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认为《平凡的世界第三部》是一部非常难看的小说,我是一个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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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提示:平凡的世界第三部第彡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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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路遥《平凡的世界第三蔀》第三部①

傍晚当暮色渐渐笼罩了北方连绵的群山和南方广阔的平原之后,在群山和平原接壤地带的一条狭长的山沟里陡然间亮起┅片繁星似的灯火。

铜城无铜出产的却是煤。

这城市没有白天和夜晚之分它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激动不安地喧腾着,象一锅沸水

此哋煤闻名四方。这铜城正是因煤应运而生这里有大西北首屈一指的煤炭企业——所产煤炭不仅满足了本省工业的需要,而且还远销全国┿七个省市

正因为这里有煤,气贯长虹的大动脉陇海铁路才不得不岔出一条支脉拐过本省的中部平原把它那钢铁触角延伸到这黑色而吙热的心脏来。

无疑铁路给鄂尔多斯地区南缘这片荒僻的土地带来了无限生机。同时也带来了成千上万操各种口音的外地公民。如今杂居在这座煤城的就有全国二十四个省市籍贯的人——其中以河南人为最多,几乎占了三分之一

河南人迁徙大西北的历史大都开始于┅九三八年那次有名的水灾之后。当时他们携儿带女背筐挑担,纷纷从黄泛区逃出来沿着陇海铁路一路西行,踪迹直至新疆的中苏边堺——如果没有国界的拦挡河南人还可以走得更远。不过当时这些灾民大部分都在沿途落了户,至今都已繁衍了两代人了成了当地嘚“老户”!河南人豁达豪爽,大都直肠热肚常用震无价的吼声表达自己的情绪。好斗性但拳脚之争常常不诉诸国家法律的仲裁,多甴斗殴双方自己私了由于他们有着艰难的生存历程,加之大都在铁路和煤矿干粗活因而形成了既敢山吃海喝,又能勤俭节约的双重生活方式

铜城除过河南人之外,从北方黄土高原和南方平原地区贫困县漫流来的乡民也是它的重要组成部分自从有了煤炭业,这里就成叻中国西部的阿拉斯加吸引来无数寻找生活出路的人。

在这个口音五花八门的“联合国”里由于河南人最多,因此公众交际语言一般嘟用河南话在铜城生活的各地人,都能操几句河南腔哼几句嗯嗯啊啊的豫剧。

这城市四周全是山梁土峁山上石多土薄,不宜耕用農业人口远比不上黄土高原腹地稠密,更不要说和拥挤不堪的中部平原相比了因为事农者甚微,加之此地又不缺乏燃料这些山山峁峁竟然长起了茂密的柴草,甚至还有一些树木梢林显得比黄土高原其它地方更有风光。每当入秋之时有些山上红叶如火,花团锦簇似地奪人眼目……山梁土峁间由于地层深处挖掘过甚而形成空洞,地表时有下陷令人触目惊心的大裂缝,往往斯破了几架山梁甚至大冒頂造成整座大山崩塌陷落,引起周围里氏三级左右的地震大山以北一二百华里处就是黄河,它带着成千上万吨泥沙沉重地喘息着淌向东方……城市在这条狭长的山沟里只能摆下一条主街那商店铺面,楼房街舍就沿着这条蜿蜓曲折的街道,沿着铁路两侧沿着那条平时鋶量不大的七水河,鳞次栉比层层叠叠,密集如蜂房蚁巢由南到北铺排了足有十华里长。火车站位于城市中心一幢长方形的候车室塗成黄色,在这座沾灰染黑的城市里显得富丽堂皇除过南郊军民两用的飞机场、火车站不大的广场也许是市内最为开阔的地方了。

火车從这里向南穿越绿色的中部平原,五六个小时就可以抵达省城而向西、向东、向北,都有公路伸出一直可以通往邻近几个省份。这個火车站每天上下午分别和省城对开两趟快慢客车其余就全部是运煤车了。

从陇海铁路岔出来的这条支线它的最后一节铁轨并没有在這个车站终止。这钢铁阶梯又在这里岔出两股一路爬坡穿洞,沿途串起了东西两面二十多个矿区

外地人提起铜城,都知道这是个出煤嘚地方因此想象这城市大概到处都堆满了煤。其实铜城边上只有一两个产量很小的煤矿,其余的大矿都在东西两面那些山沟里

当你沿着铁路支线拐进这些山沟,便会知道那里有着多么庞大的世界这些相距只有十来里路的煤矿,每个矿区都有上万名工人连同他们的镓属,几乎都超过了一个山区县城的规模密集的人口,密集的房屋高耸的井架,隆隆的机声喧嚣的声浪,简直使人难以置信这些小尛的山沟山湾怎么能承载了如此大负荷?

可是你看到的还仅仅是这个世界的一半。它的另一半在大地几百米深处在那里,四通八达嘚巷道密如蛛网连接成了另一个世界。大巷里矿车飞奔灯火通明;掌子面炮声轰响,硝烟弥漫;成千上万的人二十四小时三班倒轮番在地下作业。他们在极端艰难的条件下用超强度的体力劳动,把诗人们称之谓“黑金”的东西从岩石中挖掘出来倒腾在飞速转动的煤溜子上。于是这黑色的河流就源源不断从井下流到井上,从地面流上车箱流向远方,然后在某个地方精灵般地变为看不见的电流使得机器转动起来,使得我们的生活和整个世界都转动起来……当我们在辉煌的灯火下舒适地工作和学习或搂着女伴翩翩起舞,尽情享受生活的时候的确,我们也许根本不会想到在这样的一些荒凉的山沟里在几百米深处的地下,这些流血流汗、黑得只露两排白牙齿的嫼人为我们做了些什么他们的创造是多么惊人!远的不说,仅铜城矿务局三十年间掘进的巷道就相当于三条铜城到北京的地下隧道;所开采的煤炭装上三十吨位的火车皮,可以绕地球赤道两圈还多——而每百万吨煤同时要献出两三条人命啊!

是的煤矿无异于战场,不傷亡人是不可能的他们对这一切都视为平常,不会组织个什么报告团在鲜花和锣鼓声中给世人夺耀他们的功绩。更不会幸运地收到爱慕英雄的少女们写来的求爱信——恰恰相反再没有比煤矿工人找对象更难的了!

但是,没有煤我们这个世界就会半瘫而跛行。因此無数的人一代又一代献身于这个事业。眼下仅我国国营煤矿就有四百六十多万职工,加上他们的家属已达一千万相当于保加利亚的全國人口。

铜城有煤之说在成书于战国时期的《山海经》中就有记载。据考古发掘证明早在新石器时期,生活在这里的先民们就已利用精煤制作煤玉环等装饰品到了西汉,这里竟然用煤冶铁了造物主看来偏爱铜城。这里不仅有煤还有石灰石、陶瓷粘土、水泥配料黄汢、耐火粘土、铝矾土等。因为用煤近在咫尺这个城市的陶瓷、水泥和耐火材料的生产业都颇具规模。其中水泥制品在六十年代不仅为峩国之最而且雄居亚洲之首。至于陶瓷业早在唐、宋、金、元各个时期都已建有名扬天下的十里窑场。铜城周围甚至还有仰韶、龙山、商周各个时斯的文化遗存在商代遗址中发掘出土的就有鬲、盆、豆、罐、尊、毂等陶器。这对研究中部平原的商代文化直至追溯先周文化的渊源,都具有极其重要的参考价值铜城历史的兴衰变迁,都和煤分不开

此地最早设县制在北魏年间。但这个城市真正的兴起囷发展是建国不久的五十年代初那时,中苏关系正处于密月时期有许多苏联煤炭专家为这里帮助建矿。以后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这些蓝眼睛的“老大哥”便在中途撤走了。至今在某些矿井的岩壁上,还留存着几个勾起人复杂情绪的俄文字母HOMBac(顿巴斯)

现在的铜城荇政建制为市,级别相当于一个地区除过市区本身,另外还管辖着周围两三个县份铜城矿务局是“国中之国”,和市政当局没有隶属關系级别也与其相等。这两家机关互有所需也互有所嫌,因此关系有和有争有好有坏;要是打起官司,往往得各自的上级机关省政府和煤炭部来出面调解……

铜城及其周围的矿区就是这样一片喧腾不安、充满无限活力的土地。它的街道、房屋、树木、甚至一棵小草都无不打上煤的印记;就连那些小鸟,也被无处不有的煤熏染成了烟灰色……

这就是孙少平要来的地方

从黄原起程的时候,孙少平和怹同伴都知道他们是属于铜城矿务局大牙湾煤矿的工人。

至于大牙湾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他们一无所知。有一点他们深信不疑:那一定昰个好地方

和他一块出发的四十来个人,全部是从农村招来的由农民成份变为工人成份,对这些人来说可是自己人生历史的大转折。毫无疑问未来的一切在他们的想象中都是光辉灿烂的。

但是虽然同为农村出身,别人和孙少平的情况却大为不同在这些人中,只囿孙少平一个人是纯粹的农民子弟其他人的父亲不是公社领导,就是县市部长局长在黄原各地,男人在门外工作而女人在农村劳动的現象比比皆是中国的政策是子女户籍跟随母亲。因此有些干部虽然当了县社领导,他们的子女依然是农民成份即是他们大权在握,泹国家有政策法规卡着:如今不准农村招工招干这些人只能干着急而没办法。现在好不容易煤矿破例的农村招工当然就非他们的子弟莫属了。吃煤矿这碗饭并不理想但好歹是一碗公家饭。而大家都知道公家的饭碗是铁的。再说只要端上这饭碗,就非得在煤矿吃一輩子不行先混几天,罢了调回来另寻出路!有的人自己的子弟刚招工还没有到矿就开始四处活动着打探关系了——对他们来说,孩子箌煤矿那仅仅是去转一圈而已

孙少平就是和这样一群人一同从黄原起身的。

这是九月里的一个早晨天气已经有了一丝凉意。在黄原城還没有睡醒之前东关这个旅社的院子里就一片熙熙攘攘了。两辆大卡车已经发动起来这些即将远行的青年,纷纷和前来送行的家人告別然后兴奋地爬上了前面的空车。另外一辆卡车装载着这些人的被褥箱子垒得象小山一般高。

没有人给少平送行哥哥把妹妹送到这裏后,已经返回了双水村晓霞和兰香、金秀,都先后走了省城去投奔新的生活。本来朋友金波说好送他但昨天单位让他去包头出公差——他刚正式上车,不敢耽误工作

这没有什么。对于一个已经闯荡过世界的人来说他并不因此而感到孤单和难受。不他不是刚离巢的小鸟作第一次飞翔;他已经在风雨中有过艰难的行程。此刻他的确没有因为无人送行而怅然若失,内心反而弥散着欢欣而温馨的情緒是的,无论前面等待他的是什么他总归又踏上了人生新的历程。

他也没什么行李原来的旧被褥在他一时兴奋中,索性慷慨地送给叻可怜的揽工伙伴“萝卜花”晓霞送他的那床新被褥,他也给了上大学的妹妹而只留下一条床单以作青春的纪念。就连揽工时买的那呮大提包他也让哥哥带回家里了。

现在他仍然提着初走黄原时从老家带出来的那只破提包。这提包比原来更加破烂了断系带上挽结著几颗疙瘩,提包上面的几块补钉还是阳沟曹书记的老婆(险些成为他的丈母娘)给他缝缀的

他的全部家当都在这只烂黄提包里装着——几件旧衣服,几双破鞋烂袜当然,晓霞送他的床单也在其中叠得整整齐齐,用塑料纸裹着;这显然已经不是用品而是一件纪念品。

他就提着这破包激动而悄无声息地从喧哗的人堆里爬上了卡车。

汽车在一片话别声中开出了东关旅社

当汽车穿城而过的时候,夜色還没有褪尽黄原街上一片寂静,只有几个慢跑的老人沿着人行道踽踽而行连他们的咳嗽声听起来都是响亮的。小南河对面九级古塔嘚雄姿在朦胧中影影绰绰;地平线那边,已有白光微微泛起

少平两只手扒着车帮,环视着这个亲切的城市眼里再一次含满了泪水。别叻黄原!我将永远记着这里的一切;你留在我心间的无论是忧伤还是欢乐,现在或将来对我来说都是甜密;为此我要永远地怀恋你,感谢你……南行的汽车在黄土高原蜿蜒的山路上爬梁跨沟然后顺着涓涓的溪流,沿着滔滔的大河经过一整天的颠簸,突然降落似地跃丅了高原之脊绿色越来越深……暮黑时分,汽车终于进入了想往已久的铜城市区

展现在这些人面前的是一片灿烂的灯火和大城市那种特有的喧嚣。被一整天颠簸弄得东倒西歪躺卧在车箱中的青年都纷纷站立起来,眼睛里放射着惊喜的光芒欢呼他们壮丽的生活目的地。

但是他们高兴得太早了他们真正落脚的地方不是在这里。

当汽车在火车站广场停下后许多人立刻收拾起车箱里的东西。但招工的人從驾驶楼里跳出来对这些兴高采烈的人喊叫说:“下车撒泡尿,马上就开车!”

那么他们要去的地方难道不是这里?

不是大牙湾煤礦在东面的山沟里,离铜城还有四十华里的路程

这些兴高采烈的人听说还要坐车走,高涨的情绪便跌落了一些本来,在他们的想象中他们要去的正是这样的一个灯火辉煌的地方。

铜城气势非凡的夜景只给他们留下一闪而过的印象汽车很快拐进了东面一条幽黑深邃的屾沟里。他们甚至连梦寐以求的火车都没来得及看见只听见它的一声惊人的长嚎和车轮在铁轨上铿锵的撞击声,接着就被拉进了这条与怹们家乡别无二致的土山沟……一种不安和惊恐的情绪一霎时使这个刚才还欢呼雀跃的车箱陷入了一片深寂。黑暗中前面坐着的人堆Φ传来几声唏嘘叹息。

当又一片灯火出现的时候这些人再一次从车箱里站起来,这片灯火看起来也很壮观于是大家的情绪又不由地热烮起来。

这的确是一个煤矿——但还不是大牙湾!

汽车再一次驶入黑暗中

人们的情绪再一次跌落下来。

接着汽车又穿过两个矿区,在夜间十点钟左右才驶进大牙湾煤矿

从灯火的规模看,大牙湾显然也是个大地方

车箱里顿时活跃起来。黑暗中有人用很有派势的口气说:“哼!看我们是些什么人!他们敢把我们塞在一个不象样的地方!”这些没见过大世面的地方的子弟脑子里只保留着自己父辈在乡县嘚权威印象,似乎那权威一直延伸到这里甚至更遥远的地方

汽车拉着黄土高原这些自命不凡的子弟,在矿部前的一个小土坪上停下来怹们不知道,这就是大牙湾的“天安门广场”旁边矿部三层楼的楼壁上,挂着一条欢迎新工人到矿的红布标语同时,高音喇叭里一位奻播音员用河南腔的普通话反复播送一篇欢迎词

辉煌的灯火加上热烈的气氛,显出一个迷人的世界人们的血液沸腾起来了。原来一直聽说煤矿如何艰苦看来并不象传说中的那么差劲!瞧,这不象来到繁华的城市了吗好地方哪!

可是,当招工的人把他们领到住宿的地方时他们热烘烘的头脑才冷了下来。他们寒心地看见几孔砖砌的破旧的大窑洞,里面一无所有地上铺着常年积下的尘土;墙壁被烟熏成了黑色,上面还糊着鼻涕之类不堪入目的脏物这就是他们住宿的地方?

煤矿生活的严峻性初次展现在了他们的眼前

在他们还来不忣叹息的时候,矿上的劳资调配员便象严厉的军事教官一般吼叫着让他们到另外一个地方去背床板,扛凳子是的,既然到了煤矿就別打算让人伺候,一切要自己动手背床板扛凳子算个屁!更严厉的生活还在后边哩!

一孔窑洞住十个人。大家刚支好床板劳资调配员便喊叫去吃饭。

他们默默无语地相跟成一串来到食堂一人发一只大老碗。一碗烩菜三个馒头。

“有没有汤”有人问。

劳资调配员嘴┅撇算是回答:得了吧,到这里还讲究什么汤汤水水!

吃完饭以后这些情绪复杂的人重新返回宿舍,开始铺床支架箱子。

现在气氛有所缓和。大家一边拉话一边争着抢占较好的床位;整理安放各自的东西。不管条件怎样总算有了工作嘛!

现在,这些县领导的子弚们纷纷把包裹铺盖的彩色塑料布打开每人一大包,被褥都在两套以上整洁簇新的被褥一铺好后,这孔黑糊糊的大窑洞五颜六色倒囿点满室生辉的样子。众人的情绪又随之高涨起来他们分别打开自己的皮箱或包铜角的大木箱,一次次夸耀似地把里面的东西取出又放囙……

只有孙少平一个人沉默不语他把自己唯一的家当——那只破提包放在屋后墙角那张没人住的光床板上。直至现在这伙人谁也没囿理睬他。是的他太寒酸了,一身旧衣服一只破提包,竟连一床起码的铺盖也没有在众人鄙视的目光里甚至含着不解的疑问:你这副样子,是凭什么被招工的

到现在,少平也有点后悔起来:他不该把那床破被褥送了别人他当时只想,既有了工作一切都会有办法嘚。没想到他当下就陷入了困境是呀,天气渐渐冷了没铺盖怎么行呢?更主要的是他现在和这样一群人住在一起!如果在黄原揽工,这也倒没什么;大家一样牺惶他决不会遭受同伙们的讥笑。

眼下他只能如此了——他身上只剩下了几块钱他想,好在有一身绒衣咣床板上和衣凑合一个来月还是可以的。一月下来只要发了工资,他第一件事就是闹腾一床铺盖

现在,同屋的其他人有的在洗脸刷牙洗漱完毕的已经坐在床边削苹果吃;或者互相递让带嘴纸烟和冒着泡沫的啤酒瓶子。

少平在自己的床边上木然坐了片刻便走出了这间鬧哄哄的住所,一个人来到外边

他立在院子残破的砖墙边,点燃了一支廉价的“飞鹤”牌纸烟一口接一口地吸着。此刻已经接近午夜整个矿区仍然没有安静下来。密集而璀璨的灯火撒满了这个山湾从沟底一直漫上山顶。各种陌生而杂乱的声响从四面八方传来沟对媔,是一列列黝黑而模糊的山的剪影

不知为什么,一种特别愉快的情绪油然漫上了他的心头他想,眼下困难又算得了什么呢不久前,你还是一个流浪汉象无根的蓬丛在人间漂泊。现在你已经有了职业,有了住处有了床板……面包会有的,牛奶会有的列宁说。嘿嘿一切都会有的……他立在院子砖墙边,自己给自己打了一会气然后便转身回了宿舍。

现在所有的人都蒙头大睡了。

少平脱下自巳的胶鞋枕着那个破黄提包,在光床板上躺了下来

这一夜他睡得很不踏实。各种声响纷拢着他尤其是深夜里火车汽笛的鸣叫,使他感到新奇而激动此刻,他想起故乡村庄碧水涟涟的东拉河,悠悠飘浮的白云庙坪那里枣林兴许已经半红,山上的糜谷也应该泛起了黃色在秋风中飘溢出新鲜的香气。还有万有大叔门前的老槐树又不知新添了几只喜鹊窝……接着,他的思绪又淌回了黄原:古塔山東关大桥头,没有门窗的窑洞躺在麦草中裸体的揽工汉……第二天早晨起床后,同屋的人顾不上其它先纷纷跑出窑洞,想看看大牙湾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夜晚灯火造成的辉煌景象消失了。太阳照出了一个令人失望的大牙湾人们脸上那点本来就不多的笑容顿时一扫而光。矿区显出了它的粗放、杂乱和单调的面目这里没有什么鲜花,没有什么喷泉、林荫道没有他们所幻想的一切美妙景象。有的只是黑銫的煤灰色的建筑;听到的只是各种机械发出的粗野面嘶哑的声音。房层染着烟灰树叶蒙着煤尘,连沟道里的小河水也是黑的……大牙湾的白天和夜晚看起来完全是两回事!

在大部分人都有点灰心的时候孙少平心里却高兴起来:好,这地方正和我的情况统一着哩!

在孫少平看来这里的状况比他原来想象得还要好。他没想到矿区会这么庞大和有气势瞧,建筑物密密麻麻挤满了偌大一个山湾街道、商店、机关、学校,应有尽有雄伟的选煤楼,飞转的天轮山一样的煤堆,还有火车的喧吼就连地上到处乱扔的破钢烂铁,也是一种富有的表现啊!是的在娇生惯养的人看来,这里又脏又黑没有什么诗情画意。但在他看来这却是一个能创造巨大财富的地方,一个囹人振奋的生活大舞台!

孙少平的这种想法是很自然的因为与此相比较的,是他已经经历过的那些无比艰难的生活场景

第二天上午,根据煤矿的惯例要进行身体复查。

十点钟左右劳资调配员带着他们上了一道小坡,穿过铁道来到西面半山腰的矿医院

复查完全按征兵规格进行。先目测然后看骨缝、硬伤或是否有皮肤病。有两个人立刻在骨科和皮肤科打下来了皮肤病绝对不行,因为每天大家要在沝池里共浴少平顺利地通过一道道关口。

但是不知为什么,他的心情渐渐紧张起来他太珍视这次招工了,这等于是他一生命运的转折他生怕在这最后的关头出个什么意外的事。

正如俗话所说:怕处有鬼本来,他的身体棒极了没一点毛病,但这无谓的紧张情绪终於导致了可怕的灾难——他在血压上被卡住了!

量血压时随着女大夫捏皮囊的响声他的心脏象是要爆炸一般狂跳不已,结果高压竟然上叻一百六十五!

全部检查完毕后劳资调配员在医院门诊部的楼道里宣布:身体合格的下午自由安排,可以出去买东四到矿区转一转;身体完全不合格的准备回家;血压高的人明天上午再复直一次,如果还不合格也准备回家……回家?

这两个字使少平的头‘轰’地响了┅声此刻如果再量血压,谁知道上升到什么程度!

他两眼发黑无数纷乱的人头连同这座楼房都一齐在他面前旋转起来。

命运啊多么會捉弄人!他历尽磨难好不容易来到这里,怎能再回去呢回到哪里?双水村黄原?再到东关那个大桥头的人堆里忧愁地等待包工头来招他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回宿舍的。

孙少平躺在光床板上头枕着那个破提包,目光呆滞地望着黑糊糊的窑顶窑里空无一人,大家嘟出去转悠去了此刻,他也再听不见外面世界的各种嘈杂只是无比伤心地躺在这里,眼中旋转着两团泪水他等待着明天——明天,將是决定他命运的最后一次判决如果血压降不下来,他就得提起这个破提包离开大牙湾……那么,他又将去哪里

有一点是明确的:鈈能回家去——绝对不能。也不能回黄原去!既然已经出来了就不能再北返一步。好马不吃回头草!如果他真的被煤矿辞退他就去铜城谋生;揽工,掏粪扫大街,都可以……他猛然想到他实际上血压并不高,只是因为心情过于紧张才造成了如此后果;他怎能甘心这樣一种偶然因素就被淘汰呢

“不!”他喊叫说。他从床上一跃而起他想,他决不能这样被动地等待命运的宰割在这最危险的时候,應该象伟大的贝多芬所说:我要扼住命运的咽喉它决不会使我完全屈服!

万般焦灼的孙少平首先想到了那位量血压的大夫。他想在明忝上午复查之前,他一定要先找找这位决定他命运的女神

打问好女大夫住宿的地方,时间已经到了下午晚饭他只从食堂里带回两个馒頭,也无心下咽便匆忙地从宿舍走出来,下了护坡路那几十个台阶来到矿区中间的马路上。

他先到东面矿部那里的小摊前从身上仅囿的七块钱中拿出五块,买了一网兜苹果然后才折转身向西面的干部家属楼走去。直到现在孙少平还没想好他找到女大夫该怎说。但買礼物这一点他一开始就想到了这是中国人办事的首要条件。这几斤苹果是太微不足道了——本来从走后门的行情看,要办这么大的倳送块手表或一辆自行车也算不了什么。只是他身上实在没钱了不论怎样,提几斤苹果总比赤手空拳强!

现在又是夜晚了。矿区再┅次亮起灿若星河的灯火沟底里传来了一片模糊的人的嘈杂声——大概是晚场电影就要开映了。

女大夫会不会去看电影呢但愿她没去!不过,即使去了他也要立在她家门口等她回来。要是今晚上找不到她一切就为时过晚了——明天早晨八点钟就要复查!孙少平提着那几斤苹果,急行在夜晚凉飕飕的秋风中额头上冒着热汗,他不时撩起布衫襟子揩一把快进家属区的路段两旁,挤满了卖小吃的摊贩油烟蒸气混合着飘满街头,吆喝声此起彼伏那些刚上井的单身矿工正围坐在脏乎乎的小桌旁,吃着喝着挥舞着胳膊在猜拳喝令。

家屬区相对来说是宁静的一幢幢四层楼房排列得错落有致;从那些亮着灯火的窗口传出中央电视台播音员赵忠祥浑厚的声音——新闻联播巳近尾声,时间约摸快到七点半了他找到了八号楼。他从四单元黑暗的楼道里拾级而上他神经绷得象拉满的弓弦。由于没吃饭上楼時两腿很绵软。

黑暗中他竟然在二楼的水泥台阶上绊倒了。肋骨间被狠狠撞击了一下疼得他几乎要喊出声来。他顾不了什么挣扎着爬起来,用衣服揩了揩苹果上的灰土

现在,他立在三楼右边的门口了——这就是那位女大夫的家他的心脏再一次狂跳起来。他立在这門口停留了片刻,等待急促的呼吸趋于平缓此刻,他口干舌燥心情万分沉重。人啊在这个世界上要活下去有多么艰难!他终于轻輕叩响了门板。

好一阵功夫门才打开一条缝,从里面探出来半个脑袋——正是女大夫!

“你找谁”她板起脸问。

她当然不会认出他是誰

“我……我就找你。”少平拘谨地回答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充满谦卑。

“我……”他一时不知该怎说

“有事等明天上班到医院来找!”

女大夫说着,就准备关门了

少平一急,便把手插在门缝里使这扇即将关闭的门不得不停下来,“我有点事想和你说一下!”他哀求说。

女大夫有点生气不过,她只好把他放进屋来

他跟着她进了边上的一间房子。另一间房子传来一个男人和小女孩的说话声大概是大夫的丈夫和孩子——他们正在看电视。

“什么事”女大夫直截了当问。从她的脸上神色看显然对这种打扰烦透顶了。

孙少平立茬地上手里难堪地提着那几斤苹果,说:“就是我的血压问题……”

“这几颗苹果给你的娃娃放下……”少平先不再说血压把那几斤蘋果放在了茶几上。

“你这是干什么!有啥事你说!你坐……”女大夫态度仍然生硬但比刚才稍有缓和。孙少平看出不是这几颗苹果起了作用,而是因为他那一副可怜相才使得女大夫不得不勉强请他坐下。

女大夫说着自己已经坐在了藤椅里。

好你坐下就好,这说奣你准备听我说下去了!

少平没有坐他在灯光下看见,他刚才跌了那一跤也忘了拍一拍,浑身沾满灰土他怎能坐进大夫家干净的沙發里呢?

他就这样立在地上开口说:“我叫孙少平,是刚从黄原新招来的工人复查身体时,本来我血压不高但由于心情紧张,高压仩了一百六十五这是你为我量的……”“噢……”女大夫似乎有所记忆。“当然你说的这种情况是有的。正因为这样我们才对血压鈈合格的人,还要进行第二次复查……”

“那可是最后一次复查了!”少平叫道

“是最后一次了。”女大夫平静地说

“不!我不回去!”少平冲动地大声叫起来,眼里已经旋转着泪水

这时,女大夫的丈夫在门口探进头看了看生气地白了少平一眼,然后把门“啪”地帶住了

女大夫本人现在只是带着惊讶的神色望着他。她说不出什么来她显然被他这一声哈姆雷特式的悲怆的喊叫所震慑。少平自己也知道失礼了赶忙轻声说:“对不起……”他用手掌揩去额头的汗水,又把手上的汗水揩在胸前的衣襟上他哀求说:“大夫,你一定要幫助我不要把我打发回去。我知道我的命运就掌握在你的手里。你将决定我的生活道路决定我的一生。这是千真万确的!”

“你原來是干什么的”女大夫突然问。

“揽工……在黄原揽了好长时间的工”

“上过。高中毕业在农村教过书。”

“大夫我一时难以说清我的一切。我家几辈子都是农民我好不容易才来到这里。煤矿虽然苦一些但我不怕这地方苦。我多么希望能在这里劳动听说有的囚下几回井就跑了。我不会大夫。你要知道这是我的最后一次机会。你要相信我的血压一点都不高,说不定是你的血压计出了毛病……”

“血压计怎会出毛病呢!”女大夫嘴角不由露出一丝笑意

这一丝笑意对少平来说,就象阴霾的天空突然出现了太阳的光芒!

“你說的我都知道了你回去。明天复查时你不要紧张……”

女大夫这次完全被他的话逗笑了。她从藤椅里站起来在茶几上提起那几斤苹果,一边往他手里递一边说:“你把东西带走。明早复查前一小时你试着喝点醋……”孙少平一怔。

他猛地转过身没有接苹果,急速地走出了房子他不愿让大夫看见他夺眶而出的泪水。他在心里说:“好人谢谢你!”

他绊绊磕磕下了楼道,重新回到马路上

他解開上衣的钮扣,让秋夜的凉风吹拂他热烘烘的胸脯现在他脑子里是一片模糊的空白。他只记着一个字:醋!

他立刻来到矿部前但看见所有店铺的门都关了。

他发愁地立在马路边不知到何处去买点醋?晚上必须搞到!明早上七点钟就要喝而那时商店的门还不会开呢!

怹抬头望了望山坡上密麻麻的灯火,突然想:他能不能到矿工的家户里去买一两毛钱的醋呢

这样想的时候,他的两条腿已经迫不及待地姠山坡上的灯火处走去了

在大牙湾煤矿,能住进这层楼的只能是干部和双职工大部分矿工的老婆和孩子都是“黑户”——连户口也没囿,怎有资格住公家的房子呢

说实话,矿工太苦了如果身边没有老婆孩子,那他们的日子简直难以熬过在潮湿阴冷的地层深处,在嫼暗的掌子面上他们之所以能够日复一日,日日拼命八九个小时就因为地面上有一个温暖而安乐的家。老婆和孩子这才是他们真正嘚太阳,永远温暖地照耀着他们的生活因此,他们把家属的户口都扔在农村在矿区周围随便搭个窝棚,或在山崖上戳几孔小窑洞把咾婆孩子接过来,用自己的苦力养活着他们而同时也使自己能经常沐浴在亲人们的温情和关切之中。

这样在整个矿区周围的山山洼洼,沟沟渠渠就建立起一片又一片的“黑户区”。一般人都是同乡人挤在一块口音,生活习俗都相同有个事可以互帮。因此就形成叻“河南区”、“山东区”和黄土高原、中部平原等各地的“黑户区”。一般说来河南人住宿比较讲究,即是几座低矮的茅草房院落吔收拾得干干净净,墙壁都刷成白的——似乎专门和煤作对比色!不仅大牙湾铜城所有的煤矿,都布满了这样的“黑户区”

孙少平现茬走进的正是大牙湾的“河南区”。

他穿过铁路上了一道小山坡,随意走进一个小院子(他想不到以后会和这小院结下那么深的不解之緣!)这院落连同三四个小房子,都可以说是“袖珍”形的房子只有一人多高,如果伸出手臂就可以随便在房顶上拿放东西——那仩面就是搁着许多日用杂物。

“你找谁呀”一个五岁左右的小男孩歪着头在院子里问他。

少平蹲下来先笑嘻嘻地位住他的小胖手,问:“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明明,王明明!”

听孩子的口音少平知道这是一家河南人。

这时一位三十大几的男人从屋里走出来,驚奇地打量着他显然弄不明白一个陌生人来他家干什么?这人脸色有点白是一种缺乏日晒的那种没有血色的白。他背驼得厉害镶着兩颗“金牙”。从他高的身材轮廓看年轻时一定是个很展拓的后生。少平凭直观判断他的驼背和那两颗假门牙都是煤矿留给他的纪念。

“你找谁”他用很地道的河南话疑惑地问少平。少平从地上站起来说:“王大哥,能不能在你家买一两毛钱的醋”他之所以这么矗截了当,是因为他看出这是一个普通劳动者的家庭不必转弯抹角。他从孩子嘴里知道他姓王

“买醋?在我家里买醋”河南大哥咧著假牙的嘴忍不住笑了。

“街上的门市部关了……”少平解释说

但实际上还没有说清楚。王师傅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这时,屋里又走出┅位妇女那个叫明明的孩子跑过去拉住她的手,喊叫说:“妈妈这个叔叔要喝醋!”

“他是不是醉了?”这女人小声对男人嘟囔她看起来比丈夫要年轻七八岁,身体苗条而丰满口音也是浓重的河南腔。

少平脸涨得通红不得不结结巴巴向这家人说明了原委。他说完後这两口子都仰起头哈哈大笑了。

“走进屋去坐!”王师傅过来拉住他的胳膊。

河南人最大的秉性就是乐于帮助有难处的人而且豪爽好客,把上门的陌生人很快就弄成了老相识

王师傅夫妇先不说醋的事,竟然把他拉到了饭桌旁女人麻利地拿出一盘花生豆和一碟腌雞蛋。王师傅已经把白酒倒起两大杯

少平还没反应过来,河南师傅已经把酒杯举到了他面前

他满怀感动地举起酒杯,在王师傅的酒杯仩碰了碰抿了一小口。

一时三刻这夫妻俩热忱地问了他的许多情况。小明明已经坐在他怀里玩上了

过了好一会,少平喝完了那杯酒说他得回去睡个好觉以便明早上过关,就拿起王师傅妻子给他装好的半瓶子醋和这家好心人告辞了。至于醋钱还再能启齿吗?孙少岼手里提着醋瓶一个人静静地沿着铁路往回走。现在他面对满山遍野的灯火,对这里的一切更加充满了无比亲切的感情只要有人的哋方,世界就不会是冰冷的他不由再一次思想:我们活在人世间,最为珍视的应该是什么金钱?权力荣誉?是的有这些东西也并鈈坏。但是没有什么东西能比得上温暖的人情更为珍贵——你感受到的生活的真正美好,莫过于这一点了

他回到宿舍,吞咽了那两个冷馒头便带着复杂的思绪躺在了光床板上。

——第二天一大早一声火车汽车笛的吼叫惊醒了他。

他立刻跳下床匆忙地洗了一把脸,僦从床底下取出那瓶山西老陈醋来他象服毒药一般,闭住眼灌了几大口酸得浑身象打摆子似地哆嗦了好一阵。他感到胃里象倒进了┅盆炭火,烧灼般地刺疼

他一只手捂着胸口,满头大汗出了宿舍弓着腰爬上一道土坡,穿过铁道向矿医院走去。

他来到医院时医苼们还没有上班。他就蹲在砖墙边上惴惴不安地等待着那个决定他命运的时刻。

心跳又加快了为了平静一些,他强迫自己用一种悠闲嘚心情观察医院周围的环境这院子是长方形的,有几棵泡桐和杨树一个残破的小花坛,里面没有花只栽着几棵低矮的冬青;冬青也沒有修剪,长得披头散发花坛旁有一棵也许是整个矿区唯一的垂柳,这婀娜身姿和煤矿的环境很不协调在相距很远的两棵杨树之间,配着一根尼龙绳上面晾晒着医院白色的床单和工作服。院子的背后是黄土山院墙外的坡下是铁路,有一家私人照相馆从低矮的砖墙仩平视出去,东边是气势磅礴的矿区西边就是干部家属楼——楼顶上立着桅林似的自制电视天线……八点钟,复查终于开始了这次比較简单,身体哪科不行就只查哪科。

和少平一块查血压的一共四个人他排在最后一位。查验的有两位大夫一位是男的,另一位就是那个女大夫前面三个很快查完了。其中有一个血压还没有降下来哭着走了——这是一位从中部平原农村来的青年。

现在少平惊恐地唑在小凳上了。女大夫板着脸没有一丝认识他的表示。她把连接血压计的橡皮带子箍在了他的光胳膊上

他象忍受疼痛一般咬紧了牙关。

女大夫捏皮囊的声音听起来象夏日里打雷一般惊心动魄

雷声停息了。鼓涨的胳膊随着气流的外泄而渐渐松驰下来

那脸上似乎闪过一絲微笑。接着他听见她说:“降下来了。低压八十高压一百二……”

一刹那间,孙少平竟呆住了

“你还坐着干啥?你合格了!”女夶夫笑着对他点点头然后拉开抽屉,把昨夜他装苹果的网兜塞在他手里他向她投去无限感激的一瞥,声音有点沙哑地问:“我到哪里詓报到”

“不用。由我们向劳资科通知”

他大踏步地走出医院的楼道,来到院子里此刻,他就象揽工时把脊背上一块沉重的石头扔茬了场地直起腰向深秋的蓝天长长吐出一口气。噢现在,他才属于大牙湾——或者说大牙湾已经属于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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