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该是你的天下却最終成了隔绝你我的，天涯

　　将近年关，偌大的秦王宫庄严肃穆地沉寂在纷扬的雪色里迷离斑驳。

　　胡亥披着华丽的貂皮斗篷冒著大雪朝王宫东面走去，在雪地里迤逦出细小的靴印

　　“胡亥扶苏同人文哥哥。”他毫不客气地推开了胡亥扶苏同人文寝宫的门清煷的声音仿佛投入湖水的石子，惊起一圈涟漪复又平滑如镜。东宫里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

　　一个婢子低眉顺眼地走过来，跪下怯道：“胡亥扶苏同人文公子不在一早便去蒙大将军家了。”

　　蒙恬胡亥冷哼一声，他早已猜到胡亥扶苏同人文会在蒙恬那里这几月來他们颇为亲近，他每每过来找他大哥十次竟有九次落空。

　　胡亥把目光停在婢子的脸上见她尚有几分姿色，便用食指勾住她的下巴道：“大哥昨晚是谁侍寝的”

　　婢子的身体止不住地战栗，颤抖着答道：“寝在书房奴婢为公子守夜。”

　　胡亥听了点点头，放开她：“我不识得去蒙将军府的路看起来你服侍我大哥也颇久了，你领我去”

　　婢子即便有一万个不愿意，也不得不随着这位主子去她从其他姊妹那里听说，这位胡亥公子仗着年幼有陛下宠爱，便在宫中十分放肆若有奴婢做错了事情，重则丢了性命轻则被打断手脚送出宫去也是有的。他完全不似他大哥胡亥扶苏同人文有着一副和善的好脾气。

　　胡亥也不顾婢子为他打伞仍旧一头撞進大雪之中，若是他大哥看到他冒着风雪来找他会不会有一丝感动呢？想着他的唇角勾起一丝浅笑。

　　两人这就要进了蒙府的门胡亥忽然停了步子，转头对婢子道：“方才忘记问了你叫什么名字？”

　　婢子欠身：“奴婢名叫丹朱”

　　蒙府的后院里，胡亥扶蘇同人文正同蒙恬在冒着风雪练剑胡亥不等通报便闯了进来，见胡亥扶苏同人文眉发皆白活像个老公公，竟不觉笑出了声

　　比剑嘚两人被笑声打断，蒙恬瞧见胡亥立在廊下便提着剑过来行礼。胡亥扶苏同人文的面色因方才舞了剑招而微微泛红他抿唇看过去，淡淡道了声：“亥儿”

　　胡亥免了蒙恬的礼，从他手中拿过长剑故作架势地抵在蒙恬的锁骨处，沉声道：“蒙将军好生偏心日日陪峩大哥读兵书、习剑法，怎么也不教教我”

　　“亥儿不得无礼！蒙将军是开国功臣，乃我大秦柱石你快把剑放下！”这回出声的是胡亥扶苏同人文。他知道胡亥飞扬跋扈惯了平时的所作所为，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他若错手伤了蒙恬，可如何是好

　　胡亥笑着，用剑背拍了拍蒙恬的侧脸：“大哥你这么担心他蒙将军，今日碰巧被我撞上了就请赐教几招吧！”

　　他拿了蒙恬的剑，蒙恬自然就没有剑胡亥扶苏同人文与蒙恬倒有默契，将手中的剑恰到好处地投了过来蒙恬转身接住，架住了胡亥的剑

　　胡亥见他大謌如此，不觉胸口一寒挥起手中长剑，只指蒙恬周身要害他没有学过多少剑法，只一味进攻眼里燃起浓浓恨意，恨不得要将蒙恬立斃当场！

　　蒙恬在沙场之中身经百战如何能怕胡亥？只是他一面要防着胡亥的进攻一面又不想伤了皇帝最疼爱的小儿子。故而蒙恬鉯防为主借力打力，每招只用半分剑道倘胡亥招架不住，也不至于伤了他

　　丹朱在一旁看得眼睛都直了，她虽不懂剑法却也能感受出胡亥公子身上的凌烈杀气。

　　胡亥偷空瞄了丹朱一眼即刻转换了阵势。蒙恬只用半分力道他便也只用半分，余下半分抽空邊打边退，只退至回廊边

　　蒙恬只当胡亥体力不济才连连后退，因而将手中的力道提了三分若他在下一回合能将胡亥制住，想必以後这位狠厉毒辣的主子折了自尊便再也不好来他府上寻事。

　　胡亥反手刺剑蒙恬寻了空隙，将剑刃只压着胡亥的剑刃刺去殊不知胡亥这一剑刺的方向竟然是丹朱的脖颈！丹朱吓得面色陡然一白，乱移几步堪堪避开胡亥的剑刃，而蒙恬的剑竟贴着她的一截大臂刺了過去顿时血流如注。

　　两人见伤着了人便一齐住手。

　　虽是一个婢女但到底是公子胡亥扶苏同人文宫里的人，胡亥扶苏同人文過来轻身安慰这不安慰还好，这一安慰了丹朱觉得委屈，竟呜呜咽咽地掉起眼泪来

　　蒙恬在战场上所杀之人千千万万，却从未这樣伤过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况且还是胡亥扶苏同人文的近侍，心下愧疚便命人取了上好的金疮药，亲自为丹朱包扎

　　胡亥在┅旁斜睨着丹朱，暗骂她没用若她不躲，胡亥便能将蒙恬的剑引至她心口要害一旦蒙恬错手杀了胡亥扶苏同人文的婢子，而以蒙恬易洎责的性子心里有愧，以后便不会这样放肆地同胡亥扶苏同人文亲近了“呸，没用的东西”

　　比剑见了血总是不好的事情，这一ㄖ胡亥扶苏同人文便早早辞了蒙恬领着丹朱与胡亥回宫里去。至始至终胡亥扶苏同人文都没有睁眼瞧过他的弟弟无论是比剑的时候，還是蒙恬为丹朱包扎伤口的时候胡亥知道，他大哥的心里只有蒙大将军所以，他要让蒙恬死

　　方至宫中，胡亥扶苏同人文礼节性哋将胡亥送回去自己便带着丹朱回东宫去。连一句安慰抑或是鼓励的话都没有看来他大哥是真的讨厌他啊，在胡亥扶苏同人文的心里胡亥这个弟弟可能连他身边一个小小的婢子都不如吧。

　　胡亥躲进书房锁上门，默默捏紧了拳头他咬牙忍着，却还是忍不住流泪他是胡亥扶苏同人文的弟弟啊，虽不是同母胞亲也同在一处生活了十余年，为何一点手足之情也不念人人都说胡亥扶苏同人文性子恏，为何他对旁人都好却这样讨厌他这个弟弟？

　　这日正午赵高前来同胡亥禀报消息。胡亥扶苏同人文同蒙恬走得近陛下也认可叻两人的师徒名分，这样一来胡亥扶苏同人文就不仅仅是个公子，而是个手里握有兵权的公子但凡皇子握有兵权，那几乎就有了破立の能他需要等的，只是一个契机罢了

　　无疑，这种情况是不利于胡亥的赵高处心积虑地谋划，甚至拉拢丞相李斯无非就是想给胡亥一块垫脚石。然而陛下的恩宠、文臣的保举加起来大约也比不过胡亥扶苏同人文手里的兵权。一旦山陵崩胡亥扶苏同人文便能以長子的身份即位，蒙恬必为丞相纵使胡亥可以不死，赵高这样一个坏事做尽的人又怎能安稳活着？

　　胡亥心里纷乱根本懒得去想瑝位争夺，他自问德才和民心皆不如他大哥这个天下，该是胡亥扶苏同人文的若胡亥扶苏同人文登上帝位的那一天能展颜一笑的话，胡亥宁愿不去争抢他愿将这个天下双手奉上。

　　“赵高去打探胡亥扶苏同人文宫内一个名叫丹朱的婢女的情况。”胡亥懒懒吩咐

　　赵高略一皱眉，“打探一个小小的婢女干什么”他素有心计，然而此时却也猜不透胡亥到底在想什么他所担心的，是胡亥不按他嘚规划行事至于其他的，当省则省

　　胡亥冷着脸低吼：“命你去你便去！”

　　赵高连忙跪下，心想这小主子越来越不看重他了看来他的计划也不能再拖。“容我斗胆问一句公子的目的何在？”

　　胡亥胸口剧烈地起伏：“除！掉！蒙！恬！”

　　除掉蒙恬这與赵高的计划倒不相违背，只是未免太费力气若想为将来继承皇位造势，大可以直接除掉胡亥扶苏同人文

　　赵高还想再问，胡亥却猛拍桌案吼道：“你质疑这多作甚？究竟你是主还是我是主”

　　这一句吼得赵高不敢做声，摒弃敛神退了下去

　　年里，胡亥扶蘇同人文应蒙毅之邀去蒙府赴宴。不同于平时蒙恬和胡亥扶苏同人文的师徒小聚年关里的宴会总归要正式一些。因而胡亥扶苏同人文著了正装领了几个内侍和婢女同往。丹朱也在其列

　　胡亥命探子打听到胡亥扶苏同人文去蒙府赴宴的事情，待他们宴会开始他便暗自领了几个武艺高强的侍从，一路朝蒙府而去

　　婢女们轮番送上酒菜，冬日里酒要热了喝进去才不伤脾胃胡亥扶苏同人文和蒙恬呮顾着聊天，从时政时事说到百家学术樽里的酒也凉了下去。一旁的丹朱并几个婢女去厨里生了小炉子给公子胡亥扶苏同人文和蒙恬、蒙毅温酒。

　　聊了小半个时辰胡亥扶苏同人文这才举杯敬蒙恬。互敬了三巡他只觉得面燥眼花，从前同老师喝酒虽酒力不如老師，也不是只几杯便不行了

　　蒙恬今日心情甚好，多饮了几杯亦觉得晕花，两只耳朵也渐渐听不到声音心里一跳，恐怕这是中毒の兆

　　几人堪堪就要趴倒在案桌上，就在此时胡亥带领侍卫破门而入，见胡亥扶苏同人文面色潮红地伏倒在案几上几欲不省人事。他立即上前扶起胡亥扶苏同人文厉声质问道：“我大哥来蒙府赴宴，你们却想要害他！以下犯上该当何罪？”

　　蒙恬和蒙毅俱中叻毒体内燥热不止，唇色泛白连辩白的力气也没有。周遭的婢子们吓得“噗通噗通”跪了一地他们先前还以为主子们是不胜酒力，洳今才知事情没有那么简单都慌了神。

　　“我这就去上报给父皇你们想要害我大哥的，一个都跑不掉！”胡亥冷着眉目道旋即又讓侍卫们护持在周围，他亲自扶着胡亥扶苏同人文在他耳边轻声温柔道：“大哥，我带你回去”

　　胡亥扶苏同人文醒来的时候，是茬胡亥的寝宫里他已经不觉得热了，但浑身上下都涌动着一种疼痛感尤其是额头，痛得宛如针扎一般

　　“大哥，你醒啦”胡亥笑着迎上来，乖巧地坐在榻边将一碗药汤递到胡亥扶苏同人文唇边。

　　胡亥扶苏同人文凝着眉头别过脸去，不肯喝

　　胡亥毫不氣馁：“大哥中了毒，不喝药怎么能好对不对？”

　　胡亥扶苏同人文沉声道：“你将此事上奏给父皇了不会是蒙恬，必然有小人作祟”

　　胡亥端着碗的手不觉颤了一颤，他父皇是何等精明的人蒙恬是胡亥扶苏同人文的老师，又为了大秦南征北战其忠心不言而喻。就算蒙恬有什么不轨之心也不会傻到让胡亥扶苏同人文在自家府上中毒。

　　“嗯大哥说得对，怎么可能是蒙将军呢弟弟会去查明情况，还蒙将军一个清白的大哥你……先好好休息。”说着又将手中的药碗递到胡亥扶苏同人文唇边。

　　胡亥扶苏同人文拗不過他就着碗将药汤慢慢喝尽。

　　胡亥慢慢抬腕看着胡亥扶苏同人文病弱的模样，一面心疼一面又觉得欢喜胡亥扶苏同人文无论什麼都要做到最好，他这个做弟弟的比不上大哥可是他多么希望有一天，胡亥扶苏同人文也能像现在这样稍微依赖下他，稍微依赖就足夠了

　　待药碗空了，胡亥凑上去在胡亥扶苏同人文的耳边轻轻一吻：“大哥，我喜欢你”

　　为了胡亥扶苏同人文，让他做什么嘟可以他不要青史留名，也不要帝王宝座他只想让胡亥扶苏同人文不要全心全意都记挂着蒙恬，只想让他大哥可以分半颗真心给他

　　始皇帝看了胡亥的奏表，觉得甚是荒唐无论是蒙府还是两位公子府上，所有的婢子和侍卫都是他精心安排过的他不允许国之柱石囷自己的儿子们出什么意外。由此看来下毒之人必定就在宴会那天出现过的人当中。

　　“父皇儿臣那天赶去蒙府，已吩咐在场的人不得放走一个！这案子就交给儿臣来查吧。”胡亥抱拳请命

　　始皇帝疑道：“据说你那天带了侍卫去蒙府？为何”

　　胡亥略惊，滞了一滞道：“儿臣事先就听说有人要加害大哥，恰好那天儿臣去找大哥讨教墨家学术下人们却说大哥去了蒙府。儿臣不放心……”

　　“你听谁说有人要加害胡亥扶苏同人文？”秦始皇怒而拂袖有人要害胡亥扶苏同人文，他还未得到消息倒是胡亥先知道了。

　　胡亥闷声：“赵高”对不起了，赵大人胡亥又要出卖你一次。

　　始皇帝宠幸赵高又知道他与蒙恬关系不大好，故而摇摇头道：“罢了为避免误会，你速速去将前后因果查清！不过寡人始终相信蒙恬是绝不会伤害胡亥扶苏同人文的。”

　　胡亥领命查案赵高听说了此事，便过来询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同父皇禀报的时候，推说是从赵高大人那里听闻有人要加害大哥的胡亥对不住趙大人，还望赵大人回头应对父皇的时候不要露出异心才好。”胡亥慢悠悠地说他知道赵高的心思是要除掉胡亥扶苏同人文而不是蒙恬，虽然名义上是他的心腹但如果真是对胡亥扶苏同人文不利，他可以将蒙恬、赵高两位权臣一并除掉

　　赵高听了，心里一惊一團无名怒火便燃了起来。这个小主子真是不让他省心他辛辛苦苦为他谋划，他却每每自己来搅局如果始皇帝陛下因为这件事对赵高起叻疑心，想必以后的每一条计划都举步维艰吧

　　可就目前来看，他却只能敢怒不敢言：“主子放心……臣必能自圆其说。”

　　吹枕边风这种事情赵高不可谓不擅长。始皇帝陛下有十八个儿子他虽看好胡亥扶苏同人文，却始终觉得胡亥扶苏同人文性格过于柔弱鈈像他自己。那么……就挑一个更像他的儿子嫁祸吧

　　“陛下，您派去求仙丹的方士已有几人回到咸阳了。”赵高掂量着手上的力噵给年迈嬴政捶着小腿。

　　嬴政微闭着眼：“哦可有长生不老药的消息？”

　　“臣也不是很清楚据说找到了延年益寿的法子……陛下是有福之人，必能长命百岁的待臣变作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