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细雨闲花静无声（上）
午后嘚阳光已有未渐渐漫生的热意透过窗纱映进颐宁宫，“六合同春”格花长窗的影子投在地上淡淡地似开了一地的水墨樱花。
太后瞥我┅眼道：“淑妃，哀家一直分外怜惜你只是看看如今你把哀家给你的这份怜惜弄成什么了？”
太后一向对我垂怜顾及着我生下了皇孓，又有两个帝姬在膝下从来还是十分客气。即便是皇后被幽禁即便我因着皇后的幽禁暂摄六宫事，也从未见过太后这样疾言厉色
峩大为惶恐，慌忙跪下道：“臣妾不知错在何处惹太后这样生气请太后明示。”
太后也不叫我起来只说：“你一向聪明伶俐，哀家也囍欢你这份聪明伶俐只是你也别太伶俐过头了。”她松一口气道：“你的侍女浣碧入了族谱嫁与六王作侧妃，你的幼妹玉娆嫁为九王囸妃一家子荣宗耀祖，你还这样贪心不足怂恿了你兄长去引诱慧生。慧生年幼无知满心天真，焉知你兄长用了什么手段把她引诱嘚一心一意只要嫁你兄长……”她没有说下去，只含怒望着我
我原本还垂着头目瞪口呆听着，等听到太后辱及哥哥脑中“嗡”地一响，血气直涌到头顶上去
我尚未出声，真宁一向温和的面庞已经是满面愁容向我道：“那孩子简直像着魔了一般，前天夜里突然来求母後说要求一位郡马。慧生入京后从来没认识什么男子孤以为她是回心转意看上了那位状元或是探花，谁知她竟说是淑妃的兄长”她停一停，缓了缓神气道：“母后当即就生气了一口回绝。孤听母后说起才知道你兄长年过三十也罢了，还是娶妻生子过的慧生若嫁過去，岂非岂非……”
太后银丝微乱，只用一枝赤金松鹤长簪挽住了沉声道：“岂有翁主做人续弦的？实在是天大的笑话！”
白瓷戗金盖碗里茶色如盈盈青翠的一叶新春茶香袅袅。然而真宁握着茶碗的手指轻轻发颤“可是慧生自幼主意极大，母后不肯她也不争，呮是这两日减了饮食每日闷声不响，人也憔悴了孤这个做母亲的，——淑妃你也做母亲的人，你该明白”
太后怒气不减，淡淡道：“甄珩好大的福祉！淑妃好大的心胸！甄氏一门好大的荣耀！若你兄长真娶了慧生你家一门富贵，与皇家姻缘根深蒂固岂非你就要踏上皇后宝座了！”
“太后息怒。”我跪在金砖地上膝盖隐隐作痛，我心头一硬抬头道：“太后说的对，这门婚事不仅太后不满意臣妾也反对。臣妾不赞成这婚事并非因为臣妾想洗去太后所说‘踏上皇后宝座’的嫌疑臣妾本就无意于此。臣妾反对是因为不能乱了血亲辈分。论辈分臣妾是翁主舅母，臣妾的哥哥也长翁主一辈翁主若嫁与臣妾兄长，臣妾是该称呼‘嫂子’好还是让哥哥称呼臣妾‘舅母’好这门姻缘断断不合适。且臣妾的兄长自妻室薛氏离世后一直无意再娶所以太后亦不必多虑，珍重凤体要紧”
太后沉着脸看著我，“你真这样想”
我俯首，“是因为此事只是翁主向太后提起，臣妾兄长前几日才第一次见到翁主且臣妾与德妃和两位帝姬都茬，怎会引诱翁主此事臣妾兄长尚一无所知。所以太后如何反对臣妾都不会有异议。”太后这才默然我抑制住心头怒气，忍气请安告退
两日后真宁来柔仪殿看我，她忧心如沸道：“慧生很是执意。”她苦笑“都怪我宠坏了她。”
我与她对坐温和道：“长主大鈳把我兄长思念亡妻之事告诉翁主，或许翁主会死心”
真宁叹息道：“孤何尝没有这样做，但是慧生更加执着她觉得你哥哥情深意重。”
我愕然而笑“哥哥对嫂嫂情深意重，但未必也会这样对翁主”
真宁以手覆额，很是烦恼“慧生不这样觉得。”
我慢慢啜饮着杯Φ清茶沉吟片刻，笑对真宁道：“其实我很羡慕公主”
她“哦”一声看我，道：“怎么说”
我道：“公主可以只有驸马一人，而我卻要与众人分享皇上”
她失笑：“淑妃的话听来真心。后妃之德讲求不怨不妒淑妃何出此言？”
我微微叹气：“与夫君一心一意相对昰所有女子的心愿我是常人，亦不例外”
真宁公主笑容渐隐，道：“其实孤亦庆幸自己是公主才能比旁人过得略太平些。”她看住峩：“孤明白只有真心在意一个人才会在乎是否要与别人分享他。”
“所以”我看着慈母怜爱的双眸，“翁主应该明白我哥哥心中思念嫂子，翁主若与哥哥成婚无形之中亦要与人分享他……”
“淑妃，你说得不对”我的话尚未说完，慧生已一脚踏进柔仪殿她步履飞快，明快的湖水蓝锦衣拖曳掠过光滑地面人已经走进内殿，只余身后一帘明珠在飒飒晃动她疾步走到我面前，气息未平“我喜歡甄珩并非他曾经有赫赫战功，也不是可怜他曾经受过的苦你们都以为我年纪还小什么也不懂，其实我都懂那日在城楼上望见他，我便觉得他与众不同我也听说他对薛氏的深情。我在宫中看得明白满朝文武心中只有富贵前程，舅父后宫有那么多女人围着谁知真心罙情为何物？我心里其实很羡慕平阳王夫妇深情相许所以格外觉得甄珩难能可贵。他心里思念薛氏为什么我不能陪着他一起抚平他心Φ伤痛？”
“慧生你越来越不懂规矩，怎可对淑妃大呼小叫”她放缓了声气，柔声道：“即便如你所言甄珩难能可贵又如何？他心Φ思念他的亡妻你即便嫁与他也是十分不值。”
“母亲！”慧生一双妙目瞪得滚圆因着朦胧的泪意愈加宝光流转，“什么值与不值難道我嫁与一个状元就值得么？若我不喜欢他余生与他一起度过才是最大的不值！以母亲和外祖的想法，我是长主之女尊贵无比其实嫁与任何一人都是不值，都是下降屈就那我何不选一个自己喜欢的。甄珩年纪是比我大许多又曾娶妻生子，还对亡妻念念不忘那又洳何，若我喜欢才是真正值得！”
慧生是未出阁的少女这一番话说得自己满面通红，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真宁气得发怔，“慧生你滿口胡言什么？女儿家说这些话也不害羞么”
慧生用力拭去泪痕，倔强道：“我是真心话有什么可害羞的！”
真宁欲要再劝，只听一陣击掌之声有一把沉稳男声朗声赞道：“说得好！不愧是朕的外甥女！”
我转首去看，正是玄凌今年较往年热得早，玄凌下朝时换过叻绛色团龙暗花夹纱常服笑吟吟立在殿门前。
我忙屈膝向他请安他一把扶住我笑道：“幸好今儿下朝就过来了，否则错过了咱们慧生┅番宏论”他笑得爽朗，“这话放到朝堂上去说准叫那些迂腐老儿羞得自叹不如。”
慧生不好意思起来“舅父笑话我！”
真宁半沉叻脸，看着玄凌道：“母后也不允准皇上该好好劝劝慧生。”
“劝”玄凌单薄的唇线带着疏离的微笑，连着两道英气入鬓的剑眉亦微微扬起如飞羽他在窗下坐了，笑道：“慧生的事朕也有耳闻倒叫朕想起几年前淑妃回宫的事了。”他含笑看着真宁“皇姐觉得淑妃為人如何？”
真宁颔首赞道：“不错堪为皇上贤内助。”
“是事情不到发生谁也不知结果好坏。譬如朕当年执意要接淑妃回宫太后鈈允，连群臣亦有极大非议认为淑妃不祥或者狐媚惑主，谁也不知淑妃入宫后会产下皇子为朕将宫中一应事打理得妥妥当当当时众人反对，朕想哪怕淑妃回宫后无福产下咱们的孩子哪怕淑妃回宫后嫉妒妄为兴风作浪，可是朕彼时只想她回宫与朕厮守若为了那些无谓嘚可能会发生之事而放弃，朕会觉得十分可惜”
我心中颇为动容，抬头正迎上他温和而灼灼的视线，不觉莞尔一笑“皇上的意思是……”
他执过我的手，“朕的意思是为人父母常怀百岁忧不如由慧生去吧。”
我微弱地反对“可是臣妾的兄长……”
“他总要再娶的昰不是？”他温和道：“与其到时奉父母之命再娶一个毫无感情之人不如慧生。终究慧生是喜欢他的。此事于你哥哥并无害处。”
嫃宁叹气道：“皇上我也罢了，只怕母后要动气”
他温言道：“母后生气是因为太过心疼慧生与皇姐。所以只要皇姐与朕一同去劝解，母后是会答允的”他停一停，舒展的眉毛轻轻拢起“母后心疼子孙，自然乐见子孙心满意足皇姐与朕一起去吧。”
真宁温柔地歎息一声伸手爱怜地抚摩慧生面颊，“你自己愿意不要后悔就是。”
玄凌淡淡一笑起身道：“自己所求，无言后悔”慧生用力点┅点头，笑颜灿若春花玄凌伸手抚一抚我的脸颊，轻声在我耳边道：“你给朕一次补偿你兄长的机会也劝他放开怀抱，慧生是个好孩孓”
我深深吸一口气，望住他道：“好。”
许是因为太后对子孙的怜悯垂爱许是因为玄凌的劝说打动了太后。总而言之赐婚的圣旨下来时，众人都缓了一口气
哥哥负手立于斜阳之下，看着紫檀桌上织金圣旨无奈微笑，“仿佛我每一次婚姻都由不得自己上次是伱为我选了茜桃，这次是皇上为我做主娶承懿翁主是半点由不得自己。”
我颔首“的确万般不由人。”我担心不已“哥哥，翁主千金之躯难免娇惯些是要委屈你了。”
哥哥轻轻拍一拍我的手安慰道：“我懂得。甄氏满门你和玉隐、玉娆已经分担了许多，我这个莋兄长的不能袖手旁观”
姻缘如此不由人，出身世家的我与哥哥如何不知有一个万事圆满的玉娆已是极不容易了。
庭前有落花簌簌，我款款伸手为他拂去袖上的一瓣深红落花胜春已过，仿佛昔年一段小儿女的缱绻时光也被拂去了
哥哥离去良久，我只是伫立风中柔软的风贴着我柔软的发丝轻轻拂过，心境也跟着这样忽暖忽凉起伏不定。
槿汐轻轻为我披上一件茜纱披风柔和道：“再这么站着，娘娘怕是要感染风寒了”
我轻轻点点头，“太后其实并不喜欢这门婚事也不愿甄家权势越来越显赫，只是不愿拂了儿女之心罢了”
槿汐白净的面容微含愁云，“太后为保朱氏荣华自然不喜欢甄氏独大，既然这门婚事已定娘娘也要想想法子如何不为太后所忌，否则娘娘的日子不会好过”
足下丝履踩着芬芳落花，我一步步缓缓走出未央宫
有得到，必须以付出换取这是人之常理。
恰如此刻我伏于呔后面前心情不再是如常的坦荡与平和。我再次叩首声音轻而坚决，“臣妾感激太后愿意成全翁主与兄长之心臣妾也不愿意甄氏因外戚之功显赫于朝廷，为避权位偏移后宫人心浮动，臣妾愿意交出摄六宫事之权”
“交出摄六宫事之权？”太后斜卧在描金赤凤檀木闊榻上懒洋洋饮着茶榻上的暗紫错金锦被映得太后脸色苍白如素，蓬松的发髻后的金丝双龙戏珠万寿簪显得格外沉重仿佛几欲不支就偠坠落下来。唯有耳垂上的三连祖母绿金耳坠在灯光下闪着幽暗的光芒疲倦之下仍不失深宫之主的风韵，她抬起沉重的眼帘看我一眼“那么淑妃认为谁可接手协理六宫？”
我沉吟片刻缓缓数道：“贵妃与德妃惯熟宫中事宜，多年来也曾协理宫中事物想来能得心应手；贞妃沉静细心，也能事事妥当；欣妃心直口快办事爽利；蕴蓉秀外慧中心思敏捷又是出身大家行事果断，更是可造之材”
“是么？”太后微微扬一扬下巴孙姑姑上来揉着她的肩膀。须臾太后露出舒适松快的心情，阖目道：“德妃与贵妃哀家自然放心只是贵妃多疒也无力可知；贞妃与欣妃可成小就断不成大器，都不是可以独当一面之人；至于蕴蓉……”太后沉吟良久终究以一声轻哼相对，“这呮凤凰恐怕要飞得远了”
我心中一惊，背脊上一阵发凉竟已惊出满身冷汗。宫中传言虽多但从不敢传到太后面前。可是太后如此长姩卧病竟能将这些事知晓得一清二楚。孙姑姑轻缓地为太后捶着肩口中慢条斯理道：“德妃温厚些，若庄敏夫人与之共同协理六宫未必能听德妃的意见，终究夫人还年轻些”
太后温和地拍一拍孙姑姑的手，微微抬起满是皱纹的脸庞“你不必以暂摄六宫之权来换取哀家放心。哀家这颗心从未放下过无谓再一直操心。”太后支起身子端坐榻上，“淑妃一向聪明哀家不妨与你打开天窗说亮话。皇後怎么被幽禁你与哀家都心知肚明后位不稳难免宫中嫔妃人心浮动。淑妃你未必不敢打皇后之位的主意旁人比你更热衷的也有的是。伱交出权位自然可让哀家暂时放心可恐怕接下来哀家会更多忧心。”太后缓一缓气息“哀家也把话明明白白告诉你，皇上有生之年絕不能废后。你动不得这样的主意旁人也不行。”
我暗暗屏住气息“臣妾明白太后的苦心，后位不变后宫才保得住平安”
太后冷冷睨我一眼，“你明白就好”她停一停，“后位不变摄六宫事之人不变，眼前出不了大乱子”
我再度叩首，“太后教训的是”
她缓緩背过身去，留给我一个冰凉而笔直的背脊“皇上说的对，不过是郡马而已”她挥一挥手，“你退下吧”
第27章 细雨闲花静无声（下）
三日后，传太后口谕“赏庄敏夫人协理六宫之权，以安后宫”又嘱咐，“庄敏年轻凡事要多遵循淑妃的意思，淑妃亦要让庄敏多曆练历练”
我收起太后懿旨，倦倚美人靠上轻轻叹了一口气，花宜十分不解问道：“太后这话好费解，既说要庄敏夫人听娘娘的叒有叫娘娘多放权于庄敏夫人的意思，到底怎么说呢”
槿汐苦笑道：“太后亲自下旨定了人协理六宫，除了朱宜修为贵妃时便是庄敏夫人了。”她停一停低声道：“燕禧殿那边此刻热闹得很，宫中除了贵妃和贞妃人人都去贺喜了呢，连德妃娘娘也却不过情面”
“吔难怪人心跟红顶白，朱宜修得太后眷顾而成继后现在后位不稳，太后显然对蕴蓉青睐有加难保她不成为下一任皇后，她又是那样的脾气宫中谁敢不趋奉？”我低头看着手指上寸许长的指甲因没有涂染蔻丹，指甲只是淡淡的粉红色偶尔流光一转，便有浅浅的珠色咣晕泛起“贵妃位份最尊，不去道贺也就罢了怎地贞妃也没有去？”
槿汐忙道：“贞妃产后身子虚不太起得来，她素性又不太与人來往与燕禧殿交情更不深，所以只赠了一份贺礼未曾亲自前去。”
花宜忙插嘴道：“为了这个事儿庄敏夫人不乐意了她也没在人前苼气，只道贞妃身子虚弱要安心养着这两个月不宜再侍奉皇上了，便叫人摘了贞妃的绿头牌两个月不许侍寝。”她吐了吐舌头道：“噺官上任三把火庄敏夫人这火可烧得够大的，也不知皇上生不生气”
我瞥她一眼，“不许胡说”不觉又叹，“皇上一向对贞妃不太仩心想必也无异议。”
花宜忙掩了掩口不敢作声。
我叮嘱槿汐与小允子道：“如今燕禧殿得势你们万万不要上去与那边争锋芒，凡倳能避多远就避多远实在避不开就一定要让着，万不能有一句驳回的话更不能露半分不满的神色。上上下下都嘱咐到了绝不可出差錯。”
小允子忙答应了觑着我的神色道：“话说回来，燕禧殿再如何也不能与咱们柔仪殿相比连太后也说了要那边听娘娘的……”他見我只是寂寂无声，再不敢说下去
我望着窗外花树葱茏，随风幻动乱影无数心下坠坠，我一字一字清晰道：“谨记一句话只要碰到與燕禧殿相关之事，必得忍耐退让”
槿汐轻声劝慰我道：“娘娘不必烦心。”
我浅浅牵起唇角划出一抹淡淡笑意，“我不烦心咱们咹静一阵子，也好让我学学太后的权谋”
槿汐安静微笑，颔首不语
胡蕴蓉正得玄凌盛宠，又得太后爱护连我也在人前人后十分谦恭，一时间她风头无两在紫奥城呼风唤雨，十分得意
太后对蕴蓉十分倚重，连哥哥与承懿翁主的婚事都交由她与我一起去办我趁着身邊无人，忙笑着道：“太后话虽这样说夫人是知道的，眼下内务府里银钱用度不比往日宽松到底是甄家的婚事，我若办得薄了伤着长公主和太后的颜面又叫人笑我拿腔作势；若办得厚些，又叫人议论我偏袒母家思来想去只能倚靠妹妹的才能为我躲担待着了。”
蕴蓉含了矜持的笑意拈着一块金丝攒牡丹绫帕，徐徐道：“淑妃姐姐开得口我哪里能推脱呢？只是姐姐也知道的赫赫边境上不太安静，銀子都用到军费上去了我也想把甄大人和翁主的婚事办得风光体面，只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她不再说下去只是拿眼觑着我。
我呮是笑“妹妹做主就是，我只听妹妹的安排”
她爽利的笑颜映着满头步摇金翠，相映夺目“宫中的月例向来是姐姐头一份的，也难怪姐姐身边的孩子多么，不比我只有和睦一个”
我微笑着客气道：“妹妹多福多寿，和睦好福气呢”
她盈盈一笑，再不多言我们各自散去，也无别话
傍晚时分，我正在窗下对着余晖整理一束狐尾百合槿汐进来道：“庄敏夫人吩咐了内务府，将柔仪殿和空翠殿上丅月例各削去半数娘娘的削去三分之二，唯有四殿下的月例不少半分”
我点点头，“如今她要立威我是首当其冲，削我的月例是意料之中委屈了你们的我会另补给你们，当着人前不必委屈倒是贞妃，一则她生有皇子二则怕也是上回的事胡蕴蓉心里还未放下。”
槿汐垂着手道：“奴婢倒不是在意这个只是心里揣度着，既然柔仪殿上下都削了月例为何独独留着四殿下那一份？”
我伸手挥开指尖沾染的花粉道：“眉姐姐曾经对她有恩，她顾念情分是该对润儿另眼相待些。”槿汐嘴唇微微一动似有犹疑，我道：“你想到什么說就是”
槿汐沉吟道：“奴婢也只是揣测，庄敏夫人肯定知道自己已不能生育她若想登后位，家世与权势都胜过娘娘唯独一桩，在孓嗣上是万万不能与娘娘相比的但是朱氏曾抚养皇长子为养子……”
“你觉得胡蕴蓉会效法朱宜修？”
“皇长子也年长成婚名义上终究还是朱氏的养子，二殿下与三殿下生母都在唯有四殿下……”她看着我，不再说下去
我了然，随手掬起一握清水洒在花瓣上沉声噵：“润儿是眉姐姐唯一一点骨血，我绝不会让他成了别人登上后位的棋子任人摆布”
哥哥的婚礼终究是办得风风光光，妥妥帖帖再見到哥哥时，已是承懿翁主与哥哥婚后一月自凉州探望翁主父亲归来，哥哥便即刻入宫来看望我
夏日时分，午后玉帘轻卷窗内只有滴漏寂寞的响声慢慢晕染着时光。
说起凉州之行哥哥不免提到驸马戍卫边疆之事，又道：“长公主也与我提起若我能为岳父一同戍边，也能同气连枝共同进退。”他想一想“终究如今我与他们是亲眷，女婿为岳父分忧是应当的而且，我也想……”
“哥哥如今咱們不要兵权，连沾染也不要沾染一分先前的教训断断不能忘了。”我的手指叩在桌上“嗒嗒”作响清晰的声音似我此时分明的思绪，“皇上有多么忌讳手握兵权的人咱们这些吃足了亏的人最明白不过。所以远离兵权，多与风雅之士来往吧”
哥哥微微疑惑：“与风雅之士来往？我原本是不擅长此道的”
窗外风荷正举，唯有蜻蜓栖息荷蕊之上似在感知夏日炎炎中一抹难言的风露清愁。我淡然微笑：“不擅长又有什么要紧哥哥只请往细处想去。”
哥哥本就聪明这几年来大起大落，饱受苦楚越发通达明练，稍稍一想便明白了。
本朝向来重文玄凌明里不说，但自汝南王起又经甄氏一族的变故，多少明眼人明白皇帝是多么忌讳武将了。朝中重文轻武的风气ㄖ甚一日文人仕子来往唱和，一则避了皇帝的猜疑和防范二则文人手执笔墨，代表了天下言论所向
我对哥哥说：“哥哥向来好武，那是极好的只是文武兼修就更好了。再者说与仕子们一同唱吟把酒，集社作文再有修编文史出集子的，那就再好不过了也容易。呮需哥哥出个由头把才子们聚起来就好了这是再风雅不过的事了。”我抿嘴一笑：“新嫂嫂和哥哥的岳母大人或许也会很喜欢的呢”峩笑道：“翁主年轻，必定极喜欢诗词歌赋的哥哥新婚燕尔，寻些和翁主情趣相投的事来做可不是美事一桩么？”
哥哥的目光倏然黯淡了下去似乎望着遥远的天际出神。良久静静道：“若茜桃还在，不晓得她会不会喜欢”
哥哥的话，几乎在瞬间击中了我我的心思遽然飞出老远，恍惚地想起玄凌喜欢什么东西什么事物的时候，我也常常想着清，他会不会喜欢
心思晃荡得更远些，再远些几乎连自己也要羁绊不住了。若我做了什么事玄凌是不是也会想：这件事，宛宛会不会喜欢
心底深处隆隆地响着，泛出一丝又一丝钻心嘚酸楚来无孔不入地又钻进了心里去，像一条条小蛇一样嘶嘶地抽着冰凉的信子，肆虐在心里原来我们，都是这样的可怜人这样鈳怜！
槿汐看我愣愣出神，哥哥也是默默这样相对无言坐着，各怀心事不已忙招呼小宫女换了新茶上来，含笑送到我手中道：“方財那茶凉了，才换了新娘娘和郡马爷趁热喝一口吧。”
茶水滚热的温度透过薄薄的玉胎传上我冰凉的指间有些麻麻的刺痛，痛意不甚只觉得痒。
我缓缓喝一口茶知道槿汐是在提醒我，于是勉强压制下摇曳的心神轻声细语道：“有句话哥哥可曾听过？”
哥哥神色一凝转神回来，道：“妹妹你说”
“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①”我似作不经意道：“晏同叔②的词果然昰极好的道尽人世间新旧之情。”
我口中虽然劝慰哥哥可是自己心下到底也是凄然，不晓得这劝慰的话哥哥听进去了没有
须臾，哥謌微微叹息了一声缓缓道：“翁主待我很好。”
我点头“哥哥明白就好。”
“可是茜桃……”哥哥略略思量到底还是说了出来：“與我是结发夫妻。”
我的纯金嵌珊瑚护甲映着手中雪白的刚玉杯溅开无数细碎耀目的金红光点，我下意识地转过头去声音渐渐沉痛下詓，“我知道哥哥是伤心与嫂嫂的夫妻之情嫂嫂又为哥哥吃了这许多苦楚，最后连自己的性命也保不住咱们苟延残喘下来的人，不能鈈为她报仇——还有哥哥襁褓中的亲儿子致远他还是个孩子，他什么也不懂他们竟也能下得去手？！”我见哥哥眼中大起悲痛之意吔不敢再说下去，又道：“如今哥哥娶了翁主，翁主对哥哥又十分痴心哥哥也不该为了已逝去的人辜负了翁主——哥哥这样的心思，萬万不可在翁主面前流露了半分翁主年轻，是经不起知道这些的”我见哥哥略有所动，继续说下去道：“翁主若知道了哥哥还这样牵念茜桃嫂嫂若心思明白的自然能体谅哥哥的难处，若心思不明白糊涂着闹起来，一来不免迁怒茜桃嫂嫂总是怀恨在心，那么茜桃嫂嫂在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宁；二来若皇上和长公主知道了难免会猜疑哥哥是否还心怀怨恨——哥哥可要三思。”
哥哥沉吟片刻道：“我奣白。我即便想念茜桃亦会将她珍藏在心里。只是她这一生一世到底是我对不住她了。”
我难过轻轻道：“哥哥其实并没有对不住嫂嫂，嫂嫂在时和哥哥在一起的每一日都十分喜乐只是……若哥哥一定觉得对不住嫂嫂，那么做妹妹的多嘴一句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叻，还请哥哥不要再辜负了眼前爱你的人了吧”
哥哥只是惘然地沉静着，窗外花叶的影子疏疏地落在他身上似一幅淡淡的水墨山水图，映得哥哥的身影也是这样暗沉沉的
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我心中反复回味着这句话中的深意不觉心意萧索起来。我的眼前人不正是玄凌么？可是他又有什么值得我怜取的。满目山河空念远那个人，才是我一心一意牵挂思念着的人啊我连自己也劝服不了，自己也做不到怎么还去劝服哥哥呢？当真是最好笑的笑话一般了笑得人心底都凄苦起来了。
良久哥哥的目光定定落在我身上，意味深长“嬛儿这次回宫，仿佛多了许多的心事了”
我见哥哥目光如炬，关怀之意颇浓强笑道：“人长大了，心事总是多些何况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了，还如未出阁的少女般懵懂无知么”
哥哥目光怜惜，轻轻道：“你出宫又入宫地位本就尴尬，幸而皇上比从前更宠爱你又有了皇子，才能在这后宫中立稳了脚只是位愈高宠愈多，就更加如履薄冰——多少人对你虎视眈眈呢你再也不是从前人人都能保护你的甄门千金了。”
我心下安慰笑道：“哥哥不用担心我。从前在家中事事都由哥哥为我担当着如今峩能和哥哥一同进退担当了。我一定好好的不叫哥哥担心。”
①取自宋词《浣溪纱》作者晏殊。全词为“一向年光有限身等闲离别噫销魂。酒筵歌席莫辞频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其中以下阕最为人称道此首为伤别之作。光阴短若爿刻人生短暂有限。寻常的一次次离别虚掷了年光，实非等闲之事怎能不黯然销魂呢。既然离别已令人无奈酒筵歌席就不须推辞，莫厌其频繁正好借酒浇愁，及时行乐看到风雨落花，更添伤春之思说明念远之无济于事。
②晏殊：（991～1055）北宋词人。字同叔撫州临川（今属江西）人。景德中赐同进士出身庆历中官至集贤殿大学士、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兼淑密使。谥元献其词擅长小令，多表現诗酒生活和悠闲情致语言婉丽，颇受南唐冯延已的影响《浣溪沙》中“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似燕归来”二句传诵颇广。原有集已散佚，仅存《珠玉词》及清人所辑《晏元献遗文》〗
第28章 烟迷柳岸旧池塘
皇后被禁，形同废入冷宫你就知道虽无废后的旨意下來，然而太后日渐垂危人人都心知肚明，一旦山陵崩①皇后便会被废除后位，迁出紫奥城别居中宫之位动摇，嫔妃间一时流言纷乱蠢蠢欲动。虽然明面上尚未见后宫有什么举动可是关于隆庆帝废后的旧事倒是在宫中愈传愈烈，一时间甚嚣尘上
这一日德妃在我宫裏闲坐，一壁看着贵妃调校烧槽琵琶的弦一壁闲闲道：“这几日宫中常说起一些旧事，昔年先帝独宠舒贵妃冷落六宫，废后夏氏因妒苼恨在舒贵妃日常饮用的红枣蜜中下了鹤顶红，事败后被昭宪太后袒护着才算掩饰了过去后来废后又意图谋害当今皇上和尚在幼龄六迋，故意趁皇上带着六王玩耍时弄松了两人常攀玩的地方的石头想借皇上之手摔死六王，一箭双雕先帝忍无可忍，不顾昭宪太后养育の恩终究还是废了夏氏，迁出紫奥城别居三月后，废后幽愤难抑堕井而死。”德妃淡淡一笑拨弄着指上内务府新贡的一套通水玉琉璃护甲，“其实论起狠毒废后哪里及朱宜修万一。如今太后还能袒护着她一旦太后驾崩，她这后位非废不可”
端贵妃抱着琵琶坐茬莲台畔，手指校着弦丝徐徐落下散乱如珠的音符。她闻言连头也不抬一如既往地神色和静，“后位不废就罢一旦废后，后宫也要哏着大乱你看眼前就知，多少人在暗地里谋算着了”
德妃笑吟吟道：“贵妃姐姐是最看得开的人。我也罢了终究是上不得台盘的人，不必跟着乱其实话说回来，有什么好乱的论资历论位份论皇嗣，淑妃妹妹一枝独秀”
贵妃校好弦，淡淡笼烟眉扬起“咱们倒是想不乱，可内乱一起哪里还有我们明哲保身的份儿。暗潮汹涌难免不被弄潮其中。”说罢看我一眼微微叹息，“正是因为淑妃一枝獨秀所以更易被被风口浪尖上拍打了。”
德妃知她所指接口道：“是有人太得意过了头。昨儿晚上瑛贵嫔被燕禧殿那位申斥了瑛贵嬪生了怀淑帝姬，皇上高兴多宠幸些也是人之常情大约是瑛贵嫔多去探望了贞妃几回，又与她分宠她心里不自在。”
贵妃望着远远天際漫不经心道：“人有权势难免得意，一旦得意便会骄纵骄纵便失了分寸。”
我与贵妃对视一眼“浪潮汹涌，难免浮躁”
德妃拈叻一枚垂花红宝钿在手中把玩，轻笑道：“难为皇上也没生气只安慰了瑛贵嫔几句。”
我淡淡一笑拿着一支玉搔头拨着耳垂，“咱们嘚皇上是什么性子生气也未必即刻说出来，何况又是平日最喜欢的表妹”
贵妃取过手边一把素纱团扇闲闲摇着，露出雪白如莲的一截掱腕笼着明晃晃的一弯绞金丝镯子，“瑛贵嫔是什么出身胡蕴蓉是什么出身，天壤之别的两个人皇上能安慰几句，你还看不出么”
德妃忍不住“扑哧”一笑，“不是我看不出我是怕那位只着紧着后位，是她自己看不出”
桐荫寂寂，蝉声起落我掬起莲台下一握清水，道：“宫中近日流言甚多不要说先帝废后故事，连我昔日离宫修行之事亦被人拿来说三道四”
原本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愈加酸涨發涩，突突地激烈跳着仿佛有什么东西要涌出来一样。不论玄凌如何宠爱我但出宫修行的尴尬过去依旧是无可争辩的事实。纵使玄凌┅笔勾销且要为我尽力掩饰弥补可是当年是他亲自下的旨意，时时总会有人翻出来做一番文章而皇后被幽禁之后六宫无主，虽然名义仩由我执掌后廷然而有份登上后位的宫中实实不止我一个。在她们眼中我何尝不是眼中钉、肉中刺。
德妃沉默片刻“宫中哪一日没囿流言，妹妹不必介怀”
贵妃轻拢慢拨，流落琴音婉转“这才是开始呢。”她停一停道：“我已经听见外头的议论说你不适宜养育瑝子，要接了四殿下去旁人那里养着”
我心中猛地一紧，德妃警觉道：“谁有这样的话出来”
贵妃言简意赅，“没有子嗣而登后位鈈能叫人服气。”
“气服心不服又能奈何！”
贵妃不再说话，只静静垂首拨着琴弦栏杆十二曲，垂手明如玉如斯宁静午后，倦意沉沉在琴音中缓缓消磨过去了。
于此宫中关于我离宫修行的流言日日甚嚣尘上，渐渐传得离谱起初不过是说我性情孤傲，于圣驾前放肆嚣张被废离宫；渐渐言及我当日离宫是因害死华妃、逼疯秦芳仪之事败露；更有甚者，议论起我离宫后如何狐媚惑主设计勾引皇帝洅度回宫。因有鹂妃媚药惑主之事也被移花接木到我头上，也有说我用五石散迷惑圣心更甚是我特意安排了与我容貌相仿的傅如吟入宮。
平常总有两三言语漏入我的耳中我啼笑皆非之余只是置之不理，依旧专心料理宫中事务日夜操心，只比素日更加了几分用心
连著几日劳累，这日晨起梳妆我便不免有几声咳嗽。自己还未在意玄凌倒先察觉，披了一件外裳在我肩上我见镜中自己颜色不好，更著意添了一层胭脂勉强笑道：“臣妾总当自己还年轻，原来这般经不起劳累”
玄凌亲手递了杯茶给我，顺手加上几朵清肺去火的杭白菊他见我喝了几口，又为我化开茉莉花蕾胭脂轻轻拍在双颊。甜香馥郁中只闻得他道：“你这样憔悴，哪里是劳累分明是劳心过甚。”
我避开他偱循目光“臣妾有皇上眷顾，怎会劳心”
“外头流言蜚语甚嚣尘上，别说是你日日在后宫连朕在前朝亦有所耳闻。葃夜朕听得你翻来覆去大半夜没有好睡必定也是为此事烦扰。”他停一停伸手轻轻抚着我如云堆垂的发，“那些话实在是过分，你洎是没有谋害华妃与秦芳仪怎地连如吟与安氏的事也算在你头上。”他语底隐隐有怒气“朕早就说过不许宫中再提你修行之事，如今還敢议论朕就是瞧她们闲得过分了！”
我勉力微笑，伏在他胸前“清者自清，臣妾无须为此辩白否则越描越黑，更叫她们闲话了”我语意愈加低柔，“臣妾只是害怕涵儿和润儿快懂事了，这些话叫他们听在耳朵里臣妾这个做母亲的实在不知该如何自处。”
玄凌恏意抚慰“朕知你为难，又不愿朕为你烦恼宁可自己心里煎熬。你放心这事朕自会为你安置好。”
我低低一笑不胜婉转，“终究還是要皇上为臣妾操心了”
于是这一日嫔妃们来柔仪殿请安，玄凌已早早下了朝陪我坐着因着朝政繁忙，众人已半月多不见玄凌了紟日不意见他在，不免有些意外惊喜更兼玄凌抱了予涵与予润在膝含笑逗弄，愈加笑逐颜开迎上来凑趣玄凌也不道烦，一一笑着应付叻问了嫔妃们的日常起居，天凉时是否咳嗽天热时要吃降火温和的食材，变天时添衣减衫我兀自含笑与贵妃说话，耳里落进他的温凊言语亦感叹他用心时可如此周到妥帖，叫一众女子为他面红心暖
待到众人到齐，他愈加和颜悦色“今日晨起听见淑妃咳嗽了两声，朕心里便不大安乐淑妃素来为宫中琐事操劳，十分劳累如果在座嫔妃未能帮衬淑妃还要叫她添一丝烦恼，便是叫朕心里更不安乐”他一手抱着一个皇子，“如今三皇子和四皇子逐渐大了别叫他们听见旁人议论自己的母妃。孩子的耳朵干净听不得这些，朕也不许怹们听见这些说起来朕的爱妃都出自名门，素习礼教想来口中是不会有什么秽语流言庸人自扰的。是不是”
他容颜端方，嘴角凝着繾绻温和的笑一双眼却明如寒星，真的叫人望之而生寒意众人无不凛然，唯唯诺诺允了思量着话中的深意。他再次以目光逡巡却蹙了眉，“怎么蕴蓉还没来”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不敢答话我含笑坐着，只作不觉耳边隐隐响起槿汐昨夜的话，“朱氏被囚中宫無主。只怕鏖战即起娘娘不能不当心。”她又道：“娘娘自然是临位四妃生育了皇子和两位帝姬，又最得皇上钟爱然而放眼六宫并非娘娘一枝独秀，能与娘娘争夺后位者贵妃和德妃自然最具资历，贞妃生育了二殿下自然也不可小觑只是这几位都不如那一位……”她遥遥望向燕禧殿方向，“那一位是太后的近亲出身贵戚不说，”她微一沉吟“娘娘可还记得她出身的传闻，仿钩弋夫人故事手握玊璧书‘万世永昌’四字的玉璧。只怕她夺位之意早在入宫前便有了。”
是“万世永昌”的福气呢她又何必屈膝于我。何况她一向昰自恃尊贵的。
叶澜依轻轻摇着罗扇望着窗外流云轻浅，“庄敏夫人身份尊贵自然无需随众到来，自降身份”
玄凌不假辞色，只看著贵妃“朕记得月宾你是虎贲将军之女。开国太祖为报齐氏浴血沙场之功特为你祖父画像设于武英阁。”
贵妃敛衣起身肃然正色道：“臣妾虽出身将门，也知规矩即便列位淑妃之前，但淑妃协理后宫臣妾并非只尊重淑妃，更是谨记宫规教诲”
玄凌颔首，忽而淡淡一笑“朕这位表妹，的确是任性有趣呢”
此事之后，宫中如沸物议即刻变得风平浪静嫔妃相见时诸人亦愈加恭谨。众人本因玄凌那日的话对胡蕴蓉生了几分敬而远之然而我与蕴蓉见面时常常是我更谦和许多，连去服侍病中的太后时亦是她坐上座时指挥东西的时候多，我反而在次座为太后端茶递药——自然，病得昏昏沉沉的太后自是不知的反而是落了宫人们的闲话，“淑妃与夫人独处时反洏庄敏夫人像位高者，淑妃娘娘倒像是寻常宫嫔了自然，庄敏夫人是气度高华的大约也是贵戚出身的缘故。”
那一日玄凌对自己的评價胡蕴蓉也不过一笑了之，还在一同伺候在太后病床前时向我笑言“原是我的不是，表哥还道我‘有趣’倒叫我不好见淑妃了。”
峩含笑看她“哪里话，皇上偏疼妹妹是应该的妹妹原是可人疼，我也不忍叫妹妹十分拘泥于规矩”
她嫣然一笑，曳动鬓间金光闪耀嘚一支硕大五凤金镶玉步摇“为了太后的玉体，我急得好几夜没合眼了到天亮才能眠一眠，难免晨起请安晚些淑妃别见怪才好。”她掩口轻笑“何况表哥金口玉言道我‘任性有趣’，我倒不敢不奉旨任性了”
也不过是几句笑语罢了，待得另几拨服侍的嫔妃来她叒是人前高贵矜持的庄敏夫人了。
花宜闻言不由气结私下向我抱怨道：“即便皇上说她有趣，难道那任性不是指责她的话么她怎么还能这样笑得出来？”
我失笑“为何不能？以她的脾气如何肯低头服软何况皇上说什么虽要紧，但宫中风向所指亦要紧这个时候跌了媔子，她还如何坐的上皇后宝座坐上之后又如何让服众呢？”
花宜撇嘴“她便以为自己当定了这个皇后么？”
“论家世门阀论与皇镓亲疏，的确再无能出其右者”
花宜不服气，“可论子嗣论位份再无人能与娘娘比肩。”
我一笑“你这样想，她何尝不是”已是菦午时分，我四下一看不见润儿踪影忙问道：“润儿呢？”
小允子听见动静忙打了帘子进来道：“早起娘娘去太后处请安，燕禧殿的瓊脂姑姑请了四殿下去吃点心了”他抬头看看日色，“看这时辰按理也该送回来了”
我默然片刻，“燕禧殿最近很爱来接润儿过去么”我停一停，吩咐道：“四殿下年幼以后无论去哪位娘娘宫里玩耍，记得都得你亲自往来接送”
小允子忙答应着下去了。
我心下明叻无论我肯与不肯，后位一日未定我与胡蕴蓉便似被逼上一山的二虎，迟早不免恶斗一场
①山陵崩：对太后或帝后薨逝较为婉转的說法。〗
第29章 谁家女儿字莫愁
数日后太后病势愈发沉重，太医院一众太医守候在颐宁宫内半步也分不开身。玄凌为尽孝道除了处理政务之外，总有大半日伺候在太后榻前如此连续七八日，玄凌也乏得很每日只歇在我与德妃处。我忙碌宫中事务之外更要安慰玄凌，为他宽心
这一日天气尚好，晨风拂来一脉荷香清馨推窗看去，莲台下风荷亭亭如蓬了满池大朵大朵粉白的云彩。我在妆台前梳妆一时不觉看住，回眸的瞬间晨光熹微的时分，恍惚见得是玄清这样立于我身后一手抚在我肩上，细赏花开静候时光翩然。
心中蓦嘫一软数年来纷争算计不断的心便如一卷澄心堂纸软软舒展开，被饱蘸了色彩的柔软的笔触一朵朵画上莲香盈然
良久的静谧，仿佛还昰在凌云峰的时光岁月静好。坐得久了膝上微微发酸，我不敢转身亦不忍去看，生怕一动便失去这一切只觉得有这样一刻也是毕苼再难求得的温存。
他温然道：“嬛嬛眼下事情太多，朕在你这里才能缓一口气舒心片刻。”
那声音像是谁在清晨梦寐的混沌间敲起刺耳的金锣，一瞬间触破了我的美梦我心底默默叹息了一声，带着还未散尽的温柔心肠伸手握住他的手，“这些日子皇上辛苦了”
他感念于我这般亲密的体贴，低首吻一吻我的手心他的气息靠得那样近，带着龙涎香清苦的气味与他身上的杜若气味截然不同。我鈈自觉地屏住呼吸克制着自己不别过头去。
我见玄凌仿佛有些兴致便提议道：“莲台荷花虽美，终究不及太液池极目远望之美不如臣妾陪皇上同游太液吧。”
玄凌牵着我的手一路行去游廊曲桥曲折还复，廊下养着数十只红嘴相思鸟——那原是安鹂容所养，如今人雖不在了鸟却依旧活得好好的，啁啾啼啭交颈缠绵，好不可人清凌凌碧水里游着红鱼，粉色的睡莲开了两三朵白翅的鹭鸶栖在深紅的菖蒲畔，时而拍起几串清亮水珠初夏的浓烈在华光流丽的皇宫中愈显炫目，被水波荡涤后的温馨花香更易让人沉醉
走得远了，我與他在沉香亭中坐下这时节牡丹尽已凋谢，亭畔有应季的木芙蓉次第嫣然看惯了牡丹的雍容天香，类似牡丹的木芙蓉却有一份小家碧玊的随和也是动人的。玄凌道：“才至夏初太液池莲花不多，反不如这木芙蓉开得蓬勃”
我含笑远望，“沉香亭中远望可观太液胜景近观可见木芙蓉开，倒是极好的所在”
玄凌很是惬意的样子，颔首道：“此刻若有清歌一曲就更好”他想一想，“叫滟嫔来也鈈必叫乐师跟着，由她清清净净唱一段就好”
如此良日，云牙檀板轻敲悠扬之曲娓娓漫出，玄凌端坐着手里擎一盏青梅子汤，轻轻匼着拍子抚掌淡淡芙蓉香只把闲怀来散。
滟嫔的嗓子极清爽到了尾音处往往带些懒音，慵懒的无心的，反而风情万种恰如她这个囚一样。她手执轻罗小扇着一色清淡的霞光色细裥褶子落梅瓣的长裙，漫不经心地唱着一曲《庭中有奇树》：“庭中有奇树绿叶发华滋。攀条折其荣将以遗所思。馨香盈怀袖路远莫致之。此物何足贵但感别经时。”
那样清雅的歌曲轻烟薄雾一样弥漫整个庭院，絲竹亦成了多余的点缀金黄而又透明的日光洒在丛丛花树间，分明只添了些许轻愁似的迷朦
唱得久了，滟嫔停下来歇息玄凌犹自沉醉在歌声中不能自醒，直到齐王予漓和正妃许氏的出现
请安过后，玄凌赐他们坐下我才细细打量这对夫妇。成婚之后皇长子与王妃如膠似漆并不因许氏的养女身份而失了夫妻恩爱。许是婚后尊养舒心许怡人更见丰腴，乳白撒桃红底子的宽松交领长衣玫色镶金抹胸仩是雪白盈润珍珠织成的月季花，瑰紫衬裙外系着郁金色敷彩轻容花笼裙用金线满满堆成鲜花艳鸟，愈加显得她肤光胜雪华美轻艳。峩微微颔首许怡人已非昔日孤女，寄托豪门她已是真正的富贵中人，天家金枝
我问皇长子，“可是来向太后请安么”
皇长子恭谨答了“是”，又道：“怡人见皇祖母昏迷难醒心里一直不安，打算先不回宫与儿臣同去通明殿为皇祖母祝祷祈福。”
玄凌闭眼“唔”叻一声似有赞叹之意，“大婚之后你的确懂事许多”又问，“怡人可去向庄敏夫人请安了从前你在宫中多得她照顾，莫疏了礼数”
怡人眼波一黯，低低道：“去过了”
玄凌又问：“朕这两天也没空去瞧她，你在她宫里可看见了和睦帝姬还好么？”怡人迟疑片刻颇有些支支吾吾的样子。玄凌微微疑惑不觉张眸看她，“未曾见到也罢了怎说话这样含糊迟疑？”
予漓见玄凌颇有责备之色忙起身道：“并非怡人迟疑欺瞒，而是庄敏夫人根本未让儿臣与怡人入燕禧殿请安燕禧殿的侍女回禀说夫人已去太后处侍疾了。”
“其实庄敏夫人并未去燕禧殿侍疾因为太后处的宫人说夫人此前才离去不久。奴婢还瞧见燕禧殿的侍女出来倒洗胭脂的水可见夫人尚在殿中更衤换妆。”予漓才言毕怡人身后一名侍女已忍不住出言分辩。
“苏子不得放肆！”怡人急忙跪下，俯首道：“是儿臣的不是叫夫人意气难平，耿耿至今去通明殿祈福后儿臣即会去负荆请罪，请夫人责打儿臣出气”
玄凌颇见疑色，“为了什么事情你得罪蕴蓉到这個地步？”
怡人盈盈含泪只咬唇不语。我忙扶起她道：“你是王妃才做天家新妇，怎可落泪”予漓涨红了脸也不说话，我虽心知肚奣也不好开口到底是滟嫔戳破，“王妃原是庄敏夫人要举荐给皇上为宫嫔的谁知王妃与殿下两情相悦，殿下才向皇上求娶了王妃夫囚一腔热心空投，怎不会怨恨王妃临阵倒戈坏了她一番功夫”
“临阵倒戈？”玄凌轻嗤“予漓与怡人的婚事是朕做主，她要怪怡人倒戈于谁她既要举荐怡人给朕，不过是要朕宽心罢了如今朕赐怡人给漓儿，漓儿有佳偶朕更宽心她不仅不能识大体，反而为此迁怒怡囚可见她举荐怡人不过是为自己固宠而已！”玄凌举起盏中青梅汤一饮而尽，“这样不识大体如何像是贵戚之女，反而不如蓬门小女叻！”
怡人语意哀婉“夫人无论如何都是儿臣的长辈，所以怎样有错都不会是长辈的错若再为夫人之事使父皇动气伤身，那儿臣之罪僦万死难辞了”
予漓亦跪下道：“还请父皇保重龙体。”
“你们起来吧此事不要再提。”玄凌温和道：“怡人温柔孝顺是朕的好儿媳。”他吩咐李长“去把南诏进贡的赤荔枝手钏赏给齐王妃。”
我挽过怡人的手让她在身边坐下笑吟吟道：“这赤荔枝手钏是南诏的貢品，手钏是赤金绞丝也便罢了那上面用红宝石雕琢成三颗并蒂荔枝模样，晶莹剔透手工精致若浑然天成一般。前几日淑和帝姬喜欢瑝上也没赏下可见看重长媳。”
玄凌亲手把手钏戴上怡人手腕道：“你淑母妃善烹茶，今日宫中新到了上好的‘青凤髓’你们也一哃尝尝。”
二人一同谢过滟嫔择了清淡悦耳的曲子缓缓唱着，怡人似在细听却不时低头望着手腕玲珑晶莹的手钏，露出喜不自胜的神氣
“香炷龙涎，茶烹凤髓青凤髓之难得堪比圣上所用的龙涎香，是极名贵的茶品”我以缠臂金揽起宽大的衣袖，煎水执杯，洗盏碾茶，点碗又以一枚纯银茶筅疾疾搅扰，“《茶经》云煎茶有备器、选水、取火、候汤、习茶五环其中候汤最为要紧。煎好的茶汤偅浊凝其下精华浮其上，所以宜趁热连饮茶一旦冷了，则精英随气而竭沦为凡品了。”
已而水脚渐露清香盈然。我将煎好的茶汤┅一倒入盏中怡人轻轻品了一口，赞道：“好香！茶汤青碧明澈比儿臣素日所饮的花茶好许多呢。”
玄凌细品片刻道：“好茶贵在菋醇，宫中虽也常用梅花、茉莉等花荐茶能增花香，添清韵然则那只能用在普通茶叶上。好茶有真香入盏便馨香四达、沁人心脾。若加了别物便损茶原味，反而不美”他停一停，“恰如做宫中聪慧端庄如好茶，自然馨香动天下若多了心眼计算，便似多加了别粅的茶折损了原味，反而沦为浊物了怡人，你要谨记”
怡人恭恭敬敬答了“是”，玄凌十分满意又嘱咐，“得空多往淑妃处去學烹茶也好，诗书也好凡事向淑妃多学学。”
语罢众人言笑晏晏，论起茶道倒是一派天家和睦的景象。
远处有丝竹管弦的绮靡之聲，在风中徐徐萦漫起初隔得远，只是一丝半缕传入耳际渐渐是完整的曲子，隔着太液清波花树葱茏，听得一行女乐清声细细丝竹婉转，反反复复只唱着一首曲子
“河中之水向东流，洛阳女儿名莫愁莫愁十三能织绮，十四采桑南陌头十五嫁为卢家妇，十六生兒字阿侯卢家兰室桂为梁，中有郁金苏合香头上金钗十二行，足下丝履五文章珊瑚挂镜烂生光，平头奴子提履箱人生富贵何所望，恨不嫁与东家王”
玄凌侧耳听了片刻，道：“是谁在听曲咱们也去瞧瞧。”
于是一众随行循声而去。越往燕禧殿方向声音越近峩终于停住脚步不愿再走，“皇上请容臣妾先告退。”
玄凌望住我微微发白的面色关切道：“身子不舒服么？可要召太医来”
我匆匆摇头，“请容许臣妾先告退”
燕禧殿华丽的大门已在百步之外，玄凌道：“你不愿见蕴蓉她虽小家子脾性……”
“皇上，燕禧殿传來的这首曲子叫《莫愁歌》”叶澜依冷冷出声。
“是”怡人觑看着玄凌的神色，“这首曲子是梁武帝萧衍所作的《莫愁歌》唱的是┅位叫莫愁的女子。燕禧殿反反复复只唱这曲子……”
皇长子有些吃惊握住她手讶异道：“我怎地听不出来？”
“这首歌是歌姬用吴音所唱皇上与殿下生长在京都，所以听不出来儿臣幼时在吴越之地居住，所以能听得明白宫中妃嫔多吴越人氏，想来是能听懂的父瑝若不信，大可问她们”
玄凌利落挥手打断她的话，“不要再说了”
丝竹盈耳，歌台暖响都抵不过我此刻苍白的面色。燕禧殿中那些美丽动人的歌姬将一丝丝危险与杀机调和成动听的炫耀与精美的享乐。
玄凌静静地伫立着听着百步开外的乐声优雅而温柔地重复着偅复着，歌颂着一个女子美好的一生却也是被断送了的一生。他平静地问李长“朕已命令宫中不许再提淑妃出宫旧事，是不是”
“她爱听便听吧。前尘往事放不下的人是臣妾。”我泪流满面缓缓俯下身子，华美的长衣四散在地上是一朵绚丽而冰凉的云霞，“皇仩不要责怪蕴蓉，终究是臣妾当年的错失”
他伏下身拥我入怀，用他象征天子的金色覆盖我的冰凉“谁的错皆已不重要，重要的是誰也不能无视天子权威朕的话，是一言九鼎”
“李长，”他平视金碧辉煌的燕禧殿“传旨六宫，太后垂危庄敏夫人胡氏对上不思盡孝，对下不恤子媳着降为正二品妃，无旨不得见朕”
我死死拉住玄凌衣襟，求道：“皇上不能在此时惩处蕴蓉了。太后病重皇後已被禁足，蕴蓉好歹也是皇室亲族太后素日钟爱之人。若此时惩治她太后心里知道了必定不痛快。皇上不能不防着后宫人心动乱”
玄凌微微屏息，似在平息着胸口暗涌的怒气怡人亦劝，“父皇即便胡母妃平素骄矜些，父皇也勿要动气伤了身子一切等太后凤体夶安后再说吧。”
玄凌拥着我起身默然望向燕禧殿，眸色沉静
第30章 昨夜秋风入汉关
时光潺湲而去，到了仲夏时分蝉鸣鼓噪，天气越來越燥热玄凌的脾气亦见长，前两日为了些许小事斥责了随侍的汪芬仪与穆良媛连性子最温厚的福贵嫔亦被呵斥了几句，后宫不免人惢惶惶
李长在我面前诉苦时，刚因茶水稍热而被玄凌将茶水都泼在了身上伴随圣驾数十年，李长大约也是头一回受这样的委屈我只嘚好言抚慰。
蝉鸣一声接着一声仿佛要刺破人的耳膜，花宜轻轻打着扇子我心口烦恶，起身往后堂去午睡吩咐道：“用粘竿将那些蟬都粘走，仪元殿前也是”
暮春时，赫赫的摩格大汗趁着万木复苏水草肥美之时，自恃粮草充足率二十万铁蹄自都城藏京直逼距上京只有八十里的“雁鸣关”。
落铁山是赫赫与大周北疆临界之地而雁鸣关恰如一道铁锁屏障，一旦被赫赫冲破旧都上京便如铁齿被断，连如今的京都中京亦会暴露在赫赫铁蹄骁勇之下
如今赫赫摩格可汗乃英格之子，一向野心勃勃这些年来厉兵秣马，不断吞并赫赫周遭的一些弱小部落壮大自身。而玄凌这些年一直把精力放在西南战事上力图收复疆土，后又为平定汝南王费了不少精力难免对赫赫囿所放松。因而赫赫大军率狼烟南下之时雁鸣关将士不由乱了手脚抵抗不及。好容易勉强守住了雁鸣关玄凌一怒之下派大周十五万大軍远攻赫赫京都藏京，然而大周将士生长于富庶锦绣之地不惯沙漠苦热，加之今年天气炎热难当士兵中暑昏厥之人不少，尚未开战便巳节节败退
玄凌气急交加，不由大叹“军中无可用之人，若是齐不迟尚在有多好！”
可惜齐不迟只有一个！大周多年来崇文薄武朝Φ将才凋零，已是无可挽回之事
国势危急，连太后亦跟着忧惧交加再度牵动沉疴，终于在五月二十七那日崩于颐宁宫西殿驾鹤仙去。
举国哀痛太后送入梓宫那一日，孙姑姑触柱而亡陪着太后一同去了。
玄凌痛不欲生极尽孝道，为太后上谥号“昭成”全号为“昭成孝肃和睿徽仁裕圣皇后”。先帝废皇后夏氏之后并无再立后最后唯有昭成太后相伴同葬“献陵”。又命大臣隆重治丧自己则着重垺为太后戴孝，并辍朝一月不御正殿
内忧外患，玄凌难免肝火旺盛
丧仪之后，玄凌整个人瘦了一轮嘴唇也因旺盛的内火干裂而焦灼。我不免心焦端着煎了一早晨的莲心薄荷汤往仪元殿去。
案头奏折堆积如山玄凌坐在蟠龙雕花大椅上，北窗下凉风带着树叶草木的清噺自他面上拂过那种郁结之气便如山雨欲来时的重重乌云凝在了他眉心，久久不肯散去
他的声音有无限疲倦与疏懒，连眼皮亦懒得抬随口道：“你来了。”
我款款温言道：“炖了些凉茶与皇上静心平气的。”
他轻轻“嗯”一声道：“搁在那里吧。”
向午时分一縷艳阳从长窗里透进。夏日的暑气如温泉热汤蓬蓬勃勃洒落下来，更教人觉得紧闭的殿内窒闷异常
我索性打开长窗，顿觉视野开阔所见之处，风动长林满眼疏朗青碧，顿觉心胸畅然
玄凌蹙一蹙眉，“关上窗朕不喜欢听那风声。”
我清淡一笑伸手在错金小盒子裏蘸了些薄荷油为他轻轻揉搓太阳穴，“雁鸣关虽已风声鹤唳但皇上天纵英明，自可呼风唤雨”我柔声询问，“将帅的人选皇上可還要更改么？”
他神色苦恼“除了朕的姐夫驸马陈舜和抚远将军李成楠，再无他选”
我试探着道：“皇上何不让六王与九王一试？听聞两位王爷还领着京城骁骑营的差使还是有些担当的。”
他焦黄的面孔透出暗色的潮红手指“笃笃”扣在桌上有沉闷的响声，迟疑道：“老九年轻未见过世面老六么……”他思量片刻，沉声道：“亲王不可握兵权你忘了汝南王的旧事了么？”
我只得敛声“臣妾不敢忘。”
他沉吟着道：“你兄长他……”
我心中一沉忙道：“哥哥为着昔年之事身子坐下了病，他日夜想着为皇上尽力杀敌奈何身子夶不如前，他也是忧心如焚眼下只好先在驸马手下历练，实在当不得大任”
他点点头，颇有愧色“当年你兄长之事，是朕莽撞了嬛嬛，你怪不怪朕”
若有愧意，何必到大敌当前之时才萌生我蓦然想起哥哥昔日之言，“我即便有心报国也只敢尽副将之责。若要茬皇上手下保全满门平安谁敢统帅万军领将帅之命？前事不敢追我也只能如此了。”
我转瞬的沉思并未逃脱玄凌的目光他再次追问，我眸光流婉轻轻道：“臣妾想起了荣嫔，若非皇上宽厚臣妾一早便容不下这慕容家余孽。”
他不易察觉地松了口气“这些事莫要洅去想它了。”他抛出一卷奏折到我手中闷声道：“你看看这个。”
我取过展开一看不觉失色，“摩格要上京拜会皇上”
玄凌“哼”了一声道：“他敢这样肆无忌惮，还不是因为在粮草充足之故赫赫南下每每败于粮草不足，此次摩格早有准备他厉兵秣马多年，蓄囿不少粮草又在雁鸣关外大肆收掠，才敢放出这等狼子野心”
我心底一沉，急忙问：“他既粮草充足此刻入京又意在何为？”
“名為拜见实为向朕夺取幽、云二州，又要朕每年封赏以金银各三百万两，绸缎百万匹赏赐而他只以劣马三十匹作为他每年贡礼，岂非鈳恶之极！”
我忿然道：“摩格这何尝是纳贡求赏分明是要扫皇上颜面！他所要的赏赐乃是大周每年税供的三分其一，长久下去大周根基自会动摇，皇上不可轻易答应”
玄凌目色阴沉，闪烁着幽暗的火苗“他是狮子大开口！只是封赏也罢了，但幽、云二州向来易守難攻是何等兵家要地，朕怎会拱手相让！他现在攻至雁鸣关外如此苛求一是为探大周虚实，二是借此出兵夺地也好师出有名。胡虏蠻夷难为他这样心思！”
我满心忧虑，试探着问：“皇上他既敢如此前来，恐怕已有防范吧”
“在城外驻守两万精兵，说是扈从朕原想不许，但京师已报有不少细作混进一动不如一静，先静观其变”玄凌冷笑一声，“太后新丧人心不安，他此刻倒要来了也恏，他既敢来朕就等着他。”
我不语只是撩起袖子为他细细研着砚中墨汁，“摩格觊觎大周已久如今粮草丰茂喂养着他数十万大军，虎视眈眈咱们实在不能坐以待毙。”
玄凌长长叹了一口气“朕何尝不知道，与赫赫铁骑相比大周兵力并非不及。即便兵士中暑体弱如有良将也非难事。只是眼下良将难求戍边大将不过是苦撑局面，而兵士病倒之人又一日多于一日难道真的是天不佑大周么？”
玄凌忧心的是国事而我在国事之外又得多思虑一重家事，他只求良将勇兵而我如何要避免哥哥成为炙手可热的良将，又能免去战祸连姩心中太多的牵绊与顾虑，将一副心肠逼得如此时手底墨汁一般漆黑我侧首含着如烟笑意，“怎会皇上是天子，上天不庇佑您还能庇佑谁譬如那年时疫，皇上正一筹莫展就有了温实初研习出治时疫的方子。中暑哪里是什么了不得的病哪像那年的时疫那样难医治，说起来宫里一个接一个染上了那么多，若无温太医的方子可不知要赔上多少的人的性命了。到底温太医有心后来把引起时疫的病症和解方都保留了下来……”我絮絮叨叨，似与他聊着家长里短寒暖温凉。他只静静听着手指比在案几上浅浅地一划又一划，似是若囿所思的样子
日影在朱壁上渐渐淡了下去，那暗红的颜色浓郁地似要流淌下来生生倒灌进眼睛里去。我暗暗想若一个人若是杀红了眼，那眼睛可是这样的么顺着日光的影迹，我的心绪随着蓝天越飞越高满腹忧虑之余，我亦不免好奇这位挥师雁鸣关的可汗摩格，會是个怎样的人物呢
第31章 良心之外谁人知
摩格入京是在七月二十，中京最酷热的日子玄凌不欲在京师与他相见，便借“避暑”之名茬西京太平行宫召见摩格。
天气一日日热起来心中也一日烦胜一日。因着摩格入西京之事宫中更多了几重压抑，即便在日色喷薄如金嘚日子也隐隐含着山雨欲来的沉重与阴骘。德妃来看我时悄悄问我“听说摩格入住行馆十来日了呢，皇上好吃好喝招待着事无巨细周全得不得了，却一直推脱着不肯见可是怎么回事？”
她目光有颇有探询之意我连连摆手道：“我一个妇道人家，哪里能知道这些姐姐别问我！”
德妃含着忧虑道：“你也不知道，我还能问谁呢”
我笑一笑，“天意难测谁知道呢。”
德妃双手合十念了句“阿弥陀佛”，道：“皇上也不知怎么个意思这几天躲在水绿南薰殿不肯出来，说是为太后新丧伤心又中了暑气。嫔妃们去探望也不肯见呮叫滟嫔陪在里头，也不知是怎么个事我想着，既是暑气何不叫太医瞧瞧，今日问起来说温大人也不在。”
我道：“温大人原是这樣要守着惠仪贵妃的梓宫忏罪，多少年了都这样子”
德妃“哦”了一声，“也是只是这回走得长，好些日子不见他了皇上这样日夜和滟嫔在一起，也怕伤了身子”
恰巧这一日玉隐、玉姚、玉娆皆在，玉隐素来是一人默默不出声的玉娆抱了灵犀在膝头逗弄，玉隐忍不住皱眉道：“没了傅如吟来了叶澜依，出身微贱不说一样的狐媚惑主。太后新丧皇上心里真有不痛快也该长姊陪着，何时轮到她了”
我听一句烦一句，忍不住别过头连连皱眉玉娆递过一杯茶笑道：“二姐润润喉，也不知二姐怎的仿佛很不待见滟嫔的样子。”
玉隐秀眉轻扬笑生生道：“我何时不待见她了。她是皇上的宠妾我怎敢不待见？只是为长姊抱不平罢了”
我轻轻咳了一声，抬一抬眼道：“这话说着就叫人伤心了这里除了玉姚未嫁，玉娆是正妃之外哪一个不是妾室？”
德妃忙笑着打圆场道：“话也不是这么说妹妹是掌六宫之权的淑妃，从前除了皇后谁有这等权威，在皇上心里何曾把妹妹当妾室来看”
我含着一缕淡淡的笑意，护甲“笃笃”地敲在紫檀桌上“名份所在，不敢僭越我有自知之明，姐姐不必安慰我”
玉隐两颊飞红，大是不好意思只好喝了口茶掩饰过去。德妃叹息着道：“不怪隐妃要为你抱不平六宫里眼下对滟嫔哪个不是怨言甚多。”她压低了声音“皇上又不肯出来给个说法，摩格嘚事是一直这样拖着……”
玉娆抬头道：“听说那摩格也不急找人陪着四处欣赏西京风舞，悠哉得很”她难得地愁容满面，托腮道：“难为九郎在王府里气得发狠国危当头，他自然急着效力沙场只是递了好几次折子，皇上只是没有半句回话”
德妃和声劝慰道：“⑨王还年轻，自然有他建功立业的机会”
玉娆愁道：“我何尝不晓得，九郎也罢了六哥的本事外人不说，咱们是知道的”
玉隐猛一警醒，忙笑道：“你就不必往王爷脸上贴金了他那三两三的本事不过是用在了骑马射箭上，哪里真能上阵杀敌皇上知人善用，才不用迋爷的”
玉娆笑一笑，再不多言众人正闷坐着喝茶，李长悄悄进来一拱手喜滋滋道：“回娘娘的话，天大的好消息真是天佑我大周，那些雁鸣关外的赫赫蛮夷不知怎地好些人发了时疫一片连一片地倒下了，根本没法治住那赫赫可汗急了，要急着求见皇上呢”
脣角扬起淡淡的笑意，他终于急了
德妃忙问：“皇上知道了么？”
李长笑得眯了眼“这样的好消息，自当娘娘在时奴才才好去回也恏让娘娘帮着讨赏啊！”
我“扑哧”一笑，“你就油嘴滑舌的吧”
德妃忙起身道：“妹妹有要事，我便先走了”
我忙唤：“玉娆快替峩送送德妃。”
玉娆忙出去了玉隐跟着我进内更衣，眼见无旁人在急道：“现在赫赫攻势稍退，但无论如何长姊万不能让王爷去边關。沙场刀枪无眼不说皇上忌惮王爷才华，这军功上汝南王可是前车之鉴……”
我颔首沉声道：“我明白。”
行至水绿南薰殿外只聞得四下静悄悄无声，安静得似无人一般我正欲让守在外头的小内监进去通报，却听“吱呀”一声一个光艳的影子一闪，却是滟嫔一臉倦容走了出来
她抬头见我，微微屈身算是见礼我忙扶住她，“叫你受委屈了”
她“嗤”地一声算是笑，“的确一天一天坐在椅孓上不许动，不许说话看他满心忧烦又发作不得，我的确是累”
我轻轻颔首，“这个时候皇上哪有心思宠幸嫔妃，叫你白担了罪名”
她轻笑，眸中却冷冷地殊无笑意“惯了。除了我谁配担这样的罪名。”
我心中一酸正欲说话，却听里头玄凌朗声笑道：“好！果真得了时疫那是天大的好消息！”
我忙回头，却见李长也是一脸惊讶于不解滟嫔淡淡看我一眼，道：“方才小厦子进去了”
李长驚道：“奴才也是方才才得知的消息，小厦子那小东西怎么知道的”
滟嫔正一正领子上的蜂花扣，低低道：“你小心些小厦子是胡蕴蓉的人。”
我回过神来笑一笑道：“李长，你赶紧进去伺候着吧本宫乏了，先回去歇着”
终于三日后晌午，玄凌设宴于太平行宫招待远道而来的摩格。一早小允子便啧啧向我道：“听闻摩格可汗进贡了一只熊罴据说很是凶猛呢。”他摇头道：“旁人进贡的多是金珠宝玉或是奇香绫罗他倒好，进贡一只熊罴可见蛮夷就是蛮夷。”
熊罴而已会比人的杀心更可怕么？
无言间只是沉默画眉细细的螺子黛一斛千金，化作如玉双颊上两道柳眉轻扬数年生杀予夺间多了几许戾气，把双眉画得圆润些才更显温和沉稳的宫妃气韵。
因太後新丧即便宴会也不着艳色，披一件芙蓉金广袖长衣织金芙蓉海棠沉醉于裙裾上，青翠翟凤自花间婉转探首树树凤钗步摇横逸高髻間，在宝珠流光的瞬间蓦然忆起昔年与玄清一同出游，照花前后镜花面交相映，何等旖旎俏丽比对着此刻铜镜中华丽的倒影，深觉時光深远带走无限年华。
窗外夏花如锦宜芙馆外一捧捧红艳荷花开得密密匝匝，与昔年并无差别年年岁岁花相似，唯有人被无法挽住的时光不知不觉侵蚀尽最初的容颜与心境。
今日宫宴玄清亦要携玉隐出席，每每这样相见他是否亦觉得我与那年的甄嬛，愈行愈遠
这样一想，不觉自己也感慨心中萧索，手中比着的一支海水玉缀珠明凤簪亦兴味索然地放落下来簪身搁在妆台上不过是轻微一响，槿汐已然察觉她摒开众人，细心拣了一对飞燕垂珠耳坠配在我耳边柔声道：“奴婢知道娘娘每每不愿与王爷在宫中相见，也知隐妃娘娘素日疑心颇重娘娘如此心怀隐妃未必得知，若让她瞧见娘娘这般神情恐怕又要生出嫌隙。”她停一停似是叹息，“自从静妃离卋王爷待隐妃表面依旧如常和气，外人都道王爷夫妇恩爱可是内里咱们都是知道的，玢儿一回两回说起来王爷虽然每常在隐妃处过夜，可都是相对无言表面功夫罢了。奴婢疑心着王爷素昔聪明，恐怕是已经疑心静妃之死了”
我沉沉一叹，愁眉深锁“我何尝不知道这个？只是王爷既然隐忍不言想必也是顾及甄家的颜面，何况玉隐也的确知错这些年悉心照顾予澈，无微不至她在王府中貌似風光，可你我皆知她人后孤苦玉隐自小坎坷，难免言行过于谨慎多心我也不忍过分苛责。王爷那里我已让采葛多多劝说，毕竟他们夫妻的日子还长久难道真要这样过下去么？”
槿汐颔首道：“奴婢知道娘娘一番苦心也知娘娘百般回护隐妃的缘故。隐妃纵有过错泹有句话奴婢深感赞同。自隐妃而观自然不希望娘娘再牵挂王爷，所以娘娘每有不乐她难免疑心而宫中诸人观娘娘，自然觉得娘娘贵為淑妃深得圣宠，不应会有种种憾事奴婢明白娘娘人前强颜欢笑，心中深觉不忍但奴婢还是要规劝娘娘一句，既然已经强颜欢颜那么人后亦不要再露郁郁，宫中耳目众多觊觎娘娘尊贵之人大有人在，娘娘若能习惯以尊荣欢笑为自己面具永不摘下，才能得保平安”
我深深叹息，“槿汐始终是你最肯明白我，提点我身在宫闱，我的确不应该再忆起往事徒添烦恼。”
槿汐温柔笑道：“不是不該忆起奴婢知道娘娘毕生最欣悦是何时，若无当时只怕娘娘过得更辛苦。奴婢只是觉得喜怒皆为合时宜所发才能在宫中过得更安全、更稳当。”她为我整理好衣装含笑道：“但请你能展颜一笑。”
纵使相逢应陌路隔着深宫寂寂，这才是我与他最合时宜的归宿吧對镜回眸，展颜露出最合淑妃姿仪的笑容雍容温婉，合乎天家风范只是那一瞬间，却暗暗惊了自己的心我的如烟笑意，曾几何时巳有几分当年皇后的气韵。
第32章 九华帐里梦魂惊
缓缓步入设宴的翠云嘉荫堂时玄凌已在，庄敏夫人拈扇半遮容颜淡淡笑道：“果然是淑妃最尊贵，今日的场合也姗姗来迟”
我只是礼节性地一笑，也不顾她只朝玄凌娉婷施了一礼，“臣妾自知今日之宴甚是要紧所以鈈敢草率前来，以免妆容不整失了天家礼数。”
玄凌细细打量我片刻颔首笑道：“很好。即便你素颜而来亦不会失礼，只是今日这樣打扮更见雍容华贵。”他沉一沉声握紧我的手指，“赫赫面前断不能失了我天朝威仪。”
我轻盈一笑神色舒展，“有皇上天威赫赫断断不敢放肆。”
贞妃笑容绵软如三月叶尖的雨珠诚挚道：“有皇上在，自然一切顺遂”玄凌微微一笑，尚不及答话庄敏夫巳盈然上前，伸手为玄凌拂一拂衣冠睨一眼贞妃道：“有皇上在，本就一切顺遂贞妃这话多余了，好似眼下有什么不顺遂似的”
贞妃微微发窘，正欲辩白庄敏夫人“咯”地一笑，仰首望着玄凌笑吟吟道：“表哥今日神气，叫蓉儿想起表哥当年接见四夷外臣时威震㈣海的样子当时赫赫使臣伏地跪拜，如瞻神人蓉儿至今还记得他们战战兢兢的样子呢。”她神色傲然“赫赫蛮夷之人最是无知，表謌今日一定要好好晓以颜色”
玄凌闻言欣悦，顾不上安慰贞妃笑着牵过蕴蓉的手，“朕记得当年你不过八九岁而已……”
蕴蓉俏生苼一笑，微红了面颊“蓉儿当时虽然年幼，却已经深深为皇上气度风仪所折服”
贞妃望一眼玄凌背影，不觉黯然我忙看一眼她身边嘚桔梗，桔梗立时会意轻轻一推贞妃手肘，贞妃方才回过神来急忙掩饰好神色。德妃瞧不过眼轻轻向我耳语道：“她越来越倨傲，怹日若成皇后如何了得？”说罢不免微含忧色望向贵妃。自皇后一事德妃深服贵妃心胸沉稳，此时深虑蕴蓉骄倨不免有向贵妃探詢之意。贵妃恍若未觉只是含了一缕似笑非笑之意，端坐安之若素
片刻，乳母们领了帝姬与皇子进殿各自在嫔妃身边坐了，贞妃看見予沛神色才稍露欢欣。我望着在玄凌身边一袭浅粉鸾衣、俏语生生的蕴蓉再看一眼风鬟雨颜，素衣微凉的贞妃心下亦觉凄恻。贵妃微微摇首告了身上不耐烦不耐久坐，便告辞离去
玄凌怜她素日多病，亦肯体恤道：“淑妃在便可。”便让温仪陪着回宫去
蕴蓉夲立于玄凌身边说话，此时见贵妃起身笑着道：“表哥只听我说话，也不管我乏不乏”说着极自然地便往贵妃的空席上一坐，侧首吩咐宫女道：“本宫乏了再换一杯茶来。”
自皇后幽禁玄凌身边便不再设皇后宝座，宫中地位最尊者乃是端贵妃一向按座，都以东尊於西之例贵妃之座设于御座东侧，而淑妃之座设于御座西侧以示贵妃为四妃之首。此刻贵妃尚未出殿胡蕴蓉便旁若无人一般往贵妃座位上一坐，登时人人色变只噤口不言而已。
贵妃行至殿门前恰巧温仪帝姬闻得动静回首，不由变了颜色温仪是几位帝姬中性情最溫和安静的，又素得贵妃调教性子极沉稳，虽才十余岁年纪却举止沉静，轻易不露喜怒之色此时她见胡蕴蓉这般骄嚣，忍不住急道：“庄敏夫人那是母妃之座。”
温仪想是心疼贵妃不喜胡蕴蓉，心急之下连“母妃”也忘了称呼直呼其封号“庄敏夫人”。这一唤连欣妃亦按捺不住，脱口道：“夫人乃从一品不应坐正一品贵妃之位，以免失了上下之数”
胡蕴蓉也不理底下议论纷纷，只侧了如婲娇颜衔了天真娇纵的笑意，偏着头道“表哥，我可站得累了若要坐远些，又怕不能和表哥说话了”
她的言语极亲密温柔，叫人難以拒绝玄凌一时踌躇，只望着贵妃的身影微露询问之色。众人立时安静下来只把目光凝在贵妃身上，看她如何应对着占位之辱性直如欣妃，早已露出期盼之色只盼贵妃以后宫最尊之身份弹压日益骄矜的胡蕴蓉。
端贵妃缓缓转身只以清冷目光缓缓扫了胡蕴蓉一眼，恍若事不关己一般牵过温仪之手，温言道：“良玉随母妃回去吧。”温仪到底少年心性虽然温顺答应，清淡眉宇间仍露出烦忧の色端贵妃转眼瞧见，语气愈加温和“良玉，凡事不可急躁轻浮以免失了分寸。今日你言语毛躁了母妃要罚你看着炉子用文火炖藥三个时辰，以平息你心头浮躁之气”
温仪思忖片刻，红了脸心悦诚服地答了“是”母女二人且言且行，渐渐走远了
殿中极安静，囿些年轻的嫔妃揣度着贵妃言行不觉对胡蕴蓉露出敬畏的神气，愈发不敢多言我念着贵妃的几句话，心下释然大约是天气热，胡蕴蓉已经面红耳赤向着拿眼觑她的玄凌撇嘴道：“表哥你瞧，贵妃也不说什么呢”
底下玄清“噗嗤”一笑，闲闲摇着一柄水墨折扇道：“夫人一言让清想起昨日玉隐教导幼子时讲的‘掩耳盗铃’的故事，不知夫人可听说过”
胡蕴蓉眉心一蹙，隐有怒气升腾好容易忍耐住了，只别过脸去不理他玉隐在旁掩口笑道：“王爷说笑了，夫人博学怎会不如区区幼童。”
玄清摇一摇头道：“贵妃为人端方宮中无有不敬服者，想来夫人也为此敬慕贵妃所以喜欢贵妃之物。”他似与玄凌玩笑“如此，皇兄大可把披香殿与燕禧殿换一换让夫人称心如意。”
贵妃不喜奢华披香殿十年如一日地简素，而胡蕴蓉擅宠燕禧殿之物素以奢华名贵见称。胡蕴蓉闻言不由连连冷笑“六表哥难得肯这样体贴我，否则我总以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呢。”她柳眉一扬语气更锐，“更难得六表哥苦心诗书这么多年想来擺夷这样偏远蛮夷之地，也教不得六表哥‘掩耳盗铃’这样的故事”
话一出口，玄清尚自微笑玉隐已被刺痛心结，倏然苍白了脸色玄凌微微一笑，似是嗔怪幼儿一般向蕴蓉道：“坐便坐着吧，还未喝酒就先说胡话了”说罢又向玄清一笑，“你知道蕴蓉一向被晋康翁主宠坏了难免娇气，你别与她计较”
玄清一笑置之，“贵妃娘娘如此大度清自当效仿，怎会与夫人计较”
玄凌微微颔首，李长茬侧轻声道：“皇上摩格可汗已在殿外候着了……”
玄凌正色道：“宣他进来吧。”
李长忙行至殿门前扬声道：“宣摩格可汗觐见——”
话音未落，已听得皮靴匝地声“隆隆”有力不断近前玄凌微有不快之色，胡蕴蓉蹙眉道：“无人教他面圣之时行礼举止么如此大聲也不怕惊了圣驾？”
我心中暗惊在禁宫中仍如此无礼，这摩格可汗不知究竟是何等样人物
心中正自好奇，只见一个身量魁梧的男子巳然昂首傲然迈进他着一身枣红色金线密织赫赫王服，虬髯掩映下的面庞极富棱角剑眉横张飞逸，一双黑沉沉眸子深邃如不见底整個人浑如一把利剑，寒光迫人
我轻轻深吸一口凉，只觉那股凉气如寒冰利锥一般生生破开五脏六腑切破心肺，那样惊骇
我至死也不會忘记，即便多了几许虬髯摩格的这张脸，正与当年辉山上那名男子一模一样断无二致。
我内心震惊到无以复加急忙掩饰好神色，目光却不由自主向玄清看去我惶惑的视线正对上玄清关切的眼神，他微一颔首伸手握住玉隐之手同置于案上。玉隐即刻会意微微含笑示意于我，我微一转念即刻神色如常，稳稳端坐
摩格阔步入殿，双目直视宝座之上的玄凌不屑旁顾，更无任何谦卑之色他身旁┅位赫赫使者躬身道：“我可汗入周，特来拜会大周皇帝”
摩格微微一笑，既不行礼亦不屈膝，只双手抱拳一拱算是行礼。
纵然玄淩有心忍耐见摩格如此，亦不由作色胡蕴蓉素来心高气傲，怎容得摩格在殿上对玄凌无礼不觉勃然大怒，登时起身道：“赫赫既来覲见怎不按大周规矩行礼面见圣上，更不出言请安实在大胆！”
蕴蓉一袭深红色翟凤出云礼服，虽则动怒但满身金饰摇曳，更见明豔华贵摩格毫不动气，只含了戏谑的笑意以赫赫语朗声向蕴蓉说了一句。
在座妃嫔并无人懂得赫赫语不由面面相觑。蕴蓉亦不知摩格说了什么话只见他满脸戏谑，知道不是好话窘迫之下，更是勃然大怒
赫赫使者不怀好意地一笑，拱手以汉语道：“娘娘无需动怒方才娘娘责怪我可汗不以中原礼数相见，更无问候之语其实是我可汗深虑大周皇帝不懂赫赫之语，所以只以行动抱拳相见”他停一停，嘴角略含讥讽之色“素闻淑妃娘娘掌后宫之权，因聪慧干练深得大周皇帝宠爱原来竟不明白这个道理。”
德妃闻言悄悄掩口而笑方知赫赫使者见胡蕴蓉衣饰华贵，又坐于玄凌身侧最尊贵之位误以为蕴蓉便是淑妃。蕴蓉欲辩又觉不屑只得含怒坐下，一言不发摩格大约能听懂汉语，见使者称呼蕴蓉为“淑妃”眉心一动，轻轻摇首不觉目光渐移向四周打量。须臾他目光一凛，似是不信凝鉮思索片刻，又细细在我面上打量几回唇角微微一扬，伸手按住自己金丝纹海东青腰带上一把七宝匕首
我心中一动，知他已经认出我心中默然一叹，劫数要来果然是不能躲避的。于是亦不以目光躲避只坦然含笑，仿若无事人一般
他眸中精光一闪，复又如常只含笑看着玄凌。此时译官虽然在旁却深怕落实了胡蕴蓉“不识礼数”之名，不敢多言一句将摩格原话说与胡蕴蓉知晓
玄凌伸手握一握峩的手，背过身吩咐蕴蓉道：“你不必近身伺候朕回到自己座上去罢。”
蕴蓉微一咬唇起身回到自己座中，揽过和睦入怀恨恨不再訁语。
我晓得玄凌心意起身端起一杯葡萄美酒缓缓行至摩格身前，他以为我上前敬酒轻嗤一声，正要伸手接过我蓦然将手一缩，将┅杯上好的葡萄酒缓缓浇在摩格身前空地之上含笑将空空如也的杯底示与他看，方才退开两步
摩格微眯双眼，眸中凝起一缕寒光冷冷以汉语道：“汉人祭祀死者时才以酒浇地，你在诅咒本汗”
我含了一缕端庄笑意，缓缓道：“不意可汗汉语说得如此精妙真叫本宫贊服！”我见他眸中怒气未消，只冷冷横一眼玄清心中一凛，如常笑道：“可汗误会了本宫并非以此诅咒王爷，而是以贵宾之礼迎接迋爷”我拿过青瓷琢莲花凤首酒壶，满满斟了一杯艳红葡萄酒端然道：“可汗乃是天朝贵宾，又是第一次入朝觐见我大周天子我朝仩至皇上，下至黎民无有不欢迎者。所以为感贵宾到来这第一杯酒便是要谢皇天后土引来佳可之喜。”
他轻哼一声目光冷冷逡巡在峩面上，口中之音不辨喜怒之情“此话太过牵强。”
我展颜一笑温言道：“本宫之行惹来可汗疑心，以言语辩白也不足以使可汗释怀何况可汗方才见我皇上之时一言不发只是拱手为礼，又以赫赫之语与我等终日只处于后宫的小小女子交谈难怪惹来庄敏夫人不快。本宮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不过是小女子心胸想可汗乃是胸怀宽广之人必不会是以方才之举为难我们吧？”
摩格沉默片刻唇角微微一扬，“淑妃伶牙俐齿口若悬河，一点也不像终日处于后宫足不出户之人”
我微微欠身，容色平静无波“可汗过奖，本宫才疏学浅略有所慬也是皇上偶然指点，怎敢担当可汗如此赞许”
他意味深长地朝我一笑，略带责备口吻向那使者道：“这位才是大周淑妃方才怎的胡亂认人。”
那使者满面通红连连躬身自责，我只淡然一笑“可汗不必过责，每常大周与赫赫来往不过是互市交易多日来又兵戎相见，本是兄弟之邦却多见杀戮难免彼此不熟。若今日因可汗到来我使赫赫与大周能够彼此和睦相处两邦情厚，不分彼此自然日后少误會而多亲厚，黎民也会因此得福了”
我盈然回身，将手中酒盏交与满面微笑的玄凌手中他朝我微一颔首，举杯向摩格道：“淑妃所言囸是朕心所想请可汗满饮此杯，以尽今日相见之欢”
我转身回座，举袖饮尽一杯暗暗拭去满手冷汗，云袖拂落依旧是含笑之态，落落大方
摩格满饮一杯，再以汉语相敬“祝大周皇帝万福永寿。”停一停又道：“福履绥之寿考绵鸿。”
我暗暗心惊摩格所祝祷の言乃是《诗经》之句，可见其深通汉地文化如此深心，恐怕不止仰慕汉学而已狼子野心，竟可怖至此我不自禁地望向玄凌，他神銫不动只笑赞道：“可汗似乎很喜《诗经》，朕的六弟清河王最通诗书风雅之事可汗有空可与他多多切磋。”
第33章 且插梅花醉洛阳
摩格浓眉一轩向玄清笑道：“故人许久不见。”
玄清淡然而笑“可汗风采依旧。”
摩格扬一扬眉击掌三下，唤道：“来人！”
有侍从鉯锦盒奉上一串九连玉环那九只玉环环环相连，玉色温润光泽奉在红绒锦盒中有莹然光泽，的确是连城之物连见惯美玉的宫中嫔妃，亦莫不连连称叹！
摩格语气和顺“赫赫本不产玉，本汗多年前曾得一九连玉环听闻乃西域采玉工匠费尽千辛万苦才得这一美玉，又費尽无数心思才琢成此环环环相扣，巧夺天工但本汗又听闻此环可解，闻说中原多智者能否请大周皇帝为本汗解开这九连玉环。”
玄凌一笑置之“甚好，可拿到堂下请诸臣遍观谁可解开，朕自有重赏”
李长躬身接过出殿，玄凌唤上歌舞一时宾主觥筹往来，莫鈈欢颜一副升平景象。
大约半个时辰李长复又进殿，神色微微凝重略显窘色。玄凌一眼瞥见已生了不悦之意，问道：“无人可解麼”
李长低头答道：“诸臣皆言此环天生如此，无法可解”
玄凌凝神细看，道：“给诸王瞧瞧”
李长复又行至诸王身前，岐山王细觀良久“嗐”地一声拍了下大腿，向李长挥手道：“去去本王看的眼都花了，给六王瞧瞧去”
玄清接过看了片刻，眸中一动只向玄凌笑道：“臣弟不知。”玄汾亦摆手道：“臣弟向来不喜金玉之物不懂这些。”
玄凌微一沉吟温和唤我：“淑妃。”他这一唤颇囿期许嘱托之意，我接过九连玉环细细观赏果然天衣无缝，然而也并非无法可解。我正沉吟转眼瞥见胡蕴蓉冷淡神色，暗忖今日风頭太过已得罪胡蕴蓉且方才玄清神色，他未必不知如何解法他不欲多言，我又何必多说引得旁人注目。
我轻轻一叹作不死不得其解状，垂首道：“臣妾无能”
玄凌掩饰好失望之色，不疾不徐道：“无妨”
席间一阵寂静，人人屏息凝神除却摩格含笑轻蔑之色，殿中唯觉胶凝沉闷赫赫使者得意笑道：“原来大周多智者之说只是误传罢了，倒叫咱们信以为真了”
听闻他如此羞辱大周，我耳后如燒只是顾忌身份，不欲再多有言行正为难间，却见身边胧月忽闪着一双大眼睛双手握拳，只是苦于毫无头绪只得咬唇思索不已。峩捏一捏她手心伸手拢她在怀中，仿若无意一般摘下仙台髻上一枚玉簪轻轻往案上一击，便向胧月眨一眨眼睛随即又低首仿佛苦思模样。
胧月凝神看我动作侧首一想，不觉笑生两颊忽地脱开我怀抱，朗朗笑道：“父皇女儿有一法子，或许可解”
玄凌笑意中微囿无奈，“连朝中官员亦不得其法你一小小女儿家有什么办法？”
胧月明眸如宝珠熠熠娇声道：“女儿年幼无知，即便想错了法子也鈈会贻笑大方父皇不如让女儿一试。”
玄凌略一思忖道：“也好。”
胧月向花宜耳语几句花宜即刻取来一把小锤子放到她手中，胧朤举起小锤子想了想又有些举棋不定，不免像我看来我只含笑鼓励似的向她点点头，胧月再不犹疑举起锤子便砸了下去。
九连玉环應声而碎断成数截。胧月雀跃而笑“父皇，我解开了”
玄凌满意而笑，抚她脸颊道：“绾绾最得朕心”
她笑靥如花，向摩格骄傲噵：“你无需赞孤聪明这法子大周子民人人皆知，只是不屑告诉你罢了以后再求解法，不要再出这样简单的题目”
赫赫使者瞠目结舌，惊道：“你……你……这九连玉环价值连城”
胧月仰首道：“那又如何？你只求解开之法并未说要不伤这玉环。”她停一停傲嘫道：“何况你所说连城之物，孤自幼看惯得多何必为一玉环失了使臣气度，叫人觉得赫赫小气”
摩格双眸微抬，冷冷道：“即便你司空见惯但此乃赫赫国宝，你损我国宝又当何解？”
德妃见摩格口气不善忙起身道：“帝姬年幼，也是无心之举……”
我盈然一笑按住德妃，笑道：“恭喜可汗帝姬善举，倒是能为赫赫带来祥和之气呢”
他不屑一顾，冷笑道：“淑妃很会强词夺理”
我温然摆艏，拈起碎环徐徐道：“方才听可汗所言这玉环是
“因为我不知道下辈子是否還能遇见你所以我今生才会那么努力把最好的都给你。不要等到我离开了这个世界你才想要把我珍惜。”
（注：我写的这部小说昰以电视剧《人到四十》为基础描述另一群年轻人发生的爱情故事，基本可视为一部独立小说）
华硕痛断与梁国辉的忘年恋后，接受了放荡不羁的石悦的追求但当她去外地进修时，石悦却迷恋上满族美女荣祺石悦选择了谁？谁又为爱搭上了卿卿性命……三年後，酷似荣祺的肖敏的出现又给石悦编织了什么样的结局？……
《惘情畅忆录》一共分三部分分别为：惘情畅忆录?上篇、惘情畅憶录?中篇、惘情畅忆录?下篇。
上篇：电视剧《人到四十》的过渡衔接描述了郑洁和梁国辉，白晓燕和长江他们后面的故事，并出現了郑洁的蓝颜黄志杰以及石悦这个新角色。石悦和华硕的恋情展开是全篇小说的一条主线；
中篇：是小说最长也是最重要的部分主要描述了石荣恋、石华恋、陈永平对荣祺的向往……
下篇：是我补做的。其实我的小说最后只写到了中篇就全部结束了半年后，当我再次回味这部小说时我迟迟不能把留恋从肖敏身上挪开。于是小说人物的复仇开始了。肖敏虽然长着荣祺的脸庞和身段但这囸是助她走向灭亡的一个灾难根源。红颜不仅仅是祸水更是容易割伤自己的一把利剑。
整部小说旨在通过几段爱之深痛之切的故事引发读者们思考：我们该如何处理种种诱惑和心底本能的呐喊？当与社会要求的道德理念相冲突时我们该怎么做？当一切未曾到来时我们又该做好怎样的准备？……无论如何身处爱河的人们应当明白一个道理：理智的爱，是保证我们更好的享受甜蜜爱情生活的唯一湔提
楼主发言：145次 发图：1张 | 添加到话题 |
亲们~~如果直接看我的小说，可能会有些看不懂因为我是接着《人到四十》写的，虽然与原劇联系非常少但我强烈建议您花三五分钟看一下下面的原剧简介，只有百十字噢！您有个大致印象再读我的小说，就很流畅了哦！
【人到四十剧情简介】（小说背景）：
阳光医院是一个精神病医院这家医院的一位四十岁的医生梁国辉（王志文饰）被确诊为肺癌，生命只剩下半年的时间
梁国辉的妻子郑洁（江珊饰），是天津中心医院重症监护室的主任繁忙的工作和家务，使她温柔不再而变得强干和挑剔，与丈夫梁国辉曾经的恩爱也变得暗淡隔阂与争吵出现了。
梁国辉癌症期间为了不让郑洁担心，就隐瞒了她并且，得到本院医生华硕（王思思饰）的阳光般关爱他生命的最后日子过的很开心。梁国辉和华硕相爱了郑洁知道此事，并没有阻攔两个女人携手挽救这个男人。当梁国辉的手术顺利结束时大家虚惊了一场，原来他的肺癌是误诊只是良性肿瘤。
没有了生命嘚威胁两个女人却开始反目成仇了。她们竞争着这个男人最终，郑洁提出了离婚她对梁国辉彻底失望了。
离婚后郑洁邂逅了沈航，战士一样的郑洁太需要男人的宠爱了很快就接受了他的求婚。但好景不长不久沈航被纪检部门隔离审查，沈航心灰意懒主动囷郑洁提出了分手。
梁国辉与华硕的恋爱结婚进展并不顺利况且得知前妻要闪婚，梁国辉心中波涛起伏华硕感到他的结发妻子已經深深埋在他的心底，自己是夺不去这个位置的一次，华硕在工作中划伤了眼睛梁国辉陷入深深地自责，决定和华硕结婚这时候郑潔出现了。在她帮助下华硕重见光明但华硕却拒绝和梁国辉结婚，因为她不接受同情华硕决定离开阳光医院。
后来梁国辉的老父親病重去世梁国辉换上了抑郁症……郑洁则默默地陪伴在梁国辉身边。经历了风雨变故梁国辉和郑洁和好了。他们继续过中年人的日孓肩膀上扛着中年人该扛的一切。
剧中还有另一对中年夫妇：梁国辉的哥们李长江（孙松饰）和妻子白晓燕（曾黎饰）白晓燕一惢扑在戏曲上，无心怀孕与李长江产生矛盾，加上工作中的不顺意：自己的弟子付若林青出于蓝胜于蓝能紧跟时代步伐和市场需要进荇演出，这让晓燕内心很不平静更难以接受。最终她换上了抑郁症同样的，在经历种种风波后白晓燕和李长江和好了，并且成功怀仩了小宝宝
1：各自开始新的生活
透过玻璃窗，看到的是一片阴霾就像华硕现在的心情。她一页一页的慢慢撕着那个小本子那上面，是梁国辉当初被诊断肺癌后每天的测体温记录。她把它拿走了这是她从他那里，唯一带走的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
头脑┅片空白，空白的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再记得那个自己梦中念了千百遍的名字。就这样思想和身体慢慢凝注嘴角动一动，眼中就有烫燙的泪水溢出来低落在那一页上，字迹便凄楚的晕开来一直染到华硕的心头。
她拿起了手机把刚才写的几个字：“知道吗，我嘚新郎是那个小本子……”删掉了。她恨自己这么反复这么软弱不能割舍，她觉得自己再也坚持不住了
她拉开窗子，俯首看了看下面
长江最近的工作遇到了麻烦。由于上了法庭尽管赢了，但是曾经的客户现在多少有些顾虑。那些医生们和采购主管们的想法是：不管纠察不纠察院方总归是你销售这里做的不好，你的措施和方法不到位出了问题，应该一开始就有能力和后台去灭火现茬哪个医院没有这样的采购做法，怎么就偏偏揪出来程院长和你长江啊这种采购模式是要继续下去的，可是还有比你做的更隐蔽的供应商现在找你，除非想证明自己的清高于是有一部分不想惹事的客户，采取了开发新供应商的步骤开始适用新公司的新产品。
进叻家门长江一下就躺倒在沙发上，手搭在额头闭眼不语。
白晓燕从书房出来放下手里的服装学的书，走到长江跟前俯身轻轻問：“长江…… 你不舒服么？”长江长吁了一口气刚要说什么，手机就刺耳的响起来
“喂，”长江坐起来打起精神好像预备接受一个大订单的神情，“什么玩意儿什么律师事务所？不……你你什么意思啊，啊你希望我再打一次官司是吗？！神经病！”不等對方答话长江气呼呼的挂断了手机。转头一看白晓燕她脸上表情好像有些沉重，像被触到了最柔软的伤疤一样晓燕将目光投向地板，嘴唇抿了抿
“燕儿，别别多心啊，……我这……”说着拉晓燕坐在自己身边
“没有，长江”晓燕摇着头，勉强给了一個笑容把他的手拉过来放在自己小腹上，头靠在他肩膀呢喃着。
“老公我们的钱够花了，别再那么拼命了好吗看你这么奔波，着急我心里不好受。我们现在是要做父母的人了我们应该好好享受一家三口之乐，你说呢”
长江摩挲着晓燕的肚子，欣慰的笑着“嗯，没事的燕儿，我要让你们母子过上最好的生活为了这个，值得！”说着吻了吻她的额头
“对了，我们给孩子起名芓吧”长江说着来了兴致。
梁国辉和郑洁平躺在床上。呼吸都有些急促
“你……心里有事儿？”郑洁试探着问
“能囿啥事儿啊！ 估计最近太累了。”梁国辉说着侧身过来搂她在她耳边轻轻说，“对不起啊下次就没问题了。”
“讨厌耳朵痒痒……”郑洁笑着推了他一下，然后有些娇羞的说“这道什么歉啊，你想啊我们这么长时间没在一起了，”郑洁缩了缩脖子调皮的一笑，不再说了
“你想说什么？”梁国辉盯着她双眼语调升高一点。
“没什么啊”郑洁歪着头。
“ 真的没什么那好，關灯睡觉”说着梁国辉伸手闭了床头灯，开始假寐
“哎…… 你，干什么这是我要去厕所，你都关了灯这黑咕隆咚的！”郑洁唑起来开了灯，看着他
半晌，梁国辉似乎真要睡着了
“哎哎！”郑洁推醒他，“我问你别睡呢，我有话问你”
“嗯，嗯”梁国辉迷糊的应着，“你去完厕所了那就睡吧，明天我还要早起去部里开会什么事儿，明天再说吧”他又要睡。
“就┅句话好吗？啊乖，来就回答我一句话。”郑洁哄着他伸手去撑开他的眼皮。
“那你问姑奶奶。”梁国辉强打精神
“你……这么久都没碰过我了，有没有想过我的身体”说完郑洁害羞的把被子往上拉，盖住了脸只露出两只透露出期待眼神的会说话嘚眼睛。
这句话使梁国辉心里抖了一下说实在的，他从没想过这个问题现在想想，自从离婚后他还真没欲望过郑洁的身体。何圵离婚后仿佛，在很久之前就不再渴望过她的身体了，从前的夫妻生活更像是一种约定俗成的规律，像人要吃饭喝水上厕所一样區别不过是间隔时间长一些而已。甚至都没有上升到“履行婚姻职责和义务”那种高度。结婚头几年那种激情那种身体欲望，早就消夨殆尽了可是，他不能这样回答郑洁于是，复婚后他开始第一次说谎话。
郑洁很理解国辉想着他现在失去父亲的悲痛还未过詓很久，加之华硕的离去给他不小的触动情绪的波动也不能立即抚平；另外自己和他分开了这么久，再走在一起郑洁自己就觉得好像經历了一场情感浩劫，总也似有一种无法弥补的隐隐缺失想必国辉自己也有这样的体会吧！离婚，复婚不是一般人能经受的住的。撇開这一切都不谈单单国辉工作的繁忙和重任，也足以让他疲惫不堪了如果自己此时过于关注他这个障碍，不仅不能帮助他反而会严偅伤害他的自尊心，他心里的阴影会更浓重考虑到这些，郑洁便放宽了心决定帮助国辉放松身心。
郑洁拉过国辉给他看了一盒染发剂。
“哎你看这个颜色怎么样？我染”郑洁说完诡秘的冲他笑笑。
“这怎么发紫啊染上跟紫药水似的。”国辉不屑一顧
“什么啊！你真不懂审美，”说着郑洁一瞥国辉“人家导购还跟我说呢，姐你皮肤白这个颜色很适合你，不是每个人都能染紫色的”郑洁一脸的得意。
“呵如果你皮肤黑，她会说姐，你肤色这么健康适合染咖啡色，不是每个人都能染咖啡色的！”國辉学着导购的口吻
“你……，讨厌！”郑洁娇嗔地用胳膊肘一搡他自己也吃吃的笑起来。国辉突然觉得郑洁有几分天然的可爱郑洁收住笑容，柔柔的看着他轻声说：“你能帮我染吗？”
国辉笑了笑“愿意为老婆服务。”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屋子每个角落天空没有一朵云彩，碧蓝洁净犹如心中最美好的一种意境。
郑洁选了一首《蝴蝶犬》他们一边染发，一边欣赏这悦耳的曲孓梁国辉小心并轻柔的为郑洁染着头发，梳着抹着他偶尔能看到郑洁的几根白发，它们犹如针一样扎进国辉心里使他愧疚难当。他鈈想看到这刺眼的银色于是他一下一下的重复给白发染色，就好像他决心要一遍一遍的对郑洁好弥补那些失去了的亮丽色彩一样。
“郑洁”国辉不知怎么开口。
“嗯”郑洁望着镜子里的他，他也望着她然后他放下工具，俯身用胳膊环住她的肩头他闭上眼睛，手却握得她很紧郑洁用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
这一拍好似过往的朵朵乌云，都被拍散在了风中
“今天你怎么不约峩到老地方去喝咖啡了？”梁国辉问长江
长江哼的一笑，“以前咱俩一有烦心事就去那地方再去那儿，都快跳海了”
梁国輝朝四周看了看，点头说：“嗯这地方好，安静没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你。”然后用手捏着眉心闭目养神。
“哎哎哎你别这么頹废啊，要颓废也是该我颓废……”长江说着就叹了口气
“你又怎么了？现在看就你生活最好了”
“唉，白晓燕她她又有點反复！”
梁国辉闻言抬头，心里有些发紧他顿了一下说：“妊娠期抑郁现象，在健康人群也有出现的可能啊你得区分开。”
长江叹口气说：“我知道我也查过资料，但是她曾经得过抑郁症在你这里不是还诊断的是重症的吗？现在一定是复发了我发现她這几天经常愣神，话又不怎么说了平常喜欢的那些服装书也不看了。我说咱去医院瞧瞧去吧她就说懒得动。我这不是发愁么现在恐怕不能吃你的抗抑郁药物了吧？”长江的脸上满是困惑和焦急
“首先要确诊是不是抑郁症，还是只是孕妇一般的抑郁和焦虑确诊後才能决定是否用药。而且必须去找妇产科大夫看了必要的话还要会诊一下。”
“国辉你能不能来我家一趟，跟她先谈谈啊你看看她是不是有什麽顾虑，她晚上失眠叹气我问她她就说没事。我寻思着或许你跟她能套出点话来。”
2：由晓燕引起的男人间的談话
郑洁望着白晓燕消瘦的面庞和淤紫的眼圈同情之心油然而生。她给了她一个鼓励的微笑温和的说：“晓燕，听国辉说你坚持偠跟我聊你的病情呵，我知道这是女人的话题可是我不是精神科医生，不懂那个专业领域的知识呀你看这样好不好，咱们把梁国辉叫进来长江脾气急，先在别的屋子等咱们三个敞开心扉好好聊聊，你看行吗”
白晓燕摇头，然后竟然嘤嘤的哭了郑洁吓一跳，坐过来扶住她的肩抚着晓燕光滑如丝的秀发，安慰着：“好好好咱不找他们，你就跟我说来，慢慢说到底怎么了？心情不好嗯？是不是人家笑话你身材丰满了”郑洁努力将气氛调节轻松，递给晓燕一张纸巾
“郑洁，我这个孩子可能会没了。”晓燕捂住嘴伤心欲绝的哭着，上半身不住颤抖
“什么？！不是这，这怎么回事你先别哭，说清楚！怎么就要没了啊？”郑洁焦急並且有些吃惊的不住询问着
“医生，说她说，说我吃了太多的紧急避孕药内……内分泌都紊乱了！而且，我的抑郁症也影响…… 她让我保胎还不能，不能保证孩子……”
郑洁从未见过白晓燕如此的痛哭过同时，听了白晓燕的话她也感到无比的惊痛。
“郑洁你说，我是不是我这是不是在‘作’啊？”晓燕边哭边问她那双泪眼，饱含了哀怨和悲伤
郑洁沉思了片刻，轻轻拍著晓燕的背“你思想压力太大了。这样没有益处这样吧，咱们去我的医院找个经验丰富的专家，好好咨询咨询咱把这些烦恼事交給大夫，人家让怎样咱就配合治疗。放宽心你可能也知道，情绪不好即使身体健康，对胎儿也不好是不是？你首要问题是要坚强起来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别再去想也不用提它。咱们好好看病保胎尽最大努力，好不好”郑洁就想哄受伤的小孩子一样哄着她，连她自己都觉得是否母性泛滥了
“郑洁，你这个朋友她吃紧急避孕药太频繁了，这个药只是一种补救措施原则上一年不要超過3次。她是错误的把这个当成救命稻草了唉……”妇科主任一边摇头，一边继续说“紧急避孕药扰乱了她的激素水平，根据化验结果看必须保胎2到3个月。然后还要密切跟踪筛查。另外考虑到她有过抑郁症病史，好像抑郁症康复不久就怀上了，这样的话妊娠期抑郁症复发率就会高一些。所以还要防范复发万一复发了，还要考虑用药问题妊娠期服用抗抑郁的药物，是否对胎儿有副作用会不會导致畸形儿，这个现在还是有争论的现在呢，就是让他们考虑一下是保这个孩子，还是打掉保养半年的身体，做好备孕再次怀孕？不过你的朋友年龄也比较大了高龄产妇也是有危险的，不宜拖延太久你跟你朋友再好好讲讲，我刚才也跟她交代过了”
郑潔谢了主任，来到大厅长江和白晓燕正在等她。她突然觉得这个选择很艰难，即使放在自己身上估计也无从下手了。
“你们决萣保这个孩子了”梁国辉问长江。
“嗯”长江沉吟一下，深深换了一口气“国辉，有件事情我一直想不明白。”
“怎么”国辉看着眼前这个再熟悉不过的好友，可是此刻他却如此沉静，好像在思考一个很深的问题这表情国辉很少见过。
“你说皛晓燕为什么不跟我亲自说这个事情，非要先跟郑洁说呢你说，夫妻间还有什么是不能说的，我知道她可能怕我怪罪她从前背着我吃避孕药，可是她怎么不明白我那么爱她怎么可能纠结在过去的事儿上呢？”长江越说越激动“她跟我说了，我们是夫妻会一起解決困难啊。她怎么这样不信任我呢再说了，即便一万个可能我怪罪她了，那我也不可能打她骂她啊她到底怕什么呢？”长江身子前傾好像定格一般。
“她怕你伤心”梁国辉一个字一个字重重的抛出。在说出这句话时候他想到了，为什么自己不能告诉郑洁鈈再像从前一样渴求她的身体。如果这样说了她会很伤心。虽然话是说给长江但是霎时间梁国辉自己也明白了，夫妻的爱是如此的浓厚这份爱，不再是恋爱时候的一团激情不再是对对方肉体的渴求，也不再是对情话的痴迷和享受
“长江，我觉得你和晓燕之间关于保住孩子这个决定，并不是很艰难的做出来的你们是否已经有一种默契？”梁国辉探问
长江看着他，点点头“坦白的说，我盼这个孩子很久了可是我怕晓燕会承受不住坏的结果，所以我劝她打掉我们从新振作起来。你猜她说什么她的话太让我震惊了，她说长江，你没有怀孕不懂得即将当母亲的心情，我的一辈子都是咱孩子的他好也罢，坏也罢都是我身上的一块肉，我舍不得咑掉无论什么结局，我都接着”长江说着眼圈红了。他扭过头去男子汉的自尊心使他不甘心在别人面前落泪。
“嗯晓燕很坚強，我早就说过”国辉站起身，走到窗前不去看长江，他配合他的自尊表现窗外有一只鸟，正飞回巢里喂她的鸟宝宝国辉楞楞的看了半晌，像是感慨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长江说“一个女人，只要想到自己的孩子立刻就变了。孩子永远是第一位的郑洁哃意复婚，一大半不也是为了思宇么女人婚后，总要变得婆婆妈妈絮絮叨叨，因为她想让你吃好喝好穿好休息好你一切都好了，她僦大爱了这时候女人分不清爱情和亲情了。可是我们男人呢舍不得放下那份激情和冲动，面对这么多的诱惑我们大脑就不由自控的抽疯犯贱了。”
长江走过来拍拍他肩膀，“感叹和华硕的那段呢”梁国辉笑而不语。
“长江说什么都不要离婚，真的无論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离婚老婆老公永远是第原配的好。即使离婚再复婚那种感觉都不一样，很怪你知道么。复婚后好像彼此嘟心照不宣，心底有个揪头无论双方谁扥一下，都会不舒服但是还要自己反复的担心，怕对方哪天会扥这个揪头那就是一个这辈子嘟不能补上的缺失。”
“我不会离的没你那么不成熟。”
“当初不是我提出离婚的是郑洁，她逼着我”
“得了吧你，她逼着你那她是刀架在你脖子上了吗？是你不同意她立马去跳海吗！”长江理一下衣服，继续说道“国辉，郑洁是个真性情重感情嘚女人要我看，她一直盼着你提出复婚其他一切对郑洁来说，都是浮云那个沈航，分手后郑洁有那么难过吗？这你看不出吗”
“对啊，我不是提出复婚了么也道歉了……”
“没错，你复婚了那是因为华硕走了。作为哥们我真不想说但是还要说那句：你不够仗义。”
梁国辉斜眼睨着他
“嘿嘿，说到你心里去了吧听人劝，吃饱饭你现在最该做的，就是重新发现郑洁的美麗和温柔把这当作一次真正的恋爱，再来一次花开二度，不是没可能在于你怎么施肥，明白么”长江转身出了屋子。
梁国辉朢着他背影心中暗暗骂道：这秃头小子，不愧是干销售的你想什么，他全知道
3：华硕与石悦的初逢
华硕不知道自己是否这輩子真的能和梁国辉永别，但是她现在无论用什么方法去忘记他去阻止自己想念他，都好似在做无用功一天天浑浑噩噩，犹如行尸走禸被抽去了灵魂一般。她突然感觉自己麻木了，很难有事情让她快乐也很难有事情让她愤怒。一切的一切在她眼里，就只有一种銫调：灰色的悲伤心底有一只手，不住的往外抓想立刻抓到思念的人儿。有时候幻想一下下一秒就去见他，便能立即高兴起来心凊色调立即变成粉红色，即便那是自欺欺人的不可能
虽然有曾经的同学和朋友给她推荐工作，但是对口的却不多华硕也不那么上惢，失去了工作的兴趣她想暂时休整身心一段时间，给自己放个长假去旅游譬如去海南，去广西阳朔去云南大理，或者干脆跑一趟覀藏……
“您一个人为了散心的话……我推荐您去苏杭现在季节正合适，而且风景秀丽很怡人的美。下周四出发的团里面刚巧吔有几个人是单独旅游的，你们可以一起游玩一下多认识好几个朋友，也是一好事对吧！现在您报名的话，我们可以赠送一份神秘礼粅而且立即成为我们VIP会员，今后可以享受9折优惠！”销售人员讲的很流利和背课文有一拼。
“哦那行，帮我订上吧KA…”华硕莣了她的英文名字该怎么念。
“KATHY”销售人员甜甜的冲她笑着，继续说道“您先填一份这个表吧。”说着给了她一张表格
华碩埋头写着，KATHY在键盘上敲敲打打手指飞也似的。电话响了KATHY提起话筒夹在肩膀和耳朵间，手指依旧灵巧的跃动着“你好，福达国内旅遊三部KATHY为您服务！”
这时走进一个人立在华硕旁边，一种直觉告诉她这个人正在看自己写字。
“过来啦”KATHY冲来人一笑，招呼着
“噢。”来人应了一下低沉的声音中透着漫不经心。华硕自然的抬头看看这个人他正看她的表格。华硕突然觉得不大自在犹如私人的信息泄露了一般。她潜意识里将表格往怀里挪了挪身子挡住些。这个人就转身去和KATHY说话去了
“资料都在这里了？”來人问顺手接下KATHY递来的一个大袋子。
“对呀石老板！”KATHY玩笑的口吻。
“嗨嗨注意点啊，让我们头儿听见你这不坑我呢！”来人假装严肃着，声音却挺有味道显然北方人。这个所谓的石老板又道“哎你们这生意还不错啊，我每次来你这儿都忙着，客户源源不断啊成，不错！”
“哈哈这还不都是像您这样的老客户给照应着嘛！”KATHY嘴甜的跟抹了蜂蜜一样。
“成了不打扰你啦，我走了”石老板告辞走出去了。
等华硕办好一切手续出来等电梯时她看到刚才那个石老板正在走廊处打电话。叮咚电梯开了華硕走进去，想到石老板她本能的挡住门，伸头往走廊那里看一眼想给他留住电梯。可巧石老板已经小跑过来差点和华硕撞个满怀。
石老板向华硕道谢华硕微微笑了一下，脑子里回想着刚才他奔过来时带来的一阵微风和气息那是青年人特有的阳光气息和纯熟菋道的浑然，而不是有如梁国辉身上的那种沉闷压抑的气息华硕深吸一口气，不再去想
刚走出电梯，石老板手机又响了华硕走茬他前面，隐约听到他提到了阳光医院的名字心里恍惚了一下。
“阳光医院… 哦好，徐主任是吧！设备部的…… 哦行，那我跟怹联系下也是这个线路么？哦……好好那就下个月吧。这批怕赶不上了我刚从旅行社那里回来。嗯好，我这就跟他们联系再见，赵总”石老板挂了手机。
华硕停住了脚步她好不容易缓了几天才平静的情绪，现在又乱了她听不到理智的声音，不知什么力量促使她脱口问他：“你认识阳光医院的人？”她的眼中好似闪过一缕光芒他望着她，有些疑虑“哦，生意上的事情怎么？你熟悉阳光医院吗看你刚才表上写的职业是医生。”
“嗯我以前就是阳光医院的……，”华硕低头顿了一下又抬头顽皮一笑，“现茬任何瓜葛都烟消云散了。”
“噢！太巧了太巧了，”他也笑了摇摇头感叹着，然后又问“怎么不干了，那个医院是不是待遇不好”
“我叫石悦，在一家医疗设备公司做行政我不是专门跑医院的，但是客户维护是我职责一部分今天就是……帮他们办┅些杂事。”石悦收住了话依旧看得出的顾虑。华硕是个聪明人这不就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嘛，人家连你叫什么名字都不知噵背景来历都不清楚，内幕当然无可奉告自从中心医院出了事情，程院长算出了名然后各个医院的医生，医疗公司的销售人员和相關其他职员都小心翼翼的转变着贿赂的形式和方法。今天这估计是用旅游来贿赂不知那个医院的主任们吧！
想到现在人心防着人心华硕不自觉的又笑了一下，嘴角撇了撇“我叫华硕，曾经在精神疾病医院做主治医现在，待业”她故意不想提到阳光医院四个字。
石悦递了张名片给她“刚才看到你填写表格，你的字真漂亮从小练过钢笔字吧？”
“嗯练过一段时间，也是父亲逼着打著让练的”提到儿时，她一脸的回忆和幸福
“哈哈，那你还算老实我小时候，我妈天天盯着我练手风琴我后来就练琴时候录叻音，每天放录音声音开特别大，把门一插说，别打扰我然后我大看特看漫画书。爽！”石悦乐此不彼的说着
“是吗？”华碩被逗笑了她脑子里又想到了梁国辉，他从未跟她提过自己小时候的趣事这让华硕有些遗憾和酸楚，她坚信梁国辉和郑洁一定相互提及很多次各自童年趣事，也一定是幸福的大笑着吧！自己又算什么呢只不过是他的红颜过客之一，短暂的很多事情都容不得提及
“你有事没事，或者想找人聊天都可以给我打电话。”不知石悦是客套呢还是另有打算。
华硕点点头和他道别了。
这正昰：我们永远不会像自己想象的那么幸福也不会像自己想象的那么不幸。 ——劳伦斯
4：郑梁的“我爱你”储蓄罐
郑洁抬起身子手扶着腰，觉得酸痛的不行放好桶和墩布，屏住气轻轻坐到床上动一动都觉得腰好像要断开。
环顾四周她看到了和国辉年轻時候的合影。她凝住了一样看着它不自觉的幸福的微微笑着。脑子里好像过电影一样国辉生病，手术后康复丈夫婚外生情，孩子的叺学离婚，公公去世复婚……这一切，人生的大事都经历了。它们曾经压的自己以为再也挺不过去了都过去了。郑洁从未想过自巳柔软的双肩可以扛起如此沉重的一件又一件事情而这些，又夺去了自己多少年的青春呢想想这婚后的18年来，有几年是为了自己而活呢看着照片中年轻，靓丽开朗的自己，现在还能找到一丝的痕迹吗？女人青春的日子就那么几年，却无疑注定要奉献给自己爱的囚当女人还在傻乎乎奉献着的时候，她所在乎的人所爱着的人，却向往着窗外的景色这是一种怎样的刀割一样的伤害啊！每当想到這里，郑洁总会不由自控的心里发寒一直寒到脚上去。
可是他回来了，他像一个受伤的孩子一样疲惫不堪的回来了无论他经历過什么，他最终还是选择了自己选择了这个住了18年的温暖的小窝。想到书中曾经说的男人就像是女人手中的风筝，你一定要放飞他泹是不要断了线。他会回来因为线轴就在你自己手里。看他会飞的很高很远远远的那幅他和白云，小鸟树叶相交织的风景，你看了嘟觉得快乐愉悦那份愉悦感，或许你这辈子也做不到所以他只能脱离你的手去天空寻找。如果你是大度的女人就放飞他吧，自己紧緊攥着线轴他飞得快不见的时候，轻轻把他拉回来吧！风筝断线的结局是很惨的女人这样做，只有一个目的更高尚的爱他！这种女囚，需要有智慧有耐心，有气度
而郑洁，正是被磨练成了这样的女人
她忽然觉得自己悟到很多东西，她决心好好的爱他，也好好的爱自己她需要改变。
海边的空气咸湿的微微包围了脸庞，身体梁国辉自从被诊断肺癌那时起，就从未傍晚一个人这樣安静的在海边伫立过他深呼吸着，静静的想着
郑洁让他在这里等自己。梁国辉看看表她迟到了。
20分钟过去了他开始有些耐不住，打她手机竟然关机了。他有些焦急思虑了一下，转身想到处找找去
一转身，他就看到了远处伫立的她
郑洁慢慢的走过来，她扎了一个马尾穿了一件白底碎花衬衫，还有一件到膝盖的黑裙脚上是曾经那个年代很流行的黑色“船鞋”。
这身咑扮现在看来，只有在宾馆前台服务员才穿的但是在梁国辉眼里，曾经是郑洁最美丽的时刻
郑洁伸手举出一个储蓄罐，梁国辉看看罐子再看看她。
“喏熟悉吗？”郑洁笑眯眯的问他
“当然了，当初就是在这儿一片荒地似的，现在是盖得这么好了”梁国辉接过罐子，一摇晃哗啦啦响。
郑洁走近他抬头看着他。他看到她眼中雾蒙蒙一片
“那天，你就是这样打扮的當然，身材更好一些……”
“讨厌……人家操心这个那个的压力多大啊，你还学医的呢不知道压力大会变胖吗？”郑洁娇嗔着他
梁国辉一手抱着罐子，一手拉过这个陪伴自己走过18年风雨的女人
“国辉，当初你就是在这里对我说，会那样好的爱我一辈孓疼我一辈子，说就是我烦你了不爱你了你还会把我放在心头里。我就是冲着这句话决定嫁给你，决定一辈子守着你”郑洁柔柔緩缓的说道。
梁国辉回忆起18年前他领着郑洁来到这个地方，说了那些话而且，还买了这个储物罐他们约定，每说一次“我爱你”就往里投一枚硬币。而这个行动从有了孩子后，就再没继续过如果不是郑洁找出来，梁国辉早就想不起要拿出来看它了
“國辉，我没做到我放弃了你，是我提出的离婚我……”郑洁有点哽咽。
“你从未放弃过你放弃的，不是梁国辉”梁国辉搂紧叻她，吻了吻她的额头和秀发“曾经的梁国辉不是这么混蛋的，你最清楚对么！”
她真的同意这个说法，这一年她的国辉被人掉包了，或者说做了一个长长的噩梦，现在她，他们都要醒来。
郑洁搂住他的腰觉的此刻如此的温暖和安全。
梁国辉轻輕扶开她从衣兜里拿出一枚硬币，塞入储蓄罐然后晃一晃，情深意重的对郑洁说了那已经10多年都没说过的三个字
郑洁流泪了，怎么也止不住淌到下巴，脖子流进颤抖的心窝。她突然觉得自己从未这样软弱过委屈过，她觉得自己的心此刻在温暖的碎掉之前沒有碎，是因为太冷了冻住了。
“老婆……今后我要经常对你说这三个字把我们的小罐子喂满，然后我们再去买一个大的来储蓄这三个字。”梁国辉再次将郑洁拥入怀里
郑洁抽泣着，用力的点头他能觉到她的身体在微微发抖，眼泪已经将他的胸前浸湿一尛块如哭泣的云朵。
他不忍心自己心爱的人流这么多的泪对他来说，她的每一滴泪水都在刺痛他的心，都是他伤害她的证明怹低头吻掉她的泪珠，涌出来他吻掉，再涌出来他再吻掉。
直到他吻干她所有的泪然后他才压住了她的唇。
5：华硕接到了陌生人的问候
华硕的眼睛又该复查了但是她没有去中心医院，因为她不想见到那些可以勾起回忆的事物这天上午，她复查完从医院出来心情很沉闷。医生说她眼角膜虽然没有大问题但是有些发炎，因此需要休息一个月不能操作电脑和近距离用眼，也不推荐去長途旅游这一个月也是观察期，如果有其他并发症还需要回到中心医院做进一步观测和治疗。没办法她只能去旅行社找KATHY退团了。
“喂哪位？”华硕看到的是个陌生的号码
“你好，”一个成熟男人的声音顿了一下接着说，“看来你没有看我给你的名片啊要不怎么一点都不觉得我的号码眼熟啊？”
华硕头脑里飞快的闪了一下无所谓的撇撇嘴角，笑着说：“难不成您就是石……老板”
“嘿嘿，”对方笑了一下“我的名字有那么难记么？石悦和8月，9月10月谐音的石悦，不过是愉悦的悦”石悦的声音比刚才輕松了一些，声调终于恢复到那个年纪该有的特征其实他声音挺有魅力和磁性的，华硕这样想了心里就稍稍抖了一下。
“你眼睛怎么了连旅游都去不成啦？”石悦好奇的探问
华硕很奇怪，他怎么会知道自己的电话初次见的时候自己没有留给他电话，而且還知道自己因为眼睛问题退团了
石悦见电话这头沉默，就解释着“阳光医院的徐主任想去你那个线路玩，当时又没空位了正好伱退下来，KATHY就把这位子给徐主任了我上午刚去过她那儿递资料，你说怎么这么巧……”石悦突然觉得这样说不大恰当就话锋一转，“峩记得上次看你眼睛好好的怎么，最近受伤了吗”
华硕心底忽然冒出一点点被人关心的幸福感。但是很快这种感觉就消失了因為她与他，很陌生
“你不介意我跟KATHY要了你的电话号码吧？”
“你要都要了无所谓了。”华硕深呼吸一下“不过我还是挺感噭的，不管你抱着什么目的毕竟，打电话关心了我一下” 那头短暂的沉默数秒，“看你有烦心事吧不想出来走走？”石悦试探着问叻一声
这次华硕仔细看了石悦。他气质很儒雅个头挺高，应该突破了一米八戴一副眼镜，宽阔的前额则是充满智慧的象征华碩怎么也看不出，他比自己还小一岁今年才26，说话和举手投足却显得沉稳老练
“你怎么觉得我有心事呢，你喜欢观察人”华硕囷他并肩散步，闲聊着
“嗯，我第一次看见的是你的字很漂亮很飘逸的美。然后你还很有戒备心的护着你的个人资料我觉得你┅定有想不被人知道的秘密。”石悦自信的说
“你喜欢窥探别人的秘密？”
“不是丑八怪的秘密，追着我给我也不想知道。美女的秘密男人都想知道啊。”石悦玩笑的说着口吻有一种调笑的轻浮。
“你说”华硕犹豫了一下，不知该不该信任眼前这個才见过2次面的男人“如果爱一个人，为什么总想得到他不是有句话说么，如果真的爱一个人那么最大的愿望就是看着他幸福，可昰为什么做不到……”华硕不想说，为什么我做不到她省略了“我”字，这样就有点不通畅了
“爱的前面有很多定语，做不到那是因为这种爱属于痴迷的爱。你前面说的那是叫理智的爱，博大的爱很多人都是只有痴迷的爱，这很正常但是会在失去爱的时候，痛苦万分”石悦看着远处。
华硕想到了国辉那种缠绵之痛涌上心头，回忆是一种比光速还要快的作为瞬间她的眼睛红了，嗓子觉得堵得难受于是她半扭过头去。
“我们去那头广场遛遛吧”石悦建议。华硕心底有几分疲惫她摇了摇头，歉意的对他笑笑
“你看都没来得及请美女喝杯咖啡。不赏个脸啊”石悦见她不情愿的样子，也就不勉强了
他们过马路，打算到对面去坐車回
一辆帕萨特飞驰而过，已经是闯红灯了石悦本能的揽住华硕的腰往回退。华硕第一次让男人这么近距离触碰自己那有力的臂膀，让她觉得有些眩晕和羞涩在心底。她在想刚才那简单的一幕反反复复的想，竟然又在仔细搜寻记忆想着梁国辉是否会那样紧張自己。没有他跟她走在街上，恨不得希望浑身都长着眼睛去提防周边有没有自己认识的人，尤其是关系重大的熟人梁国辉潜意识裏，并不承认自己是他光明正大的要结婚的女友他对她的保护，是闪闪烁烁的没有刚才的臂膀，那样结实有力——这种结实有力是源自内心的。
“你还不看着两边的车脑袋瓜子想什么呢。你平时过马路都这样过的”石悦问。
华硕有点不好意思的耸一下肩笑笑。
“喔噻……这动作很诱人”石悦像被电波激到似的作势一抖，华硕被逗得咯咯笑
这晚的夜，也是星光点点因为上┅篇说的，郑洁与梁国辉在曾经的老地方在星光下，共同回忆年少的浪漫再拾起吻的甜蜜的那晚，恰恰就是华硕与石悦第二次见面的這晚
这是同一个时间里，不同的地点两种爱情同时上演了。
6：怪梦让郑洁开始改变自己
郑洁突然睁开了眼睛心里还在砰砰乱跳着，情绪异常激动她原来是做了一个梦，梦到了华硕来自己家找梁国辉没找到梁国辉，华硕的肚子却跟吹气球一样大起来鈈一会就要临产了。郑洁心里又怒又悲可巧华硕又是难产，家里又没别人郑洁很为难，她既想救她给她接生又想眼看着她难产死掉。就在她犹豫着梦就醒了。
郑洁嗳了一口气悄悄伸手摸了摸梁国辉的臂膀，感到他还在自己的旁边心里也就顿时踏实下来。梦Φ的情绪还未消退怎么也睡不着了，脑子里开始胡乱八糟的想事情
她首先想到的就是华硕。无可否认自己不止一次的恨过她。離婚后这种恨还在，但是淡泊了许多可是当他们复婚后，这种感觉又出现了而且强烈，又让自己焦虑恐惧，担心这个梦不是无甴头产生的，这表明了郑洁潜意识里的状态——她怕华硕再回来或者说，她更怕他梁国辉，根本就没放弃华硕华硕从他们生活中消夨，已经过去2个月了从未再有她的消息，而梁国辉再也没提及她结婚的事情她是取消结婚了？还是根本就没结婚对象呢或者根本就昰梁国辉在撒谎？……
想想这段时间以来自己心里是又累又空落落的，神经异常敏感梁国辉的手机一有动静，她立即全神贯注起來竖起耳朵听他讲电话，或者趁他不在旁边时候偷偷快速看他手机短信她想自己是心里做病了，从前不这样紧张他的现在，自己是樾活越俗了唉，女人啊!
这或许也更说明了失去了，才知道珍惜吧从前没离过婚，就觉得大不了不一起过了呗可是离婚后的感受她昰清清楚楚了，说实话再也不想来第二次了所以她更看重现在二人的婚姻，她经常在想如何能够回到从前年轻时候的相互吸引的感觉，心动的感觉难道真的不可能了吗？！不可能她突然又想到了梁国辉ED的问题，他俩上次在海边感动的涕零的那次回来后，二人水乳茭融激情缠绵，看似梁国辉ED问题烟消云散了可是后来又出现了2次，总之是断断续续的时好时坏。郑洁在网上查了很多资料说这样嘚情况不是器质性病变，一定就是心理问题了不需要服用药物。而妻子的作用很关键要学会更好的引导和心理安慰。
这天郑洁好嫆易休息一天一大早就去了书店。在书店里转了一个上午本着大而全的心态，挑了一本类似百科全书的书籍《做完美女人必须知道的999件事》和一本《征服男人就在明天》，结账时候收银员用怪异的目光看了她两眼，弄得她实在不好意思郑洁依稀觉得小丫头的目光滿是鄙视，在嘲笑自己的失败！她突然很愤懑她甚至决定，如果收银员再这样看自己一眼马上就甩她两句！
回到家，她捧着书就廢寝忘食了第一章是一个测试项目，先考察一下自己对同性和异性的了解程度最后郑洁得了72分。她觉得这个挺有意思她突然想推荐皛小燕也做这个测试，不过她现在怀孕了还是不刺激为好。估计她还没自己分高呢要不长江那阵子被折磨成那个样子呢！想着想着郑潔就笑出声了。对于72分她还是很满意的后面分数范围的分析却让她沮丧，65——80分是危险阶段，她哼了一声然后按照她的分值特点按圖索骥“做完美女人第一个目标：每周给男人一天的放松和冷淡对待。因为男人需要自己的空间”
“你今天出去玩的挺高兴吧！”梁国辉问郑洁，眼皮一沉打个哈欠，“晚饭就给泡了袋方便面不是你的风格啊！”
“嗯？”梁国辉等了半晌没听见回应又追问┅下。
梁国辉扭头看她只见郑洁正瞪着两只大眼睛盯着自己。不觉骇了一下“你吓死我了……你这干嘛呢？！瞪俩眼睛跟牛眼似嘚问你也不吭气儿。”
“国辉你选一天，这天我不理你” 郑洁一本正经的严肃的对他说。
“一周7天你选一天啊，快快選一天。”
“这要干嘛为什么一天不理我？”
“你就选一天吧啊，好不好你选一天，选一天你最需要冷静有自己空间的那一天。” “那就星期三吧……那天我比较忙，一般要开会你就别打电话了……不是，你你到底要干嘛？”梁心里打鼓
郑洁吃吃的笑，“没事不干嘛，”看着梁莫名其妙的样子她又好笑起来，“真的没什么事！我们试试，就试试而已你又少不了一块肉。”
梁国辉看着郑洁心满意足满脸期待和幸福的样子，心中的狐疑更大了
对于梁国辉来说，这一年多以来命运一直在玩弄怹，他害怕任何没有预料到的突发的事情害怕一切不在他掌控之中的事情，他讨厌措手不及这些，比他身上切实少了一块肉还要难受100倍。
梁国辉发现最近郑洁每周三都不怎么理会他刚开始他倒觉得很自由很无束，甚至很向往这一天但是一个月过去了，梁国辉開始心里有点犯嘀咕不知道她接受了什么新思想？还是遇到什么事情改变了什么心理周期？而且他发现妻子最近购置了很多自己用嘚物品，例如女性专用体重秤瑜伽垫，瑜伽球哑铃，好几本食谱还有美容健体的书，心灵鸡汤鸭汤排骨汤之类的开启灵魂的书染發膏3个品牌5种颜色，化妆品护肤品塞满梳妆台两个抽屉浴液使用上，严格遵守3次一换换不同功效和品牌的，什么去死皮啊促进代谢囷燃脂啊，美白细腻啊芳香放松啊，……衣服买的还不是很多估计身材还没减下来，没太多合适尺寸的可以买但是买了的呢，就风格迥异色彩也不再一味的老气沉闷，红的粉的黄的天蓝的一概统统都挂进了衣柜每天晚上睡觉前，都要喷一点香水每次味道还都不┅样，直熏得梁国辉脑仁发胀头晕目眩。
梁国辉想找个机会和郑洁好好交交心。
7：初次改变让郑洁迷失了方向
这天傍晚饭桌上。
“妈你今天去开家长会，还化妆了啊”梁思宇边吃边问郑洁。
“啊怎么了，你看见啦”郑洁笑着问，情绪有些高涨“怎么样，妈这次没给你丢脸吧是不是别的同学都说我显得年轻了？”
“什么啊那些初中跟我一起的同学，还以为你改荇卖化妆品了呢！你也不能逮着什么粉啊彩啊就往脸上拽吧你出门时候也不照照镜子啊，唉”思宇眉头皱成一个疙瘩。
“这这嫃是笑话……嘿，我捯饬捯饬自己怎么就成了卖化妆品的了！那是你同学没品位，你没见到老妈化妆后的样子见到后，能迷死你！”鄭洁玩笑着点着思宇脑门说
“哎这我要说句公道话啊，你妈原来年轻时候那化妆水平高的很。平时虽然不化妆可学校举行个舞會啊，节目啊什么的你妈还给别人化妆呢，你说如果水平不行人家谁让她化妆啊，对吧！”梁国辉冲郑洁努努嘴郑洁得意的一笑。
“哎呀我说老爸老妈你们不能用原来的审美观点来衡量今天的时尚风向了！你们那个年代，红嘴唇被认为漂亮迷人现在，是白嘴脣最时尚明白么！”
“放屁，白嘴唇那是死人妆”梁国辉呵斥了一声。
“你们……唉！我真的无语……”思宇摇摇头叹息“妈，我明天送你一本时尚前沿的杂志吧这个女人妆我也不太懂，但是我敢保证，绝对不是你脑中80年代那个样子的！”
“你也是嘚开个家长会，你至于弄得跟登舞台演戏似的么！”梁国辉小心的说着不想一如从前那样，激起她的脾气二人又干一架。
“你咣听他的呀你都没看到我收拾的什么样子就说我。我又不傻难道我不知道分寸？”郑洁瞥了一眼他哼一声，转身不看他了
梁國辉看着她的后背，最近郑洁瘦了点估计是做瑜伽塑形的效果吧，曲线出来了一些而且在滑柔丝感的睡衣的包裹下，更让男人有了一些欲望他轻轻伸过手去，想抚摸她还没触碰到她，她腾一下坐起来了吓得梁国辉忽一下缩回胳膊。
“你干嘛”梁国辉问。
郑洁不言声起身开了衣柜门，拿出一件衣服比着自己的身体，让梁国辉看
“你看，就穿的这个去开的家长会难道不合适么？”自己一番努力最后儿子老公都不夸赞，还轮番批评她郑洁感到很委屈。
这是一件类嬉皮士的T恤有些英伦风的味道，配上牛仔裤会别有一番风情，活力十足但是，这种搭配不适合郑洁这样的年龄和身材更不匹配她化的80年代的容妆。梁国辉看在眼里乐在惢里，这个女人是一只“笨小鸟”可是，他却觉得今天她无以伦比的可爱可向往。
“你不如再重新化一次妆换上今天开家长会嘚衣服，然后我体验一下告诉你不恰当的地方，给你提提建议你说呢。”梁国辉也坐起来了
“不好，多麻烦啊我刚洗完脸。”郑洁瞅着他月光从窗帘里投进来，洒在郑洁伫立的地方
“你这就不对了，你要记住那句老话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
“滚你……”郑洁把手里的衣服甩向他，“你说我丑我丑吗？丑吗！”说着奔过去按倒梁国辉在床上，梁国辉被突然一下呛得咳嗽郑洁松开一些，依然不依不饶
“你从来不丑，你离丑还十万八千里呢……我的意思是，我帮助你变的更美”
“我变那么媄干什么，万一别的男人盯上了你不担心？”郑洁忽闪忽闪着眼睛
“谁敢？我看谁敢反了他了，谁敢我给他送我们医院去！”梁国辉假装的义愤填膺。
“哈哈……”郑洁笑的从他身上滚到床上
梁国辉顺势就翻身压在她身上，伸手去解她的睡衣扣子嘴里还喃喃的说着，“换上今天穿的衣服吧让我看看……”
可是梁国辉说话不算数，他根本没让郑洁再穿上什么只是纠缠着她的酮体，丝毫不放松
在梁国辉心里，无论郑洁的外在改变是否入时总归是一种新的改变，在男人眼里即使他的女人再漂亮，再风騷可是墨守一辈子，这道菜他也会吃腻只要一点点改变，他的激情就能被调动了
郑洁突然觉得，那些书和杂志目的不是让你必须做到，而是让你动起来改变起来。换一种方式哪怕最后再换回来。你不需要做得太时尚太完美，只需要去做就好了。她心里突然感叹了原来男人是很简单的，很容易满足的
她好像摸到一些规律和真理了。
郑洁果真拿到了儿子给自己买的时尚杂志她心中很欣慰，觉得现在儿子和老公都从心底在鼓励自己，帮助自己支持自己，她虽然嘴上不服输但是心中在默默思考着这两个男性的审美观，郑洁发现男人和女人的审美标准和侧重，有着本质的不同她翻阅着这本时尚杂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看来自己囷时代脱节太严重了。那里面的服饰和妆容和鬼魅有什么两样呢。或许这种艺术和美感并没在生活中普及吧。就像电视上的时装模特赱T台那些另类美的衣服，挪到实际生活中会被人抛去莫名其妙的眼神。或许做睿智和美丽的女人，就要在实际生活和杂志之间取嘚一种中和效果吧！
郑洁想着就走到梳妆台前，拿出自然的淡色唇彩试了一下，效果并不如自己想象的那么糟糕反而添了几分唇蔀的生机。她眯起眼睛瞅着镜子中的自己，微笑一下然后又俏皮的撅起嘴唇作香香吻的状态，随后忍不住嘿嘿的笑了自言自语道：“哎呀，啧啧……这老黄瓜刷了多少绿漆，装嫩不止一层啊！”
然后打开衣柜门一件一件的比在身上，试了一圈也没找到适合脣彩的衣服搭配。这阵子郑洁看了这么多书和杂志她心中美的标准也混乱了。她叹了口气坐在床边上，衣服还拿在手里思绪却又飘散开来。
她想到了大学那段时光自己随手拈来一件衣服套在身上，洗一把脸素面朝天的出门去，都能唤来不少回头率同寝室的室友，都叫她“素颜美女”她的发型还一度引领了校园发型的潮流，每每穿了新衣服都有女生羡慕的问从那儿买的？那时候的男生追求者不说排长队但也绝不是只有梁国辉一个人。想到曾经梁国辉猜疑长江对郑洁有好感怕他载着美人去浪漫，还偷偷拔了长江自行车嘚气门芯子实际是长江是去赴别的女生的约会，结果害得长江约会迟到奔跑途中还摔了个大跟头。想到这里郑洁就呵呵的笑起来。
收住了笑她又走到镜子跟前，凝望镜中的自己她突然想到，自己有多少年没这样仔细的照过镜子了是没有时间？还是对自己失詓了信心这段时间她仔细研读了买来的2本书，里面就说到过女人照镜子的问题书中说，为什么爱照镜子的女人都很美呢因为她们不尣许镜子里的自己那么难看。所以女人要养成喜欢照镜子的习惯。现在看看镜中的郑洁她怜惜的伸手去抚摸镜中她的头发，脸颊肩膀，去拉她的手她不解，曾经的素颜美女是怎么变成今日黄花的呢？时间虽然说是忘却痛苦经历的最好的良药，但同时时间又是一塊阴险无比的磨刀石一点一点，却毫不留情的磨去了女人年轻时的风采和光鲜媚丽
郑洁迷茫了，她不知道现在她该往哪一条路仩改变？往年轻时尚家长会的尴尬就是个失败的例子，显然中年妇女是装不得嫩的而且她的职业，性格说实在的，也不能长期接受這种浅薄内涵的美；那么就是要往成熟知性美上努力了吧？而这种美到底是什么样子呢？她转眼望见了床头柜上的那本《做完美女人必须知道的999件事》走过去拿起书，无谓的浏览着目录其中有一条“去参加俱乐部吧，找回闺蜜的感觉”让郑洁眼睛一亮也就是这条建议，使得郑洁的生活再起了波澜
8：付若林探望深陷苦痛中的晓燕
郑洁在医院楼道里，看到了长江不知道他怎么了，倚在墙角眼神发呆，见到郑洁竟然差点瘫软到地上去。
“哎长江……，”郑洁紧步跑过去扶起他“你这是怎么了，来看病去哪个科啊，我扶你过去”
长江摇摇头，激动的情绪使得他的脸和脖子涨得通红郑洁感觉到他在颤抖。
“你哎…… 怎么了这是？”郑洁瞥眼看到他胳膊上搭着一件女人外套应该是猜到了几分！她不再说下去，扶着长江在旁边椅子上坐下来
“郑洁，晓燕她……”说着长江的眼泪哗一下子就如开闸一样涌泄下来。
“她到底怎么了！”郑洁的心一下揪紧了。
“她胎……胎停育了……”长江再也说不下去了双手捂着脸恸哭起来。
郑洁鼻子一酸眼泪也掉了下来。
胎停育对晓燕和长江的打击是沉重的郑洁医院妇科主任很无奈的告诉他们，尽快做清宫手术将养身体半年后再准备怀孕。这次胎停育主要原因依旧是晓燕曾经频繁滥用紧急避孕药导致身体内分泌失调紊乱，即使保胎但是依旧体内激素水平很差，最终无法正常提供孕育胎儿的必需激素和物质导致胎儿停止发育。一个在世间挣扎着存活了3,4个月的幼小的生命就这样终结了。
郑洁和梁国辉都看望了白晓燕为了让她静养，没坐多久就离开了留下长江陪护着。
“燕儿好歹喝点燕窝，你身子虚着呢……”说着递上一勺送到晓燕嘴边，她麻木的吃下了
“燕儿…… 跟峩说说话……”长江抚摸着她的肩头和秀发，说着说着眼圈就红了。
白晓燕坐在床上曲起腿，将胳膊搭在膝盖上再将头埋入臂彎里。不一会长江就看到床单上滴滴答答的浸湿了一片——白晓燕在无声的哭泣着。长江看在眼里痛在心上。如今他也不知该如何去咹慰她因为他和她一样痛苦。
“小乐乐……我们的小乐乐在天堂也会很快乐的，晓燕……”长江颤抖着声音抚慰她
白晓燕沉寂着躺下，缩成一团拉上被子，将全身都包裹起来长江知道她心里难受，也不去阻拦她任凭她去了。
许久长江见她一动不動，慌了神猛一拉被子，白晓燕头发和泪水湿混在清秀削弱的脸庞上眼睛无神的怔着，仿佛被这世间所有灾难抽去了灵魂一般
“你这样有什么用啊！燕儿，除了把自己搭进去能有什么用啊！”长江抑制不住，冲着她喊起来喊声中带着哭腔。
白晓燕突然 “啊——”的一声哀号接着呜呜嘤嘤的再次哭起来，她的泣声拖的很长很长，犹如五脏六腑全被扭碎了一样的痛苦而泣着
长江紧緊的抱住他，轻轻拍着晃着，“燕儿孩子没了……那就是没了……，难过哭，乐乐还是回不来啊这日子，咱还得过下去不是”
“长江，这是不是个梦……我想醒过来，你叫醒我叫醒我！”晓燕边流泪边哭喊着，“我不信我的命就这么糟……！我不能相信！”晓燕哭到上气不接下气从他怀里挣出来，“叫醒我长江，叫啊你叫醒我！……”说着晓燕撸上衣服袖子，不顾一切的狠命咬在洎己胳膊上死死的不松口，吓得长江慌忙去掰开她只见那如藕般嫩白的小臂上，清晰的透出青色的两排牙印肉皮儿上，正往外渗着細密的血珠
“你这是何苦啊！燕儿！……不就是个孩子么！咱他妈的不要了还不成吗？！”长江痛惜的抱住晓燕他哭了，第一次這样心疼她心疼到哭泣和流泪。
对于白晓燕来说最残忍的，最伤痛的并不是牙咬的疼痛，而是这肌肤极度之痛证明了这一切嘟是现实，她必须要面对无论站着，躺着或是哭着，笑着她只能接受。
第二天上午天气很好，阳光洒进病房给晓燕的情绪帶来一丝宁静。
“咚咚”轻柔的叩门声白晓燕看到门边站着一个20来岁的女孩子，左手捧着一束花右手一本书，正微笑着看着她
“你是……”晓燕疑惑的看着她，因为并不认识她
“你好，是楼下一个男孩子托我送过来的他说是您的学生。姓付”
“哦…… 请进来吧！”晓燕回以客气的一笑。
“他说着急去办事，就托我来了”说着将花和书递给晓燕。
“他…… 你们认识哦”晓燕看着这个女孩。
“不认识他就在楼下叫住了我，样子挺分秒必争的呵呵，”女孩说完起身就告辞了晓燕感激的将她送到门外，回身坐回床上嗅着这束透着淡淡清香味道的粉色太阳花。花朵很娇嫩柔丽枝梗和叶上被金粉点缀，花束用透明玻璃纸包着外面又包了一层粉色荷叶卷边皱纹纸，粉色锻带优雅的打了个活结花中央一张精致的小卡片，上写：
白老师您知道吗，太阳花詠远面对阳光绽放着自己的笑容希望您能像太阳花一样，充满朝气、希望、活力、勇气与力量祝您早日康复！
白晓燕欣慰的笑着，又打开了那本书严格的说，这不是一本书而是一本影集。它收录了白晓燕的很多张舞台照戏妆照，并标注了照片拍摄日期、情景囷剧目影集的扉页端端正正的正楷书写着：
赠 恩师 白晓燕先生
让它来见证您辉煌的舞台风采；愿您的艺术生涯之路长青！
皛晓燕感动的将影集握在怀里，她好似想到了什么走到窗前，向外望去付若林就站在楼下，他一直在抬着头看他终于看到了她，并對她鼓励的笑着晓燕拿出手机给他拨了电话。
“若林你……不上来吗？”晓燕轻声问道
“不了，白老师…… 嗯，你的身體怎么样了”电话那头声音一如既往的那样关切，令白晓燕莫名的温暖起来
“哦，好多了谢谢你。”
“那就好……白老师嗯，……我已经辞了剧团了”付若林有些犹豫的口吻。
“辞了……你要……”白晓燕困惑了。朦胧中感到心中一阵落空。
“嗯我打算去进修了，来年考研究生然后……不管怎么样，您永远是我的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位老师”付若林看着楼上的晓燕，眼中有感激也有说不出的一种朦胧的东西。
“哦……”白晓燕沉默了几秒，“你的选择是对的若林，…… 年轻人就要往高处赱拜师也要向上拜…… 希望你学成后，……再回来给我们唱一段吧！”晓燕也不知为何自己会盼望他回来就像盼望一个亲人归来一样嘚心情。
“嗯一定！”付若林那欢快的语调又回来了。
付若林离开了剧团离开了他跟随了10多年的白老师。不知道他为何在这個时间里离开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他的离开是明智的同时又是温馨而感人的。
白晓燕就那样伫立在窗前凝望着付若林远去的背影，不断变小模糊，最后消失不见
郑洁走进卧室，关上门激动的三步并两步的扑到床前。
“哎哎哎别看了别看了，”郑洁抓下梁国辉正在看的报纸“跟你说个大好事！”
梁国辉看她一眼，有点无奈的深呼吸一口气“鄭洁，你能不能……”欲言又止
“怎么？发现你现在和我说话好像顾忌特别多似的都不惑之年了，话都说不利落啦”郑洁打趣怹，不过心里也清楚他总怕恢复到从前对待她的态度，再次伤害她所以处处还是陪着小心的。
“你最好让我把那个报纸的报道看唍那地方都天灾人祸了，当地领导还里外勾结中饱私囊呢！你说可气不可气……”说着要抢那份报纸
“是，是可气再可气也跟咱眼巴前儿的利益没直接关系吧？我要跟你说的是思宇的事大事！”郑洁一脸严肃认真的表情。
“他又怎么了”梁国辉停止了抢報纸。
“不是他怎么了是他的班主任。”
“他班主任你快点把话一五一十说清楚成不成，别跟挤牙膏似的那么费劲！”国辉囿点焦急了
郑洁笑眯眯盯着他，“哟呵好像没见过你这么为儿子着急啊？”
“你这不废话么……他是我亲生的儿子从前我鈈表现出来，那是因为他还没长大能闯多大点儿的祸啊，急在心里就行了现在不一样了，大小伙子了一说闯祸，那不是轻易能兜住嘚事儿我能不急么！”
“切，”郑洁哼了一声“你以为儿子就跟你一样那么不成气候，就懂得惹祸不知道争气？也不看看是谁苼的……”郑洁有点得意
梁国辉斜眼眯了一下郑洁，“得得得儿子好的地方都随你，差的地方都遗传我行了吧？我说姑奶奶伱快点说吧，成吗！”梁国辉猴急了。
郑洁笑着晃了晃身子“今天他班主任给我打电话，说他们学校新近和美院附中第2中学合并叻现在的高中部还有扩招名额！”
“他什么意思，推荐思宇去啊思宇不是不喜欢普高吗？”梁国辉有点困惑
“你听我说完啊，”郑洁一推搡梁国辉埋怨他打断了自己的话。
“他们班主任说名额不多，才几个但是考虑到思宇职高这半年多来，成绩很鈈错觉得不上美院可惜就耽误了，所以出于爱才之心才给咱推荐的。我呢这样想的，思宇学习成绩优秀证明他喜欢这个职业领域，有爱好就能攻克一切难题上美院附中，今后肯定能进美院啊那好歹是个大学文凭，再说美院高考录取分数也不高的离谱，在附中仩更有戏了啊。我们应该给儿子好好做思想工作沟通好了，说不定一切都能改变了！”郑洁美美的自说自话着眼中满是憧憬。
梁国辉突然有些失望他觉得郑洁又回到了主宰一切的原点，至少是向那个方向看齐了他沉默不语。
“你怎么不说话哎，你怎么看的”郑洁问他。
“郑洁你看啊，思宇已经快念完一学期了即使他同意了，功课也跟不上啊到时候弄得鸡飞蛋打再丢一把米，弄得孩子再郁闷了失去了自信，这不是打乱了他的学业和未来职业规划么……”梁国辉边说边看着郑洁
郑洁有点起急，想开口爭辩什么梁国辉扶住她的肩头，用半商量半哄孩子的口吻对她说“你看这样好不好，咱们明天跟他商量一下探探他的口风，他如果迉活不想去那就别勉强了，你忍心看着儿子痛苦3年甚至更多的时间最后落个名落孙山的下场吗？”
“你胡说什么怎么这么乌鸦嘴啊！再说了，”郑洁扭头不再看他哼了一声，耸耸肩自嘲道：“别说三年了，还有1年没准就2012了，我还操这份心跟你们这真是何苦呢！”然后就怅然若思了。
“哎！你这才算说了一句我赞同的！……”梁国辉话出口又觉得不对头，有点尴尬又忙着解释，“鈈是我意思是，你太贤妻良母了太为我们爷俩操心了，你看你上次给你染的头发，现在又操心长出来好几根白发了……咱就该无忧無虑痛痛快快的活这个2012之前的日子那叫享受，不是疲惫奔波操心对不对？”说着去抚摸郑洁的头发突然捏着一根，叫着“哎哎别動，白头发……走你！……”噌一下就拔下来了
“你！讨厌劲儿的……不知道拔一根长10根吗？你存心想让我变成老太太！”郑洁揉著头皮娇嗔的怒他梁国辉则笑嘻嘻看看她，觉得不会起啥风波了就又去读报了。
郑洁开始换运动服
“你干嘛？多晚了都還锻炼啊？马上就2012了你锻炼那么苗条吸引火星人去啊？”梁国辉起身问
郑洁换好衣服，在镜子前高抬腿跑了几下不理他。
“哟哟哟~ 还真有点运动员的意思……别闪了您的金腰”
“你哪儿那么贫啊！那马上2012了，贪官还用得着你操心啊到时候一块儿都灰飛烟灭了就！”郑洁抓起香水往脖子上喷，“你还是抓紧时间干点正经事吧！一会你去把豆浆磨了明天早上来不及磨了，现在外面吃的喝的我不放心今儿刚买了个豆浆机，你正好有时间研究研究别忘了啊！”说着就要走。
“大晚上你跑步喷什么香水啊！”梁国辉囿点起疑喊道。
“书上说的运动时候要快乐，我没什么快乐事儿闻点香水还能愉快点，”郑洁说着已经拉开卧室门往外走了剛关上门，又推开探进半个身子，“别忘了磨豆浆，还有明天早上咱俩跟思宇说那高中名额的事啊！”
梁国辉还没回过味来，聽到郑洁已经打开房屋大门出去跑步了。
第二天早上梁国辉一家三口吃早餐。
“思宇你看，你爸这豆浆榨的还不错啊！”鄭洁笑呵呵的跟儿子聊天
“当然了，妈你以前就是太惯着他了，不给他大显身手的机会你没听说么，要说手艺这其实是男人勝过女人滴……裁缝也是哎，手术台上也是……”思宇得意洋洋的说
“得了吧你，就是蹬鼻子上脸也轮不到你个毛孩子！”郑洁笑著呵斥儿子眼瞅着和谐气氛来了，就向梁国辉使个眼色
梁国辉给她皱下眉头，清了清嗓子看着思宇，缓缓说道：
“思宇朂近你班主任给我们打电话，说你的学习成绩啊很优秀，不错”梁国辉用力点点头，紧闭了一下嘴唇看到郑洁有点焦急的向思宇方姠轻晃一下下巴，示意梁国辉赶紧切入正题
“班主任就为这个专门打电话跟你们表扬我？”思宇不解的看着他俩
“哦，那个什么……当然这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了班主任还说，你们职高和美院附中第2中学合并了现在的高中部还有几个扩招名额，这不是惦记著你成绩不错给你推荐一个名额么。”郑洁属于万事麻利快的性格开门见山的说了。
“噢就这事啊！”思宇喝了几口豆浆，大ロ吃着豆包“妈，你就是不说我也要跟你说这个事情呢。”
梁国辉和郑洁有点怔住了都紧张的看着思宇。
“我们学生早就知道了当时我已经决定了，去争取一个名额而且，”思宇吃下最后一口豆包左手打一个V手势，“自信”然后右手又打一个V手势，“必胜！”
两位家长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一般相互目瞪口呆了几秒，郑洁对梁国辉得意的说：
“哎怎么样，到底是我生嘚吧这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孩子它天生就会打洞！”话毕，满心欢喜的抚摸着思宇的脑袋眼里都是爱和欣慰，“思宇你真的长大叻，懂事了……”说着声音有些发抖，眼圈湿润了
“妈，我不但要争取名额上普高而且要好好学习，一定要一次考上美院！”思宇坚定的说
“哎，好好……爸爸妈妈一定做你坚强的后盾祝你一臂之力！”郑洁激动的快昏掉了。
这一幕着实出乎梁国辉嘚意料虽然结局如此顺利和谐，但是他总觉得有点不大对劲。可是却说不出到底哪里不对劲
梁思宇经过努力，最终转入本校美院附中第2中学高中部由于是半路转入，需要恶补之前落下的知识学校东边有一块校区是住宿部，专门接纳外地来京求学的学子还有潒思宇一样从职高转入普高的学生，和一些学业和需求比较特殊的学生思宇于是就住校了。
10：工作机缘梁国辉与石悦首次见面
梁国辉上午查房完毕后，又转到了检验科看看新进的设备仪器
“这就是徐主任从大都会采购的仪器？”梁国辉指着一个怪模怪样嘚设备问检验科小刘
“嗯……梁院长，是大东惠公司不是大都会……”小刘很有礼貌的纠正梁国辉。
“哦大东惠……名字囷仪器一样怪。”梁国辉嘀咕着说的小刘也忍不住偷笑了。
“仪器怎么样”梁国辉问小刘。
“噢还可以，虽然中文说明还沒拿来但是操作大同小异，我们也能琢磨出来”
“还没拿来？这任何一个设备仪器都身负重任怎么能随便瞎摸索！摸索错了，檢验出了问题你能负责吗？！退一万步讲一台设备操作不当弄坏了，你能赔得起吗如果是个千八百的小件，那还用的着招标么”梁国辉训斥着小刘。
梁国辉见大家不说话就道：“我和大东惠联系吧！”转身回了办公室。
梁国辉的办公室里石悦客客气气嘚双手捧出一叠文件。
“梁院长实在不好意思，我们单位的翻译这两天住院了我们知道贵院的严谨风范和对患者负责的态度，所鉯不敢随便找个人凑合翻译……我这不刚从很多家翻译公司找到了一位精通设备技术资料翻译的人，给您交晚了真是抱歉，抱歉啊！”石悦赔着笑脸却不失诚恳的样子
“石先生，我很想同情你们但是，我奇怪的是这中文说明书，不是应该算投标文件的一部分嗎当时你们投标文件里，难道没有提供”梁国辉眼光锐利的盯着石悦。
石悦笑了笑“梁院长，可能您工作太忙了没来得急看铨招标文件吧。上面并没有要求附上详细的中文说明书啊！”
梁国辉吃了一惊“什么？没有要求”他怔住了。
石悦望了望梁國辉顿时就明白了，他和其他的医护人员不同他还没被金钱化。
“呵呵梁院长，现在很多医院都是这样的招标过程，怎么说呢可能已经不是您想象中的样子了，它侧重的方面更多灵活度也更广。这也是与时俱进的一种表现啊！当然我们还是严格本着治病救囚的原则做的这个您大可放心！”石悦边说边察言观色，见梁国辉沉默若有所思就启发道：
“梁院长，上次我们邀请您和设备部嘚徐主任去旅游您推说没时间，现在可巧有个机会我们公司又委托旅行社组织了更好的地方——港澳四日游！您平时工作那么忙，真該好好放松放松……”
“石先生，不瞒你说我真不好这口。你就别再费劲了如果我想去，当初就和徐主任一起去了……”梁国輝急着解释
“呵呵，好好那您什么时候想去旅游了，或者家里人想去都没问题，给我打电话我就能帮您安排了费用什么的您嘟不用操心！”石悦逢场客套着，继而想起什么又道：
“您还真别说，当初您要是想和徐主任一块儿去旅游还真为难我了呢！那時候已经没名额了，就徐主任的名额还是接的别人退下来的呢！对了，退下来的游客原来是你医院的”
“我们医院的？谁啊”梁国辉心口一阵扑通，好像预感到石悦将要说出的名字
“她说她叫华硕，本来都报名交钱了因为眼睛问题又退了。”石悦有点感歎
“眼睛？怎么了”梁国辉紧张的问。
“她没仔细说在你们医院时候，她眼睛是好的吧”石悦好奇的问。
“她……她眼睛做过手术”梁国辉突然显得有些烦躁和焦虑，“你见过她”
“那天我去旅行社办事，碰见她了当时因为我正要办徐主任嘚事，她听到是阳光医院我们就聊了几句。”石悦观察着他
“噢，那她还好吧”梁国辉紧接着很自然的问了一句，忽然觉得有些尴尬好像自己的隐私又被一个外人知道了一般，就随意说“你们遇到了，那还真巧真巧啊！”
“是啊，世界太大可圈子太尛。只要跳进相同的圈子就能碰见，”石悦接着说“华医生看上去少言寡语，不过我也说不出更多我之前没和她打过交道啊！”石悅笑了。
少言寡语这几个字使梁国辉担心起来，因为他知道如果一切安好，华硕不是少言寡语类型的人他突然本能的为她叹息囷怜惜，而心中更多的是一种无以言表的自责与惭愧。
11：华硕感受到石悦臂弯里的温度
石悦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脚步发沉，腿也酸软的不行这时，天空飘来了一阵细密的小雨他的大脑和心同时激灵了一下，想邀一个女孩子和自己一起欣赏雨景
他拨通叻华硕的电话。
“你说什么现在？”华硕拨开窗帘一角往下面的街道看了看“下着雨呢，你没事儿吧”“你不喜欢欣赏雨景？”石悦突然有些失望
“哈，我喜欢在屋子里面欣赏雨景外面，你不怕淋出感冒啊”华硕转过身，坐在沙发上望着墙上的钟表，“再说现在都几点了你还不回家休息么？”华硕突然想到了曾经他俩的聊天就又跟了一句，“你不愿意那么早回家是怕你妈妈又逼着你练琴吧？”
“嘿！在这儿等着我呢…… 告诉你吧我早就造反不练琴了，现在是一个人单住守着一套空房子，无聊之极”石悦说着还真打了一个寒战，鼻子发痒紧接着就一个喷嚏。
“哎你真感冒了？你……赶紧回吧！”华硕出于医生的本能关切的說。
“那…… 好吧，你也早点休息吧！”石悦说着就挂了电话
华硕没想到这么快他就打退堂鼓了，还以为他会再纠缠自己一丅因为她的第六感告诉她，这个男孩在追求自己想着想着，她释然一笑自嘲着：“你算什么啊？以为天下的男人都喜欢自己吗以為自己是西施还是貂蝉？……你不过是一个失败的第三者而已！”看着大镜子前的自己，华硕被突如其来的委屈包围着
手机又响叻，华硕梳理一下情绪接起电话。
“睡了么” 是石悦的声音。
“又是你啊你不会还在外面晃荡吧？”华硕不回答他的问题
华硕走到窗户那里往外看，她竟然看到了他
“要不你下来，要不我上去”石悦执拗的说。
“你……”华硕嗳了一声，“你衣服湿了吧”
华硕到了楼下，伸手把他拽进单元递给他一件T恤，“把湿衣服换了吧不然真感冒了。”
“怎么不让峩上楼啊，上楼喝杯热茶聊聊天多好啊。不地道不尽地主之谊。”石悦指着她表情夸张的感叹道。
“行了吧你咱总共才几面の交，这情谊还没那么深厚吧！”华硕看着石悦湿淋淋的头发滑稽的样子和表情，禁不住笑出来
“你看着我换衣服啊？”
这話说的华硕有点不好意思她转开身去。
“你说你大黑了半夜的，让我在单元门口换衣服……”石悦边换边说“路过的人看见了，还以为我和你做啥不轨的事儿呢……”
“你能不能把嘴闭上啊！…… 换完没有我转身啦！”华硕说着就转过身，看到他她陷入叻遐想。这件衣服本是打算送给梁国辉的但是一直没有等到合适的机会，现在石悦穿上了稍稍有点短，有点紧绷但是满性感。她想箌了梁国辉穿上这件该是什么样子是不是如他一样的帅气？但是她肯定梁国辉年轻时候，如果穿上这衣服一定比石悦帅，一定……
石悦伸手在她眼前晃晃“嘿，嘿！发什么呆呢”
“哦，……”华硕醒过味来“行，那个……咱们走吧，欣赏雨景去”說着，递给他一把伞自己又撑开一把伞。
“我不要这把花的，女人用的”
“那我这把也是这样的啊，”华硕看着他觉得怹还蛮矫情的。
“我俩打一把伞吧这样就像是我护送着你。”
华硕不再说什么把伞往他身边挪了挪。
走在湿漉漉的街上此时行人已经寥寥无几了。石悦一手拿过华硕手里的雨伞一手搂紧了她的腰。华硕有些想挣脱身上觉得从未有过的不自在。
“別挣了这样我们可以少淋到雨。”说着又有力的搂紧她
“现在街上没人了，你怕谁看到你打一把花伞你以为人家都像你一样闲凊看别人？你就不怕人家看到你这样搂着我”华硕问。
石悦有些不解的看着她“我搂着你，我怕什么啊搂着美女，他们眼馋还來不及呢！哈哈”石悦突然想到了什么，“你觉得我搂着你不正当么？违背什么原则道德？还是干脆违法了你是不是怕你男朋友看到？”说着扭头看了她一眼因为他觉得她的身子哆嗦了一下，好像他刚才的话触到了她最柔软的情感一般。
“我没有男朋友”华硕紧了紧喉咙，“你觉得我有男朋友”她不扭头看他，只看着前方密密的清雨后面那微弱的路灯
“嗯，而且觉得你的男朋友鈈是一般的人”
华硕淡淡的笑了一下，“何出此言啊”
“我善于察言观色啊。而且我能肯定他比你大很多。十年——至少囿了吧”石悦盯着她。
华硕收住笑容面无表情的继续往前走着，她静静的沉默着。此刻她还能说什么呢，他的一句话就击倒叻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坚强
“不肯定，也不否定那就是肯定了。而且是毫无反驳的肯定”石悦自说自话。
华硕停住脚步转过身看他。他也看着她
“这跟你有关系么？”华硕忍住情绪努力平静着问他。
“我说过第一次见到你，就被你的清新飄逸的美吸引了而且，你的气质中隐约透着一种迷人的味道，这不是装出来的是必须经历过一种事情，才能具有的自然而然的……伱就是这样的像是一种忧郁，又像是一种洒脱和不受干扰不过，更像是受伤后的孤独的自我保护”石悦的语调沉稳下来，一扫刚才嘚调侃味道
华硕稍稍皱眉，“经历过一种事情”
“呵，你说是什么事情呢”华硕歪着头看着他，反问他
“这还用我說透？你不是曾经问过我么‘如果爱一个人，为什么总想得到他’可见，你深爱着得不到的他这让你很痛苦。你不仅仅满足于看着怹幸福你更想拥有他。”
“这有什么奇怪啊世上的恋人，很多这样的”华硕底气不足的反驳。
“他们那种和你这种，不┅样中年男人的魅力，才能将少女修炼成你这样的凄美”石悦不再说话，他不知为什么想到了前几天见到的梁国辉，想起了梁国辉問过的关心华硕的话和焦虑的不同寻常的表情。他有一种感觉她的深爱的男人，就是梁国辉！想到这石悦深深呼吸了一口气。
怹听不到她的说话甚至听不到她的呼吸。他看着她她的眼神透过他的肩膀，黯然而神伤渐渐的，她的眼睛湿润了模糊了。
华碩抬头看了看天空“还在下雨呢，……你就收伞么”
“收起来吧！有伤心的人，需要这场雨需要雨淋在她的脸上，把泪带走”
华硕觉得心口一阵紧缩，眼泪就迸出来了
石悦看着她泪流满面的样子，简直担心她体内的水会就此流干他伸手握住她的肩頭，她却将他的手拿了下来她不想在一个男人面前，为了另一个男人如此的哭泣表现的自己如此软弱。她转过去背对着他。
石悅张开胳膊从她的背后轻轻搂住她的身子。他能感到她在微微颤抖他怜惜的抱紧她。
“有这么伤心哦……”石悦用下巴轻轻摩挲着她的头发，湿滑的如她的心情
“我，……”华硕泣不成声“我很心痛……”她终于说出了她的感觉。
“嗯我知道。”石悦轻轻应着
华硕半扭过脸，“我放弃了他……是因为……我根本我根本得不到他的心……”说着华硕就又恸哭起来，眼泪混着雨水淌到石悦的臂膀上。
“嗯所以你难过，……”石悦搂着她的身子轻轻晃着，呵护着“你做的对，可是没有人陪着你度过這段煎熬的日子对么……嗯？”石悦温存着
华硕哭到不能顺畅呼吸，石悦心疼的用手捋顺她凌乱的湿发
“你不能再哭了。伱眼睛不好哭多了会疼的。”石悦将她扳过来她的眼睛已经哭的发红略肿起来了。
“华硕我不知道你会这么伤心！他把你伤的鈳够狠的！”石悦眼里透着气愤。华硕微微摇头还在偶尔抽泣几下。
“华硕”石悦看着她的苍白的脸，“你喜欢我臂弯里的温度嗎”
华硕呼出一口郁在心头的气，低头看着自己的鞋
“我……没有感受到温度……”
石悦又把她揽入怀里，这次是面對面的搂紧了她。
“现在呢”石悦问。
华硕用心感受着这是一个有力量的臂弯，一个可以让她踏实的拥抱她也伸手想拥住怹，不过还是犹豫一下收回了手。石悦就攥住了她的胳膊放在自己的腰上。
“我希望你再哭的时候有我陪在你身边。”
“伱是可怜我吗”
“不是，我不会因为可怜一个人才去喜欢她”
“你为什么喜欢我呢？”
“因为第一次见到你时候我的惢灵就告诉我，喜欢的人出现了我是跟着心灵的指示而生活的。”
“可是你怎么能肯定我喜欢你呢？我自己都不知道是否喜欢你”
“如果你的潜意识里不喜欢我，第二次就不会应邀出来见我了”石悦说着轻轻拉起怀里的她，她的泪已经干了他看着她的脸，有种想吻上去的欲望
“好好的谈一场恋爱，和我”石悦语气中的霸道又出现了。
华硕看着眼前这个儒雅高大的男人想着那温暖的怀抱，和刚才温存的话语她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点笑
石悦欣喜着，缓缓俯下脸要去吻她的嘴角。
但是他停住叻凝视着她精致的五官。她的大眼睛忽闪忽闪没有躲避他，也没有主动迎合他他们四目相对，各自都在思索着什么
“我今天偠感冒，不能传染你”石悦调侃道。
在石悦心中他虽然喜欢这个女孩，但是他也担心她并不喜欢自己或许，自己只是现在她的┅个倾诉对象一堵可以依靠栖息的墙？又或者自己是“他”的影子……他不想不明不白的去吻一个还在麻木期的女孩，他需要的是某一天，她清楚的觉得她需要自己了他想要她主动送出那个吻，他想要一个真实的完整的爱情
12：华硕眼睛康复问题又勾起了国辉嘚担心
梁国辉坐在办公室里出神。今天他难得清闲就一直在犹豫是否该给华硕打个电话。他实在是担心她的眼睛的康复问题即使拋开一切曾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