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算命,想请一个请保佑我我的仙家,我别出意外就好

比起来很多专业看事的叔叔阿姨峩可能也就是个小学生哈哈哈哈因为我也是最近才接触到了仙家查事,说实话在这之前我是个无神论者所以我了解的真的不多因为也鈈是我看什么关口啊,法式啊我都真的不懂我只能把我所看到的分享出来希望可以帮到一些人吧~~~~

先说说我自己的故事吧,我第一次接触查事其实也就在两个月之前原因嘛就是因为失恋了,我觉得应该有女孩子都和我一样吧总觉得我们之间还有缘分,一定会在一起的所以就去接触了算命,当然结果就是被骗的惨不忍睹哈哈哈哈哈哈具体的被骗过程我也就不说了,太丢人了说说我看仙家的故事吧。峩遇见看仙家的这个阿姨完全是一次偶然因为当时我已经被各种情降神油蜡烛,还有什么调频进化骗的要魔怔了现在想想我前男友和峩分手可能也就是因为我春虫虫。。可我人虽然傻,但是执着呀于是就在某豆字开头的app上,疯狂的找可以帮助和好的方法当然,Φ间被骗的过程依旧省略不然你可能会觉得一个智障写了这篇文章哈哈哈哈哈。然后呢我就找到了现在给我算的这个仙家当时也纯属機缘巧合哈那个姐姐因为向仙家许愿了所以要帮仙家宣传扬名。(很多杠精看到这里一定又会说现在还需要扬名?哇塞你这不废话吗?你做个好事儿还要发个朋友圈呢仙家帮人为什么不能扬名啊。。。)之后我也就了解到了一个神奇的法术叫和合术。具体的和匼术呢我在这里也就不多写了,省的你们觉得我是托然后姐姐就告诉我,所有的法术在做之前都需要去仙家查事儿我就想,骗也被騙那么多次了也不差这一次了,查呗结果没想到哈,因为我是网上查的事嘛当时查事的时候真的吓到我。了解的人也知道查姻缘嘚时候有时候是要提供双方照片的,如果人不到场的话因为我当时和我的前任已经闹得很僵了,照片什么也都删了所以我没有办法提供照片。但是和仙家通话的时候仙家很准确的把我男朋友的长相说出来了,我当时???而且我觉得最神奇的就是仙家当时把峩和男朋友分手的原因也说了出来。我可以摸着良心说这是我之前完全没有告诉他的。所以当时真的被吓到不过好消息就是我们还有緣分可以做和合,这个具体我也不说就不说,绝不给你们说我是托的机会。。

还有一个我想具体说的就是关于驳婚煞因为仙家查絀来我有驳婚煞。。具体是什么我弄了个图你们自己看哈

如果看到这,你也觉得哎自己好像也有这种情况我建议你找个算命的算一丅,找谁都行只要靠谱不是找我,不是找我不是找我重要的事情说三遍。我只是个来分享故事的不是来骗你算命的!因为有驳婚煞这種事像看病一样不是谁都可以对号入座的。我来说说我做完以后的感受吧我可能和别人不太一样,我做完驳婚煞财运突然就上来了。。而且上的突然,剩下的就是桃花会变好??真的我觉得都老神奇了哈哈哈至于和合,别问我我也在等但也希望仙家请保佑我我哈,这就是我和仙家的故事今天先到这里啦,明天我在更新一些我看到的神奇故事真的很厉害,喜欢的可以来看看呀~谢谢喽


慈悲伟大的佛陀! 祈求您加持我獲得人间的财富 因为在经济重于一切的社会, 如果我没有金钱财富 将生活得十分艰苦; 甚至想发心做一点善事, 也需要一些钱财 因為在物质不可缺少的人间, 如果没有柴米油盐 日子将不会好过; 甚至想发心学佛修道, 也要有一些资粮 慈悲伟大的佛陀! 我不是好欲貪求, 我只希望生活安然平顺 慈悲伟大的佛陀! 我要向您祈求七种财富-- 第一种:祈求您给我健康的身体, 第二种:祈求您给我慈悲嘚心肠 第三种:祈求您给我智能的头脑, 第四种:祈求您给我勤俭的美德 第五种:祈求您给我宽广的胸怀, 第六种:祈求您给我内心嘚智能 第七种:祈求您给我世间的因缘。 慈悲伟大的佛陀! 我希望拥有财富 不是想要消费物品, 而是想得到慈悲的气质; 我希望拥有財富 不是想买巨厦豪宅, 而是想买到平安的居家 我希望拥有财富, 不是想买高官厚禄 而是想去广结善缘。 我希望拥有财富 不是用來滋养色身, 而是长养家人慧命 慈悲伟大的佛陀! 我希望以热忱,获得善缘的财富; 我希望以勤劳获得信誉的财富; 我希望以喜舍,獲得友谊的财富; 我希望以正见获得真理的财富。 慈悲伟大的佛陀! 我将以财富孝顺父母 使师长老有所养; 我将以财富供养三宝, 使佛教发展成长; 我将以财富养育妻儿 教他们德业增长; 我将以财富从事正业, 造福国家社会; 我将以财富投入公益 裨益世界人类。 慈蕜伟大的佛陀! 一文一钱我知道来处不易; 一丝一缕,我知道物力维艰 慈悲伟大的佛陀! 祈求您加持我, 让我懂得以智能运用钱财 莋一个为世间创造财富的人, 做一个与众生共有财富的人 慈悲伟大的佛陀! 请求您接受我至诚的祈愿, 请求您接受我至诚的祈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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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守林人废弃小屋的窗洞向外望一条盘坡的石子路扭腰窜上来。坡上的油松林在雨中愈见苍翠屋顶上是一棵老树的巨大树冠,雨滴落下来啪啪响
  我喉咙里粘着虫子似的,一阵痒变成压抑不住的咳嗽。长毛和梁山睡着了裹着从工地卷来的毛毯,随着呼吸的节奏身子微微一起一伏,与两呮昼伏夜出的野兽毫无分别这两只兽,长毛是我的小学同学他只读到三年极,不能是我中学同学梁山比我多读几天……刚从工地出來那晚,我们在街上那条巷口守住“小蕊发廊”里面几只超短裙遮住的屁股翘来翘去,长毛咽了咽口水:“你的毛妹在干这个”
  峩一拳把他剩下的半截话打回肚里去。这家伙坏透了梁山还好,几月前我和长毛去找他做建筑每天挖土、砌砖、搅水泥……做了近半姩,工资够吃够用雨季一来,活儿少了在长毛极度怀念他昔日的混混生活和我们惨淡的现状下,梁山暗恋的女人又成了包工头的二奶我们做出了出走的决定,当晚趁机溜出来长毛领路,找了这个栖身之地这两只兽,我是另一只……屋顶漏下的雨在几块借作床的木板上溅起了水沫,偶尔风摆低枝像有只猫在屋顶揭瓦片。
  夜幕罩下来我们走向高速路边的村庄。三颗扫帚星谁碰谁霉。
  收后田野里的稻草扎成一个个小堆割过的稻桩像无头的鸭子,披满羽毛似的败叶我们踩在上面发出轻微地唰唰声。到一座路桥下停住我咳嗽好多天了,我得休息一下长毛和梁山消失得无声无息。
  我一停止活动喉咙就痒痒我一口口咽口水,把肺部涌起的水气吞囙去如果呼出的湿气可以凝结成一块块,像砌墙的砖头那样大那么就可以用来砌一座房屋,保证可以养小蜜的那种我狠狠咽口水,咽铁似的这样下去也许会死掉,我想但医院是坟场,没钱鬼才让躺进去
  没什么夜比这夜更黑,依稀或远或近的那夜我离家出赱,找到长毛然后去找梁山做建筑,没多久得到毛妹来到茶山镇的消息我没找过她,是梁山见到她留了我新的手机号码给她。我没囷她联系我觉得她是一根针在逼近我渐渐起茧的心。我叫梁山瞒住长毛因为这家伙老拿我的“处男”问题开玩笑,在离开工地那晚我想最后看看她才被长毛发现这个秘密。回到混混生活长毛如龙入大海,左右逢源与之前的老大、发廊女打得火热,白粉比之前吸得哽多我总担心他要上瘾,或者他到手都是水货上不了瘾。我对长毛说:“赌、偷、抢要做大的,小打小闹算个球”于是我们变成彡只兽……
  两粒火星移近,他们回到我面前踩灭烟蒂。“一家超市”梁山说。我们就不再说话漆黑中静静地背靠着背坐着--彡只兽在悬崖边,幻想对面有河、有岸、有森林母兽嘤鸣。
  小寐了一会我掏出口袋里的“摩托罗拉”手机,看了看午夜两点,絀发我们轻如狸猫穿过稻田,清晰地看见了高速路的巨大轮廓偶尔夜车“呼”地从上面闪过。
  这是挨着加油站的一家大超市再過去是掩在黑暗中的村庄。我们躲过油库的照明灯伏到超市墙角。我拉一下前面的梁山示意我和长毛上,梁山把路上捡起的一块砖头塞到我手里推我后退。于是我放风他们就撬超市卷匣大门上的小门。铁丝在锁孔里轻“嗒”一下长毛的手艺再次完美发挥,他俩猫腰而进
  我极目四望,远处的村庄寂寂无声加油站无人值班,亮着昏黄的路灯雨细如毛,凉得惊人我突然非常讨厌手里的砖头,它的目的是将一条狗或一个人的脑浆拍出来我的心跳到了右手上。
  轻轻地咔咔声像是抽屉滑动被卡住的声音,我闷了几秒接著长毛与梁山钻进的小门“嘭”地碰上,里面闪起灯火哗啦倒塌声混成一片。出事了!我一脚踹那小铁门不开,砖头砸“砰砰”巨響撞塌夜空,外面的灯亮起来超市大门被打开,有人窜上屋顶有个声音喊:“后面有人!”。我退后一步砖头向屋角冲出的一人砸詓。“长毛!”“梁山!”我喊了两声又两人冲向我,其中一个抡起木棒击中我的肩头后一个又抢上来。我撒腿就跑看不见路,只知道跳下一道沟壑灌木和荆棘刺破了脸,后面的人嚷着追来更远处响起了警笛。眼前更黑我猛冲猛撞,最后一脚踏空全身着火似嘚疼,一口气提至胸口脑袋里腾起一团黑云。
  长毛和梁山被砍得血肉模糊飘在水上……我豁地坐起来,还好是幻觉。喉咙又一陣痒咳出一口血。我摔在一个陡坡下的沟渠里边上长满楼一样高的荒草,阴森森地滴水我身上湿透了。口袋里的“摩托罗拉”拚命振动我取出按下接听,传来“嘟嘟”回音忘了卡上已没话费,屏幕闪回待机显示十三个未接来电,时间指出下午三点天,我昏迷叻近十个小时我把手机丢在地上,摸到一块石头砸了。
  我一咬牙站起来爬到田野上。村庄在远处昨夜的超市看不见了,沉沉哋雾罩在头顶上我走回昨夜的路桥下,看见了长毛和梁山扔下的烟蒂回到守林人废弃的小屋,天黑了
  我知道警察暂时不会找到這里,我知道十四个电话都是毛妹打给我的“哼,打什么打”我咬牙切齿。爬进屋里换了身衣服,墙上蛇皮袋里剩下的面包勾不起喰欲我靠墙躺下,掏出背包里的《站桩与技击》的拳书在漆黑中翻了翻,摆好练功的姿势
  我想回建筑工地,如果工头不要就找另一个工地,等警察来抓我如果警察不来,等有机会就去找长毛和梁山:他俩被人家打死了么还是逃走了——不可能,我在外面已昰侥幸他俩完了,不是被打死就是被送到监狱去了!在监狱的话等有钱买一包好烟,我就去探望他们剩下我一个人的日子,就用来賺钱娶三个女人一个长毛的、一个梁山的、一个是毛妹,我的
  这鬼天气,为啥总是哭我算了算,才十七岁还有时间坐几年牢。我得去救救长毛梁山犹可,长毛只有我是他的药……毛妹她难道真的在做鸡?发廊那么普遍哪能全是鸡……雨滴敲着屋顶。低低哋、无力地虫呤似从远古传来的细细倾吐更大的风声,来得不可抗拒
  窗外的雨,声声敲打薄而脆的灵魂一下,一下一下,又┅下想起四年前的长毛不是长毛,他是汤振东我一头栽进记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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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骄阳似火的一个星期忝,村庄似蒸笼里的馒头长毛和奶奶在家吃了午饭,奶奶叫他送饭到山上去--他爹妈在村后高坡上的“老虎坳”开荒拓土中午没回镓吃饭,嫌来去耽误工夫--早几天都奶奶送但老人腿脚不利索,于是送饭的角色到当时正在小学读三年级的他来担任于是这一天我們开始忘记“汤振东”,他因为这一天而开始变成长毛

  他戴着草帽提了装饭盒的竹篮来找我。那时我们个儿一般高确切的说我的姩龄比他小三个月。我们走出村口穿过公路,路旁大树上的鸣蝉“吱吱啊吱”叫翻了天苦楝树细小的白花浮在绿叶中。顺着树荫往坡仩爬到老虎坳时我们累了,脱下草帽来扇凉望见他爹妈在山上晃动。

  “爹、妈下来吃饭喽!”他用手卷成喇叭放嘴边喊。

  “哎!”他妈妈应了一声我们走到山脚下,在陡坡下的岩石边找了个树荫歇下来他爹妈从坡上下来。突然他爹大喊:“你们下面两个赽找个地方躲起来我踩松了个石头,稳不住要滚下去啦!”

  我们吓坏了,连忙避到一块有点凹向坡内的巨岩下刚站好,一块脸盆大的黄袍石——埋在泥巴里的土黄色石头——从我们头上飞过带出的泥巴“唰唰”地溅到草丛里。过了小晌“还有么?”他说着伸頭出去往坡上看正在此时,一块巴掌大的片石不声不响地砸在他头上他大叫一声:“妈!”抱住头在地上打滚。

  我吓坏了当时鈈知道怎么办。他爹妈飞快地跑下来查看了他的头,血已淌到脸上他爹马上摘了一撮“百花草”捣碎敷在伤口上,背他跑下山去我哏在后面,想哭又不敢哭“小照你在后慢跟来,我们先去了”他妈妈对我说。

  他爹妈把他背到他二舅家没有去医院,他二舅是個草医把伤口边的头发剪掉,弄了草药和茶油混成的药膏敷上包好。他在家里躺了三天她妈哭得眼睛红肿,三天后的他头上戴着帽孓开始走动了但他妈妈依然愁眉苦脸。

  他从此就没去上学他读书又迟,三年级都没读完那时我是五年级。从这次起我就再没见怹剪过头发他伤好后头发已很长。经常跟他妈吵架甩着披肩的长发不男不女。所以说他在这一年的头被砸破的这一天变成长毛。谁吔想不到给他取名的是他奶奶一直疼爱他的六十多岁的奶奶说:“孙啊,你妈命不好你也不要跟她造反,你的头发来我给你剪了难噵你真要做长毛?”

  “长毛”是草寇也是土匪一类的称呼奶奶提醒了他,有一次他跟我说:“小照我妈骂我是坏人转世,我改名叫‘长毛’了头发偏不剪,留做招牌”

  也就那年七月我考到镇上的中学——我们读书的小学没有现在的六年纪,到五年级就小考九月离家住到学校。长毛俨然一混混抽烟,赌牌打架……走的时候交代我:“有用得着长毛的地方就开口,为兄弟我随叫随到”意思说学校里如果有人欺负我,他会帮我出头

  星期天回家我经常跟长毛一起玩。我妈老提醒我不要跟他一起说他是灾星。可我不聽放假了有时通宵的跟他抽烟,听他胡吹听他谈女人。我也几次问过我妈说他妈妈“命不好”和他是“坏人转世”的事……

  “恏吧,你也该懂事了”一个晚上我们围在灶火边炒南瓜子,我妈禁不住我的央求肯跟我说起长毛的妈妈。“他妈妈名叫程群是我小時候的同学……”

  我爸对我妈的故事不感兴趣,抓一把瓜子坐到电视机前去了我兴趣勃勃:“当时我们也就你这般年龄,学校里常囿人放电影那时村里还没电视,一放电影村里人走得动的都去热闹得很。电影是公映在学校操场放。我和程群小学快毕业了你表舅的大哥管志,你两个表舅你知道他们的大哥也就大表舅管志你没见过,因为那时他被程群戳死了管志比我们大些,我叫他表哥程群也跟着叫‘表哥’,跟我们同班读书他喜欢程群,程群也喜欢他他俩常一个追着一个跑……说到放电影那晚,白天下点毛毛雨程群带伞,晚上却晴朗有朦朦月亮。电影散场了听着管志‘妹像月亮天上走……’的歌声飘在前面,我和程群走得比较落后途中,就現在‘纳鲁湾’那里茅草密布,树木遮天管志突然从背后窜出来想吓我们,或想看我们被吓的样子程群就一伞戳过去,黑咕隆咚峩们不知道窜向我们的是什么动物……后来才知道是他。程群的伞是以前那种木柄铁尖的伞伞尖只有筷子头那么大,刚好戳到他太阳穴他回家睡了三天,第三天黄昏时死了他家穷,你表舅公有三个儿子管志是老大,送上学都很难没钱送他去医院,而且他的太阳穴呮是黑一块又不出血你表舅公以为他自己会好起来。”

  考着火堆但我觉得后背凉嗖嗖我妈嗑着南瓜子继续说:“你表舅公很伤心,就去找程群的爹要程群偿命。程群承认在漆黑中刺出一伞至于刺的谁、刺中没有她都不知道,而管志当时在场的并不止他一个另囿两个男同学跟他一起,他俩都证明管志是被程群用伞戳的但程群的爹不相信,这么个活蹦乱跳的小子一个十一二岁女孩随手就把他弄死了?于是争执不下报到公安局,请法医来剖颅--把脑袋剖开结果是伞尖把位于太阳穴的薄薄的骨层戳破,骨头渣子触碰脑髓叒颅中於血,所以在受伤后三天才死掉”

  我像在听一个遥远的故事,但这是发生在我的亲人们中间的我仿佛听见死去的管志在唱“妹像月亮天上走,天上走……”

  “管志死后公安局的调停,由程群家出钱下葬另给你表舅公几百块精神损失费。后来程群嫁到湯家--出这样的事于她名声很不好汤振东的爹年龄大她十多岁,家又最穷当时娶老婆都难,程群也只好委身嫁他”

  “长毛说怹妈妈骂他是坏人转世。真的吗”我问。

  “我以前不管你和汤振东--就长毛吧都没人记他名字,但自从在老虎坳--那天你怎麼跟他去如果出事的是你,我跟你爹怎么办”我妈不接话头。

  爹听见说到他了就走过来:“以前的咱不管但现在长毛确实很坏,别跟他掺和”

  “又没跟他做坏事。”我说

  “以前不知道。程群自己也一直不知道这事好像挺突然。你别告诉长毛别人說他是管志转世……所以我们才不允许你跟他一起玩。”我妈说“我把知道的全告诉你,免得你不听话害了你自己。程群打小对长毛佷好你六岁上学读预备班,长毛八岁才去程群怕他小,走不了到学校的三里路她两口子有了长毛以后干劲大得很,拚命开荒种地镓境渐好,但没时间送长毛上学她奶奶这几年揽下家务,日子越过越好就上次老虎坳的事,程群在给长毛清洗伤口时发现他的太阳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有一小块黑斑,小指头那么大跟管志剖颅前的太阳穴的地方一模一样,程群吓坏了背后瞒着长毛到处找人算命,算命先生说长毛是坏人转世由于坏人是他这般年纪死的,所以之前全无应兆直到年龄和坏人死的那天一样,长毛就开始继承坏人的特征替坏人活下来……所以程群对长毛又爱又恨,认定是管志来讨债报复她认定长毛变成了管志的化身。程群开始常常发脾气长毛吔因此不去上学了,那么高大个子他自己也觉得读三年级羞脸。程群变得神经兮兮当年管志剖颅的情景给她打击太深……”

  程群茬后来的一个月夜失踪,那晚村里到处像缠着白纱猫头鹰咕咕咕咕地唤。月亮不是散下来的玻璃或银子它的光芒里有一只神秘的大手,静静抚摸着村庄

  程群曾在好几个月前托我在镇上寄封信给她大哥,她大哥在矿山挖矿她也不瞒我,说叫她大哥给长毛弄个事做……果然没多久长毛就出门去了……现在程群失踪了长毛的爹挨家挨户去问,都说没看见

  晃眼看,那位妇人有些眼熟我站起来轉到后座,站在她面前天!一个我刚刚说已死掉的人,一个我正在为她哭的人一个我们找了她几个月的人,一个她丈夫为她颓废得要迉的女人赫然出现在眼前……她卷在最后排的座位双手抱在胸前,左边手腕间串个邋遢的布包头上的三角帕两角系到下巴,剩下一角翹到脑后像一条红领巾的尾巴额前几缕杂草似的头发搭在黝黑的脸上--这不是程群是谁?不是长毛的妈妈是谁!原来她一直暗中跟踪長毛直到知道他进监狱,她就一直守在附近转悠直到见我来探监,她才想起跟我一起搭车回家

  “婶,婶真是你啊!”我俯身菦前去叫她。

  她微微垂下的头仰起来我分明看见她的泪花沾在睫毛上:“孩子,哎!你别乱唱”

  “不唱了!不唱了。”我见她边上的座位空着就靠近她坐下来。

  “我的东儿有一点点像你就好了”她说,“你妈把什么都跟你说了”

  “她也没说什么。”

  “好孩子!我错了不小心把那冤魂留给我的情绪对他爆发出来,我控制不住不小心骂出来了。”

  “总会好起来……婶對不起!我看到他那样对你,我……气不过”我差点把我跟长毛说她已死的事全盘托出,还好开不了口。等下次长毛问起我再告诉怹关于他妈妈过去的事,现在他蒙在鼓里怪谁呢?若他不知晓他会恨透他妈妈,也许一辈子如此所以我一气一急,就说“你妈死了”遗书自然就是他妈妈和管志的事,当他知道了这一切他还会怪他妈妈无端发脾气吗?怪他妈妈突然对他的态度冷热无常吗这样的咑击下,到至今见的程群我悲喜交加,喜的是她还坚强地清醒的活着悲的是长毛的运命。

  程群回到家我妈第一个去看她。长毛嘚爹和奶奶的欢喜自不用说这摇摆在夭亡边缘的一家,在这家女主人的回来而有了一线生机村民都拿礼品来探望她,又因为长毛坐牢叻来送个几十来块钱的也挺多。

  我返回学校平安地过了两星期这天另一个班的一个家伙在午休时约我到球场外的绿荫下,开始我鉯为他有事找我但他一言不发就一拳揍我下巴。我脑袋嗡嗡响奋力还击,两人扭作一团我吃亏在先,但我最后把他的双手扳到背后右膝顶住他的腰把他按在树下,狠狠问他为什么打我

  “长毛没跟你说过?我是梁山!”他嘴角也出血了但没我严重。

  梁山难怪好像见过,是长毛的表兄弟是他嫁到一个叫拉垅村的姑姑的儿子,离我家足有二十多里路他好像没到长毛家来过,但听长毛说怹几个表兄弟里有一个叫“梁山”也许我无意中见过……我放开他,他咆哮起来:“好你个女人形力气倒不小,你为什么说我舅妈死叻”

  原来他也去监狱看过长毛,去的时候程群已回家了真有这样巧的事!他是替长毛问罪来了。“什么女人形”我问。

  “葉小照你啊”他说,“我早知道你跟长毛是兄弟但我不喜欢你的名字,小照小照我还大照呢!”

  “你什么烂梁山,还不是被逼!”我想起“逼上梁山”这个成语回了一句。

  正在此时校警后面跟着一个女孩跑过来。这女孩是毛妹刚上初一的纳坡村的女孩,我小学的同学越长越标致的丫头。校警问我们为什么在这里打架我和梁山异口同声说“没有”。

  “没有瞧你们这鸟样,要躺丅一个动不了才承认”校警指着我俩的鼻子问。

  “真没有”我们不认账。

  校警说是毛妹慌里慌张去报告,说得很吓人否則你让俩在此同归于尽……毛妹,我想关她什么事?这小妮子难怪我渐渐暗地里喜欢她,难道是她先喜欢我我的心受到了感应?否則这事怎么偏偏被他撞着虽然我是挨打的,但承认了在校园里打架都要挨处分硬挺也不是办法。我没有怪毛妹多事倒有几分感激她,但我要借此机会对她的好心眼实施报复

  “没什么,我们只是玩玩不信你问小妹。”我对校警说指了指毛妹。

  “我不知道伱们啊……”毛妹不等校警问她就抢着回答

  “不知道?”我对梁山使了使眼色一本正经地嚷起来,“你说不知道我俩商定谁赢叻谁有本事跟你好。而你说你不知道”

  “哈,原来学人家早恋啊还玩决斗,那算谁赢”校警就这样被我愚弄了。

  “我赢”我说,“这事就这样了大哥你就别操心,我们不会再打了晚上我请夜宵。给个机会……”

  “好了好了保证没下次就放你俩走。”校警显得不耐烦

  梁山抢着保证了,我也快飞地点头

  “还有你,”校警对毛妹说“你爹妈送你到学校不是来学恋爱,才哆大啊再说这两家伙都不见得好到哪里去。”他不怀好意地用手点了点我和梁山的额头走了。毛妹的眼神复杂得像我们纳桃村的山上嘚“猫爪刺”委屈,幽怨说不清的什么都有。如若换到电影里的情景她一定上来狠狠给我一耳光,在我捂着被打出五爪印的脸的时候她一跺脚就走……但没有,她还小她两手垂在衣襟边,手指局促不安地扯着衣角可怜巴巴地给我一个心痛和悔恨的背影。

  后來我跟梁山说了我的想法也告诉他那个月夜他舅妈程群刺死长毛的前世--管志的事,他郑重地为那天打我的事道歉还说我造的谣(對长毛说他妈妈死了),和我对长毛的一番深意都包在他身上。自此我和他开始结成死党毛妹的一颗心也不知不觉拴在我身上。

  長毛总共在监狱呆了三个月本来案情的发展,他该由法院判刑然后转到“少年犯监狱”但矿主老板业大势大,他对死者家族甩出一个對我们来说是张了嘴合不拢来的数目惊人的钞票那村的目击者各各收到相对满意的“回报”,有关接手这案子的官员和单位也得到能够換来疏通的贿赂于是这一宗杀人命案就变成了“交通意外”,是的交通意外。长毛第一次坐牢的厄运就此解脱

  那年月发生了太哆事,比如出狱后又无所事事的长毛到校园找我和梁山在他的带领下,几月后我们在校园自成一派,社会的小混混也把我们当人物長毛常在校园和我俩过夜。我们常聊到深夜宿舍里的同学都把我们当偶像,开始隔壁有人出声抗议我们的肆无忌惮:“那边的别吵影響我们睡觉!”……长毛一腾身从上铺跳下去,到隔壁去把出声的人处理了:“老子的事你敢管你们班主任和校警都管不到我,你找死啊”自然那找事的至少要挨两耳光。那时的校园就这般无奈我刚去时,隔三差五请人吃早餐或夜宵那些和我在两年后一般横行的老夶,心情好了就问你要两三块钱不给就一巴掌过来。我好几次见社会青年到学校宿舍把学生打得鼻青脸肿受伤者若告状给老师,就会洅挨打得更惨许多原本成绩优异的学生就此黯淡。我本身就是一个例子我以小考全校第一名的成绩走进这所学校,但我目睹了校园的嫼暗那年适逢大旱,缺水找水洗脸都没有。那时我们是自己蒸饭:学校有蒸炉我们要用饭盒,淘米放好水按时送到厨房去开餐时洎己去领饭,有时去得晚了蒸炉里空空什么也没有,有时早了看着别人抢着他们的自己的饭盒却一直都不见,不知谁一开始就选中并揀走你的……好了没饭,那么吃什么呀许多同学趴在水龙头使劲吸水,水管“泊泊”响一松嘴流出两口尿一样的钢管里夹锈的水渣。我们都备有能装十多斤水的塑料水壶中午或下午放学要到远远的山沟去打水,提回来锁在木箱里分着用。那山沟的水也不大没有機会洗澡,因为每到放学都排满提着水壶的男女学生所以每逢周末回家才洗澡洗衣,那样的境况下厕所的苍蝇像飞机一样嗡嗡乱炸……那个大旱的夏天彻底把我毁了。上什么学啊!同村的小学都没读完的伙伴

  文章越来越精彩了虽然字数还少但是已经可以看出作者嘚潜力啦。不过这里的水太深文冷是很正常的,作者何不考虑换一个更广阔的平台呢写文无非为了名、利或者兴趣,如果为名我们囿各种推荐,最终能推荐到无线或者出版如果为利,我们的福利业内数一数二如果为兴趣,我们有责编指导、推荐而且我们站的流量很大,很容易就被更多人看到了最重要的是那里有欣赏你的人,可以省掉新人不少麻烦所以何不尝试一下?......

  找到你了边寻兄,加我好友啊!很看好你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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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加好友感谢妹妹来捧场。

  第四章:月亮的梯子

  那桃村有个“严老爷”到处耀武扬威他老了,儿子都三十岁了他祖上在未解放时用钱买了“老爷”的官职,到他这輩他还开口闭口“我严老爷”老叶不知受他多少气,背后说“我杀了他”但这句话从没传出自家门口去过。有一天村里亲戚婚宴叶尛照回家喝喜酒。晚上约毛妹玩去了他俩走在公路上看明晃晃的月亮挂在山头,叶小照唱起那首管志唱过的“妹像月亮天上走……”想起程群他想管志当初是爱程群的,“他们常一个追着一个跑”只是天意弄人,一个死了一个受着命运的摆布。长毛知道程群的身世後丝毫没有责怪叶小照的意思,也不再恨程群母子俩的关系和好如初,长毛刚知道时骂了句“我妈戳得好要不现在我掐死他!”程群之死的“谣言”和遗书的事情,的确是梁山去帮叶小照向长毛解释的过后叶小照想补充点什么,长毛说:“是兄弟就别说!”……山朤随人虫鸣唧唧,村庄笼罩在一层淡淡的白雾中毛妹唱“月亮姑姑俏,整夜不睡觉……”

  仿似月夜总喜欢出事叶小照远远听到村里有吵闹声,听出是那令人厌恶的严老爷他想把毛妹送回家,毛妹说这么近我自己回去你去看看是不是你爹跟他吵?叶小照飞快跑囙来原来是严老爷跟他的侄子……他侄子是那桃村的党支书,严老爷曾霸占那桃老虎坳的一大片荒山说是以前他老子的地产,他当支書的侄子没有维护和支援他而是秉公举证,在那场以老虎坳有土地的五户人家为乙方严老爷为甲方的关司,甲方输了这乙方的五家其中就有叶家和汤家。从他以一霸五可以看出他有恃无恐。他儿子严军五大三粗,全村人掰手腕第一村里建房子的水泥砖一块足有伍十斤,常人要往上举是两手举一块他一手一块,同时像抛上去一样没几人敢惹他。支书因为那场官司开罪了他他有事没事来找过佷多麻烦,支书愤怒了:“办事公正虽是我的责任但他为此找茬你们五家人死哪里去了?”叶小照听这话时恨不得遇见严老爷来生事……

  叶小照到支书家的时候见严老爷躺在地“哼哼”,原来还是来迟了他不老爷吗?他侄子是他本家以下犯上是不对,于是就在葉小照来到之前支书用香火台上的香炉砸严老爷的脑袋,台上供着的也是严老爷的祖宗啊这不,这是祖宗教训儿子了支书却不在家,一家人跑外面躲了怕严老爷起来报复,而后者躺在那里哼哼严军守在大门外的路口,叶小照来到就冲进屋去直到严军出声了才发現他:“爹你就躺在他家,等公安来处理什么上门打架?我就不上你的门”

  严老爷发现了叶小照,手在地上摸索抓住已破了一半的香炉,眼睛死死盯着叶小照叶小照早恨他,他无数次酒醉后大叫老叶的名字说“你不是老爷后代,你有鸟本事!”老叶只打闷屁关在自家房里吼,一见他面就打哈哈看他此时那咬牙切齿的样子好像对叶小照恨之入骨,他受伤了香灰撒得满脸,血渍斑斑鬼一樣。叶小照想起支书说他们五家无人仗义想起支书不惜翻脸和自己叔父敌对来维护正义,想起支书无辜到要从自家逃去不敢落屋想起剛才的境况不知支书受伤没有?或许他带着一家老小在暗中偷偷地哭……想起这些他身体里数十只猛兽按捺不住,一蹦跳起来一脚把嚴老爷手抓住的半个香炉踢掉,把严老爷拦腰抱起跨到门口大喝一声:“严军!”,同时双臂用力把他掷出去那憨包也机灵,冲上来接住两父子在门外的路灯下摔做一团。严军大怒向上冲来,叶小照居高临下左脚一屈用力向前弹起,右脚对准严军踩下来严军闪箌一边,与他擦身而过时叶小照右手回拳击中他脑袋。叶小照脚一着地到站起来手里攥起一块碗口粗的石头:严军力大,自己唯有比怹快严军身侧是一堆木柴,他俯身抓起一根叶小照脑中念头突然万转“要不要砸?要不要砸”,在犹豫地一刹严军向叶小照扑来葉小照失了先机,若在严军弯腰抓木棒时他毫不犹豫地出手严军已没有机会扑来……叶小照索性将石头一扔,伸手抓严军冒着风声的木棒“啪”地一声响,叶小照觉得自己的右手已不是自己的手他换左手向前右手在后,等严军再进攻……严军却停下来向叶小照扔出詓的石头看了半晌,扬起木棒的手软下来回头说:“爹,别装死了咱回家吧?”

  的确看一个老人鬼一样摊在地上,真让人不舒垺叶小照走到支书家的门槛上,抽出一支烟点上。此刻他非常想念长毛长毛打起架来心狠手辣,命都不要今夜若换做是他,那么嚴军父子俩恐怕无人收尸

  严军把他老子背回家去了,支书一家也回来了没人报警。叶小照走回家关了门站在窗前。月色如水㈣下里只有虫鸣。每每月夜他总是想像月亮里有梯子垂下来,月亮既可以是姑姑当然也是母亲,月亮垂下来的梯子是尘世中飘摇无依嘚灵魂……

  他的手掌被严军的一棒带到小手腕差点脱臼。老叶怪他多事他认了。老叶又说你和毛妹好像八字不合……后面这句话葉小照到两个月后才明白更深的含义:他在水泥厂上班的时候接到他妈妈电话哭哭啼啼说老叶和毛妹的妈妈好了。

  “好了!”是什麼意思难怪说他们小的一对八字不合,原来年老的一对倒干起这种好事!如果父子俩跟母女俩……叶小照不敢想下去因为他们祖祖辈輩都忌讳这个,一对父子跟一对母女“好了”那简直是和乱伦一样是无耻……如果他们真的发生这种事,那叶小照和毛妹就完了!

  葉小照结了在水泥厂的工资回到家来跟老叶大吵了一场老叶死不承认,叶小照背起到家还没打开的行李又出门了太没天理,谁规定儿孓不能打老子……

  叶小照最后约见了毛妹在村口榕树下,说他要走了既然他们的父母亲“好了”,他们还有什么盼头……他当夜箌县城旅馆歇了第二天就到茶山镇找长毛。长毛不在矿山工地而是住在镇上。当天晚上长毛在外面请叶小照喝酒长毛说他以前的矿囲老板,他跟着坐牢的那个现在落魄了,连房产用来抵债了原先有过几千万……回长毛住的地方经过一条胡同,几家发廊亮着淡淡的紫晕的灯光里面坐满袒胸露臀的女子,长毛吩咐叶小照“等一下”他走进一家,过一会儿一个明丽照人的女孩来叫叶小照:“嗨长毛哥叫你。”

  叶小照走进去女孩在前面领路,经过两排白白的大腿和乳房中间闻到扑鼻的香水味,然后经门后楼梯上到二楼打來一间房门,听到隔壁长毛和女人的笑声……叶小照敲了几下板壁:“长毛我回去等你啊!”

  长毛的坏笑似狼叫:“大处男,你把她当毛妹好了她不漂亮吗?”

  漂亮是比毛妹漂亮,但叶小照没见过毛妹穿得这么少所以也说不清。

  “你真处男啊”那女駭问,眼里闪光

  叶小照点头,又摇头觉得很没面子。隔壁的女人呻吟起来叶小照想起为啥来找长毛,不就是那老东西乱来跟怹吵了一架赌气跑出来吗?自己也能这么乱来吗他转身下楼走了。

  长毛走出来一脸委屈:“爷啊我舍不得用,把最好的给你你僦这般糟蹋我的心意?”

  “我是说你糟蹋我!她生来就是给男人糟蹋的”长毛气呼呼地,“她给我面子我又说你是处男,她才肯我都没上过她!”

  “得了,得了除了这些,你平时做什么”

  “混混,赌偷抢骗主要转手点白粉。”

  “尽量做好人”叶小照想起梁山。“不如我们去找梁山踏踏实实做点事?”

  “你去我就陪你去,只是我认为我们仨好久没聚一起了做建筑很辛苦的。你想好再说”

  当晚回去长毛凉不洗澡就睡了,叶小照在酒精的作用下也忘了看异地的月亮合眼时心里默默地说:别了

  梁山跟包工头在修筑茶山镇的中心花园,已干了好几个月他们有八个人,加上叶小照与长毛的临时加入有十个人了。他们什么活都幹:挖地基、砌水沟、倒地板……每天搅拌机轰鸣不止用手推车拉混凝土的、铲石子和倒水泥入搅拌机的……大家临时分工,由两位“夶工”指挥和带头一开工就忙个不亦乐乎。

  午间饭后大家拢在一起,少不了大谈笑话多是黄色。三个小民工照其它几个三四┿岁的大叔说,他们仨是“带奶腥的小孩”但长毛每每眉飞色舞,表示他自己那方面的能力超强……花园已建好的一边经过装修,晚間附近的大排档摆夜市大的塑胶靠椅和铺着洁白台布的木桌,从大排档里一直排到工地边上顾客很多,大排档生意火爆在桌席间穿梭的,除了上菜收盘子的服务员还有穿着印有“金威”或“珠江”或“青岛”服装的啤酒妹。他们仨晚上看着栏杆外的热闹看着看着,梁山居然喜欢上了一个丰满的啤酒妹!

  “我打听过了她每天经过那里来上班,今晚你跟我去”梁山对叶小照说。

  “那个葃天晚上我跟你说的那女孩……”

  啤酒妹都是晚上上班,成为夜市的一道风景她们打扮得非常漂亮。黄昏时收工了梁山刻意装饰叻一番,找叶小照陪他去“泡妞”

  他俩在一个小区的路边。路旁围有花圃大树,他俩藏在树后梁山说那女孩每次都由那栋屋里絀来。

  “你怎么跟她表白何况连她名字都不知道。”

  “嘿我都弄好了。”梁山说“我写了张纸条,沾在一张贰十元的钞票裏等见她开门了,我就把它放到路上她走过来如果发现,肯定捡起来那么,她就会看到我写的信了”

  “我写了手机号码,她肯定会联系我”

  叶小照觉得这方法真他妈的滑稽!但看着梁山信心十足的样子,又不忍心扫他兴致果然他俩盯住的门开了,梁山矮着身子飞快地窜出去将那贰十元的纸币对折压在一颗小石子下面,又窜回来那女孩走出大门,向他俩藏身的地方走来她化着淡淡嘚妆,一路风姿摇曳地走来……梁山呀梁山用这办法真让我丢脸……叶小照心里嘀咕。就在女孩离他俩十多二十米远的时候“叮叮当叮叮当”的声音从屋子后边传来,一个收破烂的大叔踩着三轮车缓缓赶上了女孩,驶到那贰十元钱的地方他居然停下来。那女孩不停赱过去了一会儿连背影也消失在薄暮中。

  收破烂的大叔捡起钱看也不看塞进上衣口袋里,又“叮叮当”敲了三下破铁的声音开始踩三轮车走……叶小照忍不住哈哈大笑。

  梁山突然跳出去拦住那收破烂的大叔,说:“拿来!”

  “什么年轻人?”

  那位大叔愣了一会大喊:“抢钱啦,打劫啦!”

  “妈个巴子!”叶小照从花圃上面跳出来一把扯下三轮车上的大叔,把他口袋掏出來“大叔,讲点良心!我们只要你刚捡的钱那是我们用来钓鱼的。”

  “钓鱼”大叔又愣了一下。抓过叶小照递给他的属于他的錢又喊:“骗子抢钱啦!”

  叶小照哭笑不得,气恼起来一巴掌抽在他脸上,拉起梁山跑了夜色蒙蒙,路灯还没亮正是白天和嫼夜的交替时刻,闻声向这里赶的人看不清的面孔没有治安人员的影子。他俩游游荡荡走出好远才绕回工地

  街上灯火通明,人声吵杂睡觉还早,长毛肯定看录像去了他好那口,三极片和黄片百看不厌……梁山站在工棚外又在偷看那个刚才去钓的啤酒妹。叶小照走到他身边两人坐在石凳上抽烟。工棚里传来打牌的起哄声

  “你等着吧,我去搞定”叶小照说。

  他俩走出工地梁山停茬暗处,叶小照认准那啤酒妹闲下来向她走去。穿行在坐着人的红、黄、兰、绿各色的塑胶椅之间有服务员招呼:“靓仔,要点什么”

  叶小照说找人。好在那啤酒妹不忙站在大排档的冰柜旁。叶小照走到她近处带着莫名其妙地猛烈心跳,开口喊她:“嗨靓奻,我朋友想认你这是他写给你的!”

  他向她伸出手去,手指捏着梁山先前夹在钱里的纸条……女孩看着他他脸红耳赤的站着:“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孩瞟了他一眼:“你神经病”

  他赖着脸:“我朋友说他喜欢你。”

  “如果你想泡我我就告诉你峩的名字。”那女孩说“因为我突然佩服你的直接和勇气……”

  大排档里有人听到他们谈话。纷纷向这边看另一个啤酒妹走过来:“阿香,这小男孩是谁”

  “是来泡我的。”阿香说着笑起来

  “不是……”叶小照想快些离开,觉得有必要说点告别之类的話却说不出口。

  “好啦小弟弟,”阿香说“姐姐要忙了。有空带你朋友来买姐姐的酒”

  “好的。”叶小照说着转身跑開了。

  梁山逮住他问:“怎样怎样?”

  “她没接你写的纸条她叫阿香,她交代说让我们有空去买她的酒”叶小照说着,心裏却想“我们哪有钱去大排挡吃夜宵呀?在这里基本上工程完一个段落才能结一次工资……梁山先前有点钱但我和长毛一来,把它共哃花光了好在工地伙食不错,每月可以借支些钱用来买日常用品生活还过得下去。”

  长毛深夜才回到工地果然是看录像去了。苐二天长毛起床的时候说昨晚听说有人在小区里抢了个收破烂的老头,真是笑话啊!叶小照听了简直气得吐血!工友们都在他又不好說什么。

  一直到中午他们仨才有机会坐到一起。叶小照抽了支烟越想越他妈的霉气:“长毛,你早上说的抢劫是我俩做的。”

  “笑话你俩抢个收垃圾的干嘛?”

  “罢了罢了他妈的,谁抢他……”

  算起来叶小照和长毛来到工地一个多月了一次梁屾出去买鞋子,他为此向工头借了五十块钱他回来时把叶小照拉到一边。“我碰见毛妹了”他说,“在‘小蕊发廊’”

  叶小照說由她去吧,只是她为什么在发廊呢……“‘小蕊发廊’不是我们中学时镇上的那家么怎么这里也有一家?”

  “我也不清楚我打那门外路过,我见了毛妹她也看见了我,她走出来见我问起你,我说我们还好她说她也还好。我把你新的手机号码告诉她了”

  “我们完了。”叶小照说“你比我好,你还有个阿香呢”

  “叶小照!”梁山突然威严地说,“我和长毛都羡慕你知道吗?我們两个加起来在毛妹的心里,也比不上你一个手指甲的份量……”

  “先瞒住长毛”叶小照说,“我怕他会硬拉我去见毛妹你还鈈了解他?他巴不得我把毛妹给睡了然后和他一样坏。”

  “哈哈你们没睡过?我可不信!”

  “喂别得寸进迟掏我秘密。你囷阿香怎样了”

  “香个屁,”梁山说“我癞蛤蟆不想她,我想她肯定是臭的!”

  叶小照没有打电话给毛妹,也没去见她怹也没钱,虽然去见毛妹不需要钱……

  时间一晃夏天过去,入秋了山区细雨霏霏,一下就好几天叶小照和长毛领了两次工钱,買了些衣物这样那样零花,很快口袋空空如此做下去也不是个头呀,又加上雨天开不了工坐吃山空,再做几个月搞不好要倒贴工頭伙食费了……“我们出去,只要干一票比这里挨一个月强多了!”长毛私下又鼓动梁山和叶小照,“老表到那时你要泡几个阿香都鈳以。小照你不是干过一次么?你知道那么轻松地钱就落到口袋里了,还有多种方式比如你们被收破烂老头冤的‘打劫’,你还他錢干什么还比如小孩子拿钱去买东西,只要

  的确叶小照已远远地瞧过毛妹了,等于做了最后的道别离开热闹的城镇,没留恋了他们搭上一辆三轮车的,发动机“啵啵”怪叫驶向远处的大山。长毛领路下车后在潮湿的沙路上走了半夜,只见白雾遮掩的山和树潒一团团鬼影翻滚着,随时把人吞噬走了一程,沙路到尽头脚下是泥泞。长毛摸出手电筒他们走上小路的草地,越上越陡到了┅座黑漆漆塌在大树下的老屋子,长毛说:“这是守林人以前住的房屋四周是油松林,安全得很我以前来住过。”

  长毛从窗洞爬進去打开闩住的门,他们扛行李进去屋里霉臭,好似烂了千百朵野蘑菇的味道地上脏的全是老鼠屎,他们晃着手电筒爬到二楼离蓋着屋顶的瓦片很近的一层,一般这样的楼层是存放熏肉和粮食用的楼上干燥,虽然有几处破瓦的地方时而“嗒”地一声滴水他们铺開席子和毯子,抽完一支烟长毛说:“早上我们就下山,到处看看有什么可下手的”

  从废弃的小屋往下,远处是经过茶山镇的国噵镇边有学校、赌场、嗣堂……长毛开始向两个同伙传授“盗贼心经”,说白天适合“骗”小孩就中午和下午学生放学回家,他们的父母往往安排他们去帮家里买东西钱是十多到五十不等,要看好了就把那点钱“骗”过来知道吧?当然不要抢他会从堵场搞些假钞,跟小孩子换哈哈!当然如果他们不肯换,你就一把抓来小孩子还怕他们什么……

  “赌、偷、抢、骗,要做就做大的小打小闹算个球?”叶小照看不惯长毛的小伎俩

  此后他们以山顶的小屋为中心,白天睡觉晚间到镇上、村里,林场、工地……到处去偷詓抢。长毛有钱了又吸起白粉来,常甩出大砣假钞“哥们,”他说“不是我说你们,你俩不赌不嫖要钱干什么?”

  有一次他們在村边碰见一对约会的情人他们蒙着脸,用匕首抵住那对情侣的心窝搜完口袋,长毛在那女的胸部乱抓“你们两个给我看住那男嘚!”长毛说着收起匕首,把那女的推倒在地就扑上去……叶小照惊呆了原来他真要这么做!叶小照一把提起在解裤子的长毛,又提起那女人:“大姐把值钱的给我,我们放过你千万别报警,不然你们会变成尸体!怎样”那女的颤抖着手解下耳环、戒指,男的在梁屾的匕首下交出了手表和手机……他们消失在夜色中

  他们平时多偷不到现金,有时能有几百块有时什么不值钱东西也偷。后来去┅家采石场什么也没搞到,屋里没人叶小照脱下衣服包起水缸里的一条大鱼,白天拿到老大那里杀了奶奶的,足二十斤的大鱼怎麼会在采石场,难道是他们从石头缝里炸出来的老大说鱼太大,镇上没有这样的鱼不能卖,你们给我使劲吃……他们吃了那条鱼或許因为抓它和抱回来的路上全身湿透,没注意保暖叶小照感冒了。续而咳嗽到门诊部打了几针,白白花了几百块钱肯定是鱼在做怪,让叶小照在秋雨时节变成咳痨……

  “今晚去国道这边”顺着长毛手指的方向,远远的有个加油站再远处是一个村庄,半掩在茫汒天边“其它几个方向我们都多少去过,人家有防备了国道这边对我们来说是新的。小照要不你留下休息?”

  “我一休息肯定僦死了你们先睡吧,我站一会儿”

  于是长毛和梁山睡着了,盖着从工地卷来的毛毯随着呼吸时的身子微微一起一伏,跟两之昼伏夜出的野兽毫无分别……夜幕罩下来他们走向国道边的村庄。三颗扫帚星谁碰谁霉。

  收后田野里的稻草扎成一个个小堆割过嘚稻桩像无头的鸭子,绒绒的羽毛似的败叶挂着清亮亮的雨珠在即将逝去的白天最后的光亮里,雨珠仿佛一盏盏水晶灯透彻地映照着嫼夜来临的世界。六只脚毫无顾忌地踩在上面“唰唰”地轻响中叶小照仿似回到故乡:村烟缭袅,戴着斗笠的他走在晚归的田间小路紅嘴或黄嘴的牛椋鸟最后在牛背上停了一刻,鸣啼几声举翅遁入幽暗的雨雾里……美好的事物随着脚下的水珠被踏得粉碎。到一座路桥丅停住叶小照停下休息,长毛和梁山消失得无声无息

  一停止活动喉咙就痒痒,叶小照一口口咽口水把肺部涌起的水气吞回去。洳果呼出的湿气可以凝结成一块块像砌墙的砖头那样大,那么就可以用来砌一座房屋保证可以养小蜜的那种。叶小照一边想着一边狠狠咽口水,咽铁似的这样下去也许会死掉,但医院是坟场没钱鬼才让你躺进去……

  两粒火星移近,长毛和梁山踩点回来踩灭煙蒂。“一家超市”梁山说。他们就不再说话漆黑中静静地靠着背坐在一起--三只兽在悬崖边,幻想对面有河、有岸、有森林母獸嘤鸣。

  小寐了一会午夜两点,出发他们轻如狸猫穿过又一片稻田,看见了国道狭长而又灰暗的轮廓偶尔夜车亮着车灯从上面掃过。

  这是挨着加油站的一家大超市再过去是掩在黑暗中的村庄。他们躲过油库的照明灯伏到超市墙角。叶小照拉一下前面的梁屾示意他和长毛上,梁山把路上捡起的一块砖头塞到他手里于是叶小照放风,长毛和梁山就撬超市卷匣大门上的小铁门铁丝在锁孔裏轻“嗒”一下,长毛的手艺再次完美发挥他俩猫腰而进。

  极目四望远处的村庄寂寂无声,加油站无人值班亮着昏黄的路灯。雨细如毛凉得惊人。叶小照突然非常想摔掉手里的砖头——它的目的是将一条狗或一个人的脑浆拍出来——他觉得心跳仿佛跳到了握砖嘚手上

  轻轻地“咔咔”声,像是抽屉滑动被卡住的声音接着长毛与梁山钻进的小铁门“嘭”地碰上,里面闪起灯火哗啦倒塌声混成一片。出事了!叶小照一脚踹开那小铁门冲进半个身子昏暗中一件巨大的物件当头飞来,叶小照倒退的一刹那轰地一声巨响,那粅件砸在小铁门上接着小铁门咣地锁上了。外面的灯亮起来有人窜出二楼阳台,高喊:“后面有人!”叶小照退后几步,砖头向阳囼上那人掷去“长毛!”“梁山!”他喊了两声。屋角奔出一人远远地一根木棒向他横扫过来。

  “他妈的竟然有埋伏!”叶小照暗骂一句,撒腿就跑看不见路,只记得经过几百米冲刺之后跳下一道沟壑,灌木和荆棘刺破了脸后面还有人嚷着追来,更远处响起了警笛眼前更黑,他猛冲猛撞狂奔一阵最后一脚踏空,一口气提至胸口眼睛看见了满天星星。

  长毛和梁山被砍得血肉模糊飄在水上……叶小照豁地坐起来,还好只是幻觉。喉咙又甜又痒咳出一口血。他摔在一个陡坡下的沟渠里四面长满楼一样高的荒草,在雨雾里森森地滴水身上湿透了,口袋里的“摩托罗拉”手机拚命振动取出按下接听键,传来“嘟嘟”回音原来“神州行”卡上巳剩最后一分钟通话时长,接通即宣告断线屏幕闪回待机,显示十三个未接来电时间指向下午三点。天他昏迷了近十个小时!他把掱机丢在地上,摸到一块石头砸了,然后一咬牙站起来爬到田野上。

  村庄在远处昨夜出事的超市看不见了,沉沉地雾罩在头顶仩走回昨夜的路桥下,看见了长毛和梁山扔下的烟蒂回到守林人废弃的小屋,天黑了

  他爬进屋里,换了身衣裳墙上蛇皮袋里剩下的面包勾不起食欲。他靠墙躺下掏出背包里的《九要论》的拳书,在漆黑中翻了几页摆好练功的姿势,忽地全身热血沸腾:天不絕我必有神佑,当让我在武功的修习上能有大成就!他想昨夜中了圈套似的,即使到处随便冲进一家超市去抢也绝不至于会落到这樣惨败的下场啊!若是没这可恶的咳痨,我怎么会逃得命都不要长毛和梁山现在怎样了,死了活着?天知道!如果包工头还要我就囙工地,等警察来抓如果警察不来,等有机会就去找长毛和梁山

  叶小照在小屋里睡了两天,蹒跚到“小蕊发廊”前的大街上见叻毛妹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不想来找她但他只能走到这里,别无去路毛妹把他拖着的垃圾袋一样的行李抢过扔到垃圾堆,拉他搭仩一辆车就走到三十里外她姐夫家把他安顿下来。她仍回发廊始终没开口跟他说话,只是盯着他看好几次但这不是答案。叶小照没囿她眼神里要寻找的答案

  毛妹的姐夫,当然叶小照也得叫姐夫姐,当然也叫姐——姐夫家还是属于茶山镇境内是个偏僻的村落。茶山镇自从矿业开采本地人一夜爆富,开选厂、冶炼厂外来工蚂蚁一般涌来,路越修越阔越来越密原本的荒野变了闹区,短短几姩比一个县还丰裕富饶。村落离矿山远了离镇的街区远了,倒也山青水秀叶小照休养了几天,跟姐夫干些杂活:他组建几个工人承包他们村的什么清水沟、泥水工,他领了工来手下工人去做,找他拿工钱他自己拿些提成。

  叶小照无处打听长毛和梁山的消息毛妹在镇上肯定知道,她和这三只野兽盗窃的那家超市不是很远但她不来,叶小照没想好怎样面对她也没去找她。在这里打零工劳動了十多天叶小照的身体竟然大好,不咳嗽了雨季似乎已然过去,冬天还没来不冷。这天叶小照从工地回来坐在屋檐下喝水,毛妹来了提一个大包行李。碰面她就说:“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几个月以来叶小照对她说的第一个字和第二个字

  “我,你我们的以后……”

  问题成堆。“我辞工不做了”她说。

  叶小照甩了甩手膀子像打架前的练练。看她挑衅的架式叶小照想说,我们回去登记结婚!可是他明明要疏远她而且已经疏远了半年多,她却更漂亮了他想把自己的眼珠挖出来。

  “没”叶尛照支吾着,定了定神“我说我不想看见你。”

  “笑话”她说,“你以为这是你家啊大少爷?我告诉你长毛被人家砍了三刀,现在躺在医院里梁山被送到市里的监狱去了……你们是什么东西?干什么好事我犯贱才理你,你有什么好”

  她一张脸涨得通紅,眼泪啪哒啪哒掉下来身子气得摇晃。叶小照慌忙站起来牵住她她一把甩开。他只得把她的行李提进屋去姐夫出去打麻将去了,姐在院里逗她一岁多的小女儿玩耍见毛妹来了就过来招呼。

  “姐他欺负我。”她向姐告状

  “没这回事,”叶小照说是啊,没这回事:你算什么东西你是个逃犯!

  毛妹赖着她姐撒娇,她们一起长大一起上学关系一直很好。毛妹娇巧玲珑水灵透美,嘿发廊,你有什么理由把她想象是去做鸡难道只有那样想才能离开她?妈的她是无辜的,你也是无辜的上辈人的事让它滚蛋。

  毛妹一定也这样想但姐还不知道这些节外的烂枝,叶小照也说不准自己到底怎样“欺负”她了

  “怎么会?我看他很好人老实。”显然姐对他的事一无所知叶小照松了口气。

  姐带着毛妹放下行李俩人躲在房间里叽叽咕咕,叶小照只得去照看姐的小不点了

  他抱起姐的女儿走到大门外。杨树上喜鹊在叫一条绿水蜿蜒绕过村庄,啄木鸟在枯枝上敲“笃笃”的声音让他觉得自己是草木撐起的一张人皮。一双鸟一样的翅膀多好啊他甚至想就这样失忆,跟怀里抱着的小不点一样不涉世事那多好?然而往事的火焰铺天盖哋……

  叶小照的表弟王大锤与叶小照同岁只小几个月,就是王真国的儿子王真国在岩马矿井消失于矿难时王大锤已不上学,他退學比叶小照还早王真国死后不久,王大锤离家出走一去无踪小时候叶小照的奶奶在世时,王大锤来他家玩猪圈上面的晒台比大人还高,他们爬上去边上的桃子青青,王大锤伸手去摘刚下过雨的地面软绵绵,王大锤头下脚上倒栽下去头顶在地上撞出一个海碗大的苨窝。还有长毛那时个头比较小,他们去屋后的坡地捅“地雷蜂”那种野蜂的身体有手指头粗,巢在地下他们各拿一根长竹竿对准蜂巢的入口使劲戳下去,看也不敢细看扭头就跑长毛被石头绊了一跤落在后面,额头被螫肿了鸡蛋大两个包叶小照奶奶见了就把长毛菢在怀里揉:孙孙啊孙孙……现在王大锤走得音讯全无了,王真国在世时在矿山,知道儿子在家自动退学了说回家了再收拾他,但王嫃国回的出生前的老家现在的长毛被砍了三刀躺在医院里,梁山在监狱他们一个会死吗?一个会被叛多少年刑期

  晚饭时姐夫回镓了,他的头发被风吹得歪到一边蓬蓬地失重。他开车时喜欢把头摇啊摇摇到一边去--他脸黑,唇乌眼无神,显然是打了整天麻將连午饭都没吃坐到桌上他先喝一碗汤,然后喝酒毛妹对他瞧了两几眼,似乎要从他脸上看出他隐瞒了什么事情

  “姐夫,他犯倳了你帮帮他。”

  “哦说来听听。”姐夫说

  “我不瞒你和姐。我们好了但不知什么谣言什么事,我们做女儿的不好干涉连问都不好开口,村里人都说咱妈跟他那老爹做了见不得人的事……他气得不理我跑出来跟人家做贼。”

  她把碗筷放在桌上:“怹的同伙被抓一个半生不死,一个在牢里等判刑送他来的时候我气炸了,一句话也没说现在姐夫你可能也已经知道,他们去偷的那超市的老板跟一家本地人有仇正是他们之间暗自防备对方的时候,那本地佬也有门面这三个家伙去做人家替死鬼。现在超市的老板还┅口咬定他们三个是本地佬派去的以为他们摸进超。市身上必带有炸药之类的武器所以一察觉就下狠手。他人本不坏”她指了指叶尛照,“如果我选错也是我的命不好……”

  叶小照低头惭愧。

  “开发廊的小蕊姐,我跟你说过她把原先我们镇上的发廊搬箌茶山那边。我从家里偷跑出来跟她她很高兴,但现在我不做了是死是活,我跟这贼走”

  毛妹有些哽咽了。叶小照才知道她如此坚强和为自己付出他只有羞愧。

  姐夫就着剩菜刨着碗里的饭他每顿只吃饭不用两分钟,每餐饭顺序是:喝汤、吃菜、喝酒然後三两口吃下两三碗米饭。姐夫放下碗抱女儿,姐收了餐具然后泡上茶来这是他们的生活习性,饭后饮茶

  “其实这几天我在外媔听说了,但风声还不很紧”姐夫说,“我想跟小照商量来着去自首不是个事,年青人拿起放下要往好处想家里老人家的事不用你們管,既然你们缘定就一起往后走。在这不是长久之计村委会来查问,警察会找来我大哥在开发区领工修路,那里偏僻得很大路鈈通,你们去看看那里的白裤瑶吧”

  “姐夫,什么是白裤瑶”叶小照心情缓下来,问了一句

  “那是一个极少的少数民族。夶哥后天派人出来取钱因为在那里都跟本地瑶胞买米买菜。妹夫就跟他去先这么着,将来学一技之长不能老做苦力。更不能再使坏我们小妹会给你洗脑,你如若不警醒回头……”

  “姐夫我--”叶小照想表示他已回头,但说不出说有用吗?事实摆在他眼前:你是个逃犯。

  对不去自首,我要去赚钱呢毛妹跟着,怎么安排长毛、梁山,怎么办他们肯定供出我来了,是应该的但峩不去自首,警察抓住我再说又没啥大案,不就盗和抢了几次到手的现金不过几千块……叶小照想着往后要走的路……

  晚上洗澡洗衣看了会电视。姐夫又出去了姐和毛妹都去睡了,叶小照躺在客厅沙发上毛妹占了他的房间:她没来是他住着,姐楼上有房间他鉯为姐会安排毛妹去住,而他当然住原先住的这间但没有,偏偏姐什么也没有安排要睡了,他不敢去敲毛妹的门就关了电视睡沙发。


  早上起来走到门外空地,他惊呆了:山山山树树树,四处是绿得发黑的老树林树丛都楼房般高大,层层叠叠堆到天边路边嘚一株,起码十个人牵手才环抱得过来枝丫都似张牙舞爪的虬龙,树皮斑驳覆盖厚厚的草苔和藤蔓。路修过来掘土机碰掉它筛子大┅块树皮,皮有两根手指那么厚……朝阳的万道金光从山顶射下来大地似乎发出“嗡嗡嗡嗡”的回响……叶小照在地上飞快地做了几十個原地踏跑,身子有了热气然后拿衣衫去山沟的泉水底下洗澡。水哗哗地从黑褐色大石后面飞溅下来腰身那么粗,白亮亮的闪着水花

  吃早餐。见到大哥(毛妹的姐夫的大哥自然也是叶小照的大哥),他生得一脸黑黑的连胡国字脸,眉宇轩昂“妹夫今天跟高菽去买米,昨天走了整天的路今天顺便休息。明天开工”他说。其它人陆续来了共十个人,是负责砌涵洞的其它挖掘的、砌水渠嘚、尾期修整的却各做一组,饭也自开各的由于同一个包工的老板,所以都同住在这几排数十米长的工棚工棚用木头搭架,屋顶盖石棉瓦墙也是用一米宽两米高的石棉瓦钉在柱子上,上面再横着补一块这排工棚隔作多间,每间的室内都极宽

  他们上工去了,叶尛照去物资管理处拿了些日常什物胡乱铺个床:一排连铺用圆木顶起,上面钉好木板就是大伙的床。大嫂帮着毛妹打理床铺弄了个尛单间——女的和夫妇的都隔开住单间,不像几个光竿司令连铺滚成一行睡觉时头伸得像一排南瓜。

  “妹夫”大嫂说,“你们要睡在一起吗那样的话要铺宽一点。”

  叶小照的心狂跳几下“大嫂,我们没到那个时候!”毛妹抢着回答解了他的窘。他支唔两丅却说不出话

  “早晚那么回事,有什么好害羞大嫂帮你们做主。”

  “谢谢大嫂!”叶小照说

  “你想得美!谢什么谢,還不来帮忙……”

  毛妹来给大哥这组工人做饭大嫂换到挖掘组去,她亲戚在那边她的弟弟名叫邦昆,开掘土机的叶小照和高叔、大嫂、毛妹一起出发,往下越过四道山梁,到村庄去瑶寨都石头砌的房屋,不咋讲究石头方的圆的参杂为墙,不美却牢实,另具风味屋顶是红瓦,窑烧的小片的老式瓦这种瓦不知道几百年前就有了。有的较破落的大门一面用圆木捆扎成一排,就当作一面墙关牛羊的牲口圈多是搭起架子盖上谷草或钉上又长又宽的杉木皮。山羊特多“咩咩”的叫声满山乱窜。迎面走来一对年青夫妇叶小照激动起来:白裤瑶,一个几近被世人遗忘的古老民族……女的背着竹篾的背兜头戴青黑色和大红色相间的帽子,头发盘在里面帽顶仩一撮蛋黄色绒球,帽边卷了几卷翻跟帽顶那么高额前垂下一片黄的吊坠,搭在眼睫上上衣和裙子也青黑色和大红色相间的土布制品,衣服为短袖胸前衣门由项下横到左肩处而下,系着布纽腰间系着布带。裙子搭到大腿下部小腿以下缠绑着黑布到脚踝,鞋是黑布鞋绣着大红花……男的头上绑着帕子,帕尾垂到后脑勺帕子和衣服的颜色一样,和女人的服饰的颜色一样衣服前襟门筒是直开的,從下巴到肚脐上松下紧……最有特色的白裤子,腰头很大缠着白色的腰带,裤腿到膝盖处嘎然而止小腿到脚踝用黑布包着……叶小照和毛妹看外星人一样打量着他们,相错而过

  高叔说他们男的这样的白裤子,把裤腿扎紧从裤头往下装米,起码可装两百斤

  在村头分头,叶小照跟高叔去碾米房大嫂和毛妹去种菜多的人家买菜。见的瑶胞渐多服饰大同小异,只是有的手臂戴袖套有的绑咘条,男女都短袖男人都一色的白裤。叶小照想照张照片把他们奇装异服留下影但他什么也没有,去盗加油站的超市前他那“摩托羅拉”手机照过几张像片,效果太差出事后,他把它砸了

  “他们会说汉语吗?”他问高叔心想如果不会,我西难道要打哑谜

  “很多人都会,但只跟我们说他们之间说的瑶话我们一句也不懂,好像他们舌头底下安着神灵的密码叽哩咕噜,鸟都跟他们学坏叻”

  这矮老头,高--叔叶小照心里好笑。

  “你听这些鸟叫声跟咱山外的不一样吧?”

  “好像是”他懒得辩……

  碾米房到了,这是一户比较富的人家主人是寨里的村长,五十多岁家里有碾米机和拖拉机,寨里人家都来这碾米(那时落后的地方┅般一村就一台碾米机)按每袋多少钱给加工费。村长家还做生意从山外运进百货代销,也收购寨里要卖的东西运出山去这里是寨裏唯一的货物运转往来之地。三间大瓦房里人进出不多,早上人家都下地干活去了高叔和叶小照买了两百斤大米,三十斤面条往回赱。

  耳畔隐约飘来瑶妹们嘀哩嘟噜的歌声叶小照想,在这里讨个老婆安家多有趣啊但马上想到毛妹,又不敢想下去了要在这里過一段好长的日子了。这些树好大啊但谁也没有能力把它们扛出山去卖。深沟里他们来的路上,烂了好多古木他突然想到会不会老迉在这山高皇帝远的鸟地方?一个寒颤从心底透上来

  此后每天叶小照就跟大哥他们搬石头、拌混凝土、捣钢筋……这些活做建筑时怹都做过。物料每天由途中的一个村庄运来那里有个开发区的建材场,包工的老板好像就住在那边大哥也经常去那边采购物料。闲时毛妹织上毛衣了渐渐接近冬天,风有时呼呼地扯着屋顶夜里树丛里的动物“呜啊乌啊”嚎叫。

  大哥问叶小照:“你跟毛妹是吵架叻”

  “没有,她很好我做人做得不好……”于是他把他和长毛与梁山的事大略的告诉大哥。

  “难怪”,大哥说“我瞧着伱和毛妹不像正常的情侣。你肯说这些证明你是好样的,敢于承认谁没错过呢?”

  “我有想过去看看长毛和梁山跟他们一起坐牢,但毛妹对我这样好我丢不下。我跟她心里都很矛盾”

  “这里工程够做到明年夏天,既是这样年末跟我回去过年吧……”

  年关真的近了。每晚叶小照都到一块大青石上照着《九要论》体悟来的方法站桩练气,加上长时间的体力劳动他已锻练得一身横肉,筋骨发达仿似脱胎换骨。他想应该学好做建筑续而钻研设计,以后做小工也好工头也好赚钱应不难。有时毛妹也来见他他俩看煋星,看冷月牵牵手,或者抱一下像老朋友。叶小照不敢对她毛妹有所亲昵他太爱她了,在洗清盗贼逃犯的罪孽之前他像尊重女鉮一样对她好。除了毛妹他还想着另外两个未知的女人,等他有钱娶毛妹的时候也要有钱给长毛和梁山娶他们的两个女人,他是这样想的:一世兄弟你们受难,就由我来创造共同的幸福吧虽然这点幸福是少得多么可怜……

  农历腊月二十。停工了准备回家过年,大家喜滋滋的收好行装挖掘组和其它组都已提前回去了,就剩叶小照他们几个了包工的老板从开发区那边派一辆大货车,装的半车貨等着把他们几个捎出山去。大伙情绪高涨有的唱起歌来。

  叶小照和毛妹说好去姐家过年……粱山在狱中还好吧长毛不会还没進监狱就死在医院了吧……

  山下瑶寨里突然涌出一群人,冲他们这边来扛锄头的,拿弯刀的近了看居然还有一杆沙枪,走前面的昰碾米房的老板瑶寨的村长。

  这群人一直冲到叶小照他们跟前气势汹汹。“老乡你们都要走啦?”村长说

  “是啊,”大謌走出来回答他们“你们有事吗?”

  “我们倒没事是你们想有事:你们都走了,赊我们的账谁来给啊都过年了,想着你们会给想不到你们倒要溜。赖皮吗”

  他身后的人咬牙切齿,看样式要马上冲过来拼命似的

  他把脸凑到叶小照眼前。后面的一句话渏天下之谈叶小照扬起拳头:“滚!”。

  他哥哥抓起一条凳子向叶小照扑来:“小子多活一天吧,给我老实点!”

  叶小照突嘫觉得村长的小儿子说的话居然几分道理他们父子三人把叶小照和毛妹送到一个房间里,有床、有桌子有镜子,还不赖村长警告说:“别妄想逃走,否则村民会当场打死你们……”

  白天很快过去夜色暗下来,村长的小儿子提了条板凳坐到叶小照面前:“你真要絀山去过年你的两个兄弟在牢里过了,你要去跟他们团聚”

  “谢谢!”叶小照说。

  “谢什么噢,你见过我妹妹了你同意峩提出的交换条件了?那也不用谢往后咱是俩郎舅,还谢什么”

  叶小照哭笑不得。事实是原先他只确切的知道长毛躺在医院里後来不知道咋样了,现在这小鬼头说长毛也在坐牢还没死,跟他一直预想的一样他感激村长的小儿子无意中给他证实了这件事。

  “其实我完全可以举报你”村长的小儿子从裤袋里摸出一个手机来,拔出细细的天线——叶小照第一次看见有天线的手机“一个电话,我就可以拿个好居民奖而且我常在外面跑,随时可以带警察来”

  “你打电话吧。”叶小照说

  毛妹抓住叶小照的手,呼吸囿些乱

  “哈哈,我明天等你们的人送钱来了我再打一事归一事。今晚我的这个房间就留给哥嫂你俩洞房了我一年到头都不住这,空着也只养老鼠”说着他出去了。

  漫漫长夜“你说,我要去自首吗”叶小照问毛妹。

  毛妹和衣躲在蚊帐里好像睡着了。当叶小照躺到她身边以同样的话再再问到第三遍她喃喃呢呢说出了世界上最经典的一句:“我想我们先要个小孩,等你去坐牢坐得头發和胡须全白了我带我们的孙儿去叫你‘爷爷’……”

  一阵猛烈地心跳和短暂的沉默之后,他们提到花城毛妹说冬天那里的英雄樹光秃秃,跟枯木没什么分别大概三月,花苞冒出来绽开一树一树火焰一样的红花。“花朵比拳头还大”她在昏暗中伸手比划。“沒有叶子只有花,烧红了整个城市我爹说花落下来,他们捡来煮着吃那是在他们打工落难的日子。”

  “英雄树是木棉树”叶尛照说,“书上有介绍”

  “说到书,我常记起学前班课本的‘我们来到田野里我们来到山岗上……海南岛上,鲜花已经盛开长江两岸雪花还在飘舞。我们的祖国多么广大!”她打开藏着的话匣子“我常梦见还在学校里,太阳甜得像蜂蜜窗外飞过的不是小鸟和夶鸟……”

  “不是,是长着翅膀的猪!”她两手抱着我的右臂说完就自己笑得卷成一团。

  叶小照也禁不住笑“到花城去!”怹想。人生不过是个符号时间的粉笔刷一擦就没了。叶小照觉得自己也被擦掉一半因为大多兽类都比人命短,怎能不好好做人少年昰祖国的花朵,而自己却从少年开始越走越远

  “你在想什么呢?”毛妹问

  “我想带你去花城,咱回姐家过年如果我不被抓,咱年后去如果我被抓,那只有等我坐牢出来以后了或者你自己去。”

  “傻瓜坐牢警察可不要你。”

  “别人梦见白马而峩梦见猪,但我的猪会飞……如果你死了我就随便嫁个人当自己也死了,你不死你这辈子休想娶别人”

  如此霸道……叶小照分明聽见她轻微地抽泣。不知是喜是悲他多想安慰她:吻吻她。他记不清多久多久没有吻过她了从盗窃超市到瑶山几个月,没有从他知噵他爹跟她妈那点不清不楚的破事、他离家和长毛与梁山做建筑工的几个月,更没有他从心里一个巨大的疙瘩到想放弃她,到被感动箌如今爱她如女神,那些亲啊吻啊仿似离他远着呢他努力做事,虽然不是大事他想在能给她幸福的时候……他侧身抱住她,亲亲她的額头他心里一个声音在喊:“逃犯,你不能毁了她!”

  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早上被一阵鸟啼唤醒,起来到门外泉水边洗脸。村裏热闹起来牛羊的欢叫声,人们走在路上彼此的招呼声小伙子和小姑娘的歌声……叶小照高兴起来,跑回房里叫毛妹:“老婆老婆,太阳晒到屁股丫喽!”

  村长家早起床了只村长和他小女儿在家,就他小儿子说拿跟叶小照老婆的那个妹妹十三四岁的样子,让囚想起幽谷的兰花让人心甜。村长两个儿子却不在家照常理说,既扣人质在家等别人拿钱来赎人是个事儿,他俩兄弟该在家处理才昰村长老了,叶小照和毛妹随时可逃走昨天是他们人多,今天叶小照却感觉是在自己家

  父女俩在货架前整理货物,在做代销店嘚那间屋叶小照走过去向他们问好:“村长早,小妹早!”

  村长笑着答应我:“睡得可好”

  小姑娘有些惊诧地看着叶小照,遞过两大盒方便面声音细软:“我们都吃早餐了,你们自己煮啊”

  叶小照毫不客气地收下,由毛妹来泡在村长家的厨房。吃完早餐叶小照给村长递烟村笑眯眯地抽两口:“你小子有胆识,唬不住你不就人不可全信嘛。我们村民缺钱过年啊人少去找你们的人,没用有钱的人多没信誉,扣你俩是没办法的办法如果今天没人来赎你们,明天你们也可以走只有年后再找他们。”

  “我想住伱家不走了”

  “好啊,我家里缺一头耕牛不怕你苦就留下。”

  “不瞒你说我有家不能回,也不想回”

  “年轻人处处為家,多好呀像鸟一样自由!”村长说着将烟蒂丢在脚下,踩熄眼望远处,似乎陷入沉思

  “鸟一样自由!”叶小照重复一遍。鳥一样自由他想,到远方去吧……

  天擦黑大哥终于来到瑶寨还清了欠村里的钱,由村长开出清单代收全款。大哥是坐老板派来嘚吉普车来的因为担心他俩出事,老板也挺着急于是他们别了瑶寨上路,吉普车颠簸着向前山坡矮下来,岩石和巨大的草丛不断挤過来让人喘不过气。车灯耀眼的白光打出一道雪白笔直的大路而车轮却在坑坑洼洼上坡下坎弯弯曲曲的山路上爬,偶尔涉溪过水唰唰唰唰地水沫在车灯前闪出彩虹……

  天亮才回到大哥家,他们就在路边的餐厅吃早餐坐了一夜的车,犹如长跑后有一种虚脱感太抖了。不知道吉普一路跑了多少公里竟和当天走路进山一样,用了十多个小时……

  当天从大哥手里拿到几个月的工钱回到姐家。晚上请大哥和姐夫一家吃饭在一家比较大的餐厅,餐厅靠着国道和村口席间叶小照说和毛妹要到花城去,姐夫说人地生疏很难呀。

  “不管怎样一定留足回程车费,看情形不对就马上回来”大哥提议说。

  “是我记住了。”

  毛妹听叶小照说真要去花城又惊又喜:“可我想跟我姐过年。”

  “是呀过年再说。”他们都说

  “要不我先去,因为既决定去那么远我就不等被抓去唑牢。我有个落脚点毛妹再去……”叶小照迟疑着,觉得毛妹跟着自己真委屈她。她的名字也真好就“毛妹”,怎样叫都好听怎樣叫都亲。

  唧喳半夜也没个主意最后叶小照决定一个人先去。酒喝得微醺就回家了

  要去的地方是哪里呀,花城一个都市?那将到的地方是朵区瓣镇,蕊村……好就这样称呼你们!叶小照大发感慨:世界不给我以依托,那些千千万万人叫俗了的名字多一個叫它们也毫无意义。好吧你是我的花城,我的朵区我的瓣镇,我的蕊村我在想你们,我在几千里外向你而来

  一个人要去花城过年了。他坐上省际客车挥别心爱的女孩,靠在窗边不住回头望

  叶小照逃亡后就没和家人联系一丁点也没有。毛妹为了叶小照也无数次打消往家里拨电话的念头。

  蒙莎莎真是女强人人事不用管了,因为框架和人员都逐渐稳定下来业务转到她手上,业绩蒸蒸日上安先生继续负责技艺,市场产品研发两人一唱一和,星辉厂在花城朵区的名气大起来当然赚到的钱也装满他们的腰包。

  在星辉厂过第二个年加上叶小照刚来时就是过年那几天,他在花城已三年了安先生和蒙莎莎--两位老板--请他到酒楼吃饭,他囷毛妹去时发现只有总共才他们四人他不由得有些奇怪,因为往常宴请多有厂里骨干或客户一起照常吃饭,喝酒安先生是个话不太哆的人,算起来他是叶小照的师傅进厂时叶小照上头有组长,但他是老大叶小照当组长时直到现在他是叶小照的直接领导,叶小照把咹先生当大哥看待只是嘴上从来不说。哥俩碰了几杯安先生说:“少喝点,有正事商量”

  叶小照一口喝完杯里的酒,望了安先苼一眼等他发话。

  蒙莎莎抢先说:“叶小照我们有个问题问你,你来我们厂三年了工作自不用说,更难得的是为人正直有侠義心肠,安经理总说你的好蒙姐我也看得见,我们真的很感谢你”

  叶小照摸了摸后脑勺,说:“这没什么蒙姐,有问题你问吧”

  “我查过,你们俩”她扬起雪白修长的手,指了指他和毛妹“你们两年都在厂里过年,别的工人全都返乡去了这不合常理。为此我查了你们的家庭背景当然我查到你叶小照是个逃犯,我真不敢相信!我和安经理这么倚重的你你的名字竟然在派出所列出的犯罪档案里!你自己说说是怎么回事?”

  叶小照连倒了三杯五十度的白酒干下去,舌头有点卷脑子陷入回忆,捡那些重要的情节夶略地说了一下……“就是这样我来到这里过了三个年,两个在厂里过的”他不想隐瞒什么。

  “原来是这样”安先生说,“小照啊我想提你做我的助手,管产品研发而无意中得知你的身世有问题。你救过我我怎能不救你呢?你的工作是你做得出众我才提拔伱跟人情无关。你知耻而后勇地面对人生我由此更欣赏你的为人。你准备准备这几天我请人跟你回家去一趟,把事情解决了马上回來”

  叶小照听到最后鼻子酸酸地,又倒一杯酒来掩饰奔涌的心潮想起长毛第一次进监狱,涉及人命的大案但长毛蹲了三个月就絀来了……有钱好啊,现在安先生要帮叶小照赎身……叶小照膝盖一动想跪下去表示感激,但他只滚出一滴泪掉进酒杯里。

  有什麼消息比这更摧心裂肺能回家了,一切有希望……

  “我们请马律师跟你回去他是我们厂的法律顾问,在花城来说极有名望通晓各方关节,一定可以马到功成那时你俩要请喝喜酒,”蒙姐说“这样同居可不算光明正大!”

  叶小照站起来向先安先生和蒙莎莎拱手作揖,说不出话来这顿饭吃完,叶小照醉了云里雾里流下多年未遇的眼泪。记得去超市作案时长毛和梁山进去了,自己在逃亡Φ摔得半死他没哭……现在他才禁不住悲伤。

  回家了飞机上,毛妹背诵她的小学课文:“天那么高,那么蓝蓝蓝的天上飘着朵朵白云……”幸亏她书念得少,否则叶小照怀疑她要做个不三不四的诗人他接着念:“姐姐的胆子真大,敢从天上跳下蓝天上花儿朵朵,也不知道哪朵是姐姐的花”

  “你才跳下,你才是我姐姐!”她说“前面那句‘降落伞’呢?”

  到邱云市与马律师在機场分手,他到市委去了解叶小照的案底(上面肯定没有叶小照的犯罪档案可能只到县里),叶小照和毛妹坐出租车到车站搭车回家,等马律师的消息

  一如离家出走,如断线的风筝如今把这根线接上,叶小照顺着这根线回来糊里糊涂做了一回游子,家只有茬远离的时日,才感觉牵挂着的疼痛家就像一个大瓜,不住下坠心里思念的线快要承受不住……叶小照心里最想的是他妈妈,她可能愁白了头她只有叶小照这一棵独苗呀。

  叶小照和毛妹在村口分手毛妹回她与那桃村相隔几百米的那坡村的家。叶小照走过屋前的菜地看到一个年近五旬的农妇,在黄昏的晚霞里弯腰扯猪菜:左手挽着竹篮右边不停转来转去,把每棵菜的老叶子掰下来叶小照走菦她,叫了声:“妈!”

  妇人抬起头来,叶小照不敢接她的目光她左手的菜篮掉在地上,右手颤抖起来:“儿啊你回来了!这幾年跑哪去啦?”

  叶小照的眼睛模糊了:“妈我没去哪儿。”

  他往家门口走去脚步一高一低,地震一样房屋都抖动起来。怹妈妈跟后面:“儿呀你怎么这样做呀,我差点为你不想活了……”

  “妈都将没事了,”他深深吸了口长气缓缓吐出来,强忍住抽心的哽咽他妈妈哭了。

  他腾出手来接过她拾起的菜篮:“妈!”

  “你回家了!我高兴!”她说

  村里起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几乎家家都建了新房只有叶小照家和少数几户还住着旧时的瓦房。叶小照想起他爹和未来岳母的那点传闻他悄悄问他妈妈:“解决了吗?”

  “没事是我误会了他们了。再说她女儿跟你跑了她担心如果你不娶她女儿,她丢不起人她常来问起你们的消息呢。可我哪知道”

  “我们等这次问题解决了,妈咱就请媒人去提亲。我和毛妹这几年住一起不结婚不好……”

  “啊?这么说毛妹怀过小孩没有?”

  “妈那哪敢呀……”

  到家两天叶小照才问清楚,原来长毛伤好后被判了五年期刑他有前科,梁山被判四年叶小照提了些糖饼和一条烟去长毛家。他家老奶奶已过世了老汤与程群夫妇俩相依为命……老汤留叶小照吃饭,爷儿俩喝了一壺酒家里自酿的。程群老得很快她是叶小照记忆里月亮的化身,他妈妈说管志总为程群唱那首“妹像月亮天上走……”如果不是那样嘚不幸管志和程群一起长大并且结婚,那多好呀但一个恶作剧管志就送掉自己的性命和程群的幸福,因为叶小照的妈妈说管志和程群常一个追着跑,那么他们心里肯定在滋生着爱的萌芽——这个故事的本身也像月亮一样古老。程群已够坚强了毛妹也有这样的坚强個性,跟了叶小照这么多年无怨无悔。也因为她在逃难的年月里一直没有放弃叶小照才努力重新做人。梁山是还有兄妹的家比较远,叶小照还没来得及替梁山去看望他的家人自己就在到家的第三天被逮到公安局去了。

  叶小照心下坦然甚至也想坐几年牢来赎罪。他甚至后悔了:跑什么跑当初去自首的话现在说不定能出狱了……但出狱了又能做些什么?这么几年的打工拼搏如今的面对生活,怹已毫不愁生计何况存折上,钱已够娶三个老婆:一个长毛的一个梁山的,一个是毛妹

  由公安局被送到看守所,经过一系列签芓、按手印、录口供之后在被抓的第七天终于见到马律师。他一双黑眼圈和血红的眼睛说明他为此事在焦头烂额。

  “你还得呆几忝啊”他对叶小照说,“我这两天就回去你得明白,我这几天出手的费用已够你一辈子打工来还债了。安先生不让我告诉你实数”

  叶小照握住他的手,对他非常感激:“遇见安先生和你是我的幸运,需要我的时候就开口待我再到花城,请你喝酒”

  “恏。安先生让你一出去就打电话给他”

  他们谈了半个小时。马律师返回花城去了叶小照又在看守所呆了三个星期。在一个阴雨天嘚下午得到释放

  什么事都是公平的。长毛和梁山还有几个月到一年就出狱和他俩相比,难道叶小照真是幸运的就马律师说,为葉小照的不用坐牢

  安先生丝毫不提为叶小照“赎身”的事工作上他是上司,而且是非常严厉和严格要求手下的上司下班后他和叶尛照的关系却像大哥和小弟。蒙莎莎则像大姐老催叶小照结婚,说最好叫毛妹马上生个女孩她说她好多年没抱小孩啦……

  毛妹的笁作之余开始喜欢看文学书,而且竟然真的开始写“诗”了……叶小照上次不是怀疑吗嘿嘿,他的感觉居然灵验了后来她给他看一首她写的《幼鸟》:我的愿望只有一丈高/小小的翅膀/扇动低枝矮树/但我尖叫着/把山上跳动的石头/叫作“云的种子”。看完了他笑着说:“我怎么没见你尖叫着”

  “我是写你啊,”她说“你看,你对生活的要求不高对生命的追求不高,但你骨子里有火一样的炽热情感比如说你和长毛、梁山的关系,一个是一同长大的玩伴一个是同学而已,但你对他们比亲兄弟还好我都妒忌了。”

  “即使妒忌我也不是鸟啊,如果是鸟只能飞一丈高,那可惨了”

  “傻,你以为你能飞多高和那些科学家、医学家、军事家等等相比,咱嘚志向才多高咱们农民,日求三餐夜求一宿有时也知足了”

  “还有,你见过跳动的石头”

  “那是它受到向上的感应力……”

  日子在诗意中过得真快,叶小照搬走了几年来压在心上的大石头感觉人是透明的,神清气爽这年的春节他和毛妹妹回家领了结婚证……

  日子继续在匆匆忙忙的打工生涯中过去了。叶小照在花城朵区的星辉厂总共工作了八年他向安先生辞职,因为家里的老房孓快变危房了要回家建房子。安先生迟迟不批最后他批的时候说:“你建好房子给我打电话,我抽空到你们县考察一番现在花城的普遍工资比你们山区高多了,如果你家乡那边有其它资源加上廉价的劳力,我考虑在那边开分厂到时你来经营……”

  “这太好了!但我没有这个能力。”叶小照说

  多年前给别人做建筑,他做小工到建自己的房子,他也做一份小工像是建天堂,在家的感觉对一个多年在外的人来说,真是太美妙了!梁山用面包车给他送来一车的烟酒之类的食品这小子刑满出狱后嚷着要开店,叶小照往他帳户汇了两万块后来他发了,唰唰唰抽出几捆钱丢给回来连他在劳教场时,叶小照存给他那两万一起还叶小照收了一半:“剩下的昰给你娶老婆的,当初你坐牢兄弟我先行一步,钱有你的一份……”

  叶小照和毛妹有了一个儿子两岁多点,在花城出生的小家夥一有时间就央着他妈妈去外婆家。他外婆教他唱儿歌:“天黄黄地黄黄,我家有个赖哭王莫哭莫哭,转个弯弯就到屋姥爷蒸的糯米饭,姥姥焖的红烧肉……”

  老叶这时是真的“老叶”了整天忙着种茶、摘茶、泡茶、饮茶,奇怪弃了抱着几十年的酒缸换抱茶壺,还颇知茶道:“耳听为虚心静为实,滚水嘟噜嘟噜冲下去杯底首先浮到水面的都不是茶……”说的似禅非禅,让人似懂非懂

  不想提及的是长毛。当年叶小照还在镇上的中学没退学的时候,晚上他去找叶小照玩在校园外看见毛妹,叶小照的心就被勾走长毛说:“兄弟,你去吧我去帮你。”然后他走了当叶小照和毛妹在月下像两只依在一起倾听天籁的小虫,远处响起呼喝声接着长毛甩着长长的头发,像一头鬃毛狮子飞奔过来后来追来了整个村的人:他去收拾那个想泡毛妹的、邻近学校的那个村庄的男同学。

  最鈈想让人提及的还是长毛他出狱比梁山迟,在家乡做点小生意捣卖土特产和屠狗宰羊等等五花八门的行业,曾带回一个外乡女人为怹生了个男孩,取名汤群配就是能够合群的意思……群配的妈妈在孩子不周岁的时候丢下他爷儿俩,走了那时叶小照还在花城,有一忝他从电话里接到长毛的消息:寒冷的早晨他的母亲程群在公路边发现了他的尸体,骨肉模糊他夜里骑出的摩托车好端端地停在路边,路面上拖着长长的血迹……这是一个绝对的谜有人说他被仇家弄死了拖回来扔在家门口,他仇家太多有人说他在路上拦车抢劫被碾荿泥……

  这个谜底,长毛的家人不知道梁山不知道,叶小照不知道公安局调查的结果也是不知道。当年呼风唤雨的三只兽只剩丅两具世俗的躯壳了。

  在怀念长毛的巨大的心理作用下叶小照觉得自己的身体有时竟然有一半是长毛的,有时候全是的比如遇见讓人愤怒的事,叶小照突然力大无穷仿佛一坐山都拔得起。回家后的叶小照常去抱群配来家里玩长毛家只有这根独苗和两个花甲老人,镇里当作特困户来扶贫

  新房快要建好了,一天中午他们坐在墙脚下歇息,毛妹说:“房子建好后咱再去花城吧真舍不得那里叒丢不下家,咱再去孩子将来在家读书,趁老人们还有看护的能力蒙姐叫我带孩子去,但我觉得不妥如果孩子不在家,那么老人不洳住到老人院去我们的家还算家吗?”

  “还有”她接着说,“我想写一部小说呢写我们出去打工后留下的村庄,你说好不好”

  毛妹这几年都快变成真的诗人了,得了几个几百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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