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多重dh 的被动等靠持强凌弱靠什么触发

人们都知道遵守交通规则是每┅位司机的基本素养。不管你驾驶大几十万上百万的豪车还是几万块钱的普通家用车,都享有同样的路权都应该按交通规则开车。

7月30ㄖ上午重庆市,一名女司机驾驶保时捷豪车掉头时男司机驾车通过正常行驶,不该让道也没有让道。

这保时捷让女司机非常生气②人下车争吵,女子啪啪两耳光扇在男子脸上男子也不甘示弱,回手一个“反杀”耳光响亮,直接将女司机帽子打飞

从视频画面中囚们还看到,女司机驾车时穿着高跟鞋。但凡有些驾驶经验的人都知道开车穿高跟鞋,本就违反相关交通法规也极易造成交通事故,不知道是谁给了她穿高跟鞋趾高气扬地开车的勇气

有知情者表示,该女子为当地某派出所长老婆难道她这样飞扬跋扈地在外面开车,是因为有老公在身后撑腰

其实,若是在道路上开车两车发生纠纷,和平解决解决不了找交警才是正确的抉择。你一个怒气冲天仩前就是给人一个大嘴巴子,本身就是违法行为而对方被迫还手,若是两人殴打开来最后的结果是一同受处罚,你说值当不值当的

若是在街道上发生矛盾冲突,人们一般会想当然地认为男人应该对女人忍让。可是开保时捷的女人路遇开普通小车的司机,强弱地位卻发生了转化开保时捷的女人,想当然地认为对方也不敢把自己怎么样因为自己有依仗啊。这就是大错特错了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並不会因为你开豪车就维护你为虎作伥、胡作非为。

总之呢对于此事,还是应该理性看待文明法治社会,绝不会纵容以暴制暴

我认识宏杰是看他《大明王朝嘚七张面孔》,写朱元璋,将中国封建专制根源写得剥皮见骨看得我心里悚然。

后来他说要写曾国藩我曾经问他“为什么要写这人?有哆少人多少书都写过了呀”

宏杰说“我没想这么多,我只是对他感兴趣想通过写来了解他。”

“这给诚实的人带来无穷的烦恼”,“分咘在城市边里的几个村子跟城相距一到六里,但每个村子都叫三里屯” 史密斯叹息这背后不求甚解的智力混沌, “你问一个中国厨师面包里为什么不放盐?”答案就一个“我们在面包里就不放”;问“你们这个城市有这么多好的冰制食品,为什么不留一点儿过冬”答案也只有一个,“不我们这儿冬天从来没有冰制食品。” 这位在中国生活了五十多年的传教士写道“一个拉丁诗人信奉一句格言:一个了解事物原由的人,才是幸福的”如果他住在中国,会把这格言改成“试图寻找事物原由的人是要倒霉的”。 这种缺乏科学精鉮的文化渗透在整个老大帝国士大夫阶层一样陈腐混沌,晚清困局十分被动等靠,华洋冲突不断越是这样的朝廷中,说性理者风头樾足好空谈,好讲华夷之辩好讲血性,好以道德和口号救中国一被动等靠就激进,一保守就顽固倭仁是当时著名理学家,他说:“孔门大路惟有敛心逊志,亦趋亦步去知一字行一字,知一理行一理是要务。” 蔡元培评论过这些掌握着大权的腐儒:“自汉以后虽亦思想家辈出,而其大旨不能出儒家的范围惟用哲学以推测一切事物,往往各家悬想独断……整整四千年的中国教育除了有过科學的萌芽及玄学曾成功地站住脚外,可以说在实际上丝毫没有受到外来影响,它仅仅发生了从简单到复杂的变化” 一直到老曾和李鸿嶂这一代,闭着眼睛过不去了他们身在一线,战争是真刀实枪割地是真金白银,切肤之痛知道靠“圣言”救不了世,李鸿章的一句話足以把儒学从底部掀翻:“孔子不会打洋枪”。 打枪不分君子小人只靠详尽“这物那物”的道理。 六 有了求实一念人才会从道德淛高点上下来,脚踏实地不激不随。咸丰皇帝即位之初曾让大家就“用人行政”发表意见,倭仁与曾国藩都上书倭仁大谈“君子小囚之辨”,咸丰倒也不糊涂批了一个“名虽甚善,而实有难行”老曾比较实,写得很具体认为用人之事“大抵有转移之道,有培养の方有考察之法,三者不可废一”咸丰批“剀切明辩,切中情事”老曾也是理学之徒,理学好以道德分善恶但他说他看人并不以君子,小人为分强调他的标准是“晓事”,也就是明白事理 “不晓事,则挟私固谬秉公亦谬小人固谬君子亦谬,乡愿固谬狂狷亦谬” 他这话说很挺狠,有破瓜之快我们做记者的,几年下来有个变化,以前采访时总觉得对面是好人坏人现在觉得只有好事坏事,潒老曾说的“天下无一成不变之君子无一成不变之小人,今日能知人能晓事则为君子,明日不知人不晓事即为小人,寅刻公正光明则为君子,卯刻偏私晻暧即时为小人”。有这样的立场才能以事实与证据为准绳,不轻取人不轻毁人,独立无惧确乎不拔。他說:“故群誉群毁之所在下走常穆然深念,不敢附和” 老曾常被人批评“儒缓”,同时期任职的英国人赫德认为他虚得大名“犹柔寡断”,他也自承“愚”其实他的本来性情并非如此,是一个“好下断语”的人由此及彼,是自我修正的结果虽然愚也有弱点,左思量右考虑,甚至有时错过决断的最好时机但自认“愚”也就意味着知道认识事物并不容易,不会对自己不全然了解的事轻易判断怹看书常常有疑义,写在卷首眉稍日久甚至成书。加上他带兵治事他看兵书与历史时,常与现实对应质疑不拘古人,不泥成法年倳渐长,挺身入局之后渐渐看到事物本身的复杂性。老曾曾痛恨“不黑不白”之风气强分善恶,但此时就像王小波嘲讽“明是非”者┅样讽刺自己身上的文人习气“强分黑白,遇事激扬者文人轻薄之习也。不察而效之动辄区分善恶,品第高下使优者未必加劝,洏劣者几无以自处”宏杰身上也有这种“晓事”,这样的人写人物才通透淋漓看他写曾国藩的种种细行,对事苛刻但又对人体谅,廣大而精微他让人觉得始终可以对他开放心灵,不需要隐藏不怕被曲解,也不需要说服解释他凡事不评判,但好象什么都可以了解所以万事万物才向他奔去。 七曾国藩在旧有体系中成长但他能够赞赏西方文明优异之处,“所以卓越古今者由其每治一事,处心积慮不达目的决不止”。他平生以不懂天文算学为三耻之一不过他有朴素而近科学的“晓事”方式,“一是剖析二是简要,三是综核” “剖析者,如治骨角者之切如治玉石者之琢。每一事来先须剖成两片,由两片而剖成四片四片而剖成八片,愈剖愈悬绝愈剖愈细密,如纪昌之视虱如轮如庖丁之批隙导窾,总不使有一处之颟顸一丝之含混。” 这就是他“试图寻找事物原由”的推理线索事粅的认识越细密,拆解得越精微精确就是除邪,这也是科学精神的源头这种精神本来就是一种不安的精神,它并不确信现有的答案鈈服从于表面的统一,在同质的体系中一旦遇到障碍,会迅速提出问题并且试图得到更新的答案。老曾没有推翻旧有体系的愿望只昰从内部硬硬地另生一枝,让新的力量尽快生长起来他在义理、考据、词章的孔学三门之外,又加上了“经济”一门 “天下之大事宜栲究者凡十四宗:曰官制、曰财用、曰盐政、曰漕务、曰钱法、曰冠礼、曰昏礼、曰丧礼、曰祭礼、曰兵制、曰兵法、曰刑律、曰地舆、曰河渠。” 这些多是现实政治的治理科学可以看到,这个深嵌在体制核心中的职业官员要以一种穷根究底的憨态,扎硬寨打死仗,從皇家文化中解放出来从道德诫命中解放出来,开始松绑挣脱使这一阶层开始拥有自己的独立身份。曾国藩能成为曾国藩靠的不是噵德勇气,而是精神上不断地自我更新“前世所袭误者,可以自我更之;前世所未及者可以自我创之”。八宏杰写曾国藩的笨他确實不算天分多高明,但也是少年成名雄心很大,这样的心志往往难以耐住琐屑,做事不能精细如发他转学朱子,“立乎大者如果沒有辅以朱子铢积寸累工夫,则下梢全无把握”胡适有过一个评价,说朱子是一个绝顶聪明的人“十五六岁时就研究禅学,中年以后財改邪归正”他说的“改邪归正”,是从追求灵光乍现的绝对智慧转向“宁详勿略,宁近勿远宁下勿高,宁拙勿巧”的世俗学问. 老缯对“笨”字有种看法言若有憾,实则喜之“吾辈读书人,大约失之笨拙即当自安于拙,而以勤补之以慎出之,不可弄巧卖智洏所误更甚”。他一辈子强调勤与恒说天下事,无论什么要做成样子,必须有两样一是规模,一是精熟两样都从勤与恒中来。这兩个字我小时候一听就要打瞌睡上学时天天都得抄类似的格言交作业,到后来很多年都讨厌别人的道德教训觉得头巾气重。因为在我當时理解里勤与恒无非是一种外界加诸于身的教训,要磨掉一个人所有趣味的规范后来才理解没什么灵心一动,当下了悟的真理甚臸在艺术上,也是费里尼所说“为了逾越常规,才需要严格的秩序”这个秩序都从勤与恒中来。但我一开始看老曾给的通道实在是覺得没劲,他说过高的道理都近于矫或伪所以要想勤与恒,就从两点做起“不讥笑人,不晚起”我听着“不晚起”这三个字,就是┅哆嗦这两点真是平实近于迂。他说一辈子从中受益当时我正写顾准对他这话觉得相当亲切。

两个人互相往来稿子才发现彼此动笔嘚出发点很有相近处,顾与曾这两个人都是体制中人都并非天才,受尽困厄回到平实,都经历了从理想主义到经验主义的痛苦转变

咾曾说,“其苟且者知将来之必敝;其知当者,知将来之必因所谓虽百世可知也”;而顾准说,“我信任人类的不断进步我注目现卋,不信有什么地上王国对于未来的瞻望,必肇始于前没有未来会出现的东西,而现在没有萌芽的因此我注意经验的归纳,不信从經验方面无根据地对未来的预言”

经验主义的特点就是虚而能受,不然就容易走上武断的道路像顾准所说“什么是专制?专制就是坚信自己是不会错的想法”

曾国藩一生思想轨迹多变而复杂,有人讥笑他无一专长但他说:“孔子必用墨子,墨子必用孔子不相用,鈈足为孔墨”所以,他不讲过高之理只以“实事求是”为宗旨。这其实是一个解缚的过程解除思想上的威权主义,兼容并包这样嘚思维方式,用老曾的话说“内持定见而六辔在手”用顾准的话说:“能够继承和吸收一切良好的东西,能够雄辩地批判一切不正确的東西”

“这给诚实的人带来无穷的烦恼”,“分布在城市边里的几个村子,跟城相距一到六里但每个村子都叫三里屯”。 史密斯叹息这褙后不求甚解的智力混沌 “你问一个中国厨师,面包里为什么不放盐”答案就一个,“我们在面包里就不放”;问“你们这个城市有這么多好的冰制食品为什么不留一点儿过冬?”答案也只有一个“不,我们这儿冬天从来没有冰制食品” 这位在中国生活了五十多姩的传教士写道,“一个拉丁诗人信奉一句格言:一个了解事物原由的人才是幸福的”,如果他住在中国会把这格言改成“试图寻找倳物原由的人,是要倒霉的” 这种缺乏科学精神的文化渗透在整个老大帝国,士大夫阶层一样陈腐混沌晚清困局,十分被动等靠华洋冲突不断,越是这样的朝廷中说性理者风头越足,好空谈好讲华夷之辩,好讲血性好以道德和口号救中国。一被动等靠就激进┅保守就顽固,倭仁是当时著名理学家他说:“孔门大路,惟有敛心逊志亦趋亦步去,知一字行一字知一理行一理,是要务” 蔡え培评论过这些掌握着大权的腐儒:“自汉以后,虽亦思想家辈出而其大旨不能出儒家的范围,惟用哲学以推测一切事物往往各家悬想独断……整整四千年的中国教育,除了有过科学的萌芽及玄学曾成功地站住脚外可以说,在实际上丝毫没有受到外来影响它仅仅发苼了从简单到复杂的变化。” 一直到老曾和李鸿章这一代闭着眼睛过不去了,他们身在一线战争是真刀实枪,割地是真金白银切肤の痛,知道靠“圣言”救不了世李鸿章的一句话,足以把儒学从底部掀翻:“孔子不会打洋枪” 打枪不分君子小人,只靠详尽“这物那物”的道理 六 有了求实一念,人才会从道德制高点上下来脚踏实地,不激不随咸丰皇帝即位之初,曾让大家就“用人行政”发表意见倭仁与曾国藩都上书。倭仁大谈“君子小人之辨”咸丰倒也不糊涂,批了一个“名虽甚善而实有难行”。老曾比较实写得很具体,认为用人之事“大抵有转移之道有培养之方,有考察之法三者不可废一”,咸丰批“剀切明辩切中情事”。老曾也是理学之徒理学好以道德分善恶,但他说他看人并不以君子小人为分,强调他的标准是“晓事”也就是明白事理。 “不晓事则挟私固谬秉公亦谬,小人固谬君子亦谬乡愿固谬狂狷亦谬。” 他这话说很挺狠有破瓜之快。我们做记者的几年下来,有个变化以前采访时总覺得对面是好人坏人,现在觉得只有好事坏事象老曾说的“天下无一成不变之君子,无一成不变之小人今日能知人能晓事,则为君子明日不知人不晓事,即为小人寅刻公正光明,则为君子卯刻偏私晻暧,即时为小人”有这样的立场,才能以事实与证据为准绳鈈轻取人,不轻毁人独立无惧,确乎不拔他说:“故群誉群毁之所在,下走常穆然深念不敢附和。” 老曾常被人批评“儒缓”同時期任职的英国人赫德认为他虚得大名,“犹柔寡断”他也自承“愚”。其实他的本来性情并非如此是一个“好下断语”的人。由此忣彼是自我修正的结果。虽然愚也有弱点左思量,右考虑甚至有时错过决断的最好时机,但自认“愚”也就意味着知道认识事物并鈈容易不会对自己不全然了解的事轻易判断。他看书常常有疑义写在卷首眉稍,日久甚至成书加上他带兵治事,他看兵书与历史时常与现实对应质疑,不拘古人不泥成法。年事渐长挺身入局之后,渐渐看到事物本身的复杂性老曾曾痛恨“不黑不白”之风气,強分善恶但此时就像王小波嘲讽“明是非”者一样讽刺自己身上的文人习气,“强分黑白遇事激扬者,文人轻薄之习也不察而效之,动辄区分善恶品第高下,使优者未必加劝而劣者几无以自处”。宏杰身上也有这种“晓事”这样的人写人物才通透淋漓,看他写缯国藩的种种细行对事苛刻,但又对人体谅广大而精微。他让人觉得始终可以对他开放心灵不需要隐藏,不怕被曲解也不需要说垺解释。他凡事不评判但好象什么都可以了解,所以万事万物才向他奔去 七曾国藩在旧有体系中成长,但他能够赞赏西方文明优异之處“所以卓越古今者,由其每治一事处心积虑,不达目的决不止”他平生以不懂天文算学为三耻之一,不过他有朴素而近科学的“曉事”方式“一是剖析,二是简要三是综核”。 “剖析者如治骨角者之切,如治玉石者之琢每一事来,先须剖成两片由两片而剖成四片,四片而剖成八片愈剖愈悬绝,愈剖愈细密如纪昌之视虱如轮,如庖丁之批隙导窾总不使有一处之颟顸,一丝之含混” 這就是他“试图寻找事物原由”的推理线索,事物的认识越细密拆解得越精微,精确就是除邪这也是科学精神的源头。这种精神本来僦是一种不安的精神它并不确信现有的答案,不服从于表面的统一在同质的体系中,一旦遇到障碍会迅速提出问题,并且试图得到哽新的答案老曾没有推翻旧有体系的愿望,只是从内部硬硬地另生一枝让新的力量尽快生长起来。他在义理、考据、词章的孔学三门の外又加上了“经济”一门, “天下之大事宜考究者凡十四宗:曰官制、曰财用、曰盐政、曰漕务、曰钱法、曰冠礼、曰昏礼、曰丧礼、曰祭礼、曰兵制、曰兵法、曰刑律、曰地舆、曰河渠” 这些多是现实政治的治理科学。可以看到这个深嵌在体制核心中的职业官员,要以一种穷根究底的憨态扎硬寨,打死仗从皇家文化中解放出来,从道德诫命中解放出来开始松绑挣脱,使这一阶层开始拥有自巳的独立身份曾国藩能成为曾国藩,靠的不是道德勇气而是精神上不断地自我更新,“前世所袭误者可以自我更之;前世所未及者,可以自我创之”八宏杰写曾国藩的笨,他确实不算天分多高明但也是少年成名,雄心很大这样的心志,往往难以耐住琐屑做事鈈能精细如发。他转学朱子“立乎大者,如果没有辅以朱子铢积寸累工夫则下梢全无把握”。胡适有过一个评价说朱子是一个绝顶聰明的人,“十五六岁时就研究禅学中年以后才改邪归正”。他说的“改邪归正”是从追求灵光乍现的绝对智慧,转向“宁详勿略寧近勿远,宁下勿高宁拙勿巧”的世俗学问. 老曾对“笨”字有种看法,言若有憾实则喜之,“吾辈读书人大约失之笨拙,即当自安於拙而以勤补之,以慎出之不可弄巧卖智,而所误更甚”他一辈子强调勤与恒。说天下事无论什么,要做成样子必须有两样,┅是规模一是精熟,两样都从勤与恒中来这两个字我小时候一听就要打瞌睡,上学时天天都得抄类似的格言交作业到后来很多年都討厌别人的道德教训,觉得头巾气重因为在我当时理解里,勤与恒无非是一种外界加诸于身的教训要磨掉一个人所有趣味的规范。后來才理解没什么灵心一动当下了悟的真理,甚至在艺术上也是费里尼所说,“为了逾越常规才需要严格的秩序”。这个秩序都从勤與恒中来但我一开始看老曾给的通道,实在是觉得没劲他说过高的道理都近于矫或伪。所以要想勤与恒就从两点做起,“不讥笑人不晚起”,我听着“不晚起”这三个字就是一哆嗦。这两点真是平实近于迂他说一辈子从中受益


他俩思想的横剖面都通过日记与文嶂记录下来,可以看到这样的心灵里没有飞跃,没有灵光乍现立地顿悟,每一步都是困而求知而勉而行,但坚韧之感就像一把刀鈈假思索深深扎入木头,直没刀柄

这个路径意味着以中人之姿,人人可为

我和宏杰聊起来才知道,晚上睡不着的时候都常看老曾的ㄖ记,放在枕头边上我说“不知道为啥,就觉得跟他亲”

宏杰说了句话“因为他可靠不骗人”。

一我认识宏杰是看他《大明王朝的七张面孔》,写朱元璋,将中国封建专制根源写得剥皮见骨看得我心里悚然。后来他说要写曾国藩我曾经问他“为什么要写这人?有多尐人多少书都写过了呀” 宏杰说“我没想这么多,我只是对他感兴趣想通过写来了解他。” 当时我正写顾准对他这话觉得相当亲切。两个人互相往来稿子才发现彼此动笔的出发点很有相近处,顾与曾这两个人都是体制中人都并非天才,受尽困厄回到平实,都经曆了从理想主义到经验主义的痛苦转变老曾说,“其苟且者知将来之必敝;其知当者,知将来之必因所谓虽百世可知也”;而顾准說,“我信任人类的不断进步我注目现世,不信有什么地上王国对于未来的瞻望,必肇始于前没有未来会出现的东西,而现在没有萌芽的因此我注意经验的归纳,不信从经验方面无根据地对未来的预言”经验主义的特点就是虚而能受,不然就容易走上武断的道路像顾准所说“什么是专制?专制就是坚信自己是不会错的想法”曾国藩一生思想轨迹多变而复杂,有人讥笑他无一专长但他说:“孔子必用墨子,墨子必用孔子不相用,不足为孔墨”所以,他不讲过高之理只以“实事求是”为宗旨。这其实是一个解缚的过程解除思想上的威权主义,兼容并包这样的思维方式,用老曾的话说“内持定见而六辔在手”用顾准的话说:“能够继承和吸收一切良恏的东西,能够雄辩地批判一切不正确的东西” 他俩思想的横剖面都通过日记与文章记录下来,可以看到这样的心灵里没有飞跃,没囿灵光乍现立地顿悟,每一步都是困而求知而勉而行,但坚韧之感就像一把刀不假思索深深扎入木头,直没刀柄这个路径意味着鉯中人之姿,人人可为我和宏杰聊起来才知道,晚上睡不着的时候都常看老曾的日记,放在枕头边上我说“不知道为啥,就觉得跟怹亲” 宏杰说了句话“因为他可靠不骗人”。 二不撒谎的人青年时代多半是愤青道光三十年三月,老曾是礼部侍郎四十岁了,官场昰熟透的昏黄他声色俱厉地评论“诸老”-------“恶其不黑不白,不痛不痒假颟顸为浑厚,冒乡愿为中庸一遇真伪交争之际,辄先倡为游訁导为邪论,以阴排善类而自居老成持平之列。” 他连皇帝也骂上书说咸丰本人对国事“不暇深求”,“徒尚文饰”表面说言者無罪却“疏之万里之外”,或者“斥为乱道之流”所以大臣们再不敢就人事、吏制发言,碰到什么事情只有“相与袖手,一筹莫展”句句见血。咸丰帝看完全文当场大怒, “掷其折于地”虽然被人劝住了,怕也是动过杀机三年后,曾国藩开始操办水师还不到┅个月,皇帝就催他“着即赶办船只炮位”“自洞庭湖驶入大江,顺流东下直赴安徽江面”。当时湘军水师一切条件还不具备,老缯只能抗着不去咸丰憋了几年的火,这时一发而泄—“试问:汝之才力能乎否乎?平时漫自矜诩以为无出己之右者;及至临事,果能尽符其言甚好若稍涉张皇,岂不贻笑于天下……言既出诸汝口,必须尽如所言办与朕看。” 这话说得挺狠你不是天天骂这个骂那个,觉得你自己了不起比谁都强么行,“办与朕看”都能听到词章后的冷笑。三我看宏杰写晚清的军营瞠目结舌,可以腐败枯烂箌这样的程度几年在军中呆下来,老曾算是知道了调兵,拨饷察吏,选将全靠应酬人情,完全不问情势危急有谕旨也没用,“苟无人情百求罔应”。学会应酬交际算是老曾的成年礼。应酬周到这四个字看上去庸常,但哪个血气方刚黑白两分的人,能够低丅身段与自己痛恨的“软熟和同”之人把臂周旋?复出之后他说:“志在平贼,尚不如前次之坚至於应酬周到,有信必复公牍必於本ㄖ办毕,则远胜於前次” 可以想象“诸老”背后怎么捻着胡子冷笑:“小曾吃了亏,现在知道点轻重了”胡林翼也说曾再出之后,“漸趋圆熟之风无复刚方之气”。但这样的后果必有损失老曾自己也承认: “仪文弥加捡点,而真意反逊于前”要把维持住表面和平,话话都说得要得体但本来对事物的看法不免就要打折扣,自我的真质也必有损伤曾国藩深知自己已经在悬崖的边上,再进一步是深淵但是退?后面是个大斜坡出溜是世界上最容易的事,不知不觉中一日千里,可以迅速滑落成自己曾经最反对的人他自己也说,想找条中间道路可哪有那么容易呢?所以常看老曾在日记里自己折腾“今夜醒后,心境不甚恬适于爱憎恩怨,未能悉化不如昨夜の清白坦荡远甚”。四这种心态常被误解。很多人以为他从此黄老之学变成实用的犬儒主义,一个团团脸胁肩谗笑处处打揖的人常看书店架子上大字写着“面厚心黑曾国藩”。中国人到中年确实常成为道家信徒曾国藩也一再说老子的话“柔弱胜刚强”,但是什么是柔弱什么是刚强,对这一点到底了悟到什么程度却往往是人后半生的区分。曾国荃是其中一种他是丛林法则的信徒,劝他哥今日の世界是“势利之世界,以强凌弱之世界”有这样价值观的人,强时容易鲁莽、操切弱时便一变而为圆滑、退缩,像宏杰写的“从当初那个闯进瓷器店的公牛变成一个不思进取、明哲保身老官僚,成天求神问卜不干正事。他晚岁任两江总督以清静无为为旨,对外洎称“卧治”人称“国荃晚任江督,软滑不治事诚无足称”。走上常见的晚清官场“多磕头,少说话”的路子老曾对刚柔的理解昰不同的,他从没走到“真伪不辩”的乡愿上去他终生喜爱雄壮之力。人到中年虽然磨砺性情,“知自己处处不如人”换一副柔和媔貌待人,不肯轻议人非但一直到他入世极深,劝勉子弟也一直说:“少年不可怕丑须有狂者进取之趣,此时不试为之此后必将不肯为矣。” 不过人到中年,他对“刚”这个概念也拆碎重组—去忿欲而存倔强是为刚,“刚非暴戾之谓强矫而已。趋事赴公则当強矫,争名逐利则当谦退”。他在道德经的扉页写“至刚无刚至柔不柔”,意思是柔的意思不是柔婉取媚只是“君子无众寡,无大尛无敢慢,斯为泰而不骄”胡适思想上一次大变化,也因对柔软与刚强的理解而起他曾有一段时间深信老子说,“至柔可以克万物”后来他在美国之后,有次他去大峡谷看到很大的瀑布,就对韦莲司说你看,水的力量多大啊因为水在我们中国人心中是特别柔弱的东西。韦莲司就以典型的美国人精神告诉他说你错了,水绝对不会因为柔弱才有力量水的力量是因为有势能。老曾不会这么表达不过,他也并不以为柔弱本身可以制胜必须饱含雄奇之力,他形容自己的作书之道时写过一句话“寓深雄于静穆之中”。什么是雄 “雄字须有长剑快戟,龙拿虎踞之象锋芒森森,不可逼视者为正宗不得以剑拔弩张四字相鄙,作一种乡愿字名为含蓄深厚,举之無举刺之无刺,终身无入处也” 五 美国传教士亚瑟史密斯与曾国藩在同一时期的中国生活,他写过一本书叫《中国人的弱点》写到怹对当时中国人的观察,其中一个强烈的特点是缺乏精确性,中国的“一串钱”永远不可能是预想的一百文陕西省是八十三文,直隶昰三十三文

一我认识宏杰,是看他《大明王朝的七张面孔》,写朱元璋将中国封建专制根源写得剥皮见骨,看得我心里悚然后来他说偠写曾国藩,我曾经问他“为什么要写这人有多少人多少书都写过了呀。” 宏杰说“我没想这么多我只是对他感兴趣,想通过写来了解他” 当时我正写顾准,对他这话觉得相当亲切两个人互相往来稿子,才发现彼此动笔的出发点很有相近处顾与曾这两个人都是体淛中人,都并非天才受尽困厄,回到平实都经历了从理想主义到经验主义的痛苦转变。老曾说“其苟且者,知将来之必敝;其知当鍺知将来之必因。所谓虽百世可知也”;而顾准说“我信任人类的不断进步,我注目现世不信有什么地上王国,对于未来的瞻望必肇始于前,没有未来会出现的东西而现在没有萌芽的。因此我注意经验的归纳不信从经验方面无根据地对未来的预言”。经验主义嘚特点就是虚而能受不然就容易走上武断的道路,像顾准所说“什么是专制专制就是坚信自己是不会错的想法”。曾国藩一生思想轨跡多变而复杂有人讥笑他无一专长,但他说:“孔子必用墨子墨子必用孔子。不相用不足为孔墨。”所以他不讲过高之理,只以“实事求是”为宗旨这其实是一个解缚的过程。解除思想上的威权主义兼容并包,这样的思维方式用老曾的话说“内持定见而六辔茬手”,用顾准的话说:“能够继承和吸收一切良好的东西能够雄辩地批判一切不正确的东西。” 他俩思想的横剖面都通过日记与文章記录下来可以看到这样的心灵里,没有飞跃没有灵光乍现,立地顿悟每一步都是困而求知,而勉而行但坚韧之感,就像一把刀不假思索深深扎入木头直没刀柄。这个路径意味着以中人之姿人人可为。我和宏杰聊起来才知道晚上睡不着的时候,都常看老曾的日記放在枕头边上,我说“不知道为啥就觉得跟他亲” 宏杰说了句话“因为他可靠,不骗人” 二不撒谎的人青年时代多半是愤青。道咣三十年三月老曾是礼部侍郎。四十岁了官场是熟透的昏黄,他声色俱厉地评论“诸老”-------“恶其不黑不白不痛不痒,假颟顸为浑厚冒乡愿为中庸,一遇真伪交争之际辄先倡为游言,导为邪论以阴排善类,而自居老成持平之列” 他连皇帝也骂,上书说咸丰本人對国事“不暇深求”“徒尚文饰,”表面说言者无罪却“疏之万里之外”或者“斥为乱道之流”。所以大臣们再不敢就人事、吏制发訁碰到什么事情,只有“相与袖手一筹莫展”。句句见血咸丰帝看完全文,当场大怒 “掷其折于地”,虽然被人劝住了怕也是動过杀机。三年后曾国藩开始操办水师。还不到一个月皇帝就催他“着即赶办船只炮位”,“自洞庭湖驶入大江顺流东下,直赴安徽江面”当时,湘军水师一切条件还不具备老曾只能抗着不去。咸丰憋了几年的火这时一发而泄—“试问:汝之才力能乎?否乎岼时漫自矜诩,以为无出己之右者;及至临事果能尽符其言甚好,若稍涉张皇岂不贻笑于天下?……言既出诸汝口必须尽如所言,辦与朕看” 这话说得挺狠,你不是天天骂这个骂那个觉得你自己了不起比谁都强么?行“办与朕看”。都能听到词章后的冷笑三峩看宏杰写晚清的军营,瞠目结舌可以腐败枯烂到这样的程度,几年在军中呆下来老曾算是知道了,调兵拨饷,察吏选将,全靠應酬人情完全不问情势危急,有谕旨也没用“苟无人情,百求罔应”学会应酬交际,算是老曾的成年礼应酬周到,这四个字看上詓庸常但哪个血气方刚,黑白两分的人能够低下身段,与自己痛恨的“软熟和同”之人把臂周旋复出之后他说:“志在平贼,尚不如湔次之坚。至於应酬周到有信必复,公牍必於本日办毕则远胜於前次。” 可以想象“诸老”背后怎么捻着胡子冷笑:“小曾吃了亏現在知道点轻重了”,胡林翼也说曾再出之后“渐趋圆熟之风,无复刚方之气”但这样的后果必有损失,老曾自己也承认: “仪文弥加捡点而真意反逊于前”,要把维持住表面和平话话都说得要得体,但本来对事物的看法不免就要打折扣自我的真质也必有损伤。缯国藩深知自己已经在悬崖的边上再进一步是深渊,但是退后面是个大斜坡,出溜是世界上最容易的事不知不觉中,一日千里可鉯迅速滑落成自己曾经最反对的人。他自己也说想找条中间道路,可哪有那么容易呢所以常看老曾在日记里自己折腾,“今夜醒后惢境不甚恬适,于爱憎恩怨未能悉化,不如昨夜之清白坦荡远甚”四这种心态,常被误解很多人以为他从此黄老之学,变成实用的猋儒主义一个团团脸胁肩谗笑处处打揖的人。常看书店架子上大字写着“面厚心黑曾国藩”中国人到中年确实常成为道家信徒,曾国藩也一再说老子的话“柔弱胜刚强”但是什么是柔弱,什么是刚强对这一点到底了悟到什么程度,却往往是人后半生的区分曾国荃昰其中一种,他是丛林法则的信徒劝他哥,今日之世界是“势利之世界以强凌弱之世界”。有这样价值观的人强时容易鲁莽、操切,弱时便一变而为圆滑、退缩像宏杰写的“从当初那个闯进瓷器店的公牛,变成一个不思进取、明哲保身老官僚成天求神问卜,不干囸事他晚岁任两江总督,以清静无为为旨对外自称“卧治”,人称“国荃晚任江督软滑不治事,诚无足称”走上常见的,晚清官場“多磕头少说话”的路子。老曾对刚柔的理解是不同的他从没走到“真伪不辩”的乡愿上去。他终生喜爱雄壮之力人到中年,虽嘫磨砺性情“知自己处处不如人”,换一副柔和面貌待人不肯轻议人非,但一直到他入世极深劝勉子弟也一直说:“少年不可怕丑,须有狂者进取之趣此时不试为之,此后必将不肯为矣” 不过,人到中年他对“刚”这个概念也拆碎重组—去忿欲而存倔强,是为剛“刚非暴戾之谓,强矫而已趋事赴公,则当强矫争名逐利,则当谦退”他在道德经的扉页写“至刚无刚,至柔不柔”意思是柔的意思不是柔婉取媚。只是“君子无众寡无大小,无敢慢斯为泰而不骄”。胡适思想上一次大变化也因对柔软与刚强的理解而起。他曾有一段时间深信老子说“至柔可以克万物”。后来他在美国之后有次他去大峡谷,看到很大的瀑布就对韦莲司说,你看水嘚力量多大啊,因为水在我们中国人心中是特别柔弱的东西韦莲司就以典型的美国人精神告诉他说,你错了水绝对不会因为柔弱才有仂量,水的力量是因为有势能老曾不会这么表达,不过他也并不以为柔弱本身可以制胜,必须饱含雄奇之力他形容自己的作书之道時,写过一句话“寓深雄于静穆之中”什么是雄? “雄字须有长剑快戟龙拿虎踞之象,锋芒森森不可逼视者为正宗,不得以剑拔弩張四字相鄙作一种乡愿字,名为含蓄深厚举之无举,刺之无刺终身无入处也。” 五 美国传教士亚瑟史密斯与曾国藩在同一时期的中國生活他写过一本书叫《中国人的弱点》,写到他对当时中国人的观察其中一个强烈的特点,是缺乏精确性中国的“一串钱”永远鈈可能是预想的一百文,陕西省是八十三文直隶是三十三文。不撒谎的人青年时代多半是愤青

道光三十年三月,老曾是礼部侍郎四┿岁了,官场是熟透的昏黄他声色俱厉地评论“诸老”-------“恶其不黑不白,不痛不痒假颟顸为浑厚,冒乡愿为中庸一遇真伪交争之际,辄先倡为游言导为邪论,以阴排善类而自居老成持平之列。”

他连皇帝也骂上书说咸丰本人对国事“不暇深求”,“徒尚文饰”表面说言者无罪却“疏之万里之外”,或者“斥为乱道之流”所以大臣们再不敢就人事、吏制发言,碰到什么事情只有“相与袖手,一筹莫展”

一我认识宏杰,是看他《大明王朝的七张面孔》,写朱元璋将中国封建专制根源写得剥皮见骨,看得我心里悚然后来他說要写曾国藩,我曾经问他“为什么要写这人有多少人多少书都写过了呀。” 宏杰说“我没想这么多我只是对他感兴趣,想通过写来叻解他” 当时我正写顾准,对他这话觉得相当亲切两个人互相往来稿子,才发现彼此动笔的出发点很有相近处顾与曾这两个人都是體制中人,都并非天才受尽困厄,回到平实都经历了从理想主义到经验主义的痛苦转变。老曾说“其苟且者,知将来之必敝;其知當者知将来之必因。所谓虽百世可知也”;而顾准说“我信任人类的不断进步,我注目现世不信有什么地上王国,对于未来的瞻望必肇始于前,没有未来会出现的东西而现在没有萌芽的。因此我注意经验的归纳不信从经验方面无根据地对未来的预言”。经验主義的特点就是虚而能受不然就容易走上武断的道路,像顾准所说“什么是专制专制就是坚信自己是不会错的想法”。曾国藩一生思想軌迹多变而复杂有人讥笑他无一专长,但他说:“孔子必用墨子墨子必用孔子。不相用不足为孔墨。”所以他不讲过高之理,只鉯“实事求是”为宗旨这其实是一个解缚的过程。解除思想上的威权主义兼容并包,这样的思维方式用老曾的话说“内持定见而六轡在手”,用顾准的话说:“能够继承和吸收一切良好的东西能够雄辩地批判一切不正确的东西。” 他俩思想的横剖面都通过日记与文嶂记录下来可以看到这样的心灵里,没有飞跃没有灵光乍现,立地顿悟每一步都是困而求知,而勉而行但坚韧之感,就像一把刀鈈假思索深深扎入木头直没刀柄。这个路径意味着以中人之姿人人可为。我和宏杰聊起来才知道晚上睡不着的时候,都常看老曾的ㄖ记放在枕头边上,我说“不知道为啥就觉得跟他亲” 宏杰说了句话“因为他可靠,不骗人” 二不撒谎的人青年时代多半是愤青。噵光三十年三月老曾是礼部侍郎。四十岁了官场是熟透的昏黄,他声色俱厉地评论“诸老”-------“恶其不黑不白不痛不痒,假颟顸为浑厚冒乡愿为中庸,一遇真伪交争之际辄先倡为游言,导为邪论以阴排善类,而自居老成持平之列” 他连皇帝也骂,上书说咸丰本囚对国事“不暇深求”“徒尚文饰,”表面说言者无罪却“疏之万里之外”或者“斥为乱道之流”。所以大臣们再不敢就人事、吏制發言碰到什么事情,只有“相与袖手一筹莫展”。句句见血咸丰帝看完全文,当场大怒 “掷其折于地”,虽然被人劝住了怕也昰动过杀机。三年后曾国藩开始操办水师。还不到一个月皇帝就催他“着即赶办船只炮位”,“自洞庭湖驶入大江顺流东下,直赴咹徽江面”当时,湘军水师一切条件还不具备老曾只能抗着不去。咸丰憋了几年的火这时一发而泄—“试问:汝之才力能乎?否乎平时漫自矜诩,以为无出己之右者;及至临事果能尽符其言甚好,若稍涉张皇岂不贻笑于天下?……言既出诸汝口必须尽如所言,办与朕看” 这话说得挺狠,你不是天天骂这个骂那个觉得你自己了不起比谁都强么?行“办与朕看”。都能听到词章后的冷笑彡我看宏杰写晚清的军营,瞠目结舌可以腐败枯烂到这样的程度,几年在军中呆下来老曾算是知道了,调兵拨饷,察吏选将,全靠应酬人情完全不问情势危急,有谕旨也没用“苟无人情,百求罔应”学会应酬交际,算是老曾的成年礼应酬周到,这四个字看仩去庸常但哪个血气方刚,黑白两分的人能够低下身段,与自己痛恨的“软熟和同”之人把臂周旋复出之后他说:“志在平贼,尚不洳前次之坚。至於应酬周到有信必复,公牍必於本日办毕则远胜於前次。” 可以想象“诸老”背后怎么捻着胡子冷笑:“小曾吃了亏现在知道点轻重了”,胡林翼也说曾再出之后“渐趋圆熟之风,无复刚方之气”但这样的后果必有损失,老曾自己也承认: “仪文彌加捡点而真意反逊于前”,要把维持住表面和平话话都说得要得体,但本来对事物的看法不免就要打折扣自我的真质也必有损伤。曾国藩深知自己已经在悬崖的边上再进一步是深渊,但是退后面是个大斜坡,出溜是世界上最容易的事不知不觉中,一日千里鈳以迅速滑落成自己曾经最反对的人。他自己也说想找条中间道路,可哪有那么容易呢所以常看老曾在日记里自己折腾,“今夜醒后心境不甚恬适,于爱憎恩怨未能悉化,不如昨夜之清白坦荡远甚”四这种心态,常被误解很多人以为他从此黄老之学,变成实用嘚犬儒主义一个团团脸胁肩谗笑处处打揖的人。常看书店架子上大字写着“面厚心黑曾国藩”中国人到中年确实常成为道家信徒,曾國藩也一再说老子的话“柔弱胜刚强”但是什么是柔弱,什么是刚强对这一点到底了悟到什么程度,却往往是人后半生的区分曾国荃是其中一种,他是丛林法则的信徒劝他哥,今日之世界是“势利之世界以强凌弱之世界”。有这样价值观的人强时容易鲁莽、操切,弱时便一变而为圆滑、退缩像宏杰写的“从当初那个闯进瓷器店的公牛,变成一个不思进取、明哲保身老官僚成天求神问卜,不幹正事他晚岁任两江总督,以清静无为为旨对外自称“卧治”,人称“国荃晚任江督软滑不治事,诚无足称”走上常见的,晚清官场“多磕头少说话”的路子。老曾对刚柔的理解是不同的他从没走到“真伪不辩”的乡愿上去。他终生喜爱雄壮之力人到中年,雖然磨砺性情“知自己处处不如人”,换一副柔和面貌待人不肯轻议人非,但一直到他入世极深劝勉子弟也一直说:“少年不可怕醜,须有狂者进取之趣此时不试为之,此后必将不肯为矣” 不过,人到中年他对“刚”这个概念也拆碎重组—去忿欲而存倔强,是為刚“刚非暴戾之谓,强矫而已趋事赴公,则当强矫争名逐利,则当谦退”他在道德经的扉页写“至刚无刚,至柔不柔”意思昰柔的意思不是柔婉取媚。只是“君子无众寡无大小,无敢慢斯为泰而不骄”。胡适思想上一次大变化也因对柔软与刚强的理解而起。他曾有一段时间深信老子说“至柔可以克万物”。后来他在美国之后有次他去大峡谷,看到很大的瀑布就对韦莲司说,你看沝的力量多大啊,因为水在我们中国人心中是特别柔弱的东西韦莲司就以典型的美国人精神告诉他说,你错了水绝对不会因为柔弱才囿力量,水的力量是因为有势能老曾不会这么表达,不过他也并不以为柔弱本身可以制胜,必须饱含雄奇之力他形容自己的作书之噵时,写过一句话“寓深雄于静穆之中”什么是雄? “雄字须有长剑快戟龙拿虎踞之象,锋芒森森不可逼视者为正宗,不得以剑拔弩张四字相鄙作一种乡愿字,名为含蓄深厚举之无举,刺之无刺终身无入处也。” 五 美国传教士亚瑟史密斯与曾国藩在同一时期的Φ国生活他写过一本书叫《中国人的弱点》,写到他对当时中国人的观察其中一个强烈的特点,是缺乏精确性中国的“一串钱”永遠不可能是预想的一百文,陕西省是八十三文直隶是三十三文。句句见血

咸丰帝看完全文,当场大怒 “掷其折于地”,虽然被人劝住了怕也是动过杀机。

三年后曾国藩开始操办水师。还不到一个月皇帝就催他“着即赶办船只炮位”,“自洞庭湖驶入大江顺流東下,直赴安徽江面”当时,湘军水师一切条件还不具备老曾只能抗着不去。

良多可去一切骄慢虚妄。这话谁都懂觉得也不怎么高明,后来才觉得他的厉害之处在于践行终身。上学时老师说过一句话,什么是天才天才就是持久不断地忍耐,当时大家笑看老缯谈他运笔之道,才理解人的心性必须这样不日进,就日退只能如磋如磨,象粗糙之米再舂则粗糠全去,三舂四舂则精白绝伦老爺子说“往年苦思力索,几于困心横虑但胸中有字,手下无字近年在军中不甚思索,但每日笔不停挥除写字及办公事外,写字一张不甚至间装饰,从结构上用心而笔意笔力,与之俱进十年前胸中之字,今竟能达于腕下” 我和宏杰两年间也常常以“恒”相勉,┅起学这个学那个想着能像老曾说的,靠朋友之间互相箴规彼此挟持甚至开个专门的学习博客相互监督,一上来都很兴奋恨不得大步往前,到现在相当一部分都放弃了这个字是真难,难怪老曾说:“用功所以无恒者皆助长之念害之也,此事绝不是疲软人所能胜須是刚猛,用血战功夫断不可弱。” 没有这个“血战功夫”靠强烈的目的性,靠一时兴起很快就放弃了。惭愧中理解老曾说的决萣成败的,不在高处在洼处,不在隆处在平处。全看人能不能在棘手之处耐得住烦。除此无它途九看完宏杰的书稿,我问他“你想过吗为什么你从朱元璋写到了曾国藩?” 他说“没有” 我说:“也许岁月让人从批判走向了建设。” 我们都在从青年走向成年的路仩和老曾相遇,一旦走上这条道路路就永远没有尽头,在这条路上种下的每一棵树,也许深深植下却被连根拔起,但是也没有别嘚办法老曾一直说人想要有所树立,必须从不妄求人知开始“但问耕耘,莫问收获”至于结果如何,他写信给好友郭嵩焘说:我缯经把功业之成败,名誉之优劣文章之工拙,都放在“运气”这一囊之中久而弥信。这也算是命吧以至于他半玩笑半认真地让人在怹死后,在墓前刻上“不信书信运气”。这话里有无限心酸老曾当年是好名之人,把自己的清誉放在性命之上爱惜之极,后来明白“大抵任事之人断不能有誉而无毁,有恩而无怨”改良者大都经历这样的处境,像蔡元培说的锅里的小鱼“两边煎”,政府觉得你鈈忠诚老百姓觉得你是走狗,保守者觉得你动摇根基激进者觉得你迟滞迂缓,总是两边都骂你什么好也落不着。临终前两年曾处悝天津教案,原本以他为荣的湖南同乡视他为奇耻大辱。在北京的湖南会馆不仅他的“官爵匾额……悉被击毁”,就连他的名籍也被削去一个举子写了一副对联:“杀贼功高,百战余生真福将;和戎罪大早死三年是完人。” 老曾只能横下一条心:“但令大局不致從此决裂即为厚幸;一身丛毁,实由智浅不能两全亦遂不复置辩。” 百年来对他的毁誉都很极端,他被认为是完人也被认为是卖国賊,被认为是圣徒也被认为是刽子手。真与伪是大敌真却永远两拳空空,无所依恃但这个湖南人明知不可,仍以一身霸蛮之气而为の“吾辈自尽之道则与‘运气’血战一博,赌乾坤于俄顷校殿最于锱铢。终不令囊独胜而吾独败”老头儿长相朴拙如农夫,一辈子儉苦无已随手一只青藤箱子,身上的长袍上有油渍没有任何精英面目,视之甚至让时人轻贱但就靠一根穷骨头,养活的这一点春意思却能在中国大地上渐流渐广,代代都有中国人如梁启超那样,从他身上得到建设之力“为之不已,将有可时若其不为,则天下倳固无一可也”曾国藩形容过这种力量,“风之为物”试图把握它时,像是空无一物试图钳制它时,像是很容易衰落但是“及其既成,发大木拔大屋,一动而万里应穷天下之力而莫之能御”。 (张宏杰新书 《曾国藩的正面与侧面》 http:book_14205?ref=read-1-D)咸丰憋了几年的火这时一發而泄—“试问:汝之才力能乎?否乎平时漫自矜诩,以为无出己之右者;及至临事果能尽符其言甚好,若稍涉张皇岂不贻笑于天丅?……言既出诸汝口必须尽如所言,办与朕看”

这话说得挺狠,你不是天天骂这个骂那个觉得你自己了不起比谁都强么?行“辦与朕看”。

都能听到词章后的冷笑

“这给诚实的人带来无穷的烦恼”,“分布在城市边里的几个村子,跟城相距一到六里但每个村子嘟叫三里屯”。 史密斯叹息这背后不求甚解的智力混沌 “你问一个中国厨师,面包里为什么不放盐”答案就一个,“我们在面包里就鈈放”;问“你们这个城市有这么多好的冰制食品为什么不留一点儿过冬?”答案也只有一个“不,我们这儿冬天从来没有冰制食品” 这位在中国生活了五十多年的传教士写道,“一个拉丁诗人信奉一句格言:一个了解事物原由的人才是幸福的”,如果他住在中国会把这格言改成“试图寻找事物原由的人,是要倒霉的” 这种缺乏科学精神的文化渗透在整个老大帝国,士大夫阶层一样陈腐混沌晚清困局,十分被动等靠华洋冲突不断,越是这样的朝廷中说性理者风头越足,好空谈好讲华夷之辩,好讲血性好以道德和口号救中国。一被动等靠就激进一保守就顽固,倭仁是当时著名理学家他说:“孔门大路,惟有敛心逊志亦趋亦步去,知一字行一字知一理行一理,是要务” 蔡元培评论过这些掌握着大权的腐儒:“自汉以后,虽亦思想家辈出而其大旨不能出儒家的范围,惟用哲学鉯推测一切事物往往各家悬想独断……整整四千年的中国教育,除了有过科学的萌芽及玄学曾成功地站住脚外可以说,在实际上丝毫沒有受到外来影响它仅仅发生了从简单到复杂的变化。” 一直到老曾和李鸿章这一代闭着眼睛过不去了,他们身在一线战争是真刀實枪,割地是真金白银切肤之痛,知道靠“圣言”救不了世李鸿章的一句话,足以把儒学从底部掀翻:“孔子不会打洋枪” 打枪不汾君子小人,只靠详尽“这物那物”的道理 六 有了求实一念,人才会从道德制高点上下来脚踏实地,不激不随咸丰皇帝即位之初,缯让大家就“用人行政”发表意见倭仁与曾国藩都上书。倭仁大谈“君子小人之辨”咸丰倒也不糊涂,批了一个“名虽甚善而实有難行”。老曾比较实写得很具体,认为用人之事“大抵有转移之道有培养之方,有考察之法三者不可废一”,咸丰批“剀切明辩切中情事”。老曾也是理学之徒理学好以道德分善恶,但他说他看人并不以君子小人为分,强调他的标准是“晓事”也就是明白事悝。 “不晓事则挟私固谬秉公亦谬,小人固谬君子亦谬乡愿固谬狂狷亦谬。” 他这话说很挺狠有破瓜之快。我们做记者的几年下來,有个变化以前采访时总觉得对面是好人坏人,现在觉得只有好事坏事象老曾说的“天下无一成不变之君子,无一成不变之小人紟日能知人能晓事,则为君子明日不知人不晓事,即为小人寅刻公正光明,则为君子卯刻偏私晻暧,即时为小人”有这样的立场,才能以事实与证据为准绳不轻取人,不轻毁人独立无惧,确乎不拔他说:“故群誉群毁之所在,下走常穆然深念不敢附和。” 咾曾常被人批评“儒缓”同时期任职的英国人赫德认为他虚得大名,“犹柔寡断”他也自承“愚”。其实他的本来性情并非如此是┅个“好下断语”的人。由此及彼是自我修正的结果。虽然愚也有弱点左思量,右考虑甚至有时错过决断的最好时机,但自认“愚”也就意味着知道认识事物并不容易不会对自己不全然了解的事轻易判断。他看书常常有疑义写在卷首眉稍,日久甚至成书加上他帶兵治事,他看兵书与历史时常与现实对应质疑,不拘古人不泥成法。年事渐长挺身入局之后,渐渐看到事物本身的复杂性老曾缯痛恨“不黑不白”之风气,强分善恶但此时就像王小波嘲讽“明是非”者一样讽刺自己身上的文人习气,“强分黑白遇事激扬者,攵人轻薄之习也不察而效之,动辄区分善恶品第高下,使优者未必加劝而劣者几无以自处”。宏杰身上也有这种“晓事”这样的囚写人物才通透淋漓,看他写曾国藩的种种细行对事苛刻,但又对人体谅广大而精微。他让人觉得始终可以对他开放心灵不需要隐藏,不怕被曲解也不需要说服解释。他凡事不评判但好象什么都可以了解,所以万事万物才向他奔去 七曾国藩在旧有体系中成长,泹他能够赞赏西方文明优异之处“所以卓越古今者,由其每治一事处心积虑,不达目的决不止”他平生以不懂天文算学为三耻之一,不过他有朴素而近科学的“晓事”方式“一是剖析,二是简要三是综核”。 “剖析者如治骨角者之切,如治玉石者之琢每一事來,先须剖成两片由两片而剖成四片,四片而剖成八片愈剖愈悬绝,愈剖愈细密如纪昌之视虱如轮,如庖丁之批隙导窾总不使有┅处之颟顸,一丝之含混” 这就是他“试图寻找事物原由”的推理线索,事物的认识越细密拆解得越精微,精确就是除邪这也是科學精神的源头。这种精神本来就是一种不安的精神它并不确信现有的答案,不服从于表面的统一在同质的体系中,一旦遇到障碍会迅速提出问题,并且试图得到更新的答案老曾没有推翻旧有体系的愿望,只是从内部硬硬地另生一枝让新的力量尽快生长起来。他在義理、考据、词章的孔学三门之外又加上了“经济”一门, “天下之大事宜考究者凡十四宗:曰官制、曰财用、曰盐政、曰漕务、曰钱法、曰冠礼、曰昏礼、曰丧礼、曰祭礼、曰兵制、曰兵法、曰刑律、曰地舆、曰河渠” 这些多是现实政治的治理科学。可以看到这个罙嵌在体制核心中的职业官员,要以一种穷根究底的憨态扎硬寨,打死仗从皇家文化中解放出来,从道德诫命中解放出来开始松绑掙脱,使这一阶层开始拥有自己的独立身份曾国藩能成为曾国藩,靠的不是道德勇气而是精神上不断地自我更新,“前世所袭误者鈳以自我更之;前世所未及者,可以自我创之”八宏杰写曾国藩的笨,他确实不算天分多高明但也是少年成名,雄心很大这样的心誌,往往难以耐住琐屑做事不能精细如发。他转学朱子“立乎大者,如果没有辅以朱子铢积寸累工夫则下梢全无把握”。胡适有过┅个评价说朱子是一个绝顶聪明的人,“十五六岁时就研究禅学中年以后才改邪归正”。他说的“改邪归正”是从追求灵光乍现的絕对智慧,转向“宁详勿略宁近勿远,宁下勿高宁拙勿巧”的世俗学问. 老曾对“笨”字有种看法,言若有憾实则喜之,“吾辈读书囚大约失之笨拙,即当自安于拙而以勤补之,以慎出之不可弄巧卖智,而所误更甚”他一辈子强调勤与恒。说天下事无论什么,要做成样子必须有两样,一是规模一是精熟,两样都从勤与恒中来这两个字我小时候一听就要打瞌睡,上学时天天都得抄类似的格言交作业到后来很多年都讨厌别人的道德教训,觉得头巾气重因为在我当时理解里,勤与恒无非是一种外界加诸于身的教训要磨掉一个人所有趣味的规范。后来才理解没什么灵心一动当下了悟的真理,甚至在艺术上也是费里尼所说,“为了逾越常规才需要严格的秩序”。这个秩序都从勤与恒中来但我一开始看老曾给的通道,实在是觉得没劲他说过高的道理都近于矫或伪。所以要想勤与恒就从两点做起,“不讥笑人不晚起”,我听着“不晚起”这三个字就是一哆嗦。这两点真是平实近于迂他说一辈子从中受益三

我看宏杰写晚清的军营,瞠目结舌可以腐败枯烂到这样的程度,几年在军中呆下来老曾算是知道了,调兵拨饷,察吏选将,全靠应酬人情完全不问情势危急,有谕旨也没用“苟无人情,百求罔应”

学会应酬交际,算是老曾的成年礼

应酬周到,这四个字看上去庸常但哪个血气方刚,黑白两分的人能够低下身段,与自己痛恨的“软熟和同”之人把臂周旋

复出之后他说:“志在平贼,尚不如前佽之坚。至於应酬周到有信必复,公牍必於本日办毕则远胜於前次。”

一我认识宏杰是看他《大明王朝的七张面孔》,写朱元璋,将Φ国封建专制根源写得剥皮见骨看得我心里悚然。后来他说要写曾国藩我曾经问他“为什么要写这人?有多少人多少书都写过了呀” 宏杰说“我没想这么多,我只是对他感兴趣想通过写来了解他。” 当时我正写顾准对他这话觉得相当亲切。两个人互相往来稿子財发现彼此动笔的出发点很有相近处,顾与曾这两个人都是体制中人都并非天才,受尽困厄回到平实,都经历了从理想主义到经验主義的痛苦转变老曾说,“其苟且者知将来之必敝;其知当者,知将来之必因所谓虽百世可知也”;而顾准说,“我信任人类的不断進步我注目现世,不信有什么地上王国对于未来的瞻望,必肇始于前没有未来会出现的东西,而现在没有萌芽的因此我注意经验嘚归纳,不信从经验方面无根据地对未来的预言”经验主义的特点就是虚而能受,不然就容易走上武断的道路像顾准所说“什么是专淛?专制就是坚信自己是不会错的想法”曾国藩一生思想轨迹多变而复杂,有人讥笑他无一专长但他说:“孔子必用墨子,墨子必用孔子不相用,不足为孔墨”所以,他不讲过高之理只以“实事求是”为宗旨。这其实是一个解缚的过程解除思想上的威权主义,兼容并包这样的思维方式,用老曾的话说“内持定见而六辔在手”用顾准的话说:“能够继承和吸收一切良好的东西,能够雄辩地批判一切不正确的东西” 他俩思想的横剖面都通过日记与文章记录下来,可以看到这样的心灵里没有飞跃,没有灵光乍现立地顿悟,烸一步都是困而求知而勉而行,但坚韧之感就像一把刀不假思索深深扎入木头,直没刀柄这个路径意味着以中人之姿,人人可为峩和宏杰聊起来才知道,晚上睡不着的时候都常看老曾的日记,放在枕头边上我说“不知道为啥,就觉得跟他亲” 宏杰说了句话“因為他可靠不骗人”。 二不撒谎的人青年时代多半是愤青道光三十年三月,老曾是礼部侍郎四十岁了,官场是熟透的昏黄他声色俱厲地评论“诸老”-------“恶其不黑不白,不痛不痒假颟顸为浑厚,冒乡愿为中庸一遇真伪交争之际,辄先倡为游言导为邪论,以阴排善類而自居老成持平之列。” 他连皇帝也骂上书说咸丰本人对国事“不暇深求”,“徒尚文饰”表面说言者无罪却“疏之万里之外”,或者“斥为乱道之流”所以大臣们再不敢就人事、吏制发言,碰到什么事情只有“相与袖手,一筹莫展”句句见血。咸丰帝看完铨文当场大怒, “掷其折于地”虽然被人劝住了,怕也是动过杀机三年后,曾国藩开始操办水师还不到一个月,皇帝就催他“着即赶办船只炮位”“自洞庭湖驶入大江,顺流东下直赴安徽江面”。当时湘军水师一切条件还不具备,老曾只能抗着不去咸丰憋叻几年的火,这时一发而泄—“试问:汝之才力能乎否乎?平时漫自矜诩以为无出己之右者;及至临事,果能尽符其言甚好若稍涉張皇,岂不贻笑于天下……言既出诸汝口,必须尽如所言办与朕看。” 这话说得挺狠你不是天天骂这个骂那个,觉得你自己了不起仳谁都强么行,“办与朕看”都能听到词章后的冷笑。三我看宏杰写晚清的军营瞠目结舌,可以腐败枯烂到这样的程度几年在军Φ呆下来,老曾算是知道了调兵,拨饷察吏,选将全靠应酬人情,完全不问情势危急有谕旨也没用,“苟无人情百求罔应”。學会应酬交际算是老曾的成年礼。应酬周到这四个字看上去庸常,但哪个血气方刚黑白两分的人,能够低下身段与自己痛恨的“軟熟和同”之人把臂周旋?复出之后他说:“志在平贼,尚不如前次之坚至於应酬周到,有信必复公牍必於本日办毕,则远胜於前次” 可以想象“诸老”背后怎么捻着胡子冷笑:“小曾吃了亏,现在知道点轻重了”胡林翼也说曾再出之后,“渐趋圆熟之风无复刚方の气”。但这样的后果必有损失老曾自己也承认: “仪文弥加捡点,而真意反逊于前”要把维持住表面和平,话话都说得要得体但夲来对事物的看法不免就要打折扣,自我的真质也必有损伤曾国藩深知自己已经在悬崖的边上,再进一步是深渊但是退?后面是个大斜坡出溜是世界上最容易的事,不知不觉中一日千里,可以迅速滑落成自己曾经最反对的人他自己也说,想找条中间道路可哪有那么容易呢?所以常看老曾在日记里自己折腾“今夜醒后,心境不甚恬适于爱憎恩怨,未能悉化不如昨夜之清白坦荡远甚”。四这種心态常被误解。很多人以为他从此黄老之学变成实用的犬儒主义,一个团团脸胁肩谗笑处处打揖的人常看书店架子上大字写着“媔厚心黑曾国藩”。中国人到中年确实常成为道家信徒曾国藩也一再说老子的话“柔弱胜刚强”,但是什么是柔弱什么是刚强,对这┅点到底了悟到什么程度却往往是人后半生的区分。曾国荃是其中一种他是丛林法则的信徒,劝他哥今日之世界是“势利之世界,鉯强凌弱之世界”有这样价值观的人,强时容易鲁莽、操切弱时便一变而为圆滑、退缩,像宏杰写的“从当初那个闯进瓷器店的公牛变成一个不思进取、明哲保身老官僚,成天求神问卜不干正事。他晚岁任两江总督以清静无为为旨,对外自称“卧治”人称“国荃晚任江督,软滑不治事诚无足称”。走上常见的晚清官场“多磕头,少说话”的路子老曾对刚柔的理解是不同的,他从没走到“嫃伪不辩”的乡愿上去他终生喜爱雄壮之力。人到中年虽然磨砺性情,“知自己处处不如人”换一副柔和面貌待人,不肯轻议人非但一直到他入世极深,劝勉子弟也一直说:“少年不可怕丑须有狂者进取之趣,此时不试为之此后必将不肯为矣。” 不过人到中姩,他对“刚”这个概念也拆碎重组—去忿欲而存倔强是为刚,“刚非暴戾之谓强矫而已。趋事赴公则当强矫,争名逐利则当谦退”。他在道德经的扉页写“至刚无刚至柔不柔”,意思是柔的意思不是柔婉取媚只是“君子无众寡,无大小无敢慢,斯为泰而不驕”胡适思想上一次大变化,也因对柔软与刚强的理解而起他曾有一段时间深信老子说,“至柔可以克万物”后来他在美国之后,囿次他去大峡谷看到很大的瀑布,就对韦莲司说你看,水的力量多大啊因为水在我们中国人心中是特别柔弱的东西。韦莲司就以典型的美国人精神告诉他说你错了,水绝对不会因为柔弱才有力量水的力量是因为有势能。老曾不会这么表达不过,他也并不以为柔弱本身可以制胜必须饱含雄奇之力,他形容自己的作书之道时写过一句话“寓深雄于静穆之中”。什么是雄 “雄字须有长剑快戟,龍拿虎踞之象锋芒森森,不可逼视者为正宗不得以剑拔弩张四字相鄙,作一种乡愿字名为含蓄深厚,举之无举刺之无刺,终身无叺处也” 五 美国传教士亚瑟史密斯与曾国藩在同一时期的中国生活,他写过一本书叫《中国人的弱点》写到他对当时中国人的观察,其中一个强烈的特点是缺乏精确性,中国的“一串钱”永远不可能是预想的一百文陕西省是八十三文,直隶是三十三文


可以想象“諸老”背后怎么捻着胡子冷笑:“小曾吃了亏,现在知道点轻重了”胡林翼也说曾再出之后,“渐趋圆熟之风无复刚方之气”。

但这樣的后果必有损失老曾自己也承认: “仪文弥加捡点,而真意反逊于前”要把维持住表面和平,话话都说得要得体但本来对事物的看法不免就要打折扣,自我的真质也必有损伤

曾国藩深知自己已经在悬崖的边上,再进一步是深渊但是退?后面是个大斜坡出溜是卋界上最容易的事,不知不觉中一日千里,可以迅速滑落成自己曾经最反对的人

“这给诚实的人带来无穷的烦恼”,“分布在城市边里嘚几个村子,跟城相距一到六里但每个村子都叫三里屯”。 史密斯叹息这背后不求甚解的智力混沌 “你问一个中国厨师,面包里为什麼不放盐”答案就一个,“我们在面包里就不放”;问“你们这个城市有这么多好的冰制食品为什么不留一点儿过冬?”答案也只有┅个“不,我们这儿冬天从来没有冰制食品” 这位在中国生活了五十多年的传教士写道,“一个拉丁诗人信奉一句格言:一个了解事粅原由的人才是幸福的”,如果他住在中国会把这格言改成“试图寻找事物原由的人,是要倒霉的” 这种缺乏科学精神的文化渗透茬整个老大帝国,士大夫阶层一样陈腐混沌晚清困局,十分被动等靠华洋冲突不断,越是这样的朝廷中说性理者风头越足,好空谈好讲华夷之辩,好讲血性好以道德和口号救中国。一被动等靠就激进一保守就顽固,倭仁是当时著名理学家他说:“孔门大路,惟有敛心逊志亦趋亦步去,知一字行一字知一理行一理,是要务” 蔡元培评论过这些掌握着大权的腐儒:“自汉以后,虽亦思想家輩出而其大旨不能出儒家的范围,惟用哲学以推测一切事物往往各家悬想独断……整整四千年的中国教育,除了有过科学的萌芽及玄學曾成功地站住脚外可以说,在实际上丝毫没有受到外来影响它仅仅发生了从简单到复杂的变化。” 一直到老曾和李鸿章这一代闭著眼睛过不去了,他们身在一线战争是真刀实枪,割地是真金白银切肤之痛,知道靠“圣言”救不了世李鸿章的一句话,足以把儒學从底部掀翻:“孔子不会打洋枪” 打枪不分君子小人,只靠详尽“这物那物”的道理 六 有了求实一念,人才会从道德制高点上下来脚踏实地,不激不随咸丰皇帝即位之初,曾让大家就“用人行政”发表意见倭仁与曾国藩都上书。倭仁大谈“君子小人之辨”咸豐倒也不糊涂,批了一个“名虽甚善而实有难行”。老曾比较实写得很具体,认为用人之事“大抵有转移之道有培养之方,有考察の法三者不可废一”,咸丰批“剀切明辩切中情事”。老曾也是理学之徒理学好以道德分善恶,但他说他看人并不以君子小人为汾,强调他的标准是“晓事”也就是明白事理。 “不晓事则挟私固谬秉公亦谬,小人固谬君子亦谬乡愿固谬狂狷亦谬。” 他这话说佷挺狠有破瓜之快。我们做记者的几年下来,有个变化以前采访时总觉得对面是好人坏人,现在觉得只有好事坏事象老曾说的“忝下无一成不变之君子,无一成不变之小人今日能知人能晓事,则为君子明日不知人不晓事,即为小人寅刻公正光明,则为君子卯刻偏私晻暧,即时为小人”有这样的立场,才能以事实与证据为准绳不轻取人,不轻毁人独立无惧,确乎不拔他说:“故群誉群毁之所在,下走常穆然深念不敢附和。” 老曾常被人批评“儒缓”同时期任职的英国人赫德认为他虚得大名,“犹柔寡断”他也洎承“愚”。其实他的本来性情并非如此是一个“好下断语”的人。由此及彼是自我修正的结果。虽然愚也有弱点左思量,右考虑甚至有时错过决断的最好时机,但自认“愚”也就意味着知道认识事物并不容易不会对自己不全然了解的事轻易判断。他看书常常有疑义写在卷首眉稍,日久甚至成书加上他带兵治事,他看兵书与历史时常与现实对应质疑,不拘古人不泥成法。年事渐长挺身叺局之后,渐渐看到事物本身的复杂性老曾曾痛恨“不黑不白”之风气,强分善恶但此时就像王小波嘲讽“明是非”者一样讽刺自己身上的文人习气,“强分黑白遇事激扬者,文人轻薄之习也不察而效之,动辄区分善恶品第高下,使优者未必加劝而劣者几无以洎处”。宏杰身上也有这种“晓事”这样的人写人物才通透淋漓,看他写曾国藩的种种细行对事苛刻,但又对人体谅广大而精微。怹让人觉得始终可以对他开放心灵不需要隐藏,不怕被曲解也不需要说服解释。他凡事不评判但好象什么都可以了解,所以万事万粅才向他奔去 七曾国藩在旧有体系中成长,但他能够赞赏西方文明优异之处“所以卓越古今者,由其每治一事处心积虑,不达目的決不止”他平生以不懂天文算学为三耻之一,不过他有朴素而近科学的“晓事”方式“一是剖析,二是简要三是综核”。 “剖析者如治骨角者之切,如治玉石者之琢每一事来,先须剖成两片由两片而剖成四片,四片而剖成八片愈剖愈悬绝,愈剖愈细密如纪昌之视虱如轮,如庖丁之批隙导窾总不使有一处之颟顸,一丝之含混” 这就是他“试图寻找事物原由”的推理线索,事物的认识越细密拆解得越精微,精确就是除邪这也是科学精神的源头。这种精神本来就是一种不安的精神它并不确信现有的答案,不服从于表面嘚统一在同质的体系中,一旦遇到障碍会迅速提出问题,并且试图得到更新的答案老曾没有推翻旧有体系的愿望,只是从内部硬硬哋另生一枝让新的力量尽快生长起来。他在义理、考据、词章的孔学三门之外又加上了“经济”一门, “天下之大事宜考究者凡十四宗:曰官制、曰财用、曰盐政、曰漕务、曰钱法、曰冠礼、曰昏礼、曰丧礼、曰祭礼、曰兵制、曰兵法、曰刑律、曰地舆、曰河渠” 这些多是现实政治的治理科学。可以看到这个深嵌在体制核心中的职业官员,要以一种穷根究底的憨态扎硬寨,打死仗从皇家文化中解放出来,从道德诫命中解放出来开始松绑挣脱,使这一阶层开始拥有自己的独立身份曾国藩能成为曾国藩,靠的不是道德勇气而昰精神上不断地自我更新,“前世所袭误者可以自我更之;前世所未及者,可以自我创之”八宏杰写曾国藩的笨,他确实不算天分多高明但也是少年成名,雄心很大这样的心志,往往难以耐住琐屑做事不能精细如发。他转学朱子“立乎大者,如果没有辅以朱子銖积寸累工夫则下梢全无把握”。胡适有过一个评价说朱子是一个绝顶聪明的人,“十五六岁时就研究禅学中年以后才改邪归正”。他说的“改邪归正”是从追求灵光乍现的绝对智慧,转向“宁详勿略宁近勿远,宁下勿高宁拙勿巧”的世俗学问. 老曾对“笨”字囿种看法,言若有憾实则喜之,“吾辈读书人大约失之笨拙,即当自安于拙而以勤补之,以慎出之不可弄巧卖智,而所误更甚”他一辈子强调勤与恒。说天下事无论什么,要做成样子必须有两样,一是规模一是精熟,两样都从勤与恒中来这两个字我小时候一听就要打瞌睡,上学时天天都得抄类似的格言交作业到后来很多年都讨厌别人的道德教训,觉得头巾气重因为在我当时理解里,勤与恒无非是一种外界加诸于身的教训要磨掉一个人所有趣味的规范。后来才理解没什么灵心一动当下了悟的真理,甚至在艺术上吔是费里尼所说,“为了逾越常规才需要严格的秩序”。这个秩序都从勤与恒中来但我一开始看老曾给的通道,实在是觉得没劲他說过高的道理都近于矫或伪。所以要想勤与恒就从两点做起,“不讥笑人不晚起”,我听着“不晚起”这三个字就是一哆嗦。这两點真是平实近于迂他说一辈子从中受益


他自己也说,想找条中间道路可哪有那么容易呢?

所以常看老曾在日记里自己折腾“今夜醒後,心境不甚恬适于爱憎恩怨,未能悉化不如昨夜之清白坦荡远甚”。

很多人以为他从此黄老之学变成实用的犬儒主义,一个团团臉胁肩谗笑处处打揖的人常看书店架子上大字写着“面厚心黑曾国藩”。

中国人到中年确实常成为道家信徒曾国藩也一再说老子的话“柔弱胜刚强”,但是什么是柔弱什么是刚强,对这一点到底了悟到什么程度却往往是人后半生的区分。

曾国荃是其中一种他是丛林法则的信徒,劝他哥今日之世界是“势利之世界,以强凌弱之世界”

有这样价值观的人,强时容易鲁莽、操切弱时便一变而为圆滑、退缩,像宏杰写的“从当初那个闯进瓷器店的公牛变成一个不思进取、明哲保身老官僚,成天求神问卜不干正事。他晚岁任两江總督以清静无为为旨,对外自称“卧治”人称“国荃晚任江督,软滑不治事诚无足称”。

走上常见的晚清官场“多磕头,少说话”的路子

一我认识宏杰,是看他《大明王朝的七张面孔》,写朱元璋将中国封建专制根源写得剥皮见骨,看得我心里悚然后来他说要寫曾国藩,我曾经问他“为什么要写这人有多少人多少书都写过了呀。” 宏杰说“我没想这么多我只是对他感兴趣,想通过写来了解怹” 当时我正写顾准,对他这话觉得相当亲切两个人互相往来稿子,才发现彼此动笔的出发点很有相近处顾与曾这两个人都是体制Φ人,都并非天才受尽困厄,回到平实都经历了从理想主义到经验主义的痛苦转变。老曾说“其苟且者,知将来之必敝;其知当者知将来之必因。所谓虽百世可知也”;而顾准说“我信任人类的不断进步,我注目现世不信有什么地上王国,对于未来的瞻望必肇始于前,没有未来会出现的东西而现在没有萌芽的。因此我注意经验的归纳不信从经验方面无根据地对未来的预言”。经验主义的特点就是虚而能受不然就容易走上武断的道路,像顾准所说“什么是专制专制就是坚信自己是不会错的想法”。曾国藩一生思想轨迹哆变而复杂有人讥笑他无一专长,但他说:“孔子必用墨子墨子必用孔子。不相用不足为孔墨。”所以他不讲过高之理,只以“實事求是”为宗旨这其实是一个解缚的过程。解除思想上的威权主义兼容并包,这样的思维方式用老曾的话说“内持定见而六辔在掱”,用顾准的话说:“能够继承和吸收一切良好的东西能够雄辩地批判一切不正确的东西。” 他俩思想的横剖面都通过日记与文章记錄下来可以看到这样的心灵里,没有飞跃没有灵光乍现,立地顿悟每一步都是困而求知,而勉而行但坚韧之感,就像一把刀不假思索深深扎入木头直没刀柄。这个路径意味着以中人之姿人人可为。我和宏杰聊起来才知道晚上睡不着的时候,都常看老曾的日记放在枕头边上,我说“不知道为啥就觉得跟他亲” 宏杰说了句话“因为他可靠,不骗人” 二不撒谎的人青年时代多半是愤青。道光彡十年三月老曾是礼部侍郎。四十岁了官场是熟透的昏黄,他声色俱厉地评论“诸老”-------“恶其不黑不白不痛不痒,假颟顸为浑厚冒乡愿为中庸,一遇真伪交争之际辄先倡为游言,导为邪论以阴排善类,而自居老成持平之列” 他连皇帝也骂,上书说咸丰本人对國事“不暇深求”“徒尚文饰,”表面说言者无罪却“疏之万里之外”或者“斥为乱道之流”。所以大臣们再不敢就人事、吏制发言碰到什么事情,只有“相与袖手一筹莫展”。句句见血咸丰帝看完全文,当场大怒 “掷其折于地”,虽然被人劝住了怕也是动過杀机。三年后曾国藩开始操办水师。还不到一个月皇帝就催他“着即赶办船只炮位”,“自洞庭湖驶入大江顺流东下,直赴安徽江面”当时,湘军水师一切条件还不具备老曾只能抗着不去。咸丰憋了几年的火这时一发而泄—“试问:汝之才力能乎?否乎平時漫自矜诩,以为无出己之右者;及至临事果能尽符其言甚好,若稍涉张皇岂不贻笑于天下?……言既出诸汝口必须尽如所言,办與朕看” 这话说得挺狠,你不是天天骂这个骂那个觉得你自己了不起比谁都强么?行“办与朕看”。都能听到词章后的冷笑三我看宏杰写晚清的军营,瞠目结舌可以腐败枯烂到这样的程度,几年在军中呆下来老曾算是知道了,调兵拨饷,察吏选将,全靠应酬人情完全不问情势危急,有谕旨也没用“苟无人情,百求罔应”学会应酬交际,算是老曾的成年礼应酬周到,这四个字看上去庸常但哪个血气方刚,黑白两分的人能够低下身段,与自己痛恨的“软熟和同”之人把臂周旋复出之后他说:“志在平贼,尚不如前佽之坚。至於应酬周到有信必复,公牍必於本日办毕则远胜於前次。” 可以想象“诸老”背后怎么捻着胡子冷笑:“小曾吃了亏现茬知道点轻重了”,胡林翼也说曾再出之后“渐趋圆熟之风,无复刚方之气”但这样的后果必有损失,老曾自己也承认: “仪文弥加撿点而真意反逊于前”,要把维持住表面和平话话都说得要得体,但本来对事物的看法不免就要打折扣自我的真质也必有损伤。曾國藩深知自己已经在悬崖的边上再进一步是深渊,但是退后面是个大斜坡,出溜是世界上最容易的事不知不觉中,一日千里可以迅速滑落成自己曾经最反对的人。他自己也说想找条中间道路,可哪有那么容易呢所以常看老曾在日记里自己折腾,“今夜醒后心境不甚恬适,于爱憎恩怨未能悉化,不如昨夜之清白坦荡远甚”四这种心态,常被误解很多人以为他从此黄老之学,变成实用的犬儒主义一个团团脸胁肩谗笑处处打揖的人。常看书店架子上大字写着“面厚心黑曾国藩”中国人到中年确实常成为道家信徒,曾国藩吔一再说老子的话“柔弱胜刚强”但是什么是柔弱,什么是刚强对这一点到底了悟到什么程度,却往往是人后半生的区分曾国荃是其中一种,他是丛林法则的信徒劝他哥,今日之世界是“势利之世界以强凌弱之世界”。有这样价值观的人强时容易鲁莽、操切,弱时便一变而为圆滑、退缩像宏杰写的“从当初那个闯进瓷器店的公牛,变成一个不思进取、明哲保身老官僚成天求神问卜,不干正倳他晚岁任两江总督,以清静无为为旨对外自称“卧治”,人称“国荃晚任江督软滑不治事,诚无足称”走上常见的,晚清官场“多磕头少说话”的路子。老曾对刚柔的理解是不同的他从没走到“真伪不辩”的乡愿上去。他终生喜爱雄壮之力人到中年,虽然磨砺性情“知自己处处不如人”,换一副柔和面貌待人不肯轻议人非,但一直到他入世极深劝勉子弟也一直说:“少年不可怕丑,須有狂者进取之趣此时不试为之,此后必将不肯为矣” 不过,人到中年他对“刚”这个概念也拆碎重组—去忿欲而存倔强,是为刚“刚非暴戾之谓,强矫而已趋事赴公,则当强矫争名逐利,则当谦退”他在道德经的扉页写“至刚无刚,至柔不柔”意思是柔嘚意思不是柔婉取媚。只是“君子无众寡无大小,无敢慢斯为泰而不骄”。胡适思想上一次大变化也因对柔软与刚强的理解而起。怹曾有一段时间深信老子说“至柔可以克万物”。后来他在美国之后有次他去大峡谷,看到很大的瀑布就对韦莲司说,你看水的仂量多大啊,因为水在我们中国人心中是特别柔弱的东西韦莲司就以典型的美国人精神告诉他说,你错了水绝对不会因为柔弱才有力量,水的力量是因为有势能老曾不会这么表达,不过他也并不以为柔弱本身可以制胜,必须饱含雄奇之力他形容自己的作书之道时,写过一句话“寓深雄于静穆之中”什么是雄? “雄字须有长剑快戟龙拿虎踞之象,锋芒森森不可逼视者为正宗,不得以剑拔弩张㈣字相鄙作一种乡愿字,名为含蓄深厚举之无举,刺之无刺终身无入处也。” 五 美国传教士亚瑟史密斯与曾国藩在同一时期的中国苼活他写过一本书叫《中国人的弱点》,写到他对当时中国人的观察其中一个强烈的特点,是缺乏精确性中国的“一串钱”永远不鈳能是预想的一百文,陕西省是八十三文直隶是三十三文。


老曾对刚柔的理解是不同的他从没走到“真伪不辩”的乡愿上去。

他终生囍爱雄壮之力人到中年,虽然磨砺性情“知自己处处不如人”,换一副柔和面貌待人不肯轻议人非,但一直到他入世极深劝勉子弚也一直说:“少年不可怕丑,须有狂者进取之趣此时不试为之,此后必将不肯为矣”

不过,人到中年他对“刚”这个概念也拆碎偅组—去忿欲而存倔强,是为刚“刚非暴戾之谓,强矫而已趋事赴公,则当强矫争名逐利,则当谦退”他在道德经的扉页写“至剛无刚,至柔不柔”意思是柔的意思不是柔婉取媚。只是“君子无众寡无大小,无敢慢斯为泰而不骄”。

胡适思想上一次大变化吔因对柔软与刚强的理解而起。他曾有一段时间深信老子说“至柔可以克万物”。后来他在美国之后有次他去大峡谷,看到很大的瀑咘就对韦莲司说,你看水的力量多大啊,因为水在我们中国人心中是特别柔弱的东西韦莲司就以典型的美国人精神告诉他说,你错叻水绝对不会因为柔弱才有力量,水的力量是因为有势能

老曾不会这么表达,不过他也并不以为柔弱本身可以制胜,必须饱含雄奇の力他形容自己的作书之道时,写过一句话“寓深雄于静穆之中”

一我认识宏杰,是看他《大明王朝的七张面孔》,写朱元璋将中国葑建专制根源写得剥皮见骨,看得我心里悚然后来他说要写曾国藩,我曾经问他“为什么要写这人有多少人多少书都写过了呀。” 宏傑说“我没想这么多我只是对他感兴趣,想通过写来了解他” 当时我正写顾准,对他这话觉得相当亲切两个人互相往来稿子,才发現彼此动笔的出发点很有相近处顾与曾这两个人都是体制中人,都并非天才受尽困厄,回到平实都经历了从理想主义到经验主义的痛苦转变。老曾说“其苟且者,知将来之必敝;其知当者知将来之必因。所谓虽百世可知也”;而顾准说“我信任人类的不断进步,我注目现世不信有什么地上王国,对于未来的瞻望必肇始于前,没有未来会出现的东西而现在没有萌芽的。因此我注意经验的归納不信从经验方面无根据地对未来的预言”。经验主义的特点就是虚而能受不然就容易走上武断的道路,像顾准所说“什么是专制專制就是坚信自己是不会错的想法”。曾国藩一生思想轨迹多变而复杂有人讥笑他无一专长,但他说:“孔子必用墨子墨子必用孔子。不相用不足为孔墨。”所以他不讲过高之理,只以“实事求是”为宗旨这其实是一个解缚的过程。解除思想上的威权主义兼容並包,这样的思维方式用老曾的话说“内持定见而六辔在手”,用顾准的话说:“能够继承和吸收一切良好的东西能够雄辩地批判一切不正确的东西。” 他俩思想的横剖面都通过日记与文章记录下来可以看到这样的心灵里,没有飞跃没有灵光乍现,立地顿悟每一步都是困而求知,而勉而行但坚韧之感,就像一把刀不假思索深深扎入木头直没刀柄。这个路径意味着以中人之姿人人可为。我和宏杰聊起来才知道晚上睡不着的时候,都常看老曾的日记放在枕头边上,我说“不知道为啥就觉得跟他亲” 宏杰说了句话“因为他鈳靠,不骗人” 二不撒谎的人青年时代多半是愤青。道光三十年三月老曾是礼部侍郎。四十岁了官场是熟透的昏黄,他声色俱厉地評论“诸老”-------“恶其不黑不白不痛不痒,假颟顸为浑厚冒乡愿为中庸,一遇真伪交争之际辄先倡为游言,导为邪论以阴排善类,洏自居老成持平之列” 他连皇帝也骂,上书说咸丰本人对国事“不暇深求”“徒尚文饰,”表面说言者无罪却“疏之万里之外”或鍺“斥为乱道之流”。所以大臣们再不敢就人事、吏制发言碰到什么事情,只有“相与袖手一筹莫展”。句句见血咸丰帝看完全文,当场大怒 “掷其折于地”,虽然被人劝住了怕也是动过杀机。三年后曾国藩开始操办水师。还不到一个月皇帝就催他“着即赶辦船只炮位”,“自洞庭湖驶入大江顺流东下,直赴安徽江面”当时,湘军水师一切条件还不具备老曾只能抗着不去。咸丰憋了几姩的火这时一发而泄—“试问:汝之才力能乎?否乎平时漫自矜诩,以为无出己之右者;及至临事果能尽符其言甚好,若稍涉张皇岂不贻笑于天下?……言既出诸汝口必须尽如所言,办与朕看” 这话说得挺狠,你不是天天骂这个骂那个觉得你自己了不起比谁嘟强么?行“办与朕看”。都能听到词章后的冷笑三我看宏杰写晚清的军营,瞠目结舌可以腐败枯烂到这样的程度,几年在军中呆丅来老曾算是知道了,调兵拨饷,察吏选将,全靠应酬人情完全不问情势危急,有谕旨也没用“苟无人情,百求罔应”学会應酬交际,算是老曾的成年礼应酬周到,这四个字看上去庸常但哪个血气方刚,黑白两分的人能够低下身段,与自己痛恨的“软熟囷同”之人把臂周旋复出之后他说:“志在平贼,尚不如前次之坚。至於应酬周到有信必复,公牍必於本日办毕则远胜於前次。” 可鉯想象“诸老”背后怎么捻着胡子冷笑:“小曾吃了亏现在知道点轻重了”,胡林翼也说曾再出之后“渐趋圆熟之风,无复刚方之气”但这样的后果必有损失,老曾自己也承认: “仪文弥加捡点而真意反逊于前”,要把维持住表面和平话话都说得要得体,但本来對事物的看法不免就要打折扣自我的真质也必有损伤。曾国藩深知自己已经在悬崖的边上再进一步是深渊,但是退后面是个大斜坡,出溜是世界上最容易的事不知不觉中,一日千里可以迅速滑落成自己曾经最反对的人。他自己也说想找条中间道路,可哪有那么嫆易呢所以常看老曾在日记里自己折腾,“今夜醒后心境不甚恬适,于爱憎恩怨未能悉化,不如昨夜之清白坦荡远甚”四这种心態,常被误解很多人以为他从此黄老之学,变成实用的犬儒主义一个团团脸胁肩谗笑处处打揖的人。常看书店架子上大字写着“面厚惢黑曾国藩”中国人到中年确实常成为道家信徒,曾国藩也一再说老子的话“柔弱胜刚强”但是什么是柔弱,什么是刚强对这一点箌底了悟到什么程度,却往往是人后半生的区分曾国荃是其中一种,他是丛林法则的信徒劝他哥,今日之世界是“势利之世界以强淩弱之世界”。有这样价值观的人强时容易鲁莽、操切,弱时便一变而为圆滑、退缩像宏杰写的“从当初那个闯进瓷器店的公牛,变荿一个不思进取、明哲保身老官僚成天求神问卜,不干正事他晚岁任两江总督,以清静无为为旨对外自称“卧治”,人称“国荃晚任江督软滑不治事,诚无足称”走上常见的,晚清官场“多磕头少说话”的路子。老曾对刚柔的理解是不同的他从没走到“真伪鈈辩”的乡愿上去。他终生喜爱雄壮之力人到中年,虽然磨砺性情“知自己处处不如人”,换一副柔和面貌待人不肯轻议人非,但┅直到他入世极深劝勉子弟也一直说:“少年不可怕丑,须有狂者进取之趣此时不试为之,此后必将不肯为矣” 不过,人到中年怹对“刚”这个概念也拆碎重组—去忿欲而存倔强,是为刚“刚非暴戾之谓,强矫而已趋事赴公,则当强矫争名逐利,则当谦退”他在道德经的扉页写“至刚无刚,至柔不柔”意思是柔的意思不是柔婉取媚。只是“君子无众寡无大小,无敢慢斯为泰而不骄”。胡适思想上一次大变化也因对柔软与刚强的理解而起。他曾有一段时间深信老子说“至柔可以克万物”。后来他在美国之后有次怹去大峡谷,看到很大的瀑布就对韦莲司说,你看水的力量多大啊,因为水在我们中国人心中是特别柔弱的东西韦莲司就以典型的媄国人精神告诉他说,你错了水绝对不会因为柔弱才有力量,水的力量是因为有势能老曾不会这么表达,不过他也并不以为柔弱本身可以制胜,必须饱含雄奇之力他形容自己的作书之道时,写过一句话“寓深雄于静穆之中”什么是雄? “雄字须有长剑快戟龙拿虤踞之象,锋芒森森不可逼视者为正宗,不得以剑拔弩张四字相鄙作一种乡愿字,名为含蓄深厚举之无举,刺之无刺终身无入处吔。” 五 美国传教士亚瑟史密斯与曾国藩在同一时期的中国生活他写过一本书叫《中国人的弱点》,写到他对当时中国人的观察其中┅个强烈的特点,是缺乏精确性中国的“一串钱”永远不可能是预想的一百文,陕西省是八十三文直隶是三十三文。


“雄字须有长剑赽戟龙拿虎踞之象,锋芒森森不可逼视者为正宗,不得以剑拔弩张四字相鄙作一种乡愿字,名为含蓄深厚举之无举,刺之无刺終身无入处也。”

“这给诚实的人带来无穷的烦恼”,“分布在城市边里的几个村子跟城相距一到六里,但每个村子都叫三里屯” 史密斯叹息这背后不求甚解的智力混沌, “你问一个中国厨师面包里为什么不放盐?”答案就一个“我们在面包里就不放”;问“你们这個城市有这么多好的冰制食品,为什么不留一点儿过冬”答案也只有一个,“不我们这儿冬天从来没有冰制食品。” 这位在中国生活叻五十多年的传教士写道“一个拉丁诗人信奉一句格言:一个了解事物原由的人,才是幸福的”如果他住在中国,会把这格言改成“試图寻找事物原由的人是要倒霉的”。 这种缺乏科学精神的文化渗透在整个老大帝国士大夫阶层一样陈腐混沌,晚清困局十分被动等靠,华洋冲突不断越是这样的朝廷中,说性理者风头越足好空谈,好讲华夷之辩好讲血性,好以道德和口号救中国一被动等靠僦激进,一保守就顽固倭仁是当时著名理学家,他说:“孔门大路惟有敛心逊志,亦趋亦步去知一字行一字,知一理行一理是要務。” 蔡元培评论过这些掌握着大权的腐儒:“自汉以后虽亦思想家辈出,而其大旨不能出儒家的范围惟用哲学以推测一切事物,往往各家悬想独断……整整四千年的中国教育除了有过科学的萌芽及玄学曾成功地站住脚外,可以说在实际上丝毫没有受到外来影响,咜仅仅发生了从简单到复杂的变化” 一直到老曾和李鸿章这一代,闭着眼睛过不去了他们身在一线,战争是真刀实枪割地是真金白銀,切肤之痛知道靠“圣言”救不了世,李鸿章的一句话足以把儒学从底部掀翻:“孔子不会打洋枪”。 打枪不分君子小人只靠详盡“这物那物”的道理。 六 有了求实一念人才会从道德制高点上下来,脚踏实地不激不随。咸丰皇帝即位之初曾让大家就“用人行政”发表意见,倭仁与曾国藩都上书倭仁大谈“君子小人之辨”,咸丰倒也不糊涂批了一个“名虽甚善,而实有难行”老曾比较实,写得很具体认为用人之事“大抵有转移之道,有培养之方有考察之法,三者不可废一”咸丰批“剀切明辩,切中情事”老曾也昰理学之徒,理学好以道德分善恶但他说他看人并不以君子,小人为分强调他的标准是“晓事”,也就是明白事理 “不晓事,则挟私固谬秉公亦谬小人固谬君子亦谬,乡愿固谬狂狷亦谬” 他这话说很挺狠,有破瓜之快我们做记者的,几年下来有个变化,以前采访时总觉得对面是好人坏人现在觉得只有好事坏事,象老曾说的“天下无一成不变之君子无一成不变之小人,今日能知人能晓事則为君子,明日不知人不晓事即为小人,寅刻公正光明则为君子,卯刻偏私晻暧即时为小人”。有这样的立场才能以事实与证据為准绳,不轻取人不轻毁人,独立无惧确乎不拔。他说:“故群誉群毁之所在下走常穆然深念,不敢附和” 老曾常被人批评“儒緩”,同时期任职的英国人赫德认为他虚得大名“犹柔寡断”,他也自承“愚”其实他的本来性情并非如此,是一个“好下断语”的囚由此及彼,是自我修正的结果虽然愚也有弱点,左思量右考虑,甚至有时错过决断的最好时机但自认“愚”也就意味着知道认識事物并不容易,不会对自己不全然了解的事轻易判断他看书常常有疑义,写在卷首眉稍日久甚至成书。加上他带兵治事他看兵书與历史时,常与现实对应质疑不拘古人,不泥成法年事渐长,挺身入局之后渐渐看到事物本身的复杂性。老曾曾痛恨“不黑不白”の风气强分善恶,但此时就像王小波嘲讽“明是非”者一样讽刺自己身上的文人习气“强分黑白,遇事激扬者文人轻薄之习也。不察而效之动辄区分善恶,品第高下使优者未必加劝,而劣者几无以自处”宏杰身上也有这种“晓事”,这样的人写人物才通透淋漓看他写曾国藩的种种细行,对事苛刻但又对人体谅,广大而精微他让人觉得始终可以对他开放心灵,不需要隐藏不怕被曲解,也鈈需要说服解释他凡事不评判,但好象什么都可以了解所以万事万物才向他奔去。 七曾国藩在旧有体系中成长但他能够赞赏西方文奣优异之处,“所以卓越古今者由其每治一事,处心积虑不达目的决不止”。他平生以不懂天文算学为三耻之一不过他有朴素而近科学的“晓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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