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瓶邪和荼岩同人同人 《红豆相思》txt

【瓶邪】玲珑骰子安红豆【腐女吧】_百度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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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瓶邪】玲珑骰子安红豆
我不知道腐吧会不会删掉这贴……希望吧务删慢一点我只是有话要说。我瓶邪用实力证明自己真爱,如今邪吧贴吧名人堂投票,大邪在几分钟内不知道为啥被反超万票,希望腐吧爱这对儿的过去帮忙投个票助个攻,二零一五,张起灵没输,吴邪也不能输!
入骨相思知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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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瓶邪同人文:十年病
  十年病  【引子】  忘了是从哪一年开始,盗墓圈子中开始盛传老九门吴家长孙、现任吴家铺子掌柜、新九门里的翘楚、人称“吴小佛爷”的小三爷吴邪——病了。  什么病?  问这话的时候我正躺在自家小铺的躺椅上吹空调喝茶,与我前两年玩儿命工作的劳模形象严重脱节。不过最近想通了原因:人嘛,该对自己好时就绝对不要吝啬,省的有命赚钱没命花,到最后连哭都找不着地方。  小花穿着他那招摇的粉红衬衫翘着二郎腿坐在正对门口的椅子上,抢尽了我的镜头。他没来之前我这清新脱俗小老板好歹也算是西湖一绝,他来了之后别说女人,连母蚊子都不往我这飞。  王盟十分狗腿地给小花端上茶,我看了在心中暗骂欺师灭祖。许是察觉到我的目光,小花淡淡地瞥了我一眼,说:“王盟,以后要是不愿意在这种小铺子里屈就,随时来找我,凭你的资历和才干,在我们公司弄个经理的位子易如反掌。”  在王盟眼睛亮起来之前我迅速浇灭了他的热情:“少听他忽悠你,他们公司连看大门的都会三门外语,你连个大专学历都没有就别做梦了,去,点货去点货去……”  小花呵呵一笑:“这么多年,你这小伙计还是被你吃的死死的。”  小花不愿再跟我贫下去,话锋一转:“最近各处的风声你也都听到了,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我努力地瞪大眼睛作出一副毫不知情不敢置信的表情:“真不是我干的。”  “装。”他冷笑了一声:“你在长沙那边的几处盘口的货物吞吐量是平常的一倍还多,整个长沙除了你之外几乎都要闹饥荒了,你还真敢说。”  我装模作样地长叹一声:“这不是土夫子的家族遗传嘛,有好东西自然要尽力搜罗,有什么好奇怪的。”  “你在找什么?”他突然问我。  我心里突然震了一下,随后就笑起来。不愧是新九门里的领军人物,眼光果真又准又毒。  他瞪着我,脸上是少有的极不赞同:“你快跟我师父二爷一样了。”  很显然小花不想兜圈子,一句话直击中心:“你是不是在找那把黑金古刀?”  瞬间我就静默了,能感觉到自己脸上的笑就像被阳光晒干的烂泥,全是裂缝,摇摇欲碎。  他已经知道了答案,从椅子中起身,头也不回地朝外走,一边走一边说:“看样子外面的人说的没错,你的确是病了,而且还病得不轻。”  走到门口时他刹住脚步,背对着我开口,声音极度冷静清晰:“神经病。”  我始终都没有直起身,就那么倚在躺椅上,目送着他的背影远去。。d1f491a404d685
TA们刚刚顶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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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怀念夏天有你的城市---------夏城-----------------------------------------扑到清月の小夏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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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站在将近十层楼高的青铜门前,我哆哆嗦嗦地伸出手去掏背包里的鬼玉玺,那种心情完全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语言去描述——紧张、兴奋、恐惧、好奇等等一系列情绪混杂在一起,心脏仿佛悬空并狂跳不止,脑海里一片空白。但肢体仿佛不用接受头脑的指令就可以自己按照步骤行动。  我握着鬼玉玺的手靠近青铜门的刹那,大门竟然自动打开了,如同我第一次来到云顶天宫是那样,两扇巨大的门中间裂开一条黝黑深邃的缝隙,同时一股淡蓝的薄雾扑面而来。  手电筒照不进那种仿佛固化的黑暗,我能感受得到体内压抑不住的对于终极的渴求与好奇。  尝试着往前走了几步,发现实在是太黑了什么都看不到,我停下来开始轻声呼唤:“小哥?”  那种感觉就好像你在山谷里寻人,周围什么都没有,最初心存忌惮,生怕叫出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来,缩手缩脚,充满防备。  突然自己觉得很好笑,我那么小声干嘛,怕吓着小哥还是怕吓着粽子?  说是浮现,但其实更准确的描述是他就像从空气中析出的人像或者是从地里慢慢长出来的人形蘑菇。总而言之是一种非常诡异的出场方式。  十年后的印象与十年之前重合,居然分毫不差。他就站在我面前,用那双平淡冷清宛如深潭的眼睛看着我,连面部表情都没有变化,好像整个人都被时空定格,只是如一幅油画一样静静地立在那供人观赏。  而我居然丝毫没有察觉到他的诡异之处,冲着他灿烂一笑:“十年期限到了,我们出去吧。”说着转身就去找身后的门缝。却突然发现大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关死了,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到。我心底陡然一凉,瞬间炸出一身的白毛汗。扑上去开始胡乱摸索,徒劳地想要找到门缝或者把门推开,一边大喊:“小哥,门突然关上了!怎么回事?小哥……”  我停止了所有的动作,像扯线坏掉的木偶,僵硬地一寸一寸拧过头去。  我“啊”地一声惨叫,猛地坐起身来。然后“咣”地一声巨响,重新躺回到床上,额头剧痛。  疼得我眼冒金星,半天才醒过神来,原来刚刚都是在做梦。  我捂着额头低咒一声,随后迅速地点头哈腰地跟被我惊动的其他乘客赔不是。   不知道为什么会做这么一个奇怪的梦,难道是思虑太多?而且我有点郁闷梦里的自己为什么会那么蠢,难道是当年小哥给我留下的心理阴影?  翻了个身揉着额头上的大包,才刚过午夜,火车沉闷单调的轰隆声很容易催眠,但我却再也睡不着了,满脑子都是刚才那条大白蛇。
20:45:02.0
  【二】  十年过去了,长白山山脚的村落有了许多巨大的变化,与我前两次来时的景色大相径庭,花费了很大的功夫才请到向导搞清楚路。不过越往雪线上走景色却越来越熟悉,逐渐和记忆里的路线相吻合,我甚至觉得自己还能分辨出当年留下的种种痕迹。  我继续向前走,一边仔细寻找融雪的痕迹。没有向导也没有闷油瓶那样的人形GPS我移动的十分缓慢,但总算在黄昏之前找到了那条几乎被雪和新生的岩石堵住的缝隙。  当年闷油瓶从这里进到青铜门时不知用什么方法打开了缝隙,后来我醒来时疯了似的去找他却怎么也没找到可以进去的门路。绕过整座云顶天宫不太可能,看来只能在在这里跟这条缝隙死磕。  我一路摸索着走过去,想起闷油瓶在岩壁上爬时曾经消失过一次,难道说这石壁上有什么机关之类的?我试着往里爬行,来回了几次终于找到一块触感有些异样的石壁,爬到它右边有一条很小的缝隙。我尝试着去把它扒开,不知道按到了哪个机关,石壁竟然像翻书一样打开了一个角度,如果人在外面的话就恰好形成了一个视觉错觉。  我仔细看了看石头的质地,才发现那其实是一块青铜铜板,内侧镌刻着细腻的花纹。  可是,机关是什么?  下一秒答案就自动浮现在我脑海里,可以说是经验也可以说是直觉。如果我不是在石壁上而是在地上,那么我这时候肯定已经跳起来破口大骂:他娘的,又要放血!  从三分岔的缝隙中脱身而出,我站在峭壁边缘突出的石台上,朝着裂谷上方打出了一颗照明弹。白光闪烁,瞬间照亮了整个深黑的谷底。曾经挂满尸体的青铜铁链如今只剩斑驳锈迹,巨大的青铜门静默如初。  峡谷里静的令人发憷,万奴王早已被胖子的□□报销,人面怪鸟也不知道都到哪里去了,似乎在我们离开之后这里被彻底的清理过,什么都没剩下,只有一片死寂。  这个青铜盘和裂谷上方的青铜锁链,难道就是开启青铜门的绞盘和锁链?  无暇细想下去,淡蓝色的雾气从石缝中弥散开来,宏伟沉重的青铜门缓缓裂开了一个深黑的缝隙。  这么大的震动,如果他还活着,应该能够感觉得到。  没有回应,没有任何声音。  连光都无法穿透的黑暗,也将声音毫不留情地阻隔掉了。  没来由的心慌几乎烧掉了我所有的理智。我无法再忍受这样的静默,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吼出声:“张起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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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稻米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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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大吼之后的静默简直就像是一种折磨,进门之前的希望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而逐渐被凌迟殆尽。心在一直一直往下沉,仿佛永远不会到头。十年来我几乎已经忘了这种感觉,即使是跟汪家的斗争已经激烈到震动整个地下世界、所有人赌上身家性命背水一战的时候,都不曾有过这样的恐慌。    但是现在我突然开始害怕,我宁可面对一群粽子也不愿面对这种死一样的静寂。    最大的可能性是什么?    我心里明明已经有了猜测,却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就在我即将放弃内心的天人交战,准备抽出放在背包中的犀牛角点燃、继续深入时,突然听到一阵极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如同风吹过竹梢的清音。  我顿时一个激灵,心脏狂跳不止,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然后——    在探照灯照出的极微弱极小的一片光晕中,闷油瓶出现了。  我手往上提了提,探照灯的灯光集中在他脸上。因为呆在地底太久不见强光,他有点不适应地眯了眯眼。我戒备地盯了他两秒,然后把探照灯转了个方向,向门外走去。  从门内到门外用时不超过一分钟,但这一分钟之内我脑海中翻涌过无数念头。整件事情的进展跟我来之前在火车上做的梦太相似了,我甚至有点不敢回头,生怕自己其实还没从梦中醒来。    停步,转身,正对上面无表情的闷油瓶,心脏瞬间停跳。  想象一下心脏从狂跳不止到瞬间骤停是个什么感觉,我没有直接晕死在当场真的是个奇迹中的奇迹。    他瘦了很多,皮肤好像比之前更白一点。但除了这些和我记忆中的小哥毫无差别,十年光阴没有在他脸上留下任何印记,依然是二十多岁的样子,站在青铜门的宏大背景前就像一个跨时代的人物。    按照一般的电视剧的情节,此时我应该跳起来指着他的鼻子一脸惊恐地问“你是人是鬼”,或者故作潇洒地一抱拳说“瓶兄,别来无恙”,然而我问了一个自己都觉得冷静得过分的问题。    我问他:“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我看见他的第一反应居然不是冲上去问候客套,而是在思考这十年他的间歇性失忆症是否再度发作,先摸清情况再做出反应,似乎已经成了我的本能。  他盯着我,淡淡地吐出两个字:“吴邪。”    听见这句话我脑子顿时一片空白,张了张嘴发现自己连声音都发不出来。我冲他笑了一下,估计比哭还难看,低下头去口袋里找烟。    我需要用尼古丁来缓解下情绪,这种依赖绝对不是什么好事,但已经戒不掉了。    右手摸出打火机,连着打了好几次居然都没打着火。  一直沉默地注视着我动作的闷油瓶突然伸出手,奇长的两根手指抽走了我指间夹着的烟,随手扔进我开门之前留下的烟头堆里:“抽太多了。”    我一愣,猛地抬头看向他,看向他那双深邃清冷如寒潭沉渊的眸子,感觉自己像是在他的目光里拼了命地寻找什么。    右手垂落,打火机掉在地上,不锈钢外壳与地面相撞发出清脆的一声。  下一秒,我扑上去一把抱住闷油瓶,号啕大哭。  连小时候我一人单挑隔壁三个小孩,事后被我老爹抽的死去活来时都没哭得这么歇斯底里。我不知道为什么见到死面瘫冰山脸我会突然觉得那么委屈,好像这十年不曾表现出的绝望、痛苦、劳累、疼痛都汇集在一起,终于找到一个宣泄的缺口。    十三年之前我遇见了闷油瓶和胖子。那时候三叔和潘子还在,我们面对的每一个古墓都充满前人闻所未闻机关和怪物。我没有经验身手不好开棺必诈尸,却每次都能全身而退,那并非奇迹,而是因为所有人都在保护我。和他们在一起,哪怕是阎王爷的斗也敢倒。而十年之前,胖子退隐,三叔和潘子先后故去,小哥进入青铜门,我不再下斗,手头上有三叔的产业吃喝不愁,但我突然发现世界是那么残酷和辛苦。    手中的鬼玉玺时时刻刻提醒着我闷油瓶替我背负了十年的承诺,我开始追寻那个隐藏的更深的真相,我想要打破那个困囿闷油瓶一生的命运。    追逐真相的代价,消灭汪家的代价,就是抛弃从前的自己。要打败对手,只有变得比对手更冷酷。    所有人都说我疯了,知道的说我螳臂当车蚍蜉撼树,不知道的觉得我简直就是在跟空气对打。    十年,每天头顶上悬着达摩克利斯之剑的日子,每天都万分谨慎一个不小心命就没了的日子,在看到小哥的一刹那,全部变成排山倒海般的失控与崩溃。  那个男人往那里一站,即使什么都不做,也会让人产生安全感。  闷油瓶没有推开我,任由我伏在他肩上痛哭嘶吼。  我不知道自己狼哭鬼嚎了多久,这一次老天爷很赏脸,没让我恢复神智起来收拾残局,直接眼前一黑彻底晕死过去。    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被移到了温泉边上,闷油瓶穿着我背包里的换洗T恤,正蹲在火堆前烧水。我觉得脸上有点湿,伸手摸了摸,他注意到我的动作,转过身来说:“你刚刚流鼻血,失血过多晕过去了。”    他语气平淡自然,我却听得老脸发烧。小爷我在江湖上大小也算个人物,没为倒斗事业光荣献身,却差点因为流鼻血一命呜呼,说出去岂不是要被胖子小花他们笑死?  闷油瓶递过一杯水了,我稍稍讶异了一下,难得他这么温柔体贴,果然终极是可以把一个生活能力九级伤残改造为知冷知热温柔贤惠的奇妙的存在吗?  我喝了一口水,说:“小哥,十年期限已经到了。”  他“嗯”了一声。    我继续说:“地下世界重新洗牌,汪家不会再对你有任何威胁。”  他继续“嗯”。    我叹了一口气:“所以这个青铜门,你可以不必再继续守下去。”  他这回终于说了一句字数稍微多一点的话:“我是张家最后的张起灵,这里只能由我继续守护。”    我捧着热水笑了笑:“我记得你说过,十年之后如果我还记得你,就可以来接替你。”    他正色看向我,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突然觉得他的表情有点伤感:“吴邪,你爷爷费尽心思想让吴家在你这一代彻底淡出这个圈子,与老九门的约定早就没有人放在心上了,即使你不守约,我也不会对你们吴家怎么样。”    “那你呢?”我问他:“即使你不守门,张家也没人能把你怎么样,你又为什么要坚持守下去?”    他别过脸继续望着篝火:“我和你不同,我生来就被赋予了这项使命,张起灵就是为了守护这一切而存在的。”    我知道我没法说服他,十年前我做不到,十年后依然做不到,闷油瓶的内心强大得就像那两扇青铜巨门,铜墙铁壁无以摧之。    我站起身来拍拍尘土,对他说:“你先跟我回一趟杭州吧,我有东西给你,然后我可以替你守十年。”
20:51:02.0
  【四】  我带着小哥一路杀回杭州西泠印社的铺子,因为有一个职业失踪人员外加无身份证的黑户随行,所以我们不得不选择长途汽车。路上我打了几个电话把人聚齐了,又处理了一些铺子的生意,收了线一转头发现闷油瓶靠在座位上打瞌睡。  除了发呆就是睡觉,我突然想起了树袋熊,又默默脑补了一下闷油瓶顶着两只耳朵斜背着黑金古刀百无聊赖地扒在树上会是个什么样子。    甫一踏进大堂,一大团黑影挟着疾风直冲我面门而来:“爱妃,想煞寡人也~”  我冷静地闪身避开胖子巨大的块头,配合地做低头含羞状:“臣妾惶恐,幸不辱命。”  小花和王盟在旁边吐做一团。闷油瓶倒是没表现的那么直接,只是眉头隐忍地抽了抽。    本来胖子从巴乃那个山沟沟里带出来不少土特产,叫嚣着要给我们露一手,我生怕他一下厨连铺子带人全给我报销了,赶紧站出来声明我已经让王盟从隔壁楼外楼订好了雅间。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杀进楼外楼,坐定之后服务员开了一瓶白酒,给我们四个各自满上。我率先端着杯子站起来,其余三个人也跟着端起了酒杯:“第一杯,给小哥接风,呃……欢迎回家。”  胖子揶揄我:“天真,我还以为你要长篇大论地致个祝酒词附庸风雅,没想到就这么一句啊。”  我白了他一眼,恼羞成怒:“五粮液还堵不住你的嘴吗?”  此言一出,刚刚还貌似欢乐融洽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胖子默然不语,小花脸色惨白。  闷油瓶意识到这种诡异的突变,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无声地用目光询问。  我哈哈一笑:“人不在了情义还在,别磨磨唧唧跟个深闺怨妇似的,都在天上看着呢,端起杯子来,干了!”  我自己一仰脖先干掉第二杯,胖子和小花都没动。出乎我意料,倒是一直默不作声的闷油瓶随后也抓起酒杯一饮而尽。我有点纳闷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通情达理。胖子和小花见状也默默地拿起酒来干掉,整个气氛悲惨的就像在开追悼会。  我对着桌子的另一边、摆着三杯酒和三副没人动过的碗筷的空位轻声说:“你们都看到了吧,我们活得很好,每个人都很好——”  我喉头突然一哽,觉得自己眼泪马上就要掉下来了,赶紧眨眨眼睛重新打起精神:“来来,说点高兴的,感谢解大当家慷慨解囊,收购了我在长沙的盘口,爷我从今往后金盆洗手,刀枪入库,马放南山,第三杯敬我幸福的晚年。”  胖子从刚刚的低沉气氛中缓过劲来,用力地拍了拍我的肩:“天真同志,恭喜你终于找到了组织,追随了胖爷我的正确道路。”  小花和我对望了一眼,半真半假地叹息了一声:“真好,我也想退休。”  胖子马上接茬:“花儿爷,您老就别说笑了,您要退休了,这中国的文物保护事业可真就要歇菜喽。”  大家一笑,我转向闷油瓶,说:“小哥,你稍等,我有样东西要送给你。”    我打了个电话叫王盟把东西送上来,没过几分钟王盟抱着个长条包袱进门,哭丧着脸对我说:“老板,你这东西也太沉了。”  我双手接过,一边感叹着真沉,果然没买到假货,一边把它递给闷油瓶。    闷油瓶接过的瞬间脸上现出一丝讶异,等他解开外面包着的布料打开盒子的一瞬,惊讶的表情彻底定格。  我突然理解了为什么人类那么喜欢送礼物,收到礼物的人或惊或喜的表情甚至比礼物本身的价值更加贵重。  能看到千年死面瘫的闷油瓶除了面无表情之外的表情,我觉得自己真是不枉此生。  胖子兴冲冲地凑过去看,顿时呆住:“我靠……”  盒子里躺着的,是一把黑金古刀。  刀鞘上刻满古老的铭文繁复诡异的花纹层层缠绕,刀身泛着乌金的光泽,刃口锋利如水,绝对正品,如假包换。  这是我寻找了五年才找到的唯一一把真品,这种黑金古刀世所罕有,全世界加起来不超过三把,霍老太和张家古楼里的黑金匕首和黑金短刀虽然材质相同,但都与原件有差距。除了闷油瓶丢在雨林里孝敬野鸡脖子那把正品,还有一把被收藏在法国枫丹白露宫,至今没有对外公开。我手头的这把购自北派一位倒斗世家之后,据说是他家镇宅之宝。因百年来家道中落无以为继,迫不得已才拿出来变卖。  我托了无数人搭了无数关系才找到刀的主人。那老头子精明的很,我去见过他很多次,老家伙死活不肯松口,最后临到五月份的时候给我发了张请帖,新月饭店的拍卖会,公开竞价。这也是为什么当时小花会质疑我在长沙的几处盘口货物的吞吐量骤增,我在新月饭店再次刷新了自己历史,又点了一回天灯,才终于把这把刀收入囊中。    闷油瓶的视线从古刀移到我身上,问:“为什么?”  说完这句话我自己都觉得蠢得无药可救,还没出去的王盟直接傻在当场,小花的表情无语中带着悲悯,连闷油瓶都怔了两秒。  胖子从来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打击我的机会:“我说天真你这是什么逻辑?什么叫‘天气不错所以是你的生日’?你小学语文是数学老师教的吧?”  闷油瓶环顾了我们一圈,然后说:“谢谢。”  他把这两个字说的很慢,很重,虽然语气还是寡淡的像白开水一样,我却突然感觉眼睛一热,眼泪差点就掉下来。我知道他在很认真地道谢,即使他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激动,我也知道他是认真的。  当年我们在张家古楼时,从棺材里摸出一把黑金匕首,胖子开玩笑说随便找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当生日礼物送给小哥算了。我那时还在想有没有聋哑人日,把那天当成他生日比较合适。玩笑话说过就忘记了,送给他一件生日礼物这个念头却无声而长久地占据了我脑海的一角。  谁能想到一转眼,就过了十年。  我想在还来得及的时候送给他一件生日礼物,这样以后即使他失忆了,他还有一件能够证明他与这个世界有过联系的物件。  张家人都是长寿体质,未来他还有很多很多年,而我,注定不能一直与他并行。    我端起酒杯又闷了一口酒,有点微醺地笑着对闷油瓶说:“小哥,从今以后,你可以想去哪就去哪了,再也没有人能阻拦你了……”  胖子凑上来在我眼前晃晃:“我靠,你喝高了吧,谁能拦的住小哥啊?”  对啊,谁能拦的住他?  一定不是我。从前我说服不了他,而今后,我也不再有机会挽留他。。084b6fbb10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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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  一顿饭从中午吃到傍晚,胖子还意犹未尽地嚷嚷着再来一瓶,我们几个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拖进铺子里安顿好了,胖子的呼噜打得震天响,我看了一眼闷油瓶:“小哥,你晚上先住我家?”  闷油瓶不吭声,点了点头。  小花回宾馆,我和闷油瓶打车回家。一路上谁都没说话,气氛有些莫名的尴尬,没了胖子这个惯性自娱自乐没话找话的活宝,坐在闷油瓶旁边就像是面对着一台超大功率的制冷机。  一直进了家门换了鞋子才稍稍找回了一点应有的放松和熟稔,在闷油瓶跟前我总是无意识的紧绷神经,这种过度的敏感其实完全没必要,但我真的很难控制自己不紧张。  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  越是靠近,越害怕我所见的一切皆是虚妄。    闷油瓶洗完澡走出来时我正蜷在沙发上空洞地盯着荧屏发呆,他穿着我的衬衣,头发垂下来遮住大半凌厉的眉眼,看起来就像是清纯(!)的少年,反观我自己,快奔四十的老男人,一穷二白孜然一身,想想就觉得老天爷真他娘的不公平。  他擦完头发坐在我身边,微偏着头问我:“黑瞎子和那个人……怎么回事?”  我反应了两三秒才明白过来他口中的“那个人”是谁,敏锐如闷油瓶,怎么可能察觉不到中午饭桌上的异样?只是我没想到他会这样开门见山地问出来。对于人事,他一向漠不关心,甚至选择性无视,我甚至不知道他是否会在意人与人之间的某种联系,毕竟他自己就是一个完全独立于人类社会之外的人。  这段过去,要如何言说?  两年前,与汪家的最后一战,是在墨脱。我与小花和黑瞎子一路,进入了雪山环抱的湖底的古墓。  本以为那是藏民的某位长老的寝陵,却意外发现棺椁之下还有另一重机关,这位长老不过是个守门人。  真正的主墓,是座活死人墓,墓中安葬的据说是罗刹母,也就是藏民的始祖。简直就是为了跟东北的云顶天宫遥相呼应,我心内暗道该不会这里也有道青铜门,罗刹母闲着没事就穿过青铜门到长白山去找万奴王打麻将?  之后种种探险过程我几乎不敢再回忆,无比凶险艰难,很多次差不多就是靠纯粹的运气才活下来,等到我们马上就要逃出这座古墓时,最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墓顶破裂,大量的水混着积雪和浮冰涌进来,水位上涨很快,整个墓室全部坍塌。小花当时伤势很重,已是半昏迷的状态,黑瞎子拼命抓住他不让他被水流冲走,我们躲避着碎石和水流向裂缝开口处移动,急速流动的水形成了强劲的漩涡,黑瞎子已经撑到了极限,用最后一点气力将小花推向我,然后彻底被深黑的漩涡淹没。  我没时间悲哀或者震惊,唯一的念头就是逃出去。我甚至没有再仔细地看一眼身后宛如好莱坞大片般的全盘崩溃场景,只是奋力地、机械地一下一下划着水,直到冲出水面的一刹那。  黑瞎子被卷走的那一瞬,成了我对古墓的最后的梦魇。  我甚至还在天真的想,他是否藉由漩涡,穿越到了世界的某一个角落,只是我们不知道?而理智告诉我,在那种情况下,绝无生还的可能。  而小花一直昏迷,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过来,也可能永远都醒不过来。  说到底,不过都是因为我的一己之私罢了。我爷爷说过,比鬼神更可怕的,是人心。而我作为他的孙子,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这句话的准确性。  正当我万念俱灰万分悔恨甚至恨不能一死以谢天下的时候,放在床边柜子上的小花的手机闪烁了一下。  本来他的个人隐私我不会去窥探,但屏幕亮起的一瞬我看见了一个几乎让我怀疑自己眼瞎了的名字——  发信人:黑瞎子。  惊愕控制了我的全部思维,脑海中闪过无数种可能,那其中甚至包含着百分之一的,他还活着的侥幸奢望。  我哆嗦着伸出手去拿过手机,一个不稳差点把它给扔地上。指尖触上比我体温还温暖的荧屏,小心翼翼地点开,没有别的字眼,只有一段录音。  “如果你能听到这段录音,那么我一定已经比你们早走一步了。我知道自己会突然死去,但不知道准确日期,所以我只能用这种方式给你留下遗言。”  “上坟的时候记得给我带青椒肉丝炒饭。”  “那段《霸王别姬》我用手机录下来了,闲着没事的时候就会拿出来听一听。”  “如果真要说我这辈子有什么遗憾,或许就是不能亲眼看一看你。”    我死死地咬着拳头不让自己吼出来,巨大的酸楚比长白山的雪崩更猝不及防无法抵抗,由心底而生的悲痛疼得我恨不能去死。在我遇见黎簇之前,我亲手在自己手臂刻下十七条伤痕,我曾以为那种近乎绝望的等待是我人生中最难以忍受的痛苦,而现在我知道,在心上刻下伤痕,哪怕只有一道,也会让人痛不欲生。  我把手机放在昏迷不醒的小花的床头边,按下了循环播放。  我起身取过了充电器,充上电继续循环播放。我已经感觉到了小花的逃避,他不想醒过来,就躺在那里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假装我们所经历的一切都不过是一场梦,或许会比较幸福。  冷静得残酷,但我不能放任他这样。黑瞎子拼了命救回来的,不应该只是个活死人。  录音一遍一遍地重复着,终于检测仪响起来,他眼睫毛动了动,一滴眼泪顺着眼角滑下来,迅速没入鬓角。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泪,也是最后一次,好像他一生的泪,就只有那么一滴。    小花身体渐渐恢复后我陪着他去了一趟眼镜铺子,小花从秀秀那儿拿到了钥匙。屋子里落满了灰尘,我在门口停顿了一下,他却毫不迟疑地信步走进去,走过插满一排排老式唱片和CD的明代书架,手指游走到一处突然停顿,抽出了一张没有封面的光碟。  “云敛清空,冰轮乍涌,好一派清秋光景……”  我蹲坐在石阶上拼命地抽烟,眼泪在袅袅腾腾的云雾中落下来。我不怎么懂戏,却听出了刻骨的温柔悲凉。  这世界上少了一个人,原来会那么寂寞。    我尽量冷静地向闷油瓶讲述了事情的大概经过,不出我所料,他果然一点都没有动容,不禁心里自嘲:果然这家伙对苦情戏完全免疫啊。  从沙发里爬起来,我掩饰地摆了摆手:“不说了不说了,小哥你也累了一天了,快去睡吧……”  他默不作声地站起来,又默默地看了我一眼,我突然觉得他看起来有点不情不愿小委屈的样子。我在心中默念了一百遍“错觉,绝对是错觉”,摆出一个自认为天真无邪的微笑:“呃……晚安。”  落荒而逃似的回到房间,今天喝了酒,所以入睡很快,说实话快的诡异。当然如果我知道自己是晕过去而不是睡过去的话,我绝对不会那么快就把闷油瓶踢回去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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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  再度醒来时浑身说不出的难受,好像整个人被打散了没有组装好。我懒得睁眼,自我安慰一定是是昨天喝高了,打算翻个身继续睡过去,却还没来得及动作就被一双手按住。  我猛地一激灵睁开眼,闷油瓶的死面瘫脸充满了全部视野,他站在床前微微俯身,右手还维持着按住我肩膀的姿势。  我呆呆地看着他和他头顶的雪白的天花板,突然意识到这里并不是熟悉的自家卧室,而是医院病房。  闷油瓶的眼神淡然无波,脸色却不是很好。我嘴巴上罩着呼吸器没法说话,只能拼命地朝他眨巴眼,希望他能给我解释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没理我,伸手去按床头上的呼叫铃。    胖子裹着一阵风冲进来,很反常地,他居然没有开口数落我,而是沉痛地看了我一眼,然后举起了巴掌——  我一缩脖子就往被子里躲,胖子的铁砂掌在距我面门两公分的地方生生停住。小哥眼疾手快地挡了他一下。  看闷油瓶子这么护着我,我感动得差点没立刻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结果听见他言简意赅地说了四个字:“好了再打。”  我一口老血喷出来:感情你们俩就是怕把我打死了不好交代吗?!  胖子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离去的背影,然后转过身,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地感叹:“天真,你他娘的真是命大,要不是小哥半夜觉得不对,你丫这会早上阎王爷跟前儿报道了。”  我默默地望着他,胖子继续一脸嫌弃地道:“因为流鼻血失血过多而死的,全世界恐怕就只有你一个,说出去我他娘的都嫌寒碜。”  我顿时无地自容,上次在长白山时我就是因为流鼻血直接晕倒在闷油瓶面前,这次居然旧事重演,老天爷真是太眷顾我了。    就在胖子我俩大眼瞪小眼相顾无言的时候,闷油瓶和小花一起回来了。闷油瓶的神色怪怪的,胖子张了张嘴巴好像很想问这两个人怎么会走到一起去,小花则完全无视他们俩,直接对我道:“这回小哥也听见了,医生说必须住够一个星期才能出院,你好自为之。”  我很想跳起来说老子都要奔四十了,你他娘的别用这种哄骗低龄儿童一样恶心兮兮的语调跟我说话,却在接触的闷油瓶眼神的一瞬自动熄火。  那双纯黑的眼睛常常冷冽澄澈得令人心生疏离,此刻却带着少见的严肃和逼迫,视线中的重压让人无所遁形。这一刻所有的嬉皮笑脸在他面前都挂不住,我不知道自己的神经还能坚持多久。  他这是在做什么?关心我吗?若换做以前的我,可能会惊得下巴掉下来然后完全不知所措,但现在我只能感觉到深深深深的疲惫与感伤。我已不再是从前的我,张起灵也不再是从前的张起灵。  从前我多么希望他能有些正常人的情感,但现在我多么希望他就是一块石头,不会痛苦没有知觉。  所谓的事与愿违,就是如此。  我闭上刺痛的双眼,避开了所有的目光。刹那间的静默过后,胖子率先开口:“天真,你至少给一个我解释。”  小花的声音响起来:“算了,你们现在问他他也不能说话,等好了再说吧。”  我没有睁眼看他们的表情,就一直维持着闭眼的姿势,自己都知道愚蠢得可笑,但还是假装睡着了。  睡着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十年来,这是我唯一学会的逃避方法。  不知道小花后来是怎么跟胖子他们解释的,直到我摘掉呼吸器可以交谈也没有人来刨根问底。这让我感到一种意外的平和,这样傻呵呵的自欺欺人也没什么不好嘛。  好不容易熬到一个星期后出院,王盟开车来接我回铺子,胖子准备回他老丈人家,这些年了我一直想把他拉回现代世界的努力终告失败,胖子的深情与他的脂肪一样深不见底。小花要回北京,理所当然地把闷油瓶扔给我,我想抗议说自己还是病人,但一看到两人一脸“你领回来的人你自己养”的嫌弃表情时,果断收声。  王盟有点怕闷油瓶,一路上只管开车,一言不发。我问闷油瓶:“小哥,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有没有考虑买套房子安个家什么的?”  闭目养神的闷油瓶蹦出两个字:“没有。”  我默默扶额,王盟忍笑忍得脸都青了,差点没把车开进绿化带里去。  闷油瓶在杭州呆了一个月,我铺子里的人还是一样稀少,他整天就在铺子里睡觉、发呆、看看古本拓片,一天从早到晚只跟我说几句话,也没有要出去游玩或者看房子约会的迹象。王盟天天跑来跟我哭诉:“老板,那小哥再呆下去,西湖就要变长白山了。”  “啊?”我一下醒过来:“这、这么突然……你也不提前说一声,你要去哪?长白山?”  “不,”他把包换到左手:“墨脱。”  “为什么?”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我还欠一个人一件事要去完成。”  我张了张嘴想问他什么时候回来,却无论如何发不出声音。闷油瓶背起背包踏出了铺子,背景是深秋的天空,高远恬淡,白日微斜,他高高瘦瘦的身形看起来莫名苍凉。我在门内他站在门外,他似乎是对我微笑了一下,说:“再见。”  这一幕多么像从前,像他从鲁王宫出来后的消失;像他在云顶天宫跟随阴兵走进青铜门;像他在西王母城进入陨石洞;像他从张家古楼出来后自顾自走掉;像他重回长白山消失十年……  他从不给我们挽留他的机会,我不知道是否真的有谁的话能动摇他的心情。  我已不再是当初的年轻人,有无限的时间去等一个人。我甚至不知道当他再度出现时,我是否还能像现在一样站在门口。  他年轻如初,我垂垂老矣。风流云散,一别如雨。   我动了动嘴唇,无声地对着空气说:“再见。”。19ca14e7eaeb13d585e4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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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  闷油瓶一走便杳无音信,我也不指望他有自觉会给我打电话报平安。11月份眼看着过去一大半,突然有一天小花从北京给我打了个电话。  我举着话筒调笑:“哟,九爷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  我打断他:“小花,不是自己的东西,强求也求不来。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你不必费心。”  电话那头默了很久,才传来他一声轻轻的叹息:“你是这样,你们都是这样,自己看的比谁都豁达,只会让别人在一边担惊受怕……”  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多余的,我挂了电话,望着窗外冷雨萧疏的西湖,湖水深碧,像是那个人深不见底的眼睛。  现在回想起来,或许就是为了那双眼睛里和世界无关的漠然神情,才会让我选择不顾一切地对抗汪家和它背后的强大如斯的命运。  在这种阴沉寒冷的天气里回忆过去不免带上几分凄凉,更多的是无奈。闷油瓶对我来说是个什么样的存在?朋友?更像是一种羁绊,从我爷爷开始,我们吴家的命运就与这个男人纠缠在一起,到了我这一代几乎趋于重合。  闷油瓶或许天生就会有保护周围人的习惯,但我不想让他独自一人对抗整个世界。我不是圣母不是佛爷,我们之间彼此帮扶已成为自然,必要的时候,我也会想要站出来挡在他身前。  最初我作出这个决定时没人相信我是认真的,那段时间我把自己搞得蓬头垢面宛如行尸走肉,我推演了无数计划布置了无数棋子,甚至强行把和黎簇一样完全无关的人拉进计划。小花说像我这种人认定了一件事,没人能拦的住我,但实际情况是,连我自己都无法阻止我自己。我作出的每一个决定都无法回头,一步走错牵连的将是整个老九门的存亡。  黑瞎子给我的鼻子动了手术,为了更好地接收费洛蒙,为了获取最关键的信息。我失掉了嗅觉,强行吸收了大约3000年的信息。因为注射的费洛蒙中含有毒性,毒素会通过鼻子部分的神经逐渐蔓延至全身。同时因为前期的焦虑而大量吸烟,呼吸系统受到损害,再加上以前受过的种种旧伤,我的身体状况其实已经撑不了多久。  也可以这么说,在这十年中我燃尽了全部的生命,到如今只剩下一点点余光。  小花曾问我,后悔吗?值得吗?  我也曾这样问自己,但我不知道那种心情该如何诠释,大概是像鬼迷心窍一样不死不休的执念吧。  所有给我看过的医生都断言我活不过2015年,我其实也无心再治疗下去,从前不懂老人们常说的自己的身体怎么样自己知道,现在方才了解其中的深意。能够说出这样的话的人,大概已经能看到自己生命的终点,并且可以透过现在的高空看到未来不远处的陨落。  胖子不知道,闷油瓶不知道,因为他们绝对不会容忍我放弃治疗。只有小花在帮我,放任我出手所有的铺子点天灯只为一把黑金古刀,放任我自己一个人上长白山去接闷油瓶,放任我假装完美欺骗所有人……  或许只有他明白一无所知才最幸福,也许只有他能够体会我与黑瞎子相似的心情,缄口不言有时不是无话可说,而是不敢说,不能说。  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说了就是错。    12月月初时我再度入院。被抬上救护车时我努力地回望吴山居的大门,木漆斑驳,在阴郁的天色下隐隐有颓败的气象。我突然意识到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回望。    入院的第二十天是圣诞节,早晨小花来看我时在我手心写下“圣诞快乐”这四个字。我早就对时间没了概念,毒素扩散的很快,已经损坏了视网膜和视神经,我现在五感只剩三感,还跟小花开玩笑说我估计可以练菩提禅五功了。  他没说话,呼吸有些紊乱。不能怪他,谁听到自己朋友开这种凄惨的玩笑都不会好受,更何况我已经没有多少力气能开玩笑。  我听见他的脚步向门口移去,门被拉开,另一道脚步声传来,并逐渐走到我床边。我还在想小花带了什么人来,就听见一个死也没想到的声音。  “吴、邪……”  是胖子。而且是带着哭腔的胖子。  难以形容他这一声里饱含了多少悲痛、愤怒、震惊、悔恨、歉疚、痛苦。几乎不像我所认识的老不正经的胖子,与云彩死时的胖子也截然不同。  哽咽了两秒后他一把揪住我衣领,力道大得差点把我摇散架,紧随而来的是一声怒吼:“混蛋,你骗老子骗的很开心是吧?!你他娘的不是要死了吗?!怎么不死?在这拼死拼活地吊着一口气是他妈的在等谁?!”  我被他吼得耳朵嗡嗡作响,闻声而来的小花和护士七手八脚地把他拉开,我心想这下完了,本来就剩三感,让他这么一吼,又废掉一感。  听着胖子压抑的哭声,犹如一头巨大的困兽,我只是觉得无限心酸,却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我没想到小花最终还是告诉了他,我早就知道我在他心目中的分量,不需要他用嘘寒问暖来表达,但他在这里,即使是站在这里痛骂我一顿,我也还是觉得无比安稳踏实。  胖子发泄完了就恢复了正常,他跟小花出去谈了很久,回来后正式宣布以后陪护的事情由他来接手,我虽然看不见但还是送了他一记白眼:“就您?先说好,这可不是巴乃农村。”  胖子“切”了一声:“小样吧,你也就耍耍嘴皮子。”  好景不长,三天之后我再度发病,在抢救室里呆了8个小时后推出来,这回真的是奄奄一息了。  我躺在病床上,浑身连着仪器动弹不得,眼前一片黑暗,听觉也在逐渐衰退,只有意识一直是清醒的。我能感觉到这期间小花和胖子轮流守在我身边,他们一直握着我的左手,无论我什么时候去感觉,都有一直手在我手心里。有时是胖子宽大粗糙的手,有时是小花修长消瘦的手。  而有一天,当我从疼痛和沉睡中醒来的时候,我的手被另一个人握在掌心里。  手掌很大,带着风霜的气息,掌心有厚厚的老茧,摩擦着手背有些粗糙的疼。手指消瘦骨节分明,比常人更为修长的食指和中指搭在我的脉门上。  就这样一分一秒地沉默,时间好像有一辈子那么长,但或许只是短短的几十分钟。他一直都没有离开,甚至让我有他永远不会离开的错觉。  我努力想要透过眼前的黑暗望向过去,三千年的记忆溯流而上,每一个片段都是有关那个人的点滴。他的生命那么长,我自己在其中扮演的又是一个什么角色?  十年的光阴岁月是我一生的痼疾,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一生中从没如现在这样清醒而疼痛,我伸手反握住那只手,只是松松地虚握着,再也没有多余的力气抓紧。那个人温热的气息靠近,我知道他正俯下身来听我说话——  “小哥,下一个十年,就忘了我吧——”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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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病》番外
  【番外】故地重游    吴邪火葬的那一天阳光明媚,冬日西湖难得出现这么好的天气,张起灵站在火化间的门口,注视着那人安详沉睡的面容,感觉有些恍惚的不真实。  好像所有人都理所当然地认为:最后一程当然要由小哥来送,吴邪一定也是这么希望的吧。    但明明是胖子跟吴邪无话不谈称兄道弟,明明是解雨臣跟吴邪是青梅竹马。若按常理来论断,他至多只能算个最熟悉的陌生人。  张起灵不知道别人是否发现了其中的有悖常规,但他自己也明白,在这个时候,在面前就是自己最好的朋友的遗体时,没有那个正常人会去想送葬人到底合不合适的问题。  他再度低下头去用视线勾勒吴邪的轮廓,从前那个好奇心爆棚总是安分不下来的小老板居然也会有这样安静乖顺的模样,如果不是场合不对他几乎要微微勾唇。瘦削挺拔的身体,比其他人略白的肤色,虽然已经确认死亡却还保持着身体的弹性和宛然如生的面容,几乎让人产生他还活着的错觉。  难以想象就是这么一个文弱书生样的男人扳倒了十几个世纪以来屹立不倒的家族,吴邪总是能让他意想不到。    三分钟的时间已经到了,工作人员柔声提醒他该把遗体送进火化炉。张起灵点了点头,目光却依然定格在吴邪脸上,最后一刻,他不确定吴邪会不会恶作剧地坐起来说“我觉得我还可以再抢救一下”。  “小哥。”胖子走上前:“送天真进去吧。”  “小哥,你冷静点,不能耽误了天真上路……”  短短一瞬间他的头脑里宛如风暴过境,无数念头汹涌而来。吴邪不可能死,那么躺在他眼前的这个人又是谁?  一个残酷却清晰的声音在他耳边说:你明明知道他已经死了,你只是不愿承认。你们两个在一起,总有一个要害死另一个。  是我……害死了你吗?    他模糊地意识到自己开始动弹,火化炉的炉门近在眼前。  那是他与这个世界唯一的联系,他不能放手。  胖子冲进来想要拉开他,感觉到吴邪的遗体向前移了一分,好像火化炉里有不知名的力量在拉扯着。他突然明白了自己究竟在害怕什么。  一旦放手,一旦吴邪进入了火化炉,这个人就会彻底消失,天上地下,再也找不到一个这样的吴邪。  明白了他所面对的,是无法逃避的命运,是无可避免的分离,是不可抗拒的规律。他再怎么固执再怎么孤注一掷,都换不回那个鲜活的面孔。所以才会做无用的挣扎,徒劳地想要留住这具肉身。  吴邪把他半辈子的命都给了张起灵,但他没有珍惜,从此也不再有珍惜的机会。    胖子和解雨臣一起拉开了他,如果是平时没人拦的住他,但这时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了反抗的力气。  连呼吸都觉得困难,仿佛在无止境地下坠,坠入命运的深渊,无所依凭,无处借力。    吴邪的身体消失在火化炉里,银色的炉门缓缓闭合。  身上的麒麟纹身开始浮现,像是开出一朵刺痛的花。  没有心的人,是不会痛的。    骨灰盒由殡仪馆的人送到张起灵手上,是解雨臣专门找人精雕细刻的小叶紫檀木盒。他说吴邪做了一辈子古董老板,他百年后的栖身之所也要配得上他的品味才好。  “是麒麟竭。”  吴邪第一次去鲁王宫时误打误撞吞服了青眼狐狸腰带上的麒麟血竭,之后血液便有了麒麟血的功效。这件事现在回想起来就像一个凄凉的谶语,是麒麟竭,还是麒麟劫?  张起灵抱着吴邪的骨灰盒,与胖子和解雨臣一道回到了吴邪西湖边上的铺子。物是人非的感觉是如此鲜明以至于他在看见摊在桌子上、留有吴邪字迹的账本时眼底一阵灼热酸痛。伙计王盟已经在吴邪的授意下辞职跳槽到解雨臣的公司,没有人打扫的屋子很冷,好像一夜之间就陈旧破败下去。  要他怎么去想象过去的十年里,吴邪在墨脱在古潼京出生入死,回到铺子里面对这满屋的灰尘和寒意是何种心情。  他想把手头的骨灰盒放在长条案桌上,但桌子上堆了太多东西,他只好先腾出一只手来将几份拓本挪开。被一大堆文件压在最下方的一个未封口的信封露出来。    张起灵把骨灰盒放下,叫来了胖子他们。  他拆开遗嘱的动作十分沉稳缓慢,心跳略显急促但手居然一点都不抖,这已经成了一种身体本能。  遗嘱不算长,交代的也都是关于财产房子如何处置的一般事务,除了最后一条。  最后一条,吴邪的愿望是,把骨灰洒遍山东瓜子庙、西沙外海、秦岭、长白山、塔木托、广西巴乃、四川四姑娘山、长沙镖子岭、墨脱、古潼京。  他们三人彼此对望,发现真的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他看了看对面的两个人,又看了看桌上静静陈设的骨灰盒,突然明白了吴邪的用意。  他说:“这件事情,我来做。”    从命运之轮开始转动的地方,到命运终结的地方。故地重游像是隔着岁月重新审视过去,对于吴邪,对于他,对于任何曾经在这条路上并肩而行的人,这些地方都是构建回忆的坐标点。  他在吴邪提到的每一个地方逗留、回忆,有些是他曾参与的,有些是他未曾走过的。一路走来,他所记得的、他所想象的吴邪的形象在记忆里逐渐鲜明起来,甚至恍惚中感觉重新回到十年前,那个人就跟在他的身后,只要稍稍一转头就能看见。    长沙镖子岭,吴家的故事开始。    山东瓜子庙,第一次合作,吴邪偷偷叫他“闷油瓶”。  西沙外海,第一次因为吴邪的“爽皮水”微笑。  秦岭,吴邪自己一个人和老痒进入秦岭,他受吴三省嘱托赶去,找了许久才找到重伤的吴邪。他给他简单地处理了一下,把他带到有人烟的地方确保会有人发现,然后抽身离去。    塔木托,本来不愿让他蹚浑水,却鬼使神差地挡了下门让他上车。他说“你要是消失,至少我会发现”。    四川四姑娘山,铁三角分离。    广西巴乃,吴邪说“醒醒,回家了”,虽然虚弱得睁不开眼,还是感觉到了他的眼泪。    古潼京,吴邪从这里开始反击。    墨脱,最后的战场,吴邪在这里终结了汪家的时代。  原来一个人的生命里会有这么多的落脚点,原来每一个落脚点,无论他是否参与,都有他的印记。  吴邪,你念念不忘的,究竟是回忆,还是回忆里的某个人?  八月份的长白山已经非常寒冷,三圣雪山却依然美得惊心动魄。张起灵把最后一捧骨灰洒进皑皑白雪中,望了一眼天际的雪顶和夕阳,继续往前面走去。    沿着熟悉的路径进入裂谷,径直走到青铜门前,他手中拿着未点燃的犀牛角的火把,用鬼玉玺打开了青铜门。  火把亮起来,有质感的黑暗渐渐淡去,他选择了进门左拐,左手摸索着青铜壁一路走过去,在触及到一处凹陷时停住脚步。  十年来,他日复一日坐在这里任由外面翻天覆地腥风血雨。真正的秘密栖息在严密的青铜门内,有关无关的人为了它前仆后继。所谓的终极关乎着人类历史的变化,但知晓了又有什么意义?妄图改变无法改变的,挽回不可挽回的,既然会为了失去的东西追悔莫及,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好好珍惜?  历史不是一个终极就可以左右,张家人奉若神明的至宝不过是人类贪念和欲望的缩影。他看过了太多人追寻篡改命运的方法,长生,修仙,最后变成地下世界最为丑陋肮脏的东西。  他右手举起犀牛角火把,左手抽出黑金古刀。  如何让一个秘密永远成为秘密?  守住它,或者,毁掉它。    张起灵回头看了看他刚刚摸索过的青铜壁,慢慢地微笑起来。  或许这就是他的执念吧。    张起灵将犀角火把向身后丢去,黑暗迅速吞没了他的身形,只听到黑金古刀劈碎青铜的一声巨响。  整个空间开始剧烈的摇晃,青铜浇筑的洞壁裂开巨大的缝隙,这是崩塌的前兆。  掉落在地上的犀角火把没有完全熄灭,借着一点点微弱的光,可以看见青铜上宛如雕刻的字迹。  吴邪。  十年,三千六百五十天,每一天都用手指在青铜上一遍一遍描摹的名字。  玲珑骰子安红豆。  入骨相思,知不知?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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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病番外
  【十年病番外/暖男张起灵系列】抓周  因为张起灵与老九门、尤其是吴家渊源极深,所以吴邪一直都在怀疑,当初在三叔家楼下与闷油瓶的相遇是否并非他们的第一次相遇。这种事情当然不能指望张起灵会站出来给他一个官方答案,以他的记忆水平来看,即便确有其事他也早就忘记了。  与满月宴的大操大办不同,吴老狗主持的周岁宴更为精致隐秘。接到请帖的都是老九门中人和与老九门关系极为紧密的、接近秘密的上层人物。这场宴会既是为了庆祝吴邪满一周岁,同时也是为他们秘密筹划打掩护。  老九门的人悉数到齐,就连一向与吴家有嫌隙的霍家掌门人霍仙姑,和公务缠身极度繁忙的大佛爷张启山都不远万里从北京赶到长沙。  周岁宴设在吴家老宅西花厅,中间是一张花梨木大圆桌,南面西面分别设了两溜红木八仙桌椅,老九门的人已经到齐,狗五正与解九寒暄,一脸温婉恬淡的吴夫人正微侧着头听自家老公和表哥的对话,她身边坐着的霍仙姑看上去脸上的表情有点端不住,大佛爷和二爷两人凑在一起,压低了声音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见他们谈的差不多了,吴夫人征询地问道:“诸位,既然人已经来齐了,我们现在就开宴吧?”  “不急,”吴老狗摆摆手:“还有个人没来。”  后来吴夫人才从老公口中了解到,这个男人是一个神秘家族的族长,名字叫做张起灵。  张起灵落座,吴老狗这才对夫人说:“把一穷他们都叫过来吧,准备开宴。”    不多时襁褓里的婴儿被抱了进来,站在门边的二月红先伸手接过来低头一看,赞叹一声:“哟,这孩子长得真水灵~”  他转身抱着孩子往张启山的方向递过去:“启山你看看,是不是比满月时长开了许多?”  张启山接过看了一眼,也颇为讶异地“嗯”了一声:“是长开了,比满月时可顺眼多喽。”  此言一出,众人都争先恐后地伸手要抱抱看,传来传去孩子被递到陈皮阿四手上,吴老狗和夫人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谁不知道陈皮阿四凶神恶煞出了名的没耐性烦,孩子入不了他的眼倒是小事,他那副模样别把孩子吓着才是正经。  陈皮阿四接过孩子时有点不情愿,不过抱了一会儿脸上居然有了些许赞赏意味。刚满百天的婴儿在他手中不哭不闹,出奇地安静乖顺,光这点就很讨他老人家欢心。  新生儿特有的柔嫩细腻的肌肤,覆盖着一层淡金的绒毛。额前贴着一绺胎发,不是纯黑,颜色要更浅更柔和一些。孩子的五官端正且精致,瞳色是纯正的深棕,眼神清亮,好像同样也在打量着他。  这孩子给他的第一感觉就是聪明,还是相当会察言观色的那种聪明。这么乖顺的话,长大后脾气应该也会十分温和。  他把孩子调整到一个更舒服的姿势,然后抬头问吴老狗:“他叫什么名字?”  “吴邪。”  张起灵低头看了看臂弯里眯着眼几乎要睡过去的孩子:“嗯,好名字。”    周岁宴上,长辈们一般会给孩子带些糕点玩具之类的礼物,张起灵是第一次见到吴家长孙,按照旧例,他应该给孩子准备一份贺礼,但老九门都知道他一向对这些往来应酬漠不关心,也就没人提起这回事。倒是张起灵把吴邪交回到吴夫人手中,从自己的背包中拿出一个扁平的长条盒子来。  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张起灵稍一用力打开盒盖,露出里面的光华灿烂的物件。  纯金海棠花式项圈,上面穿着三十六粒东珠,左右两端的花瓣上均嵌有猫眼,纽扣处嵌两粒红宝石。长命锁为海棠形翡翠嵌金锁,上有浮雕,锁下为东珠九鎏,每鎏下有一蓝宝石为坠脚。  除了陈皮阿四,所有人的眼睛都直了。  张启山眼神一闪:“这是……嘉庆年的海棠东珠长命锁?”  张起灵显然明白他的顾忌,侧了侧盒子让他看的更清楚一点:“原件太繁琐,我请人照着锁的样式另外打了一把小的。”  吴老狗顺着他的手往下看去,果然在镶金嵌宝的项圈中还有一个小巧简洁,琢磨得十分精致的海棠花式白玉长命锁。  这两件东西足可看出张起灵之用心,这是他合作的诚意,也是相当大的面子。吴老狗没有理由再拒绝。  他道了谢接过来,珍而重之地将它放在桌子正对面西边陈设古董的百宝架上。    接下来才是今天的重头戏,在周岁宴开宴之前必须要完成的重要仪式——抓周。  让吴邪这一代彻底洗白。这是吴老狗和吴一穷达成的共识,因而抓周的物品里没有体现淘沙这一行行业特色的东西,花梨木大桌上摆放了许多东西,从书本纸笔到胭脂水粉,种类十分丰富,  吴邪坐在桌子中间,左右看了看,先是毫无方向地动了动,然后朝西面放书本的地方爬去。  为了不干扰他的选择,众人都站的离桌子比较远。看见他往西边爬,已预料到他会抓起书或者纸笔,解九爷笑道:“不错,以后肯定是块读书的好材料。”  一直在旁边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的张起灵猛地冲过去,在他下落的瞬间闪电般出手,奇长的二指夹住他身上的衣服,一提一甩,孩子稳稳地落回到他怀里。  吴邪在他怀里不安分地动了动,张起灵又把盒子往他面前伸了伸。    目睹了一切的吴老狗来到他身边,问话的时候声音都有点发飘:“张族长,这东西……不是明器吧?”  张起灵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答道:“是。”  老九门众人和吴老狗脸色大变,吴一穷不敢置信般地喃喃:“难、难道……”  “未必。”张起灵打断他的话,重新低头审视臂弯里眼神晶亮的孩子,突然展颜一笑。  “也许这东西,是这里最贵的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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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病番外
  【十年病番外/暖男张起灵系列】汤圆  在一起倒斗这么多年,张起灵、吴邪和胖子三人可以称得上是过命之交。他们之间的关系十分微妙,虽然彼此信任到可以在迎敌的时候把后背交给对方,但他们从未深入介入到彼此的生活。这种感觉很奇怪,也完全违反了人类感情认知的一般规律,但当事人却好像并不介意。如果一定要找出个什么原因的话,大概就是因为有张起灵这样一个超越人类极限、不可以常理论之的存在。  但真正意义上的日常交往,与倒斗完全无关、纯粹是为了增进感情的活动并非与他们完全绝缘,至少在张起灵的认知里是有过那么一次的。  可以说在铁三角中,吴邪算是正常人,大部分时候胖子算半个正常人,张起灵则属于完全不正常范畴。所以当吴邪提议一起回杭州奶奶家过正月十五时,胖子举双手赞成,张起灵无声地表示拒绝。  彼时吴邪他们三个刚从医院出来没几个星期,年关将近,土夫子也一样要回家过年。吴邪要陪父母,但又不愿坐失铁三角一起过年的大好时机,思来想去觉得正月十五是个不错的日子,于是便不遗余力游说胖子和闷油瓶要求一起去杭州乡下欢度元宵节。    当元宵节那天上午胖子和张起灵同时出现在吴邪家楼下时,吴邪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  开车门上车时他戳戳胖子:“行啊你,怎么办到的?”  吴邪的奶奶独居在杭州乡下的老宅。虽然是老九门出了名的“狗王”,吴邪爷爷并未把宅子搞成富丽堂皇的深宅大院,庭院精致玲珑,房屋不多,后院紧邻着一大片野草蔓生的坡地,是他自己平日里用来训狗的场所。除了吴邪奶奶,宅子里还有六十多岁的一个伙计管叔,早年间伺候过两位掌柜,一辈子走南闯北,没有妻小,对老吴家却是一片赤诚,晚年退隐时三叔就请他到老宅来做管家,一是自家柜上老伙计信得过,而来也是体恤手下给他个安顺晚年。另一个帮忙照顾奶奶生活起居的是个女大学生苏楠,吴邪他老爹班上的学生,他老妈的远房亲戚,当时想找份兼职勤工俭学,正好吴一穷打算给母亲请个保姆,一来二去双方联系上了顺利敲定,从此吴家老宅的人员就基本确定下来。  吴邪提前给奶奶打了电话,到达老宅时苏楠和管叔都出来迎接,管叔第一次看见少爷带朋友回来还有点诧异,苏楠根本就是眼睛都直了。  吴邪的奶奶年近八十,身子骨却十分硬朗,保养得亦是十分得宜,完全不见垂暮之气。祖孙两人久别未见,先互问了近况,然后吴邪将胖子和张起灵一一介绍给众人。胖子还好,闷油瓶一亮相,吴奶奶脸上顿时现出不敢置信的神情:“你……”  吴邪俯身凑近她:“奶奶?怎么了?”  奶奶看了神色淡漠若水的闷油瓶一眼,摇摇头:“没什么,人老了记性难免会变差,让这位小哥见笑了。”  张起灵微微颔首致意,没有说话  吴邪见状虽然觉得疑惑,但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也只好暂时将它压在心底,重新提起笑脸:“坐坐,别都光站着。管叔,先说好,我们可是回来吃汤圆的。”  吴邪转向胖子和张起灵,笑道:“管叔的汤圆可是方圆百里之内的一绝,只此一家别无分号哦。你们两个北方人,肯定没尝过现做的南方汤圆。”  吴邪抓了把松穰分给他们,一边“啧”了一声:“土鳖了吧。北方叫元宵,南方叫汤圆,北京随四川的叫法也叫汤圆。北方的元宵都是滚上糯米粉上屉蒸,南方是包好了下锅煮,上好的汤圆都是南方特产,做汤圆也是门手艺呢。”  胖子半信不信,苏楠在旁边很好奇地问:“吴哥你怎么会对汤圆这么感兴趣?”  吴邪把最后一颗松穰丢进嘴巴里:“当然是因为喜欢吃啦。”  “啊,”吴邪眼睛里闪着少见的回忆的光芒:“小时候过年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帮管叔包汤圆,边玩边吃,等到长大了就很少有机会能吃到了。”  在某些方面来说吴邪是一个怀旧的人,对喜欢的东西有一种长久的执念,这也是他为什么要带胖子和闷油瓶回老宅的原因:安静、闲适、充满回忆。况且要了解一个人,最好的方法就是从他童年生活入手不是吗?  奶奶微微一笑:“你要是真想包就去厨房帮你管叔,反正材料充足,随便你怎么折腾。”  “诶?好啊~”  胖子有点犹豫地叫住他:“天真,你行不行啊?”  吴邪愤恨地送了他好几个大白眼,抱着一雪前耻的心态冲进了厨房,苏楠随后也跟进去炒菜,胖子自来熟,跟吴邪奶奶聊了很多,张起灵则一如既往地沉闷发呆研究天花板。  吴邪他们在厨房里热火朝天地折腾了近一个小时后苏楠终于出来说可以上菜了,姑娘明显强忍着笑意几乎要内伤,胖子颇为沉痛地望了望张起灵,脸上带着视死如归的表情踏进了饭厅。  吴邪刚洗了手出来,胖子一见他呆了三秒,然后——  “哈哈哈哈哈……天真,不就是个汤圆吗,还至于把你急成这样?”    吴邪自己没察觉,他的嘴角右斜下方沾了一点点深红的汤圆馅,本来是苏楠趁他不备时恶作剧点上去的。  胖子、苏楠和奶奶但笑不语,吴邪被他们笑得心里发毛,刚想转身回洗手间看看到底哪儿不对,张起灵默然走到了他面前。  吴邪条件反射地往后退了一步,张起灵伸出一只手绕到他身后,从后面柜子上的盒子里抽出一张纸巾,在他脸上轻轻一抹,然后递到他面前。  吴邪低头看看纸上的一抹红印,又抬头看了看张起灵淡然无波但怎么看都觉得带了点隐忍笑意的眉眼,本来气的跳脚但在他面前居然彻底偃旗息鼓,郁闷地从他身侧探出头来问:“我靠,苏楠,你又算计我?!”  苏楠很惋惜地叹了口气:“我好不容易才给点上的美人痣啊。”  管叔已经把碗筷菜品摆放整齐,一色越窑天青瓷,乌木银箸,白生生的汤圆莹润玲珑,清汤上浮着几片桂花,赏心悦目,精致得如艺术品,几乎让人不忍下箸。  胖子咂么着嘴仔细品味,肃然起敬:“嘿!天真你还别说,你们家这汤圆真是绝了!”  此言一出,众人也纷纷端起碗来开吃,胖子吃饭速度快,几分钟不到一碗汤圆已见底,还意犹未尽,管叔笑说再去给他盛,起身去接胖子的碗,结果不留神一个回肘正巧碰到了吴邪。  吴邪正把勺子往嘴边送,被他这么一撞“嘶”地倒抽一口气,勺子脱手,汤圆“扑通”一声落进碗里。  还好坐在吴邪旁边的张起灵眼疾手快,瞬间出手抓住吴邪的椅子背向后一拉,吴邪连人带椅子被拉离了桌子,碗中溅出的大半汤汁才没落到他身上。  把放在自己左手边一直没用的勺子递给他,然后弯腰伸手夹起了吴邪的勺子递给管叔。整套动作做下来十分流畅自然,对面的人,包括管叔、除了吴邪,全部看得眼睛发直目瞪口呆。  张起灵会作出这种照顾人的举动,虽说只是捡个勺子在常人看来连个小插曲都算不上,但放在千年死面瘫身上简直就是个不折不扣的人类奇迹。  吴邪默默收回惊掉了的下巴,突然有点不解自己的心态。    这顿饭的后半部分气氛十分诡异,除了胖子偶尔开两句玩笑扯两句淡外基本没人做声,吃完饭后天色已经黑透,吴邪说太晚开车不安全,反正老宅房间多,索性大家就在这里住一晚再走。  苏楠去收拾客房,胖子和吴邪跟去帮忙,张起灵本来也打算一起跟去,却被吴邪奶奶叫住。  他微微皱眉转身,沉默地看着她。  吴奶奶斟酌了半晌才开口:“这位小哥,二十多年前,在吴邪的周岁宴上,你是不是来过这里?”  张起灵神色冷然,黑眸平静得不带一丝波澜:“不知道。就算有过,也早就忘了。”  吴奶奶听他说完这句话便知道再问下去也不会有答案。她是个绝顶聪慧的女人,什么事情该过问,什么事情点到即止,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苏楠收拾好房间,回到正厅来带张起灵去客房,两人穿过长长的回廊,苏楠突然轻声问他:“冒昧问一句,张先生跟吴邪哥是什么关系?”  张起灵眯起眼睛看向她,没有作答。  苏楠见他不说话,也不强求,只是自顾自地道:“张先生好像很关心吴邪哥呢~”  天色昏暗,从屋子里透出不甚明亮的昏黄灯光,女生脸上的笑容显得有些暧昧不清:“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吴哥身上有伤没法弯腰,所以张先生才会帮他捡勺子吧?”  她的确没有猜错,那天胖子来找他,希望他能跟吴邪一起回老宅,起初他毫不犹豫地拒绝,但后来胖子说:“小哥你想过没有,吴邪为什么要带我们回他们吴家老宅?他断了三根肋骨到现在还没好,非要走这一趟是为什么?他能豁出命去,我们也不能辜负了他这份心意。”  胖子的这番话出奇地管用,如果到这个时候他还不明白吴邪的用意就未免太迟钝了,他突然觉得这个认识了很久却相交不深的小老板很有趣,他见识过吴邪的执着——希望所有人都好,即使他要为此头破血流。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吴邪会拼了命的把他拉回到正常的人世里,不知道,但不代表可以否认胸口腾起的、在这个冬夜里显得格外珍贵的暖意。  也许,也是可以试着把吴邪当做指引他回到人世的一盏烛火、也是可以更靠近那一点温暖的吧。    客房到了,隔着门能听见里面吴邪和胖子大呼小叫的笑闹声,与外面的黑暗寒冷形成鲜明对比,那是另一个完全不同、却是他愿意进入的世界。  进门之前,苏楠问了张起灵最后一个问题。  “今天做的各式馅料的汤圆,张先生更喜欢哪一种呢?”    虽然外表看起来一样,但如果足够仔细的话,还是能发现正常人和肋骨受伤的人包的汤圆的区别。而吴邪包的汤圆用的馅料,和他唇边被点上的美人痣的原料,恰恰是一样的。  苏楠目送张起灵的身影进入门内,微笑着转身离去。  那个人真的喜欢红豆汤圆那么甜的东西吗?  谁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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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病番外
  【十年病番外/暖男张起灵系列】醉酒  闷油瓶是一个强大得犹如神佛的男人。  这是吴邪在心中对张起灵的定位。从相识以来吴邪还没有发现有什么事情是张起灵做不到的,比如砍粽子,比如打群架,比如古墓逃生。久而久之这几乎成了一种想当然,如果你去问吴邪张起灵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回答: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神通广大的千年冰山死面瘫闷油瓶子。  本着这一思想的指导,当吴邪的大学同学打电话给他,说他所在的拍卖公司最近接了一批古董的委托,但其中有些东西十分少见,他们公司的鉴定师无法断代,想请吴邪帮忙看看时,吴邪十分爽快地应下:“没问题,我正好有两个朋友是这方面的专家。”  吴邪知道胖子这种人你越求他他越拿捏着,于是故意激他:“怎么?胖子你该不是怕去了看走了眼,砸了你王老板的金字招牌吧?”  胖子果然禁不起激将法:“嘿,天真你别门缝里看人,胖爷就让你开开眼,不就几件古董吗?去,必须去!”  吴邪偷偷在身后比了个“耶”,转向闷油瓶:“小哥……”  孰料闷油瓶打了他个措手不及:“我知道了。”说完就闭上眼不再理他。  吴邪和胖子大眼瞪小眼,呆滞了半晌,然后胖子收回惊掉的下巴,恨恨地说:“我靠,小哥太奸诈了,又让老子当坏人!”    几天后,吴邪带着两个人如约来到公司,直接被请进了他的大学同学叶铭的办公室。叶铭是世家子,这家拍卖公司是家族产业,这也是他年纪轻轻就进入公司高层的原因。    一行人乘电梯到了地下收藏室,随行的除了叶铭,还有他的助理Sandy,和两位公司聘请的专业鉴定师。  在通往收藏室的长长的走廊里,叶铭和吴邪在最前面相谈甚欢,胖子和闷油瓶紧随其后,两个鉴定师和Sandy压阵。其中一个与Sandy关系不错,悄声问她:“那三个人是什么来头,能让老板亲自陪着下来?”   “我也不清楚,”Sandy摇摇头,同样疑惑:“好像是老板的大学同学,现在开着一家古董铺子,老板请他们过来帮忙鉴定的。”  “诶?看不出来啊。那么年轻做古董生意,不是骗子就是二世祖吧?”  叶铭输入密码,打开了收藏室的大门,里面是一排一排的钢化玻璃柜,收纳着他们公司全部的藏品。  几年的倒斗生涯让吴邪对古董有了一种不自觉的敏感,不用叶铭多让,他和胖子已经主动地靠近柜子开始观察研究。  叶铭他们公司接受的委托品都是些好东西,不过再好也只是常规的古董,远不如他们在几个古墓中所见的奇珍异宝。吴邪和胖子还有兴趣玩赏断代品评优劣,张起灵完全就是一脸漠然。  叶铭有些疑惑地观察着好像根本就是来发呆的闷油瓶,不明白为什么吴邪会说这个人是大学研究文物的教授,怎么看也过于年轻了,而且他周身那种奇诡强大、与世界格格不入的气场也绝对不是一个学者应有感觉。  但很快他就发现,事情不是他想的那样。  吴邪:「宋代的!」  胖子:「元代的!」  吴邪:「小哥……」  张起灵:「……元代」    吴邪:「宣德年的!」  胖子:「正德年的!」  吴邪:「小哥……」  张起灵:「……宣德」    吴邪:「影摹本!」  胖子:「真迹!」  吴邪:「小哥……」  张起灵:「……影摹    他们帮叶铭鉴定完藏品只用了一个下午,两个鉴定师对吴邪三人,尤其是张起灵,简直是奉若神明。Sandy的目光更是黏在他身上舍不得收回来,千方百计各种搭讪,胖子啧了一声揶揄吴邪:“天真,你危险了。刚还一口一个吴老板呢,现在就变成张先生了。”  叶铭执意要请吴邪他们吃饭,吴邪再三推拒也没拗过他,再加上Sandy在一边煽风点火,最后的结果就是七个人浩浩荡荡地杀进了楼外楼。  尽管吴邪在这里请过胖子他们好几顿,但叶铭的手笔还是让吴邪受到了小小的惊吓。红酒白酒洋酒先摆上一溜,叶铭知道往后求吴邪办事的时候肯定不少,有了他们这三位大佛工作效率是整个公司鉴定师效率的一倍还多,这时候搞好关系是必须的,今天晚上这顿酒,就是搭上老命,也务必要让他们尽兴。  叶铭与吴邪是大学时关系还不错,两人推杯换盏谈起上学时种种过往不知不觉就喝高了。胖子在那边跟两个鉴定师连吹带侃也喝的醉醺醺。吴邪其实酒量不是很好,若是平时还会有所保留,不过今天他倒是不怎么担心,因为闷油瓶在嘛,就算所有人都喝趴下了,他也能清醒地站起来收拾残局。  Sandy就坐在闷油瓶旁边,看来姑娘是真心看上他了,对张起灵百般殷勤,可惜张起灵绝对不是一个解风情的人,佳人在侧一张冰山脸上依旧漠然得连个皱纹都没有,两人之间唯一的互动就是Sandy不断地敬酒,张起灵竟然也没推拒,一杯不漏照单全收。  闷油瓶枕着手臂趴在桌子上已经睡过去,旁边的Sandy也醉得几乎不省人事。  吴邪大脑瞬间当机,闷油瓶喝醉了?  不是吧,那个男人居然会喝醉?  趁着最后一丝理智尚在,吴邪跌跌撞撞地站起来绕过半张桌子来到对面,伸手轻轻摇晃闷油瓶:“小哥?醒醒。”  随着他的摇晃,张起灵的身体侧了一下,露出线条流畅的脖颈,未被衣领遮住部分已隐约可见黑色麒麟纹身的边缘。  吴邪呆望了闷油瓶几秒才反应过来,他是真的醉了。  胖子喝的兴致正高,醉眼朦胧地看着吴邪架着张起灵:“我靠,小哥这酒量也太差了点,这才几杯就不行了。你们先走吧,胖爷酒量好,不用管我。”  吴邪拦了一辆出租,连拖带抱地把闷油瓶扶上去,司机问去哪儿,本来自家铺子就在不远处,吴邪却顺口报成自己公寓的地址。  在车里一颠簸,酒劲慢慢发作,吴邪只觉得脑袋发晕眼皮打架,再也抵挡不住困意,什么都不想向后一靠就直接睡过去。    在他睡过去的下一刻,张起灵睁开了眼睛。  眼神冷冽清明,神志清醒得一如平日。  吴邪没有判断错,那几杯酒对于他来说效力基本等同于白开水,因为喝酒也是他从小就接受的训练内容之一。  只不过他不喜欢那个女人在一旁聒噪,碍着吴邪的面子不能直接动手,所以才会选择装醉。  只是没想到吴邪会这么爽快地抽身离开。  他低头看看已经倒在自己肩上呼呼大睡的吴老板,丝毫没有为自己的欺骗行径感到羞愧。毕竟,真正酒量差的人,是吴邪才对吧。    没有拉窗帘,刺眼的阳光从通透的玻璃窗照进来,吴邪慢慢从深眠中苏醒。  头疼,不想睁眼,可是床头的手机在不停地震动。  吴邪撑着身子坐起来环顾四周:“我在家里。小哥?不知道啊。”  “额……我忘了,你等等,”他翻身下床赤脚走向客厅:“我找找看。”  主卧旁边有一间稍小的卧室,门虚掩着,吴邪推门进去,看见张起灵熟睡的侧脸。  半长柔顺的黑发遮住眼角眉梢,肤色在不甚明亮的室内显得尤为白皙。由于沉睡,身上那股凌厉冷漠的气势收敛了大半,看起来毫不防备,倒是出人意料的温顺慵懒。  吴邪拿着手机再度推门进去,伸手探上他的额头试了试温度,又蹑手蹑脚地离开。继续跟胖子说:“没发烧,应该就是喝高了还没醒。你在哪?”  门外的说话声渐渐低下去,估计吴邪去阳台打电话了。他其实早就醒了,但在吴邪温暖的掌心覆上额头时,他突然不想睁开眼睛。  关闭掉一切感知外界事物的感觉,仅仅用触觉去感受那种与体温相近的暖意。所谓的人与世界的联系,说到底,也不过就是像这样的某个时间某个人带来的一点点温暖的触动吧。  至于吴邪和胖子对与他“酒量小”的这个认知,似乎也没有去纠正的必要。即便这个小小的欺瞒的代价是照顾醉得不省人事的吴老板一整晚。  他固然强大,但在某些方面他并不介意示弱。这是他对待朋友和对待除了朋友以外的其他人的唯一区别。    当然,他们谁也没有预料到这一次的醉酒经历对他们未来的人生会产生多大影响。在张家古楼,在张起灵被困在房间里陷入深度昏迷时,他想到的是那天早上吴邪推门进来,手抚上他额头的温度。在吴邪知晓闷油瓶被困,决定自己夹喇嘛救人的那一刻,他想到的是那天早上推门进去,闷油瓶熟睡的侧脸。    在别人眼里,张起灵是一个沉默强大犹如神佛的男人;但只有吴邪和胖子知道,这个强大到无所不能的人,其实酒量不好。  他不是神,他也有正常人类的弱点。  所以,必要的时候,他们会毫不犹豫地站出来挡在他身前。。d67d8ab4f4c10bf22aa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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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病番外
  【十年病番外】小三爷相亲记  星期六,杭州西湖边上的茶楼“江南赋”难得的人多起来。不过尽管人多,依然无损这家茶楼优雅安静的氛围,毕竟到这里来的不是约会就是谈生意的土豪。这样一个依山傍水寸土寸金的地方,显然不是纯粹以喝茶聊天为目的。  在靠窗口的位置上坐着一个年轻人,戴眼镜,穿浅蓝色的衬衫,身形修长有点小帅,正百无聊赖地发呆。  这里是整个茶楼视野最好的位置,放眼望去湖光山色一览无余,而且又正值阳春三月,草长莺飞杂花生树,几乎所有坐在这边的人都会忍不住向窗外多看两眼,只有那个年轻人,好像深感无聊的样子,随便看了看就转过头来盯着面前的白水发呆。    只听声音吴邪在心里给她打了个八十分,缓缓抬起头仔细打量:长腿,体型纤侬合度,穿一身浅黄色淑女甜美的连衣裙,肤色很白,头发做成栗色的梨花烫,脸上施了淡妆,整个人虽称不上绝色,但绝对是货真价实的美女一枚。  她的形象在吴邪心中瞬间上升到90分。他站起身,脸上浮起温和而客气的微笑:“您好,我是吴邪,您就是田真小姐吧?”    没错,这就是一场如假包换的相亲。男方是我们大名鼎鼎的小三爷吴老板,女方是吴邪老妈的同学的闺蜜的姐姐的外甥女,现在是一家外企公司的白领,还没有男朋友。    两人寒暄后双双落座,坐定后田真率先开口:“听说吴先生是做古玩生意的?”  吴邪摆摆手:“不过就是个古玩铺子罢了,谈不上什么生意,让田小姐见笑了。”  “哪里,”田真啜了一口柠檬红茶:“古玩市场这几年风头正健,吴先生太谦虚了。”  吴邪只能在心里苦笑,这两年他倒是没少碰上好东西,光顾着长见识和逃命了,什么都没带出来。  他换了个话题:“田小姐在做什么工作?”  田真微微一笑:“普通白领罢了,没什么特殊的。我倒是很羡慕吴先生的工作呢,不用加班加点,随心所欲又自由。”  吴邪默默地喝了口茶。不用加班加点,但是需要持续几天的高强度行军,还经常没东西吃;随心所欲又自由,嗯,粽子诈尸时确实挺随心所欲的。  田真低头用吸管搅拌着杯子里的柠檬片,说:“吴先生,我们来随便聊聊吧。比如,你对结婚有什么打算?”  打算?他如果说自己从来就没考虑过结婚会不会被对方直接赶出去?  她无谓的态度倒是让吴邪另眼相看:“这话怎么讲?”  吴邪沉思了一下,点点头:“有道理。”  他话音未落,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就欢快地震动起来,吴邪说了声抱歉,站起身来走到离座位稍远的地方接起了电话。  田真没有可以去听电话的内容,不过还是有几句断断续续地飘进了她的耳朵。  “嗯?有什么事?”  “他来了?这样,我这边还有事情,大概还要半小时,你们先等等好吗?”  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些什么,吴邪的语气陡然严厉急切起来:“什么?他说什么?!”  “你让他呆在那儿别动,我马上回去!”    他收了线回到座位,露出抱歉的笑容:“田小姐,不好意思,铺子那边出了点事,需要我马上赶回去处理一下。今天我请客,您需要什么随便点,改天我再请你吃饭赔罪。”  田真眼里露出了然而狡黠的笑意,轻声问:“能让吴老板在相亲时匆匆离去的,应该是很重要的事吧?”  吴邪怔了一下,随后也微笑起来:“啊,确实是很重要的事情。”  田真目送着青年的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轻轻出了口气,向后倒在椅背上。  真不明白为什么现在的父母都喜欢逼孩子相亲结婚,也幸亏她遇见的都是些像吴邪这样对结婚抱持不确定态度,只要几句话稍加动摇,就可以给不结婚找到一个堂皇的理由的人。  人的一生有那么多重要的事情,谁知道结婚在其中能排到第几位呢?  以下是吴邪的电话回放:  胖子:“喂,天真无邪同志,我跟小哥现在都在你铺子里呢。”  胖子:“金万堂来杭州了,闲着没事顺路到你这儿来拜访,问你要不要一起打麻将。”  吴邪:“他来了?这样,我这边还有事情,大概还要半小时,你们先等等好吗?”  胖子:“哦,也成……等等,小哥说他不打了,让金万堂回去。”  胖子:“小哥不打,你要不忙你的去吧。”  吴邪:“你让他呆在那儿别动,我马上回去!”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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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斯伯格症候群
  阿斯伯格症候群    阿斯伯格综合征(AS)属于孤独症谱系障碍(ASD)或广泛性发育障碍(PDD),具有与孤独症同样的社会交往障碍,局限的兴趣和重复、刻板的活动方式。在分类上与孤独症同属于孤独症谱系障碍或广泛性发育障碍,但又不同于孤独症,与孤独症的区别在于此病没有明显的语言和智能障碍。  阿斯伯格综合症。这是吴邪电脑中留下的最近的一条历史记录,时间是2011年。而当它再次被点开、还原、重新呈现在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时,已经是两年之后。  黎簇站在一边,试图从他毫无波澜的脸上找出哪怕一丝动容,但是失败了。他在心底里冷笑了一声,不知是在嘲笑自己的多事,还是在替吴邪觉得不值。  至少比对面前这个人多出一分信任,两分依赖,三分关怀。  看吧,这就是你用命换回来的人,连滴眼泪都舍不得为你流。吴老板,枉你精明一世,其实还是个死心眼的二缺。  【那个他恨不得倾尽毕生心力去疼着去护着不再受半点委屈的人,最终还是被吴邪自己一刀伤进了骨子里。】  张起灵还记得大约是一年前,自己曾在梦中惊醒过一次。  崖底雪雾弥漫,那个人影坠落的过程好像慢动作回放,喷涌而出的鲜血在半空划出诡异曼妙的弧度。他不知道在梦中为什么自己会拼了命的想拉住虚空中坠落的身影,为什么眼睁睁的看着他消失在雪雾之下的黑暗中,会涌起如此深重的绝望。  要失去他了吗?要失去他了……他他他他……他是谁?    半年后,青铜门被别人打开。比预计的提前了两年,看到眼前那张脸时他有过瞬间的迷惑,但也仅仅只有一瞬间。  “吴邪呢?”  张海客面露尴尬之色,搓搓鼻子,扬了扬手里的鬼玺:“族长,吴老板派我来接你。咱先出去,王老板和其他人还在外面等着接应您呢。”  避而不谈,避重就轻,被自己一眼看穿时脸上明显的僵硬神色,语气里不自然的掩饰和躲闪,他不说穿并不代表他忽视了这些细节。在张海客希冀的目光里,张起灵没有动弹,又问了一遍:“吴邪呢?”  这不是一句简单的重复,问话的时候气场全开,冷肃的视线锋利程度堪比黑金古刀,压得张海客喘不过气来。  “族、族长,听我说,这件事情说来话长,具体细节我也并不清楚。这样,咱们出去说,好不好?王老板他们在外面等着接应呢。”  张起灵沉默地盯着他几秒,点了点头。    出了青铜门的刹那,他被几支手电筒的光芒晃得眯了下眼睛,下意识的抬手去挡。胖子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遍冲上来差点飙泪:“小哥,你可算出来了!”  耳畔好像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不住地嗡嗡作响,眼前一黑。脑子里却一片空白。一向铜墙铁壁无以摧之的脾气瞬间被撼动得支离破碎。他一把攥住胖子的手臂,几乎没察觉到自己的声音有多么嘶哑:“说清楚,怎么回事?!”  “疼疼疼——”胖子被他不加控制的手劲攥的骨头差点碎了,张起灵反应过来松了手。一双深黑的眸子死死地盯着他,看得胖子心头一颤,多少话哽在喉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黎簇站在离他们几步远的地方,听到“小哥”这个称呼时愣了一下。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张起灵本尊,之前那张照片上淡然如风的男人留给他的震撼是如此强烈,以至于他一直把“淡漠”这个词与张起灵划等号。而现在,不知是不是错觉,他居然在张起灵眼里看到了可以称之为绝望的神色。  如果吴邪在这里肯定会心疼得冲上去抱住他,那个他恨不得倾尽毕生心力去疼着去护着不再受半点委屈的人,最终还是被吴邪自己一刀伤进了骨子里。  我为什么,没有拉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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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斯伯格症候群
  【我要是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总有一天会忘了他。】  借助那些费洛蒙,伴随着灼热的疼痛,在万千流沙中挑拣信息碎片,逐步拼凑出一个阴谋的原型。  在北京后海的一家酒吧里,解语花曾经问他为什么要近乎自虐地燃烧生命,为什么不愿意假装一无所知地求一辈子安稳无忧,何苦要把自己搞成一个丧心病狂的蛇精病。  以命作饵,他笃定汪家会把除掉他作为首要任务。在他们的利益至上的观念里,没有人布局是为了把布局者自己置于死地。  但吴邪偏偏是那个特例。说起来还要感谢第一次倒斗遇见的鲁殇王,如果不是他,吴邪还想不到以死开局这一招。汪家以为的终结,其实只是个开始。  最终,坐在中间的沉默冷峻的男人终于开口,却依然没有分毫软弱的情绪:“吴邪的遗体,在哪里?”  “小哥,我们早找过了,没用的。”胖子拍拍他:“墨脱的雪山崖底,暴风雪埋了,什么都……没剩下。”  张起灵抬眼看他:“没见到,我不相信。”  胖子愣了一会,想说什么却最终只是一声长叹。解雨臣突然□□来打断他:“哑巴,不用找了。吴邪早料到有这么一天,他有东西留给你。”    【谁要再敢对张爷说一句废话,犹如此案!】  “喀嚓”一声,众人条件反射般地将目光迅速移向张起灵的手边,却看到茶杯完好无损地被他握在手心里,倒是张海客按捺不住站起来,高仿越窑雨过天晴瓷的茶碗碎成一堆残片,混着横流的茶水,看起来狼藉不堪。  “族长,吴老板尽心尽力地为您做了这么多,他是张家的恩人,张家怎么报答吴家都不为过。但吴老板把产业都交给您,这份大恩咱们受不起。”  张海客冷笑一声:“解九爷此言差矣。吴老板再怎么于我张家有恩,族长毕竟是张家的族长,没道理扔下自家不管去给别人家主持大局。张家在香港和海外的外家都在香港等着迎接族长,就是吴老板在这里,恐怕也说不过这个理去吧?”  胖子顿时火了,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你他|妈还有脸跟我提吴邪?要不是吴邪你他妈还能在这活蹦乱跳地装孙子?我们兄弟之间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这句莫名其妙的话让周围人一愣,五双眼睛齐齐地盯着他。王盟缩了缩脖子又继续道:“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放在正堂的那张大书桌?”  张起灵眯了下眼,脑海中浮现出一张摆满了拓片、小件古玩和文房四宝的红木长案桌。  “那天各个堂口的主事伙计都来了,坐了一屋子人。老板处理完几件事情后突然说,他最近要进藏一趟,这次凶多吉少,如果他真的回不来了,他名下的所有产业就全部交给您打理。”  “那些老油条们哪里肯善罢甘休,七嘴八舌地跟老板争辩起来。老板起初还耐着性子由着他们吵,后来有人嘴里开始不干不净地议论您,老板脸色一下就变了。”  “他右手指骨粉碎性骨折,一般人疼都疼死了,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盯着他们问:‘谁还有意见?’”  “张爷,老板跟我提过,我知道您家族势力大,长沙那些产业未必能入了您的眼。但如果您亲眼看一看那张书桌,您或许能感觉到老板砸下那一拳时是什么心情……”  张起灵站起身来,抓起背包向外走去,张海客在后面追上他:“族长!族长……就算是您要接手吴老板的生意,至少也先跟我回趟香港,跟族人们见个面,商量一下以后的计划再作打算,行不行?”  张起灵顿住脚步,慢慢回身,墨黑的眸子看得他心头一阵接一阵地发凉,语气缓慢吐字清晰,说出了从他进入这个房间以来最长的一句话:“他们想要见我,就去杭州西泠印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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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斯伯格症候群
  【没有过去和未来的人,既然失去了与世界唯一的联系,那么这个世界也就失去了意义。】  张起灵专注地鼓捣着吴邪的电脑,好像那是一件多么值得研究的东西,黎簇的目光却无意识地偏离了电脑,下移至红木书桌上的那个大洞。  木屑突兀地支棱着,上面的血迹早已干涸,甚至变成了有些陈旧的黑色。他知道吴邪决绝起来是个狠角色,光是看汪家人的下场就足够让人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想跟这种人为敌,由愤怒催动的爆发力相当强大,但他没想到靠温情也能让吴邪生生砸穿一张书桌。  一遇到跟吴邪有关的事情就会变得格外认真和在意。想到这里黎簇刚刚对张起灵的不满顿时烟消云散。确实,吴邪靠他强大的智力博弈让黎簇死心塌地,但张起灵能让黎簇和盘口的伙计心悦诚服,靠的不仅仅是秒杀常人标准的身手,还有不输于吴邪的头脑。  黑瞎子本来抬手打算削他后脑勺,后来估计是怕给他削成脑溢血,改成拍了拍他肩膀:“炸药是用来炸别人,不是用来炸自己的。熊孩子。”    他自认为经历过这一系列事情后,他至少有资格与吴家盘口的主事伙计平起平坐。在沙海计划结束、张起灵还未出青铜门的一段时间里,作为大家默认的吴小佛爷钦定的接班人,黎簇被抬上了台面。但他很快就发现他把事情想象的太过简单。尽管所有人都对他存着三分敬意,甚至很多老伙计都要叫他一声小黎爷,但这并不代表他说的话会比电视上导购小姐的广告词更让人信服。这种感觉几乎让黎簇在三个月内憋屈的几乎抓狂。驱使人比打倒人更困难,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对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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