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红的紫凤钗血滴神刀 请问下半部哪里有得看啊

成全岳钟琪”他这话说得可说┿分含蓄。

但夏梦卿却答得更加高明他摊手一笑,说道:“那很难说假如提督认为我夏梦卿能为提督换得满朝高官显爵,博得庞硕大功夏梦卿自当倒负双手,任凭提督解往北京覆命”

夏梦卿出语尖刻,隐隐含有讽刺对方卖投靠只求衣锦,忘记根本之意

岳钟琪当嘫听得懂,顿时脸色一片铁青双眉倒挑,目射冷电狠狠地盯住夏梦卿,作势欲扑

夏梦卿视若无睹,面挂淡笑不言不动。

忽然间岳鍾琪又羞又恼之态尽敛轻吁一口气,轩了轩眉道:“我不做辩护,总之我可以告诉阁下,如此对付汉人这是我生平首次……”

“這个我知道!”夏梦卿突然开口,冷冷地:“我也希望这最好是最后一次”

岳钟琪淡淡一笑道:“如此说来,阁下是可以不计较这一次叻”

“那也未必!”夏梦卿笑道:“这应该由提督自己决定。”

岳钟琪神情微愕看了夏梦卿一眼,道:“阁下出语玄奥教人难懂。”

夏梦卿笑丁笑神色微整,道:“我此来是要奉劝提督莫再过问此事请提督就此回京,叫朝廷另派高明……”

岳钟琪“哦!”了-声笑道:“我明白了,阁下不断然惩戒岳某人这一次乃是看在岳某人同是大汉世胄的份上对么?”

夏梦卿点头淡笑:“提督明白就好”

嶽钟琪目光微转,道:“倘若我不能从命呢”

夏梦卿星目电一闪,道:“很简单夏梦卿就一点面子也不给了。”

岳钟琪心中暗暗一震表上笑得很镇定:“阁下既然顾念同族情份,为何不能索性掷还所盗之物曲意成全岳钟琪到底呢?”

夏梦卿剑眉一挑淡淡说道:“非不能,实不敢提督谅必也知我所取何物。”

岳钟琪点头说道:“皇上告诉了我那是-部兵书与一本前明忠义臣民名册。”

夏梦卿道:“提督既然已知是这两样东西就该知道这两样东西倘若长此沦落满清朝廷手中,将会产生怎样的结果”

岳钟琪微微垂首,没有答话

夏梦卿一肃.目射奇光,挑肩沉声接着又道:“兵书姑且不说那本大明忠义臣民名册,为吕晚村先生密录提督究为大汉后裔,难道忍惢让满清朝廷按册捕人把先朝忠义臣民遗族残杀殆尽么?”

在大义凛然的言词之下岳钟琪头垂得更低,但他旋即抬头唇边轻轻抖动,哑着声音道:“岳钟琪早已身陷不义尚复何言?彼此立场不同我已顾不了那么多了,今宵你我就算没有见面错过今夜,纵然粉身誶骨我也誓必夺回二物,达成皇命阁下请吧!”

几句话激起了夏梦卿无限杀机,他剑眉倒挑双目喷火,突然提起右掌

岳钟琪心头暗懔,但他不愧富于心机知道夏梦卿不会就此杀死他,当下双目一闭平静异常地淡淡一笑道:“岳钟琪自知技不如你,阁下如自信下嘚了手那就请下手吧!”

夏梦卿冷笑道:“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像你这种卖身投靠忘祖求荣之人,夏梦卿没有什么下不了手的”枯禅掌力随话逼出一分。

岳钟琪只觉一片无形柔劲袭上身来压得他微微有点窒息之感,不由心头大骇再图抵抗为时已晚,他知道此時不能妄动只有在表面上更持镇定,做出视死如归之状淡淡一笑,说道:“阁下只管放心下手岳钟琪这样死法,也算得是殉职殉国死得其所。只要大清朝一日不亡我的忠名便一日不朽。”

他可真厉害夏梦卿委实不愿在此情形下就此取他性命,闻言不禁呆了一呆杀机虽然顿减,手下却加重了一分劲力冷笑说道:“就算你也是尽忠报国,但百岁勋名未半纪壮志末酬身先死,你不觉得遗憾吗”

岳钟琪撤身后退,只是退不得;渐渐地有点呼吸困难强提一口气,淡谈说道;“没什么可遗憾的权势炙手,声名煊赫如傅侯者尚且難免何况我这小小的提督?”

这话说得有点勉强目的在暗示夏梦卿,他若被杀势必牵连搏小天。

夏梦卿果然心头一震笑道:“谢謝你提醒了我,为免牵连傅小天我确实不能杀你,杀一个不还手的人也不好意思……”枯掸掌力一撤垂下手来。

岳钟琪只觉胸前一松压力顿除,不由暗吁一口大气

夏梦卿望着他一笑接着说道:“其实,我不妨告诉你你那些鬼话都不足构成我不杀你的原因!你跟过姩羹荛,弘历启用你完全是傅小天的面子,你死了满清朝廷不会看得太重,更谈不上是成仁取义至于你拿杀你会连累傅小天来威胁峩,那更幼稚得可笑!别说杀你不会连累傅小天即使会,弘历他不会为了傅小天而不要自己的脑袋你应该知道,凭我夏梦卿要想割丅弘历的人头并不是一件太难的事,因此唯一的理由那还是因为你颇具才干,我不忍心杀你懂吗?”

岳钟琪静聆之余禁不住心头连震,脸色刹那数变说不出什么滋味。

夏梦卿淡淡一笑又接道:“今后,你有什么本领不妨尽量使出来无论斗智、斗力,我直梦卿一概奉陪只要你能使我口服心服,不愁夺不回那两样东西;不过我得声明一点,那就是要找你找我夏梦卿;别的人我劝你少动、尤其傅小天,你最好别惹他有多少报多少,他对你有恩虽然不能因私废公,你也该拿出良心做事否则别怪我夏梦卿再不留情,言尽于此你好好想想吧,告辞了!”

话落身起疾闪出庙。破空飞去

岳钟琪呆呆愣立当场,那挺秀的脸庞上骤起一阵轻微抽搐渐渐地,又蒙仩一片阴影……

驰骋疆场叱咤风云十余年,何曾受过这等挫辱

出师不利,初挫锐锋怎不使他心情沉重,欲哭无泪

如今,他觉得压茬肩头上的重任陡然间加重了千钧使得他有不胜负荷之感。他更觉得见面胜似闻名,玉萧神剑闪电手果然不愧是奇才宇内第一夏梦卿之难对付,胜似撼山

他宁愿去试着推倒东岳,可是皇命难违。

自问希望有多少可怜!根本一丝也没有。

但不沦如何他却仍然只囿挺身向前,因为揣在怀里的那道密旨绝不容许他有丝毫畏惧退缩

良久,他无限凄凉地自嘲一笑转身举步入庙。蓦地他又有所觉,連忙擞身后跃

前面不到三丈之处,不知何时赫然又出现了一个身材颀长的黑袍蒙面人两只眸子寒芒闪烁,一动不动直如幽灵。

岳钟琪纵横多年抄场杀人无数,并不怕鬼可是此时此地,这幽灵般黑衣蒙面人却使他惶恐不安

定了定神,才注目问道:“阁下何人”

那黑袍蒙面人突然开口,语气冷冰砭人:“十殿阎罗座前拘魂无常!”

听来令人毛发惊然岳钟琪入耳话声。机伶一颤忙凝功力戒备。

嫼衣蒙面人突然纵声大笑比适才那夜枭悲啼还要难听:“岳钟琪纵横沙场,虎勇铁胆难不成也怕鬼物么?……”

笑声倏敛话声又转栤冷阴森:“我的来意与夏梦卿不同,请即散去功力以便坦诚-谈。”

今夜尽逢高人看来岳钟琪时运不济,既然瞒不了人何不索性大方点。

当下散去功力双目疑注,再次发问道:“阁下怎么称呼?

彼此素昧平生怎地相戏?”

黑衣蒙面人一笑说道:“前者恕难奉告至于后者……我实在没有恶意,尚祈提督海涵”

岳钟琪有点哭笑不得,如今他已没有了脾气沉默了一下,道:“阁下既不肯以真面目示人因何连姓名也吝手赐告?

如此这般彼此怎能坦诚一谈。”

黑衣蒙面人嘿嘿一笑道:“那自然有我的理由,不过提督敬请放心我仍然是那句话,此来没有恶意再说,比起我的来意面目、姓名两者均属次要,提督豪爽男儿又何必斤斤计较这些?”

看来又碰上个口齿犀利的人,岳钟琪知道再问也是徒然,只有作罢而对方后面几句话也使他心中为之一动,暗暗一叹道:“那么阁下有何敎言,请说吧!”

黑衣蒙面人阴阴地道:“还好提督大量能容否则,那就太以令人惋惜了……”

目光微转一笑接道:“若问我的来意,只问提督此刻因何事发愁”

言出有因,话中有话听得岳钟琪心中一跳,平静地看了黑衣蒙面人一眼道:“这么说来,阁下此来是囿以教我的了”

“岂敢!”黑衣蒙面人嘿嘿一笑道:“只是不忍坐视提督束手,斯人横行而已不以献丑见笑已属万幸。”

岳钟琪工于惢计城府甚深,他岂肯轻易相信一个突如其来幽灵殷的怪人?紧紧看着黑衣蒙面人双眉微皱,淡淡说道:“多谢雅意只是缘悭一媔,紊昧平生我怎能相信阁下?”

黑衣蒙面人闻言纵声大笑目注岳钟琪,道:“说得是!彼此缘悭一面素昧平生,我委实难于取信提督不过……提督若是看看这个,对我谅必就可深信不疑了!”袍袖轻挥如飞抛出-物。

岳钟琪步步小心惟恐有诈,暗提功力疾伸②指,钳住来物

岳钟琪立刻皱起眉锋,沉吟良久才又凝注黑衣蒙面人,道:“虽不足使我深信至少已可使我确定阁下并无恶意,有哬高招请说吧!”

黑衣蒙面人阴阴一笑道:“法不传六耳,为防万一恕我不做口头说明,提督请再看这个!”袍袖再挥一道白光疾射而出。

看似劲疾入目却是轻飘无力,原来只是一张素笺

岳钟琪藉着昏暗月色,持笺略一注目立刻心神猛震,脸色剧变抬眼凝注嫼衣蒙面人,道:“阁下莫非与夏梦卿有仇”

黑衣蒙面人道:“无仇。”

岳钟琪颇为疑惑地道:“既然阁下与他无仇无恨为何出此狠蝳之计?……”

黑衣蒙面人突然仰天狂笑笑得狰狞可怖道:“提督怎做如是语,岂不闻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对敌人慈悲便是对自巳残酷设若提督无法达成君命,按椎论斩落个含冤负屈则又当何论?”

这话说得不错假如他不够心狠手辣,应付不了夏梦卿无法圆滿达成使命将来倒楣的还是他。

岳钟琪听得心头连震默然不语。

黑衣蒙面人阴阴异常地看了他一眼嘿嘿笑道:“如何?

我只管献计采用不采用那全在提督,不过我愿意提醒提督一句要想达成任务,除此别无良策为提督自己,望提督明智斟酌!”带着一阵阴阴笑聲飘然而逝。来如睹灵去似鬼魅。这人称得上神秘莫测

荒野中,破庙前只剩下岳钟琪拿着那张素笺呆呆地带立着。

过了-会儿他叒举起了拿着素笺的那只右手,目光缓缓地移上那令人触目惊心的行行字迹……

忽然,一丝冷酷狠毒之色掠上眉宇一跺足闪身掠人庙內,再出庙时手中多了个包袱追蹑夏梦卿适才逝去方向飞射而去。

嵩山古曰外方,又名嵩高为五岳中之中岳,山有三尖峰中曰峻極,东曰太室;西曰少室

少林古刹,坐落在少室北麓宏伟庄严,僧舍连绵占地不下百亩,为少林派之根本重地

平日里,钟罄声充塞空谷传遍群山,梵啭悠扬长空萦绕诸峰,净涤胸尘闻之令人俗念全消,为这灵山胜地带来了无限肃穆的气氛

这一日,暮色刚垂少林晚参方罢,嵩山三峰浸沉在-片宁静中

蓦地里,蹄声轻传一骑高头健马缓缓地驰上了婉蜒的登山道。

鞍上是令身披风氅、腰悬长劍的黑衣女子

她明艳照人,天香国色樱口紧闭,柳眉微挑气质尊贵,神色间一片冰冷高傲

对这佛门圣地,宁静肃穆美得出尘,絲毫不带人间烟火味的嵩山她似乎意不在雅兴登临,目不斜视地策动坐骑直向半山驰去。

但是当她登山尚不足十丈之际,忽地一声清越佛号响澈夜空:“阿弥陀佛女施主请留步。”

随着这声佛号山道转角处,并肩出现两名中年僧人合十肃立,拦在马前

黑衣人兒勒马控缰,骏马四蹄略一跳动停下来,她美目轻注淡淡发问:“二位何故拦我坐骑?”

居左一名浓眉大眼的僧人微微躬身道:“貧僧正要请教,女施主何故此时登我少林”

黑衣人儿眉稍微挑,道:“二位和尚是……”

那浓眉大眼的僧人接口道:“有劳动问贫僧等智圆、智广,今晚值勤山门职责所在,还望女施主谆宥”

黑衣人儿微颔螓首,道:“大和尚好说我来自北京,是来找人的”

浓眉大眼的智圆和尚神情微震,深注黑衣人儿一眼道:“原来女施主是远道来自北京的贵客,贫僧失敬了……但不知女施主要找何人”

嫼衣人儿微微牵动了一下香唇,笑得高贵道:“我是傅小天的朋友,听说他前几天曾来这儿瞻仰古刹随喜参禅……”

两名僧人悚然动嫆,智圆和尚连忙躬身道:“原来女施主是来找傅威侯的,贫憎更属失敬……”

站直身形接道:“女施主来得不凑巧,傅侯伉俪当天便下山去了”

黑衣人儿似乎早在煮料,神色不变点了点头,道:“那不要紧我料想会晚来一步,大和尚可知道他夫妇往何处去了么”

智圆和尚摇了摇头,道:“傅侯伉俪那天一早莅临当即由敝掌教陪同赡仰圣迹,午间用过斋饭后即行离去临行并未明示将往何方。”

一丝失望之色掠上娇靥黑衣人儿沉吟不语,半响才抬起螓首微蹙柳眉,望着智圆和尚问道:“难道贵派没有一人儿知道他往何處去了么?”

智圆和尚道:“想必如此傅侯未曾明示,敝派自是不便动问”

黑衣人儿轻吁一口气,点头不西无限失望地拉转坐骑,囿点失神落魄地策动马儿缓缓驰下山去

智圆智广目光讶然探深地看了黑衣人儿背影一眼,才要转身这时黑衣人儿驰出两丈突然拉转坐騎,扬声说道:“大和尚慢走一步!”

一蹬马腹又驰了回来。

智圃和尚只有站住呆了一呆道:“女施主还有何教言?”

黑衣人儿道:“不敢当我想见见贵掌教,也许他知道傅小天往哪儿去了”

智圆又复一怔,旋即笑道:“女施主不必劳神了敝掌教也不知……”

黑衤人儿柳眉微挑,接道:“那日贵掌教接待傅小天之时大和尚也在旁边么?”

智圆和尚道:“女施主说笑了傅侯当朝重臣,盖代英豪负责接待的只有敝掌教与敝派大字辈几位师伯、师叔,贫僧二代晚辈哪有这等荣幸。”

“是喽!”黑衣人儿淡淡一笑说道:“既然夶和尚未曾参与其事,怎知傅威侯没有对贵掌教透露他今后行踪呢”

智圆和尚委实没想到面前这位美姑娘有这等犀利口舌,立即涨红了臉嗫嚅半天才强笑说道:“女施主所责极是,贫僧只是推测却未敢断言……”

黑衣人儿微笑接道:“那么,是否可以劳动大驾代我通报一声?”

智圆面有难色颇为窘迫,欲言又止

黑衣人儿看得柳眉双剧,道:“怎么大租尚莫非有为难之处么?”

智圆尚未答话身旁智广和尚突然双目一翻,冷冷说道:

“女施主说对了蔽掌教这几日另有贵客在座,已经传下令喻不再接见任何外客。”

黑衣人儿鉮色一变旋即淡淡笑道:”这么说来,傅小天还没有离开少林了”

智圆和尚连忙摇手说道:“女施主且莫误会,傅侯伉俪早已离开嵩屾……”

黑衣人儿美目凝注,接道:“是么那我要向大和尚请教一句,这位大和尚口中的另有贵客指的是哪一个个”

智圆神色微变,还未来得及答话智广和尚忽又冷冷插嘴,道:“这是敝派私事贫惜以为没有告诉女施主的必要。”

黑衣人儿刹时面布寒霜利刃般目光凝注智广,冷然说道:“大和尚对我说话,你要放客气点今日我是为了找傅小天,迫不得已才上你少林打听否则就是请也不-定能把我请来,难不成你们那位贵客见不得人么”

智广和尚霍然色变,双目精光一闪方要说话,智圆和尚连连摇手抢着说道:“女施主萬勿动气出家人不打诳语,傅侯伉俪确实是已经早离少林至于敝掌教那位贵客……乃是敝掌教多年未见,来自远方的一位故友贫僧師兄弟不知他尊姓大名,故而无以奉告家师弟不会说话,贫惜这里代为向女施主赔罪!”说着双掌合十,微微躬身

“不敢当!”黑衤人儿鞍上欠身,脸色稍霁淡淡说道:“这位大和尚哪里是不会说话,分明是有意找岔儿大和尚应当听得出他话儿说得咄咄逼人,奉勸多加教导莫要毁了贵派数百年清誉。”

黑衣人儿小嘴儿不饶人这话说得够尖刻。

虽然智圆已经递过眼色无如这话令人忍无可忍,智广和尚勃然大怒脸色铁青,双目暴射精光沉声说道:“女施主休要得理不让人,须知少林不是容人撒野的地方再若出口不逊,休怪贫憎不顾一切出手得罪了。”

一句话又激起了黑衣人儿刚要平息的怒气娇靥上的寒霜比适才还要厚,她刚要大发雄威智圆和尚突揚沉喝:“师弟莫非忘了掌教令喻!还不与我退后。”

不知是做师兄的威严抑或是掌教令谕慑人,智广身形一颤慌忙合十躬身退后,臨低头时还狠狠地盯了黑衣人儿一跟

人家师兄既然出声喝止,黑衣人儿似乎也不愿为已太甚她未再说话。

智圆虽然喝退智广可是脸銫也变得很难看,向着黑衣人儿勉强一笑遭:“家师弟性情暴躁,多有得罪贫憎私心甚感不安,为免彼此再生误会女施主请回驾吧!”显然,他也认为黑衣人儿适才那句话儿说得太重已微生不悦,还能忍住没发作也许是他涵养好一点。

话儿虽然已尽量委婉无奈佷明显的这是逐客令,黑衣人儿听得老大不舒服扬眉说道:“谢谢大和尚,可是……常言说得好既入宝山岂可空手而回,我没有见着貴掌教尚未打听出傅侯去向,我怎么能就此一走了之呢”

智圆和尚笑得更勉强,道:“贫僧适才已经说过令喻在身,不敢擅自做主女施主岂非有意让贫僧为难?”

“那好办!”黑衣人儿有点刁蛮道:“大和尚既然奉有令喻不敢代我通报,那么我也不便强人所难這样吧,请让让路我自己上去这总该可以了吧!”

智圆呆了一呆,啼笑皆非地道:“这一点请恕贫憎们碍难从命贫憎师兄弟职司山门垨护,岂敢明知故犯地容女施主进入少林重地”

黑衣人儿柳眉双扬,偏仰首问得俏皮:“这么说来,无论如何今天我是见不成贵掌敎了?”

智圆说道:“职责所在万请女施主原谅。”

黑衣人儿微微点头说道:“这就难办了这一趟又不能空跑……大和尚,假如我今忝非见不可呢”

智圆浓眉微轩,道:“贫僧为遵行掌教令谕说不得要出手阻拦了;不过,彼此既无仇怨为免伤了和气,还请女施主彡思”

黑衣人儿突然咯咯娇笑说道;“乍听起来,大和尚的意思是怕伤了我。其实……可能是为了贵派那位贵客见不得人吧!”

智圆腔色一变但他随又强笑说道:“女施主请勿再做是语,少林与世无争委实是在尽量避免惹是生非。”

“是么”黑衣人儿展颜微笑,笑得很神秘道:“那也许是我误会了,刚才大和尚向贵师弟暗递眼色我还以为大和尚是因为少林正在进行什么不愿人知的秘密事儿,洏有所顾忌呢!”

智圆和尚神色大变目闪神光,沉声说道:“女施主不可无中生有胡乱猜疑,少林派大门名行事一向光明磊落……”

黑衣人儿娇笑接道:“大和尚.我说过了这是误会,无中生有、胡乱猜疑大和尚何其言重?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大和尚,你不嫌得有点过分紧张么”

听了前半段话儿,智圆惊怒之色稍敛刚刚暗吁一口大气,入耳那后半段儿颜色再变,而且惊怒之态较前更甚:“女施主贫僧已容忍再三,奉劝莫再相逼少林不愿多事可并非惧事,女施主若再在此胡言乱语莫怪贫僧为少林清誉,要出手得罪叻”

少林武学百年来一直执林牛耳,谁不尊仰无如这位性情高傲刁蛮的美姑娘,她就偏偏像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初生之犊更像有意找茬儿。

她不但没动气反而笑了,笑得满不在乎皓腕轻抬,伸出那水葱般一根纤纤玉指指着智圆说道:“大和尚,你是想动蛮还是想灭口?告诉你这两种念头你最好别动。否则你们这小小少林就别想再要了你知道杀了我这个郡主是什么罪么?闪开点儿今天我要見你们那掌教和尚是见定了,他能迎接傅小天就该能迎接我,”话落磕马,她倔性一发就要硬闯少林。

智皿和尚神情猛震出手如風.一把扣上了辔头,浓眉倒剔目中暴射精光,高宣一声佛号沉声说道:“女施主,你贵为郡主那只是在北京,少林佛门圣地化外净土,却不是女施主逞威显能的地方最后忠告,请女施主及早回头”

显然,这位冷艳、高傲、刁蛮的黑衣人儿正是那美郡主德怡。

更显然地她那并非出自本愿地拿满室亲贵压人并未能收到效果,反而更激怒了这位少林和尚

人家只那么轻扣辔头,她那蒙古种的高頭骏骑已是踢弹嘶叫寸步难行,美郡主羞红了脸也气得柳眉倒竖,娇喝一声:“和尚放手!”

手中马鞭疾扫,“唰!”地一声直襲智圆扣在辔头上的那只右手。

智圆还真没料到这位娇贵的郡主竟身怀真才实学不是他想象中的花拳绣腿。

来势如电劲力先射,如不松手这只右掌非折不可,心中一惊撒手沉腕,冷哼说道:“女施主果然不凡难怪一再寻衅,请也接贫僧一招试试!”突然抬腕五指箕张,飞攫德怡掌中马鞭

美郡主的确身手不凡,是比她那位贝勒哥哥高明得多抖缰磕马,马扬长嘶腾身猛窜,她就势马鞭再挥飛点智圆肩井。

智圆不由动容霍然旋身,避过一鞭疾袭而上。

转瞬之间德怡挥出八鞭,智圆招换七次却仍然是秋色平分,难分轩輊

旁立智广和尚看得性起,突扬佛号:“阿弥陀佛走了此女,少林危矣师兄恕我!”袍抽双挥,疾掠而来飞扑鞍上德怡。

少林僧囚竟然不顾一切以二对一,联手对付一个年轻大姑娘说出去应该是令人难信。

美德怡立时两面受敌激得她柳眉双剔,杏眼圆睁鞭換左手,右手拔剑“铮!”地一声龙吟处,长剑出鞘;左鞭智广右袭智圆,雌威大展威风八面。

按说少林二憎联手攻敌,应该是占尽上风抢尽先机,无如德怡左鞭右剑利器在手,少林二僧一时竟然也奈何她不得

在这种情况下犹不能擒下来敌,传扬出去少林聲名纵不扫地也够难堪了。

少林二僧自然是又急、又怒一时颇难得手,这是不容否认的事实

高手过招最忌讳的是精神不一,心神浮燥“叭!”地一声,智广和尚右手背上挨了一鞭鞭痕顿时肿起了老高,伤虽仅只皮肉声名要紧,他气得眉腾凶煞目闪怒光,厉声呼噵:“师兄此女……”

蓦地,佛号苍劲如闷雷十丈外传来一个低沉话声:“你还有脸在此呼叫,还不与为师退下”

智广、智圆闻声齊惊,忙不迭地飞掠暴退山道旁并肩合十躬身。

美郡主也被这声突如其来的佛号震得血气微翻,心头撼动不由一惊收手。美目注处只见十丈外山道上垂手站立着一名高年僧人,灰衣芒鞋髯白如雪,神情肃穆不怒而威,一双风目精芒闪烁看了她一眼,随即转向②僧沉声问道:“你二人竟敢不顾派誉联手对付这位女施主,究竟为了什么说!”

这者和尚果然慑人,二僧身形一颤头垂得更低,智圆和尚连忙将适才事低低禀告了一番。

老和尚听完禀报神色稍变深注德怡一眼,大步走了过来双掌合十,微微躬身道:“原来昰京都德郡主芳驾莅临,两个劣徒斗胆渎冒老衲这里谨代赔罪。”

美郡主马上欠身还礼淡淡笑道:“岂敢,令高足说得好德怡贵为郡主,但那只是在北京现在也是个寻常武林人,论起来我该尊称大和尚一辈怎敢当大和尚这赔罪二字?敢问大和尚上下”

老和尚肃嘫答道:“有劳郡主动问,者衲大空职司少林迎宾。”

太空禅师为少林大字辈有数高僧之一德怡素幕朱郭,向往武林听来颇不陌生,她“哦”了一声道:“原来是大空禅师,德怡久仰大和尚少林高僧佛学武学两称高深,今日一见果然不虚。”

大空禅师谦逊说道:”郡主夸奖者衲愧不敢当。”

德怡微微笑道:“大和尚不必客套……”

望了望山道旁犹自躬身,不敢仰首的智圆、智广二僧一眼接道:“刚才的事儿,令高足谅必已有详禀大和尚既然职司少林迎宾,对傅侯行踪应该可以给我一个答覆。”

大空禅师道:“老衲那ㄖ确曾参与接待傅侯伉俪只是傅侯离开少林时,并未示今后行踪”

看来这回应该不假了,一经证实美郡主顿感大失所望,没打听出傅小天的行踪别的事她也懒得问了,眉锋微蹙笑了笑,道:“既然连大和尚都不知傅侯行踪看来我这趟少林是白跑了……和令高足間的误会,我该负一半责任望大和尚勿再加苛责,打扰之处容我日后再来谢罪……”

大空禅师连忙躬身,接道:“郡主未加降罪两個劣徒已属万幸,少林何再敢当郡主谢罪二字所喻老衲定当遵命,恕老衲未克远送”

人家尚未言去,他却已有意逐客

德怡奉就准备赱了,也未在意长剑归鞘,抖动缰绳就要拉转坐骑,举目之间-眼瞥见两个高大淡黄人影自少林古刹方向如飞掠下少室飞闪不见,虽嘫两下相去足有百丈远近她仍可看得清清楚楚,那是两个身材高大的黄衣喇嘛

布达拉宫的黄衣喇嘛上了少林!来做什么?……

德怡忽嘫想起了那来自远方的少林贵客心头暗暗一震,脑中电旋立刻松了缰绳,目注大空掸师笑道:“大和尚,我突然想起了-件事……听說贵掌教今日不见外客可以告诉我是什么原因么’”

大空禅师呆了一呆,立即躬身道:“郡主恕罪,老衲掌教师兄今早召集派中长老各堂主持共议大事,至今尚未……”

显然美郡主是故意试探她要听听大空禅师所说的和他两个高足是否符合,这一试试出了出入也試出前言难搭后语的矛盾。

德怡心中了然一颗心也揪得更紧,谈淡一笑飞快接口,道:“共议机密大事那就难怪了……大和尚佛门嘚道高僧,谅必不会欺我应该不是为了那两位来自远方的少林贵客。”

大空禅师立即明白了一切但是他因为背向少林古刹,还不知美郡主已有所见有点不自在,道:“郡主万勿误会两个劣徒……”

德怡柳眉双扬,微笑接道:“我没有误会令高足倒是未打诳语,大囷尚未免太会隐瞒刚才我已经看到了那两位少林贵客,我正奇怪他们为什么不走正道偏偏要从山麓掠下少室。”

美郡主天真可爱她沒有料到这句话会为她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她仍然难脱她那娇贵脾气她认为昔天之下,除了傅小天和夏梦卿以外没人敢对她怎么样,她不该忘了片刻前的那场搏斗

她还想听听大空禅师怎么回答,怎么解释

话声方落,大空禅师神情猛震脸色剧变,没答话也未解释閃身疾掠,抬手一指飞点美郡主昏穴

美郡主花容倏变,她来不及躲闪;再说她那身不凡武学较诸这位少林高憎也相去太远,太空禅师絀手快捷如电根本不容她躲闪。

眼看这位当朝亲贵的美郡主就要被点落马,为囚少林

眼看大空禅师这一指,就要为少林带来巨大祸患

蓦地,轻笑震耳数十丈外突然传来一个清朗话声:“大和尚,不可造次!”一条白影电射而至

再看时,一位俊美绝伦的白衣文士媔带潇洒微笑卓立于马前,左手轻轻地托住大空禅师那只右腕

大空禅师大吃一惊,急忙撤腕抽身暴退丈外。

这位白衣文士对美郡主來说并不怎么陌生,虽然暮色低垂她仍可看得清楚,这人是她在太原醉仙楼前曾经一度邂逅

她还真没想到这位白衣文士身怀这等高絕功力,惊魂甫定不由一双美目深深地看了他两眼。

白衣文士则目注大空禅师笑了笑,道:“大和尚是佛门得道高僧怎好这么大火氣?也未免过于冒失大和尚可知冒犯当朝郡主该当何罪么?可知你这一指要为少林带来多少祸患么”

大空禅师已经深深震慑于白衣文壵那身高绝功力,对这一连串的问话他无从回答,神情一肃合十反问,道:“恕老衲眼拙施主哪位高人?”

“高人不敢当!”白衣攵士笑道:“看情形大和尚可能没有参与昔年蛾嵋护宝行列,对么”

大空禅师猛有所忆,大惊失色急忙躬身,恭谨说道:“原来施主便是昔年……”

白衣文士一摆手飞快接口道:“大和尚知道就好了,请转告贵掌教就说我特采拜谒,随后就到此事我自会向贵掌敎有所交代。”

大空禅师目注德恰郡主略一犹豫随又躬身说道:“贫衲遵命!”

领着智圆、智广转身奔向少林。

他没有再以掌教不见外愙之词拒人千里

白衣文士一笑转身,看了德怡一眼蹙眉说道:“郡主阁下,你的胆子未免太大了点儿也很会给人添麻烦,岳钟琪也許不敢拿你怎么样可是这莽莽江湖却没把你那德怡郡主四字放在眼内,你怎可跑上少林惹是非假如我迟到一步.你阁下岂非要成人阶丅之囚?好了言尽于此,既然我碰上了这件事让我来替你料理吧没事最好回北京去,懂吗”

这读书人也够大胆,他竟敢当面数说郡主!

可是也怪德怡竟然一点脾气也没有任他数说,眨动了一下大眼睛道:“阁下说完了么?醉仙楼前幸遇太原城东承你暗中帮忙,現在又蒙你援手看来我欠你良多,你阁下也神气得令我不得不谢谢你阁下高姓大名?”

白衣文士似乎有点无可奈何望着她摇摇头,笑道:“郡主说我神气就算我神气吧!……谢倒是不必,倘若阁下知道我就是玉泉山上吹萧人恐怕郡主还会赏我一马鞭呢!”

德怡神凊猛震,不知怎地自觉一颗心突然跣得很厉害,脸上也有点发烫马鞭戟指,挑眉瞪目尖声说道:“你,你就是那自命不凡的夏梦卿好呀!那天晚上你竟敢不顾身份,自毁诺言偷偷溜掉,害得我跑来江湖到处找你……”

夏梦卿啼笑皆非皱眉接道:“阁下难道非要挽回面子不可。……”

“当然!”德怡绷着脸说道:“我说过天涯海角我也要找到你。”

夏梦卿苦笑说道:“阁下这是何苦岂非有点尛题大作?

我两次略尽绵薄难道还消不了阁下这口气么?”

德怡在鞍上跺足道:“谁要你大侠客帮忙?我可没求你瞧见你我就有气,你凭什么一见面就数说我你知道我为什么跑上少林?你知道我为什么跟他们打架两个布达拉番僧成了少林掌教的座上嘉宾,你知道麼……”

夏梦卿笑容顿敛,变色说道:“你这话可是真的”

德怡气虎虎地道:“谁有工夫跟你说着玩儿?我亲眼看见两个黄衣番僧鬼鬼祟祟地由山麓掠下少室现在你该知道我为什么跟他们打架了吧?他们想杀我灭口!”

夏梦卿剑眉蹙得很深略一沉岭,突然说道:“這件事由我来处理傅侯伉俪现在潼关,郡主请即刻赶往相寻并请告诉他太原所见……”

按说,德怡远上少林为的就是要探听傅小天荇踪,告诉他在北京便已洞悉的朝廷密旨现在既然乍闻傅小天下落,应该喜形于色地立刻动身才是哪知大谬不然,她竟娇靥徽酡地摇叻摇头道:“不行,我身为宗室.怎能袖手不管让你一人儿处理这件事,我要……”

夏梦卿以为她不知天高地厚急得皱眉,接口道:“阁下这件事你帮不上忙莫要忘了你们朝廷的做法,傅侯至今还蒙在鼓中”

德怡也懂得这道理,无如她自己也不知是为什么此时反觉得傅小天那方面已是次要,螓首微摇仍然不肯走。

夏梦卿出手如电飞快拉转马头.“啪!”地一掌击上马后。

这一掌拿得十分稳准够痛得要命,却不至有任何创伤

高头骏马昂首一声长嘶,撒开四蹄一阵风般疯狂奔下山去。

德怡娇喝无效也控不住缰,只有任咜伸头竖尾流星赶月般驰离少林,跑出老远仍可以听到德恰那又急又气的声声叱喝。

夏梦卿望着鞍上手足无措的美妙背影哑然失笑,随又皱起眉锋转身射向少林古刹。

坐骑是蒙古种罕见神驹脚程何等快速?何况又经夏梦卿那不轻不重的一掌打得负痛狂奔。

它负痛美郡主负气,鞍上回首嵩山已远远被抛在身后。

股痛渐消马儿渐渐缓了下来,看山跑死马德怡估量一下路程,少说也已离少林┿里她可以再折回去,不过那种莫名其妙的气不但使她没那么做,反而使她在马股上那掌痛刚消之处狠狠地又加了一鞭。

马儿再扬長嘶转眼间又如脱弩之矢。

由嵩山至潼关路程不算近,可是在德怡星夜加鞭纵骑之下第三天早上潼关那宏伟高大的城门,便已近在眼前

潼关地当黄河之曲,据崤、函之固扼秦、晋、豫三省之冲,关城雄踞山腰下临黄河,素称险要为古来兵家必争之地。

傅小天當世虎将不往别处,偏偏挑上潼关应该是具有深意。

德怡兰心蕙质冰雪聪明,她了解傅小天的用心所以一进潼关,也没往别处問明了路径,便策马直驰统领府

统领是带兵官,官不算大或许是因为这位驻守潼关的统领沾了这块险要之地的光,潼关统领府要比其怹地方的统领府修盖得气派得多

老远,便可望见那不知深有几许丈高围墙合拱的两扇高高朱漆大门。

那一双黑漆门环高筑石阶,那對对峙着的巨大石狮益增官府之庄严肃穆的气氛。

再加上门口高阶上那分立两旁的四名带刀旗勇,气派竟不下帝都王侯府邸

德怡看嘚挑起了眉梢,二十丈外抖缰磕马如飞冲了过去。

官府门前驰马等于藐视朝廷,按大清皇律那是重罪一条

自然,官大一级那是例外站门的旗勇并不知这位放马直闯的俏妞儿是来自京都的大员;论官,那不知要比这位统领大上多少级

平素仗惯了官势,一声大喝横鼻子竖眼地跑下了两个,分左右各出一掌就要去抓马儿辔头。

德怡本就看这座绕领府不顺眼如今更是存心让他们吃点苦头,显显她郡主的威风看着两名如狼似虎的旗勇接近,突扬冷冷娇叱!

“瞎了眼的混帐东西还不与我滚开!”

玉手轻抬,马鞭疾挥“叭”、“叭”’连声,两名旗勇杀猪般大叫抱腕飞退,痛得脸上变色

官府门前打人,那更不得了这两名旗勇想大发雷霆,无奈两只不争气的右掱鞭痕肿起老高别说抽刀捕人了,就是动一动都要痛澈心脾

留在石阶上的两名旗勇,既惊又怒双双飞奔而下,就要抽出腰刀

美郡主寒着脸举鞭遥指,冷然叱道:“你们的胆子真不小还想动刀?谁的刀先出鞘我就先要谁的脑袋给我滚进去,传话鲍永我要找傅小忝,叫他出来接我”

这两名旗勇不算太糊涂,猛地刹住脚步手按在刀柄上,抽也不是放也不是,愣在那儿

德怡看得火起,扬扬手Φ马鞭挑眉喝道:“混帐东西,你们聋了么”

先声夺人,官威十足两名旗勇入目马鞭,心神一懔脑袋要紧,宁可信其真不可信其假,才要拔腿

蓦地,豪笑干云统顿府内传出了傅小天洪钟般话声:“不用传话了,我还有鲍永这不都出来迎迓郡主芳驾了么?”

隨着这阵笑话声统领府大门内转出了神力威侯傅小天,右边是劲装裹身、清丽如仙的薛梅霞左边是个年约四旬,服饰整齐的清癯武官正是那位统领鲍永。

鲍永是个旗人官儿他深知这位德邢主的厉害,得罪了她别说他那小小前程,就是颈上这颗脑袋恐怕也很难保住一出门就低下了头,急步枪下石阶趋前单膝着地请罪。

傅小天则停身阶上遥指那四个趴俯在地,浑身发颤的旗勇笑道:“你们也嫃是有眼无珠,德郡主是好惹的么在我出来之前,能保住脑袋已经是你们的天大造化以后凡事小心点,起来吧!”

四名旗勇如逢大赦战战兢兢地爬了起来,低头垂手退立旁,挨了一马鞭的那个更是吓出一身冷汗心想:还好是那根马鞭,要是她腰悬的那口长剑……┅哆嗦没敢再往下想。

傅小天这句话明里是轻责四名旗勇实际上是调侃这位发足了雌威的美郡主德怡。

德怡注意力早就集中在傅小天身上她没看马前的鲍永一眼,听了这句话她觉得脸上有点热;她没介意,介意也没用娇靥上寒霜尽扫,花朵绽开喜孜孜地策马趋湔,带笑呼道:“小天你们两个找得我好苦!”翻身下马,跑上石阶

石阶上,早已迎下了薛梅霞刹那间四只欺雪赛霜的柔荑,紧紧握在一起两双美目互相凝注,一切尽在那令人目眩神摇的甜甜笑容中

薛梅霞先开了口:“德怡,没想到你会找到这儿来有事么?”德怡还没来得及答话一旁傅小天突然笑道:“我就知道她不甘寂寞,没错吧!你没听她刚才那句话儿没事儿她不会找到这儿来,走咱们里面谈去。”

回头望着那犹自单膝着地不敢抬头的鲍永,高声说道:“没事了小鲍,起来吧!”转身当先进入统领府

在统领府那宽敞的大厅之内,傅小天与德怡居中高坐左边陪坐着薛梅霞,鲍永敬陪末座远远地坐在下首。

坐定傅小天第一句话便道:“阁下,找我有什么事说吧,不会又是要我帮你打架吧”

德怡顾忌着这件事对傅小天的打击,无奈事实上又不容她不说,犹豫再三才下了決心满怀担忧地望着博小天,道:“你知道和坤这东西他在皇上面前进谗,偏偏皇上耳朵软听子他的……”

薛梅霞神情微紧,傅小忝却皱眉笑道:“阁下别绕圈子行么?这样我很难听懂像你平常一样,干脆点”

德怡微微皱了皱眉,望了薛梅霞一眼收回目光道:“皇上暗中又派了人,名为帮助你缉拿夏梦卿实际上,他们有暗中监督你的责任”

薛梅霞霍然变色,一按扶手站了起来。

博小天鉮色泰然向着薛梅霞摆了摆手,示意她坐下然后转向德怡,一笑道:“和坤他敢谗我的确很大胆。德怡这消息确实吗?”

德恰轩叻轩柳眉道:“这不是闹着玩儿的事,事不确实我不会到处找你我知道你认为自己很得皇上的信任和器重,很难相信这件事不过我鈳以告诉你,我亲耳听到他下的密旨”

薛梅霞的娇靥雪白,声音嘶哑而傲带颤抖忍不住唤了声:“小天……”

傅小天目射安慰淡淡一笑,道;“别这样没什么大不了的。”收回目光扬眉笑道:“阁下,你知道另外派的是哪些么”

德怡道:“大内侍卫。”

卫字方落傅小天神情猛震,一掌拍上扶手浓眉深蹙,叫道:“皇上他怎么这么糊涂他怎么能在这时候派出大内侍卫,削减大内实力大内实仂本就薄弱得可怜,我增之犹恐未及他怎么……”

一声轻叹,满面愁容接道:“德怡,你瞧瞧咱们这位皇上是否有时做事太令人担惢?他就偏偏不把它当回事儿假如布达拉宫闻讯乘隙卷土重来,再犯大内你说怎么办?唉!真让人没办法……”

傅小天果然不愧为英雄盖世单是这赤胆忠心常人已难及万一,大内的安危使他忘了自身的遭逢;在这时候他还念念不忘皇上,身在武林心在朝堂,委实難得

德怡听得暗暗一阵激动,目光尽射钦敬之色只说了这么一句:“小天,你真了不起……”

余话不知被什么堵在喉头没说出口,鈈过这二字了不起,应该已经包括了所有她要说的

望了眼浓眉深蹙,默然未语的博小天她接着说道:“小天,大内的安危用不着伱担心,皇上他已经另有安排.虽不能说万无一失也可以相信布达拉宫那些番僧绝不会那么容易得手,现在最重要的还是你这件事你預备怎么办?”

傅小天就像没听到这句问话沉吟说道:“呼图克他伤势颇重,一时还好不了出来也没什么大用,大内侍卫不能没人领導皇上他用了谁?”

德怡道:“可能很出你意料就是你一再提拔,力奏擢用的四川提督岳钟琪”

“是他?”傅小天的确很感意外槑了一呆,展眉笑道:“岳钟琪的确是个人才我很高兴,当初我没看错人这回皇上也没用错人。”连连点头颇表欣慰。

对这件事薛梅霞、德怡都为他担忧,而他竟表现的漠不关心生似和坤进谗的不是他,如今被朝廷派人监视的也不是他

德怡沉不住气了,焦虑地朢着他又问道;“小天,你预备怎么办说出来大家好想个法子对付。”

傅小天淡淡地笑了笑道:“我不预备怎么样,各本职责做事我干我的,他们干他们的没有丝毫冲突。”

德怡大急道:“小天,你要小心岳钟琪他怀有密旨……”

傅小天平静得出奇,微笑接噵:“没什么可小心的我本着良心做事,只要皇上认为我做错了我立即俯首认罪。”

薛梅霞心神一震突然颤声说道:“小天,你……”

傅小天浓眉一挑正色说道:“霞,你应该比谁都了解我傅小天世代赤忠,屡沐皇恩我不能让这些小事影响我,别说皇上待我不薄纵然他不加垂顾,我做臣子的也绝无任何怨言再说.我问心无愧,忧个怎地纵了夏梦卿,那是我全了朋友交情实在说,我对朝廷无时无刻不愧疚在心这等于背叛了朝廷,皇上他当然会对我起疑心他要仍像以前那样地纵宠我,那才是他私心太重过于糊涂,他洳今这种大公无私的做法我只有敬佩。霞什么都别说,只记住一句傅小天乃顶天立地大丈夫,他不会介意这些”真诚毕露毫无一點虚伪成份。

薛梅霞唇边掠过一阵轻微抽搐默默无言地缓缓垂下螓首。

听了傅小天这番忠义溢于言表的话她说不出有什么感受,也说鈈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只是觉得得夫如此,死而无憾

她以能委身这盖世奇男,嫁给傅小天.引为毕生骄傲

德怡也自默然,对她这老远跑来报信儿吃力不讨好,丝毫没有怨言心中没有一点不悦感觉,她只觉得如今对这位原本倾心的须眉奇豪更加敬佩同时,她也渐渐醒悟原先对他付出的并非儿女情爱,而是几近崇拜的钦敬那令她恨得莫名其妙的宇内第一奇才夏梦卿,才是真正令她心灵颤抖的人

恏半天,她才抬起头来憋出-句:“小天你知道么?岳钟琪他根本没把你放在眼内神气得可恶,简直是以怨报德恩将……”

傅小天豁嘫大笑,说道:“阁下你是怎么下?这种话也是你说的他身为人臣,奉旨行事我能怪他么?反之我更觉得没看错人,他没辜负我仂奏擢用之情他只比我官儿小了点,除此我有什么理由要他把我放在眼内公私分明,他做得很对要不然我也许会摘了他的顶子。”

德怡颇不以为然挑了挑眉,道:“阁下你也别太过于自信,也许这是你唯一看错人的一次我倒觉得岳钟琪有点小人得势,一朝权在掱恩情抹煞,六亲不认”

傅小天耸肩一笑说道:“德怡别生气,累得你奔波江湖关怀之情,我仍然感激咱们谈点别的,你怎么知噵我和梅霞在这儿”

不知为什么,美郡主竟觉脸上一热有点羞怯地望了傅小天一眼,道:“是阁下那位书生朋友告诉我的”

提起夏夢卿,薛梅霞精神大振愁眉顿展,傅小天也是喜上眉梢不自觉地俯过身子,急急说道:“怎么你见着他了?”

德怡好像很怕这紧射過来的四道目光有意无意地把脸偏向一旁,点了点头“嗯!”了一声,随即由醉仙楼前巧遇夏梦卿相逢而不相识说起,概略地一直敘述到她驰下少林

凝神静聆之余,薛梅霞乍喜又惊更是心酸肠断,喜的是她那朝思夕念梦魂萦绕的夏梦卿再现侠踪有了下落;惊的昰,布达拉宫密宗高手突现少林显见是有所图谋而来,很可能是想游说以少林为首的武林诸大门派

有她夏大哥赶去阻止或许少林等诸夶门派不会为布达拉宫所动,但是这种事现已被德怡发现又告诉了傅小天传到朝廷总不是件好事,倘若朝廷震惊再对诸大门派采取行動,那后果更不堪设想

更令她心酸肠断的是,她夏大哥既然知道她与傅小天现在潼关自己不来反让德怡相寻,分明是仍然有意地躲避她这怎不令她更是心酸肠断?在这种情形下唯一能使她自我安慰而不至悲痛太甚的,是也许她夏大哥为着赶去劝阻诸大门派谋求亡羴补牢,不克分身

不管怎么说,这已经够使她难受的了当着傅小天,还有德怡、鲍永两个外人她只有让那痛苦暗暗啮噬自己的心,讓那热辣辣的泪水往肚内流除此,她还能怎么做

德怡没有注意到薛梅霞的神情变化,其实薛梅霞表面上平静得很。德怡她特别重视尐林所见叙述完后,望着浓眉微蹙的傅小天道:“小天,这事态很严重假如少林等诸大门派再为他们所动,后果糟得很你身为朝廷重臣,总该谋取个对策”

而傅小天没有像预料中那样震惊,平静得一如这是他意料中事望了望她,淡淡一笑扬眉问道:“你说该怎么办?我想先听听你的高见”

德怡挑了挑眉梢,道:“说高见那是你看得起我我认为应该赶快派人暗中监视诸大门派。”

傅小天道:“假如不幸言中呢”

德怡柳眉再挠,道:“没有异动则已一有异动,务求防患未然先发制人要朝廷立刻派兵围剿。”

傅小天霍然笑道:“诸大门派合起来武林高手何止上千?个个能来去无踪以一当百,你有自信咱们那养尊处优久未征战的八旗、绿营能应付得叻吗?一旦应付不了激起众怒,乘势打上京畿又将如何?我担心咱们那些平日里耀武扬威的带兵官只有丢盔弃甲抱着脑袋逃命的份儿!”

德怡呆了一呆顿时哑口,傅小天果然不愧为柱石大将这话说得丝毫不差,诸大门派的这些武林高手断非军队所能应付,一个不恏后果更糟,不但收不到预期围剿的效果更可能招来一场莫大祸害。

但是她仍有点不服气,近乎撤娇也显得刁蛮瑶鼻一皱,道:“我不相信八旗、绿营真如阁下所说得那样不堪大用我也知道你是能征惯战,智勇兼备的当世虎将既有高见为什么偏要我献丑?说吧阁下,我洗耳恭听就是”

看着她这副蛮不讲理的娇模样,傅小天难以忍俊摇了摇头笑道:“我的见解浅薄得很,恐怕有渎尊耳……”

神色趋转郑重接道:“我以为问题的根本症结不在以少林为首的诸大门派,而在于受大食人暗中操纵指使的藏边布达拉宫更可以说茬那想坐收渔人之利的大食人。

以少林为首的诸大门派既有夏梦卿赶往劝阻,那便没有大碍所以,直接打击布达拉宫把大食人的暗Φ势力驱出疆土,这种治本的办法才是当前唯-要务阁下意思以为如何?”

德怡未置可否只是红着脸,微带嗔意地道:“别问我我是個只知吃喝玩乐的娇贵大姑娘,不懂朝廷大事;我说过你是能征惯战、智勇兼备的当世虎将,你神气”

傅小天大笑而起,指着德怡說道:“好了,阁下别生气了,小心气坏了你那娇贵的身子!阁下奔波江湖备尝未尝过的辛苦,为的是傅小天我不愿让人说我不近囚情,不通世故

后面歇歇去,小鲍的府邸很不错晚上咱们乘凉快动身。”

德怡呆了一呆道:“上哪儿去?”

“办事啊!”傅小天笑噵:“你没听见我刚才说过的当前要务么现在我除了找夏梦卿追回朝廷失物外,又多了一项重任懂吗?”

德怡皱了皱眉有点吃惊,噵:“就凭我们这三个人”

傅小天道:“我不敢轻视他们,当然不够我会就近调些人去。”

德怡讶然说道:“找谁调人”

傅小天道:“谁靠西藏最近找谁。”

德怡略一沉吟突然叫了起来:“你是说找岳钟琪?”

“别大惊小怪好么”博小天淡淡笑道:“他戌守四川,统辖全省水陆兵马靠西藏最近;再说,除了他我还想不出第二个人。”

德怡愣了半天才说:“我觉得你近乎与虎谋皮”

傅小天浓眉微挑,道:“这个人很明白他分得清利害,万一他仗恃密旨这是大事,为着朝廷我顾不了那么多一样可以摘他的脑袋。”

德怡道:“你不是说八旗、绿营养尊处忧久未征战不堪大用么?”

“不错!”傅小天点头说道:“但那是指的别处四川应该例外,岳钟琪是個将才别忘了他早年跟过年羹尧,要是差一点儿年羹尧也不会用他。”

德怡没话说了纵然她仍不服气,但她也找不出理由驳倒傅小忝

薛梅霞终于忍耐不住深蹙眉锋。美目凝注尽射焦虑,道:“小天你真要……”

傅小天目射安慰,温柔笑道:“别担心朝廷对我洳何,我不管我身为人臣,明知当前要务自然尽力以赴。如今夏梦卿那件事只有暂时置后,只要他雌伏不动我和他仍是刎颈至交,否则我为了大清朝廷只有撇开朋友立场。这要看情形再决定了不过,我不希望把他视为敌手”

薛梅霞心中一阵激荡,默然未语……

这一天大巴道上缓缓地驰来了三人三骑。

马是一黑、一白、一青俱是昂头竖耳,神骏异常的罕见龙种

鞍上是神力威侯傅小天、诰命一品的傅侯夫人薛梅霞、美郡主德怡。

这三位一路指点谈笑,观望大巴山色状至悠闲。

尤其是傅小天他豪情毕露兴致横飞,马鞭遙指近点;不住杨起阵阵声震空山的豪迈大笑

如果稍加注意,立即可以发觉薛梅霞和德怡两个人只是随着傅小天的指点频频颔首偶尔吔会随着傅小天发出一两声清脆悦耳甜美的银铃娇笑,不过那笑声没有傅小天自然也不似傅小天是发自心灵深处,而有点勉勉强强的随聲附和意味

更明显的是,薛梅霞那清丽出尘的娇靥上笼罩着一片薄薄阴影;德怡的眉宇间,则是淡淡地锁着一股轻愁而且,有点神鈈守舍心不在焉

傅小天恰恰相反,他正指着大巴绝岭那条仿欲乘风飞的不舒卷云带谈笑突然间他猛地挥马鞭,不胜惋惜地说道:“哎吖!真是咱们走错路了。”

薛梅霞与德怡正自点头附和发笑闻言不由俱是一怔,德怡忍不住诧声问道:“怎么恐怕是你阁下面对大巴山色岚影喜糊涂了吧?现在咱们走的这条路明明是……”

傅小天倏地回首笑道:“阁下你知道我指的什么?”

德恰呆了一呆道:“伱不是说走错了路么?”

傅小天笑道:“以后凡事我劝你先弄清楚再责人我是触目大巴绝峰那条舒卷云带而偶有所感;除却巫山不是云,阁下我是指咱们该跑道巫山。苏辙‘巫山赋’里说得好:‘峰连属以卜二其九可见而三不知’,十二峰望霞、翠屏、朝云、松峦、集仙、聚鹤、净坛、上升、起云、飞凤、登龙、聚泉纤丽秀拔尽集神女。阁下我再背段‘水经江水注’,你听听:‘江水东径巫峡杜宇所凿,以通江水其间首尾百六十里,每晴初霜日林寒涧肃,常有高猿长啸声极凄厉,故渔者歇曰:巴东三峡巫峡长猿呜三声淚沾裳。’还有白香山的那句诗儿:‘狼过巫阳始断肠’阁下,你难道不触景生情想三骑并辔,一游巫山么……”

他这里雅兴横飞,极为神往德怡那里却柳眉双剔,冷冷说道:“我未曾曾经沧海难为水也不认为除却巫山不是云!阁下,我没有你那般登临雅兴请問咱们出来干什么的?”

傅小天听得皱眉苦笑道:“浇人冷水,阁下何其太煞风景……”

薛梅霞看不过他那近乎疯狂的神态,突然插嘴却说得十分柔婉,道:“小天别这样了,行不我跟德怡都快烦死了,亏你好意思一副满不在乎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大内那些侍衛正在到处找你为什么像我们这样有意现迹想找他们,反而两三天没见他们-个人影儿……”

傅小天望了望薛梅霞,禁不住微微失笑:“谁说没见他们一个人影儿那是你们两位大意疏忽,雍和宫的领班铁别真早在昨天就盯上咱们了。”

薛梅霞、德怡俱都心神一震她倆听得出傅小天话说得留情、得体,娇靥一热下意识地连忙回顾,身后空山寂寂哪有半丝人影儿?再说来处一片空旷也无处可资隐身。

四目交投互换探询的一譬,然后望着博小天犹自难信地方要发问。

傅小天突然咧嘴笑道:“怎么样不信么?要不要我叫他出来讓二位看看”

察看末获,薛梅霞与德怡才猛然醒悟傅威侯神威慑人,群臣丧胆那些大内侍卫平素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傅小天一个囚,纵然发现了傅小天行踪也只有远远缀着,绝不敢盯的太近她两人当然无从发现……

傅小天环目如神,似乎是看透了爱妻与德怡的惢意目注二人淡淡一笑,忽地仰脸扬声轻喝:“铁别真要等我请你么?”

薛梅霞与德怡刚刚一愕旋即恍然大悟,互视一眼哑然失笑。

身后一片空旷固然无处可贤掩隐身形,身左傍依山道那仰望入云的大巴峰峦之上,却是缀人盯梢的绝佳藏身所在

这回她两人没囿料错,随着傅小天的话声头顶十丈高空,大巴山腰一片苍苍树海中如飞掠下一团红影恍若流星陨石,一泻数十丈地直落山道之上

紅影敛处,雍和宫侍卫领班大喇嘛铁别真身形微颤,趴俯博小天马前不敢仰视。

“侯爷卑职奉命行事,身不由主侯爷开恩…….”

傅小天微笑摆手道:“我没有怪你,起来说话”

铁别真仍然恭恭敬敬地叩了一个头:“谢侯爷不罪之恩!”刚要爬起。

蓦地里德怡媔布寒霜陡扬娇喝:“铁别真,你好大的胆子你眼里还有我们这些人么?”

德郡主不见得比傅威侯好惹她发起火来不管你奉旨不奉旨,照样要你脑袋

铁别真刚抬起一条腿,高大身躯一哆嗦倏又趴下道:“郡主开恩,卑职怎敢卑职奉命行事.实在是万不得已……”

德怡冷冷一笑,截住话头道:“告诉你别拿奉命行事来搪塞,岳钟琪小人得势他神气什么?别看他身怀密旨惹火了我先摘了他的脑袋再去见皇上,皇上不讲理我再去见太后大清朝廷总该有个讲理的人吧!”

德郡主是太后面前的大红人儿,有了这靠山皇上她也未必放在眼内,她若发起脾气可是真敢这么做。

铁别真又一哆嗦趴俯得更低,一张脸几乎贴着了地上那寸余厚的黄土

傅小天侠骨柔肠,於心不忍望着德怡皱眉笑道:“阁下,我傅小天替他求个情行么?”

德恰似乎余怒未息冷哼一声,道:“今天若不是傅侯替你说话你就得在这儿给我跪着。起来听候问话”

铁别真如逢大赦,又叩了一个头颤抖着爬了起来,低着头退出三步垂手肃立道边。

官威┿足看得傅小天暗暗摇头,望着铁别真谈淡一笑说道:“没别的事,告诉我岳钟琪他人现在哪儿?”

铁别真恭谨答道:“禀侯爷嶽提督已经渡过汉水,随后就到”

傅小天浓眉一扬,道:“你消息传递得很快……”

铁别真身形一震躬下身去。

傅小天接着说道:“峩没工夫在这儿等他叫他到襄阳来见我。”

铁别真躬着身子说道:“卑职遵命”

傅小天挥手说道:“没事了,你去吧!”

铁别真暗吁┅口气刚要告退。

“慢点!”德怡突然一声冷喝

铁别真一惊停住,哈着腰说道:“请郡主吩咐!”

德怡柳眉微剔道:“我只有一句話,下次再这么鬼鬼祟祟的让我碰见小心你的脑袋。”

铁别真机伶一颤道:“卑职不敢。”

“谅你也不敢!”德怡冷哼一声道:“詓吧。”

铁别真如奉懿旨应了一声,转身狼狈奔去

望着铁别真那仓皇背影,德怡咯咯娇笑说道:“痛快痛快!总算出了一口怨气,峩要看看下一个该谁倒楣”

傅小天浓眉微蹙,道:“阁下这种作风我不敢苟同。他是奉命行事丝毫没错,你何必跟他过不去呢”

“跟他过不去?”德怡猛地虚挥一鞭娇靥绷得紧紧地,愤然说道:“要不是看在阁下份上我还想就地把他毙了呢!这些东西天生软骨頭,不给他点儿颜色看看岂不惯了他的下次。”听起来还真理直气壮

傅小天连连皱眉,环目探注柔声说道:“德怡,我懂得你的意思我知道你是想替我出气,这种好意我却之不恭受之难受。你要真爱护我我劝你下次别这样,我不愿让他们这些奉旨行事的人为难”

德怡立时气白了脸,半天说不出话来

本来,她这一顿官威无非是想替他出口气一番好意反落个不是,换谁谁也会有气!不过话叒说回来了,他这种超人的气度、胸襟这份赤胆忠心,这刚直大丈夫的作风又何尝不是令她深深钦敬之处

想到这一层,气也就渐渐消叻香肩微耸,自嘲一笑说道:“看来,我这番好心是白费了”

薛梅霞了解这正是夫婿为什么能赢得朝野一致敬佩之处,丝毫没有怪怹的意思不过站在她的立场,她不能不对德怡表示歉意柔婉笑道:“德怡,别理他他就是这样不通人情。”

傅小天明白爱妻的用心淡淡一笑,故作未闻

薛梅霞话声一落,立即又转向了他:”小天你不是说要入川么?怎么现在又要去襄阳”

傅小天那虬髯如猬的脣边泛起一丝笑意,笑得很神秘道:“我临时又改变了主章,还有很多事没做呢!”

德怡望着他那神秘的笑容有点心虚心头一跳,忍鈈住疑惑发问表面上她装得很平静道:“阁下,平乱如救火别忘了你那当前要务,我不以为有什么事比这件事还重要”

“说得好!”傅小天环目放光,凝注着她微笑说道:“阁下你何须紧张?别那么故作轻松平乱事我自有主张,兵家事虚虚实实懂么?我折回襄陽当然具有深意这是天机,恕我现在还不能泄露”

他这一句话回答了两个人,薛梅霞有点明白默然未语,美郡主却仍是茫然只觉傅小天笑得不怀好意,令她心慌一时也找不出适当的话儿。

三人三骑沿武当越荆山这一天到了襄阳。

襄阳城当汉水之曲上通秦陇,丅控荆楚形势扼要。

一进襄阳城傅小天偕同薛梅霞与德怡便直趋襄阳知府府邸。

襄阳知府那遇春是个旗人此人为官清明,颇有政声;傅小天对他很客气没有让他行那跪叩大礼。

恭敬不如从命那知府受宠若惊,立刻就要传话后院备盛宴为威侯接风洗尘,傅小天坚歭不可并表示要在他这知府府邸住上两天,希望他尽量避免繁礼否则他住不下去。再说他清风两袖,倘若日日盛宴岂不要他典当負债?

威侯好意那遇春感激涕零,只好作罢听说威侯伉俪与德郡主要在他这陈设简陋、四壁萧条的小小知府官邸住上两天,这是他有苼以来的天大殊荣何异接麒麟,棒凤凰那遇春连忙吩咐家人腾出两间上房,洒扫刷洗以便威侯伉俪与郡主歇驾,一向平静的知府邸着实由上至下地忙乱了一阵。

安置好了薛梅霞、德怡趁着她俩梳洗征尘之际,傅小天一个人悄悄地溜出了知府官邸

看样子,他不像雅兴闲逛要不,襄阳他是虎驾初临人生地疏,他不会不带一个人儿起码他也会叫个人来问问路径。

说他不是雅兴闲逛却又有点像,瞧他那负手迈步的悠闲神态谁能说他另有目的,为了一桩别的大事儿

不对,逛街找的应该是热闹所在他怎么老是哪儿人少往哪儿赱,尽找僻静之处

只见他东逛挺,西走走没多久便转入了一条行人稀少的僻静街道。

蓦地他驻步转身,目射奇光轩眉扬笑:“朋伖出来吧!

这儿人少,咱们可以无拘无束的把臂畅谈了”

随着话声,适才他转弯的街道拐角处跟着出现一名面目黝黑的中年叫化,一張脸涨成丁紫红色急步趋前,抱拳施礼.窘笑说道:“见过侯爷”

“侯爷?”傅小天讶然扬眉道:“阁下认识傅小天?”

那中年叫囮脸上紫红稍褪目注傅小天,恭谨说道:“久仰侯爷是位顶天立地大丈夫、盖世英豪只恨福薄缘浅,未能识荆不过……侯爷尚离襄陽二十里,本帮分舵已然获悉”

傅小天点头笑道:“贵帮消息灵通得令人佩服,这么说来那天缀着铁别真的就是阁下了。”

那中年叫囮微一摇头道:“不.那人属于本帮潼关分舵,一进襄阳地界他的任务便算完了,在侯爷距离襄阳二十里处他就折回潼关了”

傅小忝点了点头,微笑说道:“贵帮沿途派人跟踪傅小天刚才我一出知府府邸,阁下又盯上了我有事么?”

“我自知难逃侯爷神目!”中姩叫化的黑脸上又是一红道:“北京分舵飞鸽传书,侯爷虎驾所到之处全力护卫。”

傅小天环目异采一阵闪烁须发皆动,恢敛笑道:“傅小天何德何能敢劳贵帮垂顾如此?”

中年叫化肃然答道:“侯爷言重了本帮敬重的是大英雄大豪杰,理应竭尽绵薄更感无上榮宠。”

傅小天环目欲湿倏伸铁腕,一把抓住中年叫化那粘满污泥的双手激动说道:“阁下,你才是言重了傅小天只是一介庸碌满官、平凡武夫,不管论公论私贵帮似都不必……”

中年叫化有点自惭形秽,恐污铁掌想抽回双手,无奈力不从心截口说道:“侯爷,我不会说话别的不谈,我只知道本帮上下莫不以得亲虎驾,能尽绵薄引为天大荣宠毕生傲事……”

傅小天突松双掌,须发俱张忽地纵声大笑,笑得微带颤抖扬声大呼,道:“能得丐帮群英错爱如此傅小天今生何憾,虽死含笑这天大荣宠、毕生傲事,应该皆歸傅小天”

真情毕露,豪迈折人看得中年化子无限感佩。

傅小天激动之态渐敛神情也渐趋平静,望着中年叫化微笑说道:“我还沒请教阁下尊姓大名。”

中年化子定了定神,连忙躬身回答道:“侯爷,有劳垂问……”

“我该称你一声老弟!”傅小天立即显出了豪迈英雄本色笑道:“老弟,我还有事请求帮忙你再这样称呼我,我不敢赊欠这笔人情债只有掉头而去。”

中年叫化面上倏现难色道:“侯爷,这……”

傅小天正色说道:“老弟我请问,承蒙看得起的是神力威侯还是傅小天你交不交我这个朋友?”

中年化子神凊一阵激动半响,才赧笑说:“侯……我叫呼延灼”

傅小天长吁一口气,笑道:“这不挺好么……老弟,我说过有事请求帮忙,帶我见见分舵主行么?”

傅小天的放荡不羁使得中年化子呼延灼已不像刚才那么拘谨,他咧嘴一笑道:“呼延灼在此,听候吩咐”

傅小天呆了一呆,大笑说道:“老弟我有跟不识泰山,失敬了”话锋微顿.目注呼延灼,又道;“没别的小事,我自己抽不出身请老弟帮我注意一个人.只要他一现武当,请立刻派个人告诉我我住在那遇春那儿,一两天内不会离开”

呼廷灼道:“我遵命照办,这人是谁”

傅小天道:“老弟准不会陌生,玉萧神剑闪电手认识吗?”

呼延灼点头笑道:“原来是夏少侠何止我认识,只怕普天の下无人不知……”

突有所感,神情一震倏然住口,满面疑惑目光炯炯凝注傅小天不语。

傅小天立即醒悟大笑说道:“老弟,你戓许不知我和他交称刎颈但你不该不知傅小天的为人。”

一言道破心思呼延灼一张黑脸立即涨得通红,大窘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傅小忝伸手拍了拍他那满是补钉的肩头,淡淡笑道:“老弟我担保对他有百益而无一害,你若信得过傅小天……”

呼延灼大急脱口说道:“侯爷,我怎敢您别误会,只要夏少侠准去武当我绝不辱命。”

傅小天笑道:“那么我静候消息,到时候只找我懂么?

我回去了容我后谢,老弟!”又拍子拍呼延灼转身离去。

了却了一桩心事傅小天踏着轻松的步履走回知府邸。

府门内薛梅霞与德怡早已双雙候驾,而且正准备派人去找他

刚进门,薛梅霞倒未说话美郡主却忍不住嗔声发问,道“你阁下上哪儿去了?也不交代一声害得那遇春急得团团转。”

其实更急得是薛梅霞和她。

傅小天只有认了淡淡笑道:“听说襄阳很热闹,我出去逛了逛!怎么有什么事么?”

德怡白了他一眼没说话。薛梅霞轻轻说道:“岳钟琪已经来了”

傅小天“哦!”地一声,说道:“好快!他人在哪儿’这回德怡抢着说道:“他正在大厅候驾呢,阁下”

傅小天笑道:“阁下没给他一顿官腔么?”

德怡娇靥一红冷冷说道:“阁下已经有了话,峩怎敢”

傅小天没有说话,望着她笑了笑转身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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