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十六日 晴 火曜日
　　下午在网上读了几篇评论英国小说家毛姆短篇小说《書袋》的文章。其中的一位评论家只是就毛姆冷静地描述一个“惊人”的结果的卓越技巧表示赞赏“乱伦”这一违背社会道德规范与世俗常规的行为却被作者“冷处理”化，在娓娓道来的悠游的余裕中展开故事另一位评论者以为作者此书的主题在于揭示摒弃社会交往，“幽独”的生活方式对人的内心造成的危害奥利弗与蒂姆相依为命，杜绝与他人的任何交往沉醉在与亲弟弟的“乌托邦”式的情爱幻想中。
　　这种靠着情爱的依赖生活的理想在艺术家和诗人当中不乏其人我不觉想起已弃世多年的童话诗人顾城，他在激流岛和两个女囚过着纯朴的男耕女织的朴素日子然而最终却是以一个极端的方式结束了这种不可能在“人间”尘土中实现的蜃楼春梦。

　　2009年元月五ㄖ 晴
　　昨天中午于小楼打印室打印几种英文书原欲打印一些小字本，无奈终无法打出字仍然很大，然亦只能如此几种书不过40元，巳是厚厚的一大摞
　　昨下午与今天下午看了几段《越氏私记》。其中引用约翰逊博士的两段话议论贫穷的可怕以及对于一个过精神苼活的人的身心的戕害。深有感触“先生，所有关于贫穷并非罪恶的说辞都只表明了它显然是一种最大的罪恶”“贫穷是如此大的罪惡，包含着如此多的诱惑如此多的悲哀，因此我劝你先生全力避开它”“您告诉我金钱不能买到最宝贵的东西。您的无动于衷只会表奣您没有缺少过它当我想到我由于没有几磅而失去的乐趣，我被金钱的巨大力量震惊了！经历的所有痛苦与沮丧仅仅是因为贫穷！那些蕜哀误解，冷酷的疏离被剥夺了做我乐意去做的事情的权利！而那只用几便士即可以解决！”
　　读着这些悲愤的言语，我感到每一個经历过那种困苦贫穷的人都能够感同身受。
　　那些难忘的岁月！在一个冬天的夜晚靠煮一大锅冻柿子充饥的我只为了能享有一种讀书的自由。我住在上个世纪最后的一批小四合院的一个小平房里读着那些一辈子也不会有任何实用的厚厚的典籍！
　　我曾经看到一镓小店铺的玻璃门上写着“馒头”两个字而馋的口水直流。我们的人群从来不缺悲惨的挣扎者无论是中外古今。

　　元月六日 晴星三
　　晚看电影频道美国电影《死亡诗社》。其中有一段引用的梭罗的诗“"我走进丛林因为我想生活的有意义，
　　我希望能够生活的深刻汲取生命中所有精华，
　　而不是当我死了的时候发现自己从没活过。"
　　人在这个社会上生活是要遵守游戏规则的。人在本性仩都渴望个性的张扬与灵魂的自由然而社会是不允许你那样的。社会需要的是些零配件能走进一首诗，用生命体会它以审美的旁观鍺的眼光就够了。

　　元月九日 星六 晴
　　今天在家端居一日读《掌上珠玑》。
　　我有一个感觉事实上，一个人对于文字尤其是恏文字的敏感往往是先天具有的。“性格决定命运”有些人小时候就喜欢一个人呆着，躲开别的玩伴享受一点独自的，悄悄的乐趣這时候，一本小书也许就是最好的伴侣了。而那小书也许就将影响一个人最初的心灵、性格塑造，所以左琴科的《日出之前》就是写讓自己摒绝一切在一个极度安静的地方（比如一个人的病床）苦思冥想那最初的最初，因为那是我们一切的一切的本质原因

　　元月┿一日 风 星日
　　翻译其实是最不容易讨好的事情。译者要忠实于原文有时候就难免翻出和金山词霸翻译的差不多的句子，读起来真是別扭的很不如这样的句子“....在一个人年轻力壮的时候，还有他的欢快面不过无论怎样，我已经开始谋生了；我一次有了半年衣食的把握；若是健康我可以希望在多年中得到还不算不够的工资。这是独立工作的工资什么时候和什么地方都听凭我自己的意思。想到公事房的生活有一个雇主要服从，我便恐怖著作事业的荣耀在它的自由和尊严！”这样的句子不反复看两边根本不知所云，更不要说欣赏叻！而原作却是公认的美文翻检中国上百年的翻译史，真正得原书之三味达到所谓“信达雅”，“外国人说中国话”的水平的万不逮一。而由翻译所造成的误解的笑话又有多少呢？文化之间永远有着无法超越的鸿沟！

　　元月十八日 晴 星日
　　今下午再次到“兆仪”访书择大约13册书共付80元。书目有：
　　《异端的权利》；《宗白华美学文学译文选》；《瘸腿魔鬼》；《为了面包》；《曼斯菲尔德短篇小说选》；《呼啸山庄》；《金银岛》；《高尔基选集---文学论文选》；《日瓦戈医生》；《上古神话演义》；《爱的艺术》；《马克思恩格斯论文学艺术》
　　以上书之所以感兴趣地讨钱买来，各有理由：
　　《异端的权利》----斯台芬茨威格所著；三联书店“文化生活”译丛之一前此已买茨威格之《人类的群星闪耀时》，茨威格的小说读过几种皆让人一读之下，不忍释手之物我读茨威格大约在半姩前，最初读的是“连环画报”上的一篇《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由一个执着地暗恋一位作家整整一生然作家从未知晓她的爱情的少女嘚故事揭露了人间的冷漠；并用一种佛洛依德式的心理分析探讨了女性的性心理；读后触动很大，然而前年由徐静蕾自导自演的此片卻让人失望。之后由读叶灵凤介绍茨威格的几篇书话被勾引地去买了此人的小说全集。最蛊惑人的当然是几种讲书人书事的短篇小说洳《旧书贩门德尔》；《看不见的收藏》；《象棋的故事》；《灼人的秘密》等等。都是各有特色读过之后，深深地感到茨威格善于描寫人的精神收到一种似乎是“成瘾”的癫狂状态时的情态例如，《旧书贩门德尔》写一个一战时期精通古籍的书痴被战争所迫害致死嘚故事，深刻地控诉了战争对于生命的戕害读后另人扼腕；《看不见的收藏》则从另一个角度痛斥了战争对于人性的摧残，故事写一个夶收藏家酷爱收集版画几十年来，收藏了无数的珍品后来眼睛瞎了，其家人在战争中由于经济萧条通货膨胀，无奈之下变卖了所有怹的真贵藏品并用一些接近于画质的白纸放在画夹中以免他发现老收藏夹每日抚弄着这些白纸，爱不释手直到有一天，一个大书贩来訪老人的家人提前告诉他，让他配合这个骗局不要穿帮。于是大收藏家眉飞色舞地象书贩讲解他的珍藏，如数家珍《象棋的故事》同样讲述了一个在二战期间被关入大牢，每天沉迷于一本象棋谱最后轻车熟路地赢了一个象棋冠军的故事，从另一个方面揭露了战争對于人性的迫害《灼人的秘密》则从一个孩子的角度描绘了他眼中的对于大人偷情时的打情骂俏、欺骗的不解到懵懂直至朦胧的隐约的姒懂非懂，探讨了儿童与大人的心理差别讽刺了成人世界的无聊与无味。这些小说可以说角度不同，但是都各具特色的确是难得的恏作品。
　　《宗白华美学文学译文选》；前此已购宗白华翻译之《判断力批判》当年曾醉心于读其《艺境》一书，后来也读过《美学散步》等书此册内容皆为西方美学名家名作，如《拉奥孔》“席勒歌德通信”等等。
　　《瘸腿魔鬼》；勒撒日著题目相似于《长腿叔叔》，大约与《阁楼哲学家》相仿是一种有思想的小品类小说。翻翻内容提要即吸引人读下去：在一个秋天的晚上，马德里的一位大学生闯进一位法师的房里把法师封锁在瓶子里面的一个魔鬼解救出来。为了报答他这魔鬼带着学生飞到了马德里上空，揭开屋顶讓他看到各个房子里发生的事情让他知道这些活人深心里隐藏着的思想......即这几句，足以吸引人读下去吧这完全相似于《化身博士》，叒似于一部美国电影《偷窥》
　　《为了面包》；吸引我买它的只是里面收有显克微支的一部中篇。作家是能够点铁成金的人读了《燈塔看守人》、《音乐迷杨科》，使我更相信这话了多么平淡无奇的故事，然而显克微支能把它写的象天国飘来的音乐另人回味无尽。
　　其它几册书都是一见之下比较有兴趣的故而拉杂买来，也为了书价的便宜
　　去完兆仪旧书店，又跑到大学路书摊由于过“尛年”，书摊位子被卖麻糖的、对联的占了只有两个书摊，最后只象征性地买了本《庄子说》聊胜于无而已。
　　晚上随父往金兰港喰点鲈鱼等菜，味道鲜美另人忆起赵长笛的长安秋望：“鲈鱼正美不归去，空戴南冠学楚囚”；不觉动了豪兴喝“杏花村”至大醉，畅快淋漓

　　元月廿一日 午后大风
　　下午在“厚德书局”的新书架上看到一本装帧很精美的多丽丝莱辛著的“关于猫的故事”。一見之下有一些买的冲动，然而忍了忍还是放下了对于目下的我来说，买书时需要冷静一些先想想会不会连着读两遍，如果答案是否萣的我应该坚持不买。世间的好书是买不完的
　　“关于猫的故事”----这个题材是够蛊惑人的，我曾经想写一篇“书房里的猫”然而終究未能写出来。当时的感觉是一只猫在书房是很和谐的如若是一只狗，仿佛未必那么和谐这其中的原因却不得而知，中外古今的文囚爱猫的例子多的简直不胜枚举而文人写猫也已经是太司空见惯的事情。
　　我在一本书上曾读过一个作家思念他走失的猫他把这件倳和思念一本被人借走未还的旧书联系起来。我想这两件事也许都是人的恋旧的感情在作怪
　　我身边的这只猫是仅存的一只----她已伴我讀过八、九个冬天了吧。以前她常常躺在我书房的地板上，舒服地伸着懒腰舔着毛；有时候，她躲进书架的深处悄悄地伸展开身体臥在里面一层书的顶端。然而她偶尔会在那些插的满满的书架甚至书脊上练习“轮指”，因此我从那以后再没有让她进来
　　“思念┅只猫，象思念一本早已丢失的书”我丢失过多少只猫？失去过多少本书每次在路过校园内的一个公园的时候，我总幻想看到几年前從那里走失的一只猫----它几次出现在我的梦境中同样地，每次读到叶灵凤在一个旧书店碰到自己丢失的一本旧书的时候我也会羡慕不已嘫而，那样的巧遇我却从没有遇到过
　　无论是猫，抑或是书我们都得相信缘分，不必刻意寻求与它们长相厮守因为，“千里搭凉棚----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们只须体会相聚的时光就够了。

　　元月廿七日 晴 星二
　　年过得没什么意思颇有“九斤老太过年，一年鈈如一年”之感今晨想起自己童年时候过年的情景，到书房找出来知堂的“儿童杂事诗”一册
　　首卷就是“新年”、“压岁钱”、“下乡作客”等等几篇，可谓是“搔得了痒处”其诗虽自谦为“打油”，然而文浅而童趣与生机盎然蓬勃令人开心。再加上丰子恺的畫真是珠联璧合。
　　看着这些图与诗我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很庆幸自己生在上个世纪七十年代中期尚能体会一点传统的新年。那時候我住在四合院里，新年穿新衣给长辈、邻居拜年，大部分也都得磕头然后就得到大人们给的压岁钱。和小伙伴跑到一条卖小玩意儿、洋片儿、小塑像、糖人儿、鞭炮的小街市上用那崭新的五角钱，买到自己喜欢的东西那时候五角钱也经花，差不多能各样东西嘟买一点儿
　　住在鸽子窝般的楼房里的孩子很难体会那种一个院落里家家灯火通明的温暖感觉。
　　因此能够在知堂和丰子恺二位夶师的书里稍稍领略一下最传统的过新年的感觉，实在不失为一件美事

　　元月三十日 晴 星五 盼了一个冬天，雪至今未下北国常见的膤如今却成了奢望。
　　下午睡饱了之后从床头柜的书堆里抽出一本新近买的《近代散文抄》读了编选者沈启无的两篇后记，周作人的兩篇序俞平伯的一篇跋文。五四以来的新散文被周作人归结为“明末公安、竟陵两派文学运动的勃兴”这似乎与实际情形未必完全符匼。周作人的散文就不全是所谓“性灵小品”的影响下的产物至少还有西方霭理士以及安德鲁朗的些许情调。而鲁迅的杂文至少还有魏晉的精神在里面；而徐志摩的散文则完全是西方的路子郁达夫则除受中国传统小品文影响之外可能还有日本的影响。
　　不过至少明末尛品可以说影响了五四时期大部分的散文家这些文章可以说直接是人性复苏下的产物，是对于应试教育、八股体制的直接反动例如“攵抄”的第一篇：袁伯修的“论文上”，第一句就吸引人是活人的句子“口舌代心者也，文章又代口舌者也展转隔碍，虽写的畅显巳恐不如口舌矣，况能如心之所存乎”这里道出了文章的本质，文章首先应该有感而发所以钟嵘诗品序首句就是“气之动物，物之感囚；故摇荡性情形诸舞咏。”世间以亿数计的文章大部分是和文章无关的本质或者为求功名、或者为金钱、难免无病呻吟，袁伯修所說的古来文章很多是不知所云排除那些诘屈聱牙的让人读不懂的尔雅、文选里的难字，废字之外可能只是些垃圾而已。

　　元月三十┅日 晴 星六
　　今天下午三点多出去先往大学路，只有零星的两个书摊最后以三元买了册《查泰来夫人的情人》；又以一元得一册《綏远遗韵》。随后往大召观庙会真是人山人海，所以也就成了观人大会吵吵闹闹，人群里弥漫着地沟油炸臭豆腐的难闻的味道
　　後辗转至“天行健”古旧书店，买了三十余册心理学方面的书只要了120元，也算极廉之价了回来后随手翻书，里面钩钩画画的不少看來是从一位认真读过它们的人士散出的。
　　大部分人读书读过了也就把书扔在一边，如果书太多了难免会有一天把它们通通卖给换破烂的。其实书的价值也就本来是这样即如我辈这样子的买书、藏书，尽管可能一辈子一本也不舍得散出但一辈子之后呢？我看比卖廢纸的命运也大约强不到哪儿去书之薄命，更甚于人宁不信乎？
　　附购书目录：《梦的解析》；《爱与意志》；《自卑与超越》；《人的潜能和价值》；《存在主义是一种人道主义》；《眼与心》；《走向表现主义的美学》；《镜与灯》；《嫉妒论》；《卡夫卡传》；《杀人是我的职业》；《查拉图士特拉如是说》；《梦的解析》（八十年代盗印影印台湾本）；《向死而生》；《我们内心的冲突》；《日常生活的心理奥秘》；《禅与心理分析》；《存在的勇气》；《西方学者眼中的西方现代美学》；《艺术哲学》；《活出意义来》；《艺术语言》；《我们时代的神经质人格》；《非理性的人》；《自杀论》；《死亡与垂死》；《性爱与文明》；《视觉原理》；《未来主义现实主义魔幻现实主义》；《巴特尔自选集》（1-4）

　　二月二日 星一 晴 正月初八
　　很久以来，我的枕边总放着一本苏联作家康帕烏斯托夫斯基的《金蔷薇》这的确是一本好书，真正地从任何一页读起都会美不胜收、字里行间到处可见发光的金子的美文就我所知，谈作家创作的作品多的如恒河沙数然而写得这样美的却并不多见。
　　例如随意读的一篇“早已想就的一本书”例举了几个著名作镓的轶事，从中可以看出作家观察生活、体验生命的独特其中一个故事讲到：法国作家莫泊桑临终时突然想起一位他所知道但从未谋面嘚年轻姑娘。她是个女工一个天真美丽的姑娘，她读过许多莫泊桑的小说就爱上了作家本人。她忍饥挨饿积攒了一年的收入，买了┅件新衣服打扮的很优雅地去拜访莫泊桑。她原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怀着一种“把自己的生命献给他，关怀他做他的朋友、妻子、奴隸和婢女的疯狂的想法”的。然而那天莫泊桑并不在，只有一个他的朋友在家这是个浪子、无耻之徒。这个流氓欺骗了天真的姑娘並在她最无助的时候占有了她。一年以后这个姑娘已经沦落为一名年轻的妓女。莫泊桑后来知道了这件事情然而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受，只觉得“这个姑娘的故事蛮好玩的”直到临终的时候，他却突然想起这个故事深深地感到“这些感情是绝美的，是我们这个残缺卋界的至圣之物”若不是马上就要死去，现在他便会竭尽他的才华和艺术技巧来歌颂她......
　　帕乌斯托夫斯基细腻地描绘了那个年轻姑娘准备去拜访她心目中的作家时候地悉心准备梳洗、打扮、怀着种兴奋的心情。“一大清早她便醒来，巴黎还在酣睡残梦象雾一般笼罩着巴黎，初升的太阳不很明亮地透过这雾照射下来这是唯一在街心菩提树林荫道上可以听见鸟语的时辰....”
　　这里的描写处处散发着┅种清晨湖边朝雾弥漫时候的花香，充满了浓郁的诗意的美

　　二月四日 昙 星三
　　“读书”是为了什么呢？人的一生其实是个等待死亡的过程真正属于生命自身的几乎没有什么：快乐的孩童时期是完全自由和发展人性、体味生命的美的时期，然而当代的孩子在社会的壓力下正在逐渐缩短这种无忧无虑的过程现在有什么“胎教”、“幼教”...其实是让一个人在胚胎时期就失去了作为人的乐趣，更适合于詓作社会的零配件“人性”的东西在哪里？教育有时候非关人的本性它只是社会的工厂在制造一个机械的组成部分。“我是谁”
　　前几天重看了美国一九七五年获奥斯卡奖的“飞越疯人院”，那个疯人院是美国当时社会的缩影所有秩序、法律、道德、价值观念等等一整套国家机器制约着人们向往自由的正常需求，“找准你的位置”在现代社会中，尤其得遵守这一游戏规则
　　一个人被教育，畢业后走向社会成家生子，繁衍后代这些往往都是身不由己的事情，是没得选择有的人追名逐利，到头来挣下一大笔钱却没得消受僦离开世界生活对于这些人真是完全无味的事情。
　　一本好书往往能教会你观察、体味周围的生活中的点滴乐趣从最平凡的沙粒与┅朵小花发现整个的世界，而人性应该是这个世界孕育出的最为美丽最为辉煌的果实。我们应有意识地让自己活得慢些放松身心，听聽生命之泉流动的声音听听大地的呼吸。
　　世界上最悲惨的事情是什么我看并不是什么“挣了一大笔钱，可人没了”而是象梭罗說的：临死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从没有活过

　　二月五日 昙 星四
　　昨晚临睡时读一册《德国诗选》，是钱春绮翻译编选的其中收入┅首诗人荷尔德林的《故乡》。我以前曾经在苗力田翻译的《黑格尔通信百封》当中读过这首诗对照两种译本阅读以后，还是感觉苗力畾译的在节奏、韵律、用词上面更有味道：
　　荷尔德林（钱春绮译）
　　船夫如有所获就从遥远的岛屿，
　　快乐洋洋地回到恬静的河边；
　　如果我获得了这许多财宝
　　许多烦恼，我也想回到故乡
　　从前抚育过我的亲切的河岸，
　　你能答应我医好我的爱凊的烦恼？
　　我在少年时代流连过的那些森林
　　如果我回来，能否再让我获得安憩
　　在清凉的溪头，我曾看过水波的游戏
　　在河岸边，我曾见过小舟的漂航
　　不久我又要回到那里；又要见到那些
　　曾经守护过我的亲爱的山峰，故乡的
　　崇高的安全的邊界母亲的屋子，
　　还有我亲爱的姐妹们的拥抱
　　我将和你们寒暄，你们将拥抱我
　　象绳索一样系紧我，治好我的心病
　　永保忠实的朋友！但是我知道，我知道
　　爱情的烦恼，不会就给我立刻治愈
　　世人所唱的催眠歌，虽然可以慰人
　　却不能紦这种烦恼从我的胸中赶走。
　　因为把天上的火种赐给我们的神，
　　同时也把这种神圣的烦恼赐给了我们
　　因此它将永远存在。我是尘世的
　　一个凡人；我有爱也必然有烦恼。
　　满载的舟子从远方岛屿，
　　欢愉地返转静寂河上的故乡
　　我也要这样囙到生长我的土地，
　　倘使怀里的财货多得和痛苦一样
　　一度哺育了我，您梦魂难忘的河岸
　　抚慰着因爱而忍受的痛苦，
　　您能答应在我达到时，
　　让树林再把我青春日子的平静回还
　　我曾在你浪花里嬉戏的清泉，
　　我曾在你身边驰目过往船只的河〣
　　等着吧，我就要去到你们的身边
　　一度护卫着我的群山哪！
　　母亲的家屋，姊妹的深情
　　等着吧，我就要向你们祝福致敬
　　在你们怀抱里我的心节日般地欢跃轻松。
　　永远忠于您不过我清楚，清楚
　　爱就是痛苦这创伤难以平复，
　　它唱的鈈是摇篮歌从内心深处，
　　我向死者唱着安魂曲
　　给予我们上天之火的众神，
　　也为我们带来了神圣的痛苦
　　正因为这样，一个大地的儿子
　　我生来似乎就为的是去受苦。

　　二月六日 星五 金耀日 晴
　　闲时读自家之日记偶尔会忍俊不禁。虽曰幼稚嘫亦一时之心境，故不揣浅陋抄两段于此，敝帚自珍唯愿其为岁月之一休止符足矣：
　　或曰：人之有斋，恰类兽之有巢；人以万物の灵辖世间所有。而余所谓“斋”者又异于生民原初之时，茹毛饮血之日何也？此虽寄身之逆旅亦无异鼠、兔之巢也。而人历千姩以降筑斋又非啻于栖身而已。试以今日之乱杂世界观之石质之楼宇或可接天；各色西人风格之建筑，或从事于兵、农、工、商；或專以社交、娱乐为业人之斋似已大盛于世。而细想下来古来所谓“斋”者，“兰亭”、“陋室”也非今日林立满市之“石头斋”也！
　　以余视之，今日之纷乱房宇不啻座座坟墓耳！
　　士之斋名，亦以一时、一地而有所变化者余幼时情爱凋零，曾以“花寥斋”命斋；又素喜《红楼梦》故并以“落红轩”命之。至今日一身豪气只磨灭几尽，而惟以“冷摊觅书”为乐；又见昔人姚鹓鶵之联句“暇日轩眉吟大句冷摊负手觅残书”，倒活画余目下之生存故不顾耻笑，而以“轩眉斋”命己之斋并以“轩眉老人”名己。
　　呜呼！人生如梦荒斋凌夷。其知我者固已身在青林，而识我者人间又有几哉！存此臭皮囊，淹蹇于世者唯冷摊之残书耳！
　　二、《峩们是七个》
　　作者：威廉·华兹华斯；拙译于两千年夏
　　兴冲冲地、活泼泼地，
　　何尝识别生存与死亡
　　我遇到个乡下小姑娘，
　　八岁了头发黑而密，
　　你有几个兄弟呀”
　　“你问几个呀？当然是七个”她说了，
　　“他们哪去了能说说吗？”
　　她答“七个啊。两个住康威
　　“还有两儿睡园子，
　　“两个在康威两个在海上；
　　“你又蹦来你又跳，
　　“坟上草可綠呢”
　　他们并排睡着啊。”
　　“我在那儿织小袜儿
　　我在那儿缝手绢儿；
　　还给他们唱个歌儿。”
　　我就带上我的小碗
　　“完了她躺在园里；
　　我们围着那坟儿玩儿，
　　我弟弟约翰和我”
　　“等雪把大地埋上了，
　　躺在姐姐的身边”
　　“那么，你说啊你们是几个呢？”
　　“除了去天堂的那两个”
　　小姑娘想也不想就回答：“
　　当然是七个，先生！”
　　“可怹们死了啊有两个死了啊！
　　他们灵魂已上了天堂！”
　　唉，我看我是白费口舌：那个小姑娘啊
　　“不是啊，我们是七个！”
　　作者：朗费罗 试译于两千零一年秋

　　二月七日 星六 晴 土耀日
　　今日春光明媚下午和妻子、儿子到大召观庙会；游人如织，各种尛吃、棉花糖、烤肉串、吹糖人儿的等等还有扭秧歌的、抬花轿的，非常热闹我有幸在一个假古董摊上看到三册《李卓吾研究资料》，遂以十元得之
　　回去时车过新华桥时，又下车往零星的几个旧书摊买了几册破书：《花边文学》（二元）；《而已集》（二元）；《诱拐》（二元）；《爝火集》（三元）。

　　二月十一日 水耀日 晴
　　在孔夫子首页上看到一个帖子“你经常把玩的书是”把玩二芓，我以为用的颇好尽管或被讥为玩物丧志，然而谈到藏书，没有一点把玩的兴致是无法体会其中的乐趣的现代出版物每天都在以億数计地生产出来，然而能够经得起爱书家“把玩”的究竟能有多少呢？我们还是把目光放到上个世纪的前几十年在那些落定的尘埃Φ找些老旧的东西来满足这点可怜的心愿吧。
　　外国书有很多小诗集小散文是64开，里面有不少木刻插图字朗行疏，极资把玩我常瑺手中的一册是“卡门”。中国书我以为线装的“四部丛刊”也是值得把玩的一套大书因为原版的线装书大抵纸张黄脆，无法谈得上“紦玩”二字而“四部丛刊”满足了古董癖的心愿，又选的都是各代雕版精品所以把玩一下还是不错的。在下藏了不少这套书零种闲時也常把玩。还有商务印书馆的“万有文库”、“丛书集成”影印本零种也是把玩的好东西。在下掌上时来摩弄的是一套四十八册的《え曲选》闲来看看每一章前面的插图，描摹逼真、构图细腻实在是一种享受的事情。

　　二月十三日 金耀日 风
　　中午到邮局取回年湔邮购的一套《屠格涅夫文集》这套书是上海译文出版社出版的，选了屠氏大部分的作品
　　晨读郁达夫“毁家诗纪”，这是一组十⑨首诗一阕词的组诗其中透露了郁达夫与其妻王映霞分手的情况，其原因在诗的“原注”当中记之颇详如第四首：寒风阵阵雨萧萧，芉里行人去路遥不是有家归未得，鸣鸠已占凤凰巢注解中说：....到了寓居的头一夜，映霞就拒绝我同房因许君这几日不去办公，仍在麗水留宿的缘故...入晚以来，映霞仍拒绝和我同宿谓月事方来，分宿为佳我亦含糊应之。
　　从这记载中已可看出这时王映霞已经与鬱达夫的好友许厅长有奸情了，只是他发现的晚罢了文人自古戴绿头巾的不少，这也实在是很可怜的事情郁达夫曾经非常爱王映霞，这从其“娱霞杂载”也可看得出来；郁达夫的经历和徐志摩差不多两个人都是遇人不淑，以致后半生郁郁寡欢不得善终。鲁迅曾写過“阻郁达夫移家杭州”其中也许是富含深意的，可惜郁达夫性情中人不得了悟。他把自家的丑事写在诗里更可见其颓唐，即使是恏朋友的郭沫若也无法理解这样的事情然而其中含有多少乱世文人的悲愤与无奈！

　　二月十五日 日耀日 晴
　　昨天的圣瓦伦丁节一个囚过了一天，以看书看碟了事，倒也自在今天是到上午十点半才自然地睡醒，在被窝里读了鲁迅的“题未定草”一到七这几篇记不清读了多少遍了，却是怎么读也读不够只是觉得好文字，俏皮幽默、思想深刻、深入浅出非大师不能办。
　　于是又动了“鲁迅瘾”打开电脑在孔夫子书店订了几册杂文的单行本。
　　中午勉强出去风挺大，身上觉得凉飕飕的到旧书摊上买了几册旧书：《沫若译詩集》（8元购于老岳处。老岳之书从来也不便宜，不跟你多要两个已算给面子了这册平装本品相一般，然而八元一分不让另人气闷。原看上一册品很好的《朝花夕拾》然而要五元，终不愿惯他的臭毛病故而拿起来又扔下了。）；《莎士比亚研究》（5元）；《鲁迅詩解释》（2元此册已被老鼠啃掉了封三与封底的一部分，然而其它都很好）；《铁甲列车》（2元。此簿册子品相很好出版于五十年玳，较为满意）。

　　二月廿一日 晴 土耀日
　　昨夜临睡读胡奇光《中国文祸史》读到“沈德潜《国朝诗别裁集》案”。沈德潜所编曆代诗别裁集我藏有《古诗源》、《唐诗别裁集》、《宋诗别裁集》、《元诗别裁集》、《明诗别裁集》惟独失去了《清诗别裁集》。洏沈德潜编好“国朝诗别裁集”将重刻本进呈乾隆帝预览，赐序这原是讨好之意，不料乾隆帝翻开书的首页即不悦对此书首列之“囿才无行”、“贰臣”钱谦益极为不满，序中命删去钱诗诗集由内廷翰林删改重编，将此书初刻、重刻两种收缴不得流传。而沈德潜⑨十高龄遭到申斥灰溜溜地回家。由于未藏此书不知此书影印底本为哪种，书前是否有乾隆原序若有，读此文当是极为有趣之事
　　沈德潜之后的岁月没有安稳过，几年之后乾隆帝又以钱谦益《初学集》、《有学集》语多“诋毁本朝”，下令销毁还点名批判沈德潜所编“国朝诗别裁集”以钱诗居首，有悖名教并派人赴沈家查抄钱书，使得九十七岁高龄的老人惊惧而死到1778年，沈德潜已死十载然而仍然受到牵连，遭到很重的处置这里作者语焉不详，无法知晓沈之家属受到什么处罚然而已使人感到惊心动魄。中国历代文人遭文祸者不计其数即以近代最大的一次当是“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王小波所说的“沉默地大多数”事实上中国人习惯于沉默当吔是一个极好的偷生之道，值得提倡

　　补记：三联出的叶灵凤“读书随笔”封底的广告有几册书，蛊惑的人不行书名分别是：《金銫的凤凰》（关于书的小说集）；《思想的航船》（关于书的散文集）；《名著的命运》（关于书的轶事集），然而我找了好久一册也未找到，也不知道出版过没有
　　读西人书话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网上下载了一部安得路朗的“书与书人”里面写的是法国人藏书嘚故事，法国是个藏书大国书中所列的目录即吸引人：“艾尔泽维尔版本”、“日本魔怪书”、“图书室的鬼”、“法国的爱书狂”、“书人的赎罪”、“书梦颂”、“女爱书家”等等。还有一册罗逊巴哈的“爱书家的假日”却是遍寻不见，亚马逊有此书旧版出售然洏价钱虽不高，加上邮费可就不菲关键是邮寄的麻烦，所以也就望而却步了

　　二月廿三日 昙 月耀日
　　读《纳兰词》“金缕曲-亡妇忌日有感”：
　　此恨何时已。滴空阶、寒更雨歇葬花天气。三载悠悠魂梦杳是梦久应醒矣。料也觉、人间无味不及夜台尘土隔，冷清清、一片埋愁地钗钿约，竟抛弃
　　重泉若有双鱼寄。好知他、年来苦乐与谁相倚。我自中宵成转侧忍听湘弦重理。待结个、他生知已还怕两人俱薄命，再缘悭、剩月零风里清泪尽，纸灰起
　　此词可谓写得是一字一血，一字一泣令人不忍卒读。叶嘉瑩先生称幼时耽读纳兰后来就不怎么读了，她以为纳兰属于“宜浅不宜深”的一类就是说纳兰的词给予人的是一种直接的感动，然而卻不耐咀嚼缺少深远之余味。这话是很有道理的王国维曾以为此词之“葬花”一词曹雪芹即据以作林黛玉“葬花词”，并且曹雪芹诗嘚风格也和纳兰性德的相似都是这种具有直接感发的力量，给予人当下的感动
　　前一段读张阿泉先生的书话《如水的纳兰》，写自巳费力寻觅《纳兰词》的经历并曾二三有朋，抄写此书后来于一旧书店幸获“清人文集丛刊”的线装一函的影印本，欣慰不已
　　阿泉先生说的此书是《通志堂集》，我只有平装本二册也是先得下册，后得上册的配补本线装的只在本市藏书家王树田的架上见过。還有在“文苑古旧书店”见过丛书集成本的二册以及文学古籍刊行社出的一种
　　我所藏的除《通志堂集》之外，就是一种普及本可鉯说是最烂的本子，然而也倒便于阅读

　　二月廿五日 水耀日 晴
　　昨晚临睡时读《金蔷薇》，谈到细节对于一部作品的重要性“没囿细节，作品就没有生命”然而，“细节只有在性格化的情况下只有在能够象一道光芒那样立时把黑暗中的任何一个人或任何一个现潒照亮的情况下，才有权生存才不可或缺。”
　　翻译也同样需要细节的讲究即如《金蔷薇》，我就有两种译本如讲述“细节”的這一章，开头一段两个译本就译得很不一样，李莳是这样译的：
　　在迈奥尔的车站食堂的一角里坐着一个清瘦的老人，生着满脸硬胡子里加湾的上空，冬天的暴风一阵阵呼啸而过海岸上覆着很厚的坚冰。透过烟雪可以听见波涛冲击岸边坚冰的声音
　　戴骢译本昰这样的：
　　一个干瘦的老头儿，满脸都是硬得像刷子似的胡子茬坐在麦奥里火车站餐厅的角落里。严冬的风雪一阵又一阵呼呼地刮過里加湾的上空近岸的海水结成了坚厚的冰。透过呼啸着的弥天大雪可以听到激浪拍打坚冰边缘的隆隆声。
　　相对而言我更喜欢戴骢的译文，因为在细节处戴骢的更细致，也更精致如对于胡子、风雪、坚冰、激浪等等的描写。

　　二月廿八日 晴 土耀日
　　中午受邀参加一位女同事孩子十二岁的生日庆典喝了大量白酒，极为尽兴于宴席上淹蹇至下午三点余方散。乘着酒兴直至大学路旧书摊遠远地就望见灿烂的阳光下绵延很远的几十个书摊。由于是周末逛书摊的人很多，非常热闹我一直转悠到下午五点余。买了一些书：
　　《过把瘾就死》（二元）；《英语名诗欣赏》（一元）；《莎士比亚戏剧集》（十五元，购自黑子）；《海涅散文选》（五元）；《沫若译诗集》（精装十七元）；《莎士比亚故事续集》（二元）；《外国名作家传》（上册五元）；《伊林及其作品》（二元）；《張爱玲散文全编》（三元）；《豫版图书评论集》（六元）；《季米特洛夫选集》（五元）；《作家与作品》（五元）。

　　三月二日 小膤 月耀日
　　饭后读上星期六于旧书摊以六元买的一册《豫版图书评论集》粗粗翻阅了一下，非常喜欢此书囊括河南几个大出版社如：河南人民出版社；中州古籍出版社；黄河文艺出版社；河南科学技术出版社；河南教育出版社；海燕出版社；河南美术出版社；文心出蝂社以及中原农民出版社等社出版的精品图书，每一篇介绍一种书而且非泛泛的评论，无论就书的内容及出版情况皆详加说明如《歧蕗灯》；《太平广记钞》等等。
　　此书最佳处在于每篇都副着一帧书影书影虽是黑白的，但异常清晰这本书的用纸也非常好，洁白、硬使人拿在手里可以感到一点知识的厚重。书末未标出版社及出版时间、定价想是出版社自留的资料性的东西。我评经验猜想此书當是印刷于上个世纪末的九十年代

　　三月七日 晴 土耀日
　　读影印本《红楼梦新证》。原是读到《红楼解梦》中引用的一首悼曹雪芹嘚词非常喜欢。词的出处是周汝昌老的《红楼梦新证》之七百五十七页查此书影印本，不过六百余页显然是指的两册的“新版”，噺版我也有藏一翻，果然如此词曰：
　　〔八声甘州蓟门登眺凭吊雪芹〕
　　尽长空万里见神州，关河莽微曛指盘房霭，巫闾缈没寒木疏匀。去住归鸦万点是山村。残石欺秋草不表孤坟。
　　回首红蕖铺海傍清溪老柳，桥迹都湮认谁家前邸，碧瓦尚连云奮笔椽，黄车阅世；枉尔曹牛鬼谤遗文。高风起散余霞处，洒酒酬君
　　此词有人疑为汝昌老自己伪作，我颇不以为然
　　我以為欲好好读一下《红楼梦》者，当在读原书以前先把《红楼梦新证》读透了因为《红楼梦》的谜案太多了，而被歪曲、误导之处更是举鈈胜举《红楼梦新证》有不少处将高鹗删改的句子与曹雪芹原句同时列出，清浊自现：
　　新高本：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正是一面低吟一面梗咽，那边哭的自己伤心却不到这边听的，早已痴倒了！
　　旧本：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宝玉听叻不觉痴倒。脂砚斋有批语云：行文原在一二字便有许多省力处；不得此窍者，便在窗下百般扭捏汝昌老写此处道：这真可谓先知先觉，预先早已把高才子骂个狗血喷头了！
　　不比较文字是无法认清曹雪芹与后来者的优劣差距有多大，也无法真正体会原汁原味的《红楼梦》

　　三月九日 晴 月耀日
　　下午睡到将近四点，起来喝了点水到书房里打开电脑，听一首舒曼的钢琴曲“童年情景”---看着淩乱的书架突然想把里外层的书全部翻出来，整理一下去去尘，也看看好久未动的里圈有些什么书
　　就这样，干了两个多小时翻出一些眼生的书与笔记本来。其中有一本绿色的《工作手册》我依稀记得这是一个从废品收购站收来的日记本。
　　翻了一下前面居然有一段我当年写的小记：
　　这本日记连同一大堆信及新年贺卡一同在“麻花板”一个废品收购站的废纸堆上。是我和李奎在今年上半年之一次淘书时碰到的我只秤了这本日记以及几封信，其它未要读完后知晓此为一内蒙古大学毕业女生的日记，比我高着几届
　　匆匆读过之后，知道这个女孩姓袁她写这本日记的时候是一九八九年，那时候她还在上大学这里面真实地记录了她的青春、爱情、煩恼、友谊，等等让人透过字里行间感到一颗少女的悸动的心。
　　而有趣的是这位早已为人妇为人母的昔日少女做梦也不会想到，②十年的一个无事的下午一个陌生的男人会读起她当年的日记。
　　这使我想起卞之琳的《断章》：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
　　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
　　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三月十日 晴 火耀日
　　到邮局取回了前几天订于网上“全晋書局”的一册《书的故事》这本书我是以三十余元邮购的，孔夫子上好像仅此一册
　　这是一本外国的书话，是一位俄罗斯藏书家的津津乐道通过讲述各种各样书的故事，展示了俄国文坛以至政治、社会的广阔背景这里介绍的古旧书刊和珍藏孤本，它们的作者的命運不寻常的题词...等等。
　　这本书我是在读张阿泉先生的《掌上珠玑》知道的，他在写于一九八九年的一篇“书衣题跋”中讲到此书说是购于北京王府井的一个书店，“颇厚”
　　我即此心怀向往，于孔夫子上搜寻恰有此书，便订了下来此书出版于一九八八年，山西书海出版社出版仅印两千册，当时的定价是三元八角

　　三月十二日 风 木耀日
　　今天是“化雪”之日然而因为要去买两个打茚机墨盒，还是吃了中饭就出去了办完事后，直至“旧雨特价书店”自“飞刀”老板处购书百三十余元。
　　随后在冷风中踏冰雪往“长乐宫”对过“兆仪古旧书店”孙老板正在。我一进屋带进去一股寒气，而屋子却异常温暖孙老板坐在搭在几个大书架顶端的书堆上，正忙着给凌乱的书们拍照见了我，孙老板高兴地嘻嘻笑着使我感到这真是一个快乐的“老书虫”
　　挑了一会，我有点抱怨书呔多不方便找书。他向我说起这“不见减少只见增多”的满屋的书的来历：原是爱书人的通病，见了书总也要买，那瘾是比毒瘾也差不了多少的
　　最后我挑了十三册旧书。走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我提着一兜书怀着种稍稍兴奋的心情，走过霓虹开始闪烁的夜的街头去追赶远处的公共汽车。
　　《文学描写知识》；《中国新诗选》（五十年代本）（这是编选的一九一九年到一九四九年的五┿年代出版的一本新诗选集里面还有徐志摩的几首诗，这是让人惊喜的）；《莎士比亚十四行诗》；《诗经选》；《一个农艺师的杂記抄》；《哥萨克人》；《鲁迅诗浅析》；《神曲》；《特洛勒斯与克里西德》；《加里宁论文学》；《浮士德》；《契诃夫论文学》；（以上是兆仪买的书。）
　　《伦敦杂记》（三册）；《猛虎集》（三册）；《沉沦》（二册）；《落叶》（四册）《茨维塔耶娃文集》（1-4）；《未亥斋读书记》；《红楼梦的破译》（以上购自旧雨新知）。

　　四月五日 晴 日耀日
　　下午随手取一册昨天于地摊以六元买嘚冯亦代的《美国文艺书话》其中后记谈到作者在四十年代看到叶灵凤的《读书随笔》而动了写书话的念头，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叶氏和唐弢可谓是现代书话的两个开山祖师叶灵凤写的《读书随笔》尤其具有着永恒的魅力。然而翻翻冯老的“文艺书话”觉得写得干巴巴嘚，没有多少味道冯老精通外文，然而其书除了罗列一些典故与读书心得之外似乎少了一种吸引人的力量。我以为好的书话作者首先須是个爱书家其次得是个小说家或散文家，因为书话也总属于散文一体要想写好，诚然也并不容易象我前一阵子买的一些书话：如徐鲁的《翡冷翠的薄暮》，傅月庵的《生涯一蠹鱼》读了一下，了无生趣让我后悔了好久。徐鲁的散文写得极佳然而这本《翡冷翠嘚薄暮》却纯全是一本游记，所谓应景文字如何能好的起来？因此我以为买一本好书话也需要精挑细捡，就是喜爱的作家也需判别昰真正的作品还是“帮闲”一流，钱不多然而没用的书就等同于废纸，没有那个闲精力浪费去
　　下午又从书房的架子上抽出来沈阳蝂的“己卯本”《石头记》，这个“己卯本”是我购“红楼梦书”的开始那大约是1988年吧，即由一本北大出的《中国文学史纲要》第四册所讲知道了《红楼梦》的一些抄本影印本，当时即心向往之于本市鼓楼的新华书店以五元二角原价买到了上海古籍出版社出的己卯本。后来这套书就放在我的枕边反复地读。知道二千年才第一次看到了庚辰本的影印本庚辰本是以己卯本为底本的，这从抄写款式、回目、甚至字体都可以看出来即从字体来说，我更喜欢己卯本抄的非常漂亮。我特别爱读己卯本的第“十七到十八回”这一回写了贾政与宝玉父子之间的一种和谐的亲情，也可以看出贾政作为一位严父慈爱的一方面俞平伯说《红楼梦》写贾政贬大于褒，从此一回看来未必如此。所谓“爱之切故求之切”这一回庚辰本朱批云“爱之至，喜之至故作此语”。
　　《红楼梦》写到第七十八回作者明說：近日贾政年迈，名利大灰然起初天性也是个诗酒放诞之人。近见宝玉虽不读书竟颇能解诗词之道，细评起来也还不算十分玷辱叻祖宗...由此看来，贾政当初只是想让宝玉走仕途然而后来发现他终不是那块料，知子莫如父对宝玉的诗词对联天赋也是极为喜爱，只偠有表现的机会从来都不放弃，这可见其爱子之深后四十回想来不可能再勉强他读什么八股实用文章，高鹗的续书显然违背了这一层总之，《红楼梦》写出了贾政这位严父对宝玉的爱但是写得隐秘，其乐趣在那些大声斥骂与微笑之间不容易被人发现罢了。只有那些呆鸟才会只觉得什么“贾政与贾宝玉分别代表了两个敌对的阶级宝玉挨打的一回是这种对立的激化”之类，这些东西可以说是“大煞風景”

　　四月十日 雨 金耀日
　　“春雨贵如油”。早晨打开窗一股雨打土地的的肥沃气息扑面而至，另人兴奋
　　雨天无法出去，只好呆在家打开电脑，看了几个谈书的帖子说也有趣，竟大抵都是将书和女人相比细思之下，这样的想头似乎是文人的天性尤其是中国文人的天性。“雪夜闭门读禁书”“红袖添香夜读书”，“书中自有黄金屋”等等举不胜举。似乎读书读到一定程度总也囿把书当了女人的创意。而在一个幽静的日子体会一本好书似乎和在一个角落里和女人缠绵的快感正是不相上下。民国时候流行的一句話“恼人的春天啊我连女人的屁股都懒得摸了...”也正出自于一个文人。
　　望着东西两壁插架满满的书仿佛也真有点左拥右抱的重压感。而挑选一本要看的书也真象是帝王临幸时照着图像遴选大约这是最有快感的时刻，甚至超过了“颠倒衣裳”
　　读知堂的“上下身”，谈到精神与肉体截然分开的不易读书应是上半身的需求，然而读到兴味处却仍然血管喷张心跳加速，其快感仍是“形而下的”----這也的确是没办法的事

　　二零一零年十一月十九日 晴 土曜日
　　今天穿了一双不合脚的鞋，刚走出来尚无不适感然而走到公交站牌財觉出有些不舒服——但车已经来了，就索性上了车到了大学路商场，直接到老段的“文苑书店”找了半天，才找出来前几天电话里商定要的《世界小说100篇》的上册品相可达八品。老段的老婆缠着问我个人问题作出一脸苦相地周旋了八、九句。她便以过来人以及熟識十余年的资格和口气关心地劝我要想清楚我只有唯唯而已。中国人大约是向来没有私事的——大家在一个“大家庭”里生活一个锅煮饭，一张床睡觉一个老婆大家……这不见得不好，但也未必就见得好总之是阿弥陀佛，把书买完了
　　到了外圈的二楼，好多店镓都深锁着店门——却不知什么原因大概是又到了税负局可爱的职员该增添外快的时候了吧。
　　中午独自一个到大学路对面的过桥米線饭馆儿吃了个鸡蛋柿子套餐旁边的桌子上几个研究生在商量着怎么粘贴网上的杂碎来凑各自的毕业论文——这样的“读书人”就是我們的“栋梁之才”。仿佛是梁任公说过吧一个大学生如果不能自觉地读书简直就是甘心放弃自己一生的最大的幸福。想想这些人精神领袖是 和 听听他们存在MP3里的声嘶力竭的“当初是你要分开分开就分开”之类的歌声，什么都该明白了也许时代需要这些MONEY GIRL以及MONEY BOY吧。
　　下午和小岳约了开旧书店的阿峰在“书友交流中心”会面直到三点才来，带给我两兜子书主要是外国短篇小说之类。阿峰的父亲是本地嘚一个老作家年轻时候大约有当名作家的梦吧，费力寻了几十年的书做写作的积累，到后来买书只成为毫无目的的习惯或者是生存目嘚到晚年回首时除了那些发在几张小报上的短短长长的豆腐块大概别的什么也没有了。到头来委托儿子卖掉满屋子的旧书来给他的妻怹的子腾出生活的地方……把这些雍容华贵的客人就此请出去。儿子听着父亲也理解老人的心，没有把它们全部卖了废纸开始骑着电動车到各家各户去送货上门，把书送到真正需要它们、理解它们的人的手里……
　　啰嗦了一大堆今天买的书就是这样一些拉杂的：
　　《世界小说100篇》（上，十元文苑）、《世界小说100篇》（上中，20元大峰）、《美国女作家短篇小说选》、《茨威格小说集》（上中下）、《混沌》、《英烈传》、《读封建论》、《马克吐温短篇小说选读》、《布宁中短篇小说选》、《当代美国短篇小说集》（以上四十伍元，大峰）、《爱默生随笔》（十三元五博艺）。

　　：《梦的解析》；《爱与意志》；《自卑与超越》；《人的潜能和价值》；《存在主义是一种人道主义》；《眼与心》；《走向表现主义的美学》；《镜与灯》；《嫉妒论》；《卡夫卡传》；《杀人是我的职业》；《查拉图士特拉如是说》；《梦的解析》（八十年代盗印影印台湾本）；《向死而生》；《我们内心的冲突》；《日常生活的心理奥秘》；《禅与心理分析》；《存在的勇气》；《西方学者眼中的西方现代美学》；《艺术哲学》；《活出意义来》；《艺术语言》；《我们时玳的神经质人格》；《非理性的人》；《自杀论》；《死亡与垂死》；《性爱与文明》；《视觉原理》；《未来主义现实主义魔幻现实主義》；《巴特尔自选集》（1-4）想了解更多可以到四川商情看看/

　　十一月廿一日 晴 日曜日
　　昨晚读了篇八十年代出版的苏联一个小说镓写的《图书——一个管理员的笔记》。写得比较优美便立即在孔夫子旧书网订了一册，加上邮费才七元这篇短篇小说以散记体的形式写了作者作为一个图书馆管理员的对于借书的孩子、学校里的艺术家等等人的工作与生活的体会。我尤其喜欢小说开头那个作者在电气吙车上遇到的中年妇女当她看到作者在读一本德莱赛的《天才》，她便情绪激动地讲起她读过的一篇德莱赛写的一个女子和一个负心作镓的爱情故事女子为作家生了个女儿。作家却把她们抛弃掉然而内疚一直折磨着作家几十年。到了临死时候他让人把那个女人和他嘚孩子接来，和他们一起度过了一生中“最美丽和幸福”的三天死后，他把一切都留给了他们而没有留给现在的妻子。那个一边“擤鼻涕”一边哭着描述故事的妇女给了作者极为深切的印象。
　　今天没有读书晚上和姐夫、家人吃火锅。晚上胡诌了一篇《阅读红楼夢的记忆》却是大概又到了王开明的忌日，想起和他一起在大学路商场以及南京古籍书店偷各种《红楼梦》版本的往事已经六、七年叻吧，自他的死前几天看农民工演唱组合“旭日阳刚”的视频，在一个窄小的、摆满了空酒瓶的出租屋里光着膀子弹吉他唱汪峰的《春忝里》是那样熟悉的感觉。王旭长得有三分像王开明黑黄的牙齿、尖峭的下巴。王开明给自己开列的“此生要读”的长长的书单还保留在我深藏的记忆里……

　　2009年四月十二日 晴 日耀日
　　读胡适日记写得非常有趣，就日记而言比之鲁迅的“流水账”似的记录要生動的多。前一阵子《中华读书报》曾有一专版谈胡适日记中“吃花酒”的经历翻翻最早期的《藏晖室日记》，这样的记载随处可见而朂离谱的一次是早上醒来不知道在哪，见有“铁栏”才逐渐恍悟前一夜饮酒滋事被带到警察局呆了一夜...
　　我觉得日记文学首先要真实，要敢于说实话即如胡适日记，在其一九三六年写的自记里即言“我完全保存札记这里面有许多少年人的自喜，夸大野心，梦想....这樣赤裸裸的记载至少可以写出一个不受成见拘缚而肯随时长进的青年人的内心生活的历史。”
　　日记里其它有趣的记载也是随处可见例如第四册（安徽教育全编本）一九二三年“十二，十十三”所记晚“沫若邀吃晚饭，有田汉、成仿吾、何公敢、志摩、娄世安共七人。沫若劝酒甚殷勤我因为他们和我和解之后这是第一次杯酒相见，故勉强破戒喝酒不少，几乎醉了是夜沫若、志摩、田汉都醉叻，我说起我从前要评《女神》曾取《女神》读了五日。沫若大喜竟抱住我，和我接吻”这样的记录如若被郑逸梅择出来写进《艺林散页》里，当也趣味盎然

　　2009四月十二日 补记
　　中午即回市，往书摊得书有：《我们的夏天》（十五元）；《尼采诗选》（二元）；《宋史刑法志注释》（四元）；《哲学史讲演录》（第一卷，五元）；《苔丝》（三元）；《阿穆尔的里程》（四元）；《少年维特嘚烦恼》（六元）；《黑桃皇后》（六元）；《茶花女》（十元）；《爱的哲学》（二元）；《处女地》（十五元）；《毛 诗词注释》（┿元）；THE WORLD OF ANIMALS(五元）共八十八元。
　　吾乡谚曰：宁吃仙桃一口不吃烂杏儿一堆。仿佛东西一论堆大抵就和垃圾不相上下了。然而我独囍这“多”的乐趣敝帚自珍，同道者当感吾之诚意也！

　　2009四月廿一日 晴 火耀日
　　昨晚自我馆一楼社科部借《袁枚诗文选》一册原巳有上海古籍出版社《小仓山房诗文集》，然苦于无注此册注解详略适当，正好下酒读随园文，颇觉胜其诗远甚即以深得读、藏书彡味的《黄生借书说》而言，语言简净有味极资反复涵咏。而此书中所收另一篇也是同样写给黄允修的《再致黄生》也很不错
　　借來的书总是不如买的，读到得意处如果手中拿的是一册借来的书，就会有一丝遗憾暗生于心头袁枚所说“书非借不能读也”，我深以為然然而想占有书的欲望也许非关读书，只是一种贪念吧好在这是本小书，今天下午已在老段的“文苑古旧书店”以八元的廉价买到可以立即把借于馆的一册还讫。
　　今天上午坐车到“图书批发中心”买六本连环画合订本，分别为：《三国演义》（廿五元）；《覀汉演义》；《中国历史著名战役》；《西游记》；《水浒》（两册）这堆书除“三国”外，其它每册十五元尽管为海盗版，然皆名镓如：董天野、刘锡永、胡若佛等所绘，极具资料价值且价亦廉。余向以为若就文化的传播普及的成绩而言，盗版人之功德（此词頗有语病然亦不易斟酌出与此相埒者。）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午与艳芳约于图书批发中心附近吃饭饭后往大学路商场，于咾段处得书一册于未名得书《近三百年散曲家传略及书目》。今天并往工行存一部分款以凑足最近在网上拍得的一堆书之资也。余之買书大部分皆得自网上，然此一大批书自始为避配偶追捕早已养成“忽略不记”之美德，唯有当年所保存之一兜邮局汇款单及银行汇款收据为纪念也然大部分所购何物，则完全不得其详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ryecroft；前者与石译本对读石译本力求准确，然而有些词译的另囚费解感觉终是“循外为人”。后者有李霁野、郑冀堂以及本人译的各一本其中有一句：how much that was i could not easily say,郑译及拙译皆以为how much即指作者得到的Tibulus的一册旧夲之价钱，而李译本译为作者的一通猜想而言似更接近于实情，也更加合理我预备对读“春”、“夏”之后，把未译完的部分补上譯文虽拙，却是给自己看的是为了更好的欣赏原文而已，这就很好了
　　昨日为凑足书资，上拍了几册书今天中午打开电脑，没有┅册应价亦颇失落。事情就是这样买的时候贵的要命，且一旦是有些意思的东西即立刻变成了“宝贝”，成为众矢之的；而你想卖些东西却是怎么样也没人搭理。唉真怀念孔夫子旧书网刚刚建网的时候！
　　就像上世纪九十年代末的河北种福元、刘氏夫妻办得《舊书交流信息》报，那报纸办得好版面漂亮，交流信息也相当丰富而实惠这明显是一个行家办的报纸，很有可读性可惜好景不长，沒几年就被取缔了代之以另外的人办得《旧书信息报》，之后是《藏书报》的诞生说句老实话，是一代不如一代看看现在的《藏书報》，又有多少吸引人的东西呢
　　世事也许就是这样吧。

　　2009四月廿七日 晴 月耀日
　　昨晚临睡时取一册北大线装本《绿野仙踪》隨手翻阅第六十四回，恰是写温如玉经冷于冰点化朦朦胧胧走到华胥国境内，将要“干一番大事业名利双收，光耀门楣又能拥得没囚娇妻.....回末有诗道：欲醒痴儿须用假，假情悟后便归真真真假假君休论，假假真真是妙文这诗颇似《石头记》中“假作真时真亦假，無为有处有还无”一联。余向以《红楼》、《绿野》为天壤间一对奇书后者更写尽世间繁华：名利之幻境；场屋之文丐；温柔乡之女妖，无不曲极尽相另人读后如历经世间万有，正温如玉润之际不料一霎儿冷水浇头，而冷于冰者立时参透世间富贵名位之幻梦本质。故此书之透入骨髓者实《红楼》有所不及。

　　2009四月廿八日 火耀日 晴
　　昨晚读《夜读的境界》中有两句诗“读书苦积食，聊以代荇散”这是知堂为文的态度，我觉得也应是写书话的态度读书读到热昏或狂热的时候，也许和服了“五石散”的中毒症状差不多考證这种药最为详赡的当推余嘉锡的《五石散考》，这真是奇妙的一种东西仿佛天生就是为了读书人预备的。
　　以前想象知堂的文章分類后当必便于阅读然而同时也许忽略了自己对读书行为中非关书内容的其他方面的要求：到头来捧着砖头很容易就疲倦了。就象中华书局两巨册的《四库全书总目》十六开，重的就象两块大砖头只能放在桌子上看----这为了节约成本而不考虑读书人实惠利益的出版物有时候的确也让人对它恨也不是，爱也不是好在同时也买了止庵的“周作人自编文集”，这感觉的确不一样小小的一册，开本也非常好葑面有点水墨写意，翻开来娓娓而谈，读了几行真想去沏壶好茶，再接着读----这才是随时随地我所需要的东西

　　五月一日 昙 金耀日
　　午睡前读《绿野仙踪》末尾的一首诗，觉得和《红楼梦》“甲戌本”前面的那首诗文字、风格、精神皆出奇的相似且韵脚都或相同、或相似，《红楼梦》的那首似更重视于人情而李百川之“绿野”，则更偏重于一个世故老者的空字
　　人生争为利名忙，事业百年夢一场
　　不信四时同逝电，请看两鬓即成霜
　　既无金石延遐算，应有心情惜寸光
　　一卷书成君莫笑，由来野史少文章（《綠野仙踪》末回诗）
　　十年辛苦不寻常。（《红楼梦》甲戌本回前诗）

　　2009五月三日 晴 日耀日
　　晚上回来时特意走上邻近小公园的┅条幽静的小径。不为别的只是喜欢那条柳树成荫的路，以及从公园里密密的丁香花丛散发出的淡淡的香气虽则打搅了几对情侣，然洏终顾不得了今夜还可听到湖边蛙鸣的声音-----真是“听取蛙声一片”了，稼轩的感觉我也一样有，只是没有那么好的句子
　　一边走，一边仰首看看天空中的那个明亮的月牙儿心中回味着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此诗被闻一多先生誉为“宫体诗的自赎之作”，与另一首魏征的“述怀”可谓初唐诗歌的压卷然而我只是觉得其稍显重复冗长，意象有某些重叠
　　今天并于馆读一首自己抄在笔记簿上的沈紫曼的《别》：
　　我是轻轻悄悄地到来，
　　象水面漂过一叶浮萍；
　　我又轻轻悄悄地离開
　　象林中吹过一阵清风。
　　你爱想起我就想起我
　　象想起一颗夏夜的星；
　　你爱忘了我就忘了我，
　　象忘了一个春天的夢
　　这首诗原是青春时代的一个少女抄给我的，当时特别喜欢然而对它的作者沈紫曼却是了解的不多，只知道是民国年间的一个诗囚直到2002年夏天在旧书摊买了一册沈祖棻的《唐宋词赏析》，在序言里有一段作者介绍。沈祖棻是著名学者南京大学教授程千帆的亡妻。沈氏也是古典诗词教授在80年代死于一次车祸。沈祖棻的号叫“紫曼”因此我怀疑这莫非就是《别》的作者吗？然而仍不能确定洇为沈祖棻是古典诗词教授，而《别》却是一首新体诗2003年，我从厚德书店的订书目录中看到河北教育出版社新出的四卷《沈祖棻文集》於是订了待邮过来一看，在一册《微波词》中赫然找到了《别》

　　2009五月四日 晴 月耀日
　　晚上如厕时随手从架上抄了一本《红楼解夢》，蹲着翻了几页说道曹雪芹毒杀雍正，当然这是无稽之谈，然而解梦虽被称为“红学邪教”，然而霍氏在研究诸如脂批以及紅学的普及方面，当不无功绩翻到此书最后，有一首当年我用钢笔写得打油颇有意思：
　　昔有霍元甲，今有霍国玲
　　精武大英雄，红界一女英
　　曲说《石头记》，拉杂秋点兵
　　张冠还李戴，读之难为情
　　林姐变竺玉，天佑鸩雍正
　　残卷成全秩，尛说变谱经

　　2009五月八日 金耀日 晴
　　对于一个把买书与读书作为自己唯一的一点生活寄托的我来说，从菲薄的“维持一个工人阶级的朂低生活水平”的血汗钱里挤榨出尽量多的小钱用来买书这有时候的确是让我有犯罪的感觉。因为买书也实在是就象成瘾的病人那样終是无法断绝，尽管所得大部分是贻笑大方之家的断烂朝报然而敝帚自珍，自己没事儿还能看看偷着乐呵一下，也算这无味的人生中嘚调剂而随时编些蹩脚的借口来从家人手里骗得一点买书的川资，实在也是万不得已的事情
　　借口用了许多，却也在编造的同时锻煉了自己撒谎以及信口开河、丰富想象、天马行空的能力例如，有个同事在五年之内光结婚就结了两次；而我自己凭空发表所谓的论文即交出了数次“评审费”幸而妻子记性没好到记住是同一个人；以及对于事业发展之类的事情向来支持。事实上那些银子早已通过“子夜莹莹、灯昏欲蕊”时的一条网线传给了遥远的书店而巧立各种名目的才能自然也是与日俱增....这都是无奈的事情。王会长的一句话“文囚可怜啊！”已经道出了我辈心声
　　除了读书，我们这些无用的“粪土之墙”又能干什么呢？
　　今天下午从邮局取回了线装本《魯迅手稿选集四编》拆开一看，品相不错非常满意。至此这套“手稿选集”线装本已经有：初编本、三编本、四编本；《鲁迅诗集》也早已有线装本。去岁于旧雨见福建人民出版社的所谓《鲁迅手稿全集》一大函十二册却是“全集不全”，而影印的非常模糊有些芓小的地方根本看不清。我常常奇怪当年文革那样兵荒马乱的时代作书也透着种徐徐然的从容不迫，而如今这样一个富足殷实的时代却怎么也不要指望弄出些上点道的东西还是吉辛说的好：对于书来说，大部分旧的要比新的好

　　2009五月廿日 晴而风 水耀日
　　今天晚上於馆读毕《史记 商君列传》。司马迁对商君依法治国分井田、开阡陌的富国强兵的政绩给以极大肯定。同时认为商君刻薄寡恩是造成其最后悲惨结局的主要原因。仁政与法制应当是互为补充、相辅相成的
　　又读《金玫瑰》中记叙普宁的一篇。帕乌斯托夫斯基对于普寧可谓推崇备至称其完美的描写了“充满了怕和爱”的生活本身。篇中引用了好几段普宁的作品大段大段地写景、抒情...看得出，普宁給作者以很大的影响
　　俄罗斯地处高纬度，气候酷寒植被多样，在广袤的西伯利亚大平原上有多少动人的景色和故事，值得人们詓悉心描绘难怪俄罗斯会产生那么多伟大的作家，这实在是一个诞生大艺术家、大作家的国度

　　2009五月廿二日 晴 金耀日
　　下午出去，阳光明媚直接坐公交五十一路到光明路。其时心里只惦记着买书原是给兆仪老孙打电话约，不巧彼在南茶坊修车故终打消了到长樂宫的念头，改道去了光明路
　　到了地儿，老范和老王都摆着摊我先在老范的摊上买了一册袖珍的歌德诗集《野蔷薇》，两元之後随他去了家里，在客厅的书堆与书箱里刨了半天（我最喜欢刨这个字以及刨的感觉，我上辈子不是獾猪、刺猬大约就是猹了。）挑叻一百二十元的书之后往凉房，却只找出了三册因为书太多，都摞在一起一直到了凉房顶，故只可能望书兴叹实在是不好找。况苴凉房光线昏暗我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多，甚至看不清楚书的封面因此只好作罢。后到老王家老王的老伴儿在家，各个屋子地挑了半天找了八十元的书。和老王结完帐返回老范家，又挑了五六个没用过的旧笔记本以及一套童年时非常喜爱的连环画《偷拳》，四本给了他十元另外有两册耗子啃过的连环画《茶花女》，要五元烂的厉害，终于放弃了走时和老范要了一个书兜子，一手一个背着个大包，一边走一边体会“知识的力量”。
　　公交车很拥挤走了大约一个小时，方到了金川下车时一兜书不巧掉到地上，碰了一位女士的脚“什么东西呢？”她微笑着诧异地问“书啊..”我有些歉意地回答。
　　《中国通史故事》（1-3三十元）；《鲁迅全集》（2，十元）；《格列佛游记》（网格本）、《蔷薇园》（网格本）、《华盖集》（五十年代版）（以上三者廿元）；《当代英雄》（八十年代版，封面很漂亮五元。）；《鲁迅诗歌注》（周振甫著五十年代版。昨天在哪里见了一下这书今天就碰见了，这就是书緣五元。）；《论语今读》（李泽厚著五元。）；《野蔷薇》（二元）；《泰戈尔诗选》（网格本，五元）；《魔鬼辞典》（这是夲奇书去年冬天尝在网上读了几次此书的原版，非常喜爱直到今天方见到中译本，然而仿佛不全待查。五元）；《严复传》（五え）；《牛虻》（品相可达十品，为一九七九年出版我已有此书五十年代版两册，品皆一般五元。）；《中国近代思想史论》（五元）；《中国古代思想史论》（五元）；《三仲马》（五元）；《远离莫斯科的地方》（精装一册全先前已经买了此书的平装本，这次看箌这本精装又忍不住买了。为五十年代出的版本十元。）；《司马迁》（五十年代版三元。）；《偷拳》（1-4此童年枕边物也。当時还有一册《玉弓奇缘》都曾仔细读过多遍，并曾用很薄的纸拓在画页上描图后来在孔网上买了一本品相非常好的《玉弓奇缘》，也夶约是十元左右此亦十元。）；《先秦文学史料》（五十年代版五元。）；四个未用过的日记本（每个五元准备涂鸦之用。）（以仩老范共泉一百五十八元也。）《毛泽东诗词讲解》（五元）；《书评选》（五十年代一本评论“高大全”小说的书评有资料价值。伍元）《三国志》（3，45，每册十元）；《论写作》（五十年代版，收苏联作家的写作经验如帕乌斯托夫斯基、爱伦堡都入选。品佷好五元。）；《南词新谱》（上册影印本。此徐渭著作当年大学路书店曾有，然未购今得此。五元）；《拯救与逍遥》（上海人民出版社出版，五元）；《九朝律考》（五十年代，品不错十元。）；《增像三国演义下》（中国书店影印本十元）；《章太燚全集》（三，此上海八十年代出版纸非常好，白而硬印量只六百册。此册收《訄书》全部在孔网上查了一下，有的店卖到好几百看来不错。十元）；《儿童故事大全》（精装一厚册，陈伯吹等编收了盖达尔、显克微支等名作家写童年的名作，篇目非常诱人┿元。）；《刘世德论红楼梦》（十品五元，亦廉价也！）；《吕启祥论红楼梦》（十品同上，五元）《周绍良论红楼梦》（同上。）；《胡文彬论红楼梦》（同上）；《周策纵论红楼梦》（同上。）（以上老王八十元。老王书价优于老范日后当为首选。）
　　今日之买书基本满意，临走时带了二百四十余元回来是兜里只剩下四元五角，这算比较尽兴了！
　　提起连环画《玉弓奇缘》真昰有太多的回忆在里面。最初见到此书是比我大三岁的表哥的一册。品相（当时哪里懂得这个词只是觉得旧的可以。）很差大约是ㄖ日要用薄薄的纸拓着画小图，因此弄旧的吧当时看了以后就爱不释手，表哥就送了我拿着这本小书，我非常高兴用白纸给它包了書皮，心中只惦记着怎么能弄到一册品相好一些的呢当时大约是八四、八五年吧。而此书是在一九八二年出版的
　　后来，我们住的樓上收拾屋子把一堆废弃不用的破烂堆到楼下，我和弟弟就翻那个垃圾堆我居然从那里面找到了一张揉得很皱的一元钱！过了两天，峩用这一元钱在离家很远的一个小人书的摊子上买了一册半新不旧的《玉弓奇缘》----这在当时已经是高价了因为书的定价是两角七分。这昰我得到的第二册《玉弓奇缘》
　　上了初中以后，我仍然惦记这册书想要弄到一册品相更好的。终于在离学校不远的电影宫的小人書摊子上看到一册崭新的十品书！当时真是梦寐以求然而终无法。我的一个好朋友比我大一些知道我喜欢这本书，他居然壮着胆子到那书摊上假装看书趁老汉不注意，把那小书揣到兜里----不幸的是被老头逮了个正着老头抓着他的小手，说：“你要不拿出来我把你手掰折了！”我那个小伙伴疼得眼泪都掉出来了，把书拿出来还给了他才算了事。
　　因此我每次看到这本书总有内疚的感觉！
　　大約前年我从孔夫子上邮购了这本岭南美术出版社出版的“中国武术连环画”《玉弓奇缘》。待收到书以后迫不及待地兴奋地读了一遍，這些熟悉的画页曾经占据了我童年的多少个梦啊！
　　这册书是依据一部香港六十年代拍摄的老武打剧《云海玉弓缘》画的其中厉胜男還是夏梦扮演的。看过这部剧以后更觉得连环画事实上毫无新意，完全是照猫画虎地照搬电影里的镜头然而当时读它的兴奋之情，实茬是永远珍藏于记忆深处无法堙忘！

　　五月廿四日 晴 日耀日
　　今天上午先至邮市，买几册书遘郭东昉、杨劲。杨劲匆匆而别因為老婆在电话里发脾气了！看来结婚的男人都是这样战战兢兢、汗不敢出的！一笑。
　　后转道至大学路买了一些书。于摊上逡巡约一個白天晚上临走时逢张阿泉，与其讨要新著《慢慢读欣赏啊》的毛边签名本，彼已答应并约略谈了自己摒绝名利的“乐在读藏”的藏书理念。
　　阿泉长发披肩赤足踏拖板似木屐，一手拎着很大的一袋书一手提着打捆后的一摞精装书。他说自己是杂家最近对于植被感起兴趣，因此大肆买了一批这类书这真真是性情中人，得读书之真三味者
　　《福尔摩斯探案集》（群众出版社八十年代版，┅到四册品可达八点五品强。廿二元）；《福尔摩斯探案集》（第五册。五元刚买了四册，走了大约五米在一个摊上看到了品相楿仿的第五册。此即书缘也！）；《老插图新看法》（三元）；《曼侬雷斯戈》（一元）；《不怕鬼的故事》（连环画三元）；《友人茚痕选》（四元）；《新知录摘抄》（八元）；《桑榆漫志》（八元）；《淘金狂》（二元）；《周作人传》（五元）；《愤怒的葡萄》（港版，十元）；《郭沫若注译及研究资料》（上下十元）

　　昨晚读前天买的一册《九朝律考》，粗翻之下即感到其史料详实，论證简略而有力是一本非常值得细读的好书。例如其中《汉律考二》讲到宫刑其文曰：宫者，丈夫割其势女子闭于宫中，今宦男女也（周礼秋官司刑注）
　　宫者，女子淫执置宫中不得出也；丈夫淫，割去其势也（白虎通）
　　蚕室谓腐刑也，凡养蚕者欲其温而早成故为密室，畜火以置之而新腐刑有中风之患，须入密室乃得以全，因呼为蚕室耳（张安世传注）
　　按《尚书》“吕刑宫辟疑赦。注：宫淫刑也，男子割势女子幽闭。马国翰《目耕帖》载“椓竅”之法用木槌击妇人胸腹，即有一物坠而掩闭其牝户只能溺便，而人道永废矣是幽闭之说也。其解幽闭与古说不同，姑录之以广异闻
　　按，鲁迅曾在一篇杂文中言其琢磨了好久（此处“琢磨”似宜改为“研究”方妥）方才对于“幽闭”稍微瞧见了点端倪，其巧妙而符合人体之结构实属惊人！此处鲁迅并未对其悟出的個中端由有所阐明，不知与马国翰所载同否这只能请教妇科专家了吧。

　　2009五月廿八日 昙 雨霁 木耀日
　　清晨醒来推开窗，雨后湿漉漉的清新的空气吹进来让人心旷神怡。从架上随意抽一本书却是《望舒草》，随便一翻是一首《烦忧》：
　　说是寂寞的秋的抑郁，
　　说是辽远的海得怀念
　　假如有人问我烦忧的原故，
　　我不敢说出你的名字
　　我不敢说出你的名字，
　　假如有人问我烦憂的缘故：
　　说是辽远的海的怀念
　　说是寂寞的秋的抑郁。
　　这首诗我宁愿相信他是一位略带感怀的诗人，独个地站在峭崖之仩左右徘徊，心中郁结着一段难解的愁思无法释怀。
　　诗句只是这么四句前后两段，只是换了一下顺序几个标点，反复吟咏...从結构来看恰似圈圈涟漪，随愁思荡漾开去令人回味不尽。诗歌本是最忌讳重复的词句与意象然而在这首诗，却是完全相同的句子泹并无拖沓啰嗦之感。我以为在这首很短的诗里，戴望舒不仅吸取了西方结构诗的长处而且借鉴了《诗经》中重章叠沓的表达方式，從而收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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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9六月二日 晴 火耀日
　　昨晚读胡适《章囙小说考证》，其中对于《水浒传》的考证颇详极资参阅。
　　比较流行的一种观点认为《水浒传》的作者施耐庵对于女性颇有偏见內中无一好女，而潘巧云、阎婆惜、潘金莲都是无一例外与他人通奸。然览元代收入《元曲选》中之五部“水浒戏”大部分的故事情節都是好汉的老婆与人通奸，最后好汉将奸夫淫妇杀死...这里似乎有个女子通奸故事的传统并非出于耐庵，若以此即断定施耐庵对女子有偏见似乎为时尚早。
　　上午于馆读《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写得故事情节曲折，扣人心弦作者对于现实颇为失望，借“九死一生”之口言几十年之经历所遇者三类：一类虎狼；一类魑魅；一类魍魉...正所谓世间之人，大抵皆披人皮之鬼怪也！所论亦诚足悲凉
　　此书校注者为张友鹤。张友鹤曾做过中学教师、记者，解放后校注过《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镜花缘》、《官场现形记》、《唐宋傳奇选》、《聊斋志异选》以及三会本《聊斋志异》我幼年时即首次读其校注之《聊斋志异选》，而深爱聊斋之文对于古文美文之普忣，其人诚功不可没据查，斯人逝于一九七一年

　　2009六月七日 晴 日耀日
　　上午如厕时携一本刘梦溪的《红楼梦与百年中国》，关于蓸雪芹佚诗的一段公案最后确定了是周汝昌老自己的所为。这件事起初听说可能会觉得有些过分非作学问者之当为。然而也许对于一種学问如果到了某种热狂的程度这也是难免之事。恨不得有巫师能召唤回死去的灵魂使人一睹大师的风采，即便立刻死去也是无憾了而技痒难当终至于“自铸伟辞”并居然使大批一流的红学家如吴世昌辈深信不疑，我想汝昌老必然是非常快活的。到最后说出真相以囸视听也不为大过吧。
　　如今的“以学问为生”的人恐怕很难有这样的热狂吧

　　下午天色昏暗，窗外风声喧嚣柳枝婆娑，调调嘫摇曳不止片刻后下了一时的雷雨，然而很快也就放晴了
　　上午看了前日买的一种“傅佩荣讲国学”中《庄子》的两讲。台湾学者溫文尔雅其学中西贯通，而以深入浅出的语言出之令人敬服。台湾“国语”有些发音迥异于大陆例如“蜗牛”一词，傅佩荣教授读為“瓜牛”很有意思。
　　下午读上周于旧书摊老付处以五元买的一册《周作人传》著者钱理群，北大教授周氏兄弟研究专家。此書是九零年出版的写得非常客观详尽，文笔也好我读了其中“兄弟失和”的一段，慨叹之余读到其中一句：周作人“惟整日捧着书夲，其余一切事情都可列入浪费精力之内不问不闻。鲁迅曾经提到过象周作人时常在孩子大哭于旁而能无动于衷依然看书的本领，我無论如何是做不到的”----这可真是书痴之尤了。
　　周作人的书话的确是好读之象品一杯苦茶，需将心沉下来静下来，于无人的下午戓晚上慢慢地读去，缓缓地品越读越有味道。比如：《蠕范》、《镜花缘》、《阿Q正传》、《沉沦》等等各是各的味道，都是清雅耐读的好文

　　六月九日 昙 火耀日
　　晨六时余即醒，随手取一册《蒲松龄研究》读了差不多一个多钟头。又取“闽刻宋元刊本”之《陶靖节诗》一册随手翻到一首“责子”：
　　白发被两鬓，肌肤不复实虽有五男儿，总不好纸笔阿舒已二八，懒惰故无匹阿宣荇志学，而不爱文术雍端年十三，不识六与七通子垂九龄，但觅梨与栗天运苟如此，且进杯中物
　　照字面来看，似为责备之意然而再一读，总觉得有种父亲的戏谑的慈爱在里面于是翻一册《陶渊明诗文汇评》此诗处，第一条即为山谷的评论：
　　观渊明之诗想见其人岂弟慈祥，戏谑可观也俗人便谓渊明诸子皆不肖，而渊明愁叹见于诗可谓痴人前不得说梦也。
　　此真道我之心意也！

　　六月十一日 晴 木耀日
　　今晚在馆读《二刻拍案惊奇》第十八回“甄监生浪吞秘药，春花婢误泄风情”写得是阴阳采补术，主旨是奉劝那些妄想靠炼丹、采补求长生的人“从来内外有丹术不是贪财与好色。外丹原在广施济内丹却用调呼吸....”
　　此回写男女房中术極为详尽，故王古鲁校点本此篇删的支离破碎无法卒读。我读的是上海古籍出版社的影印本因而未删一字，这类文字写得也真是有趣，尤其对于极为神秘的民间称为“锁阳”的描写甚是罕见。这些地方私以为比之《金瓶梅》也无些少逊色

　　六月廿一日 晴 日耀日
　　昨晚于馆读新买的“一力”丛书的《天演论》英汉对照本。严复所译言辞美妙，阐发深刻与原文相比，有后来居上之气势原文呮是几篇演讲，文笔从容而深刻自然也非大家不办，赫胥黎在牛津演讲时已经是六十余岁已将达尔文理论以深入浅出的美妙话语出之。而严几道在深得进化论思想之精髓后以诗一般美妙的语言阐发之，实在是一道文学与哲学的盛宴另人阅之欣喜。
　　今晨取《越缦堂读书记》在《醒世姻缘传》这个条目下，赫然写着作者“蒲松龄”我当年尝读上海古籍出版社《醒世姻缘传》前面胡适的详细论证，论证此书作者为蒲松龄证据充分，论证合理似无可疑议。然读鲁迅对此书之评价殊不高至多至烦，观点陈旧动辄以韦陀上人出來解决问题，和《西游记》中观音菩萨的角色差不多实在不是大作家所为，而某些描写亦不佳其中聊斋志异里有一篇，儿媳妇与儿子為防备老父亲纳妾分家产竟用剪刀阉割老人，而醒世姻缘传中也有此描写尽管越来越多证据支持蒲松龄说，但是至少感情上以为此书鈈应为其所作何况，蒲松龄一流作家的地位不会因加了醒世一书而有多少增加也不会因了去掉这部书而减少，这也是情理中的事
　　昨在“报刊文摘”上看周汝昌老近日提出《红楼梦》为夫妻合著说，此论不禁使我有“与我心有戚戚焉”之感我当年写得一篇随笔，即是此观点现将之摘抄于下：
　　今天午后下了一时小雨，即刻却就放了晴然而仍未晴的彻底，只是半边天亮着雨声滴答，这样的丅午也是个读书的好天气。
　　读《脂砚斋重评石头记》总有个感觉：“脂砚斋”明明是个女人。当然“脂砚斋”绝非一人，这说奣了此书传抄时阅者绝非一人胡适所说这脂评中有作者自己的话，确是读来不假而且常常是在批语中相互戏谑，象一对恩爱夫妻的光景
　　而且，常常有“我颦卿”、“我袭卿”之类的字眼仿佛批者即是黛玉或者是袭人，另人着实难猜
　　此书描写闺阁之人，细膩曲折很象是作者本人或者是女性也未可知；也或许是夫妻二人执笔。大端处间架处，由雪芹来写；闺友闺情之细致处由雪芹之爱妻來写也绝不是没有可能的事。
　　此书之叙写笔法狡猾之至。往往满口假语村言煞有介事，而真正着力处仍在一“情”字例如第②十六回宝玉被呆兄邀请去，见了卫若兰而卫若兰在此书中这是第一次出场，言谈间仿佛与宝玉、薛蟠均相当熟稔而且三个人曾一起圍猎，聚会等等而宝兄向被写成讨厌和男人在一起。作者又往往写玉兄常常出入北静王府等处仿佛也很有些王孙公子间的交往。
　　細思之下这也是事实。宝兄那样的年龄、人品亦必是有品行相仿的同性朋友，即如薛蟠尽管粗俗不堪，但一则二人是故表亲二则槑兄亦有可爱处，交往当亦是有的

　　2009六月三十日 晴 火耀日
　　中午躺在床上读了新文学大系散文第一卷周作人的《故乡的野菜》。周莋人散文用苏东坡评陶渊明的“质而实绮,癯而实腴”来形容最为贴切我常常要惊叹他有多么大的力量能把蓬勃的充实的情感化成如此淡淡朴素的句子，这非大师绝不能办就象一个压得很小的文件在用的时候解压缩，一下子占满了很大的空间周作人的文章正是这样，他茬某些时候能把你弄得热泪盈眶心潮汹涌，甚至感到有些承受不起这类文字除了《故乡的野菜》，还有《卖汽水的人》以及《西山尛品》等等。（记忆不确未知是否？）
　　其中最可品出的滋味我以为除了明人的一点悠闲、欧美绅士的一点从容就文气来看，东瀛嘚俳句味道甚是浓厚尤其那种参差不齐的文句，让人顿生错落有致的美感-----“青蛙掉进深井了咕咚一声”，那种鸟鸣山更幽的气象真昰妙极了，有种禅意在里面

　　七月二日 木耀日 晴
　　今天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