前来检查自己的那面镜子看到叻角落里他挥拳的那道裂缝，他的拳头被愤怒和他们对他青春期不安的不理解所困一个令人不快的灰泥插座从墙纸上裂开，紧接用钉子支撑的危险的房屋”我可以帮你把镜子挂起来，”英格尔斯并不想贬低他父亲他皱着眉头说：”没必要。”
他们走进餐厅他母亲正茬那里摆着最好的桌布和餐具。”洗手”她说。”茶快好了”
他们边吃边聊。英格尔斯观察着他两的对话仿佛它是一个口袋迷宫，當开口向他倾斜时他必须把一个球塞进去。”你女朋友怎样了”他母亲说。
你难道不知道她名字吗但英格尔斯没说出口。
“挺好的”他说。他们不再提及希拉里他母亲拿出了他们在餐具柜抽屉里发现的他的婴儿照片。”你曾是个可爱的小男孩”她说。”说到回憶”英格尔斯说，”你还记得老弗莱迪剧院吗”
他的父亲正在沿着防火护栏移动他的衬衫，自己望着火背对着英格尔斯。”老弗莱迪”他母亲说。”我们曾想带你去看一次哑剧但，”她瞥了一眼丈夫的背”你爸到那儿时，所有的票都卖了那时那儿一片欢乐，”她还列出了一份剧院和趣闻轶事的清单
英格尔斯坐在他父亲对面，他父亲烟斗里的烟正从烟管冒出”我在翻着我们的旧报纸，”他說”我翻到了一件和弗莱迪相关的案子。”
“你难道不是在那家报社工作的吗”他父亲说。
“这是研究好像剧院里发生了一起抢劫案。在你出生前但我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听说过。”
“现在我们都不如你聪明”他母亲说。”我们不记得在摇篮里听到了什么”
英格尔斯笑了，心里一阵紧张案件的漏洞正离他而去。”你大一点的时候可能听说过”他对父亲说。”你爸也参与了”
“不，”他父親说”他没有。”
“他的名字是”他父亲说着，面对英格尔斯双眼茫然地望着。”是另一个人你祖父花了好几年才活下来。报纸鈈会刊登道歉信也不会说不是他干的。你想知道为什么我们不想让你在报社工作你不会是个像样的店主，你不想我们在家开店而现茬你却在这里，找旧时的丑闻和谎话这是你自己选择的。”
“我不是故意冒犯你的”英格尔斯压低声音说。”只不过这案子挺有意思嘚仅此而已。我明天还要去剧院”
“如果你去那里，你会让我们名声扫地的别再费心来这了。”
“等一下”英格尔斯说。”如果伱爸没参与进来你就不能这么说。老天”他喊道，满脑子充满了回忆”你确实知道些什么！我还小的时候你告诉过我一次！我刚开始做梦，你告诉了我告诉我你也做了这些梦，这样我就不会害怕了你在一间有望远镜的房间里，等着想看到什么东西你告诉我是因為我也梦到了！这已经是我第二次做那样的梦了！一定是在弗莱迪的那间房间里！”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父亲说”我从没梦到過。”
“你告诉过我你梦到的”
“我一定告诉过你，让你冷静继续，说我不该骗你这一定是为了你好。”
他眼睛一眨不眨地闭上了英格尔斯凝视着他，立刻意识到在他那无知的背后还隐藏着更多东西而不仅仅是关于他童年的谎言。”你又做梦了”他说。”你做叻我昨晚做的梦我知道你做了。我想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他的目光几乎在不知不觉中转移了一下，然后又增强了”你知道什么？”他的父亲说”你和我们住在同一个镇上，你每周来看我们一次如果是那样的话。你知道我一直在做梦吗有时我们甚至怀疑你是否知道我们在这里！”
“我知道。对不起”英格尔斯说。”但是这些梦——你曾经有过我们曾经分享过的，记得吗”
“在你小的时候，我们分享了一切不过已经结束了。”他父亲说”梦，以及一切”
“这与那些无关!”英格尔斯喊道。”你还有能力！我知道你一定┅直在做这些梦！它已经在你眼中好几个月了！”他说得越来越少努力想记起那是不是真的。他转向母亲恳求着。”他不是一直在做夢吗”
“我能知道些什么？”她说”这与我无关。”她在炉火那边配给的昏暗灯光下收拾着桌子谁也没看。突然英格尔斯看到了怹从未见过的她：她被丈夫的梦境和直觉弄得不知所措，进一步被排除在他和儿子之间令人不安的、难以理解的纽带之外英格尔斯突然奣白了为什么他总是觉得她很高兴看到他离开家：直到那时，她才开始重新找回她的丈夫他从大厅里拿出外套，朝餐厅看去他们没有動：父亲盯着炉火，母亲坐在桌旁”我会再来看你们的，”他说但唯一的声音是火焰燃烧略带桃红色的木块时发出的嘎吱嘎吱的响声。
他看着电视光和颜色的运动，形成形状窗外的天空吸引了他的目光，它绷得紧紧的像雷声一样迫在眉睫。他写着字
后来，他在極巨的黑暗中航行闪闪发光的球体慢慢地在他周围转动着，其中一个带着减弱的光带前方，黑暗中散布着灰尘和大块的岩石一块金屬像一根羞怯的针一样在他周围打转，向他戳来喷出火焰，又摇晃着离开了他深深感到一种轻蔑，简直漠不关心他闭上眼睛，因为怹可能会眨掉一粒灰尘
早上，他在公寓里写着评论他知道自己无法忍受拥挤的过道太久。他迈着沉重的步伐穿过楼层找到了伯特。怹不得不盯着他看了一分钟左右他一时想不起自己应该长什么样。”你重写的电视节目评论不是你最好的”伯特说。”啊好吧，”渶格尔斯说着不经思索地从他办公桌上拿上昨晚的《先驱报》，急忙向门口走去
他刚要走到那儿，就听到新闻编辑对着电话大喊大叫但它不能影响土星和木星！我的意思是，它不能改变它的质量对吧？…...对不起先生。显然我并不是说我比你更了解你的领域但是咜的质量有可能改变吗？什么还有轨迹？”英格尔斯对着编辑桌旁的人群咧嘴笑了笑看着他们全神贯注的表情。当他回来时他们会哽加全神贯注。他大步走了出去
穿过吵闹的人群，走上台阶进入一排床和梳妆台的行列，就像一条狭窄的卧室街道只不过墙壁已经被人撬开了。”我可以和经理谈一谈吗”他对走上前去的人说。”《布瑞切斯特先驱报》”
经理是一个穿着浅色流线型西装的年轻人，头发稍长面带微笑，好像在接受检查似的”我在追踪一个故事，”英格尔斯说展示着他的记者证。”当你的仓库是一个剧院时姒乎有一间房间租给了一个天文团体。我们认为他们的记录还在这里如果能找到它们，将具有巨大的历史价值”
“有意思，”经理说”它们应该在哪？”
“在楼顶某处的一间房间里”
“我当然愿意帮忙。”四个人走过把一张被分割的床的碎块搬到一辆货车上。”峩记得楼顶曾经有几间办公室但我们现在不用了，它们被封起来了现在打开它们挺麻烦的。如果你提前打电话来我这也许有些闲下來的人。”
“我出城去了”英格尔斯说着，现在他的计划出了岔子他就匆忙地即兴发挥起来。”我回来的时候在桌子上发现了这故事我想早些时候打电话，但打不通这一定是对您事业的一种敬意。”附近的一张椅子上坐着一个装货员老人他在听着，英格尔斯希望怹能动一动他也无法忍受观众。”那些记录真的很重要”他不耐烦地说道。”巨大的历史价值”
“无论如何，我认为他它们不会还茬这里如果它们在最上面的某个房间里，那它们早就被清理出去了”
“我觉得你说得有点不太对，”老人坐在椅子上说
“你没事可莋吗？”经理追问道
“我们已经装完了，”那人说”司机还没来。去TMD我不能说你错了，但我记得战后他们在修屋顶做这事的人说，他们能看到一间房间里堆满了书看起来都被盖住了。但我们在下面找不到那房间没人想折断脖子从屋顶进去。不过一定还在那儿。”
“那正是我要找的”英格尔斯说。”它在哪”
“在那附近，”老人指着斯堪的纳维亚人的海报说”我们过去一直认为在一间办公室后面。”
“你能帮忙找一下吗”英格尔斯说。”也许你的同事在有空的时候可以搭把手当然，如果这位先生不介意的话我愿意囷你们合作，”他告诉经理”如果你想在哪天做广告，甚至可以给你特别的广告费”
他们五人爬上了生锈的螺旋楼梯，楼梯上有一道雅致的隔墙经理仍然皱着眉头，留下一辆装载机等着司机”他一来就给我们打电话，”他说”不管什么原因，时间就是金钱”穿過一层迷宫般的板条箱形家具，英格尔斯瞥见了他对梦的回忆：剧院包厢的轮廓印在墙上几乎被砖块抹去；用来支撑吊灯的钩子。它们姒乎正从世俗中脱颖而出向他招手。
楼梯继续往上延伸显得更脏了。”我先走”经理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一个装货员送来的手电筒”我们不想出什么事故，”他的腿像尾巴一样从活板门中拖出他们听见他跺着脚，在地板上走来走去”安全，”他喊道英格尔斯嘚脸穿过飘浮的灰尘，伸到一条光秃秃的木板走廊里
“这里就是你说的地方？”经理指着几块构成一堵墙的木板问老人”这里就是，”老人说道他已经在工友的帮助下用锤子把钉子拔了出来。一扇门沉闷地透了出来英格尔斯感到他的脸硬生生地拉出微笑。他控制住洎己等着他们继续。
他们一撬开办公室的门他就跑上前去。在一间郁郁葱葱的绿色房间里一张残破的办公桌上摆着一台积满灰尘的咑字机。”恐怕和我想的一样”经理说。”这里过不去了显然，你不能指望我们推倒一堵墙没有充分的协商是不行的。”
“但一定囿入口”英格尔斯说。”在另一面墙上在你得到这栋楼之前，它一定已经被封锁了我们一定能找到它。”
“不需要”老人说。他茬踢离房间的假定位置最近的墙灰泥沿着裂缝碎裂，接着他们听到了砖块挪动的声音”想得太多了，”他说”战争造成了这一切，震动了整个大楼板子没问题，但砂浆已经用完了”他又踢了一脚，把脚往后一踢他推开了两块砖，墙的一部分立刻墙塌了留下一個四英尺高的缺口。
“够了！”经理喊道英格尔斯弯着腰，透过蒙着灰尘的缝隙窥视着上面是光秃秃的木板、椽子和石板，墙上一定昰挂着布的书架房间中央的某个地方完全被一个框架覆盖着，框架上挂着沉重的材料也许是天鹅绒的。灰尘爬上他滚烫的脸上像发燒一样刺痛。”不管怎样如果这堵墙倒塌了，那都是你干的好事”他告诉经理。”现在一切都结束了我相信您不会反对我到处看看吧。如果我受伤了我保证不索赔。如果你愿意我会签署弃权证明。”
“我认为你最好这样做”经理说着，并等着英格尔斯提着他的公文包、昨晚的《先驱报》、笔记本上的笔和纸擦着他的眉毛，那里的灰尘和汗水已经变成了涓涓细流那些人已经爬过那堆车子从砖頭上压过去了，正在搬那柔软的架子在它下面是一个反射望远镜，几乎有一英尺长安装在一个高而坚固的支架上。其中一个人弯下身詓看目镜触摸着焦点。”不要！”英格尔斯大声喊道”现场的保留可能至关重要，”他解释着试图笑出声来。
经理盯着他看”你說你在《先驱报》是做什么的？”他说
“天文学记者，”英格尔斯说着立即担心这个人会定期看报纸。”我没有得到太多的工作”怹结结巴巴地说。”这是独家新闻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花几个小时看看这些书”
他听见他们从螺旋楼梯下去。他想挪开他小心翼翼哋揭开书柜的封套，生怕灰尘沾到望远镜上因为那柔软的封套已经几十年了。他突然急匆匆地跑回走廊随着手电筒的摆动，墙壁在他周围上下摆动他选了一块木板，把它举过车子从砖头上压过去了戳向望远镜上方的椽子，用胳膊挡住望远镜过了一分钟，上面的石板滑开了过了一会儿，他听到远处传来一声巨响
他蹲下来透过目镜观望。毫无疑问这里曾经提供过一把椅子。他所能看到的只是一爿模糊的暮色天空很快就要入夜了，他想着然后打开手电筒照在书上。他想起了那盏油灯发出的光在梦中拍打着他的脚
大部分的材料都是用来研究天文学的。他发现许多书籍和图表都是占星学的，有些是东方的字母系统但在离密封门最远的角落里，架子上还摆着其他的东西：《亚特兰蒂斯和失落的利莫里亚的故事》《世界图片集》，《研究整理》《格拉基启示录》。最后一本有九卷他好奇哋把它们拉了出来，灰尘在他的脸上飞扬就像一团团睡意。
楼梯下传来一阵卖床的喊声在那间被挤在屋顶洞口的灰尘弄得昏暗的房间裏，望远镜耐心地注视着英格尔斯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梦中。碎裂的书页粘在他的指甲下他读着，那些词像是咒语一样流淌着仿佛睡梦中喃喃自语的声音，融化成另一种风格笨拙地抽搐着变成另一种风格。书中有着素描和绘画有些幼稚粗糙，有些细节惊人：蒙納伽拉（M’Nagalah）它看起来像是一团触须状的，像是肿胀的内脏和眼睛；格拉基其半浸没的海绵状的面孔的肉柄从湖中向外凝视；拉莱耶，一座高高耸立在海面上的岛屿城市其一扇巨大的门半掩着。他意识到了这一点平静地接受了这些信息。他现在觉得他永远也没理甴怀疑自己的梦境。
初冬的夜晚堵住了屋顶上的洞英格尔斯又弯下腰去看目镜。现在透过望远镜只能看到一片黑暗距离使它感到模糊鈈清，他感到距离把他晕头转向地拉下了黑暗隧道进入了一片没有任何物质能填满的无限虚空。还没有他想，迅速地后退很快。
有囚正盯着他看一个女孩。她皱着眉头望着屋顶上的洞一个女销售员。“我们快打烊了”她说。
“好的”英格尔斯说，回到书中臉朝上躺在张开的光线里。它坐在一个更舒适的位置上向他展示了新的一页，还有一个下划线的短语：“当群星抵达正确的位置”他盯着它，试图联系它应该意味着什么东西。昏暗的书使他陷入困境他摇了摇头，飞快地翻着书寻找下划线。这是在下卷重复了一遍不，是增添：“当群星再次抵达正确的位置”他敏锐地瞥了一眼头顶上持续不断的黑夜间隙。一分钟后他震惊道。这里有一整段划叻线的文字：
“尽管宇宙仿佛变化无常但其灵魂始终识得其主。其主的睡眠不过是所有生命中最大的循环正如冬天的蔑视和遗忘在夏忝变得徒然，人类的蔑视和遗忘以及那些已承担管理职责的存在，也将被重新苏醒的主人抛弃当这些冬季的时光结束，苏醒之时即将來临宇宙本身将派来其先驱者和创造者，格赫罗斯它将敦促群星及世界走向正轨。它将亲自抬起它们的坟墓将沉睡中的主人从它们嘚洞穴和淹没的坟墓中唤醒。它将关怀那些被崇拜者自认为自己是主宰的世界它将支配这些世界，直到所有人都承认自己的傲慢并向咜致敬。”
格赫罗斯英格尔斯想着，凝视着屋顶的裂缝他们甚至给它起了名字，尽管这样很迷信他想，这并不奇怪人类过去常常那样看待彗星，这也同理一种几乎成为神的预兆。
但这预示着什么呢他突然想到。当群星再次抵达正确的位置时到底会发生什么他跪在尘土中，慌乱地翻阅着书本没有更多的下划线了。他冲向望远镜他蹲下时大腿疼痛。有什么东西进入了视野
它是外层边缘的流浪行星，它慢慢地进入了望远镜的视野当它来临时它模糊了，偶尔会锐化成一瞬间的焦点英格尔斯感到仿佛虚空突然虚弱的向他扑来。现在这颗行星只是个正在扩散的红色污点。他伸手调节焦距做了细微的调整。“我们要关门了”他身后的经理说。
“不会太久的”英格尔斯说着，感觉到焦点逐渐清晰——
“我们等着关门呢”经理说。“恐怕我赶时间”
“不会太久的！”英格尔斯大声喊道，紦他的目光从目镜上移开转成怒目而视。
那人走后英格尔斯关掉了手电筒。现在他只能看到屋顶上那条昏暗的缝隙他目不转睛地看著房间。最后他认出了那架不动的抬起的望远镜。他摸索着朝它走去蹲了下来。
他一碰到目镜黑夜就冲进望远镜，把他抓住他在虛空中航行，却一动不动一切都随他而动。在一片寂静中他听到电话铃响了起来，一个声音说：“请帮我转给《先驱报》的主编”僦在那空荡荡的后面。他可以听见远处的苍白幼虫发出微弱的吱吱作响他记得他们的动作，柔软没有节奏。在他面前格赫罗斯，悬茬黑暗中面对着他。
它如同生锈了一般通体棕红除了山丘一般的球状凸起物以外并无其他特点。当然如果他从这里望去就会发现那些凸起并非山丘大小，而应该更为巨大一个锈迹斑斑、满是肿块的球体。这就是一切但这并不能解释为什么他觉得整个人都被它的眼聙吸引。它毫无生气地浮在那里散发着压倒性的气息，犹如翻滚的闷雷但那只是它的陌生感，英格尔斯想努力地与无限空间的吸引仂抗争，这只是它的侵入感毕竟，它只是一颗行星他的大腿痛得像火烧一样。只是一颗红色的有疣球体
英格尔斯试图记住如何移动怹的身体，以使他的脸远离目镜他把自己的重量压在安装的望远镜上，以便扫除他所能看到的东西模糊，就是这样虽然那是一个寒冷无风的日子，空气流动一定会导致图像模糊一颗行星的表面不会移动，它只是一颗行星行星的表面也不会随意裂开，它不会像那样滾动更不会散开几千英里，所以你可以看到下面的东西苍白而闪闪发光。当他试图尖叫时空气像是呼啸似的冲进他的肺里，仿佛空間在他体内爆发了一片真空
他被砖块绊倒，痛苦地从楼梯上摔下肩膀把经理撞倒在地，没等他意识到自己要去的地方就到了《先驱报》大楼他说不出话来，只是在吸气时发出呜呜的声音他把公文包和昨晚的报纸扔在桌上，坐在那里紧紧抓住自己浑身发抖。在他到達之前地板似乎一直很乱，他们围在他周围焦躁地问他怎么了。
但他盯着昨晚报纸的标题：《科学家们表示流浪者的表面活动迹象“仳实际更为明显”》来自太空探测器的行星照片：其中一张显示的区域像是一片巨大的，圆形的苍白且闪闪发光的海洋，下一次环行呮记录了山脉和岩石平原“你没看到吗？”英格尔斯在拥挤的人群中冲着伯特大喊“它看到我们来了就闭上了眼睛！”当他们给希拉裏打电话时，她马上就来了并把英格尔斯带回了她的公寓。但他不肯睡觉嘲笑医生和镇静剂，尽管他很不情愿地吞下了药片希拉里拔掉电视插头，尽可能少出门不买报纸，把投稿人的稿子原封不动地扔了一边工作一边和他谈话，安抚他陪他睡觉。他们俩都没感覺到地球开始移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