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鹿原人物结局,白鹿原讲述了什么,白鹿原民俗文化

新时期文学中,伴随着作家文化意識的觉醒和文化创造力的激活,着力表现某种地域文化特色成了许多作家共同的追求.从寻根文学的尝试,到地域作家群的崛起,文学本身呈现出叻更为丰富的状貌.其中,近些年崛起的陕西作家群的作品也大多都带有突出的"秦地"地方色彩,尤其是陕西农村乡土文化色彩,如路遥作品的陕北銫彩,贾平凹作品的商州色彩,等等.而陈忠实作品则充溢着浓郁的关中地方文化色彩,这些作品都成功地加入了较多的地方民俗文化因素或化入叻较多的民间文化原型,从而使作品具有了更为深厚的文化底蕴,并增强了作品的艺术性和可读性. 陈忠实的《白鹿原》以其深厚的笔力,丰富的內涵获得了巨大反响,是上个世纪九十年代,长篇小说创作里程碑式的作品.其巨大的思想容量和丰富的美学内涵,征服了读者和评论家.本文主要借鉴民俗文艺学的思想方法,从民俗文化角度论述了《白鹿原》的创作及其影响.从民俗文化角度入手重读文学作品的研究方式已经被越来越哆的学者们所重视.因为对民俗文化的研究有助于深入到历史中,进而透视中华民族的传统文化,因此,对《白鹿原》的民俗文化研究也并非单一嘚孤立的个案研究.不但要将其放到中华民族文化系统中去考量,还要在文学系统中考察民俗意象的发展及给文学带来的具体影响,同时还要研究有关审美意象在文学史中的变化,影响. 本文共分三篇.上篇,主要从民俗在中国的内涵,民俗文化,故乡风俗,民俗文化对陈忠实的影响等四个方面,論述《白鹿原》这部小说之所以成为关中民俗的一部集成的原因.分别介绍了民俗这一概念在中国的具体涵义;关中民俗文化以及故乡文化对莋家气质,人格的形成和创作的影响;陈忠实的故乡情结,乡土依恋等.阐述了民俗文化既是形成作家创作《白鹿原》的传统文化心理定势的土壤,叒是表现这种心理定势的最佳物化状态,了解民俗对作家创作影响的内在机制.中篇,主要写《白鹿原》中出现的具体民俗事象.陈忠实一方面立足于乡土,另一方面又超越乡土,将笔触伸展到更为深远的文化传统上.内容涉及家族,仪式,婚俗,葬俗,巫术,风水,方言等各方面.陈忠实在自己的作品Φ以深邃的艺术笔调,通过关中乡土人生和社会现实生动地展示了旧中国的社会状况和"民族秘史".下篇,主要论及《白鹿原》中民俗与小说的遇匼.《白鹿原》的民俗事象包罗万象,有着极其丰富的民俗记载,恰似一部社会风格的"百科全书",这些民俗都在这部小说中作了大量生动而又真实嘚描绘.这些民俗事象既具备现实生活中民俗的实用性功能,又有独特的审美意蕴,对表现现实生活,揭示主题思想,刻画人物性格具有重要的作用.莋家对关中民俗文化极为了解,并对民俗文化中种种的神秘主义因素有着深切的认知.同时,毫不犹豫,大胆地,开创性地将这些因素融入到小说中詓,创造出一种新的文学画面—历史的现实生活与神秘的民俗文化相结合的画面. 陈忠实运用大量民俗成功地创作出《白鹿原》,其价值,意义在於它把真实的关中农村生活介绍给了文坛,并为文坛打开了一个新的审美窗口,这种审美实践为以后的文学提供了多样发展的契机,也为以后文學的发展提供了一种可借鉴,富有想象力的创作模式.

  陈忠实的《白鹿原》是上┅世纪九十年代,中国长篇小说创作的重要收获之一能够反映那一时期小说艺术所达到的最高水平。把这部作品放在整个20世纪中国文学嘚大格局里考量无论就其思想容量还是就其审美境界而言,都有其独特的、无可取代的地位即使与当代世界小说创作中的那些著名作品比,《白鹿原》也应该说是独标一帜的因此,早就该有一本关于它的评论专集出版了

  好的作品,是经得起反复阅读反复评论嘚,包括否定性的批评早在1993年《白鹿原》问世之初,就好评如潮不仅评论界以一种显然久违了的热情表示了肯定与称赞,而且广大读鍺争相购买、传阅、议论新闻媒体也好不容易找到了做文章的题目,一时间形成了所谓“陕军东征”的热门话题当然,也存在着争议有些不同看法,这本来是很正常的

  人民文学出版社要出一本《白鹿原》评论集,我以为无论对读者领略这部作品的深层意蕴对研究者作进一步的探讨,抑或对作家本人都是一件功德无量的事,我举双手赞成因此,当这本评论集经过先后几位论者多方搜求并最終由李建军编定时何启治先生打电话给我,命我作序我便欣然允诺,虽然自分能力有限

  我是在《白鹿原》刚刚刊行问世时就仔細读过这部作品的,作者的笔力和作品的凝重、苍茫令我折服,让我震惊一时思绪浪涌,兴感云屯直觉告诉我,在秦地的柳青、杜鵬程这些当代小说大师之后陈忠实攀上了一个新的制高点,他同时也大大超越了自己的同辈作家然而我至今没有写过一篇《白鹿原》嘚评论,只在北京关于这部作品的研讨会上做过一次不长的发言另外在一篇关于文学鉴赏的地域文化因素的论文和一篇叫做《“陕军东征”之我见》的文章里作为个例,有所涉及所以如此,一是我想让自己初读后的纷繁思絮和激越情怀沉淀沉淀;二是在稍长一点的时段裏印证自己最初的那些直觉它们也同样需要接受时间的检验与磨洗。新近为了写这篇序言,我又重读了《白鹿原》感觉依旧新颖。那厚重而又极具表现力的语言那细致而又洗练到让人难以忘怀的细节,那一个个命运独特而又个性突出的人物性格以及他们的命运那整体的浑厚、苍凉而又深邃得颇带神秘感的地域文化特色,还有那血泪交流、悲剧交叠的沉重的历史氛围等等,都仍然引我遐思让我感喟。我坚信它有恒久的艺术魅力虽然已经有了那么多的评论,我仍然觉得有话可说我应该相信自己初读时的直觉。

  收在这本评論集中的文章有许多在初发表时我就在有关报刊上读过,还有相当一些过去不曾读过。无论以前是否曾经寓目这次写序,我都把入選的文字从头到尾,逐篇读过并且做了笔记。读完这些评论之后我有这样一些突出感受:其一,《白鹿原》以其丰厚的内蕴包括思想的、文化的、政治的、伦理的、社会历史的,民俗风习的、人情人性的等等还有相当成熟的艺术技巧,包括结构、叙述、语言运用等等为批评家们提供了评说的对象,供他们开掘、阐释、发挥评说的角度是多方位、多层次、多侧面的,同时也是深入肌理的这说奣《白鹿原》是经得起批评的,它没有被有分量的批评压碎而是在这些批评中更见光华。其二这本评论集中所收的文章,并非《白鹿原》评论的全部而是选收。尽管水平互见参差但多数言之有物,持之有故足备一家之说,能够从中见出九十年代中国当代文学批评茬具体作品的评论上所可能达到的境界其三,可以明显看出虽然评论对象是同一个《白鹿原》,但批评家的个性差异是相当大的各囚的才性、气质、行文风格自不必说,就是批评观念批评方法,批评标准也相当不同因而就在总体上形成了一种的多元互补的评论格局。这种格局恰好是当代中国文学批评的多元大格局在一部具体作品评论中的缩微展示,可以以小见大其四,《白鹿原》是很难说盡的,尽管这个集子选收了四十余篇评论和阐释文章但还有一些重要的方面,没有涉及到或虽有涉及却缺乏必要的深度和力度。这说奣对《白鹿原》的研究,还大有可以深入的余地和可以拓展的空间其五,《白鹿原》的接受过程并非一帆风顺它的艺术审美价值,攵化历史价值和思想认知价值的基本上被承认它的终于能在上一世纪中国长篇艺术精品长廊里占有一个公认的位置,广大读者的欢迎固嘫是最重要的原因但出版社的力荐,评论界的卓有见地的阐释与评价则尤其功不可没。

  收在本书中的首篇评论是雷达的《废墟上嘚精魂》这篇文字,理路沉雄劲锐穿透力极好,写得华滋勃郁情文并茂,且论证分析多有独到见地,能够发人所未发见人所难見,可以说是第一篇给了《白鹿原》以系统全面的准确评价的文章这篇文章,不仅以其准确的评价对于一般读者的阅读,起了很好的引导作用许多见解至今未被超越,而且相当真实地记录了批评主体在欣赏作品时所体验到的巨大的震撼和魅力好的评论文章,当然能夠从中见出对批评对象的准确把握但这也同时未始不可以从中见出批评家本人的学力,阅历眼光和识断。《废墟上的精魂》正是如此职业的评论家,固然有一双特别挑剔的眼睛但如果遇到好的作品,总会有一种难以抑制的兴奋并且会在这一兴奋中迅速建立起与作镓作品的交流关系,激活自己相对应的知识积累和人生体验形成共鸣和共振,于是万途竞萌灵感纷至沓来,秉笔而书便有了好的批評文字。我敢断言雷达的《白鹿原》论正是在类似于这样的昂奋状态下形诸笔墨的。评论的水平不是评论对象的水平,而是评论家的沝平也就是说敏锐地捕捉对象和准确地把握对象的能力,正足以见出评论家的实力在我所读过的雷达的作家品论中,这篇《废墟上的精魂》是很有代表性的属于他的上乘之作。正是《白鹿原》的成功和出现为如雷达这样颇具实力的评论家们提供了对象,提供了驰骋財思的空间这样,我们便在《白鹿原》的评论中看到了当代中国几代批评家的一次小小的汇集,一次实力和水平的展示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如果说,《白鹿原》能够反映九十年代我国文学创作所达到的水平那么,围绕《白鹿原》而形成的这道评论的风景线也能夠反映我国当代文学批评所达到的水平。

  朱寨称《白鹿原》为“扛鼎之作”鼎乃国之重器,扛鼎誉其举重的神力。朱寨是当代文學批评界公认为德高望重的前辈他有开阔的视野和广博的参照,因而他的这个评价就颇具权威性。其实绝大多数有关《白鹿原》的精彩评论,只要说到点子上触及要害处,都无不证明了他的上述论断

  世纪之末,中国的文化思想有一股反思的潮流其反思的对潒以中华民族的百年历史行程为主,涉及政治、经济、文化、艺术、宗教、军事、道德、学术等几乎所有社会生活的领域但反思的主体始终是以知识界,即我们这个民族专司思考的群体为骨干,为中坚的这股反思的潮流,初起于七十年代末“文革”结束不久就是说,它是被一场持续十年的人为的浩劫提上日程的当其初起之时,是以接续伤痕文学并很快漫卷文坛的“反思文学”为先导的到八十年玳中期,这种反思开始突破纯政治的眼界有了更多的文化方面的探究与扣问,甚至出现了相当自觉的文化传统的溯源这就在文学潮流仩衍变出了名噪一时的“文化寻根”小说。进入九十年代由于历史发展的某些特殊的条件,再加上新旧世纪之交面临的种种机遇和挑战以及社会上普遍存在的回顾与前瞻的心理趋向,知识界的反思逐步向更广阔的学术领域扩展,而文学的反思也仿佛是总结了、综合叻七十年代反思文学和八十年代“文化寻根”小说的成果,向更深邃、更幽微的历史生活的层面突进了《白鹿原》就是这一反思潮流的朂重要的代表之一。单以小说而论在它之前面世的王蒙的《活动变人形》,张炜的《古船》在它之后面世的王蒙的“季节系列”,刘惢武的《四牌楼》赵德发的《缱绻与决绝》,李佩甫的《羊的门》等都具有明显的反思性质。反思必然要变换角度,变换评价的观念和标准不可能完全站在事情发生的当时的立场上。就时间的跨度而言《白鹿原》的主要故事都发生在上一世纪的前五十年,只有少數地方提到六十年代的“文革”类似的题材,《太阳照在桑干河上》、《暴风骤雨》、《红旗谱》等都涉及过。但《白鹿原》写出了噺意它虽然仍有政治的视角,但却不再拘泥于原先的政治框架和僵化观念而且超越了事件发生当时狭隘的党派意识。更重要的是作家囿了更为开阔的大文化的视野在这样的视野之下,许多过去被有意无意地忽略了的东西充实到艺术的画卷中来了,许多过去根本不可能看到的那些深隐的乃至多少显得神秘的层面、因素和意义,终于开掘出来了在我看来,这就是《白鹿原》能够给人以震撼让人耳目一新的重要原因了。“扛鼎”之议首先与此有关。因此许多有眼光的评论家,都注意到了《白鹿原》的这种变换角度的反思的特点雷达为了说明这一点,还专门把《白鹿原》和《艳阳天》作了对照的分析和评论指出浩然因为事事、处处与阶级斗争和路线斗争挂钩,而“不知遗漏了多少文化意蕴和精神空间”王仲生《民族秘史的扣询和构筑》,洋洋万言更是把反思作为自己展开全部论述的一个基本支点。王仲生既然把反思提到如此重要的地位上来对待他就不能不首先着眼于创作主体的分析。他认为作家是站在一个现代的立足点上来进行反思的,处于这一反思的中心的始终是人的命运。这样他就从《白鹿原》叙事中捕捉到了更为根本、更为要害的民族生存问题。在他看来民族生存问题的思考与探究,既是《白鹿原》反思的出发点也是它的归宿点。而王仲生也正是从“民族生存的历史反思”“民族生存的文化反思”,“民族生存的生命反思”这样三个不同的角度支撑起他解读《白鹿原》的理性架构。评论家在这里既评价着作家的反思同时也是伴随作家而进行着他自己的反思。评论家的这种由反思而引致的反思虽说是在作家反思的延长线上,却楿互发明起着一种放大原作品的反思的作用。

  关于反思王仲生还说,陈忠实不是听从既定的结论并从这结论出发,预设框架洏是立足于自己对生活的解读和反思。其实不止王仲生其他批评家都是从反思的角度,读出了《白鹿原》的新意找到自己的兴奋点的。李星的评论文章题为《世纪末的回眸》回眸,也就是反思文学的反思,当然离不开理性之光的透析与烛照但它是审美的,而非论悝的它体现在作家所创造的有血有肉的历史画卷中,渗透于活动在这幅画卷里的一个一个非常具体的人物的命运中性格中,心理活动囷外部行动中因此,批评家也像一般读者一样在《白鹿原》中首先看到的是作家笔下的人物及其命运,而反思的性质及意义则是从對人物性格及其命运的解析中读出的。比如李星就从陈忠实的同时也可以说是他自己的“世纪回眸”中读出了“白嘉轩就是几千年中国宗法封建文化所造就的一个人格的典型”;读出了“白嘉轩是陈忠实贡献于中国和世界的中国家族文化的最后一位族长也是最后一个男子漢。在他身上包容了伟大的中国文化传统全部的价值——既有正面也有负面”。确实白嘉轩是读者翻开《白鹿原》所碰到的第一个人粅,也很可能是读完《白鹿原》给他留下难忘印象的第一个人物雷达的感受与李星接近,他说白嘉轩实际上是作者要写的人格神他看絀了这个人物身上传统文化的积淀,更看出了人物身上的悲剧性的矛盾

  揭示出白嘉轩性格和命运在百年历史行程中的深层矛盾,就會很自然地触及作家自身的文化立场所以雷达说:“我始终认为,陈忠实《白鹿原》中的文化立场和价值观念是充满矛盾的:他既在批判又在赞赏;既在鞭挞,又在挽悼;他既看到传统文化是现代文明的路障又对传统文化人格的魅力依恋不舍。”这是一个表述得很深刻的见解用这样的眼光分析与评价除白嘉轩以外的其他写得有特色、见光彩的人物,如田小娥、黑娃、鹿子霖、朱先生、冷先生、鹿三等也都无不切合。

  但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矛盾呢我以为,作家文化价值取向上的这一矛盾不是凭空产生的既有其历史的根据,哽有其现实的根据从历史的根据来看,陈忠实在《白鹿原》里面对的是二十世纪前半世纪的历史生活而他的立足点却站在世纪之末。這就是说实写的前五十年是包含了后五十年历史生活的参照和文化观念的演进的。如果前推五十年在前半个世纪刚结束时,《白鹿原》这样的作品是不可能出现的。因为整个二十世纪都是中华民族从宗法的封建专制的农耕文明,走向现代文明的转折期过渡期。在這段时间内社会现实中充满了新与旧的冲突。一方面是产生于农耕社会的传统文化在外来的西方工业文明的冲击下不可避免的解体另┅方面又是这种文化作为一种历史的遗产的顽强存在。但它的必然走向没落的命运却也是注定了的,无法挽回的不过,一种古老文明嘚走向没落和解体是因为它在总体上已经变得不合时宜,并不是说它已经没有了任何带有某种恒久性的可供后来者吸收与借鉴的因素嘫而,在非常具体的冲突中对立的双方都容易取一种极端的、绝对的态度。以传统文化中的道德为例它既有如“五四”运动的主将们所判定的“礼教吃人”的一面,也有如在“仁义白鹿村”的族长白嘉轩身上表现出来的被朱寨称为“忠诚刚烈坚毅直朴的灵光神韵”以個人品格而论,他、朱先生、鹿三都有许多即使在今天看来也仍然应该被肯定的东西。文学的反思是从历史实际出发的,不是从抽象嘚政治或文化理念出发的而历史本身就充满了矛盾,怎么能指望作家的观念变成单一的无矛盾的呢《白鹿原》的力量,恰恰在于它非瑺真实地提供了像生活本身一样充满了矛盾的历史画卷它的这种矛盾性和复杂性,就使得不同的读者不同的批评家,可以对它进行多方面的解读

  在陈忠实的《白鹿原》里,这道亿万斯年就一直耸立于灞水水滨展延于终南山下的古原,既是一个地理的概念是白、鹿两大家族繁衍生息的地方,又是一个文化的概念是寄托了作家某种象征性意蕴的载体,或者说它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文化象征。

  在作品中作家叙述过关于白鹿的渺远的传说。传说是美丽的迷人的,有几分神秘甚至与作家的人格理想相表里,贯穿于作品之Φ李建军在《一部令人震撼的民族秘史》中,专门对白鹿意象的象征意义进行了解读认为这个象征增加了作品的诗意。他还把陈忠实嘚白鹿意象与艾特玛托夫笔下的白鹿意象作了对照并且联想到历代帝王的鹿苑和所谓“中原逐鹿”之类进行了发挥,是很能见出一种学術想象力的神采的白鹿原作为一个具体的地理存在,有其临水的高岸上部平舒逶迤的地貌,渐次抬升以至终南山麓这个地理的存在仳白鹿的传说,白鹿原的得名都要远为长久得多。但白鹿的传说是一种文化因而古原之以白鹿为名,也就带有明显的地域文化的性质叻当然,作为地域文化的载体或象征白鹿原包含的不只是白鹿意象这一点,更重要的是生于斯、长于斯的人们在其全部活动中所形成嘚传统、习俗、心理、生存方式和思维方式等等

  现在看来,有关《白鹿原》的评论绝大多数都采取了文化的视角,着重于开掘这蔀作品所包蕴的民族传统文化的质素在这方面也确有不少相当精到的见地。然而《白鹿原》提供的并非一种泛中华民族的文化传统的畫卷,而是有非常具体的地域特色的民族文化传统的画卷相当一批评论家的评论,都注意到了这一点因而有所论列。

  那么浓郁洏又深厚的地域文化特色在《白鹿原》中是怎样体现出来的呢?首先来自作家处理的这个特殊的题材,来自他在作品中所描写的物象鉯环境而论,包括自然景观、人文景观也包括风声习气、歌谣礼俗等,这些评论家们显然都注意到了。但是对于如小说这样的长篇敘事性作品来说,更重要的是与人物的性格有关而这一点,如果不说是空白至少评论家没有给予足够的关注与阐释。不少评论只是一般地说到地域文化品格而落实到具体人物性格的分析上就常常语焉不详了。其实在《白鹿原》的人物画廊里,如主要人物白嘉轩智鍺朱先生,长工鹿三和他的儿子土匪黑娃医人冷先生,甚至刚烈而又苦命的田小娥都无不可以作地域文化角度的深入解析。在这些人粅中朱先生似乎是最容易从地域文化角度阐释的人物了。一是他有文化人的身份是白嘉轩以至黑娃等人物的精神导师,在人们心目中扮演着真正的教父角色;二是作家明确提出了他作为关学传人的学者素养和知识背景王仲生在分析这个人物形象的典型意义和文化价值時,除了对其作为从封建时代末世转入半封建时代的乡村知识分子的一般情况作了必要的论说外还对这位半是智者,半是圣人的老夫子嘚关学背景提了几笔王仲生追溯到宋代关学鼻祖张载,强调了关学重实践重经世致用的传统,这是很对的增加了解读这一人物的文囮维度和学术维度。但问题在于为什么关学重实学,而未沉溺于后来理学家空谈心性的泥淖本身就需要解释,需要说明以张载而论,他固然重实学重经世致用,但也有明显的文化保守主义的复古倾向从重实学、重经世致用上看,其道统乃儒者的积极人世观念然洏,关学作为一个产生于周秦故地的儒学学派来说传统儒者的道统,并不是它的唯一的思想资源白鹿原地处周秦故地的腹部,这一带哋方是华夏辉煌的农耕文明的主要发祥地和摇篮同时,也是这一文明在其发展的鼎盛期的中心这一带地处北国,水深土厚属大陆型氣候,雨量并不丰沛生产条件相对艰苦,因而自古以来民风淳厚、尚实这一点在文学上也表现得非常明显,这只要对比一下《诗经》Φ的秦风、豳风与产生南国的《楚辞》就看得相当清楚了。正因为这种尚实的文化传统的源远流长所以不仅张载如此,而且在始于张載的关学学统中这一特点可以说是一以贯之的。以明清之际被康熙帝玄烨誉为“关中大儒”的二曲先生李yóng@①为例他也是以重实学、重经世致用而流誉当世的。早年颇为重视各项实际学问著述甚丰。晚年闭门谢客反身自修,主“悔过自新”之说仅与流寓关中的夶学者顾炎武过从密切,而顾的学问也以尚实为特色。周秦故地孕育出来的尚实的传统不仅在关学中获得了它的辉煌的学术体现,而苴通过关学的传统强化着这一地域本来就有的民间的尚实文化传统。自金入元的大学者、诗人元好问说:“关中风土完厚民质直而尚義。风声习气歌谣慷慨,且有秦汉之旧”其着眼点就不只是关学,而更看重的是“秦汉之旧”在朱先生身上,如果说这种尚实的特點由于作者对他的理想化的,有时甚至是半仙半道的艺术处理而不无飘逸之处的话,那么白嘉轩则表现得尤其分明。

  文化特別是地域文化,它的存在一但形成一种传统,其对于人的性格、心理乃至思想、学术的影响与熏染,都是巨大的它不仅能从生长于此地的普通人身上见出,而且在这里的文化人的身上作家艺术家的身上也有相当典型的表现。单就创作方法来说始自柳青,到路遥、陳忠实两位茅盾文学奖得主的深厚的现实主义血脉其形成和传续的因素可能很多,然而谁也无法否认尚实的地域文化要素承传的事实。不仅如此从更广的学术文化的历史承传来看,昆山顾炎武西游秦中,晚年定居关中华阴他的学问当然不能简单地以关学概括,但怹借鉴关学以形成其经世致用的特点也是无法否定的事实。

  其次作品的地域文化风貌更来自于作为创作主体的作家自身。小说莋为作家审美创造的产物,虚构的产物必然会打上他自己的精神印记。陈忠实像他笔下的人物一样生于白鹿原,长于白鹿原几十年笁作在这里,学习在这里连《白鹿原》的写作,也躲开了喧嚣的西安城是在他白鹿原坡下的农村家里干的。退一步讲即使这作品在覀安市区建国路71号的作协大院里写,也还是在包容了白鹿原在内的三秦地域文化的中心地带直到作品写出时的差不多半个世纪的时段里,他所受到的民族文化的熏陶和濡染都是在三秦文化的具体形态下进行的,即使接受他民族、他地域文化的影响也都或在三秦文化的參照下,或以三秦文化为框架、为视角因此,三秦地域文化对他的习染至少不在例如白嘉轩、乃至朱先生之下。为了写这部小说陈忠实甚至非常认真地研究过分割辖管白鹿原的三县县志。而县志在中国传统的史志类图书中是最典型的地域文化著作。

  研究和评论《白鹿原》的地域文化特点如果不对创作主体进行深入细致的研究,许多问题都很难最终说清楚现在看来,这一点恰恰在《白鹿原》嘚评论中几近于空白刘勰《文心雕龙》上有“觇文辄见其心”,“披文以入情”的话这里的“心”和“情”,指的都是创作主体的主觀方面在这本评论集中,除了陈忠实谈到他自己创作《白鹿原》的体会时所作的一部分说明除了李下叔《捡几片岁月的叶子》提供的尐量情况,很少有人通过作品的分析与论证细致地剖析过作家的心灵历程。批评家们看到的主要是民族文化的历史即使沿着作者摘引於卷首的巴尔扎克“小说被认为是一个民族的秘史”的方向寻绎、发挥,也多着眼于作品提供的外在的艺术画卷而很少论及这帧所谓“囻族的秘史”,其实也同时就是一部被外化了的作家自己心灵的秘史照我看来,这也许是《白鹿原》研究大可以开拓的一个领域

  盡管《白鹿原》的评论还存在着一些薄弱的和空白的方面,但读完这些评论我们仍然不能不惊叹于这部作品竟然能提供如此丰富的内容囷如此大的艺术空间,供给操各种枪法的批评家们去评说去发挥,去驰骋他们的才思同时许多批评家也能够把他们的批评方法发挥到楿当高的水平。

  不少批评家谈到了《白鹿原》的史诗特点史诗作为一种类型的长篇小说的质素和特点,至少包含了两方面的内容┅个是史,一个是诗评论家们论评《白鹿原》的史诗品格,其实更多的是着眼于史而在诗的方面则开掘和发挥得很不够。例如白烨的《史志意蕴·史诗风格》,在抓住史诗一点上做文章是很可取的,但一是讲“史”多而基本未涉及“志”,讲史亦更多涉及百年的政治纠葛,至于“史诗”之“诗”则作为风格,一笔带过其实在这里是大有文章可做的。畅广元在与屈雅君、李凌泽的对话《负重的民族秘史》里很赞赏作家“秉笔直书的史家心态”说“陈忠实放胆写了白灵蒙冤,黑娃屈死白孝文得逞,把宗法制下小生产者为主要构荿因子的革命所带来的历史局限作为历史的真实活脱脱地呈现给作为读者的后来人,令其品味昨日审度今朝,透析明天”应该说这昰一个相当深刻而又犀利的判断。然而陈忠实《白鹿原》的重史自觉地追求诗史效应,就关中这块土地上的文化传统来说其实是渊源囿目的。周秦故地是华夏民族的摇篮,不仅有距今七、八千年的姜寨文化遗址半坡文化遗址,而且有更早的“蓝田猿人”头骨石和稍晚的“大荔人”头骨化石出土在汉民族的早期历史上,虽然没有出现类似于荷马史诗那样的文学形态但并非没有自己的史诗,《诗经》中的《公刘》、《绵》等叙述周祖先的传说和历史的篇什至少是带有史诗性质的。而这些诗的产生地正好在关中一带。重视史是華夏民族的重要传统,顾准把这种文化称为“史官文化”虽更多地着眼于它的负面,但却抓住了重史这个不争的事实先秦典籍中的《尚书》,在唐刘知几的史学理论著作《史通》中被列为“记言”之史。它的被韩愈在《进学解》里形容为“佶屈聱牙”的“周诰殷盘”显然早于孔子因鲁史而作的编年《春秋》。周《诰》之类就产生在以关中为中心的周地。史的传统到两汉达到了它的辉煌期。它的兩个代表人物西汉的司马迁和东汉的班固,都是关中人一在左冯羽,一在右扶风司马迁以其“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成一家之訁”的《史记》(《太史公书》),还有他的伟岸人格而给后世文学和史学以巨大的影响,开百代之轨则班固的《汉书》以其严谨而稱著。司马迁和班固都出生在史官的家族。司马迁之父司马谈就是治史的;班固之父班彪也是史家,而他的才气横溢的妹妹班昭则是Φ国历史上第一位有成就的女史家因为有了这个妹妹,《汉书》才最终划上了完满的句号司马迁曾在《屈原贾生列传》里给屈原以可“与日光争光”的崇高评价,而他的《史记》也被后人目为“无韵之《离骚》”就是说,以审美的眼光读史人们在司马迁身上到了诗與史的结合,从史中读出了诗这在关中的地域文化史上,绝对是一个不可忽视的传统准此,则我以为在当代秦地的小说家中,始于柳青、杜鹏程迄于陈忠实的史诗效应的追求,其文化溯源至少是一直可以上溯到周秦、两汉的,一如白鹿原的得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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