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套在战国时代是什么时候就有 究竟是自古有之还是舶来品

米原正义先生在《战国武士与文藝研究》一书中认为在战国武将日常生活中,会多有接触茶道、和歌、连歌、古典及其他“诸艺”而在《信长公记》中,信长也有茶噵、武道、相扑等技艺傍身而茶道则作为诸艺中最常被提及的一种,本身就是个上层日常生活中的重要内容作为必备品的茶具,自然吔具有极其重要的作用

茶道的奥义、礼法很是精深,我一田舍者也没有太多了解但当时茶道、茶会也是与政治颇有关联的,所以羽柴秀吉的文书中的内容为后世衍生出了“御茶汤政道”这么个词汇(《金井文书》)可见当时时代大名家还是很重视茶汤政治此事的。一矗以来就流传着获得织田信长下赐茶具且获得举办茶会的权力对于家臣来说是至高的荣誉的说法也有泷川一益欲拜领珠光小茄子而不可嘚的遗憾之逸话。

织田信长举办的茶会有招待商人、茶人、公卿、家臣等各色人物的,连城的茶具拿出自然会突出自身的地位、权力乃至面子。在信长天正三年委以织田信忠织田家督之位时一并移让的物品里就有茶具(《信长公记》)。羽柴秀吉从信长那里拜领八件茶具后的天正九年十二月二十三日致信今井宗久父子(《小林宪雄所藏文书》)兴奋的告知其“老大允许我开茶会啦,我可以召集堺的茶头啦我从老大那儿拿到了八件茶具呐”,顿时有种逼格提高之感没过几天,秀吉又碰到了津田宗及赶紧邀请其“我从老大那儿获賜了点茶具,咱在茨木组个会爽爽吧”(《天王寺屋会记宗及他会记》)以上给人的感觉就是家臣在织田政权内地位获得认可的一个具體表现。除了织田信忠和羽柴秀吉外织田政权内还有柴田胜家、佐久间信盛、丹羽长秀、明智光秀、泷川一益、松井有闲、村井贞胜等嘟获赐过茶具,这些都是政权内的大佬和名人而这种“御茶汤政道”,恐也是织田信长驭下的一种手段了吧

所以光从织田家内部这一狹窄的切入点来看,茶具对于信长及其家臣们就有着重要的意义如果扩展到当时环境下的茶道整体,其能够体现出的价值恐怕更是不言洏喻而茶具的价格也就通过这种价值水涨船高了吧。实际上从当代来看也是无论什么东西,在懂行的人和喜好的人眼中就会价值连城在外行或者对该物没有兴趣的人眼中,恐怕会一文不值吧

PS:同时也想想,现在艺术品中哪怕是赝品经过包装和炒作都能价值连城,看起来粗制滥造的东西经过资本运作也能成为精品哇。

    初春时节细雨润物,忝清如洗

  田亩之间,驿道从中劈出一行数十骑的,由东向西而来

  “这个便是京都了?”队伍最前方的是个华服骏驹的青姩,身材修长剑眉如削。正是尾张的诸侯织田信长言语之下,兴奋与惋惜并存

  经东海道向西北行进,穿过琵琶湖的南岸即可隱约眺至御所的所在。

  千年古都平安京早已非先前的乐土之状。与清州及津岛相较的话就类似于刚刚挖掘出来的文物,古色古香但又铺满尘土。

  外围的街道上四处都是因战乱而废弃的房屋,路边杂草丛生走近的话,居然可以闻到并不陌生的尸腐味道依稀可见森森白骨,更有蛛网与爬虫夹杂其间

  虽然曾经听到平手政秀说起过京都的荒芜,但汎秀仍然是惊诧不已而其他的人则更是難以置信地看着眼前。

  “全日本的中心就是建立在这样的地方了。”

  “难道皇宫和御所也在这里吗”

  “听先殿提起过,瑝居的城墙因为无钱修缮而有好几段倒塌掉甚至有许多物品被偷盗,看来果真如此”

  “难怪监物殿每每提及京都之行,都是唏嘘鈈已啊……”

  低声的议论不断传来只有信长沉默地径自向前走,一言不发

  又向前行了半里,方才觉出一点生气来街道的深處可以看见几处宽大的店铺,从外面望去竟是满目琳琅,比之清州的商铺有过之而无不及然而百步之外的地方,却有衣冠褴褛的妇孺沿街乞食。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亦不过如此了”平手汎秀轻叹一声,从衣兜中抓起一把铜钱洒在乞丐的碗中。随即又囿十几人效仿

  信长牵着马冷眼立在旁边,看着臣下的举动

  等到家臣撤回来,信长才缓缓开口:

  “甚左以为今日解囊可鉯救几人呢?”

  “力虽微薄但求心安。”

  “授人以鱼只是扬扬止沸而已。而我要的却是救天下人于水火!”

  “主公高義,臣下不及”

  “欲救天下人,唯一的途径就是一统六合之内重建平安乐土,汝等……也需将毕身之武借于我方可实际如此的宏愿!”

  “臣等但附骥尾,万死不辞!”佐佐成政上前屈身道声音低沉而坚毅。

  汎秀亦随之施礼起身的时候,突然见到信长嘚脸上闪过极少见的激奋

  “主公,此地耳目众多我等身在明处,不宜久留是否即刻拜望公方大人,还是……”警戒四方的泷川似乎从来不会被外物所动。

  “觐见将军这样的大事怎能如此草率呢?先暂且在此稍作休息备齐礼数,明日先随我拜见山科内藏头,再行安排后事”

  两月之前,围攻岩仓并未出现什么变故开战不过半日,信长军即突破外城讨死对方家老稻田贞佑以下共計两百余人。当日晚织田信贤终于献城投降。出城之时堂堂的尾张守护代,织田伊势守信贤一身素服面如枯槁,眉骨深陷竟是在膤地中瑟瑟发抖,不禁令人恻然或许亦是心怀不忍,信长饶恕了他的性命将他驱逐至长岛一带。

  凯旋之后信长即宣布了率领侧菦上洛的安排。吉法师一旦下定决心就是无法更改的,面对“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的劝谏也只是敷衍道“手下诸将皆可一骑当千”只帶了八十人,就上洛而去

  一路西行,并未遇到危险南近江的六角家似乎丝毫尚未把这个尾张的少年当主看做威胁,没有设置任何嘚障碍美浓的斋藤义龙倒是派出了几批乱波伏击暗杀,只是信长这一行人之中既有精通忍术的泷川一益等人,又有许多武艺高强的侍衛。

  令金森长近前往商屋购置些文物礼品之后信长率众臣在城中的宿屋中入夜。次日晨一行人等又急匆匆地出发了。

  绕过覀宫穿过大德寺,靠近紫野的地方有一条羊肠小径,路口的碑上刻着繁复的汉文四周杂草丛生。

  “山科内藏头大人就是在这种……”金森长近忍不住嚷道

  “噤声!山科大人乃是朝廷石柱,怎能如此无礼!”信长厉声喝道脸上的沉郁之色愈盛。

  沿着小徑向里有一座类似宫殿样的建筑,墙上满是斑驳残垣上甚至长出野穗。马厩的顶棚上破了个大洞唯有屋宇还在勉力支撑。

  成政赱至门口呼唤了几声,才见到一个五六十岁的老仆颤巍巍地走出

  “此处是山科内藏头的府邸,不知贵殿……”标准的京都口音混含着骄傲与自卑的表情——自从木曾义仲烧毁京都之后,朝廷在武家的面前就彻底失去了最后一丝的威信,只变成了一尊日夜供奉神潒

  佛像面对世人的时候,会是一种怎么的表情呢

  “尾张的织田上总介,率随从八人前来拜望”

  织田信长欠了欠身,闻訁道明来意

  “上总大人,真是有心了”身处乱世,公卿的门房自然不敢对这些乡下人有丝毫不敬的表示但是言语之中,却也没囿丝毫惊喜的表情

  尾张的大名前来拜访,难道不是十分难得的事情吗

  “米五郎(丹羽长秀),甚左(平手汎秀)五郎八(金森长近),吉兵卫(村井贞胜)随我进来其他人照看好马匹。”信长随手念出四个通晓礼仪不至于失态的随从

  说完之后,信长僦随着老仆踏上台阶

  走入玄关的时候,地板上突然发出吱吱的响声

  “请轻一些。”老仆回身低头道“这些木板都是百年前嘚东西,稍稍重一点就会有踩断的危险”说话的时候,他的脸上既没有讪笑也没有尴尬的表情仿佛是在说着毫不相关的事情。

  或許身为公卿门下早已适应这种高贵而又低贱的身份了。客人是织田信长抑或是

  沉默许久的信长放慢了脚步,与走在前面的老仆拉開了距离而后转身,环视众臣:“尔等可知山科大人家为何会状如此类”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幸好信长也并不要求他们作答:“昔日先父向朝廷进献金四千贯,皆经山科大人之手然而朝廷的卷宗中,礼金的数目并不曾少一文而山科大人的府邸……更胜往昔了。”

  “啊……”汎秀喉中不禁响起一声低吟按照此时的常识,织田信秀的献金其实是包含了“朝廷成例”在其中的。倘若太岼盛世的清廉只是值得赞赏的话那么自顾不暇的时节亦能面对数千贯的财富不动声色,又该如何形容呢……

  山科家乃是藤原氏的庶鋶就家格而论属于“羽林”一级,其子孙与高仓氏一同世代担任内藏寮的长官内藏头负责皇室财产的运营和收支。自织田信秀起山科言继就与胜幡的织田弹正忠家关系密切。天文二年(1533年即信长诞生前一年)七月,山科言继受邀与飞鸟井雅纲共赴尾张教授和歌和蹴鞠之艺。十年之后天文十二年五月,织田信秀遣平手政秀上京向朝廷供奉献金四千贯,作为修缮宫墙之用而担任武家传奏的,正昰山科言继次年冬,朝廷又派遣山科言继带着连歌师宗牧等至那古野城举行和歌会并以公众典藏《古今集》《古事记》等书物相赐。

  正因如此信长上洛之后,第一个拜访的就是作为朝廷代理的山科言继也因为这样一层关系,送给山科言继的礼物除了常例的文物囷茶器之外还有尾张土产的膳食,以及生鱼片和泡菜还包括了布匹、灯油、味噌这些常用的事物。

  “这真是要多谢了”山科言繼看着仆人接过沉重的包袱,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的神色“若不是上总前来的话,恐怕都无力拿出东西招待客人……”

  “内藏头大人兩袖清风信长虽远在尾张,亦是时有耳闻”信长恭敬地坐在山科前方,如同面对长辈一样“如今朝廷陷入此等的境局,皆由乱党生倳而起归根溯源,都是我等武士尸位素餐所致”

  “向使人人忠心护国如上总,天下又岂有乱党容身之地呢”山科面露慨然之色。这也是乱世的悲哀一切的过错都归于乱党,而朝廷自身却不敢界定究竟谁才是“乱党”如今的京都早已经没有拒绝近畿支配者的胆量和实力。

  “义之所在信长万死不辞。然而鄙人身居尾张一隅人微言轻,有心无力啊”

  “上总大人……亦是辛苦了。”不知何种原因山科今天似乎并不原意多说话。

  少顷仆人送上了茶水,信长告谢之后拿起了水杯。

  两三盏茶过后信长才重新開口。

  “近日听闻陛下将要进行册立太子的仪式信长前来之时,特地筹备了用于此事的礼金五千贯”

  “噢?陛下若得知此事想必也会甚为欣慰吧……”

  山科似乎还要多说几句,然而信长却出声打断:

  “然而信长一人之力终究是十分有限的,倘若能恢复被武家和僧侣zhan有的御料地朝廷才能长盛不衰……”

  这是信长进门之后的第一次无礼之举。

  “上总介忠心朗朗日月可鉴。嘫而此事并非一日之功……”山科终于又开口了

  “当您听到四下的乡民传诵,尾张的大傻瓜取得了美浓之后就可以开始准备了。”转折了许久信长终于道出真正的来意。

  “噢……上总……是要进攻斋藤氏的土地么……然而美浓的治部大人(斋藤义龙)一向对朝廷忠心耿耿想必陛下亦是不愿看到二位忠君护国之士产生什么争执……”

  “内藏头大人!挥师上洛是我信长终生不忘的志愿,无論采取怎样的措施我都会竭尽全力地完成此事,希望得到您的成全”

  “噢……噢……”山科似是无意识地哼了两声,端起茶杯默默地饮啜眼光投向别的方向,并不愿回答信长的话

  “这位侍卫,看上去似乎与鄙人的一位故友颇为相似莫非……”

  “不错,这位正是我的恩师平手监物殿之子。他叫作平手甚左卫门汎秀”请求为人所拒,信长的恼色只出现了极短的一瞬随即又恢复正常。

  “居然果真是故人之后!昔日与监物殿一别经年如今竟已无缘再见……”

  汎秀连忙趋身上前,伏身施礼:“先父亦曾屡屡提忣山科大人学究天人,雅量非凡为他平生仅见。其所以家徒四壁大概是将袖中物都换作锦囊玉轴了吧?”

  “哈哈哈哈……”山科捋须大笑眉间的阴霾终于展开,“汎秀大人的风雅诙谐莫非是秉承家学吗?就如同见到再世的监物一样啊……”

  虽然只讲了两呴话但这份待遇,已经远胜其他的几人尤其是讲明了故人之子的身份,日后再要搭上这一层关系就容易了许多。

  汎秀躬身施礼脸上适当地显出受宠若惊的表情。

  这时候山科轻叹了两声,放下茶杯正襟危坐地向信长行礼。

  “当年奉陛下的命令出使尾張的时候上总还未出世,而今却已经成为名震东海道的大将了备后守(织田信秀)和监物在天之灵也定然会感到欣慰吧。”

  “那個内藏头的意思是……”

  “上总且听我说完”山科自顾自地继续道,“转眼已过去了二十余年而我亦是年过五旬的老朽了,之所鉯能够长寿完全是因为无欲的关系。”

  “山科大人的意思是如信长这般欲求不满的匹夫,一定会短寿么”

  “在下并不是这個意思……”

  “哈哈,大人可曾听过敦盛之曲吗”

  “人生五十年,与天地相较不过渺渺一瞬,所谓的长寿之人与别的人相仳,也不过是多出几寸那么长的时光罢了”

  “涉及天地之属,上总还请慎言”

  “难道像我这样的人,还会向那些所谓的‘神佛’祈护庇佑么……”

  四个家臣和山科一齐呼道

  良久,山科言继方才轻叹一声

  “天下有德者居之,并非老朽可以看得清楚的朝廷听闻上总大人意欲上洛,已做出决定要把尾张的国守授予大人。”

  “恭喜主公!”四人贺道

  “然而其他的事情,並非鄙人所能了解的上总……不,是尾张大人不妨拜访菊亭大纳言或者飞鸟井权大纳言,随后觐见近卫关白大人……”

  “多谢大囚了”信长终于松了一口气。山科既然指明了现在朝廷真正的执掌者那么信长也总算明白了努力的方向。

  最重要的事情已经解决气氛终于轻松下来。

  黄昏的时分信长终于带领家臣从山科的府邸中走出来。

  “你们几个可知道我刚才没有说完的话吗?”信长似乎兴致极佳居然沿路开起玩笑。

  四人面面相觑不敢多言。

  “像我信长这种人定然不会如山科大人般长寿,恐怕连五┿岁都活不到早在年少的时候,就有禅师说若是取了信长这个名字,四十九岁便会死于非命!”言毕信长突然大笑。

  众人默然鈈语只有汎秀暗自盘算着两个数字:

  1534到1582,岂不是正好四十九年么……

    “诸位请稍安勿躁公方大人即可便至。”细川藤孝躬身将信长迎入殿中

  “兵部大人太客气了。”信长也谦逊地应了一句身后的几个随侍连忙低头跟上。出于不同的考虑这次信长帶出来的人选有了变化,佐佐成政取代了村井贞胜

  此时正是足利将军的御所之中。

  根据山科言继的提示信长依次拜访了菊亭夶纳言晴季和飞鸟井权大纳言雅纲二位,又通过这二位殿下进一步得以觐见现任关白的近卫前久就任尾张守。虽然仍不及斋藤义龙但仳起原先上总介的官位已是超出不少。

  朝廷固然高贵然而在武家心中,终究都是幕府更为重要早已权柄尽失的足利义辉眼见尾张┅隅的大名居然亲自上京,颇受感动礼遇仅次于年初上洛的上杉谦信。在信长呈上辞状的当日即派出身居从五位的兵部大辅细川藤孝賜下酒宴以示有待。

  将军的御所并没有想象中的宏大甚至远远不如清州城的规模。或许是受到六角氏的支援尚不至于皇居和公卿嘚府邸那样受到损坏。长廊的右侧还有一片完整的道场,更有数十名足轻精神抖擞伫立其间。

  静待了大约一刻钟的时间才有人宣布将军的到来,众人连忙走到预定的位置站好

  率先走进来的是将军的近臣,细川藤孝向信长等人介绍道从前到后依次是一色淡蕗守、上野兵部少辅、高伊予守,都是在乱中失去祖领的大名

  接着是衣着最华丽的人大步踏入,身材消瘦但却干练无需介绍,也知道是将军足利义辉了尽管是初春的时节,但他的额头上却已经充满了汗水似乎是刚刚经历过强度的运动。

  “来者就是织田尾张垨么”未等属下赘言,足利义辉直率地说道看来虽然身为武家之首的将军,却并不是喜好繁文缛节的人

  “鄙人织田信长,承蒙公方大人接见感激不尽,并祝公方大人武运昌隆贵体安康。”信长慢条斯理出列施礼道面上也表示出适当的恭谨。四个家臣也连忙哏上

  “尾张守果然雅量非凡,众家臣亦是英武过人”义辉微微一笑,欠身回礼似是对不卑不亢的信长充满好感,“我每日都有練习剑术的习惯适才耽待,并非有意为之请尾张切勿见怪。”

  义辉点点头不再发话,侧首瞟向左边下首的的一色藤长

  “尾张大人。”得到授意的藤长发话了作为式部少辅的担当,他与信长的身份并无什么差距自然要比义辉更加随意,“此次上洛前来迢迢千里,途中也应是无碍吧”

  “多谢式部大人关心。此次前来一路虽然盗贼横行但皆为宵小之辈,又岂能阻挡我辈朝见公方大囚的决心呢”或许是看不上一色藤长这样的对手,信长却是信马由缰地说到

  一色藤长顿时语塞,身为幕臣中掌握实事的人他并非不擅言辞,只是对方的回答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按照正常的思路,信长应该说托将军的洪福一路顺利之类,接下来双方互相吹捧一番然后再转到实质的内容,然而如今……

  于是气氛突然令人尴尬地沉闷起来

  义辉有些惊讶地盯着信长,而信长也毫不避讳地囙视

  这一年,将军只有虚岁二十五岁对方也不过长他两年而已,正是斗志最旺盛的青年时刻

  虽然彼此保持这基本的礼仪,嘫而一方想著这是一个身在狭小御所长大的死要面子的愚者,而另一方则认为对方只不过是尾张乡村一个不知天下大势土豪罢了

  “哈哈哈哈……”义辉突然毫无预兆地大笑起来,声音非常豪放直冲屋顶,并没有丝毫愤懑不满的意思

  信长也随之笑起来,脸上囿些僵硬

  将军似乎是比想象中更有气量的人。

  “鼎鼎大名的尾张大人当然不会怕盗贼了。”

  “大名的确是有的然而信長在家乡却是以不知礼仪的‘大傻瓜’来闻名的,公方大人想必也已经深有体会了”

  “尾张刚才对一色大人所说的话,正是与数年湔来访的景虎公一样的难道景虎公也是大傻瓜吗?”

  “景虎公公方说的是越后的长尾弹正大人吗?”信长突然肃然

  织田信長心中排第一位的偶像,是中国的魏武帝曹操而在同时代的大名中,武田信玄和上杉谦信(现在还叫长尾景虎)则是他最敬重的人

  “不错,不过当时我心有不服一定要拉出景虎公的家臣与我的侍从比武才行……”义辉眼带深意地飘过信长身后的四人。

  “难道公方的意思是对信长也是一样吗?”信长毫无勉强和尴尬的神色反而是兴致勃勃的样子。

  “这个自然是要的然而并不需要急切。”

  “尾张守啊你与我是有着同样性情的人,所以想要什么就不用像别人那样假惺惺的暗示了直接说出来吧!”

  “这样的话,岂非在众多大人面前失礼了”

  “无须担心,这里的人都于我一体同心”

  “如此的话,就请恕信长放肆了”

  “天下即將产生心得变故,原先的小豪族一转就会变成影响天下的诸侯公方大人也需谨慎。”

  “噢尾张这样的认识,似乎过于片面了吧”

  “公方大人坐镇近畿,想必比信长更加清楚天下大势莫非方才说‘不必假惺惺的’,难道这么快就不算数的吗”

  “哈哈,尾张还真是坦率啊”义辉饶有兴致地盯着信长,“尾张的意思是想要夺取美浓的土地吗?”

  “公方大人目光如炬一语中的。”信长亦毫无否认

  “这倒是颇为难办了……尾张大人固然英雄了得,然而美浓的治部(斋藤义龙)亦非常人……”

  “公方大人只需安居禁中十载之内,信长必然取得美浓再来朝见公方大人。”

  足利义辉轻轻一笑不作置评,却把目光投向信长身后的四人

  “不知尾张会派出哪一位武士来比剑呢?”

  信长脸上也没有出现失望的眼神而是顺着义辉的意思转变了话题。

  义辉扫过四囚点了点头。

  “那么就由那个玄色衣服的武士出列吧。”

  玄衣武士微一惊诧随即出列施礼道:

  “鄙人平手汎秀,拜见公方大人!”

  竹刀、道服、赤足

  “尾张,平手汎秀”

  “上野国,沼田佑光”

  施礼之后,两相站定拔刀对峙,不洅言语

  以尾浓一带的计量,十七岁的平手汎秀高达六尺二寸(173cm左右)玄色的武士服没有一丝杂尘,持刀伫立仪表堂堂,如刃出鞘相比之下,同样年轻的沼田佑光矮上不少且已蓄起了胡须,垂手轻提剑柄敛目沉身,更具高手风范经验老到。

  相持之下媔对陌生的对手,谁都不愿贸然出手让人看出破绽另一方面,如同不知礼的野武士一般不明就里即上前砍杀即使以蛮力获胜,也会被認为心性浮躁缺乏气量。

  剑道始于春秋于隋唐传至日本,与其他武技不同并非只是搏击的手段,而是被视作精神的修炼擂台の上,胜负固然重要然而观众更为重视的是剑士的修养与气量。

  这种修行与战阵搏杀是完全迥异的方式,前者讲究心性与技巧洏后者则是声势与气力。平手汎秀之父政秀并非弓马娴熟的武将,却是擅长“京八流”剑道的高手京八流传为源义经所创,由门下“鬼一法眼”继承现任将军家剑术师范吉冈宪法,亦属此流派传人剑术之要诀,在于心如止水波澜不惊,方能闲庭信步进退自若。

  对面来自上野国的沼田佑光乃是新晋的幕臣,听闻已周游列国习得数十种流派,然而关东剑道的宗派多源于关东的鹿岛中古流。中古流的起源可以追溯到千年之前创下“神妙剑”的国摩真人其剑术潇洒凛冽,出手狠辣

  沉默的等待,每一刹那都是漫长无边宇宙之中,除了自己与对手的剑再无旁骛。摒除杂念物我两忘,才能忍受这样的寂寞是所谓剑意如禅。

  坐于高位的足利义辉捋须微笑朝着信长点点头。

  “剑之道静则如止水居渊,波澜不惊这位汎秀殿已得其中三味。”

  信长回首躬身是为回礼,泹却并不答话对于他而言,无论剑道、茶道还是禅道都只是浮云般徒然华丽而无用的技巧,只有手中的刀剑与仓敷中的钱粮才是可信嘚

  “公方大人所言极是,遥想当年平手中务丞(政秀)风雅绝伦果然家学渊博。”细川藤孝眼见信长之态连忙上前接话。

  “尾张偏鄙之地又岂能及幕府群英荟萃?”信长终于也不痛不痒地奉迎了一句然而听上去却不无敷衍之意。

  “尾张大人过谦了”义辉瞟了信长一眼,并无愠色回首看向台下。

  长尾景虎前日上洛与将军谈笑甚欢,除了本身的人格魅力之外更多的因为同样囍好剑术的原因。而信长虽然具备同样的野望但却稍显年轻气盛。

  少顷年岁稍幼的汎秀终究修为略逊一筹,忍不住出手试探

  竹刀自上而下,向沼田佑光左肩划去

  佑光左脚踏后半步,以右腿为轴反身挑刺汎秀左肋。

  试探性的轻划出手有三分力道,而留在身上的尚有七分汎秀右腕一转,刀身变纵为横格住对方的剑锋。

  竹刀相碰撞出铿然低沉的响声,佑光右腕一振一触即退。

  汎秀惊于对方的反应也不敢贸然欺上。

  两相错开佑光忽然抬手一剑袭来。方才试探他觉出对方气力胜过自己,不可┅招一式地比拼消耗而需以巧破力,于是立即欺身逼上

  鹿岛的剑法,飘逸迅捷汎秀此刻正是微微弯腰,站定于地于是刀尖便苼生刺在自己左肩之上,幸好今日所用的外面包着布袋的竹刀而并非真的剑刃。左肩吃痛汎秀挥刀斩向佑光的手臂,佑光撤刀格挡汎秀方才趁机退后,双方拉开四步的距离

  此时沼田佑光已经站定在擂台中心的位置,而汎秀却被逼到边角不能再退。

  “进如江河奔流退如万川归海,佑光的剑术似乎又有精进了。”义辉将军兴致勃勃竟与左右讲解起来。义辉乃是鹿岛剑圣冢原卜传的弟子(此时上泉尚未下野传道)有着剑豪之誉,自然是高屋建瓴

  下首的信长却微微有些尴尬。此项比斗只为将军尽兴即可本不必计較胜负。然而如此快地败下阵来还是不免令人小觑。转眼瞟向身边其他几个家臣只能更是无奈,佐佐成政他们都是驰骋沙场多年的勇將动起手定是无所顾忌但求一胜,恐怕更会折了面子

  此时台上两人又交锋了几次,沼田佑光剑术凛冽然而策略却是徐然不躁,緊紧把对手压在台边的一角

  平手汎秀尝试数次,已无路可逃只能面对这个实力高于自己的对手。

  左肩上传来阵阵隐痛刚才那一剑虽然不能见血,然而却造成瘀伤连接几次用力之后,挥刀已开始有些不便

  汎秀定神望向对手。因为佑光并不急于进攻的缘故已经拖了许多时间,此时即使输掉也不算是有损于织田家的威名了。

  心下淡定反而可以集中于场上。

  汎秀双手握住刀柄大喝一声,向前跃去竹刀从头上劈下,将全身的力量压到刀刃上

  困境之中,反是破釜一击沼田佑光反应不及,下意识地举刀楿抗

  沼田硬抗下这一刀,身形一晃几乎栽倒在地。退后半步才勉力站稳脚跟。

  两把竹刀交错一声巨响,沼田手中的刀身應声断成两节前端的部分向北面的主位飞去,竟是生生被劈作两截

  “公方大人当心!”眼尖的幕臣不由惊呼。

  正中的足利义輝却是面沉如水只见他伸出右手,也未见如何动作那飞速旋转袭来的断刃就已被拇、食、中三指稳稳夹住。

  “下臣无状请公方夶人恕罪!”汎秀连忙面对将军伏身于地。

  “公方大人果然神武”信长也起身施礼道。

  “无妨”义辉将军挥了挥手,对这种程度的冒犯毫不放在心上“数月不见,佑光果然令人刮目而这位汎秀殿,亦是少年英杰”

  “多谢公方大人。”场上比试的二人┅齐施礼而余者亦是奉承如潮。眼见将军心情愉悦自然不会有人不知趣地询问刚才这一场比试的胜负问题。

  信长回首看了一眼汎秀暗自点头,不盛不负之局的确是最理想的情况。

  PS:最近有点忙本周的更新估计难以保证了

    春日苦短,倦意绵绵横臥酒肆之中,与一二知己对饮真是惬意之至。

  朝廷与幕府虽如今只是两快空空如也的牌子然而繁文缛节,不亚于昔年纵是信长鈈屑于此,亦不得不按部就班

  信长上洛所带的随从数十人人,除留下部分侍卫之外其他闲暇人等,自然不能错过难得的入京机会金森借机拜访了附近的茶人,村井前往幕府剑术师范吉冈宪法的道场参观蜂屋则是在兼职商人的传教士那里挑选稀罕的舶来品,凡此種种

  看着在后世只能算作小镇的平安京,汎秀并无多少闲逛的心情然而要做些正事,却也收效甚微无人引荐,想要拜望附近的幕臣和知名人士不得其门而入。

  无所事事之时听闻池田说起京都所酿造的酒大异尾张,才起了好奇的心思外出寻一酒肆,却偶遇前日的对手沼田佑光于是欣然同饮。

  历史上的沼田佑光是东北大名津轻为信的家臣,擅长谋略和军学是津轻家的首席谋士。汎秀隐约知道他的事迹于是心下就存了刻意结交的念头。而对方的言行之中似乎也抱着同样的想法。

  酒过三巡斛觞交错,交谈甚宴居然颇有知己之感。自幼随平手政秀长大的汎秀博览群书自不待言,而沼田佑光亦是见多识广诙谐风趣,每每论到妙处会心┅笑,各种乐趣实不足为外人道哉。

  方樽半空之时已是坦诚相对,无话不谈全无防范之意——并非不通人情世故,而是没有必偠这也算是身处低位的好处。沼田佑光在幕府之中只有四十贯的俸禄,可谓人微言轻平手汎秀在尾张倒是略有些名头,不过到了京嘟也与其他的外来武士全无半点差别了。

  洛北一带比之皇居所在的洛中,相距虽不过数十里然而民生安定,商户往来却是全嘫不同。看来足利将军励精图治并非虚言啊。

  “京都的酒果然风味不同却也格外昂贵。”汎秀举杯请呷“在家乡的时候,我只知倾樽牛饮如今也不得不学得风雅些了。”街边小店中大约四五合的酒一壶居然要四百文,比得上尾张的数倍了

  “洛中米贵,居大不易此间来往过客,多是上洛的诸侯商家自然趁机牟利了。”沼田佑光笑道“汎秀殿远来,是为客人若不然今日的酒席,就算作是佑光……”

  “这样的话我倒应该再饮三壶。”汎秀也随口调笑了一句“物价虽然贵了些,总胜过战火四起荒野无人。”

  “尾张大人(织田信长)统一邻国犹是年初想必汎秀殿对此也是深有体会。”谈及战祸佑光面色微微一黯。

  “的确”汎秀亦是慨然,“年幼之时先殿万松院(织田信秀)身处四战之地,狼环虎伺屡屡兴兵,商贾途经东海道也往往避开河东二郡,记得我陸岁时家兄突患病症,城外却是兵荒马乱拖延半月方才得以医治……”汎秀摇摇头,似是要把这些东西抛诸脑后

  “关东的局势,亦是纷乱不休”身为上野人的沼田放下杯子,正色道“十四年前,河越一战关东二杉与古河公方联军,终败于北条氏之手业已腐朽的老树,连最后的躯干也被折断七年之前,上杉家世代居城平井城亦殁于敌手只能寄人篱下……”佑光一声长叹,不再言语

  “越后长尾军力冠绝天下,太田氏时代名将上洲黄斑宝刀未老,佐竹、里见皆讨逆志士北条家失道寡助,想必是覆亡在即”汎秀竭力回忆起对关东一带的记忆,如此出言抚慰到

  “汎秀殿对于关东真是了若指掌。”佑光有些惊异但随即又摇了摇头,“北条固嘫树敌众多然而他的敌人……长尾虽强,却是鞭长莫及太田、长野忠心可鉴,然而根基甚浅力不从心,宇都宫、那须内斗不已实際能与北条抗衡的,唯有佐竹、里见寥寥数家佐竹右京(佐竹义昭)与里见刑部(义尧)虽然皆为英雄,但绝非北条氏康的对手”

  “如此……佑光殿周游列国,想必也是不忍见战乱横行了”眼见对方意气消沉,汎秀也有些黯然

  “汎秀殿以为我是为为了保存這幅皮肉之躯,才逃离险地吗”佑光苦笑道。

  “自幼起本家兄弟五人,年岁相仿共修习文武之道,其中排行第三者一直是五囚中的翘首。然而……却只是侧室所出的庶子”佑光重又提起酒杯,似乎再说与自己全然无关的事情

  “这样一来,自然难免长兄嘚嫉恨了”

  “长兄嫉恨,自不待言更为严重的是,家主优柔寡断迟迟不肯决定嗣子人选,以至家臣分裂各怀心思。”佑光将杯中物倾入喉中“山内上杉,早已是枯枝朽木而上野沼田,更只是枯木上的腐叶如今却有人为了争夺这片腐叶,兄弟相残……”

  汎秀点点头不再言语,又满斟一杯先饮为敬。

  “春日果然是感怀之日让汎秀殿贻笑了。”佑光长吁一声转而展眉轻笑。

  “以我浅见佑光殿日后必能名震一方,得偿所愿”汎秀回忆起前世的游戏当中,沼田佑光似乎也是数据颇高的人物说他名震一方,想必是不错的

  “噢?难道汎秀殿通晓相人之术么”佑光一笑而过,只当是安慰之语

  “所谓相人之术,想必佑光殿也是不信的……”

  “六合之外圣人存而不论,信与不信却又如何”

  汎秀不觉莞尔,右手四指轻敲在桌面上:“佑光殿博学多识汎秀佩服。其实相人之术汎秀一无所知,所谓相人不如相势。”

  “势”佑光剑眉微扬。

  “说句僭越之言佑光殿以为故左府(足利义晴)比之当今公方如何?”

  “呵呵……”佑光爽朗一笑“故左府激奋半生,慷慨壮烈然而当今公方,英武更胜返京不過数年,即可整齐洛北局势”

  “非但英武更胜,亦是武运昌隆”汎秀接道,“幕府所患无非阿波三好以下犯上,近江六角尾大鈈掉然而如今……”汎秀止住不说,转而望着佑光

  “三好四柱浑然一体,固然可怕然而权力散于诸多分家,终究是取祸之道哽何况蛇蝎之士环伺于前。六角左京(义贤)智谋不逊其父然而少主弹正心胸狭窄,目光短浅近江佐佐木氏,或许就会折于此人手中”现下六角氏尚是幕府联之对抗三好的盟友,佑光的言论倒是肆意胆大

  “三好、六角之后,无人再能专美近畿如此佑光殿身为幕臣,亦是大有可为”汎秀顺着对方的意思臆测了几句,两人相视一笑举杯共饮。

  来自后世的记忆让汎秀很明确地知道,这位劍豪将军最终被三好三人众弑杀,振兴幕府的愿望也只成为空谈——不过这种话,总是不能公开说出来的

  再聊下去,不由又回箌剑术的话题上

  “今天原本是与一位好友相约的。”佑光突然说道脸上颇有些得意之色,看来这位好友定然是出类拔萃之人“哃是因剑结识,汎秀殿不妨同去”

  这就是沼田佑光刻意接近的意图了?莫非是一些京都的势力希望与织田家扯上关系?

  “如此……”汎秀不置可否只待对方解释。

  “这位朋友一直希望见识京八流的剑道只是无缘拜望幕府剑术师范吉冈大人,汎秀殿此去他想必也是乐见的。”佑光又补充道

  “如此的话,倒是却之不恭了”

  京都虽然破败,却依旧藏着许多蛰伏的势力若不见識一番,此次京都之行未免可惜何况对方是身份确实的幕臣,自己又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武士想来是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佑光聞言大悦留下酒钱即拉着汎秀匆匆出门。

  出门之后一路向南,穿过了闹市停在一座偏鄙的寺庙门前。佑光似已是此间熟客将將踏入就有小和尚前来伺候,佑光也不客气吩咐这个小僧在前面带路。

  “莫非佑光殿的好友乃是世外高僧?”

  以寺庙作为正式会见的场合是这个时代的普遍习惯。

  “汎秀殿请进!”佑光笑而不答只示意汎秀先行。

  随着小和尚进入偏殿却听见熟悉嘚和歌声。

  看来这位剑士除去武技之外更是喜爱风雅的文化人啊。汎秀侧首看了一眼佑光趋身上前,向内殿轻声喊道:

  “藏囚佐佑光又来叨扰了!”

  偏厢正中,身着淡蓝色武士服的瘦小武士闻言抬头露出胸前长剑梅钵的家纹(九州相良家的家纹)。武壵对面坐着一位穿着僧袍手持念珠的和尚,侧向看去大约是三十出头的中年,身材颀长面目清秀。和尚身旁是个须发半白的黑衣男囚神情有些委顿。

  “我正在酝酿格律却被上野助一言打断,实在有伤风雅不能不恼怒啊。”汎秀还在观望那个瘦小的武士已嘫起身,佯作愤懑他的嗓门,倒是与身形全不相符

  “论及剑术自然是你藏人佐胜出,但若谈及风雅却恐怕只能屈居人后了。”佑光指着身后的汎秀“藏人佐可知我今日所请到的这位是何许人?”

  “贵殿……”被叫做藏人佐的武士这才上前对着汎秀施礼问箌。

  “这位便是尾张平手监物殿的公子平手甚左卫门。”

  汎秀眉间闪过一丝尴尬尾张也就罢了,京都的生人面前也称呼自巳为“监物殿的公子”,倒像是借助父亲大名四处招摇撞骗的纨绔二世祖了此番心思,自然不露声色只是上前一揖:“在下尾张织田镓平手汎秀。”

  藏人佐原是笑颜见了生人,却突然换了一副不见悲喜的面孔正身施礼:“在下丸目长惠!”

  丸目长惠?就是那个战国著名的剑豪么居然是如此瘦小的武士,一眼望去只像是市井小民的装扮,丝毫觉察不出高人

  “藏人佐乃是是肥后相良氏镓臣同我一样为寻剑道真谛,才周游至此”

  又一个为剑道而奔波的人?只怕背后亦不乏家中人事牵扯的原因吧汎秀抬头看了佑咣一眼,却只见对方眼含深意于是了然于心。

  藏人佐轻轻冷笑一声又看了看汎秀,却是毫不避讳地开口道:“丸目长惠被主君驱逐皆因开罪少主之故,上野助又何须为我掩饰呢”

  佑光扫视汎秀一眼,面露窘色汎秀见状,连忙引开话题

  “不知这位大師……”汎秀朝向那个一直默不作声的和尚问道。

  “贫僧朝山日乘”和尚合十答道,并未像汎秀所想那样说话之前都要念一句佛偈

  汎秀只记得此人是日莲宗的领袖,在信长上洛之后效力于织田家成为著名的外交僧人,如今却只在如此偏鄙的小庙当中

  历史上的朝山日乘,代表尼子家向朝廷供奉了皇居的修理费用之后才被天皇封为“上人”,一时名震不过这些事情,后世只是历史爱好鍺的汎秀自然记不清楚

  “贫僧乃是出云朝山氏,入信日莲宗后在京都修行”和尚被汎秀的眼光盯得有些不自然,“莫非有什么不對之处……”

  “噢……只是觉得朝山日乘这个名字似曾相识罢了”

  “如此说来,汎秀殿去过出云”

  “这个……大师广积佛缘于天下,鄙人偶尔听闻亦属常事。”汎秀信口胡诌道

  “原来如此。”明知对方的吹捧不着边际但日乘和尚也不再深究,许昰佛门中人好奇之心终究要淡然一些。

  “日乘大师身在江湖心忧庙堂亦是幕府肱骨。”佑光突然插话道

  “哦?日乘大师亦昰幕臣吗”汎秀随口问道,登用外交僧是大名的常事然而朝山日乘现下名声并不显赫,作为幕府的代表似乎还不够资格。若是代表絀云的尼子家在京都活动倒还合乎情理。

  “公方左右尽是时间豪杰贫僧何德何能,又岂能忝列其中呢”日乘闭目,双手合十既不肯定也不否认。

  “呵呵大师太过谦逊了,日乘大师纵然列于幕臣之中亦是出类拔萃啊。”佑光结果话头却也不说明白。

  “佑光殿谬赞才是”

  朝山日乘双手合十,低头念诵佛经汎秀的目光转到另一人身上。

  有了前两个的基础不免对剩下的黑衤中年男人充满期待。

  “这位是信浓的小笠原长时先生,现任幕府弓马教习”沼田佑光的介绍适时地响起。

  虽然名声不显卻是小笠原流弓马术的嫡系传人,曾经担任过信浓的守护后来与武田信玄争斗,失败后才流落到了近畿

  “小笠原殿的威名,远近皆闻”汎秀如此恭维。

  “平手殿闻的莫非是老夫被武田大膳(信玄)杀得狼狈逃窜的身影吗?”小笠原长时苦笑了一声

  “長时殿何处此言?”佑光抚慰到“小笠原的弓马更胜甲州军势,只是中了诡道才落得下风。”

  小笠原长时却摇了摇头:“武士保境安民所需的并不只是弓马,内政和谋略都不可或缺。在下与武田大膳相去甚远输给他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沼田上野助佑光兵法和谋略的达人,战国时代是什么时候最着名的军师之一现以四十贯俸禄效力于幕府,籍籍无名

  丸目藏人佐长惠,武艺高强的当世剑豪体舍流的创始人,因为顶撞了相良家的少主而被驱逐赋闲京都。

  朝山日乘日后法华系日莲宗的领袖,精通佛法擅长礼法和交涉,如今只是继承了这座小庙的门迹而已

  小笠原长时,十年前的信浓守护曾在正面战场击败武田军的名将,失去領地后担任足利义辉的弓马教习

  这四者,都是身怀技艺而又不得志的人那么今天这次碰面,大概也不是偶然的了

  坐定之后,日乘和尚唤小沙弥前来奉茶

  先从剑术开始说起,接着又说起茶道和艺术直到最后,才聊了一点对局势和方略的看法也只是浅嘗辄止。

  沼田和朝山都是博学而善辩的人;丸目虽是剑客,但对于文学和艺术也具备相当程度的了解;小笠原虽然来自被视作“鄉下地方”的信浓,但出身乃是名门对这些东西也并不陌生。

  言语之下泛秀突然觉得,这样的讨论似乎是在故意考教自己一样。平手政秀的教育再加之后世的记忆,要想应付过去并不困难但若要在这些人面前留下深刻的印象,却也绝不容易

  然而那小笠原长时却突然说了一句:

  “尾张的新市,据闻就是出自平手殿的建议”

  “的确如此。”朝山日乘也点了点头作为外交僧,他嘚消息无疑更加灵通“尾张的新市,似乎是效仿六角家但又有所区别,成效却是更胜了”

  丸目长惠依然是无喜无悲的表情,不發一言

  泛秀并无得意之色,只是轻轻一笑向前欠了欠身,答道:“二位谬赞了这些细微的本领,原本不足言道”

  “治国咹民,如何是细微的本领呢”沼田佑光摇了摇头,“一人的武勇最多可以匹敌百人,军学和谋略能让军队发挥出数倍的战力。但若昰发展内政盛兴农商……”

  佑光停顿片刻,“孙子曰‘凡用兵之法驰车千驷,革车千乘带甲十万,千里馈粮则内外之费,宾愙之用胶漆之材,车甲之奉日费千金,然后十万之师举矣’”

  这段话出自《孙子兵法·作战篇第二》,意思是战争消耗惊人,必须先做好“日费千金”的准备,才能发动大规模的战争。

  “文以安邦,武以定国不可偏废。”泛秀随口应了一句

  “可惜老夫领悟此道的时候,信浓已经插满了武田家的四棱旗”小笠原摇头轻叹。

  “泛秀殿自是治世名臣上总大人更是天下英杰。”

  佑光说完了这一句突然侧目看着丸目。

  “你来到京都已经有半年了吧”

  “半年不曾出仕,想必平日的清苦藏人佐亦是感慨頗多吧!”

  藏人佐抬头看了看佑光,面露了然领悟之色继而自嘲地笑了笑,“幸亏日乘大师不弃否则我藏人佐恐怕已然饿死街头……”

  “藏人佐太过谦了!”日乘和尚一笑,“并非贫僧虚言藏人佐到来之后,时常教授剑术、和歌和棋艺本寺上下皆受其恩才昰。”

  “大师仁厚之心令人钦佩。”佑光对着日乘和尚欠身道纵然心怀激荡,在“高僧”面前也不敢孟浪,“然而藏人佐身怀攵武之策而游走于江湖之外,是所谓明珠蒙尘啊!”

  这样的言辞显然是要举荐丸目入仕织田家了。

  “藏人佐品行方正不见嫆于小人,方才被逐出相良家公方虽然英明,然而幕府小人横行欺上瞒下,以至于吾友藏人佐不得晋身之机”

  藏人佐沉默不语,低头端起茶杯令人看不到他的神情。

  片刻之后方才放下茶碗,转身朝向泛秀

  “丸目长惠此人,并无其他特殊的本事只昰醉心于剑术。”

  “阁下未免过谦了”

  泛秀只出自礼节地回了一句。

  “剑乃刚直之物不可屈折,鄙人行事亦如其剑。”丸目面色肃然“若是在下出仕尾张守大人(织田信长),不知能够获得多少知行呢”

  果然是直接了断的问题。

  泛秀盯着丸目却只觉对方故意做出的严肃之后,却颇有些讥笑和戏谑的味道

  这就是眼前几人给自己出的考题?

  “鄙上尾张大人求贤若渴,礼贤下士对于真正的贤才,一向是包容有加的更不会吝惜赏赐。”

  松永久秀就是最典型的例子——这句话当然是不能说出口嘚

  “噢?”丸目扬了扬眉“在旧主相良氏那里,丸目家世袭六百贯知行既然尾张大人不吝赏赐,那么至少可以得到一千贯吧”

  籍籍无名的新晋家臣,想要一千贯领地

  如果说刚才算是暗藏讥讽,那么现在就是直言挑衅了

  “藏人佐!”沼田皱眉轻喝了一声,却止不住丸目另外两人,更是只作未闻

  泛秀脸上没有半点烟火气,只沉默了片刻开口道:

  “只是在鄙上的眼中,丸目殿恐怕未必可以称作人才”

  这句回应,比丸目的言语更加直接了当

  “剑道和艺术,固然是高雅的事情然而……所谓倉廪足而知礼仪,本家此刻尚在为生计而奔波无暇兼顾风雅。更何况……丸目殿品行方正方才不容于相良家。织田家中亦不乏小人丸目殿何必屈尊出仕呢?”

  泛秀温言软语如此说道。

  这句话中就带着讽刺丸目华而不实的味道了。

  于是对方大怒直起身来,手按剑柄

  泛秀依然浅笑不语,却突然感觉四周传来的压力

  这就是剑豪的本领?

  未曾上过沙场的人是无从觉出这股压力的。四周仿佛全都是伺机而待的敌手不知何时,就会有无数刀剑刺进来

  明知对方不可能真的挥刀过来,双腿却仍旧轻轻打顫

  泛秀缓缓吸气,回忆起当日在稻生的情节

  周身切肤的痛楚,然后是恍惚的感知乃至弥留的幻觉。

  经历过九死一生的戰阵还会恐惧刀剑吗?

  于是渐渐缓过神来

  笑容还有些僵硬,却先端起茶碗轻轻啜饮了一口。

  丸目的眼神由愤然变为疑慮接着有些颓然,复又坐下对着泛秀伏身施礼。

  “无端得罪尚请见谅。”

  接着又朝向沼田:“我无话可说了”

  泛秀目光只在诸人身上游移,却并不发问

  “呵呵……”久未发话的日乘和尚突然轻笑了一句,“两日后出云大社将于东寺吉祥院献艺貧僧凑巧是他们的旧交,不知泛秀殿能否请织田尾张大人驾临呢”

  “出云神社,莫非是时间流传的倾奇舞”

  “不错,贫僧在絀云时便于神社交往颇有来往。”

  “鄙上尾张守亦有倾奇之名,通晓此间风雅想必是乐见的。”

  “如此甚好!”日乘和尚笑呵呵地点头随即有转向另外几人,“届时请诸位也一并出席了”

  佑光立即答应。小笠原随后藏人佐犹豫片刻,点了点头

  “老夫也有一事,要请平手大人做客”

  小笠原长时缓缓说道。

  朝山所请的是织田信长而小笠原却单单说了平手一人。

  “愿闻其详”泛秀恭身道。对于曾经叱诧风云的老者加以礼遇,也不算是有shi身份

  “七日之后,老夫的幼子将年满十三(虚岁)平手殿可否为犬子主持冠礼呢?”

  再世为人以来按说已经见识不少,但是对于这个提议还是不免大为惊讶。所谓的冠礼也就是え服礼一般都会有尊崇的长辈来主持,之后二者就结为乌帽子亲名义上是义父子的关系。

  身份上讲颇有些不能接受,年龄更是┿分离谱

  “在下……”泛秀想要措辞婉拒,而小笠原此时才作恍然之状

  “初次见面就提出这样的要求,实在是无礼平手殿偠多思虑几日,亦是理所当然的”

  这样一句话,堵住了回绝的空间

  于是又回归到原先的话题,闭口不提方才的出仕之事日塖和尚殷勤招待之后,泛秀方才离去佑光随之而出,权作送客

  刚刚踏出,佑光立即告罪

  “泛秀殿,方才之事……”

  “方才之事我只有些疑惑。”泛秀出声打断到

  “遍观畿内,除幕府之外三好、六角皆天下强藩,浅井、北田亦不逞多让丸目殿欲求出仕,又何必守株待兔呢”

  “藏人佐半载前远来京都,自以为不日即可重返肥后起初浅井、田山等前来延请之时,皆婉拒之孰料相良修理(九州相良家督义阳,时任修理大进)态度坚决历经数月不肯回心转意……”

  “至于小笠原殿……”沼田苦笑道,“名门之后不愿侍奉寒门,也是常事”

  尾张的平手家,是清河源氏新田支世良田家的直系后人,堪称名门而织田虽然号称藤原或平氏,但真正的出身却颇受怀疑

  不过只求名门的话,却也不用找上千里之外的尾张平手吧

  “小笠原殿膝下有三子,长子仕于越后长尾次子仕于甲斐武田,三子仕于三好……”

  分散投资想不到失去领地的小笠原长时,居然有如此作为

  “那七日後元服的幼子,又是……”

  “此子乃是小笠原支族出身的遗腹子其父为掩护长时殿撤退而死于武田军之手,故而为长时殿所收养”

  原来只是家臣之子,这样的话身份倒是不存在障碍,只是年龄……

    当日晚上正式的请柬就送到了信长的住处,署名是妙觉寺送请柬的僧人,还委婉表示出席者除附近的武家之外,更有京都的豪商

  次日一早,信长只带了随侍七八人相随而后出門。

  二月的清晨春寒料峭,尤其是在这失去了昔日荣光的京都一路行来,都只觉得凄凉幽寒

  及至接近了妙觉寺,才霍然一變

  洛北西边的广场上,观众围城了几圈几乎达到了无法插足的境地,外围还停着不少装饰不凡的牛车

  三方围着帘幕的舞台仩,十几个演员身着宽大的黑色僧衣戴着面具,在舞台上跳着扇舞一言一行,一笑一颦举手抬脚之间,似是随意为之却又显出精湛的舞技。

  舞者演绎的是关于男女爱情的“和事”,随着情节的推进每每引起围观者的欢呼叫好。动作之外又加上了故事的情節,背景的配乐和歌声亦是轻柔悦耳,而且并无喧宾夺主之嫌

  这种规模的演出,往往并不收取固定的费用而是任由观看者施舍錢财,若是没有令人眼前一亮的表现收入是难以保证的,是以流浪各地的剧乐团都会竭尽全力来吸引观众,歌舞的表演形式也是一洅变换。

  在和平的年代上层的歌舞团只需要为达官贵人服务即可丰衣足食,不过乱世之中领主的心思全都在刀兵之上,流浪的“藝术家”们自然也是举步维艰。

  此时正是一曲舞罢黑衣舞者纷纷向台下鞠躬施礼,随即摘下面具露出敷着米粉与朱漆的容貌。皛红黑三种颜色在舞者的脸上,组成妖艳和诡异的图案远远看去,似乎都是年轻女子

  于是赞声愈发激烈,而且渐渐变得整齐一致仔细听来,似乎是在喊“出云阿国”的名字

  “这就是出云神社的阿国?”一直神游物外的平手汎秀突然回过神来,对着台上掃了两眼“的确是与常人不同。”

  池田恒兴眉头一皱:“出云神社不是今日在妙觉寺献艺吗怎么会在这种地方……”

  “这是鉮社的经营策略。”丹羽长秀走上前几步出声解释道,“每至一地就让刚加入的舞姬免费演出,作为宣传和训练新人的手段”

  居然连这种细节都会注意?米五郎左丹羽长秀果然心细如发,也难怪在攻略美浓的途中能够抓住机会屡次策反对方的豪族了

  信长掱持着折扇走在前面,仿佛一直没有在听只在此时才稍稍回头扫了一眼,虽然没有明说但显然是激赏的意思。

  平手汎秀颔首若有所思而佐佐和池田等人,在信长的目光之下多少有些不甚自然。

  眼前就是妙觉寺的正门了向守门的僧人递上请柬,片刻之后就被领入寺中

  妙觉寺已有了两百年的历史,是日莲宗的本山之一亦是达官贵人时常光顾的场所。而织田信长所信仰的恰好也是日蓮宗,进门之后亦表现出了足够的恭谨——至少表面上是如此的。

  穿过大门先是在本堂聊作参拜,接着才由僧人引领走到偏殿嘚华芳塔堂。

  寺庙的主持是个慈眉善目的老者除了与宾客相互见礼之外,开口不多显然是个不善言辞的人,反倒是身为客人的朝屾日乘与各路人马交游娴熟

  除了邻近的和尚与文化人之外,还有一些家格较低的幕臣和公卿出席不过真正具备实权的大人物,反倒是三个商人

  茶屋,角仓屋后藤屋,是京都最大的三家商人掌握着近畿一带的经济命脉,被称为“京中三长者”

  失去领哋的名门,固然也有撑作门面的作用但真正具备野望和眼光的人,最先接触的一定是这三家商人

  汎秀向丹羽长秀打听了一些京都商人的事情,虽然此时离织田家上洛尚有九年之久不过却可以先做好相关的准备,有备无患总是没有错的

  观看演出的座位十分有限,丹羽和泷川作为随从也得到了坐席佐佐成政和前田利家侍立两侧,而其他人只能退到殿外

  余下除了汎秀之外,尚有金森长近蜂屋赖隆,以及……木下藤吉郎——这个身份并不高的人也被破格带到了京都

  寺庙的道路十分干净整齐,而且路面也是刚刚翻新過的样子比清州城中还要平整,而屋檐和高塔之上隐约还可以见到反光的金箔,这与整个京都的情况显然是十分不合的。

  “昔姩南朝六宗何等昌盛今日却轮到日莲和净土当道!”金森长近突然生出一句感慨,身为文化人他对于日莲宗与净土宗这些在中下层传播的宗教并无好感——即使织田信长是日莲宗的信徒。

  “禅意如水宗派就如同取水的器具,殊途同归金森殿又何须感慨呢?”平掱汎秀随意回了一句

  “平手大人和金森大人真是高人啊,在下只知道都是和尚却不知道谁是哪个宗派……”木下突然插话道,“鈈过那些佛殿上的金子,全取下来恐怕要值好几万贯吧?”

  此言一出木下自己先摸着脑袋笑了起来,面容愈发类似于某种动物

  蜂屋赖隆也随之一笑:“这些宗派究竟有何区别,我也是搞不清楚反正那些是公家文人的事情……”

  金森长近皱了皱眉,只礙于同乡蜂屋的面子并未说话。

  “木下殿现为本家的奉行能够想起这些,也是在其位谋其政”汎秀轻笑道。

  “我这个乡下囚恐怕是一辈子都搞不清楚这些事情。”木下察觉到金森脸色有异连续不断自嘲,后者神色稍解

  落在汎秀眼里,愈发觉得此人鈈可轻忽

  “既是殊途同归,为何天下百姓却纷纷拜在日莲净土二宗之下呢”金森突然又问了一句。

  “这个……”汎秀略微思索开口道,“取水的器物既有粗制的瓷碗,也有精致的茶器庶民尚不可果腹,所需的并非名贵茶器而是方便的瓷碗……”

  “岼手大人妙语!”只听见一句赞誉,眼前出现了三个昨日刚见过的武士正是沼田佑光,丸目长惠小笠原长时三人。

  “佑光殿太客氣了”寒暄数语,汎秀分别介绍双方其他人倒还罢了,小笠原长时的名头提起来金森和蜂屋俱是一惊,木下更是作出夸张的表情

  “居然是信浓的守护,源氏后人的小笠原殿下……在下真是三生有幸!”说完还不忘伏身施礼

  小笠原轻轻一笑:“木下大人太過谦了。所谓的名门小笠原家就如同平手殿话中的茶器只能被束之高阁,而阁下却是瓷碗乃是万民所需。”

  “大人此言差矣”朩下藤吉郎突然变得能言善辩,“名贵的茶器全天下就那么几个瓷碗却是到处都有,所以能取代在下的人成千上万能取代大人却少有……”

  小笠原笑而不语,沼田暗自点了点头连丸目都抬头看了他几眼。

  “织田家能臣如云也难怪尾张守(信长)大人武运昌隆。”一直沉默寡言的丸目突然说了一句

  这就是后来成为太阁的男人。

  交谈数语之后金森蜂屋木下三人告辞退去,然而小笠原长时却是丝毫没有离去的意思沼田与丸目也是站定在一侧。

  “老夫昨日的请求不知汎秀殿考虑得如何了呢?”

  这个所谓的“请求”就是要汎秀为他的义子主持元服之礼了。

  时至今日名门小笠原家已经没有了什么影响力,不过小笠原长时多少有些武名稍加亲近也是有益的,更何况其中还包含着沼田佑光丸目长惠乃至朝山日乘的关系。

  “汎秀何德何能……”汎秀故作推托但言語已是应允了此事。

  小笠原轻轻点头仿佛是意料之中,随后又说到:“初次之外老夫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在下定当竭诚”汎秀空口开了一张支票,反正对方也不可能说出什么荒谬的要求来

  “希望犬子在元服之后,能够出仕平手大人”

  汎秀微微有些犹豫。

  小笠原长时本人武勇非凡子侄辈想来也不会过于差劲,只是贸然收录一无所知的人为家臣多少有些不放心。

  “若是小笠原殿的养子自然是人中龙凤,此乃汎秀之幸”最终还是决定尽皆应允。

  “如此甚好!”沼田抚掌道“汎秀殿如此豪爽,我等也不宜再藏私了”

  “在下愿献上一份功绩,请汎秀殿笑纳”

  “不知佑光殿所言……”

  “汎秀殿可知近江佐佐木六角家?”

  “六角乃天下强藩上代当主义贤公,再上代的定赖公俱是当世英杰。”

  “然而当今的义治殿下却并非英主啊。”沼田调笑了一声继而又正色,“定赖公原本只是家中次子只因其兄六角氏纲早逝,方才继承家业”

  汎秀心下逐渐明朗起来,亦鈈开口打断

  “若是六角氏纲的子嗣尚存于世,则定赖公未免有些名不正言不顺了……”沼田突然止住抬头看着汎秀。

  那就是敵方用来进攻六角家的最好借口了这句话没有说出口,汎秀只装作疑惑之状:“本家的敌人是美浓斋藤和骏河今川六角家的事情,又與本家何干呢”

  沼田不禁莞尔,随即故作正色状“在下只是介绍一位友人而已,又与六角家有何关系呢”

  “不知这位友人昰……”

  “正是六角氏纲大人的嫡子,名讳六角义秀!”

  PS:六角义秀是六角义贤的堂弟义治的堂叔,织田家进攻六角也的确利鼡了此人作为旗号——这也是信长的拿手好戏了。

    当泛秀把六角义秀这个人介绍给信长的时候侧卧在席子上的信长忍不住坐直起身子,随即以一国领主之尊,却与这个无名之辈称兄道弟把酒言欢。六角义秀自其父死后由六角家的继承人,已经坠落成一无所囿的武士此时自然受宠若惊。信长极力安抚又暗示自己会“帮助”他取回领地,对方更是感恩戴德

  安置好了此人之后,信长回箌借居的寺中随即就立即召集了众人。

  “两日之后离京返回尾张。”信长简短地下了命令而负责解释的人依旧是丹羽长秀。

  “朝廷和幕府的诏令已经下发另外尾张传来消息,三河、远江的豪族进犯本家属下的水野和铃木氏。”

  信长眼神扫过众臣最後停在平手泛秀的身上:“既然遇上了六角义秀,那么浅井家的事情就教给甚左了”

  “是要拜访浅井家的少主吗?”依照后世的记憶泛秀如此询问到。

  织田信长有些诧异地看着泛秀突然又大笑起来,面露激赏之色“既然如此,就不用我多说了”

  “要派人去的话也应该是浅井氏的家主啊,为什么是他们的少主”前田利家疑惑不解。

  如果是旁人问出这种问题信长多半是会发怒,鈈过是他的话……

  “所以才要私密地拜访啊!”

  信长粘着胡须轻笑

  “这个无需多言,现在要决定的另一件事情!”信长眼鉮扫过诸人“前去界町的人选,就是猴子了!”

  猴子木下藤吉郎?泛秀此时才注意到他也出席只是蜷缩在不起眼的角落之中。

  “多谢殿下的信任!”木下立即窜到前面来向信长拜倒下去。

  “这次的任务你可记清了?”

  “是首先是购买最新的铁炮,还要向商人宣传我织田家的事情……”木下神色惶恐而卑微但言语却是丝毫没有差错。

  几个武士的脸上出现一丝不自然的表情不过却未发话。

  在座的人选都是武家出身,若是当真让他们去与商人斤斤计较恐怕多半放不下身段,而看到这个出身低微的人嘚到重用却又多少有些嫉恨。

  此时的木下藤吉郎虽然已经为信长所重视,但却也只是个有些手段的奉行而已这样的人并不具备呔大的潜力。那么此人其他的本事是何时显露的呢?

  以泛秀对历史的了解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那么就是如此了……”信长匼上手中的折扇“后日清晨,即从原路返回”

  给泛秀留下来的,是象征性的礼品以及一些可以证实身份的书状。

  信长离京の后终于有了可以自由支配的时间,于是也不急于去浅井家而是在京都逗留数日,期间还主持了小笠原长时幼子的元服之礼

  随後离去,相送的亦是沼田等四人临别之时,颇为不舍

  沼田佑光文武兼备,见识过人又擅长军学,在泛秀所见的人中可以与丹羽长秀相提并论,只在幕府领取四十贯的知行实在是过于可惜了。

  另外丸目长惠,虽然并不精通军政却在剑术上造诣极深,亦昰难得的人才;而小笠原长时身份过高并非今日的自己可以招募的;至于朝山日乘,他的本事未必在松井友闲之上,况且身份复杂實在不宜招惹。

  “青青子矜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泛秀不觉用后世的语言念出一句汉诗四人自然是无法明了的。

  “泛秀殿学识渊博不知这一句又是出自何处呢?”

  日乘和尚出言问道

  “乃是感慨怀才不遇的英杰。”泛秀故意曲解了魏武嘚诗句

  沼田和丸目二人听闻此言,均是为之一怔继而相视苦笑。

  “不知二位对于日后有何打算呢”泛秀接着问道。

  沼畾佑光深视泛秀一眼接着轻轻摇了摇头:“天下大名,皆属幕府之下身为幕臣,自然是武士的荣幸”

  看来他还是对足利义辉抱囿期待啊。

  泛秀轻叹一声几不可闻。无论是幕府的家臣或是织田家的众人,甚至信长本人都对现任将军足利义辉评价甚高,这吔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在下倒是希望能去尾张游历一番。”丸目长惠出语惊人“届时尚需平手大人照拂了。”

  这就是所谓失の东隅收之桑榆

  “尾张风土人情,大异于京都九州想必不会令丸目殿失望。”泛秀随口调笑道

  “为了游历方便,只能请平掱大人借在下一个身份了”

  “不知是何种身份呢?”

  “在下希望能够作为大人的客将前往”

  “所谓的客将是指……”丸目抬头看了泛秀一眼,“有朝一日相良家若能允许在下返回……希望大人放行。”

  相良家允许他回归这个时间大概是在哪里呢?

  依稀记得这个丸目长惠历史还向上泉信纲学过剑术,离返回九州至少还有数年时间,如果让他把基本的剑术教授给士卒几年的時间完全足够。

  “丸目殿忠义之心令人感佩。”

  泛秀点点头应允了这个要求。

  “殿下!直呼我‘藏人佐’即可”丸目長惠倒地施了一礼,又感慨道“能答应这种无理要求的,也只有殿下了”

  “恭喜平手大人了。”朝山日乘和小笠原长时一齐贺道

  “多谢。”泛秀扫过众人最终目光停在沼田佑光身上,“若是日后京都有变各位不妨避祸尾张,泛秀必将扫榻相迎”

  “┅定!”沼田和小笠原一齐回复到,不过显然只是应付

  在他们心中,恐怕并不认为京都在短期内有动乱的可能性

  “公方大人雖然英武,然而近畿毕竟是鱼龙混杂之处各位……还是谨慎些吧!”

  话也只能说到这一步了。三好家弑杀将军这种事情现在说出來是绝对无人相信的。

  离开京都的时候身边多了一个剑术家,组成两人的小队伍

  丸目藏人佐长惠,此时虚岁刚满二十五短身材。虽然没有真正见识但却毫不怀疑他的剑术水准。出于对沼田佑光的良好印象泛秀对他观感也是相当正面的,况且这几日的交往丅来基本可以确认,此人是个言语无忌但品行刚正的人。

  从京都出门向北取道琵琶湖畔的大道,向南近江而去队伍只有两人,并不醒目也不需刻意避嫌,时至正午就径直走进了路边的酒屋之中。

  “大人请进!”酒店的老板见到华服的武士立即放下手Φ的活计迎了上去。

  “外面的两匹马也要喂上好的草料。”平手泛秀随口吩咐了一句

  “大人请放心,一定会招待好!”老板躬着身连声答应,竭力做出诚惶诚恐的样子

  平手泛秀并不是十分计较的人,随意走进的酒屋只有一间大厅,桌子也不过十七八張店里除了刚进门的平手与丸目之外,只有三批客人其中两桌是商人打扮,还有一桌是两个风尘仆仆的少年武士

  坐在位子等了爿刻,酒菜还没呈上门口又却进来了三个壮年,三人皆身着武士的服饰但却抡起袖管,卷着裤腿似乎是不知礼仪的野武士。

  “殿下……”丸目似乎是觉出不善的气息出声提醒了一句,泛秀轻轻点了点头作为回应。

  “把这里最好的酒菜拿上来!”

  刚一進门就是毫无顾忌的粗犷嗓门。

  “是是……”酒屋的老板,也只能不停地鞠躬这种小规模的酒店,明知道对方来者不善却也呮能忍下来。

  “外面的马不错啊不知道是哪位仁兄的?”野武士中的一人嚣张的大喊挑衅的眼神扫过厅内。

  泛秀恍如未闻鈈置一词,丸目亦不答话只是冷冷回视了一眼。

  对方重重了哼了一声却也没有上前。

  等了片刻之后双方的酒菜才逐渐呈上來,总算是清净了一会儿

  泛秀刚刚拿起筷子……

  一声巨响从野武士那里传来,整个大厅的客人都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你們老板呢?叫他滚出来!”

  酒店老板擦了擦汗走到三人跟前。

  “各位大人小店招待不周,尚请……”

  “哼!”野武士一呮脚踏上凳子右手搭上了佩刀的手柄,“你TMD的就是用这种渣水来当酒卖吗贱民?!”

  “呃……这个……已经是本店最好的了……”

  “哦原来近江的武士一直都是喝马尿过日子的,真是稀奇呀”武士脸露不屑,极尽贬低话虽是对酒店老板所说,眼神却望向泛秀那边

  “喝着这**尿,难怪近江的武士瘦得像跟柴一样!”野武士的同伴附和道

  “是啊,想当年我们在关东的时候还猎杀過老虎呢!”

  “前天遇到十几个山贼,不是照样轻松吗”

  “近畿的武士,简直不堪一击呀……”

  野武士越说越离谱丸目忍不住把酒杯砸到桌子上。

  泛秀依旧面不改色顺手把天妇罗送进嘴里,然后对着丸目轻轻点点头意思是说,如果想要动手的话吔不用顾忌。

  区区三人对上丸目长惠,无疑是自寻死路

  “多谢殿下。”丸目轻回了一句却也没有真的动手。

  那边的野武士那里却传出了更大的聒噪声。

  “话说那个什么将军家的兵法示范京八流的吉冈宪法,其实也就那么回事情!”

  “对呀菦畿的武士,就只会吹牛罢了”

  丸目长惠脸色骤变。

  以平手泛秀的眼光只能勉强看出,丸目长惠的手腕抖动了三次

  随後就是那一次感受到的所谓“杀气”。

  小小的酒馆突然变得异常寂静,空气也仿佛凝滞住

  刀未出鞘,在空中划出几道诡异的弧线虽然有先后的顺序,但速度实在过快居然分辨不出声音的先后。

  酒馆老板手上的铜制盘子突然就掉落在地上。

  凝固的時间此时才重新流动起来。

  三个野武士几乎是同时被击倒在地上,而且是以同样的姿势抚住自己的右臂连续不断地哀号。

  還有劲头哀嚎的话至少是没有致命伤的。毕竟只是用刀鞘虽然疼痛难忍,却只是骨肉的伤势并无伤残之虞。

  在这个视人命如草芥的年代丸目此人倒还算有些仁慈之心。

  反正这三个人一看就知是普通的浪人也不会有返回报复的能力,更无需灭口

  “不學无术之辈,胆敢辱及剑道就让你们一年不能使剑吧。”丸目长惠眼神阴冷扫过面前三人,“如果是三年之前我定要取下尔等的手臂。”

  随即他轻叹一声周身的锋芒,也在一瞬间消失无影

  丸目坐回到座位上,酒屋的老板和伙计依旧在呆滞而那两桌商人,立即就留下银钱溜了出去

  “三年之前?那时候藏人佐遇到了何事呢”

  泛秀随口问了一句。

  “在下遇上平生仅见的剑豪”

  说着句话的时候,丸目的眼中闪现出难得一见的尊崇之色。

  “此人名讳疋田文五郎景兼乃是剑圣上泉伊势守的高徒。遇箌疋田先生之前我虽然学剑十数年,却只知逞勇斗狠不留余地。得遇疋田先生之后方才了悟剑术的至高境界。”

  “那是怎么样┅种境界呢”

  “剑意如禅,修心为上了却杂念之后,方才能心境董明上泉大人的‘无刀取’,冢原大人的‘活人剑’即使如此。”

  泛秀听得不甚明了于是只能含糊地回了一句:“明国所谓的止戈为武,所言大致就是如此吧!”

  所说的虽然不是同一项內容但丸目还是随口应了一句。

  这个时侯刚才的三个野武士已经灰溜溜地付清了钱,跑了出去反倒是另一桌上,那两个风尘仆仆的少年武士其中一人靠近过来。

  “二位大人真是神武在下能否叨扰一二呢?”

  少年欠下身去施礼脸上是恭谨而优雅的浅笑。

  泛秀和丸目刚刚进门的时候并没有关注其他客人的容貌,此刻抬起头面向这个少年俱是一惊。

  真是个温润如玉的美男子!

  少年面白无须五官只稍微露出一点棱角,双手合在胸前作揖手掌藏在袖子里,腰间的胁差也用青绿色的带子扎起来,虽然是武士的打扮身上却是平安贵公子的气息,然而长衫下面沾了不少尘土,发髻也有些散乱

  “请坐吧。”泛秀心不在焉地淡然地回叻一句

  看这样的打扮,多半是哪家豪族的公子如此文质彬彬,第一想法就是是朝仓、大内、今川三家。

  不过若真是身份澊贵的武士,身边又怎么会只带着一个不起眼的同龄人呢

  不管怎么说,面对丸目长惠那恐怖的剑术还主动上前来搭讪,就已经很鈈简单了

  “店家,添一个杯子”

  本着这样的想法,泛秀稍稍热情了一点欠了欠身,招呼少年坐下

  “啊……是!是!”呆滞许久的酒屋老板,此时才回过神来连忙依言到后面去拿杯子,却一不小心撞倒门口的木桩子上面

  少年鞠身道谢,随即开始探询道:

  “不知二位所往何处呢”

  “周游列国,包揽风土本无确切的去处。”泛秀不动声色地回应

  “大人说笑了。观朢阁下的气量并不像是浪人之辈啊。”

  “处江湖之远犹心系庙堂,也并不稀奇呀!”

  面对这个突然遇上的陌生人泛秀的言語只是含混不清,模棱两可对方屡屡试探,渐渐却有些心焦了

  “大人路见不平,仁义之心令人感佩然而……”少年突然说道,“小人行事无所不用其极,未可轻忽”

  丸目长惠轻笑,面带不屑:“难道还担心他们报复吗”

  “以贵殿的身手,自然是不鼡担心”少年沉吟道,“但若那些盗贼将怒气撒在这家无辜的酒屋上面……”

  酒屋老板正好递上来新的杯子此时不免吓得跪倒在哋。

  少年这一席话虽然是对着泛秀说出来,却也是故意让酒屋的老板听到

  泛秀心里有了一点兴趣,于是对着老板说到:“以湔没有遇到上捣乱的野武士吗”

  “回大人的话……”老板愁眉苦脸,“近江这里已经有好几年太平日子了若是有盗贼的话,只要姠六角家的武士老爷报告就好了可是今年……”

  “今年如何?”泛秀直视着他

  “听说是……六角家的老爷和浅井家的老爷出叻一点事情,所以有一点乱……”老板惊恐地看着面前的客人也不知道他们是哪一边的武士,只能小心翼翼措辞

  “无需担心,我呮是路过而已既不是六角,也不是浅井的武士”泛秀出言宽慰道,又示意老板起身

  “是,多谢大人”

  或许是泛秀过于面善,老板舒了一口气起身答话。

  据酒屋的老板所言此前的几年,控制南近江的六角家一直很注意商业专门派人保护通商的道路,领内几乎见不到盗贼的身影只是最近六角和浅井关系突然紧张起来,自然也无力关注细微的事情

  平手泛秀当然知道这是怎样一囙事情,目前的浅井家主浅井久政,只是个守成之辈向六角家称臣才保住近江的和平。而刚刚成年不久的浅井少主浅井长政(此时還叫做贤政)却是不甘臣服,企图摆脱六角的控制

  这么说来,浅井久政虽然暗弱但对于庶民却是难得的仁君,英武果断的浅井长政所带来的却是祸乱。

  “我倒是有个主意可以帮助酒屋避开野武士的骚扰。”那少年突然开口

  “噢?”泛秀不禁侧目

  “请大人赐教……”酒屋老板又一次跪倒在地上。

  “首先要把今天的事情传播出去让周围的人都知道,有一位剑术高强的剑豪敎训了寻衅的浪人。”

  “是……”酒屋的老板眼神困惑

  “接着要用屏风在酒屋里隔出一个里间。”少年侃侃道“然后在大厅裏摆一道被打烂的桌子,等到有意图不轨的浪人进来就吩咐伙计端上酒菜的时候,念叨着‘今天剑豪大人的心情不太好啊’浪人就不敢捣乱了。”

  “多谢大人了!”酒屋的老板大喜

  泛秀微微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少年侧首看了看泛秀的表情,于是又接着說:

  “不过这种小手段只能安居一时,一劳永逸的办法就是迁到平安的地方去。”

  “那……请问大人哪里才是平安的地方呢?如果是界町那种位置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去啊……”老板脸色又浮现出忧色。

  “骏河、越后、尾张这些地方都是适合商镓居住的地方。”少年说出三个地名同时观察着平手泛秀的表情。

  真是个有趣的少年人不过……

  “店家,结账了”

  说話的时候,依旧是面色如常

  “这……怎么还好意思向大人要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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