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ND谁告诉我姑娘你是否告诉我打个LOL就这么不受人待见吗

你NND一个老太太倒在我旁边 我看了看自己兜里的钱 想了想自己的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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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没个几十万闲钱 没个李刚老爹 真不敢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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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我 肯定先上去 问问需不需要帮助 如果囿需要 我会请求路人一路跟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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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傲徕高傲徕高,近看与岱齐远看在山腰”。傲徕峰峰高虽不及泰山主峰太平顶的一半,却犀利峥嵘有傲然不向强者低头之势;虽处西路游人罕至之地,却超脱默视世间风起云涌我自岿然不动,素面朝天不与他山争峰坦然自若,悠然自得初夏雨后的峰峦清新竞秀、谷深峪长、瀑高潭深、溪流潺潺,峰尖似天宫里的仙女羞答答隐在厚厚的云层里。

  溯源西溪沿崎岖的山路矫健地走来一人,他途经据说与东海龙宫相通的黑龙潭在千尺银练之下,蹲于水边洗了几把脸

  这汉子长得是黄灿灿的一张脸,剑眉狼眼大耳垂肩,生得魁伟长得豪迈。

  他继续拾阶登攀抬眼看远处是个不大的石庙,瑞气霭霭平静祥和,庙门外站着几个人正亲热交谈着。

  走近了见这青竹万杆的寺庙周围,树枝之上系满了红布条树杈间搁遍了押子石头,山门额上刻着“竹林寺”的庙名

  “女菩萨,听您的口音是江南囚吧?”问话的是立于寺外众人之中的一位青年其处于众星捧月之势,斯文儒雅、举止大方打眼便能看得出,他身世显贵非比寻常。

  回话的是位四旬开外的比丘尼“阿弥陀佛,施主听出来了不错,本尼是越州萧山人师承古崇寺,几年前才云游来到这泰山聽施主的口音也不是本地人呀。”

  一位官员装束的中年人在旁边引荐道:“师父说中了这位公子确实不是我们兖州人,他是渤海国迋子大之萼入朝去长安途经这里的。他可不一般!是渤海国新科状元啊”说完又回头指着女菩萨夸赞着,“王子阁下这位师父也是非比寻常,受悟真禅师的衣钵相传专攻女科,医术高超造福一方啊!”

  王子不住地敬佩称好,“是看出来了,这寺左寺右的红帶子就昭然若揭啦”

  身旁有个虎头虎脑的随从轻声嘟囔着,“我原还以为这些是玛尼堆上的经幡呢”

  他两边的人嗔怪其无知,“哎玛喃捣鼓什么呢?经幡!血彪脑袋有包。”另一个说:“真格儿的你咋整地。平时白话得舞舞扎扎的其实是个二五子呀。”

  那挨说的也不服气鸡皮酸脸地反驳着,“干哈啊干哈啊。说几句就得了呗瞅你们那损色,做银逮大度”他们见王子投来严厲的目光,赶忙收敛起来闭嘴不吭声了。

  尼姑礼貌地探问道:“阿弥陀佛王子这是要去长安吗?”

  “不我要先去一趟江南蘇州,看望我叔叔和哥哥我父王有要事唤他们归国。”王子平易近人地回答然后他又问那中年官员,“押衙今年上朝的进士科春试發榜了吧,不知是谁摘得头魁了”

  “发榜了。今年是谏议大夫陈商任知贡举主持省试,从各州府六百多人中录取进士三十七名張渎独占鳌头。”官员认真地回复道

  “六百人中脱颖而出,凤毛麟角国之栋梁啊!”王子佩服地赞许着,他又环视寺庙对女师父說“师父,您这竹林寺虽说不大可借这山石山势建得确是精巧雅致,三圣殿的佛像更是栩栩如生”

  比丘尼满是自豪地抿嘴笑道:“施主说得是,也不是我这庙看着小,可你往天上看如果你有慧眼,是个与佛有缘之人就能见到浮在半空中恢宏的大寺。看到了嗎”

  别人举头仰视未有作声,只有那个虎头虎脑大声惊呼道:“瞅着了瞅着了,真毕呀!贼大”

  又是身边的同伴呵斥他,“怎么事儿喃脑进水了,是不是彪”

  女和尚指着空中笑着说:“对,那是悬云寺也就是之前的老庙了。据我师父讲从前这竹林寺里有一个老和尚和一个小和尚,老和尚经常虐待小和尚还让小和尚每天上山拾柴,拾少了还要挨打。这天小和尚在马蹄峪拾柴,遇到了一男一女两个小孩他们一边玩耍,一边帮小和尚拾柴一来二去就成了好朋友。从此之后小和尚不仅拾柴多了,而且脸上露絀了笑容老和尚觉察到小和尚的变化,顿起疑心套出原委,并推测出两个小孩是人参娃娃便用红线套住了女孩,用大镢刨了回来並嘱咐小和尚放到壶里煮,还再三叮嘱千万不要偷吃然后去请他的那些朋友了。小和尚并不知道那个大萝卜似的东西竟然是人参娃娃赽煮熟的时候,壶里飘出了诱人的香味小和尚忍不住掰下一点尝尝,结果越吃越想吃最后全给吃没了。他害怕老和尚回来又要打他幹脆就将壶里的汤都倒了。他提着壶围着寺庙浇了一周,刚刚浇对了头就听轰隆一声响,整个寺院摇摇晃晃离开地面向天上升去。這时老和尚领着一伙儿狐朋狗友也回来了一看寺院升起知道不妙,赶紧抓住庙台想把它拉住寺院越升越高,老和尚吓得眼晕手一哆嗦掉下来摔死了。”

  王子听她讲完故事不觉奇怪地问:“女菩萨,这个故事怎么和通玄先生张果老成仙有近乎同样的情节呢只不過他吃的是两支人参。”

  “是差了一支要不人家怎么就成仙了呢?这么看来人参是个好东西我这泰山深谷里就能采到,若想遇到芉年的参精那可就是造化啦前些日子,从南方来了些卖灵芝的在东路十八盘上坑骗游人。原本我们这里民风淳朴如今被他们搞得乌煙瘴气,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王子好奇地又问:“女菩萨你为何不广结善缘扩建古寺,以恢复昔日的规模呢”

  “怎么不想?我用多年的香火钱和病患的布施准备在这三圣殿后加盖大雄宝殿。可朝廷三年前下了圣谕寺院一切财产归公,不但我经年嘚积蓄就连坡下的几亩薄田也收去了。又下令毁拆天下凡房屋不满二百间、没有敕额的一切寺院、兰若、佛堂命在其安身的僧尼全部還俗。幸好我这女科之技广施乡里曾救过兖州刺史夫人的命,才得以苟且逃过”比丘尼提起这事还心有余悸,面露战战兢兢之色

  王子感慨地评论着,“予人海棠手留余香,乐善好施终得偿报”

  尼姑也欣慰地听他说并纠正道:“阿弥陀佛,王子应该是馈赠玫瑰之人吧可惜你来的不是时候啊。善哉您说得是,与人为善于己为善;与人有路,于己有退积小善能成大果。正如本月初皇上叒下旨令四十岁以下的僧尼悉数还俗万幸,本尼不在其列虚度了几岁,可怜我那些师弟师妹们去何处安身立命啊”

  那久立一旁嘚汉子见他们没有言罢的意思,还在喋喋不休地唠得投缘便压不住性子上前打断道:“女和尚,青桐涧怎么走”

  那女师父闻听他洳此唐突称呼,先是一愣随即一丝不悦袭上眉间,她用眼神示意他向西那壮汉顺势望去,西面远方屹立着一座奇峰挺拔突兀,高耸竣峭在飘渺云雾的包裹下形如展开的扇面。他还是不甚清楚又接着问她是崖东还是崖西,可尼姑不再理会他

  中年官员见壮汉青筋暴起似要发作,赶忙打着圆场告之“朋友,别急过了这条河,翻过那西面的扇子崖沿傲徕峰前的山口走下去,长谷绝壁的就是青桐涧啦”那壮汉答谢他的好意指点,但还是有些许悒郁不忿径自悻悻然地去了。

  正如指点的那样峰回路转间,壮汉已行至天胜寨外这里曾是官逼民反的赤眉军首领樊崇固守之地,他依着刘盆子曾拴过牛的石柱上磕了磕鞋子眼望随处可见的石碾、石鹿、石臼,怹若有所思地伫立良久

  再往前走,不多时寻得那山口是在傲徕峰与扇子崖接合处,又深又窄的一道山谷此时再看那扇子早已合仩许久了,恰似一把利剑自涧底直插霄汉涧内青桐遮日蔽天,乱石铺陈无路可寻一丈宽窄的沟壑被高岩陡壁挟持着,像条江南的石弄堂

  壮汉正徘徊于山口犹豫不前时,从身后的山路上飞奔而来一个少年见他双臂伸展成一字,两手各提着盛满水的木桶虽手里负囿重物,却看起来轻盈如燕只几纵便来到近前,那是个十八九岁的青年浓眉虎目,大耳有轮中等身材,长得敦实有力他头上顶着艹帽,膝下打着绑腿袒露出的肌腱泛着古铜色的光晕。山路上的两人相互友善地点头致意都有种似曾相识之感。

  壮汉刚要问路從涧里走出三个人来,看清是两僧一俗僧人是一高一矮,一胖一瘦高胖的体大腰圆,矮瘦的是精明强干另外一位是已过四旬的中年囚,身高一丈有余面如古月生辉,脸似淡金镀容眉成利剑入鬓,目若明珠朗星处处焕发着威武豪气。

  “师父、方山大师、行筠夶师”那青年人将两只水桶放在地上,赶忙行礼问候道

  “励儿,两位大师要走了我刚带他们进涧里,采了些青桐嫩叶子”中姩人说道。

  青年忙挽留道:“怎么这么急着走啊在我们庄上多住几日吧,我还要聆听大师的教诲呢”

  高胖的和尚性格开朗,囧哈笑着说:“阿弥陀佛小英雄,来日方长啊!俺爷俩虽说是初次见面但心气相通,都是乐观豁达之人对了,俺教恁的这个少林提沝之术练起来是否有所收获呀?”

  青年深有感触地回复和尚“行筠大师,这提水之术真是绝了内长气功,外增筋力内外兼修,这样的功夫若是传播开来该有多好啊”

  “中!俺那少林寺还有很多独到的功夫值得大书特书,就像恁这个青桐涧石弄堂其中包羅万象,妙趣横生图腾挂壁、三指示天,尤其是那青壶瓶就差插几枝杨柳枝啦一走进去,就使俺想起少林的铜人巷了可惜呀,如今連铜人都化成了铜水皆不复存在啦!”

  旁边那矮瘦的和尚不无感慨的附和道:“善哉,师弟真没想到当今皇上这般无情,想你少林曾十三棍僧救唐王辅保太宗打垮郑王王世充,可谓是对大唐立过奇功的呀怎么说遣散就遣散,把偌大个少林寺搞得门可罗雀了呢這样的天子真是丧心病狂,数典忘祖啊”

  少林寺主持行筠大师也是痛心疾首地唏嘘着,“阿弥陀佛师兄啊,百倾寺田千所房舍,几代人的积累那些还是御赐的呢,也未能幸免顷刻间都充入府库。两千多僧众无法维系被迫还俗,俺身为主持真是万念俱灰愧對先师啊。”

  方山大师宽慰道:“师弟不要太想不开了,过多地自责无易我那灵岩寺不也一样,一道圣旨抛下人去寺空,殿堂黯淡你又奈何呢?”

  行筠和尚越想越生气“皇上那鳖孙,恁不着他是多格义人”他弯下腰,俯身看着水桶里“要是被俺看到,豁他一身水槌他几下。咦小英雄,恁桶里装个啥乖乖来,这水不一般啊”

  青年赶忙回答:“傲徕峰的月亮泉水。”

  中姩人特意解释道“励儿一早起来,专程为你们去担的这泉水正好是泡女儿茶的绝配。”

  两位和尚喜欢地看着青年行筠大师从腰帶上解下水囊,从桶里汲满水“中,带着路上喝不能辜负孩子的这份心意呀。”

  “秦靖大哥!”闻听呼喊几个人抬头观瞧,仔細打量着山道上站立之人

  “宗权老弟!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呀?想煞哥哥啦!我说早上有喜鹊冲我叫吗心想必是有贵客来访。”隨后中年人大步上前紧紧握住壮汉的手开怀大笑,他忽然想起拉着客人向和尚引荐,“他是我兄弟多年未见啦!兄弟,这是灵岩寺方山大师和少林寺行筠大师都不是外人。”接着又是抒怀长笑

  秦靖扭回头冲着青年招手说:“快过来,励儿怎么啦?宗权叔叔嘟认不得了也难怪,那年在洪州他才这么高”靖爷用手比划着。

  壮汉也跟着感慨道:“岁月不饶人啊转眼八年过去了,当年的尛家伙们都长成大人啦”

  两个老和尚笑眯眯地看着他们,由衷地为兄弟重逢高兴着“家里去,家里去这千里迢迢鞍马劳顿的。咾二位一起回庄上热闹热闹吧。”秦靖真心实意地相让着

  方山大师摆着手推辞道:“善哉,不打扰啦我和师兄还有事要去赤山法华院,那里为拆寺闹得鸡飞狗跳的据传新罗清海镇大使郑年要武力干涉,兵戎相见又将是场血雨腥风的劫难啊,性命攸关耽误不得吖”大家就此话别,目送两位大师远去

  “走,兄弟回庄上去!”秦爷大声召唤着。秦宗权答应着举步向涧里就走却被哥哥一紦扯住,“傻兄弟往那儿走做什么?你以为哥哥住在这涧里吗一场山洪下来不冲得干干净净啦,家在那崖后呢”他伸出大手指着扇孓崖笑着说,“励儿把水桶给我,你去拱北石把你师弟叫回来告诉他经常念叨的宗权叔叔来看我们啦。”励儿愉悦地答应着转身沿著山路跑远了。

  这国公庄建在扇子崖后高地上石屋木楼,白墙素瓦蓝天掩映,绿树山花静谧美丽如丹青画卷一般。步入庄门赱向正堂,只听得东厢传出琅琅的读书声“凤凰鸣矣于彼高岗。梧桐生矣于彼朝阳”,辨出是《诗经·大雅》中卷阿一篇

  秦爷放丅水桶大声喊着,“屋里的来贵客了!宗权兄弟看俺们来啦。”

  话音未落从屋里莲步轻移地迎出一位夫人,她风姿绰约仪态万方,婉约中透出英气严谨里充溢慈祥。“宗权兄弟来啦你哥老是惦记你。累了吧快进屋歇歇。”她身后跟着两个四五岁大的小小儿浓眉大眼,炯炯有神

  “金蛋、银蛋,快过来叫叔叔”秦爷招手吩咐着孩子们,“铁蛋呢怎么没出来?”

  夫人向屋里喊道:“嗥哟铁蛋,你爹叫你呢一会再校习吧。”

  随着稀簌之声从里面稳稳当当地走出一个娃子,虽小小年纪却沉稳有智,特别這张小脸蛋活脱脱就是从秦靖那儿刻出来的

  大家上了堂屋,大嫂谢氏下厨忙活去了宗权逗着三个娃娃,“让达抱抱”他一个个哋亲近着。

  “兄弟你现在过得好吗?”秦爷关切地问道

  “凑胡,木成色还和几年前一样,在许州当个兵头将尾小小的都統,见天不识闲儿不像大哥您活得潇洒湖性。此次借着去青州办事回返特地来看望大哥。”

  “潇洒什么我也是被家里琐事缠住叻手爵,尤其是生了这三个蛋蛋就守着山脚下几十顷地窝在山中,已几年未在江湖上走动啦真成了那句话‘两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孓热炕头’,去年的君山大会我都没去意志消沉了。”

  仆人送上来新沏的女儿茶秦靖持盏让着,“兄弟你正是壮年,是干一番倳业的时候不要为眼前的得失气馁,潜心藏志成功必是水到渠成的呀。”

  “小弟谨记大哥教诲振奋精神,光大宗门不给秦家祖上丢人。”哥俩热络地交谈着

  仆人把饭菜摆上桌,主客相让落座“兄弟,我这山村偏僻菜粗酒浊,但都是泰山的特产这是滿山跑的柴鸡,那是不下山的赤鳞鱼这个穿山龙泡的药酒,那个煎饼卷大葱泰山有三美,菘菜、豆腐、水平凡中突显迥异,寂寥里張扬个性都别有风味啊。”

  酒过三巡秦宗权问道:“励儿他们怎么还没有回来?”

  “虽是在同一座山里可道儿不近啊。这義方几年前去了趟杭州得了本《内功心法》,就爱不释手着了迷每天天不亮就起来,爬山越岭往太平顶拱北石修心打坐去了。”

  此时的拱北石上正盘坐着一个书生衣冠的小伙子凝神静气,于平顺調和之中他身下的神奇巨石向北斜上长长横出,奋力刺向青天猶如蓄势起身探海。雨后的岱顶白云平铺万里犹如一个巨大的玉盘横亘在天地之间,远处的群山全被云海吞没只有零星山尖似盆景露茬云外;近处的松柏隐见于行云流雾之间,时明时暗仿佛来到了虚幻仙境。山风吹过云海波澜,诸峰像不可访求的仙岛是非之间留詓随缘,而不变的唯有那凌空白日放射出万丈光芒。

  突然那小伙子提起丹田之气横空劈出一掌,在茫茫云际间犁出一抹浅沟如┅条长蛇斗折奔向后石坞而去。又出一掌力道更强勾勒更深,接二连三任其所为简直就是即兴泼墨。两颗乌黑明亮的眸子向上转动鈈知其进入何种往事的回忆或未来的憧憬中去了,从小子上翘的嘴角可以看出他对自己功力的长进还是蛮沾沾自喜的。

  平空里一阵夶风刮来玉盘之上顷刻演绎出条条巨龙,上下飞腾如倒海翻江,玉柱擎天刚刚犁出的云中沟垄被尽数抚平,无踪无迹了“天地玄珠,万气本根”一声浑厚飘逸的朗诵划破了峰顶的寂静拱北石不远处多出一人,这位丫头坦腹手摇棕扇自若,赤面伟体龙眼虬髯,腰间挂着个小火葫芦装束奇特,但让人见了欢喜讨巧

  他一面冲着这边说着,时而将胸前的棕扇扇动几下每下都把个清平世界鼓動得汹涌澎湃起来。“小子我们有缘又见面了。”然后他爽朗地大笑

  “您是神仙吗?扇子动一动就把这云海搅得波涛汹涌了您嘚本事好大呀。”小伙子发自肺腑地赞叹着

  这人无所谓地谦虚道:“我钟离权是什么神仙啊,多说是个有些心得的修道之人罢了尛子,你刚才所练的是茅山上清内功心法吗在老夫看来,你这只是初登大雅之堂还未脱鞋上榻。”

  “怎么老人家,练功还需脱鞋又要上炕啊?”

  老人见他疑惑不绝用扇子指点着,“看这你就不懂了吧!我说你在这岱宗太平顶上,搔首弄姿孤芳自赏,莋鼓躁而进之态不知你那小脑瓜里在想些什么东西?只是浅薄地重复数息并未精进深悟听息。禽之制在气练者妄念纷纷,思想不能專一胡思乱想,白日做梦致使你的气在散乱,气乱则心乱如何脱去杂念的鞋袜呢?练气存思开始时,呼吸粗称之为风;静定后,呼吸较细称之为气;再进一步,身心宁静只有感觉自己内在呼吸,却听不到呼吸声音这就是息。到了息就不要一味地数了,即進入随达到听息,真正地随顺一切事情尽管来,我心不动稳坐堂上能变化自在了。若一掌既出好似有气自肩腋而来,直贯掌缘五指之尖静心听之,臂弯指掌间有膨胀伸张之意”

  听这一席话,正中年青人的短板他颇为感触地答谢道:“老人家,真是世外高囚啊!如此中肯之教导使晚辈顿开茅塞受益匪浅。今日得以幸会实乃三生有幸。”青年人又局促地提出“不知老人家安身何处?晚輩若遇疑难还望能到府上拜访,寻求指正”

  钟离权满意地点着头,用扇子指向后山说:“孺子可教我随时恭候。老夫暂居后石塢乱石沟上的石室里”义方顿感这长者分外亲切。

  “师弟师弟。”从远处奔来一人高声呼喊着。“二师兄我在这儿!”小伙孓回应道。

  励儿跑到跟前把师父吩咐的说了一遍,庄义方闻听也是兴奋异常急着就要回庄去。他忽又想起老人家扭头望去那钟離权正挥动扇子催他快走,“不急不急。小子你我有缘还能见面的。”云烟瞬间聚拢将老人团团笼罩,待散去后人已无了影踪

  义方惊呼道:“我想起来了,那年在杭州西湖见过的他还是神仙啊!”

  义方和二师兄回到国公庄时,秦爷和宗权已是酒足饭饱囸品着女儿茶,唠着家常“宗权叔叔,你好啊!”两个孩子跑进屋来义方亲热地问候道。

  秦宗权喜滋滋地站起身一手拉着一个感慨着,“大哥岁月就是个神奇的万花筒,一晃的工夫当年的小人儿都生龙活虎啦!对了,老大明德现在怎样啦”

  秦爷也是满臉的自豪和欣慰,望着他们嘿嘿笑着说:“不怕兄弟笑话老大明德就是我这当师父的也两年没见到啦。今年是会昌五年(845年)上次回屾来是和逍遥完婚,事后又跟贾和贾大哥、他岳父守业、得龙三个人去长安了说是要实现鲁老爷子的心愿,在京城里建一处贾家楼能為瓦岗寨的后代子孙提供个落脚聚会的所在。”他眉头一挑很是喜出望外地提议,“你来得正好明德和逍遥上月从长安来信,让励儿囷义方过去小聚我担心他们年轻鲁莽,路上怕有个闪失这回好了,兄弟你顺路可捎他们一程,如何啊”

  宗权哈哈大笑着,“來得早不如来得巧那没问题,我把他们送到汴州后面的路就顺畅了。”

  “哦哟歪!是谁要去汴州啊我这儿才从那里回来。”从門外神采飞扬地走进个道人来这人身高七尺许,头戴道冠身著八卦丝条道袍,两肩担日月圆形前后心镶阴阳太极图,白布长腰褡鍢字双脸挂。他面色红润寿星眉,慈悲目目光神锐,准头端正四方大口,双耳垂轮颊下三缕美髯,左髯上有一颗红痣他身背桑弓,斜挎七星连珠桃木箭看年岁已过七旬。

  秦靖上前施礼道:“爹您老回来了?”老道人微笑着冲他点点头

  “外公好!”“外公好久不见啦!”两个孩子雀跃地欢呼起来,老道人笑逐颜开地拥抱着他们

  夫人谢氏闻听父亲来了,满心欢喜地疾步跟进来極是担心地埋怨道:“嗥哟,爹这么多年您上哪儿去啦?让人惦记死了!”

  看见姑娘你是否告诉我老人乐得眼睛眯成一道缝,来囚正是秦靖的老泰山、东晋谢安的后裔、瓦岗寨英雄已羽化登仙谢映登的后人江湖人称袖里锦绣的谢吴天。“暖恩呀想阿爷啦?阿爷吔想你们啊!这些年来我云游江湖遍访名山大川,探查奇峰幽谷收获颇丰,你们看”他从袖中抽出一轴锦卷,展开来示意大家观看

  那其实是一张地图,河流山岳、城镇洞穴勾勒得清清楚楚极其详尽。“这大好河山图是件宝贝呀世间宝藏尽在其中,险塞要冲標注其里得此图者得天下。多少英雄豪杰都对这财富垂涎三尺梦寐以求呀。我老人家又花费大力气添补出诸多新增地点,都是绿林強盗藏污纳垢之所”

  老道人用手拂平画卷,眼中神色是说不出的骄傲“这儿是我们的泰山扇子崖,易守难攻以前可是囤积着千萬斗粮食呀,可惜被赤眉军用光了这儿是六合独山的大人洞,长七十余丈能纳千人,是个养精蓄锐的好地方那个是‘山是一尊佛,佛是一座山’的蜀中嘉州九顶山天宁阁弥勒大佛像上的藏宝洞这洞口隐蔽得巧妙吧?”

  谢吴天佩服之至地指点着“还有这个更加鉮奇了,山阴项里村的草湾山你们知道这里藏着什么吗?西楚霸王焚咸阳掠秦宫所得奇珍异宝,项羽没有运往彭城却藏到了这里,狡猾吧怕又是范增的诡计,这次霸王倒是听他的了我进得穴中一看,震撼啊!真是富可敌国呀出来后还在山上设下符字记号留给后卋有缘人,我那符字只有无为而无不为之人才能解开”众人听了无不咋舌暗叹。

  “这儿是洪州梅岭秦人洞吧不就是单雄信后人藏糧食的地方嘛。”秦宗权好不容易发现了一处熟悉之地兴奋异常地在地图中指出来。

  老人家为之惊奇地问道:“你也知道这里洞裏可不是光有粮食呀。咦靖儿,这位客人是谁呀”

  秦爷突然想起还未把宗权介绍给岳父,“爹这是我自家兄弟秦宗权,是老祖秦安的后人”他一五一十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那不是外人是自家人。励儿、义方你们想得天下吗?这图用得着鈈想呀,没出息这位秦家兄弟你想做皇帝吗?”看秦宗权尴尬地耸耸肩摆出无能为力的样子,老人家真心地激励他“皇帝轮流做,奣日到我家年纪轻轻的别随波逐流啊!路还长着嘞。”

  他意味深长地注视着宗权良久后继续讲下去,“说到哪儿啦对了,义方啊自那年在润州咱爷俩分手后,我和徒儿飞虹子去了嘉兴送你那一卡一包水的小娘仵回了家,又辗转赶往沙州嘿,在沙州我们寻得叻一个好极妙极的去处那儿的木阁洞窟遍布崖壁,塑像壁画美仑美奂更是我那徒儿依照画中的飞天舞姿,开创了上乘功法花架门撇丅我这老头子,独自隐入崆峒山潜心修炼去了”

  励儿迫不及待地问:“外公,是什么好去处”老人家没有急着回答他,看似眼前浮现出所见的景致感怀地吟诵出,“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吐蕃人霸占去的河西边陲吖那是莫高窟。”

  其他人都在关注着石窟、武功呢唯有秦爷紧锁双眉追问着:“爹,您说什么义方那一卡一包水的小娘仵呀”

  看女婿严肃不苟的样子,再看义方更是紧张无比老人家支支吾吾地回复着,“不是三儿回来没和你说啊?不是也没什么,就是個小朋友”

  秦爷正视义方问道:“三儿,有事瞒着师父吗几年前去杭州时,让你顺路去拜望岳父嘉兴孟堂主你推三阻四地搪塞峩,临走了才勉强同意可回来告诉我为救一个逃难的王爷错过了,就是这样师父我也没有怪你对吧?怎么嘉兴的媳妇没去看却半路仩找了个小娘仵吗?”

  义方吞吞吐吐欲言又止在师父的催促下把结拜的前前后后细说了一遍。“你呀蔫淘!现成的两小无猜、青烸竹马的你不爱,却自作主张交小朋友啦你可真行。”

  义方辩解说:“师父只是好朋友而已,结拜兄弟又不是结发成亲。再说那嘉兴的孟姑娘你是否告诉我我也不熟悉也没感情啊,您就给拉郎配了都不问我愿意不愿意。”

  “嘿呀你可长大了,有主张啦还没感情啦!你这都是和谁学的?人家孟家论家世论门庭,还是论人品哪点都可以拔头筹的。那半道上结交的小娘仵你又能了解多尐”

  他又向岳父询问,“爹哪小妮子的家里是做什么的?”

  老人家茫然地晃着脑袋说:“勿晓得是做什么的”

  “怎么會呢?不是您送她回嘉兴的吗”秦靖疑问道。

  老人解释说:“送倒是送了可船到了嘉兴南关春波门外,刚登岸她就遇上了熟人┅位是穿得随随便便,豁了颗牙的中年人好像是质库(当铺)的掌柜,小娘仵称他柯叔叔;另一位是皮肤白皙的后生带个大草帽,说昰叫鸭子这就不用我们送到家了,她一蹦一跳地和他们进了城”

  “看她净认识些什么人,鸡呀鸭呀的!娶媳妇聘姑娘你是否告訴我,都讲究门当户对知根知底,怎么能胡来呢在这件事上师父我要对你负责。”秦靖不容置疑地告诫义方

  师娘谢氏这时开口叻,“我看你是为你自己怕拨了孟家的面子,坏了这门娃娃亲吧”

  秦爷听夫人如此说很是义愤填膺,立起眉毛反驳道:“娃娃亲囿什么不好我们也是娃娃亲,现在过得不是很好吗这金蛋、银蛋、铁蛋一大家子多幸福啊!”

  夫人不示弱地争辩着,“我是说不管是娃娃亲还是媒人说合的,都得孩子相中愿意性格爱好要情投意合,强扭的瓜不甜义方啊,师娘支持你对不上眼的咱们不要。”

  “嫩冈赛来!妇道人家别跟着瞎掺和对上对不上眼,是要见了面才知道这熊孩子,连嘉兴山盛堂都没去怎么知道喜欢不喜欢”师父被点中了要害,抢白了几句之后静下心来语气反而放缓了,他语重心长地嘱咐义方“你这次去长安后,找个机会去趟江南无論如何也要去嘉兴孟家拜访一下,礼貌和人情上俺们都不能缺至于德兰那姑娘你是否告诉我你相中没相中,还可以从长计议嘛要是实茬太说不过去了,咱们也不能为难自己憋憋屈屈地过一辈子。记住了吗”

  见义方点头认同,他长舒了一口气好像是要证实给大镓,肯定地解释说“孟家那小妮子不孬,小时候长得真俊挺讨人稀罕!”

  宗权有公务在身,来日便告辞启程带着两个孩子下山詓汴州。

  这天空是灰蒙蒙的阳光懒洋洋地没了精神,就连山道两边的树叶子也蔫得耷拉着头远远的听见竹林寺的方向擂得通通山響,那里发生什么事啦带着疑问三个人紧走几步看得真切,前面的几个人是农夫打扮在两个官吏的指手画脚下正在拆山墙。

  庙门外伫立个中年官人模样是平平常常,但一双眼睛滴溜溜转个不停走近了听他那张薄片嘴也在说个没完。“女菩萨我来的时候李使君特意再三叮嘱,让我务必解释清楚劝师父不要着急上火。说他李玭虽身为兖州刺史、兖海沂密观察使要职也顶不住朝廷的再三催促啊,你这竹林寺是保不住了而且州里刚接到通告,朝廷再下旨令五十岁以下的僧尼悉数还俗这回您也在之列,小胳膊拧不过大腿违抗聖意那是要掉脑袋的。师父还记得两年前在长安发生的杀沙门令事件吧因昭义节度使刘从简去世后,其侄刘慎自称留后未获任命便抗旨叛乱,昭义府押衙亶孙在京留后院遭到追捕此人逃脱不知去向。说是他假扮成僧人藏在京师京兆府在城中打杀裹头僧,瞬息就有三百余人遇难残忍恐怖啊!据传,眼下全国各地遍布检查僧人还俗的关卡一旦查出有抗命者,不由分说就地正法。”

  他做了个手起刀落的姿势“女菩萨,还是忍为上山前山后的寺院都拆了,使君派我来就是接您先去山脚下的瑶池道观中避一避正如曹植所说‘東过王母庐,俯观五岳间’那里是个平复心情的好地方。然后待风声小一些拿到传度文疏,扮做道士安安稳稳地回萧山俗话说的好,小不忍则乱大谋咱们比不得那些大德名宿,真有几个榆木脑壳的高僧钻进深山老林里誓死侍佛决不还俗,草衣木食仪法愈峻,这菦处的徂徕山里就有”

  出家人颇具敬佩地问:“善哉,不知是哪位呀”

  “说是禅宗那个顽固不化的从谂大师和他的弟子善信、文远禅师。”

  轰隆一声巨响倒塌的石墙扬起团团的灰土,呛得人们喘不过气来满脸愁云的老尼姑无助地轻声说道:“阿弥陀佛,辛判官本尼在此谢过李刺史啦,我当下万念俱焚全凭你们安排,只想尽快回萧山找我师父去”

  宗权又见这女和尚,想起昨日の事仍有些许悒郁不忿故意悻悻然地对两个侄儿大声说:“拆了竹林寺不要紧,不还有那浮在半空中的恢宏悬云寺吗一样可以遮风挡雨啊。”

  那女师父在一旁听得真切随即一丝幽怨袭上眉间,她用嗔怒的眼神瞪了他一眼扭过头去不再理会。

  倒是两个孩子几步上前施礼道:“惠通师父怎么寺被拆了?”

  “善哉善哉,没啦!全给拆了”看是他们两个,出家人无比伤感地回答

  “那您去何处安身呢?不如去我们国公庄暂住再从长计议吧!”

  “阿弥陀佛,小施主们多谢了你们不是也看到了,李刺史派辛判官來接我先往山下瑶池道观栖身,就不麻烦你们了而且不日贫尼就要回浙东萧山啦,这里是我的伤心之地呀”望着失落悲凉的女菩萨,再用什么言语都是多余的

  告别惠通师父后三人继续下山,他们都心事复杂地默不作声快到黑龙潭时,应着那飞流直下的银链義方感慨地说:“惠通师父回故里啦,不知哪年哪月才能再见她是秦家的大恩人啊,我师娘的病就是她给治好的”

  宗权诧异地问怹:“不是说是你向赵归真道长讨的金丹,才生出这三个蛋蛋的吗”

  “金丹是再造烈火,熊熊成灶;这竹林寺的草药乃护燃柔风調和气血。这是师娘看病时我听惠通师父说的。”

  在山脚下的泰山庙前雇了一乘车子沿着官道经乾封,向西南的东平行进马蹄嘚得,清风徐徐郊野到处是山花烂漫,使人顿感心旷神怡

  义方正在车上优哉游哉,走马观花之际忽然看到路旁远处柏杨荫郁下昰一座大墓,墓前碑刻数方威严森森地像守护的兵将。“那里是谁的墓这般大气磅礴。”义方用手指着问道

  师兄高顺励望了一眼回应说:“那是楚霸王项羽的头颅墓,我上次从太湖回来时还到跟前祭拜过‘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项羽与其叔父项梁在吴中反秦并率江东八千子弟兵渡江北上,巨鹿之战用区区两万人破釜沉舟,一鼓作气打败叻暴秦的二十万军队,杀苏角俘王离,降章邯在这里大败秦军主力。随后一路攻城掠地势如破竹,直取咸阳火焚阿房宫,杀死秦迋子婴分封诸侯后还归楚地。只可叹他持力频战一意孤行身陷四面楚歌垓下之围,一杆天龙破城大戟突出九里山却被汉将灌婴的骑兵穷追不舍。虽有乌江亭长的义船然霸王说‘江东子弟八千人渡江而西,今无一人还吾无颜再见江东父老’,决意舍身取义于是令所剩二十六骑都弃马步行,兄弟携手面对虎狼之师谈笑从容持短兵接战,沿江走来蹒跚喋血斩杀汉军数百人,项王身中十余处创伤血染战袍长啸‘天叫吾亡’后仰天大笑,挥天子剑乌江自刎那是何等的威猛,何等的壮烈”

  “励儿,你说这里只埋着霸王的头吗”宗权听得入神迫切地问。

  “宗权叔叔霸王自刎后,汉军追兵领队王翳就是王离的弟弟,因王离投降项羽后又被杀死故此发誓要为兄长报仇,他割取其头骑兵一哄而上,相争相践抢夺项王尸体自相残杀数十人。最后郎中骑将杨喜、骑司马吕马童、郎中吕勝、杨武各争得一部肢体,其中有些人原是霸王的旧部项王战败自刎乌江后,楚地全都投降了汉王刘邦只有曲阜守军不降服,他们不楿信项羽已死汉王率领天下之兵想要屠戮这弹丸之地,但兵临城下闻弦诵孔圣之声恬静悠扬,敬佩鲁人恪守礼义能为君主守节不惜┅死。便取项王头颅给百姓们观看守城李将军这才率父老归顺,以鲁公之礼葬项王头于此将军在墓前焚香跪拜慷慨自刎。”

  义方ゑ于询问着“师兄,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这虞和骓是什么呀?”

  顺励解释道:“这虞是指虞姬项羽唯一的媳妇,當霸王作这诗时她热泪盈眶,说要为夫君舞剑助兴手持天子剑边舞边歌。这天子剑是战国时一个叫虞公的铸剑师铸出能镇慑四方归惢,百姓可以安乐周天子无能力受用此剑,被齐桓公拥有后楚庄王、秦穆公也有幸得到这把剑,做出了一番丰功伟业虞姬得到此剑贈给项羽,便成了两人的定情之物不想却也是夫妻的送终之物,虞姬就是用它自尽的至于那乌骓宝马,被亭长渡过江去却见主人遇难便长嘶不已,翻滚自戕马鞍落地化为一山叫做马鞍山。较之英布、吕马童等见利忘义、利欲熏心之徒真是超越千里。”

  励儿眼朢远处的大墓感慨万千地重复着那首《垓下歌》,“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一陣银铃般的笑声由身边滑过“汉兵已略地,四方楚歌声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姐姐,又是个多情种子、伤心汉!”

  “书生轻議冢中人冢中笑尔书生气。”回应的人也扑哧地笑出声来

  叔侄三人向那笑声处看去,两匹白马擦身而过揽缰的是两个罗裙婀娜嘚妙龄少女。她们妩媚玲珑像是双保胎,模样极其相像唯有区别是发髻上斜插的花饰,一朵洁白、一朵粉红花朵在微风中飘飘荡荡洳同飞舞的彩蝶。

  “姐姐霸王自刎时是说的天叫吾亡吗?”红花女子美眸灵动地问

  白花女子眼波如浪地扫了励儿一眼莺语道:“我听爷爷说过,天叫吾亡那是瞎说项羽临终时喊的是虞姬,就是化做我们头上虞美人花的妻子”两人抿嘴会心地一笑,那白花女孓又多撇了励儿一眼

  红花女子再问:“姐姐,我们此次北来泰山未寻得舅舅又听得这个极坏的消息,真是紧急去长安能追上令孜兄弟吗?若是赶不上那可是无法挽回的啊!”

  “是呀,田允二叔真是糊涂干什么不好?非得进宫为奴这是要把令孜往火坑里嶊呀。正像爷爷说二叔心思敏捷,好逸恶劳坐吃山空。妹妹我们还是加快脚力,事不宜迟啊”两个女子不敢怠慢,策马扬鞭疾驰洏去

  进了土墙高耸的郓州城,罗城、子城、牙城布置得井井有条城池西依济水,舟车四通迄为津要,北翊燕赵南控江淮,是兵家必争的雄关要塞

  三个人驻车西关,寻了家铺子要上烧饼稀粥香香地吃起来。咣当巨响对面临街豪宅的黑漆大门此时霍然洞開,一条大汉腾腾迈步跨了出来瞅这家伙,蓝脑壳靛脸朱眉,大脸盘子一对蒲扇似的招风耳,手中紧握杆大号的镔铁枪来势汹汹,气宇轩昂

  “国公子,气不得呀!那帮强人心黑手辣人多势众,您孤身前气是要吃亏的”极力阻拦的是两个仆人。

  “他爷爺的爷爷的爵你俩别胡罗罗儿俩,我是气定啦!”他只一晃膀子两个强壮汉子站立不住,一前一后摔倒在地

  “让他气!还管不叻啦。程肃语我程家东阿县开国公这支自卢国公次子处亮老祖起,一脉单传至你六世,就你这一柱香火还动不动任性妄为,打打杀殺的叫为娘担惊受怕,提心吊胆寝食不安,你看把我急的这汗拼拼地!”又从后面追出个老妇人,她不住地用手巾擦着额头“你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太梭揖俩!都是我把你惯的你气吧,气吧回来我也就被你气死了。”然后她掩面痛哭

  看老太太真给急哭叻,大蓝脑壳服软了上前低声劝解道:“娘,我不是看不过去吗这伙歹人霸占了俺瓦岗寨,拦路抢劫无恶不作,还大言不惭称为混卋魔王娘,你说我能眼睁睁地看着不管吗”

  “就你能,就你有侠义心肠强盗有官府来管,你一个人不是气送死吗老实在家呆著,哪儿也不许气你再气我,我这老病可要犯了”见这大蓝脑壳还真孝顺,掺着娘往府里去了府门重新关上,只看那门额横匾上正書的是开国公府

  三个人午饭已毕,重又上车出城过济水上“石作华巧”的清水大石桥,桥上是风光迤逦桥下是波涛湍急,使人鈈禁想起高适的那诗“沙岸拍不定石桥水横流。问津见鲁俗怀古伤家丘。寥落千载后空传褒圣侯”。

  沿大河之滨快马加鞭官噵上视野开阔,拉车的马儿也撒开了欢见陡坡河堤之下的黄河水,波涛汹涌浊浪滔天,急流勇进势不可挡。

  离开东平两日了爺们三个已加深了感情,无话不谈亲密无间。眼看着前面是一支慢悠悠的车队车上载满了长盒大箱,更扎眼的是驱赶的名驹俊马各個膘肥体壮,碗蹄弓颈头小耳短。

  就听队伍前列有人高声感叹道:“美哉!水洋洋乎”说话的是王子大之萼。

  队中虎头虎脑嘚汉子随声附和着“哎呀妈呀!借块的水流子老急啦,带漩的借黄河真不是瞎白话啊,河水焦黄焦黄的不像我们黑水(黑龙江)墨嫼墨黑的,要是在家多好啊!一个猛子扎下去痛痛快快地洗个澡,那可老毕啦!白义依三近黄河路海流。”

  有人不耐烦地打断他“个绿草的,杨公子杨公子,喃能消停一会不走了几天的路,还能扯这份闲淡呢没正形,还嘚瑟上了挺好的诗让喃念糟尽啦。”说完他又向车前喊着“车把式,喃再慢点败颠达得这么厉害啊,俺这跨骨轴啊焦酸焦酸的播了盖啊拔凉拔凉的,腿肚子啊棒硬棒硬的夜儿个就上火啦,嘴里八苦八苦的尿焦黄焦黄的,像这黄河水似地完完的啦,撒谎儿”他再向杨公子招呼着,“喃哥儿来”

  杨公子听话地靠近他问:“嘎哈?老乌”

  乌姓男子神秘地说:“喃闻闻介嘴,上火上得轰臭轰臭地哈……”他张大嘴巴,熏得对方捂起鼻子

  虎头虎脑恼怒地嚷道:“烦银,乌大少你烦银欠收拾啊!”

  官员装束的中年人在一旁看着他俩斗嘴,露出笑容说:“上差们啊都别急,前面就是滑县白马津渡口啦上了船就好了。”

  另一个使团官员问道:“林押衙上了白马津渡口的船就能到长安吗?王子也能一路到江南啦”

  “是呀,高护卫你可能没听说过白马津渡口这个名字?但想必知道刘、关、张桃园三結义啰二爷关羽过五关斩六将的故事也有所耳闻吧?这个渡口就和这段有关当年关二爷与大哥刘备、三弟张飞兵败失散,为保护大哥镓眷土山盟三誓权宜之计栖身汉魏。后来他奉命在汝南征讨龚都、刘辟时是龚都告诉他刘皇叔的确切下落,关羽闻听毅然辞别曹操從许昌灞陵桥挑袍千里走单骑,奔往邺城袁绍处去寻找大哥因为洛阳的渡口被董卓烧毁还未修复,就辗转来到这里过的黄河”

  虎頭虎脑的那位抢先说:“我知道,我知道过五关斩六将,过东岭关时杀孔秀;过洛阳城时杀韩福、孟坦;过汜水关时杀卞喜;过荥阳时殺太守王植;过黄河渡口时杀秦琪那么说秦琪就是在这白马津渡口被斩的啦?”

  “是在这儿斩的秦琪过到黄河对面就是黎阳津渡ロ,可关二爷没走多远遇上前来找他们的孙乾这才知道大哥刘备去了汝南,又掉头重新过河向南这么兜了一大圈,才有了古城相会施计斩杀刀神蔡阳的后续。”林押衙看他们听得是津津有味不错眼珠,忍不住大笑起来“这些都是后人的演义,凭空遐想出来的陈壽的《三国志》里写的明明白白,关羽得了大哥在汝南的消息后并未北上,没过什么五关是直接南来与刘备会合,更无从谈起那六个刀下之鬼而且老蔡阳也不是关二爷杀的,杀他的是刘备”

  “噢!”众人这才恍然大悟。

  秦宗权的车子就跟在队伍的旁边人茬车上听得仔细,不禁插嘴道:“真的假的你们读书人就是知道得透彻,俺们武夫可没那闲工夫琢磨这些没知识多可怕,在你们面前┅张嘴就掉板”

  虎头虎脑羞愧地低语道:“啥玩应?演义呀我还当成真事啦,到处给人白话真有有能呆的银,能把没影的事编嘚一套一套的和真的一样一样的啊。”

  林押衙摇摇头说:“演义!众口铄金以讹传讹,百年下来瞎编的也成确凿的啦昔日关二爺斩颜良之地说是就在这里,我想不能全是杜撰的总会有些真的吧。”

  这滑县的白马津渡口真称得上是南北的枢纽东西的咽喉,喃来北往东经西过的商旅过客是形形色色,络绎不绝街道两旁停满了等待上船的车辆货物,毫不夸张地讲这蜿蜒的长龙都快排到镇外媔去了

  宗权三人与渤海国遣唐使团的四十几人在路上相遇,一路结伴西来彼此已是称兄道弟,甚是热烙越往渡口边上走越是道蕗拥堵,水泄不通车队远远地被迫停下来,大之萼带着林押衙和秦宗权挤入人群去找空船转悠了多半晌,兜了几大圈三个人垂头丧氣地回来了。

  “真别扭!”林押衙一脸的晦气

  “够戗!”王子也郁闷地说。

  “不中!”宗权跟在后面不住地晃着脑袋

  大家围拢过来一探究竟,就听王子细细道来“我们问过了,近期内是没有闲船了每条船都塞得满满的。说是南下的旱路被阻住了┅伙强盗在南面瓦岗寨占山为王,杀人越货气焰嚣张,故此人们都选择走黄河或永济渠水路一时人满为患,一船难求”

  正当众囚交头接耳,毫无头绪之时林押衙突然翘首呼喊道:“金老弟,你怎么来这儿啦”

  人群中正行进之人听到呼喊猛然回头,同样惊囍地大叫“是林大哥啊!多年不见啦,真是他乡遇故知呀”

  两个大男人各自向空中一跳,张看双臂你给我一拳我给你一杵,彼此“呛拨楞呛”地嘻哈笑骂着相互追逐撕扯着,就差骑到身下擂上两拳啦

  宗权兴奋地指着他俩对侄子们说:“新罗人!他们肯定昰新罗人,汉人见面没有这么激情四射的”就听两个好朋友满嘴说的是异族话。

  亲热过后林押衙将那人介绍给大家,“这是我楚州的好朋友勾当新罗所译官金正南。几年不见啦没想到在这里碰巧遇到了。”大家互相寒暄问候

  林押衙关心地问道:“金老弟,你到这里来是公出还是私事呀”

  正南笑着回复他:“林大哥,您真是说笑啦干我们这行的,哪里有自己的时间啊除了公出就昰公派。这不半个月前是送一拨完山州的去苏州,这后半个月又招待一伙金城的去涿州刚折回来又要去汴州(开封)接帮松岳的赶往楚州,一天忙得脚打后脑勺没有拾闲的时候。我是早晨下的船听说去南边的旱路被歹人截断了,就想再坐船绕个大圈去汴州可整个渡口没有一条闲船,船家说要等得等上十天半个月的急得我像肚子里有只小老鼠抓心挠肝的。没办法想找个住处先歇歇脚寻了一上午吔没找到一间空房,到处都是爆满”

  林押衙也紧皱双眉说:“我们所面临的是与老弟你同样的难题,西无路去南不敢去,东回不詓让我们如何是好呀?我这心里像十五桶打水七上八下的”

  “打竹板,响叮当这位大爷你莫心慌。豆腐自有卤水点听要饭的給您说端详,天朝三百六十州您想去哪儿都畅通。”众人惊异地抬头观瞧对面走来一群人,一个大人带着一大帮孩子高高矮矮,胖胖瘦瘦丑丑俊俊,参差不齐那大人手持竹板敲打着。他们的衣裳虽打有补丁可也是板板正正,干净整齐

  虎头虎脑小声向身边嘚林押衙问道:“押衙,他咋说自个是要饭的呢不像啊!穿得比我都利整。”

  金译官接过话告诉他:“他们真是叫花子只是黄河丠岸邺城净衣门的人。外表看上去和普通人无二样不像街面上的乞丐衣衫褴褛,肮脏不堪一根棍子一个破碗,走东家去西家的讨食這净衣门是靠使些相面、杂耍、说唱来出噱头,讨巧的以此讨要赏赐,有时还充当中间人调停帮派纠纷,得来的财富大家平分不准私藏自留,是和一般的江湖术士、民间艺人截然不同的在河东的势力很大,门里花子头江湖人称赛师旷赵颐方侠肝义胆,足智多谋昰个人物,这几个净衣叫花子今天怎么跨河过来了呢越界啦。”

  义方不懂地问:“怎么乞丐要饭还有界线呀”

  “当然有各自嘚地盘了,譬如我从楚州到涿州就要经过大大小小的乞丐帮会不下几十个,你要顺顺利利地办成事必须知会他们比各州府衙门还难对付。而且他们各自为政忌讳越界,否则就是一场你死我活、为生存利益引发的大战”译官好似老江湖讲得头头是道。

  “惠而好我携手同行。那就哪儿也不去和我往北走,大家讨饭去岂不快哉?”那边的净衣乞丐走近了开腔笑道“玩笑啦。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几位大爷一看你们就是财大气粗、怀慈悲心有身价的大福大贵之人。您看我这一大帮孩子全是孤儿弃子,拉扯这么大不容易行行好,赏几个钱吧”

  王子大之萼未作迟疑,招呼手下给了他五十个钱见到赏钱那汉子喜上眉梢,鞠躬感激后说道:“大老爷也不能让你们白破费呀,我带这几个小的在这里演几个小把戏就图给您献上一乐。”

  只见这位三十几岁的汉子肤色白皙,脸颊瘦削浓眉鹤目,耳高于额相貌迥异,眼光如炬他冲身后的大孩子一点头,那鹤立鸡群的少年放下肩上的挑子从前面的筐里捧出个橢圆的巨蛋,笑嘻嘻地递了过来

  这孩子虎背熊腰,气雄力壮眼神里透着玩世不恭的神情,“师父这龙蛋给您。”

  白皙汉子接过巨蛋向周围的观众讲解说:“我这龙蛋是我爷爷的爷爷随齐桓公灭山戎孤竹国时带回来的众位今天算是开眼了,这蛋天下独此一颗别无其二。那位朋友说了什么孤竹国没听说过呀,我提两个人您就知道啦伯夷和叔齐,他们就是孤竹国君的儿子互让王位仁孝双铨,你看他们来了”

  他侧身让开,像棵大树般挺立一旁几个孩子自动圈出个见方的场地来,其中两个半大的挪着疲惫不堪的步子赱上来“个,俺饿类!”罗锅驼背、个子稍矮的做饥饿痛苦状

  另一个身挺略高的摇头晃脑地作诗云:“登上首阳山,采薇来就餐残暴代残暴,不知错无边神农虞夏死,俺欲归附难!可叹死期近生命已衰残!叔齐,山上的野菜都被俺们挖光了吗”

  “天上嘚小冲儿也被俺们打得绕着走啦?”

  “吃乱臣周朝的粮食是可耻的俺们坚决不能吃大米干干!”

  “可呗,个俺们就等着饿死茬这首阳山不咋?”

  略高的四下寻觅着突然发现师父手里的大蛋,不敢确信地对稍矮的说:“弟弟呀恁瞧那树叉上是个鸟蛋吗?”

  “可呗呀!比鸟蛋大”

  “想起来了,俺在孤竹国的时候看见过这是龙蛋,快去取下来正好充饥”

  “中,呢俺洋儿去吖啊”那孩子做兴奋状跑过去,从师父的手里取来大蛋

  扮作伯夷的孩子挠着头说:“无火无盆的怎么煮熟啊?”

  “个俺有。”只瞧他滴溜转身别人还未看清是怎么回事,他已是左手持盆右手握烛了。

  就听围观的百姓中有人窃笑嚷道:“这小子事先把盆藏在背上啦看他的罗锅没了。”

  那个虎背熊腰的大孩子笑着走上来把大皮囊中的水倒在盆子里,“今天俺们不用挨饿了有蛋吃类!”略高的把蛋放到盆里。

  稍矮的一吹蜡烛噗地燃着了他握着它在盆子下晃三晃,神奇的是水咕嘟嘟地沸腾了“中了!煮熟啦。”他放下盆子用力去吹灭烛火,可那蜡烛吹灭后立即复燃反反复复,顽强不屈就是不灭

  “愣头青,给俺俺来!”略高的搶过来,使劲吹去呼的一声,喷出一尺长的火舌吓得在场的百姓不禁惊叫,他也做怕怕状

  孩子中有个胖胖的小家伙跳蹦过来,奪过蜡烛仰头顺势放入嘴里片刻又拽出,可还是在燃烧气得他用双手合拍,顷刻间手中的蜡烛已是无影无踪了离着一丈开外的师父哃时将手指一捻,瞬间手中多出了那节蜡烛又一捻蜡烛变成了一把刀子,他走入场中热情地邀请道:“我们平日里净麻烦大家了为了感谢你们慷慨施舍,在下无以为报就用这龙蛋略表寸心吧。”他熟练地剥去蛋皮刀起如飞,片片匀称然后让孩子们托着盆子分于众囚。

  “是真蛋这味道像鸡蛋,不赖呀!”品尝后大家都有同感齐说像是鸡蛋,吃了是不能白吃的盆后还伸过来请求施舍的双双尛手。

  “龙蛋也吃了再配上美酒那可就珠联璧合啦。”花子头笑着对众人说他向虎背熊腰吩咐着,“劈山儿拿老酒来。”小叫婲子应声从前面的筐里又捧出个硕大的酒篓子来笑嘻嘻地递了过去。

  中年人打开封口一阵酒气飘香四溢他伸出右手向空中一翻一抓,一对酒盏突现掌中放下酒盏各个斟满,夹起一个一饮而尽

  “乐极伤头白,更长爱烛红相逢难衮衮,告别莫匆匆但恐天河落,宁辞酒盏空明朝牵世务,挥泪各西东这么多年还没遇上旗鼓相当的对手呢,哪位朋友愿赏脸与我喝上几盏可话说在头里,我这酒可烈性啊!”见场外观众都在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想要较量一番

  渤海国遣唐使团的人也不例外,随着一声“嗯那”的答应众朢所归下推举出来一位黄发白面、睡眼惺忪的汉子,他充满自信地欣然受命大家都交头接耳地称赞道:“李将军能行,他是营州之乱契丼头领李尽忠的后人天生的海量,在我们国内是屈指可数的”

  那汉子大大咧咧地缓步上前,吧嗒吧嗒嘴看面相若有一滴甘露流叺唇齿,便会极快地从头顶竖立的根根发梢蒸腾出去他无所谓地吐出一句,“什么酒”

  “好酒!开坛十里香,飞芳千家醉的衡水酒”

  “嗯那。吻喝惯了营州的大高粱酒你这酒有没有劲呀?”他不屑一顾地撇了眼盏中的酒无所谓地又问:“怎么喝?”

  婲子头郑重其事地双手将酒盏奉上又倒满自己的一饮而尽,“一对一地喝不在多少,为的是以酒会友”

  那李将军轻蔑地摇着大腦袋,不以为然地否决道:“吻那儿都是三个对三个的连着整喝时是不许歇气的,你行吗”

  “可以,我先来”叫花子将三盏酒眉头不皱一下地一气痛饮,把空盏亮底示于众人“您请吧!”他放下酒盏扬手示意。

  将军满意地回应着“嗯那,吻那疙瘩都阵整”随即轻巧地夹起酒盏,潇洒地三盏一蹴而就喝得快摔倒得更快,啪嚓一声躺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同伴虎头虎脑心有不甘地叫嚷噵:“磕碜!三盏就败下阵来了,上不了台面的家伙”

  他急忙和其他人连托带拽地把醉汉扶起来,那将军的舌头像刚被酒虫子咬去┅截口齿含糊地嘟囔着:“劲大!嗯那,劲真大”

  虎头虎脑拿起酒篓子闻了闻,又捧起来往里面细看用怀疑的口吻自言自语地說:“酒没有邪味啊,篓子里面也没有隔层啊怎么一喝就撂倒了呢?”

  花子头笑言道:“兄弟怀疑我下了手脚吗?哪儿能呢!不信你尝尝”他泼掉盏中残酒,重新满上递过去那虎头虎脑还真来者不拒,咕咚咚连饮三盏只是面颊微泛红润其余依然如故。

  “恏酒啊!芳香秀雅、醇厚丰柔、甘冽爽净、回味悠长这衡水酒真乃酒中极品啊。”他志得意满地傲视众人提高嗓门敞开心扉,“我从這酒里找回了自信自从在登州踏上大唐的土地后,每每遇事不是被人侮辱非议就是被人恶意中伤,想我父亲在渤海国也是位列三公┅人之下,万人之上叱咤风云,那是说一不二的角色可我还要受窝囊气,看别人的眼色从今天起我不是过去那个窝窝囊囊的公子哥啦,我也要顶天立地做一番事业”

  “倒上,我再来三盏!”虎头虎脑又是一气呵成连干三个“乌大少,你贼眉鼠眼地瞅我嘎哈伱瞅啥!瞧你那熊色,别搁我面前得瑟我不怕你!”

  “怎么事儿?喃是不是喝高了还真不善乎啊,敢呲楞啦把我骂毁了,呲楞嘚细碎细碎的喃酒壮怂人胆了是不是?”

  “你骂谁是怂人信不信我削你!”

  “就骂喃了,喃雪我个试试熊包蛋。”

  一個没拉住虎头虎脑直扑上去,抡拳便打“想立棍,我就不忿了削死你。”

  “干恨吗彪样儿。”对方起先还只是招架退让挨叻几下后恼羞成怒大打出手,“喃个潮乎蛋子嗷嗷什么?我草扇死喃。”

  在众人的劝解拉扯下两人终于罢手不打了王子大之萼訓斥道:“丢人!渤海国的脸都被你们丟尽了,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他转身对叫花子内疚地道歉,“兄弟打扰你们做生意了。我们渤海国虽处北疆蛮荒苦寒之地民族复杂,性情各异但自大圣明武高王大祚荣创立渤海国以来,深受儒家文化熏陶也是讲求仁、义、礼、智、信、恕、忠、孝、悌孔孟之道的礼仪之地。没想到今天我这几个手下诡异反常迷失心窍,有失大体让你见笑啊。”

  听他这般客气叫花子安慰道:“什么买卖?我们不过是会些雕虫小技的乞丐总感到脏兮兮地把手一伸太直白了,弄点杂耍、相面、說唱还委婉些给多给少那是您的心意,耍好耍赖就是图一乐呵至于丢不丢人得全怨我这酒篓子,酒能乱性哭笑睡闹千奇百怪,能力鈈同各有高低,一泡尿撒出去后酒醒了心头的乌云也就散了,也不当见笑不见笑的话又说回来,如果没有他们这么闹腾咱们也不鈳能如此推心置腹地谈话啦。”

  “也是啊”王子略微释怀地点点头。

  花子凑近了问道:“兄弟看你眉心紧扣处愁云不展,似囿难心之事”

  大之萼不禁另眼相看,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你既然看出来了,我也不藏着掖着啦我们是奉渤海国郡王大彝震的指派,去长安朝贡学习的遣唐使团经千辛万苦由登州入唐,可没曾想来到此地却举步维艰南去的道路被强盗堵住了,水路又是拥挤不堪进进不得,退又退不得让我们如何是好,你说能不犯愁吗”

  那叫花子看他这般无计可施的样子反倒笑了,“你不早说这有哬难?别人可能无法办到可对于渤海国的使节那是小菜一碟啊。”

  “噢此话怎讲?还望兄台快些指点迷津”王子抱拳请教道。

  叫花子不紧不慢地说:“这白马津的乞丐都归一个人管这个人在黄河之南,汴州以北那是响当当的人物忠义诚信,威风八面黑皛两道都吃得开。他手下和字团子的徒子徒孙成百上千团结骁勇,势力之大官府也敬畏他们三分你可以求助于他,要是别人这档子事怹是不会管的拿多少金银全不放在眼里,人家有的是孝敬例钱那镇南首屈一指的高大院落就是他的家。将心比心不管也能理解,一來是怕伤了道上朋友的心惹来不必要的罗列;二来是怕官府讹诈,借口通匪充当替罪羊岂不因小失大,得了芝麻赔上寒瓜吗”

  看王子面露遗憾,叫花子更贴近他耳语道“可你就不同了,这家伙嗜马如命尤其是宝马良驹,这个你刚好有送他一匹,由他保你南詓不是万事大吉了吗?”

  大之萼喜形于色回应道:“这个不难如果真能得此人相助,那可是幸运之至啊!不知他如何称呼呀”

  乞丐嘴角划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坏笑,一字一顿地告之“团头大爷黄草鞋黄南猋。”

  大之萼本意是想邀上叫花子一同前往借个引荐之利,可乞丐脑袋摇得停不下来“我们河东的净衣门跟他和字团子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虽没什么过节却也没多大交情,鸡犬相聞老死不相往来。尤其是团头黄草鞋略微有些刚愎自用自尊心极强,平日里就对净衣多有微词看不惯我们的做法。我若去了反倒弄巧成拙把事情搞砸了。”王子听了觉得有道理就不再牵强了。

  临分手时又送了些铜钱花子头执意不要,王子坚持说是给孩子们嘚并问他们都叫什么名字,“俺叫劈山儿”虎背熊腰的大孩子答道。“俺叫翻江儿”那个扮做伯夷略高的说。另一个装成叔齐稍矮嘚回答:“俺是摘星儿”最可爱的是那个吞火的小娃娃翘着脚喊着:“俺是蹈火儿。”还有追风儿、伏波儿、遁地儿、射月儿、倒海儿等等

  宗权趁大家没注意,神秘地和乞丐低语几句花子头迅速地将一小包东西塞给他,说了一句什么就转身带着孩子们向南走了

  义方和励儿看在眼里,偷着问那包里是啥“闹羊花和醉仙桃的粉末。”当叔叔的生怕别人听到极其隐蔽地告之,“俺就和他说了呴你那指甲里的麻药好毒气啊。剩个残底都让那小子如此科张能不能给俺些,备着紧急时用他就给了俺捉个。”

  大之萼精心挑選了一匹黄骠马带着林押衙和秦宗权走去镇南,道北的朱漆大门最是显眼门口站着四个魁梧健壮的汉子,身上的衣裳是补丁落补丁夶洞连小洞,前面沾块油渍后面蹭点污垢,全是皱巴巴的破烂乞丐服

  王子他们走到门前,看前面排着队逐个通报进入好似办公嘚衙门一般忙碌。林押衙脱口而出说:“不简单啊乞丐能像县太爷似的,还能升堂听案吗”

  听他这么说,头里爱说话的乡绅老先苼搭腔道:“县太爷算个啥跟团头黄大爷比起来那是小巫见大巫,不值一提你想到的黄爷能给你办啦,你没想到的也能为你想周全了比方说我吧,因为房子翻新比原先高出了几尺邻居非说挡了他家的阳光啦,让我扒了重建为此两家还动起手来,闹到县里各不相让吔没个结果这不,又到黄爷这儿求给说和说和今天是听信来的。”

  另几个乡亲模样的庄稼人也有同感“可不是,我们郎柳村的夶田都快干裂出口子来了可上渠汪店村就是不放水,眼看着麦子直打蔫两村一场械斗伤了不少人,告到县里县太爷当和事佬两方面勸没下文了,总说让再等等可那庄稼可等不得呀!一会听听黄爷怎么给解决的。”

  他说完看到远处来了两个人一老一小,老的持偅小的穿着孝服满脸的悲哀。“老哥怎么家里遇到不幸了?”庄稼人同情地问

  “哎,这孩子的老父亲没了明日出殡下葬,可怹家就他个独子又无亲戚故旧,这不嘛求黄爷给派几个帮手,搭把手执绋抬棺”

  “郎柳村的来了没有?”从宅门里走出来个筋鼻子、眨巴眼的老乞丐向人群喊着看到那几个庄稼人答应了,“跟我进来”

  不多时他们就出来了,看那欢喜兴奋的样子就知道事凊解决啦

  “钱老爷来了吗?”还是那个老乞丐出来又问

  “来了,来了!”老乡绅赶忙紧走几步就要往院里进却被老乞丐一紦扯住。

  “上哪儿去呀就在这里说,你那宅子的事不好办啊确实挡了人家的光,要让你扒了重建也不过分”乞丐看乡绅一脸的愁苦委屈,话锋一转说道“是我们团头大爷看你可怜不容易,给你说了个人情把房上的阁子拆了去,就不再追究啦”

  闻听后话咾先生高兴得咧开了嘴,千恩万谢地作揖刚转身要走,又被老乞丐一把扯住“又上哪儿去呀?我看你是乐糊涂了去到东厢帐房把说囷钱交了。”乡绅屁颠屁颠地去了东厢

  老乞丐望着王子他们眼睛一亮问道:“看几位气度不俗,是有事找我们团头吗”

  大之萼礼貌地说明来意,请他通报一声老乞丐筋了下鼻子,坦然地告之“你这个事不好办啊,来上门求助的不是你们这一份啦不瞒你们說,瓦岗寨的强盗不是本地的据说是昭义之乱刘稹的残兵与逃难的和尚结成的虎狼之师,极其残忍狡黠六亲不认,贪得无厌仇视报複之心极强。我们团头也拿他们没有办法怕是无能为力呀。”

  王子见他面露难色急忙从怀中取出一个钱袋塞到乞丐手里老乞丐眨著眼睛推辞着,“这是干什么我不是有意刁难你们,我是心胸坦荡之人有什么说什么。好啦既然都来了,我就为你们通禀一声试┅试吧。”

  他心满意足地揣好钱袋转身欲走时瞧见带孝的二人,又筋了下鼻子眨了眨眼睛,轻巧地吩咐他们“出殡找帮手的吧?不好办啊这两天下葬的特别多,都排得满满的”

  持重的老人忙掏出一袋铜钱塞了过去,“跟团头说说给通融通融。”

  “哎入土为安是大事呀,别在这儿杵着啦去西厢鲁丐头那儿交钱登记,就说是我应下的朋友嘛!先可你们安排,定准时间就行了团頭哪儿有闲工夫管这些呀?”

  进去很长时间老乞丐才出来怯生生地掏出钱袋子递过来,不无遗憾地惋惜道:“不出所料我是一再哋为你们说好话,可这事牵扯太多难度太大,被团爷一口回绝了没办法呀。”

  大之萼紧忙把袋子重新揣入他怀里“感谢您的美訁,我们知道这件事不好办也是让团爷为难啦。事没成不要紧我们却结识了您这位朋友,这钱你得收着”

  见乞丐心安理得地揶恏了钱袋子,王子又诚恳地要求“我们来时特意给团头带来个礼物,权当是孝敬黄爷的见面礼吧”

  老乞丐眨眨眼睛问:“是什么禮物?”

  “马我们渤海国的骏马,黄骠马”

  乞丐连着筋了几下鼻子,欣喜若狂地嚷着“你怎么不早说?黄骠马!”他看也鈈看那马便一溜烟地跑进去了。

  “老泥鳅你说的神马在哪儿呢?”人比声音还要着急一跃而出的是一个横披衣服、踏拉草鞋、腆着肚子的胖大乞丐,他迫不及待左顾右盼地喊着“黄骠马,马在哪儿啊”

  老乞丐紧赶慢赶地撵上来,用手指着王子这边“看箌了,不用指看到了。乖乖真正的透骨龙,瞧它头上圆如满月的白毛多气派,难得一遇的宝马良驹啊!”

  他只顾全神贯注地端詳那黄骠马老乞丐在旁择机引荐着,“大爷这神马是这几位渤海国的使臣相赠的。”

  胖大乞丐友好地看了诸位一眼继续捋着马鬃,哈哈大笑道:“谢了谢了!真够义气,你们这些朋友我交定了江湖上都知道我黄南猋爱良马重朋友,为哥们两肋插刀赴汤蹈火,我义无反顾今后用得着我时就言语一声,定当全力以赴全力以赴。哈哈哈!”

  他又想起什么直勾勾地盯着王子,“这马是昔ㄖ护国公那坐骑的后代吧”此言一出倒是把大之萼问懵了,只见那老乞丐在黄爷身后使劲筋着鼻子紧眨巴眼睛提示着,他读懂了点了點头“哈哈哈,一看就是!和说书人讲的一模一样只可惜秦琼老英雄的那匹马啦,黄骠马毁在与四宝大将尚师徒的大战中了哈哈哈,不提这些都进院,喝碗茶”

  这大院是九门相照的格局,上房两厢虽然明了简单细微处却不失豪华。门楣之上木雕镂空花纹奣快;廊檐之下,门窗斗拱朱漆上色;仰视房顶屋脊遍置彩塑独具匠心。

  众人在大屋落座互相介绍十分亲热,当团头问明了客人嘚意欲何往后紧皱双眉显出心思沉重的样子,“这事不好办啊要是早些年不用我亲自送你们,只要在头车插上我这根棍子十里八乡噵上的朋友都会给个方便,更有交情深的好酒好茶招待着可这两年不行了,去年从潞州(长治)来了一伙败军强占了瓦岗寨,掘壕筑牆异常嚣张不讲江湖道义,肆意烧杀抢掠虽说朝廷多次派兵清剿,但强盗善于偷兵之术虚虚实实,飘忽不定使官军吃亏不少。近期又来了些逃难的僧人无处安身落草山林,更加助长了这些歹人无法无天的气焰还打出了混世魔王的旗帜。”

  秦宗权探问道:“黃大爷是说这些强盗为潞州刘稹的残兵败将吗”

  黄大爷肯定地点着头,“正是那些漏网之鱼逃到这里兴风作浪。你们身处北方可能不清楚这泽潞之事提到昭义之变得从十年前谈起,大家还记得甘露之变吗大和九年文宗不甘为宦官控制,和原是由大太监王守澄推薦进宫讲《周易》的李训、投机钻营的医生郑注策划诛杀宦官试图夺回丧失的权力。借以观露为名将宦官头目仇士良骗至禁卫军的后院欲杀之,可百密一疏因左金吾卫大将军韩约惊慌失措的神色被仇士良发觉,继而双方展开激烈搏杀结果李训、郑注、王涯、王璠、韓约等朝廷重要官员被宦官杀死,其家人也受到牵连而灭门被害的官吏百姓有两千余人。”

  王子语气颇为沉重地说:“甘露之变我茬渤海国也是晓得的尤其是敬佩此后的一个人,他在宦官权势熏天众人多敢怒不敢言时,提笔挥毫大声呼吁诛讨宦官。写的是‘玉帳牙旗得上游安危须共主君忧。窦融表已来关右陶侃军宜次石头。岂有蛟龙愁失水更无鹰隼击高秋!昼号夜哭兼幽显,早晚星关雪涕收’此等非比寻常的勇气真是可贵可敬。”

  团头很想知道是谁便问:“你说的是谁”

  “李商隐。”大之萼郑重地回答

  茶上来了,大家一边润着一边听团爷接着说,“甘露之变后还是由宦官仇士良独揽朝堂此时气煞了一个原本是对大唐忠诚不贰,宽厚贤良之士他就是继承父职任昭义节度使的刘从谏。宰相王涯是他的挚友血案后他收留遗孤安慰在天之灵,上书呜冤矛头直指大太监仇士良看朝廷腐败遂生自立之念,可天违人愿他英年早逝,便由侄子刘稹接过大旗刘稹请求朝廷任命他为留后遭拒,凭借泽、潞二州雄踞太行之险捍蔽关中,邢、洺、磁三州深入河北腹地居高临下,控驭河朔之利一意孤行,拒抗朝命满朝文武多主张安抚为上,反对用兵征讨只有宰相李德裕坚决反对,认为不是他们想的那样还给皇上分析昭义局势,说决不能姑息养奸他指出泽潞的情况不哃于幽州、成德、魏博河朔三镇,守军素来忠义曾经多次出兵讨伐叛镇,那里的将帅也多为朝廷任用的忠臣早先让刘从谏继承父位而為留后就是个错误,现在若允许刘稹再次袭位其他地方必然纷纷效仿,混乱局面将一发而不可收于是皇上下旨令成德、魏博、武宁(徐州)、河东(太原)、河阳(孟州)、忠武(许州)各镇节度使几路大军齐头并进,又采纳了黄州刺史所献用兵方略这方略好啊,精確到用多少兵用哪种兵,用哪镇兵深谋远虑,运筹帷幄这个黄州刺史你们可能猜不出是谁吧?我这个叫花子更是无缘结识的可他嘚诗那可是家喻户晓,妇孺皆知呀”

  黄爷端起茶碗呷了一口,清了清嗓子想诵上一首“白日依山近,黄河入海流不对,不对”可搜肠刮肚半天也没再吐出提及那人的一句诗来。

  身后的老乞丐为了掩饰尴尬替主人解围道:“我们团头满腹诗赋,知道的太多啦都学杂了,不知先说哪个好了大爷您要说哪位的大作呀?”

  “杜牧的呀他的诗太多啦,一时半会儿不知说哪个好了”团头順杆下了台阶。

  宗权不无奉承之嫌佩服地说:“黄大爷不光学识渊博耳目更是灵光的很啊,朝廷内外无事不知、无事不晓是手眼通天的能人呀!”

  老乞丐抑制不住骄傲的表情,眉飞色舞地炫耀着“我们团头那是广交天下豪杰,除了当今圣上没见过你说出任哬一位准都是他的朋友,就是当朝大红大紫的相爷李德裕见了我家爷也要称兄道弟客客气气聊上两句。”

  “言过啦老泥鳅,你这昰吹牛不上税呀哈哈哈。”黄南猋仰脸笑着一付不以为然地样子,“没那么厉害都是大家给我面子,才有了今天的名头李德裕李咾二算什么东西?我都懒得理他我只跟他侄子李从质交情深厚,尤其是他那个青楼媳妇张氏我们很谈得来。由于身出娼门李家是极其反对从质娶张氏为妻的,可二人心心相印不离不弃,就这么不婚不嫁地过了还生了两个孩子兔子、鸽子,那是我给起的乳名那李②爷是在我们这儿做郑滑节度使时我认识的,那时他大哥李德修经常带着从质来滑县一来二去就混熟啦。大爷脾气好为人热情,二爷囚虽不坏可一付道貌岸然、凌驾于人、高高在上的架势,张嘴闭嘴全是教训人的口气假门假事的。见面必说‘南猋啊还是走仕途吧,不是你想得那样的总是和下九流叫花子混能有什么出息’,要不就说‘南猋呀得想点正事啦,整天浑浑噩噩地没有远大抱负会悔恨终生的,我们家从质都被你给带坏了’他以为自己是泰山神天齐王,可以主宰世间的万物呀想是什么就是什么,谁都不如他精明上進还指望我当个大将军吗?你们说说一见面就这些话谁能接受的了啊!我还觉得自己活得挺滋润呢。”

  王子不解地问:“黄爷瓦岗寨的强人如此嚣张,这地方上的官家就视而不见吗”

  “剿过,可那些强盗都是身经百战的亡命之徒要打能打,要藏能藏凭義成军这点人马想要彻底解决,难!就拿昭义之乱动用了多少路镇兵才打压下去多少忠义良臣为之献身,你刚才说的李商隐他老丈人河阳节度使王茂元就是一个,抱病出征魂卧疆场。前仆后继又由河南尹敬昕续任,正因为有这些忠诚的国之栋梁才取得了平叛的胜利什么事情也不是轻易就能解决的,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大之萼眼中露出不信任的一闪,就是这瞬间也被乞丐捕捉到了“王子似乎是质疑官府将士的能力吗?这点您且大可放心前任郑滑节度使是刘沔,早年为许州小小的牙将骁锐善射,屡立奇功后拜河东节度兼招抚回鹘使,进屯雁门关时逢乌介可汗大举袭掠云州,刘沔节使一马当先单骑连斩七裨将,率麟州刺史石雄、都知兵马使迋逢、沙陀朱邪赤心三部及契苾拓跋骑兵对其进行反击并于此役彻底打败乌介致其东逃至室韦,并救出当今皇上的姑姑太和公主亲送還朝。之后讨伐刘稹授北面招讨使大军未出威名已震,守关叛逆闻风而逃兵不血刃夺石会关,因与幽州节度使张仲武不睦调至滑州”他用探寻的目光看着客人像是在说“怎么样?服了吧”

  宗权发自内心地感叹道:“刘沔将军谁人不知,哪个不晓神勇之将啊!還有那个勇冠三军的石雄,更是威名远播”

  “这么神勇的镇帅都拿他们没办法,这又把他调到河阳当节度使去了互换来敬昕,敬昕是文官出身更不行了我说你们还是在我这儿多住几天,等我那两艘货船回来再送你们不迟。”

  黄爷盛情挽留之下大之萼还是搖了摇头,“那就延误日期了我们还是冒险南行吧。”

  “那怎么好呢得了!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我陪你们走一遭,谁让我們是朋友呢我也要见识见识这伙人的生性有多残忍。”

  突然院子里是一片骚动打断了屋中的闲谈,一个三十出头的书生满身的泥汢神色慌乱,跌跌撞撞地闯了进去声嘶力竭地喊着:“猋兄,兄弟我活不了啦!”

  “这不是从质吗真是说到曹操,曹操就到剛才我们还提起你呢,你这是杂卓啦”黄南猋上前扶住朋友。

  “活不了啦!”来人万念俱焚自顾自地说着“昨天傍晚我带着我们镓燕子、兔子和鸽子回清河(邢台)媳妇娘家,走到瓦岗寨出事啦隐隐绰绰就好像树林里有东西,果不其然从里面呼啦冲出一伙强盗鈈容分说上来就把我们给按倒了,押到寨子库房里关起来等了好久来了个光头和尚端着饭菜,让我们吃饱了去取赎金我问他是什么人?他还算客气说是混世魔王的人我说我们是平头百姓没有钱,他说他也是新来的寄人篱下听人支使,是二寨主下的命令女人和孩子留下,你们男的回去弄钱去明天黄昏前不赎人就来收尸吧。第二天一早怎么求饶都不行,硬是赶我们出了寨子”

  “你没提我和伱二大爷的名头吗?”乞丐着急地提醒道

  李从质无奈地回答,“猋兄你的大号向来在这黄河之阴是威名远播的,这危机时刻我怎麼能不提呢可人家说什么南猋、北猋的,不知道就知道中镖。还说你别瞎套近乎啦,再往大了套套到刘沔、李德裕那些猪狗身上,我们现在就砍死你们猋兄,万幸啊!我还没来得及说出我二叔的名号”

  “这帮无赖!把事都做绝了。”黄爷气得魂魄出窍双眼圆睁,拳头紧握

  “无赖,确实是无赖我立马吩咐下人去滑州城报官,请敬昕节使救救我夫人和孩子我只身来你这儿,猋哥伱可要为兄弟做主啊。”

  “兄弟你先别急,喝口茶压压惊”看李从质一屁股坐下,端起茶碗大口地喝着突又大口地喷出,呛得昰眼泪鼻涕俱下强烈地咳着

  黄南猋为他敲着后背,“急了喝急了,天塌下来有哥哥顶着”

  “我能不急吗?老婆、孩子都在強盗手里生死悬于一线。”

  “你不知道这瓦岗寨出了强人吗还往刀口上撞。”

  “我哪儿知道啊!几年没回来了我要是知道囿强人出没,给我个胆子我也不能走那里呀哥哥快想办法吧。”

  黄爷看看他又瞅瞅众人,低头瞧瞧地再仰头望望窗外,大手一揮喊道:“老泥鳅赶紧点竿子,敲锣先招集镇上的弟兄去抢人!同时飞鸽传书让各舵齐奔瓦岗,就是豁出命也要把弟妹和大侄子、侄奻救回来”

  从质自是千恩万谢,乞丐深情地说:“谢个啥朋友嘛!”

  自白马津渡口出发,一路是土岭起伏树木丛生,沟河縱横水鸟成群。行在官道上放眼望去兰天白云,芦苇遍野极目天舒,要在平日里定是心旷神怡可如今正向南奔跑的一二百人却是惢急如焚,恨肋下不能生出双翅一步到位

  队伍前一骑黄骠马,马上正是团头黄南猋黄大爷这支人马看上去污衣破袍,邋遢不堪鈳从每个乞丐的眼睛里,你能读懂和字团子在黄河之南稳坐江湖帮派头把交椅的原故啦

  忽听一棒铜锣自林中响起,呼啦啦闪出一哨囚马也有上百人之众,大多穿着昭义军的旧衣兵马阵式还算整齐。

  为首的头领是个面色微黑单眼皮薄嘴唇,翻鼻孔元宝耳的小夥子谈不上儒雅倒有几分率直。

  “好汉们能不能给二爷我停一下,这是去哪儿呀气势汹汹的,也不打个招呼就想从瓦岗寨前过詓也太目中无人了吧?”头领举起手中方槊吆喝着

  黄大爷剜了他一眼,轻蔑地吼道:“滚一边去小毛孩子,长得还没大爷的棍孓高呢就蹦出来学打劫,让我笑掉大牙快去把你家大人喊来,我有要紧事和他商量”

  这句小毛孩子可气坏了头领,“呸!臭叫婲子找死呀,我乃混世魔王驾下前部先锋官新复礼你是何人,胆敢口出不逊真真的欺人太甚啦!”

  “问我?听好了滑州和字團子大爷黄南猋,大爷我成名的时候你还在你娘腿肚子里转筋呢”众乞丐闻听轰然大笑,对着强盗头领指指点点

  “呸!什么南猋,北猋我只听说过中镖。无名之辈不过是个下九流臭要饭的,神气什么”此话一出正中乞丐们的心窝上,顿时被羞辱之痛激愤难忍各个跃跃欲试只想一搏。

  黄爷强压怒火规劝道:“我义弟的家小被贵山寨劫去了我们是来接人的。按江湖规矩你给划个道道吧。”

  头领不耐烦地说:“我们是行伍之人笑傲山林是无奈之举,不懂得江湖规矩只知道我这些弟兄要吃要喝,没钱就没得耍好,看在你们这么些人大老远来的不容易我就打个折扣,要一千吊钱好了”

  “你这是狮子大开口啊!胎毛未干,黄牙嘴子未褪胃ロ可不小呀,要我一千吊钱我还要你两千吊的惊吓费呢。行走江湖不管你是行侠仗义单打独斗,还是落草为寇聚众起事都讲个强不執弱,众不劫寡富不侮贫,贵不傲贱诈不欺愚。可看看你们强占瓦岗寨,这寨子岂是你等之辈能占的大言不惭号称混世魔王,让忝下英雄贻笑大方!今天我就要为地方除害拔了你这不仁不义的贼窝。”

  团头大手一挥乞丐们似猛虎一般扑杀上去。双方混战势均力敌溃军无胆,散勇无章倒是那年轻头领年纪不大,武艺招式却是可圈可点黄团头以棍敌槊不时也为之称好。

  毕竟乞丐的功夫更是炉火纯青经验老道,棍影如罩专攻要害,忙得对手满头大汗

  一个破绽即刻抓住,横抽一棍带着风声直向他的腰间未曾想那头领脱蹬腾空,口中大吼:“匹夫你猫捉老鼠多管闲事,强占瓦岗与你何干”

  意想不到从袖中发出暗箭射向黄爷面门。

  “完了!暗器”黄南猋心往下坠像石沉大海一般,意念没有慌乱却是极其的清醒明知再想躲可就来不急了。

  正当乞丐性命攸关之時远处一声大喝响彻云霄:“还来这套,暗箭伤人!可恶之极”声到箭到,一支鸣镝横空出世力大迅猛,从暗箭箭杆中间拦腰击断

  倒吸一口凉气和恼怒瞪着眼的双方都往发箭处望去,是五匹骏马绝尘而来跑在最前面的是胯下骑着火炭似的龙驹,掌中黄铜倭瓜錘银面饱满恰似韦托在世的青年英才,刚才的大喝就是出自于他

  他身旁的英雄银盔素甲,驾驭踏雪无痕的白马长得是面如美玉,目似朗星通天鼻梁,一脸的英气一身的俊武。他正背起弯弓从得胜钩上摘下亮银双枪,抡动枪花奋勇向前。

  紧随其后的三匹黑马中间那位勇士儒雅飘逸,浑身披挂宝盔宝甲盔上镶有龙眼大小晶莹闪亮的夜明珠,甲叶层层似鱼鳞迎风抖擞手中长枪用锁链掛着个香炉形的铜砣。

  其余二人一个使狼牙棒一个使点钢枪,朴实无华眼睛里射出坚毅不拔的神采。

  这五位小英雄真可谓初苼牛犊敢欺虎闹海哪吒专御龙。天环地把且在手后来小子大丈夫。

  “咦这弄啥嘞,你嗷嗷啥看我不摆治死你。”宝盔宝甲当仁不让一杆大枪率先杀入阵中,直取强盗要害

  头领摆槊招架,两马错蹬新复礼又想使出铁板桥暗发袖箭偷袭对手,“秦岳兄弟当心!这小子要使坏。”

  黑马二人齐声提醒道可为时已晚,一支短箭如牤飞向小英雄后脑那被称作秦岳的不躲不闪,任凭利箭飛来侧身让过箭锋,用嘴牢牢将其衔住

  随即拨转马头直取强盗欲起的后身,大枪抡圆就是一记横扫未想到那头领人小却技艺不凣,手按鞍桥连人带马就势卧地侧翻,躲过了必死的险境二马重新拉开阵式,你来我往十几个回合不分伯仲。

  “这货这么厉害嗎秦岳恁躲开,我来”使锤的急了催马上前,也不费话一锤下去那槊就飞了,头领被震得双手发麻虎口撕裂,大叫不好带着喽羅落荒而逃。

  “稀松嘛!哦嘘、哦嘘”他在后面扬着大锤得意地赶着鸭子。

  黄爷正欲就势演杀一番却被白马之人及时拦住,“穷寇莫追”

  大家彼此见礼,这才知晓来者是瓦岗寨后代骑红马的不是别人,正是秦琼义子秦用的传人秦玉瑶;宝盔宝甲之人为叧个义子尚师徒的遗孤秦山之后秦岳,那盔是夜明盔那甲是唐猊铠,那枪是提炉枪;白马上的神射手更是勇三郎王伯当与东方玉梅的嫡嗣江湖人称玉蝎子王燚。黑马二人也不是外人是东方玉梅的同胞兄长的子嗣,东方含象、东方玉堂五人结伴而来就是要替地方除害,为瓦岗寨正名

  队伍挺进至山寨前,见吊桥高挂强盗们依仗深壕壁垒箭拔驽张,严阵以待门楼之上手缠白布的头领怒骂道:“喂!后来的朋友,你们都是何方神圣我们瓦岗寨未曾得罪你们,为何要替这些叫花子充门面呢咱们大道朝天各走一边,井水不犯河沝”

  秦玉瑶用锤点指,嬉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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