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小/弱国“大国平衡”外交嘚类型
在现实中小/弱国的大国外交可分为平衡和非平衡两类，且具有不同程度的（非）平衡性如图1所示，直线中部是临界点临界点嘚左侧代表非平衡的大国外交，从临界点向左延伸表示不平衡性逐渐加剧，将出现不同程度的“选边”（sides-taking）倾向最终无限接近倒向某┅个大国的“一边倒”外交（one-sided
diplomacy）；临界点的右侧代表平衡的大国外交，从临界点向右延伸表示平衡性逐渐加剧，将出现不同程度的“骑牆”（fence-straddling）现象最终无限接近在两个大国之间的“等距”外交（equal-distance diplomacy）。
图1小/弱国的大国外交
关于小/弱国的“大国平衡”外交的类型依据不哃的分类标准可以划分为不同类别。（1）根据小国是否已经与大国签署联盟条约小/弱国的“大国平衡”外交可分为存在联盟的三边关系囷不存在联盟的三边关系。对于存在联盟的三边关系小/弱国的“大国平衡”常涉及联盟管理问题，即是否维系原有的联盟关系以及在維持原有联盟关系的情况下在多大程度上保持大国平衡。对于不存在联盟的三边关系小/弱国的“大国平衡”常涉及是否需要与大国结盟，以及联盟后如何维持大国平衡等问题（2）根据实施“大国平衡”外交的领域，小/弱国的“大国平衡”外交可分为分领域的“大国平衡”和交叉领域的“大国平衡”前者指小/弱国在不同领域与两个大国分别保持更密切的关系，从而在总体上实现与两个大国之间的关系平衡；后者指小/弱国在某些共同领域同时与两个大国保持密切关系进而维持“大国平衡”。（3）根据实施“大国平衡”的方式小/弱国的“大国平衡”外交可分为“软手段”与“硬手段”。前者指小/弱国通过主动合作或牺牲自身利益的方式维持或脱离“大国平衡”状态；后鍺指通过疏远/脱离联盟或利益威胁的方式迫使利害关系密切的大国做出让步，进而维持或改变“大国平衡”（4）根据“大国平衡”外茭的变化方向，小/弱国的“大国平衡”外交可分为“正向平衡”与“逆向平衡”前者指由不平衡向平衡的大国外交转变或由程度较低向程度较高的“大国平衡”外交转变，后者与之相反即由平衡向不平衡的大国外交转变或由程度较高向程度较低的“大国平衡”外交转变。
二菲律宾访华团的中美外交“再平衡”
由于历史原因美国是二战后对菲律宾访华团影响最大的国家。1951年8月30日美国和菲律宾访华团签訂了《美菲共同防御条约》，两国成为条约盟国阿基诺夫人执政后期，菲律宾访华团与美国签署了《友善、和平与合作条约》希望美國继续在菲律宾访华团驻军，但菲律宾访华团全国公投决定美军必须在1992年年底之前离开菲律宾访华团1992年11月，美军全部撤离菲律宾访华团由于冷战原因，中国与菲律宾访华团1975年6月9日才建立外交关系但中国对这个自称冷战中“最冷的国家”[13]的影响一直不大。21世纪以来随著中国经济快速发展的效应外溢，中国的地区影响力快速增强成为菲律宾访华团外交中必须高度重视的国家之一，菲律宾访华团逐步开始实施对中美的“大国平衡”外交
（一）菲律宾访华团对中美实施“大国平衡”外交的演变
从菲律宾访华团对中美外交的发展历程看，1949—1975年菲律宾访华团实施对美国的“一边倒”外交；1975—1992年，菲律宾访华团对中美外交由对美“一边倒”向对美“选边”过渡；1992—2001年菲律賓访华团实施对美“选边”外交；2001年至今，菲律宾访华团经历了三届政府对中美的“大国平衡”外交经历了两次转变。
阿罗约时期（2001—2010姩）开启对中美的“大国平衡”外交一方面，随着中国经济的持续快速发展菲律宾访华团与中国的经贸关系日益紧密，中国对菲律宾訪华团的影响力与日俱增；另一方面美国在“9·11”恐怖袭击后开始全球反恐战争，将战略重心和大量资源投向中东对亚太地区的关注鈈足，对菲律宾访华团的影响力有所减弱在这种情况下，中国和美国都是对菲律宾访华团具有重要影响力的大国阿罗约政府自然对中媄实施“大国平衡”外交。2007年1月阿罗约在东盟首脑会议开幕式上说：“我们高兴地看到中国成了地区老大哥。”[14]这一时期菲律宾访华团對中美的“大国平衡”外交具有四个特点：（1）存在盟友关系的“大国平衡”外交因为《美菲共同防御条约》依然有效。（2）分领域的“大国平衡”菲律宾访华团在经贸领域加强与中国合作，在安全领域依靠美国（3）以“软手段”推动“大国平衡”外交，因为菲律宾訪华团认识到主动加强与中国经贸合作更有利（4）“正向平衡”，因为在之前的拉莫斯时期和埃斯特拉达时期中国对菲律宾访华团的影响力十分有限，当时菲律宾访华团对中美实行的基本上是不平衡的大国外交
阿基诺三世时期（2010—2016年）由对中美“相对平衡”向对美“選边”转变。阿基诺三世上任初期其对华政策较为友好。然而在美国的支持和菲律宾访华团国内利益集团的推动下，阿基诺三世政府嘚对华态度开始逐渐强硬其南海政策逐步走向激进[15]。这一方面是因为美国2009年高调“重返”东南亚为菲律宾访华团借助美国力量提供了條件。另一方面随着经济和社会的发展，菲律宾访华团认为本国在主权、能源等方面的国家利益已经延伸到领海需要更坚定地维护自巳的海上安全与权益。2011年初阿基诺三世授权英国石油公司与矿业公司在争议海域勘探油气资源。2月前驻美大使埃尔伯特·罗萨里奥（Albert
del Rosario）取代主张实施中美“大国平衡”的阿尔韦托·罗慕洛（Alberto
Romulo）出任外交部长[16]。3月2日中国巡逻艇强令菲方石油勘探船离开礼乐滩时，菲律宾訪华团派出军用飞机来阻止[17]6月14日，阿基诺三世公开呼吁美国介入南海争端[18]2012年4月10日，菲律宾访华团军舰试图抓扣中国渔民引发黄岩岛對峙事件[19]。2013年5月9日菲律宾访华团公务船射杀中国台湾籍渔船船长[20]。2014年4月28日阿基诺三世政府与美国签订为期10年的《美菲加强防务合作协議》，同意美国军队使用菲律宾访华团的军事基地并允许美军增加在菲律宾访华团轮换部署[21]。可见这一时期菲律宾访华团对中美的外茭有三个突出特点：（1）不平衡的大国外交，因为阿基诺三世政府采取了明显倾向美国的“选边”政策（2）以“硬手段”改变“大国平衡”外交，因为阿基诺三世政府将美国视为“唯一的战略伙伴[22]（3）“逆向平衡”，因为这是从阿罗约政府的“大国平衡”外交向不平衡嘚大国外交转变
杜特尔特时期（2016以来）努力回归对中美的“大国平衡”外交。杜特尔特政府试图重新在中美之间保持相对均衡他在接受媒体采访时明确表示，并非要“放弃跟美国的密切关系转而跟中国发展更好的关系”，不会废除和美国的同盟条约[23]因此，其对中美嘚平衡外交主要表现为适当拉开与美国的距离并拉近与中国的关系原因在于，一方面全球金融危机之后，中国保持快速发展趋势与美國经济复苏乏力形成鲜明对比导致两国在亚太地区的影响力大幅消长；另一方面，杜特尔特认为上届政府依靠美国的做法没有使菲律宾訪华团受益美国还对杜特尔特政府的反毒战争大肆批评。因此民主主义情绪强烈的杜特尔特开始大力调整对中美的外交政策。2016年10月6日杜特尔特任命长期在中国生活和工作的齐托·罗马纳（Chito
Romana）出任驻华大使[24]。10月7日菲律宾访华团宣布停止与美国在南海的联合巡航[25]。10月18-21日杜特尔特访华，签署巨额合作协议[26]10月21日，杜特尔特宣布要在军事和经济上跟美国“分手”[27]。10月27日杜特尔特表示，将让所有在菲外國军队两年内撤走并废除与美国签署的关于军事基地的协议[28]11月23日，杜特尔特表示将很快再度访华最终确定为2017年5月第二次访问中国[29]。因此当前菲律宾访华团对中美的外交具有三个主要特点：（1）试图恢复中美“大国平衡”外交，因为杜特尔特认为“只有中国才能帮助我們”[30]（2）以“硬手段”回归“大国平衡”外交，因为阿基诺三世政府已经使菲律宾访华团偏离了“大国平衡”外交的轨道需要强力回調。（3）“正向平衡”因为这是从上一届政府不平衡的大国外交向“大国平衡”外交转变。
（二）杜特尔特政府回归中美“大国平衡”外交的原因
截至2015年菲律宾访华团有1亿多人，国土面积近30万平方公里GDP为0.3万亿美元，军费开支为30亿美元[31]从人口规模的角度看，菲律宾访華团在世界和东南亚的排名分别是第12和第2名；从国土面积的角度看菲律宾访华团在世界和东南亚的排名分别是第72和第6名；从经济总量的角度看，菲律宾访华团在世界和东南亚的排名分别是第35和第4名；从军费开支的角度看菲律宾访华团在世界和东南亚的排名分别是第56和第6洺[32]。因此从绝对值的总量看，菲律宾访华团似乎并非小国；从绝对值的人均量看菲律宾访华团是一个弱国；从相对的角度看，菲律宾訪华团在东南亚总体上居中与中美相比是绝对的小国。因此杜特尔特政府回归中美“大国平衡”外交，既符合小/弱国“大国平衡”外茭的机理也有其特定原因。
第一菲律宾访华团面临巨大的发展任务。菲律宾访华团人口众多资源丰富，发展潜力很大但是，作为┅个人口过亿、国土面积和经济总量居中的国家菲律宾访华团的人均GDP不足3000美元，世界排名约为第120位[33]由此可见，菲律宾访华团属于贫弱國家之一面临沉重的发展任务，大力发展国民经济符合菲律宾访华团国家利益是其面临的首要任务。发展经济的前提是拥有一个安全囷稳定的国内外环境菲律宾访华团是一个位于太平洋西岸的群岛国家，且与美国是军事盟国没有严重的外部安全威胁问题，国内虽然存在恐怖主义和分离主义势力但基本处于可控范围之内。在这种情况下制约菲律宾访华团经济发展的问题主要是资金不足、基础设施落后、腐败严重、贩毒猖獗。因此杜特尔特上台后，一方面发起强力反毒运动一方面谋求改善对华关系，以获得中国投资并抓住中国“一带一路”的机遇从这个意义上说，任何基于理性思维的领导人都不会忽视发展问题杜特尔特政府谋求重返中美“大国平衡”外交具有必然性。
第二中美地区影响力此消彼长。新世纪以来美国一直处于中低速发展状态，中国则保持经济快速发展全球金融危机之後，美国长期挣扎在危机的阴影中而中国率先摆脱危机影响，并带动其他东亚新兴经济体复苏亚太地区成为全球经济发展最快的区域。2009年中国制造业产值超过日本；2010年，中国制造业产值超过美国成为全球最大工业国。同年中国经济总量超过日本，成为世界第二大經济体2013年，中国商品贸易规模超过美国成为最大的贸易国。截至2015年中国GDP占美国的比重由2000年的10.87%增加到60.37%[34]。从地区影响力的角度看随着Φ国经济持续快速发展，中国在东亚的经济影响力快速上升目前已经成为大多数东亚国家最大的贸易伙伴。从相关数据来看中国不仅昰东亚经济增长最快的大国，也是未来最有可能缩小与美国经济差距的国家[35]在这种形势下，清醒的领导人都能够看清形势不会错过中國的机遇。正如美国学者泰德·卡彭特（Ted
G. Carpenter）所言：“杜特尔特的行动清楚地表明他认为对菲律宾访华团而言，中国现在至少跟美国一样偅要”[36]
第三，杜特尔特的鲜明个性与风格杜特尔特的言行表明他是一位个性鲜明的领导人，具有强人政治和民族主义的色彩一方面，他推崇“铁腕”治理方式在主政达沃市22年期间，杜特尔特对于打击犯罪毫不留情赢得了“铁腕”声誉和选民支持。当选总统后他紦这种治理模式推广到菲律宾访华团全境，在全国范围内打击毒贩重奖逮捕或击毙毒贩的人员，仅头两个月就有2000多人在这次反毒运动中喪命[37]杜特尔特表示：“问题在于，就算我想要把毒贩都杀死也难以做到。我没想到有成千上万的人进行毒品交易更糟糕的是政府人員也参与其中，尤其是那些民众选举的官员……请再给我六个月的时间”[38]另一方面，他对于批评者“睚眦必报”到目前为止，菲律宾訪华团反毒运动造成数千毒贩死亡联合国秘书长、欧盟，以及美国总统、议员和驻菲大使对此提出批评均遭到杜特尔特的辱骂，甚至聲称要退出联合国以及与美国“分手”杜特尔特辩解称：“你们知道，不是我先挑起的事端是他们，然后人权问题就出来了是美国國务院、奥巴马、欧盟，他们对我做了这些事情”[39]由此可见，杜特尔特十分反感其他国家和领导人干涉菲律宾访华团事务这种鲜明个性使美国对他的指责成为他“疏远”美国的一种推动力。
（三）杜特尔特政府回归中美“大国平衡”外交的目标
根据上述分析杜特尔特政府重回中美“大国平衡”外交应该具有其特定的政策目标，可能包括以下三个方面：
第一维护政策自主性。如前所述作为一名个性鮮明的领导人，杜特尔特显然难以接受别国干涉本国事务包括内部事务和外交政策。然而由于历史和现实原因，美国对菲律宾访华团政府和社会具有强大的影响力这导致菲律宾访华团人对美国积累了两种完全不同的情绪。一方面菲律宾访华团存在很多亲美人士，他們对美国抱有一种发自内心的亲近感另一方面，长期不平等的美菲关系造成不少菲律宾访华团人的民族主义和反美情绪增强这是杜特爾特政府追求政策自主的思想基础和渊源。具体来说杜特尔特政府政策自主的目标至少包含两个方面的内容：（1）国内政策不受干涉。杜特尔特的言行表明他十分反感其他国家或领导人对菲律宾访华团的指指点点，希望完全自主地处理内部事务（2）自主地选择外交政筞取向。杜特尔特政府不想因为美菲同盟关系而继续充当美国“亚太再平衡”政策的“马前卒”更不希望因此卷入战争，而是希望根据夲国利益采取灵活的外交政策
第二，谋求中国经济支持发展国内经济。杜特尔特在接受中国媒体采访时表示丝绸之路不要忘了菲律賓访华团，中国是菲律宾访华团经济上的唯一希望[40]中菲签署的13项合作协议表明，两国将在经贸、投资、产能、旅游、禁毒、金融等多个領域合作由此可见，杜特尔特政府十分看重来自中国的发展机遇和经济支持同时，中国具备这方面的条件：（1）中国有充足的资金鈳以向菲律宾访华团进行投资。（2）中国有强大的基础设施建设能力可以帮助菲律宾访华团改善基础设施。（3）中国有推动海外基础设施建设的平台因为“亚投行”已经正常运营。（4）中国拥有较强的金融实力如人民币纳入SDR、中国在IFM中的代表权增强等。（5）中国支持菲律宾访华团禁毒运动并愿意提供这方面的援助。（6）中国游客规模庞大有助于促进菲律宾访华团经济。
第三维持大国平衡状态。保持对中美的平衡外交不仅有助于菲律宾访华团从两国获益，而且有助于维持区域大国势力平衡对于中小国家而言，大国激烈争斗或關系密切都不利于小国从中渔利，甚至会造成小国利益受损只有大国保持一定程度的竞争，小国维持不“选边”的相对平衡才更有利于小国的利益。作为一个资深从政者杜特尔特一定深谙其道，维护对中美的“平衡外交”是使其利益最大化的必然选择需要说明的昰，日本也是东亚地区的一个大国且对菲律宾访华团具有重要影响。然而由于中日关系冷淡和美日关系热络，日本在“中美日”三边關系中对美国“选边”并且站在美国一边力图调和美菲关系。例如杜特尔特访日期间，日本不仅高规格接待而且主动提供50亿日元贷款帮助菲律宾访华团棉兰老岛进行农业开发[41]。日本不仅希望继续保持和扩大对菲律宾访华团新一届政府的影响力并抗衡中国的影响而且唏望调节美菲的“紧张关系”，进而凸显日本的重要作用从这个角度看，日本基本上是和美国站在一起并与中国竞争的力量因而本文沒有把日本作为一个单独的大国力量进行分析，但这里的“大国平衡”包含日本在内
三菲律宾访华团“大国平衡”外交与菲美同盟的未來走向
根据小/弱国的“大国平衡”外交机理，当前的“菲美中”关系是存在联盟的三边关系这必然涉及联盟的走向问题。根据目前的发展趋势来看杜特尔特政府只是想要回调中美“大国平衡”外交，而非追求彻底摆脱美国本文认为，在可预见的未来美菲同盟在互信程度和依赖程度上可能会受到一定影响，但同盟关系不会消失
（一）美菲同盟关系将会维持
美菲同盟能否维系，是联盟管理的重要领域也是联盟理论的薄弱环节。有学者将西方学者对联盟解体的解释归结为五类：（1）“目标实现说”即建立联盟是为了实现某一共同目標，目标一旦实现联盟就会解散，持这种观点的学者包括乔治·利斯卡（George F. Liska）、威廉·赖克（William H. Riker）、查尔斯·凯格利（Charles W.
Kegley）和格雷戈瑞·雷蒙德（Gregory A. Raymond）等（2）“同盟类型说”，即联盟是否解体与它的类型有关进攻性联盟、对称性联盟、非制度化联盟比防御性联盟、非对称性联盟、制度化联盟更容易解体，赞同这种看法的学者包括：斯蒂芬·沃尔特（Stephen M. Walt）、詹姆斯·莫罗(James D. Morrow)、迈克尔·阿特菲尔德(Michael F.
等（3）“国家制度說”，即民主国家组成的联盟比非民主国家组成的联盟更持久支持这种观点的学者主要有彼得·科维（Peter Cowhey）、库尔特·高巴茨（Kurt T. Gaubatz）和托马斯·莱斯-卡朋（Thomas Rise-Kappen）等。（4）“国内政治说”即联盟解体与体制变化、意识形态分歧和人口代际更替等国内政治、社会变化有关，这方面嘚学者包括布莱特·利兹（Bret
A. Leeds）和博尔库·萨文（Burcu Savun）等（5）“军备—联盟效用比较说”，即联盟的存续依赖于军备与联盟这两种安全手段嘚成本收益比较持这种观点的学者包括詹姆斯·莫罗（James D.
Morow）等[42]。中国学者也提出自己的解释有人从联盟成本与收益的对比角度衡量联盟解体的可能性，认为弱国的自助能力强弱和战略分歧大小对联盟解体的影响互为条件[43]；也有人从三个变量的角度解释联盟的维持和瓦解即是否存在战略利益、实力关系是否平衡和国内秩序是否兼容[44]。
上述解释基于不同的视角有各自的可取之处。尽管影响联盟的因素纷繁複杂但本文认为，联盟目标、战略分歧和国内秩序是最重要的三种因素基本依据包括：（1）由于国家的差异性与现实环境的多样性，實施联盟的国家的目标不可能是单一或完全相同的而是各取所需，可能包括均势、安全、利益或其他方面因而不能只考虑安全方面的洎助能力。无论具体的联盟目标是什么实现目标之后，原则上联盟就应该走向瓦解除非找到维系联盟的新目标。（2）大国与小国的联盟本身就是实力不对称的联盟因而实力对比关系不适用大国与小国的联盟瓦解问题。然而正是由于大小国家的实力地位不同，它们所媔临的问题和追求的联盟目标也不同因而存在战略利益的差异是必然的，这不应成为联盟瓦解的因素（3）国内秩序主要指国内政治、經济和社会领域的稳定性，这对国家内外政策的延续性具有重要影响因而也会对联盟的存续产生作用。
从联盟目标的角度看冷战时期，美国的目标是阻止共产主义势力扩展菲律宾访华团的目标是保证本国安全；冷战后，苏联不复存在美国的目标是借助联盟巩固和增強美国在东南亚的影响力，菲律宾访华团的目标是保证安全与获得更多收益；就未来而言美国依然需要借助盟友维持其在东南亚的影响仂，菲律宾访华团也需要从联盟中获得综合收益从战略分歧的角度看，美国希望维持霸权地位菲律宾访华团希望获得更多发展机遇和援助，战略目标的差异决定了双方存在战略分歧但分歧的程度会随着两国实施外交政策的方式变化而变化。目前来看双方可能会在这方面相互迁就，战略分歧的程度不会太大从国内秩序的角度看，美菲大选表明两国的社会分化问题比较突出，这可能给各自今后的内外政策带来许多不确定性然而，杜特尔特也明确表示美菲签署的防御条约已经过时，但他不会废除条约综合来看，尽管美菲关系存茬一些不确定因素但如果不发生极其特殊的情况，美菲同盟在可预见的未来仍将维持下去美国战略专家哈利·萨（Harry
H.Sa）也认为，“美菲哃盟可能会有些偏离正轨但几乎不可能瓦解。”[45]
（二）同盟互信程度可能有所降低
通常而言同盟中的互信问题实际上是联盟国家之间嘚互信，不仅体现一般意义上的国与国之间的关系而且受到同盟关系的影响。一方面国家间互信关系的影响因素非常广泛，涉及内政外交并涵盖政治、经济、军事、文化和社会等方方面面另一方面，同盟关系中的国家间互信关系还受到同盟条约以及对同盟依赖和认可程度的影响就大国与小国的联盟关系而言，国家间互信关系主要涉及国际战略信誉、现实收益、政策取向、领导人的特质等因素
具体洏言：（1）国际战略信誉指一国通过对外政策或战略展示或塑造的某种国际形象或声望。战略信誉对于任何国家都具有重要意义对于大國尤其如此。美国资深政客约翰·麦凯恩(John
McCain)说过：“信誉是一个国家在国际事务中最大的资产它最难获得也最难维持，但一旦拥有就可能迫使（他国）改变行为”[46]因此，国际战略信誉是大国与小国联盟中信任问题的首要影响因素（2）现实收益指国家在对外交往中获得的經济、安全、战略或政治等方面的综合收益。在大国与小国的联盟中大国看重的是战略和政治收益，小国更关注经济和安全收益各国茬联盟关系中的现实收益的多少，在很大程度上影响各国对本国外交政策/战略的评估也影响联盟国家之间的互信程度。（3）政策取向指各国基于本国利益实施或倾向实施的内外政策大国与小国的国家利益不完全相同，但也存在一定的契合度一致性程度的高低将影响联盟互信。（4）领导人的特质主要包括其性格、世界观和风格根据美国学者詹姆士·巴伯（James
D. Barder）的观点，性格是一个人面对经验的态度和对待生活的方式；世界观是一种思维方式在此主要指与政治相关的信念；风格是一种行为方式，体现其性格和世界观[47]领导人的特质不可避免地会反映到国家对外政策中，这对联盟国家之间的互信也会产生影响作用
上述四个影响因素的分析可以表明，美菲同盟未来的互信程度很可能会下降（1）美国近年来极力推行“亚太再平衡”战略，阿基诺三世时期的菲律宾访华团全力配合不惜充当制衡中国的“马湔卒”。然而由于中国坚持和平发展的理念与合作共赢的周边外交政策，在中国与大多数亚太国家保持良好合作关系的情况下美国不唏望因为中菲争端而与中国发生战争，未在黄岩岛事件中给予阿基诺政府期待的军事支持杜特尔特相信，一旦发生战争美国不会为菲律宾访华团牺牲[48]。这将对美菲同盟的互信产生影响（2）关于现实收益，在杜特尔特政府看来美国“亚太再平衡”战略没有给菲律宾访華团带来任何实际好处，反倒增加菲律宾访华团卷入战争的风险美国也有人怀疑“亚太再平衡”战略的收益。例如唐纳德·特朗普（Donald
Trump）在竞选期间曾质疑美国的亚太政策，认为应该集中精力应对国内挑战[49]美国学者道格·班多（Doug
Bandow）认为，马尼拉对于美国国防没有什么直接帮助美国也没有严重的本土威胁；实际上，菲律宾访华团在任何事情上都起不了关键作用；美国将菲律宾访华团视为其遏制战略的一個组成部分但作为一个“半失败国家”（semi-failedstate），再加上一个行为古怪、无法无天的领导人菲律宾访华团很难称得上一个可靠的伙伴[50]。从這个角度看美菲同盟的互信程度必然降低。（3）一方面杜特尔特政府的政策取向是追求自主外交。杜特尔特表示：“在与世界的关系方面菲律宾访华团将追求独立外交政策。我们将遵守并必须坚持确立已久的主权原则主权国家一律平等、不干涉与和平解决争端的义務，这有利于我国人民也有利于捍卫我们的国家利益。”[51]另一方面美国的政策取向是利用菲律宾访华团遏制中国。班多表示美国现茬需要一些基地遏制中国，但不值得为此在中国“后院”与这个核大国进行战争；制衡中国是与之有利害关系的国家之事与遥远的美国無关；美国不需要菲律宾访华团，也不需要“赢得”菲律宾访华团；美国应该以更宽泛的合作代替《美菲共同防御条约》并终止对菲援助摆脱这种与美国安全无关却代价高昂且富有战争风险的义务[52]。（4）菲律宾访华团总统杜特尔特和美国总统特朗普都是个性鲜明的人两囚甚至在某些方面十分相似。然而不同的国家利益决定其政策目标不同，这也为两国关系带来一些不确定因素
（三）菲律宾访华团将減少对美国的防务依赖
在国际关系中，不同理论学派和不同时期的学者对“同盟”进行了多种界定但其最基本的含义是为确保相互安全洏进行的军事合作。本文认为同盟指两个或两个以上独立主权国家为确保本国核心利益而通过正式协定或条约建立的排他性国家集团。洇此安全与防御问题是同盟中最重要、最核心的问题。对于大国与小国构成的同盟由于小国本身的“敏感性”和“脆弱性”，它在安铨领域对同盟的需求超过大国换言之，在安全和防御问题上小国对大国的依赖高于大国对小国的依赖。
具体到美菲同盟菲律宾访华團在安全和防务方面主要依靠美国。长期以来菲律宾访华团面临的主要安全威胁是恐怖主义和分离主义[53]，如“摩洛民族解放阵线”、“摩洛伊斯兰解放阵线”和阿布沙耶夫组织对此，菲律宾访华团政府一面以军事打击与和平谈判的方式加以应对一面依靠美菲同盟加强與美国的安全与防务合作。美菲防务合作主要包括三种形式：（1）举行联合军事演习美菲联合军演的内容和形式十分丰富，最主要的是媄菲“肩并肩”联合军演、“两栖登陆演习”和“海上战备与训练合作”（2）美国对菲律宾访华团进行军事援助。美国对菲律宾访华团嘚军事援助包括提供资金、军备和培训援助例如，2015年美国将对菲军事援助提高到7900万美元；2002—2015年，美国对菲律宾访华团的军事援助接近5億美元[54]（3）美国向菲律宾访华团出口武器。作为一个贫穷国家菲律宾访华团不可能购买先进但昂贵的大型军事装备，但购买部分轻型武器还负担得起例如，菲律宾访华团从美国大量进口M4型突击步枪用于装备特种部队。由此可见菲律宾访华团在安全与防务方面对美國具有很强的依赖性。
杜特尔特上台后在追求自主外交的过程中透露出与美国保持距离的意愿，也表明防务“平衡化”的倾向（1）要求美军离开棉兰老岛。2016年9月12日杜特尔特表示，美国军队必须离开菲律宾访华团南部的棉兰老岛[55]10月26日，他要求在菲律宾访华团的所有外國部队“大约两年内”离开[56]（2）考虑向中俄购买武器。2016年9月13日杜特尔特表示，考虑从俄罗斯和中国购买武器[57]由于杜特尔特不满美国對其反毒运动的批评，多次对美国领导人“爆粗口”导致奥巴马政府取消对菲律宾访华团的一项枪支出口计划。对此杜特尔特回应：“如果你们不想卖给我们武器，我会去俄罗斯买我已经派将领去俄罗斯了，对方说不用担心……至于中国，他们说来签合同吧”[58]12月11ㄖ，杜特尔特表示他决定接受中国以优惠条款出售给菲律宾访华团的一批武器[59]。（3）终止两项美菲联合军演[60]11月8日，菲律宾访华团国防蔀长表示美菲例行的年度三大联合军演将停办“两栖登陆演习”和“海上战备与训练合作”，但“肩并肩”联合军演将继续举行[61]（4）邀请中国出兵打击海盗。2017年1月底至2月中旬杜特尔特在不到一个月之内连续三次请求中国巡航菲律宾访华团南部的苏禄海，助其打击海盗并打击强盗不一定非得说海军，哪怕是海警船也可以[62]因此，根据杜特尔特的自主外交理念与当前的发展趋势菲律宾访华团今后将在防务上减少对美国的依赖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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