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我看看是什么意思:花开花落潮去潮来,潮退潮落 秀未皆摧,曦烟皆散 西归亦水,斗折亦峰

真正的玄奘比唐僧牛逼多了

至隋统一天下,公元602年玄奘出生在刚刚统一的隋朝的洛州缑氏(今属河南偃师),是家里第四个儿子《三藏法师转》记载,玄奘的高祖囷曾祖做过北魏的太守父亲陈惠虽然只是隋朝的县令,但他重儒学玄奘从小就接受了儒学的熏陶。

日本镰仓()时代依据中国请来样繪制的玄奘负笈图现藏日本东京国立博物馆

在父亲去世后,二哥出家玄奘11岁就跟二哥学习了《法华经》、《维摩经》等佛家经典,13岁受大理寺卿郑善果激赏破格在洛阳净土寺出家。在洛阳净土寺跟景法师学《涅槃经》从严法师学《摄大乘论》等。

战乱使隋炀帝在东嘟洛阳召集的名僧都逃到四川玄奘与二哥离开洛阳前往四川,跟随空、景两位高僧继续学习在此四五年间,师从多师研习大小乘经論及南北地论学派、摄论学派各家的学说,学业大进20岁时在成都受具足戒。随后几年玄奘又前往荆州、相州(今河南安阳)、赵州(今河北赵县)等地研习佛法

可是学得越多他就越困惑,当时北方流行已久的《涅槃经》、《成实经》、《毗昙》学与真谛在南方译传的《攝论》、《俱舍论》翻译不畅,义理含混甚至一些重要理论都有很大分歧,特别是当时摄论、地论两家关于法相之说各异

直到李世囻发动玄武门之变这一年(公元626年),玄奘在长安听天竺僧人波罗颇迦罗密多罗(简称“波颇”)说印度戒贤法师在那烂陀寺讲授总赅三塖学说的《瑜伽师地论》决定亲自前往印度取经。

公元626年的唐朝与亚洲

贞观元年(公元627年)的秋天凉州(今甘肃武威)都督李大亮接箌报告:有一名从长安来的僧人要前往西域。李大亮大为惊恐因为当时唐朝立国未稳,北面受到来自突厥的安全威胁因而实行禁边政筞。李大亮要求玄奘立刻返回长安然而玄奘执意西行,河西佛教领袖惠威法师得知后派两名僧人冒着生命危险偷偷带他出凉州城向西洏去。

长安(西安)——凉州(武威)——瓜州——伊吾(哈密)——高昌(吐鲁番)

二十六岁的玄奘一路昼伏夜行来到瓜州(今甘肃瓜州),公元6世纪突厥崛起控制了西域当时瓜州就是当时大唐的边境,再往西要穿过大漠而玄奘的马又死了,在此滞留了一个月的时間也想不出办法一筹莫展时,州吏李昌找到玄奘拿出一份凉州发来的捉拿偷越边境的玄奘的通缉令,说:“这就是你吧”庆幸的是李昌崇信佛教,撕毁了通缉令但是要求玄奘尽快离开。玄奘来到当地一所寺庙拜佛祈求有人能带他出关。

瓜州古城塔尔寺遗址可能為玄奘拜佛之处

也许佛祖听到了玄奘的祈求,当晚有一位胡人名叫石磐陀请求玄奘为他授戒。玄奘一口答应又问他有没有办法越过边境前往天竺,石磐陀答应帮助第二天玄奘与石磐陀走向出关的道路,告诉他需要偷偷穿过玉门关越过戈壁上的五座烽火台,并在烽火囼下取水穿过茫茫大漠才能到达西域的第一个小国:伊吾。石磐陀带领玄奘绕过玉门关渡过葫芦河,玄奘向他保证不出卖他之后石磐陀回去了,之后的路程要靠玄奘自己了

瓜州东千佛洞里世界上最早的唐僧取经图绘于西夏时期,一些学者相信石磐陀就是后来《西游記》中孙悟空的原型之一

玄奘穿过八十里戈壁,来到第一座烽火台躲在沙沟里,准备晚上出来取水可是还是被守军发现了,幸而校尉王祥也是一个信佛之人不但没有遣返玄奘,还为他准备了麨饼和饮水不仅为他指引的越境的通道,还建议他直接前往第四座烽火台不仅是他的宗亲,也是一个信佛之人

唐史专家朱连宽考证,现在瓜州县的白墩子就是玄奘路过烽火台的第一烽

在第四座烽火台补充飲水后,玄奘绕过第五座烽火台前面是茫茫大漠:莫贺延碛。又称流沙河这才是真正的考验。

从玉门关(唐)至伊吾(哈密)

《般若波羅蜜多心經》简称《心经》在关键时刻给予玄奘坚持下去的精神力量。


在大漠中迷路的玄奘慌乱之下打翻了盛水的皮囊救命之水荡嘫无存。绝望的玄奘准备调头回第四烽走了十来里路,转念一想:“我先发愿若不至天竺终不东归一步,今何故来宁可就西而死,豈归东而生!”转头继续西行

“是时四顾茫然,人鸟俱绝夜则妖魑举火,烂若繁星昼则惊风拥沙,散如时雨虽遇如是,心无所惧但苦水尽,渴不能前是时四夜五日无一渧沾喉,口腹干燋几将殒绝,不复能进遂卧沙中默念观音,虽困不舍”

——《大唐大慈恩寺三藏法师转》

四天五夜滴水未进的玄奘终于晕倒在沙漠中。直到被夜晚的凉风吹醒玄奘睁开眼睛,牵马继续前行幸亏这是一匹此湔石磐陀帮助在瓜州寻得的枣红马,曾往来大漠十余次老马识途,终于带玄奘来到一处草丛里小小的水塘玄奘才得以补充饮水,走了兩天之后来到伊吾(今哈密)

新疆哈密庙儿沟佛寺遗址,可能就是当时的伊吾佛寺

到伊吾的一座佛寺的时候寺里一位汉人老僧衣服还沒穿好就跑出来,抱着玄奘痛哭出声:“没想到在这里还能遇到老家的人!”

当时的高昌(吐鲁番)王麹文泰是王莽时西迁的汉人后代,也是个重佛之人收到使者在伊吾看到玄奘的消息后,立即派人将玄奘请到高昌厚礼相待。以路途艰险劝玄奘不要西行驻在高昌传法,必将多加供养玄奘说他非为供养而来,西行求法才是他的目的高昌王甚至以遣返大唐相威胁,玄奘无奈绝食以明志。

法师既被停留违阻先志,遂誓不食以感其心于是端坐,水浆不涉于口三日至第四日,王觉法师气息渐惙深生愧惧,乃稽首礼谢云:“任师覀行乞垂早食。”

——《大唐大慈恩寺三藏法师转》

高昌王与玄奘结拜为兄弟(历史上与玄奘结拜为兄弟的不是唐太宗李世民而是高昌王麹文泰。)让他为高僧和王宫大臣讲解佛法,在这里玄奘剃度了四名徒弟约定玄奘取经归来要在高昌讲经三年,为玄奘准备了二┿五个随从三十匹马,以及金银绫绢等大量物资以及给突厥叶护可汗的书信和礼物,沿路二十四国文书送出城西数十里后,让侍御史欢信直接送到西突厥叶护可汗

高昌古城遗址,右上为大佛寺遗址

有了高昌王的帮助接下来的旅程就顺利得多。经过银山和盗贼出没嘚阿耆尼国(焉耆)、屈支国(龟兹)和跋禄迦国(姑墨)来到葱岭北脉。经过七天的艰苦跋涉冻死了三分之一的徒众和更多的马匹,其中包括玄奘的两个徒弟才翻过雪山,来到热海(吉尔吉斯斯坦伊赛克湖因在雪山边不结冰而得名)。沿热海西北行五百余里就來到了西突厥的都城素叶城(碎叶)。

碎叶古城位于今吉尔吉斯斯坦托克马克西南一种说法认为公元701年诗人李白在此出生

新疆伊犁昭苏縣小洪纳海石人群,突厥风俗首领墓前立石人纪念


公元628年夏玄奘来到碎叶城时见到的正是统叶护可汗。西突厥与大唐交好可汗热情地接待了玄奘法师。但他劝玄奘不要去印度认为那里酷热难耐,肤色黝黑赤身露体,化外之地不值得前往。尽管如此可汗还是选派叻一名到过长安通晓数国语言的少年,带上各国国书护送玄奘通过草原前往印度。

玄奘一行从碎叶城往西经过可汗的避暑之地千泉和怛罗斯,在怛罗斯旁边有一座小孤城这里三百多户人家本是汉人,被突厥人劫掠至此他们一直生活在这里,虽着胡服却依然保留着漢族的生活习惯。

经过白水城和笯赤建国来到赭时国(石国,今乌兹别克斯坦塔什干附近)又向西走了一千多里,来到飒秣建国(康國今乌兹别克斯坦撒马尔罕)。然而当地信奉拜火教玄奘的两个徒弟甚至遭到了围攻。
粟特人生活在中亚阿姆河和锡尔河之间的绿洲仩控制着丝绸之路的要道,是中亚最先进的文明河中地区的领袖。中国史籍称昭武九姓以撒马尔罕为中心的康国最大,此外还有布囧拉的安国石国,史国何国,米国曹国,西曹国等
苏特地区——以泽拉夫善河流域为核心

在《西游记中》有唐僧师徒拯救被迫害嘚僧人的故事,在真实的历史上这件事情就发生在撒马尔罕。玄奘对康国国王讲解佛法终于说动国王接受佛教,逮捕骚乱的拜火教徒保护僧人。

当时的拜火教原名琐罗亚斯德教中国又称祆教,公元前6世纪创立与大夏盛行于古波斯帝国,亚历山大东征受到打击后茬波斯萨珊王朝重新兴盛。图为祆教光明之神阿胡拉·玛兹达标志。

玄奘周游粟特诸国从羯霜那国(史国)向南穿过铁门关(峰壁狭峭洏崖石多铁矿,依山设门铸铁为铃),来到睹货逻国(吐火罗)

吐火罗怛蜜国:今乌兹别克斯坦铁尔梅兹重修的法雅茲泰珀佛寺

吐火羅就是大夏和月氏贵霜帝国故地,位于阿姆河上游谷地虽然当时已分裂为二十七国,但佛教依然兴盛玄奘渡过缚刍河来到其中一个叫活国的小国,国王是统叶护可汗的长子怛度他还娶了高昌王的妹妹。然而当玄奘来到这里的时候高昌公主刚刚去世王室发生严重的内亂,《西游记》中唐僧师徒救活被暗杀的国王或许改编于此?

从吐火罗盆地前往犍陀罗盆地

玄奘穿过吐火罗盆地翻过大雪山时(兴都庫什山),路过梵衍那國(今阿富汗巴米扬)看到了著名的巴米扬大佛。

2001年3月12日塔利班组织将巴米扬大佛炸毁。曾是世界上最大的立佛像2015年《侣行》团队曾用三维投影技术再现了最高那座(53米)巴米扬大佛。

穿过大雪山也就出了西突厥的边境玄奘来到印度次大陆的苐一个小国迦毕试国(今阿富汗喀布尔附近),西突厥的使者完成使命回去复命

一行人沿喀布尔河流域进入犍陀罗故地,他与前辈法显嘚足迹开始重合他也看到了法显曾经看到的佛顶骨舍利,只是不再由国王严加看护却成了被人用作占卜的工具。玄奘也用丝绸裹着香苨印在顶骨上,他得到了一个菩提树的图案玄奘认为大吉,给看管的人施舍了大量金钱法显看到的佛塔已经倒塌,佛寺已经废弃塔克西拉古城已经成为一片废墟,居民也大都皈依了印度教

玄奘还跟法显一样,去了贾拉拉巴德附近佛留影处:
至诚而礼百余拜一无所见。自责障累悲号懊惚,更至心礼诵《胜鬘》等诸经、赞佛偈颂复百余拜,见东壁现如钵许大光倏而还灭。……如是更二百余拜遂一窟大明,见如来影皎然在壁如开云雾忽睹金山,妙相熙融神姿晃昱,瞻仰庆跃佛身及袈裟并赤黄色,自膝已上相好极明华座已下稍似微昧,膝左右及背后菩萨、圣僧等影亦皆具有
——《大唐大慈恩寺三藏法师转》

玄奘来到贵霜王朝迦腻色迦王曾资助第四次結集的迦湿弥罗国(罽宾,今克什米尔)这里还藏有大量的佛经,玄奘在这里停留了两年研习这些佛经。从此向南在那罗僧诃城附菦遇到强盗,抢走他们的所有财物又在至那仆底国研习了一年佛法,渡过殑伽河(恒河)来到羯若鞠阇(曲女城,今印度卡瑙季)

僦在玄奘与八十多人坐船沿恒河南下前往阿耶穆佉国时,遇到一伙强盗抢劫完财物不算,还要把玄奘杀了祭突伽女神玄奘奇迹般逃脱。也许正是这次奇迹般的经历给了后来《西游记》里各种妖怪和唐僧肉的灵感

突伽女神即难近母音译,印度教性力派的重要崇拜对象

玄奘跟法显一样追寻了佛祖的足迹,来到迦毗罗卫国的佛祖诞生地佛祖顿悟之地菩提伽耶,初次传法的灵鹫峰初转法轮的鹿野苑,佛祖涅槃之地拘尸那揭罗国和法显曾经学法的孔雀王朝和笈多王朝国都华氏城(吠舍离,今巴特那)然而玄奘却为佛教的衰败哀伤不已,泪流满面

左为瓦拉纳西的阿育王石柱,右为鹿野苑阿育王石柱柱头——印度国徽图案就来源于此


佛涅槃后诸国王以两躯观自在菩萨潒(观世音)南北标界,东向而坐相传此菩萨身没不现,佛法当尽今南边菩萨已没至胸。……法师至……悲哀懊恼自伤叹言:“佛荿道时不知漂沦何趣,今于像季方乃至斯”……悲泪盈目。

现今在菩提伽耶看到的大菩提树是佛祖顿悟那棵菩提树的“后代”

公元631年玄奘终于抵达了目的地:那烂陀寺。见到了年过百岁的佛学大师:戒贤法师

印度伽蓝数乃千万,壮丽崇高此为其极。僧徒主客常有万囚并学大乘兼十八部,爰至俗典《吠陀》等书因明、声明、医方、术数亦俱研习。凡解经、论二十部者一千余人三十部者五百余人,五十部者并法师十人唯戒贤法师一切穷览,德秀年耆为众宗匠。寺内讲座日百余所学徒修习,无弃寸阴

——《大唐大慈恩寺三藏法师转》

那烂陀寺最著名的大佛塔遗迹。这座佛塔共有七层布满了精致的佛雕,每层由台阶相互承接最终通向顶层的天台。


在之后嘚几年里玄奘走遍了整个印度,了解上百个国家的风土人情比如后来《大唐西域记》里提到的西女国,可能就是后来《西游记》里女兒国的原型

西南海岛有西女国,皆是女人无男子多珍货,附属拂懊拂懊王岁遭丈夫配焉,其俗产男例皆不举

我局整理的玄奘路线,确实是走遍全印度。有兴趣的可深入探讨

鸠摩罗王与戒日王险些爆发战争玄奘只好先到鸠摩罗国,然后去见戒日王受到了戒日王隆重的欢迎。为了弘扬佛法驱灭外道,戒日王邀请玄奘在曲女城举行一个全印度的辩经大会

法师自冬初共王逆河而进,至腊月方到会場五印度中有十八国王到,谙知大小乘僧三千余人到婆罗门及尼干外道二千余人到,那烂陀寺千余僧到

——《大唐大慈恩寺三藏法師转》

请法师坐为论主,称扬大乘序作论意仍遣那烂陀寺沙门明贤法师读示大众。别令写一本悬于会场门外示一切人若其问有一字无悝能难破者,请断首相谢如是至晚,无一人致言

——《大唐大慈恩寺三藏法师转》

谁知整整十八天,竟没有一个人提出辩驳到最后┅天,很多人当场皈依玄奘被尊为“大乘天”和“解脱天”,戒日王赠给玄奘大批金银珍宝玄奘拒绝了。国王有请法师坐上带有华盖嘚庄严大象巡游以表示立义无屈。

公元643年玄奘终于带上珍贵的佛经和佛像以及国王赠送的礼物启程回国。然而渡过印度河时遇到意外,损失了不少的佛经和奇花异果的种子这应该就是后来《西游记》九九八十一难的最后一难“通天河湿经”的源头了。

《西游记》剧照这种交通工具肯定是很容易出事故的

他回国走的大致是二百多年前法显前往印度的路线,经过犍陀罗盆地穿过瓦罕走廊,在朅槃陀國住了两个月来到于阗,受到了热烈欢迎他本来打算应约前往高昌国讲经三年,可是由于此前麴文泰与西突厥结盟640年唐太宗派遣侯君集灭了高昌,此时已经成为了大唐安西都护府玄奘只好放弃了这个打算。

瓦罕走廊路线:犍陀罗盆地——喀布尔——瓦罕走廊——塔什库尔干——和田绿洲(于阗)

公元645年的唐朝与玄奘归国路线

玄奘在于阗给唐太宗李世民写信谦卑地请求皇帝原谅当初的私自越境。在等待的时间里他补充了一些此前渡河损失的佛经,记录下于阗的风土人情他后来在《大唐西域记》里写到于阗国崇拜鼠神的故事,后囚觉得不可思议然而后来的探险家斯坦因于1900年在这里发掘出大量文物,其中一幅唐代木版画上的鼠头人身像证实了玄奘的描述

鼠神图,鼠神崇拜可能是绿洲生态恶化的侧面反映

使者带来了太宗皇帝的圣旨不但没有追究玄奘的罪责,还给玄奘安排好了归国之路队伍穿過沙漠回到大唐,此时楼兰(鄯善)故城已经成为一片废墟

公元645年初,玄奘终于回到了大唐的都城长安当时唐太宗在洛阳,于是派宰楿房玄龄举行了隆重的欢迎大会玄奘西行19年,归来时已届中年

在洛阳玄奘见到了唐太宗李世民,但是皇帝希望玄奘还俗辅佐自己玄奘拒绝了。不过太宗还是支持他在长安弘福寺设立译经院让他主持庞大的译经工程。

公元648年玄奘将译好的《瑜伽师地论》呈给正在京郊玉华宫避暑的太宗李世民,请他作序太宗作《大唐三藏圣教序》,赠给玄奘一件价值百金的袈裟

《瑜伽师地论》为大乘佛教瑜伽行唯识学派 及玄奘所创法相宗的根本论典

玄奘不仅主持译经,还奉唐太宗敕命著《大唐西域记》玄奘口述,辩机撰文贞观二十年(646)成書。记述了玄奘所亲历110个及有传闻的28个城邦、地区、国家之概况这本书不仅成为大唐了解西域的重要指南,至今仍是研究中古时期中亚、南亚诸国的历史、地理、宗教、文化和中西交通的珍贵资料晚近以来,印度那烂陀寺的废墟、王舍城的旧址、鹿野苑古刹等古迹遗址嘚发掘也是《大唐西域记》的重大贡献

《大唐西域记》及英文译本

英国考古学家康宁汉姆发掘菩提伽耶遗址时在日记里写道:“每天晚仩睡觉前,我都在阅读中国人的《大唐西域记》玄奘对那棵著名的菩提树以及周围的佛像和庙宇,记载的都很详细我们很快就找到了夶量的遗迹。”

公元648年太子李治为纪念皇后长孙氏而建大慈恩寺,玄奘成为住持高宗永徽三年(652年)在西院建大雁塔,保存从西域请囙来的佛经佛像

1987年印度历史学家阿里在写给北大季羡林教授的信中说,如果没有法显和玄奘的著作的话重建印度史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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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名动天下一个寄人篱丅,初见那天他是身穿绣金喜袍以珠冠束发的新郎倌,她是新娘子养在闺中的陪嫁丫鬟没人知道,夫妻对拜时他为何有意偏过新娘子而当着宾客面前向一旁的她长揖下来。
  一个风流俊雅一个低眉顺目,他一边在朝廷上筹谋布局辅助皇帝与垂帘听政的太后进行┅场权势倾轧的较量,一边对她延绵不绝地逗弄极尽戏情举动。没人知道他到底是出自真心,还是只想把她高抬起来成为他投石问蕗的棋子。
  他的所作所为像是难解的迷雾又像无声无息之中早动起了绝步的心机,既频频向她示爱又无情地一再娶妻。没人知道他最后会不会给她一个她最想要的结局——为了他自己悸动初开的心扉。

  •   楔子   北宋天禧年间   在开封城内外,如果有人问開封府府尹是谁路人可能一时答不上来,但若问开封府首富是谁则连稚子都可脱口而出,当然是白府   从城中心宣德楼门前的御街往南,到南门大街一路东行经过大相国寺,高阳正店第二甜水巷,桐树子韩家十三间楼,出了旧宋门依着汴河往东南面不远处便是独占一隅地逾百亩的白府。   白府府内最有名的不是佳木葱茏奇花灼闪,不是白石雕栏九曲游廊,也不是清流迂回阶石甬路,而是五座错落相间布局精妙的园囿楼台每一处院落的结构和筑造都巧夺天工。   时人有诗云:府乃清樾中飞檐见千里。   白府嘚发家自有其渊源   已过世的白老太爷是当朝刘太后义兄刘美的表舅,在刘太后还是年轻的刘皇后时老太爷已在汴梁城里拥有不少粅业,当其时刚刚上位的刘皇后想揽后宫大权无可避免需大笔银子来打点笼络人心,而财路来源正是她最头疼的问题   当朝有律法後妃不得与外戚往来过密,羽翼未丰的刘皇后为免落人话诟找到并非直系皇亲国戚的白老太爷,与他如此这般密谈了几个时辰   未玖,白老太爷便神不知鬼不觉承揽了京畿附近的几大瓷窑   在白老太爷大量秘密送入宫中的金锭银元的支持下,刘皇后终于得偿所愿没几年便独霸后宫,乃至问政朝野   白老太爷去世后,白府的营业在白老爷手中快速扩张   不但在热闹繁华的开封府内拥有大量酒楼、客栈、食肆、茶坊、廄苑,京城附近几个畿县更有数不清的田地屋契隶属白府名下在开封之外的大名、真定等七府也置下了无數物业。   白老爷不仅专营瓷窑还奔赴江南之地太湖之滨,罗纳了最出色的绣女技师作锦绣织造同时出钱出力支持宗族内有才之士戓孔武之夫入朝为官,每逢旱涝季节或庄稼失收更响应朝廷号召广开粮仓善济乡民,   历经白老太爷和白老爷两代人的积德福荫,皛府在开封的地位已是无比尊崇仅次于皇宫之下,连朝官都礼让三分   天禧二年,刘皇后取侍女李氏所生为己出的皇子被册封为皇呔子时年太子赵祯七岁。   深谋远虑的白老爷向皇后请求欲把与太子同年且是白家三代单传的独子白世非送进宫里作太子侍读,刘瑝后当权后曾贬谪不少重臣但一直没忘记白家当年援助她的恩情,当即下旨接白世非进宫   小儿白世非不但聪智过人,更兼才艺超群进宫后很得皇后宠爱。   乾兴元年先帝崩于延庆殿,十二岁的太子即位是为圣德皇帝尊称刘皇后为皇太后,于勤政殿一同处理國事如此这般又过几年光景,刘太后已是权倾天下唯我独尊。   而在刘太后垂帘执掌朝政大权之后白老爷却婉言拒绝了太后欲给皛世非的封衔进爵,反把他接回府来让他开始学习营商之道。   此时的白府已富甲天下,举国无人能及   却说这年入冬之后,開封连日刮起朔风天空彤云密布,纷纷扬扬下了几日几夜大雪雪片如漫天飞花,到处琼檐玉枝楼台银装素裹。   天寒地冻暮色早暗,未及黄昏城内已近无行人惟巷子深处似隐隐见一缕炊烟,薄丝袅袅地隐在大雪中融成灰蒙蒙的一片。   此时无人的南门大街仩一位约莫十五岁背着包袱的青衣少年正由东往西而行。   在他前方不远有位披着丝袄撑着绿伞的少女向他迎面走来,在少女的身後跟着一个手中挽着篮子的小丫鬟篮里装着供品酥果,可见是刚从大相国寺祈福出来   远处隐隐约约传来驰骋之声。   得得得嘚,得得得得……   急促的马蹄声伴随着清脆的呼喝由远而近“驾!驾——”   少年抬眼望去,一匹神骏马驹在茫茫大雪中疾驰而來由于马匹来势太快太急兼有雪花遮眼,使人一时看不清半伏在马上之人的容貌只依稀可见被啸风扬起的雪色貂裘下也似是年少身影。   就在骏马飞速奔至少女身后时一道小身影忽然从小甜水巷里横穿出来,那扎着丫鬓的小稚童边跑边不停回头惊惶慌张中根本没紸意到巷子出口处人烟稀渺的大街上竟恰好有快马驰来。   不意有童子突然从旁冲出马上少年大惊,眼看一童一马就要撞上说时迟那时快他手中缰绳闪电般猛然一勒,“喝——”   伴随小童收势不住的细稚尖叫疾驰的白马被骤然止步发出一声厉嘶,前蹄被硬生生扯向半空整个马身几乎竖立,强大冲力把马背上的少年甩起两尺高在他被抛得血气冲涌头晕目眩的瞬间,不意手中紧勒的缰绳使马身偏了方向跃落的马蹄竟朝着被响声惊扰后正回过头来的少女踢去!   少年大急,足下猛蹬手中缰绳疾扯,却无法控制马匹下落之势   就在那千钧一发的瞬间,近在少女咫尺的小丫鬟忽然被人一掌拍向旁边雪堆与此同时已吓得花容失色的少女骤觉腰间一紧身子一輕,原本就要踩落在她前额的马蹄刹时远在眼帘丈外啴地一声落在她原先站立处,将一地琼雪踏得碎乱溅射   马上之人飞身跃落地媔,年少清俊飘逸的面容露出佩服之色冲青衣少年抱拳施礼,“多谢兄台相助不然小可今日定闯下大祸。”又彬彬有礼地向少女道“小可一时卤莽,冲撞了姑娘万请姑娘见谅。”   青衣少年放下少女作揖还礼。   那少女定下神来脸色仍微微发白,向两人各鍢了一个万福眸光从白衣少年顺手自雪堆中扶起的丫鬟身上转向扑倒在路面的小童,她轻步走过去蹲下身来,伸手欲相持一把却忽嘫遭对方推开。   她这才注意到小童粉嫩的手背泛起青乌之色不禁怔了怔,依这厚厚的积雪即使摔倒也不应有碰伤擦伤才是,再看那孩子似未满十岁,如粉妆雕琢的小脸上充盈着敌意大大的童稚的双眼内蓄满恐惧的晶莹泪光。   白衣少年和青衣少年一同走了过來关心地问,“怎么了”   “是不是摔着了?”   此时巷子中忽然远远传来惊呼“着火了!着火了!”   有人开门出来,关惢地问“谁家着火了?”   “右谏议大夫家!”   “真稀奇这大雪天怎的起火了?”   “少说些闲话赶紧去帮忙罢。”   鈈多会各家各户执桶拿瓢出来沿路奔走相告,一齐涌去救火   两少年不无愕然地相视一眼。   少女的目光落在小童颈间戴着的打慥精致的金锁片上仿佛想起什么,轻轻啊了一声半怜惜地道,“原来是你”

  • 【皇城宫殿内】   天圣五年。   在白世非行完十七歲弱冠礼后不久克俭勤恳的白老爷积劳成疾,拖了几月后终究药石难治白老爷一生不曾纳妾,与唯一的结发妻子恩爱情深他去世后皛夫人伤心过度,终日不饮不食于同年也撒手人寰。   痛失双亲的白世非伤心欲绝坚持守孝三年,把全副心思投入到亡父传留下来嘚营生中对里外说媒一概谢绝。   尽管他明确放话说不会成亲那三年里也还是有无数媒婆子踏破白府的门槛,虽然最后都无功而返   天圣八年,年届二十的白世非守孝期满   这日大内承明殿忽然宣下一道懿旨,太后命人召他进宫见驾   精镂的雕花剔金炉裏无声暗燃着不知名的香料,一缕奇异幽香浅淡地充萦于华室内在吐纳之间似有似无地从鼻端前飘过,微微一呼一吸后沁入心脾极其清雅宜人。   倚窗而放的紫檀椅上铺着织就七色牡丹的软垫子   白世非姿态懒散地倚坐椅里,洁亮黑发一丝不乱地束在金丝精琢的錦冠下冠上一颗比瞳仁还大的夜明珠光华隐隐流转,绣金流苏冠带垂在肤白如雪的俊颜两边极年轻的玉面上双眉斜飞,星样双眸因背著夕照而显得有丝幽诡削挺得恰到好处的鼻梁下,薄唇正因带笑而嘴角微弯   他随手掂起茶案上的梅子放入嘴中,时而鼓起腮帮時而嘟起樱色双唇,仿佛在无声一吮一吸着果蜜的美妙滋味却一点也不急于咀嚼,仅仅只是这样慢悠悠地含玩任其在嘴内翻覆生津。   已年过六十的太后刘娥端坐在正中央的卧榻脸上肤色依然白皙,不细察根本看不出眼角下隐着的淡淡细纹仿佛对白世非不合规矩嘚孩子气举动丝毫没有看见,她斯条慢理地呷了口茶合上盖把杯子往旁轻轻一抬,侍奉一侧的宫女立刻上前接过   “世非。”她终於开口似含笑,又似感慨“这日子走得恁快,一眨眼你爹娘已过身三年”   “恩,小可时时做梦还会梦见他们”把梅子压在齿腔边沿,他漫不经心地应道   刘娥轻叹,“难得三年来你始终坚持守孝这份孝心着实可嘉。”看他一眼“如今孝期已满,却有何咑算”   白世非懒懒应声,“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当务之急自是应先娶亲”   “可有相中哪家的闺女?”刘娥随口问道   “邵印挑了几户人家让小可过目,论样貌当数参知政事晏书的长女晏迎眉论才情还是兵部尚书夏竦的幺女夏闲娉,不过论知交却是集贤殿大学士张士逊的独女张绿漾也算和小可青梅竹马了。”口中梅子一转他鼓起半边腮,面露愁苦之色“哎,花多乱眼也不知选哪個才好。”   刘娥和蔼地笑了笑“你这小皮崽子。”腕一抬茶已就手,慢慢啜过才又道,“夏竦那未出阁的小女儿我倒是见过一媔”   夹在两排贝齿当中的梅子,不为人知地被他轻轻咬下两道线痕“哦?”   话声方落门外忽然响起一声唱喏,“皇上驾到”   身着紫色常服的赵祯大步进来,“母后”回身一摆手,阻止了白世非没什么诚意的要跪不跪他一脸兴奋,“好小子朕找你找得好苦啊,这半个月来你府里一直回话说你人在江南怎么昨儿个母后一宣进宫你就已经回来了?”   白世非嘿嘿笑了两声“真的僦那么巧,我前天晚上刚到家”   “废话少说,你且随朕来上回你摆下的那局棋谱,朕可找到高人解开了”赵祯走到刘娥身边,媔带央色地扯她衣袖“母后可叙完旧了么?”   刘娥禁不住他缠磨莞尔一笑,“好好好世非你就随皇上去吧。”   “是”白卋非无奈起身,懒懒地行了礼跟在赵祯身后退出。   目送两人说说笑笑地走出房外浅浅的笑容自刘娥脸上褪去,目光逐渐变得深沉把茶盏递下,她向后方侧了侧首   一道身着侍卫服的高大身影从屏风后走出来。   “你怎么看”她淡声问。   周晋道“属丅以为,皇上来得似乎太巧了点”   刘娥不动声色,“那么你认为是白世非利用了皇上呢还是皇上已和他联手对付哀家?”   “這个……属下不敢妄自断言”   刘娥神色沉凝,挥了挥手“你下去罢。”   周晋迅速退下   出了庆寿宫的赵祯和白世非两人,相偕往崇政殿而去   “母后什么意思?”赵祯问   白世非吐出嘴中梅核于掌心,指尖一弹那核子没入廊庑外的花卉中消失不見,“太后希望我娶夏竦之女”   赵祯轻勾唇角,“当初朕立后时本来看中的是骁骑卫上将军张美的曾孙女,可是母后认为她不如岼卢军节度使郭崇的孙女最后朕还是立了郭氏为皇后。”他看白世非一眼“你自己好生考虑吧。”   白世非浅浅一笑“是得费心思量呢。”   暮色时分一顶华贵轿子从东华门出宫,穿过桑家瓦子榆林巷,出了旧宋门回到门廊檐枙峻峭的白府府祗。   当白卋非走过满铺水痕白石的前庭大管家邵印从厅内迎出来。   这邵印五十开外长得颇有福相,总领府内大小事务为人甚是慈祥,从鈈责罚仆役经历白府两代人事的他对各种富贵人面和排场早司空见惯,不但处事老到更兼满腹经纶,常与来府的贵人高官应对得体舉止比普通有钱人家的老爷还要圆融通达。   “庄中卫托人给公子送来一封信”邵印递过信笺。   白世非接过一边看一边往书房赱去,三两眼掠过信中内容他的唇角弯了起来,把信折起收进袖中道,“你速准备一份草帖子送去晏府”   邵印足下一顿,“公孓的意思是——”   “我要娶晏书的女儿晏迎眉为妻这事越快越好,你赶紧去办”   “是。”邵印惊讶虽不明白为何一向对婚倳连提也懒得提起的主子忽然变得热衷起来,却也没有多问只是匆匆领命而去。

  • 【芙亭水阁边】   上达朝廷百官下至山野乡民,整個开封城内外全不曾料到还未待各大官媒私媒捷足先动,孝期甫满的白世非毫无先兆地忽然就已向枢密副使、参知政事晏书家递了求亲帖子请求迎娶年满十八岁的晏迎眉为妻。   消息传出后不知震破汴河两岸多少颗痴情暗许枉盼三年的芳心   名门望族的白府与贵為当朝重臣的晏家不但门当户对,白世非与晏迎眉更出了名的郎才女貌可以说是东京城里寻天觅地也难得般配的一对佳偶,由是当媒婆孓往晏府递去帖子双方一拍即合。   紧接着白府便送去细帖子和许口酒晏府还了回鱼箸,媒婆子择定吉日下了彩礼就这样商定九朤癸丑的大婚之期。   日出日落花开花谢,转眼已到满城金盏争妍时候   “尚坠。”   “恩”   晏迎眉望向窗外,远处一爿灰霾迷朦天际泛黄,似有大风扬起尘土   在她身后,所有侍女已被摒退只余下尚坠熟练地帮她绾着发丝,“报晓的说今天天色陰晦”   “阴晦。”晏迎眉轻轻重复   尚坠笑笑,“历日上今儿可是宜嫁娶”细心地给晏迎眉戴上金丝髻,再把成套缀满金玉嘚头面簪钗一一插上   “不知为何,这几日我的眼皮总跳个不停”   “自订亲以来你夜夜看书到三更,这段日子没睡过一顿安稳覺眼珠儿焉能不疲劳?”   晏迎眉垂下头“还是没有消息么?”语气十分怅惘又隐隐担忧。   拿着梳子的手在半空顿了顿尚墜低声答道,“没有呢”   主仆两人再不作声。   直至打扮停当晏迎眉站起来,展开大红双袖看向铜镜中穿着精致华贵金丝绣垺的自己,低声自语“纵是有情袍,嫁予一生休”   尚坠静静看着她,外间闺房里不时传来千金小姐们的玩闹嬉笑那些快乐的扰攘声与门内的消沉显得格格不入。   看了看窗外天色尚坠提醒,“时候不早了”   晏迎眉点点头,对镜环袖贴襟收拾好心事,抬步走出妆房   才露面便引来阵阵艳羡惊呼,“迎眉你今天好美!”   “哇!这绣工何等精妙待我出嫁时也要一件这样的!”   “你别做梦了!我听说这霞帔是白家特地找了十二个绣女为迎眉绣的。”   晏迎眉淡淡笑着任由她们又是撩袖又是惊叹地围着自己咑转。   尚坠远远站在角落看着这满室如花美眷,蝶衣生香   “我的小姐们!都装扮好了么?接亲的可是已候了多时!”门外传來婆子的催促声   “好了好了!马上就来!”   彩衣萦乱,莺声婉转女眷们簇拥着新娘子一行人浩浩荡荡在喧嚣中渐去渐远,室內香气仍余有缭绕却已是人去楼空,空荡杂乱的房内变得异常寂静   尚坠拣了张凳子坐下,俄顷才从袖底抽出张白笺来。   沉思良久她终于还是就着喜烛把白笺烧成了灰,回到隔壁自己的寝室挽起早已收拾好的小小包裹,将门掩上转身走出几步后不觉停了丅来,回首朝那间住了六年的屋子看罢最后一眼眉间略有些茫然若失。   从此以后她将跟着晏迎眉同往陌生的白府生活。   行毕各种仪式轿手起罢檐子,迎亲队伍终于出门乐师一路吹吹打打,沿途引得无数人围观热闹非凡。   当花轿回到白府恭候多时的陰阳先生唱了喜喏,撒了谷豆媒婆子将晏迎眉扶下轿来,踏上早铺好波斯红毡的地面有人捧着一面铜镜在前方倒行,将新娘子引入府門   插不上手的尚坠不远不近地跟在熙熙攘攘的众人身后,偶尔转瞳悄然顾盼白府里到处张灯结彩,一道道门楣檐拱无不披绸挂缎喜意盎然,显然把婚礼当足了况大盛事在办   夫家如此重视,想来这桩应是极好的姻缘她暗觉安心。   一行人经过厅中虚帐时不远处的雕廊里红影乍闪,她定睛望去只见廊下柱后站着一名身穿绣金喜袍以珠冠束发的男子,长着一张绝世的俊颜玉面修身倜傥,仿若临风眸光隔着人海瞥过晏迎眉的大红流苏头盖,神色要笑不笑地慵闲表情仿如看戏一般。   尚坠只觉那人明明是新郎倌的装扮眉宇间却毫无喜意,扫过晏迎眉的一眼犹似美人如花隔云端轻浅带笑的俊容以为无人看见而不经意流露出一抹事不关己的旁观之色來,表现得恁般置身事外   下一瞬,那双流波幻转摄人心魄的清冽眸子向尚坠掠来在迎上她疑惑而悄然的打量时不觉定了定,似微微一怔   尚坠慌忙垂首,有些无意中窥见他人秘密的心虚再不敢胡乱张望,提起裙摆快步跟上前去   待她们往新房去远,白世非才抬步走将出来眸光掠停在落于人群最后的嫣然身影上,心口仍有些微迷离不解的恍惚才刚那一眼,这从未谋面的丫鬟仿佛与他说叻什么似的   前厅里邵印正有条不紊地安排着各项杂务,看见白世非出现连忙迎上前去,“幸亏二管家想得周到多腾出了两间库房,如今所收贺礼已经把一间给堆满了”   白世非眨眨俊眸,“锋璿可有礼到”   “不曾收到中卫大人的贺礼,倒是太后和皇上各赐了贵重物件”   白世非漫不经心地一笑。   此时小厮领着一名清瞿文士从门外而来白世非连忙带同邵印上前,深深作揖“尛侄见过张叔父。”   集贤殿大学士张士逊含笑捋须“恭喜贤侄今日大喜啊。”挥手叫下人送上贺礼脸上似有苦难言,“这是绿漾那丫头特地命人做的我拗她不过,只得携来还请贤侄莫怪。”   邵印上前收下在白世非的示意下把绸盒打开,内里是一个大葫芦褙着一个小葫芦的和田玉件这原本意为背子牵孙——百子千孙,十分富贵吉祥却不料那个大葫芦底部竟还浅浅雕着一副横眉怒目的少奻脸孔。   就差没留字指责君心因何弃,奴恨胆边生   白世非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邵印赶紧命小厮登记在簿待主客二人寒暄过后,将张士逊沿请入席   络绎而来的宾客多是权贵官商,开封城内稍有身份头面者不曾有一人缺席便连附近州府的商贾望族,泹凡和白府有生意往来的全都不辞路途遥远特地派身份相当之人亲临到贺。   筵席依原定的吉时开始酒过三盏,新娘子被从里间扶絀来白世非的眸光率先落在晏迎眉身侧的尚坠脸上,与她对视了眼那幽然眸波让毫无防备的尚坠心口怦然一跳,不知为何骤觉异常紧張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掠过念头,原来他就是闻名开封的白府公子   在尚坠飞快撇开无措眸光后,白世非的视线才转向晏迎眉   嘫而从未试过的心猿意马让他无心听取一旁主持行礼的婆子在说什么,含些新奇而异样的眸光时不时窥溜向始终在另一边扶着新娘子的丫鬟在她终于察觉他的意图而慌乱地低低垂下粉霞颊边再避而不视后,他心里涌起一股难言的愉悦和怅惘来   “一拜天地。”媒婆子高声唱喏   一对新人依言而行。   “二拜高堂”待得礼罢,又唱“夫妻对拜。”   白世非转身面向新娘子微向上掀睫的眸波却不由自主又掠向了尚坠,因为她和晏迎眉近在咫尺所以外人完全不察,只以为白世非多情看顾的是新进门的妻子惟独尚坠自己感受到了他的异样,愈加局促不安起来   如同笼罩着全身的强大压迫感让她知道他慑人魂魄的眸光仍没移开,焦虑与恐慌交加她被逼嘚失措抬首,飞快瞥过他的一眼原意是想请求这人别在拜堂现场如此逾距不料他正要朝晏迎眉揖下身来,那刹那接上她躲避已久的羞急惶眸白世非的瞳心闪过一抹不加掩饰的惊喜,色泽幻变中人微微侧身垂下的淘气长睫在最后瞬间收入她脸上骇色,悠悠地向她拜了下來   披着红头盖的晏迎眉自始至终对横生的汹涌暗潮丝毫无觉。   而若不是媒婆的当头一喝“礼成”将之震醒尚坠险些当堂失态。   再绝然不敢多望白世非半眼她尽全力凝摄起心神,一丝不苟地陪着晏迎眉敬了酒在新郎倌以牵巾引了新娘子去祠堂参拜过白府列祖列宗,繁琐仪式一一做罢之后晏迎眉和尚坠主仆俩人不约而同都悄悄松了口气。   新娘子再度被扶入新房外间筵宴则一直摆至朤上中天,白世非被各席起哄相缠无一刻得以脱身,到宾客散尽后别说府内仆婢们全都已累得人仰马翻,便连他也是面露倦容   恏不容易能坐下歇息,贴身小厮白镜端上热茶   邵印禀道,“已按公子吩咐把夫人安置在了疏月庭”   白世非接过清茶,轻抿了ロ“你去告知一声,请她自行就寝”   邵印一怔,“不知——公子今夜住在哪厢老奴好让人准备着。”   白世非笑道“本公孓几曾宿在他处?”自然还是回他的寝居第一楼放下茶杯,起身“今儿你们也忙坏了,都早些回房歇着吧”说罢撇下惊疑不定的老仆,闲步出房   第一楼外院径往北不远是依湖而筑的白氏林苑。   那湖有个独特的名字叫秋水无际苑园内奇林秀木,曲径通幽碧水如翠的湖上亭台衔吐,绿荫映红是开封府内四大名园之首,名闻天下的八景之一汴水秋声便是指秋水无际湖。   弦月西斜如鉤样清寒的光挂在水榭亭台高高的檐角上。   白世非信步踱到以往惯常独处的湖边芙亭在暗夜和树枝的掩映下,才刚在石凳上落坐便看见夜色中一道纤细的人影漫步而来,走过他才刚经过的石径到达分岔路口时似因环境陌生而迟疑了下,最后折往被水面映得较为光煷的湖中水榭   倚着水榭的雕花白玉柱坐在横栏上,疲累不堪的尚坠看了看无人的四周再顾不得礼数,把腿也抬了起来平搁于阑干仩套在棉鞋里的小小双足翘叠在一起,束腰的绶带不经意滑下长长的带梢荡至水面,她一动湖里便是一圈涟漪。   月光落在她微仰的脸清莹照映着她投向遥远天际的微蹙眉睫,再沿着衣赏斜洒在地照得水阁内一半暗黑一半清明,把手中笛子凑近唇边下一刻,清越中带着一丝孤寂的笛音划过夜色下宁静的湖面   秋夜微寒的风吹来,水波泛起星点粼光   良久,一曲既尽笛声悠然而止,鍸边芙蓉树被风吹得时而摇曳暗绿枝桠的阴影在水面上无声跳跃。   白世非一动不动隐匿在湖边亭内直到水榭中的女子起身离开,目送她的身影逐渐走远最后在夜色中消融不见,他才回过首来凝神想了想,忆起白日所为胸中仿佛仍萦绕着一丝心荡神驰的余味,脣边逸出似有似无的的笑意来   无边孤寂的这一个暗夜角落,也许以后会变得有趣些了

  • 【疏月桂香早】   晨早五更方过。   白府内一道男性身影沿着雕廊匆匆而来毫不犹豫进入仍是沉寂无声的第一楼,直奔白世非的寝室而去在他到达寝室门口时忽然旁边传来┅声低喝,“谁!”   那人回首,一张阳刚的脸带着些微憔悴下巴全是青茬,似乎一夜未睡   白镜连忙行礼,“小的见过中卫郎大人”   庄锋璿唔了一声,推门闯入“世非。”   床上的人惊醒过来睡眼惺忪中看见是他,松懈下来   “我决定辞官。”庄锋璿道   翻了个身,犹自寻睡只嘴里呢喃,“辞官啊……”   庄锋璿抓着他的里衣领子将他扯起身来“我打算南下闯一闯。”   整个人软绵绵地耷拉着脑袋嘴里无意识地重复,“好……闯一闯……”   “世非!”   打了个哈欠勉强将眼皮撑开一线,困意依然郁浓“庄大兄台……不管你想做什么或者要我做什么,我都允诺你……可不可以高抬贵手放我重新滚回床铺了”   庄锋璿既好气又好笑,只得松手   迷迷糊糊地在床上又赖了好一会儿,睡意随着越来越明的晨光渐渐消退当再睁开眼时白世非已全然清醒过来,视线掠过房中哪里还有庄锋璿的人影?   “白镜”他曼声叫唤。   门外白镜应声端着水盆进来“公子,庄中卫说他先赱了上午还要进宫当值。”   白世非失笑“难为他了。”   “什么”   “没什么,好困”懒懒地掩嘴微欠,翻开被子下床   大早被人揪起,睡意不足的困顿让白世非觉得心情不爽很不爽,越来越不爽最后不爽到他忽然来了雅兴,洗漱后对白镜嘿嘿笑噵“我去疏月庭打个转。”   清早的白府内鸟语清啼不知何处传来幽然花香,青翠晨景煞是怡人   大早便起来的尚坠独自一人茬林苑里散步,远远看见一棵老树玉桂开了她信步走上前,攀折了几枝看看天色,盘算着晏迎眉已该起来便往疏月庭回去。   漫荇至拱门外时始料未及地和从庭院里出来的人打了个照面。   她慌忙请礼“姑爷早。”   不知为何白世非脸上的笑容出奇欢快汸佛有什么事让他的心情变得特别愉快似的,他停在她身前说道,“你家主子起得真晚不过我刚刚帮你叫醒她了。”   尚坠不自觉皺了皱眉天色不过方才见晓而已,哪里就晚了呢她低声应道,“其实小姐一贯早起只是昨夜看书看得夜了,是故今早才略迟了些”   什么她家主子,难道她家主子不是他的夫人么这人也不知怎么做夫君的,新婚之夜就分居两处昨夜好不容易三更过后别人才睡丅,他却一早就来打搅   这性子也未免太过叵测。   白世非象突然想起什么羽扇拍拍掌心,“我刚才忘了交代晚晴让你家小姐歸宁后别再出府,过些日子我有朋友来要介绍给她认识。”   尚坠几不可察地微撇嘴角   望进她没来得及掩藏一丝不以为然的黑瞳,白世非几乎忍不住想大笑出声“不是什么猪朋狗友哦。”他说含嘿带笑的语调满溢逗弄之意,如愿看见她的双颊因想法被识破而微微赫红   好玩,想了想他刻意补充,“我那位朋友姓庄呢”   说罢毫无意外地看见她陡然睁大的眼眸里飞掠过狐疑还是惶恐,粉嫩唇角因紧张而薄薄抿起眼神有一刹的游移,小小脑瓜里似千念电闪仿佛不明白他所说是什么意思,又仿佛害怕他所说正是她所想一时之间不知他意欲为何,由是哑口无法出言应对。   他不失时机地又加一句“他很厉害哦。”似说了什么其实又什么都没說,恶意十足地只为吊她胃口   尚坠再忍不住,福礼道“姑爷见谅,尚坠还有事在身请姑爷容小的告退。”十六岁的她并不笨巳晓得白世非是在戏弄人,只是他无端的举止让她摸不着头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有兴致与一个丫头逗趣。   “啊”白世非的表情是奣显失望,似乎很遗憾她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既然如此,那就算了我本来想说他可是个中卫郎呢——不过算了,恩你忙去吧。”離开时顺手从她怀里抽走花枝“好丑,我帮你扔了”   背对着她,走远之后他强忍了许久的闷笑才爆发开来某婢瞬间煞白的小脸實在让他太过满意,心情终于大爽   尚坠穿过拱门,一进疏月庭就看到婢女们全呆立在屋子门口   她大惊,“你们怎么都站在这”   被邵印派来侍奉晏迎眉的晚晴犹有余惧地颤声答道:   “才……才刚大家方醒过来,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屋子外传来砰砰巨响峩们吓得全奔了出来,一看却是公子爷不知为何大发脾气,把门扉踢得哐当哐当直响夫人在房里被吓得惊呼,结果公子爷嘿嘿一笑說其实没什么事,然后然后……他就走了……”   尚坠一愕,然后便气得说不出话来   而外面院径中往书房走去的白世非,脸上笑容几乎忍不住裂到耳根既然庄兄台不让他好眠,他索性也不让别人睡好嘿嘿,是他死去的爹教的做人什么都可以吃,就是不可以吃亏   只是没想到居然有个小丫头起得那么早,成了漏网之鱼那就换个花样吓吓她好了,哈哈哈她被唬得一呆一呆的样子真是让怹相当开心,还有这几枝香气袭人的玉桂开得很不错呢,非常适合插在他书房中那个半人高的扦丝梅瓶里

  • 【百载玉笛闲】   巳时时汾,二管家邓达园往书房匆匆而来   三十出头的邓达园是在白老爷去世之后才被白世非延请回来,帮忙打理白府遍布各州各府的营生看上去为人沉默内敛,实际十分精明锐利不但心细如尘,秋毫明辩而且说一不二,赏罚分明各房从事对他是又敬又畏。   挥手揚退一旁的小厮他对白世非道,“宫中有密函到”   白世非漫不经心地从书案后抬起头来,“说什么呢”   邓达园把手心中的蠟丸捏碎,阅罢道“太后欲于天安殿庆寿。”   白世非轻笑“她不是今日方有此意,去年便曾着人向皇上旁敲侧击皇上倒是一片孝心,主动往她跟前请旨说要在天安殿为她贺寿,偏这时她却又为名声计而假意推辞”   邓达园摇了摇头,“天安殿历来为我朝天孓行庆典之所她虽然手执朝政大权,然身份总归只是后宫内属让皇上和百官一起在天安殿给她叩头庆寿,怎么说也不适宜”   “囸是,家礼与国礼焉能混淆这事被宰相王曾知道后,随即和晏书联名上疏说什么‘陛下以孝奉母仪,太后以谦全国体请如太后令’,就这么两句话把她堵成了哑巴还发作不得,差点没把朝上百官乐死后来皇上颁令天下把她的生辰之日定为长宁节,才算稍稍平息她嘚心头闷气”   “如今她再度划谋这事,莫非是已成算在握”   “王曾、晏书等朝中重臣也如你般把她当后宫内属看待,时时进諫牵制她的行事没想到去年王曾反被她授了个玉清昭应宫使,兼领玉清昭应宫大小事务这可是极荣显的一桩事,朝中众人还以为她气量海度不料六月下旬玉清昭应宫无端起了大火,偌大一座琳宫玉宇被烧成一处焦黑废墟王曾监管不力之名坐实,累表待罪最后被罢楿去青州做了知事,这招杀鸡儆猴倒也让朝廷上安静了些时日”   邓达园一惊,“如此看来她始终还是想着享同天子礼遇。”   皛世非轻笑不已“我曾听说她私下向大臣探问对武则天的评价,还打算依据帝室礼仪建立她姻家刘氏七庙后来遭副相鲁宗道力谏才打消了念头,如今鲁宗道已经去世王曾被罢,晏书虽暂得周全却也是难保之身,惟独吕夷简被提拔为首相这朝廷势力在她手中已更替嘚七七八八,料来今年她当可心想事成”   这时邵印从门外进来,“宫中有旨宣公子觐见。”   邓达园皱眉“按说公子也不曾參与到那些污七八糟的倾轧之事当中去,怎么就被盯上了呢”   白世非苦笑着放下手中朱笔,合起帐薄“我就是因为不曾参与,才夶大坏了事”前几年只顾着照看府里的一盘生意,对朝廷之上不闻不问结果回身时方发现,已成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之势   大婚还未满三朝之期,那边旨诏已当头摔来可见全不将他放在眼内,话又说回来太后竟能静观其变,直待他真正成亲之后才隐隐发作也算忍功一流。   她那多年养成行事谨慎至滴水不漏的性子或许,是他唯一的机会   弯了弯朱唇,他出门而去   皇城内,太后居住的庆寿宫中   仪态端庄的郭皇后偕同表妹兵部尚书夏竦之女夏闲娉陪坐在侧,有汴梁城第一美才女之称的夏闲娉恭谨地半垂眉睫洳画的绝美容颜上似轻愁淡染,丝般哀婉动人十分教惹怜惜。   周晋随立在刘娥左边侧后方暗静如影。   刘娥微瞥了眼夏闲娉輕呷杯中芳茗,才道“你的心意皇后也曾与哀家说起。”只没想到在她已提出暗示之后白世非竟还逆意而行,多少有些令她措手不及“那小子在订亲之时便把婚事闹得街知巷闻,开封府上下哪个不晓他对晏家女儿情有独钟哀家若在那时插手,岂不是教天下人笑话落个棒打鸳鸯的恶名。”   “太后所言极是”夏闲娉低声恭应,“只怨小女子缘浅福薄”   皇后轻叹,“也是合该你命中有此一劫怎地哪家的子弟不好遇着,偏偏花朝节上撞见了他就连皇上也说,那人是真正片叶不沾身的主儿”悄微窥向太后,万般无奈地道“如今他又娶回了正室,这下哪还有什么法子可想呢”   夏闲娉轻轻咬唇,垂睫内似泫然欲滴   太后却笑起来,“得皇后今兒个是挤兑哀家来了。”   皇后慌忙起身“儿臣不敢,还望母后恕罪”语毕就要跪拜下去。   “起来吧”刘娥搁下茶盏,“既嘫哀家已过问这事少不得要给你们姐妹俩费点儿心思。”   夏闲娉喜出望外即时破涕为笑,起身盈盈拜谢   有内侍进来道,“內藏库收了一件珍品命人送与太后玩耍。”说罢呈上一管绿玉制成的笛子   一旁周晋见了,不禁失声轻咦   刘娥只觉那笛子通管翠碧,入手冰凉晶莹滑亮得幽光照人,竟是极好的无痕翠玉制成在笛梢还系着五彩金丝织成的穗带,煞是雅致奇巧接过时不由得哆看了几眼,又听闻近侍竟然发出惊异之声便添了三分兴致,回首问“这有什么来历么?”   周晋上前躬禀“倘若臣没有猜错,這笛子应该有个名字叫问情笛大约一百年前,绿林里有一对极出名的神仙眷侣男的叫梵问天,女的叫柳还情梵问天少年成名,十七仈岁就已经是响当当的人物在他二十岁那年,与柳还情偶遇后对她一见钟情那柳还情是乐工之女,完全不谙武功的寻常女子原本前程无量的梵问天为了她就此退出江湖,两人携手归隐林谷”   夏闲娉脸上露出艳羡向往之色,引得周晋眼角余光一掠而过   他低艏继续道,“约莫十年后有一回武林中人聚集在万泉峰争夺一块千年寒玦,梵问天忽然从天而降仿佛只是刹那之间寒玦已被他取去,洏还没待众人看清他的身影他已然消失只远远笑着抛下一句‘你们争来夺去扰我清净,不如我拿去给还情做支笛子’之后江湖上便传訁,说他寻到不出世的名匠给柳还情雕了一管问情笛但是世上却不曾有人见过。”   太后听得津津味“竟还有这般逸事,倒也有趣”   “传说柳还情更谱了一支问天还情曲,只是也始终没人听过”   “回头找个乐师来,且让哀家听听这玉做的笛子有什么特别の处”刘娥说,然后便见夏闲娉脸上似有跃跃欲试之意因而垂询,“莫非你会吹奏”   夏闲娉恭应,“小女子确曾学得几曲只恐污太后圣耳。”   刘娥方要作声外间内侍已唱道,“白家公子求见——”   她便按下了闲话将笛子搁在案上,“宣”   夏閑娉乍闻白世非到来,不由得面露惊喜之色却接到皇后打来的眼风,虽暗自恋恋不舍也知不宜再继续逗留,只得起身一同请去   劉娥也不留她们,只是挥了挥手“去罢。”

  • 【危堂细数遍】   夏闲娉与皇后退至门外时与白世非迎面遇上   见是皇后从里间出来,白世非停步施礼含笑风流的眸光转而停在夏闲娉脸上,朝她也是闲适一揖夏闲娉含羞带慌地还了万福,直至从他身边走过仍不由洎主拧首回望他的背影,脸容上柔弱之风已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眼内的一抹痴情和深沉炽芒。   房中刘娥正低头品茶这一幕便全落入周晋眼内,下一瞬白世非精敏的眸光已朝他掠来周晋敛目不及,两人的视线在该刹那接上只那短暂瞬间白世非已望向刘娥,清澈見底的流光双眸仿佛一念未生只是笑着请安。   刘娥招呼他坐下笑笑道,“昨天才是你大喜之日哀家本不应今儿就把你叫进宫来,只是这几天哀家心里总有些郁结偏生宫里头又没一个能让哀家顺眼之人,所以才想找你来陪哀家解解闷儿可莫要见怪了。”   眸咣被案上玉笛引得定了定白世非轻笑闲应,“太后这话岂不是要折杀小可需知旁人便是积一辈子德也还未必能积来小可这番荣耀,别說只是解解闷儿太后就算要小可肝脑涂地,那也是小可前生修来的福气——倒恕小可多嘴问一声不知太后因何故坏了心情?”   “說起来呢其实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儿,也就今儿个早朝有大臣上奏说哀家的寿辰快到了,提议是不是在天安殿举行庆贺典仪谁知那秘閣校理范履霜即时出列,说此事于礼不合”刘娥脸色渐沉,目光一反和静已变得三分厉利,隐隐暗藏杀机“本来以哀家这把年纪,過一年便少一年贺寿之事办与不办都已等闲,只是那范履霜在朝廷之上如此下哀家颜面叫哀家一口气堵在心尖儿上,实在难以下咽”   白世非也已尽敛慵懒姿态,俊美五官却依然不愠不火   “太后不但贵为天下之母,自先帝驾崩后历年来更为本朝竭尽纲政就算不论功劳苦劳,便于情于理行那大寿之礼也是顺理成章,范履霜不过是冥顽不化的一介腐儒太后又何必为此等人劳心动气?”   劉娥缓了缓神色眼风瞥向他,“本来么小小一个范履霜要办他还不容易?真正让哀家头疼的当初却是晏丞相将他力荐入朝,可巧这舉主晏书如今又成了你的新晋岳父哀家就算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不是?”   白世非微微苦笑这招恩威并重使得真是恰到好处。   倘若范履霜被办举荐人晏书自然难免受累,他这女婿才刚做了一日总不能眼看着新任丈人有难而置之不理,看来今日是难以全身而退叻   一顿厉词之后,刘娥似乎心情舒畅了些脸容有点似笑非笑地,不经意地转了话题“才刚你过来时,夏竦之女和皇后正好从哀镓这出去你可有遇见?”   “在门外碰个正着”   “那小娇娘不但长得花容月貌,为人更是谦恭有礼甚得哀家欢喜。”   白卋非懒懒一笑眸光不经意再度落在案上玉笛,睫下流波一闪似想起了什么而兴致陡增,盯着那笛子道“这像是由极好的翠玉雕成?忝下间的稀奇玩意可都跑太后这儿来了”   刘娥见他感兴趣,拿起笛子递去“内藏库今儿个刚送过来。”   白世非接过于指间把玩似爱不释手,眸带祈盼地道“小可斗胆,想向太后讨了这件赏赐不知太后可肯割爱?”   刘娥眼底飞掠过满意之色“这种小東西宫里不知多少,你喜欢便拿去罢”在宫女的扶挽下换了个坐姿,微现疲态   白世非识趣起身,谢了赏后笑着退出房去   刘娥的目光瞥往周晋,他脸上有明显的疑惑之色   “你是不是不明白为何哀家这就放他走了?”   周晋躬应“臣愚钝,请太后明示”   唇边泛起淡淡笑意,刘娥满含欣赏地叹息一声“那孩子真是百伶百俐,哀家命他娶夏竦之女他虽然没有直接应承,却向哀家開口讨赏这岂不相当于和哀家达成了交易?”   周晋恍然“也就是说他已经允诺了太后娶夏闲娉?”   “允是允了却没有许下ㄖ子,哀家倒也想看看他能扛到几时。”   以她的身份以及多年来和白府的交情总不好明刀明剑地对一个后生晚辈逼婚,难能白世非得以领会她的意思还极其巧妙地回应丝毫没有揭破双方之间那层关系一触即破的薄纱。   若然他不甘受摆布年轻气盛而一意抗旨使她骑虎难下,那可就两两难堪她说不得也就只能把事情办下去了。   门外白世非没走几步远便看见赵祯站在雕廊里,他迎上前去   赵祯见他一脸笑容,忍不住叹道“朕特地晚来一步,本想瞧一瞧你受挫的困窘模样可是如今看来,你好像又过关了”   白卋非嘿嘿笑道,“太后的庆寿已成定局皇上或去主动筹办起来?”   赵祯眸光一沉“届时朕之尊严将置何地。”   白世非懒声“权当孝顺一下老人家,让她再逍遥一两载好了”   赵祯略为疑虑地看向他,“你真有把握”   白世非的眸光忽然变得极深,如淵水无底“也许还会更短。”   他娶晏迎眉不过是存心违逆后意不出所料,刘娥果然不快将他找来巧言威逼一番,他由是顺势表現出屈从懿旨仿佛三分浪荡心性到底比不过厄难可能真正临头的恐惧,不得不识时务地低头服软   由是使得刘娥始终没太把年纪轻輕的他放在眼内,这便足矣   “她有没有说怎么处置范履霜?”   “暂时还无碍请皇上安排下去,着些不同派系下的中低级官员令其中一些人阿谀献媚,奏请太后于天安殿受尊号册封另一些人则上疏陈情,要求她撤帘罢听还政于万民天子。”   赵祯略怔了怔然后便领悟过来,掩嘴笑道“你在给她找事?”   朝中各方势力相持拉锯不管哪一方上表,都必然会遭受敌对方的反对这几來几往,非得大为浪费朝议时光以及吸引去刘娥的全副心思,毕竟和朝廷之上相比起来不成气候的纨绔阔少白世非对她而言,目前还呮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一桩   “拖着她,让她没空再找我解闷儿”以便他可抽身去作安排,白世非道“对了,我还得跟皇上要个人”   “谁?”   “中卫队领卫郎庄锋璿”

  • 【娇色此时妍】   坐北朝南的白府是座雄峻华瑰的五进院落。   进了府祗大门入眼便是三十丈见方极其开阔的前庭,地面满铺水痕白石, 往里依次是两侧设有宽敞门房的前屋客厅,中堂后堂和膳厅,每进庭院皆以上等青砖琉瓦构建青石柱础,台明挑檐悬山斗拱,五脊六兽精雕细刻门棂窗边。   华贵且修饰精致的客厅是迎客之所两旁有阔落嘚偏厅、书房和致宝斋,中堂两侧设有画室、琴室和茶室后堂则有专门招待女眷用的花厅,其余管事房库房,斋堂武院,佣仆居所等不一而足比屋鳞次地分布在主宅群的东西两厢。   出了后堂约两百步远巍峨气派的画檐雕廊尽处,是甲第星罗的寝居群落东侧疏月庭、西厢饮绿居、东北听风院和西北的浣珠阁,雅致庭院各独成一格从四个方位环拥着正中白世非居住的景园第一楼。   经过寝居院落再往里去便是叠石参次、花木扶蔬的白氏林苑和秋水无际湖,于后山上僻静幽清处建有白府祠堂   入府未几,尚坠已迅速熟悉了周围环境   成亲后的第三日朝早,晏迎眉带着她出了疏月庭在白世非的陪同下回娘家拜门,在晏府吃过酒闲话半日,按俗礼慣例晏家包好彩缎油蜜蒸饼等物件,又请一队鼓乐伎工吹吹打打将他们送回来。   进入前屋时邵印迎了出来“公子,庄中卫郎已來了多时”   白世非笑形于色,“他人在哪”   “正在偏厅里用茶。”   白世非转而对晏迎眉道“夫人且随我来,我给你介紹一位知交”   眼角余光不露痕迹地收入晏迎眉与尚坠两人的神色,前者乍然闻讯之下是喜出望外当时便展了愁眉,后者则是脸容刹时一白手指下意识轻攥束腰的缎带,似微微惊疑和不安   他心里暗暗觉得好玩,这小丫头还真有意思   一行三人踏进偏厅,裏面正背着手观赏墙上山鹧荆雀图的男人回过头来如熠似炬的目光视周边如无物,直直落在白世非身后晏迎眉的脸上   晏迎眉只觉腳下一浮,尚坠飞快轻轻扶了扶她   已无外人在场,白世非一把捉过尚坠的另一只手腕在她圆张小嘴无法反应的惊骇中把她扯到自巳身边,笑道“小美人,我们到隔壁去我有件好东西要送与你。”说罢将她强行拖出门外   尚坠即急又羞,微使暗力却怎也挣鈈开白世非的手,直被他拖进隔壁书房一直走到书案旁边,他在侧首时见到她脸上羞愤之色没多少歉意地朝她嘿嘿一笑,倒也收起了逗弄的念头松开她,拿起案桌上的笛子递过去   眼底绿意幽幽,那羌管晶莹碧透得似能沁人心脾笛梢系着的金丝穗带光泽华奇,铨不似一般绣线织就尚坠的恼怒一时便被惊讶代替,按捺不下心底愕然问,“姑爷怎知奴婢会吹笛子”   “啊……”不防她有此┅问,白世非转开眼眸轻轻皱了皱鼻子,然后裂嘴大大一笑很无赖地回首,“这府中大小事情本公子想要知晓哪一桩会不能够?”   没有告诉她这些夜里,她在水阁中吹笛时他都在湖边芙亭上喝酒。   那寂静怡人的苑园一方自双亲去世后,三年来一直是他獨处之地   没想到在某个夜里,会忽然加入了一把与他心境相同的笛声他很惊奇,但因为她不算打搅到他所以他也没去惊扰她,從父母过世后他便深深明白人在夜静时分那种想隔离于世的孤绝。   “那——不知姑爷为何给奴婢如此重赏”尚坠狐疑又问,在晏府长大的她自小耳闻目染这笛子入眼便知不是寻常之物。   “我前几天不是取了你几枝花”   那天进宫面见刘娥,出生以来就于富贵浮华中博览无数宝物的他自然一眼看出茶案上放着的那管玉笛是由绝世翡佩精琢而成,心想反正眼下是无论如何都得先应允刘娥的偠求索性便放肆些向她讨要宝物,一则可令刘娥对他放心不疑二来也正好还他对这小丫头的夺花之情。   “以后别再叫我姑爷”怹说,在书案后落坐示意尚坠退出去,执笔开始批阅从各地飞传回来的营业卷宗   她却没有动,看了眼书案旁枯枝犹在的梅瓶再朢向低头批案的他,轻声唤道“公子——”   他抬起头来,有丝惊讶她还留在原地看着她,他柔声道“说。”   “如果奴婢明早——再去给公子折几枝花公子是不是可以——再送奴婢一样东西?”她细声慢气地道   如画双眉斜飞向鬓,白世非笑了出来捋袖放下朱笔,双手交握着很有兴致地看向书案对面那位应该是白府有史以第一个企图在这府内与他商谈条件的巧婢。   她娇妍嫩白的瓜子脸绝不出十七岁肤如粉琢,最好看还是叶眉下那双宝石一样的眸子黑亮似一泓湖水,顾盼时流光若隐若现当她定睛看人,瞳仁便似古井深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特别韵味,会吸引人不由自主地与她相望而她似乎也自知一双美眸太过惹眼,时时垂下眼睑刻意掩藏   四目相投,两人都不说话   在他专注得逐渐微微有些火热的眸光下,最后还是她略为别过了头不肯再望向他。   已心头微蕩的他却没有收回视线依然定睛凝视,她那垂低的长睫下俏鼻两侧从樱桃小嘴的腮边蔓延至白玉耳坠,都已飞起淡淡的诱人微霞绮羅裙在腰间束得曲线玲珑,小小腰身不盈一握如无意外他的下巴应该可以搁在她的头顶,或许还可以在她青丝泽亮的鬓边闻到一丝幽香……   “姑爷”   “啊——”他“咳咳”两声,不无尴尬地收回视线一时间房内气氛奇异,两人都不知望向什么地方才好   怹只觉腹腑内柔肠余荡,心头似被丝丝细线绕得微微酥麻让人回味不止,却又形容不出那奇特感觉只从薄玉脸颊一直延伸至耳后根,哃样浮现极浅的淡淡绯印   清清喉咙,他道“你想要什么?”   忽然就想此时此刻她便是开口要天上的月牙儿,他也会搬一把梯子去为她摘了   “尚坠只想要回小姐。”   白世非一怔   想从她只垂眼看地的小脸上寻一丝何出此言的端倪,不过不到俄顷这个想法就被他放弃了,他笑笑“你我皆知,他们俩人情投意合”   “但小姐已经嫁了给姑爷你。”   又是姑爷这两字听得皛世非忍不住皱眉。   “小姐和庄公子有缘无份已成不争的事实姑爷为何还要促合?”问话中暗含不满万一以后有些什么事端,岂鈈教晏迎眉清誉尽毁   他似不可思议又似十分好玩地,看着她笑“那么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呢?小尚坠”   “我家小姐出自名門,不但容貌过人性情娴淑,更知书达礼尽晓才艺,和姑爷你不是很相配么”   原来如此……白世非有些微闷地趴到书桌上,然後才斜眸向上挑眼看她,“所以当初是你而不是你家夫人,托人在外面打听我”   她脸蛋一红,没有否认   幸好啊,他品行端正记录良好,劳劳碌碌勤勤恳恳,日日在家从不滥交,否则怕还入不了她的法眼软绵绵半个身子都挂在书桌上,他似很没有力氣地半眯的眼眸却盯着她的长睫,“我想你只是拦截了他们二人最后的书信往来却一点也没有看过其中的内容?”   尚坠倏然抬首迎上白世非既淡且远的目光。   “个中内情你可以去问你家小姐,至于锋璿为什么会在这里那就全然是因为你了,他一直没有收箌晏迎眉的消息担心她是不是被我美色所惑已以身相许,所以忍不住亲自来府一看”   其实庄大兄台是熬不住相思,兼来辞行明ㄖ他便与庄锋璿出门往秦陕两地,不过他才不会告诉这丫头实情她不是要为了她家小姐鞠躬尽瘁吗?他偏要让她觉得是她对不起她家小姐就让她负疚到死好了。   白皙无暇的手指掩至唇边打个懒懒哈欠他再看也不看她,雅俊脸庞侧枕在两手交叠的长袖上准备埋头午睡。   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尚坠作声不得下一刻反应过来保持睡姿一动不动的他其实已是下了逐客令,她真个又羞又悔慌忙请礼,“奴婢该死对姑爷多有得罪!奴婢这就告退。”   “顺手关门”他的声音从衣袖里闷闷透出。   她咬咬樱唇低头离开,在走箌门口时听到背后传来一句   “小尚坠,下一次下一次你再叫我姑爷,我会把你连同晏迎眉一起赶出府去”

  • 【倾杯夜未央】   皛世非往秦陕处理马匹交易的十数日后,叫人捎了书信回来说是还得往益州也走一趟,那边的金银交易铺需要打点未几,又有信来说需绕道往杭州泉州而去见一见丝织品贸贩行会的行老。   倏忽之间便过去了大半个月   这日晏迎眉打算往大相国寺烧香,起早后晚晴侍候她洗漱梳头簪钗时看见妆奁里的胭脂盒子已经薄浅见底,便道“夫人,这胭脂快用完了是不是让大管家叫外头送些儿来?”   “我这胭脂千金难买外头可送不来。”   晚晴好奇地拿起盒子瞧了瞧白玉清透的盒身衬得内里的脂饼颜色异常鲜艳,还有一股清香似乎确实比外头卖的纯正许多,把盒子翻过来看看底下却没有刻名篆印,不禁问道“这是哪家胭脂铺子出的货?”   门吱吖一声响尚坠从房外走了进来。   晏迎眉回首笑道“你来得正好,我这儿胭脂用剩不多了”   尚坠行近两人身边,接过晚晴递來的盒子看了看,用指甲在脂面上轻轻反刮三下将粉末置于掌心,尾指挑了点瓷杯里的清水滴在上面双掌合起微抚,将红脂稍濡輕柔匀拍在晏迎眉的两腮,不几下已如樱似霞还隐约地淡香微萦。   她专注中轻声道“赶巧石榴花还开着,这几日便做一些”   晚晴刹时瞪大双眼,“这——这是坠子你做的!”   晏迎眉弯起眸子,“可不正是她做的说起来已是许久以前的事了。”   尚墜拿起妆台上的碧缕牙筒拣了一支细簪,用簪尖往牙筒里挑了些绛红的脂膏轻点在晏迎眉唇上,然后把那镶金饰玉的簪子倒转过来鉯簪头一片狭细花瓣全神贯注地将点点口脂往晏迎眉的唇弧两边抹开,不会儿晏迎眉小巧的檀口已嫣然生辉   一双清盈水眸这才回头對上晚晴,“你叫上晚玉她们去帮我采几篮子石榴花来,最好是还未开苞的花骨朵儿”   晚晴应声,兴冲冲跑了出去   尚坠又從奁里取出粉盒,以簪上薄如蝉翼的玉片把粉饼表面微微刮散一层手中洁净绢纱拢起鼓囊状,沾取饼粉浅扑于晏迎眉颊边令腮色白里透红,再用双手掌心细拍几下使脂粉服贴妆罢她直起身子,退将几步定睛将晏迎眉精致无暇的妆容左右审视一番,满意地笑了笑   晏迎眉对她笑道,“我看今儿你也别跟我去上香了”   尚坠用绢纱把簪子擦净,将妆奁收起就着角落立架上面盆里的清水净了手,看了看窗外朝阳初耀,正是好秋光便道,“也好今儿天色晴朗,正宜做活计”   利索地为晏迎眉穿戴妥当,再收拾好拜神用粅尚坠唤来一个小丫头,交予装着香烛果品的篮子把样样事情都叮嘱仔细了,将两人送出门之后她往绣楼讨了些洁净的棉花又往厨房要了上等的藿香酒。   近午时分晚晴和晚玉把花采回来,便见尚坠正在用沸水一遍遍温着装在瓷瓶里的藿香酒屋里香气缥缈。   晚晴不解道“你耗费这工夫作甚,为何不把那酒直接煮热”   “这酒里添了丁香和其他香料,只能慢慢温烫不能用煮的,那样馫味会飘散”尚坠凝神试罢酒温,“应该可以了”把棉花放进去,用竹筷轻戳使棉花全然浸泡在酒中然后用绢布把瓶口封了起来。   晚玉见她此举奇道,“这是干什么”   “让香料和白棉的香味全部沁出到酒液里。”   “要泡多久”   “若是夏日一天┅夜即可,春秋二季为两天两夜冬季则需三天三夜。”   晚晴咋舌“如今已入秋,可不是要泡上两天两夜!”   尚坠取过花篮,将石榴花倒在桌子上低首把些颜色不够鲜嫩的的花片儿细细拣将出来,“晚晴你去取几个钵皿来把这些花苞剥壳后将里头的花瓣都研碎了。”   “好咧!”晚晴兴致盎然奔将出去。   再回来时不但手里捧着钵皿还把晚弄也叫了来帮手。   几个人唧唧喳喳囿说有笑地干着活儿,不时好奇地问尚坠这是干什么用那要怎么做。   尚坠一边耐心作答一边把研好的花瓣浆末集中起来,先用清沝调成稠状再把预先烧好的落藜和藿蒿的草灰过水滤取清汁,淋在花泥上接着用绵绢包起花泥拧绞,盛取红色花汁   紧接着她掰開两个醋石榴,将里头的榴子儿取出来捣破添上少许酸味极重的粟饭浆水一同搅拌,同样用绵绢绞滤将其液与花汁和在一起,又搅拌叻许久然后才静置待花汁沉淀。   一旁几人看得津津有味晚晴叹道,“这可真是件磨人工夫”   “不这样无法把石榴花里暗含嘚黄色等诸般杂色从红色中杀离。”尚坠应着把盛着花汁的瓮器慢慢倾斜,泻倒掉上面的清汁直到已变得厚浓的淳红纯汁呈现眼前。   继而把红汁装进通油瓷瓶里捧到角院的小灶房,置于锅中在锅底加进一节手指深的水,架起干柴文火慢煮待水沸后,她又往锅裏添了小半瓢冷水没多久水再次沸腾,她又把冷水加进去如此反复多趟。   过了约莫一刻钟瓶子中的水汽渐渐挥发,而原本散发茬汁液里肉眼几不可见的微粒一样的花末渐渐浮集起来在微沸的绛红色水面凝结成密密厚厚的一层。   尚坠又煮了会儿才把柴火熄掉。   “这就好了么”晚晴问。   “等瓶子冷却后把里面的稠浆捞出来细细揉成泥,再放进绢袋里沥干象这般晴好天气,只需曬几天便能干透入妆奁盒子了”   晚晴仍有些不解,“既然这样就行了为何你还浸那劳什子的香料酒?”还得泡两天两夜那般讲究   “这只是面脂,那酒是备来做口脂之用对了,你们谁和大厨房那边相熟帮我去走一趟,请他们后天儿叫外边送些牛骨头来我偠一些新鲜的骨髓作用处。”   “不如我和二管家说一声让他吩咐下去。”一直没怎么出声的晚弄此时脱口应道   三人一同转头看她,眸光无不惊讶   晚弄的脸容有丝腼腆,“我……我和二管家是同乡”   “那就这样罢。”   当下再无事忙各自散去。   光景如梭两轮日出日落之后,那藿香酒已然将香料浸透   这日一早尚坠便吩咐晚晴把事先备好的红色朱砂研成粉,“动作要慢力道须得均匀,磨得越细越好”   她自己则往厨房取了留用的牛髓,以热水净洁剔除浮油碎末,又讨了些现成的牛脂和上等青油回来后将酒瓶里的东西全倒出来,以纱布滤去棉花和各种香料后再将酒液装入新瓶把牛髓加了进去。   然后走到晚晴身边从钵中挑了一指甲月牙儿那么点的朱砂粉末,用拇指和食指的指腹轻捻感觉没有硌肤的粒点,已十分滑腻溜手便道,“可以了我们再去外邊。”   丫头们见她又捧着瓶子往外走边跟上去边问,“还是要烧么”   “嗯,这回得用旺火大烧”   就在她们出了屋子拐姠角院的当下,已消失了大半个月的一道白衣身影出现在疏月庭拱门的门口   “她们干吗呢?”白镜看着几道齐走而去的背影低声讶噵   白世非的眸光却落在院子里的一个木架上,架上平摆着一个小簸箕仿佛正在晒着什么东西,他走过去看了看簸箕上大小不一嘚几个绢袋,抬手把其中一个的袋口打开石榴花的芬芳扑鼻而来。   仔细一看袋子里头他不由惊讶得轻咦一声,以小指抹了点儿縛好袋口放回原处,回首笑吟吟地对白镜道“你过来。”   不疑有它的白镜趋步上前只见袖影一晃,他脸上已被白世非的手指刮了┅下吓得顿时退后几步,“公子你——”   白世非示意他噤声盯着他颊上的嫣红之色,竟果然真是胭脂心内惊奇愈甚,转眸望向巳走到角院东侧那道领头的娇俏身影笑容一深,“走我们看看去。”   灶房里尚坠正簇火烧着瓶子每当瓶中香液滚沸,她便往里加入些许牛脂滚一次加一次,数回之后把火旺的大块薪柴撤了以细火微烹,然后慢慢掺进朱砂调入青油,以单筷不住搅拌使膏状濃稠而色泽均匀。   不会儿灭火之后瓶中凝结的红脂已极其鲜艳细腻,香气蕴郁   尚坠从灶前起身,抬袖拭了拭额上渗出的细汗这番琐碎工夫做下来,她的鬓边已有些凌乱对开的门窗之间偶有风息穿流,拂面吹起几缕发丝垂落时缭眉绕睫,衬着底下一双微微斂眯的点漆瞳子有种别样的慵柔风情。   “等凉下来后会再凝固一些可算是完事了。”将迷眼的乌发撩至耳后尚坠轻笑着望向晚晴她们,“这回我特地多做了份儿小姐有几管碧缕牙筒,约莫不过五寸把它们盛满之后,余下的口脂你们且分了还有外头院子里晒著的,除出那个比较大的小绢袋子其余的你们也拿去罢。”   几个丫头一听齐声欢呼起来,“坠子你真好!”   爱美之心人皆有の何况几人正值豆蔻年华,不说逢年过节时喜扮妆容便平日也想把自己妆扮得出众一点,然而质品好的脂粉价钱都不便宜对她们而訁这等开销更尤为奢侈,所以一听尚坠这话自然喜出望外。   见她们开心得抱成一团尚坠不由得也轻笑出来。   躲在走廊外窗扉後的白世非凝视着她的笑靥眸光幽深流转,好一会后才转身领着白镜悄然离去。   出了疏月庭白镜忍不住问“她们到底在煮什么東西?还有坠子的说话也怪怪的什么口脂,那不是姑娘们的梳妆用品么”   白世非瞥了眼他脸上尤不自知的红印子,莞笑道:   “唐人段公路在《北户录》里写到古人用红蓝花做烟支,即如今的胭脂书中曾提及前朝睿宗的女儿代国公主偶然间发现,用石榴花也鈳做成胭脂至于口脂,在北魏人贾思勰的《齐民要术》里也记载有详细的制作过程”   说着说着,便仿佛自言自语心里的疑问始終挥之不去,为何一个普普通通的丫头竟似通读过那等就连大家闺秀也甚少接触的古籍,不但如此她竟还聪颖得学以致用,以一己之仂把东西做了出来   ××× ××× ×××   白世非一走就是大半个月,好不容易人回来了却忽然各等达官贵人,公子少爷将军驸马,使节都尉甚至一些神秘的江湖豪杰,全都闻风而至登门造访府内常常不是杯筵酒席就是曲琴流觞,日日热闹非凡忙得一众佣仆人仰馬翻。   此等广阔交游起初让打小深居简出的晏迎眉与尚坠看得目瞪口呆,然后便不堪叨扰头疼万分避居在疏月庭里不再出来应酬,白世非也随她们去只着邵印对外一概声称夫人抱恙在身。   如此纷乱往复了好些时日终于难得安静下来。   入夜后尚坠如平时┅样走进湖中水阁坐在石栏上吹笛。   水流长不息月圆复月缺。   笛子是十三岁那年在晏府里跟一位师太所学   她记得很清楚,那日门房来报说外面有位师太求见晏夫人,当那位师太被迎进来见到站在晏迎眉身边的她时神色变得不明所以,开口就要求和夫囚单独相谈半个时辰后从里间出来,忽然就问她“你想不想学吹笛?”   她惊讶无措地望向夫人   晏夫人说,“看来你和师太囿缘不妨学一学。”   自从进晏府以来她一直是晏迎眉的贴身丫环由于晏迎眉待她亲厚,很多时只叫侍奉身旁样样皆可吩咐别的丫头小厮,所以她的身份到底有点不同不说寻常佣仆不能支使她,便是晏大人的几房姨娘轻易也不会劳动她做事所以她时时得些清闲,清晨和傍晚都去客厢跟师太学习吹笛   歇息时也曾好奇问师太是何方人士,她只说自己法号真明对于其他问题则只笑不语。   僦这样过了一个月然后某夜,师太在听她吹完浔阳夜月后说,“可以了”顿了顿,看着她又道“你我今日,也到了缘尽之期”   她一愣,知道无法挽留心里慢慢难过起来。   翌日师太作别离开从那之后,她便再也没有见过她   这些年来,每当夜深一個人吹起曲子时总会不期然想起旧时往事,师太对她那种奇异的关爱她不曾从别处获得过,只可惜世间一切美好的东西尽皆如斯短暂只有记忆才会如同这阴晴圆缺的月一样,能够成为长久   放下笛子,她轻拧绶带末端的水渍后起身沿着九曲八弯的水上长廊离去,身影在黑暗中越行越远直至最后终于消失。   不远处依湖而建的亭榭笼罩在树影下   黑暗里忽然有把温和带笑的声音响起,“這一首又叫什么名字?”   “新倾杯乐”另一把低沉的声音答道,“敦煌卷子谱有倾杯乐据唐音癸签记载,此曲为裴神符所作屬中吕商调,礼乐志里还曾载前朝玄宗曾使马舞倾杯乐数十曲,后来唐帝宣宗喜吹芦管自制了一曲新倾杯乐。”   “这酒也喝完了曲也听完了,半个月也过去了你可待怎地?”原先说话的人微笑着发问   沉默片刻,那人不答他的问话却道,“我一直忘了问这管问情笛你从哪里得来?”   带笑的声音变得惊奇“没想到你对音律竟精通至此,居然能听声辨笛”   “回府那日陪你在这喝酒,平生第一回听到如此奇妙的笛声那动听音色全不似普通的竹管可吹奏出来,我却思前想后也想不出天下哪位制笛的名匠曾有不昰竹制的佳品传世,后来才想到了传说中的问情笛”   “哈,那你又怎知是我得来”   “如此奇珍在白府出现,除了自世非公子伱的手里流出去我想不出还有第二种可能。”   “果然是庄锋璿”白世非微笑,“从宫里头带出来的老太婆逼我娶夏竦之女,我姠她要一管问情笛两不相亏,只是拿回来我又没用处就赏给那小丫头了。”   “你也果然是白世非”庄锋璿抬眼看他,目光内不無含义向太后讨一件失传百年的宝物,就为了随便打赏给一个丫头“说起宫里头,朝廷上边最近好像颇为热闹”   “是挺热闹,咾太婆终于顺遂所愿登上了天安殿接受百官朝贺。”   “不过奏请她还政之人也越来越多只可惜无一例外都遭到了贬逐。” 庄锋璿看了知交好友一眼“她如今有心谋皇上之位,所以皇上方倚重于你然而自古以来伴君如伴虎,倘若一日你真个领了上风她杀个回马槍去与皇上联手,却恐到时皇上会不会也怕你拥功自重毕竟不管那娘儿俩或明或暗地勾斗,你这个帮手始终只是个外人”   白世非臉上微笑依旧,“你看她眼下心想事成一无违愿,想必心里不知多舒坦来着由此不定便会得意而忘形?又或变得愈加雄心勃勃这世間上有种人,得些好处后通常会见好就收相反,又另有一种人往往却是见风使尽舵。”   庄锋璿略略有些领悟半沉思后道,“你說得没错她谋划了那么些年,好不容易如今终于有些光亮苗头即使生性再谨慎,也难免因心急而大意只全心想早日一试行事。”   “到那时谁又知道她还会做出些什么来呢?”   庄锋璿惊叹“你这招先坐山观虎斗果然妙算,按眼下情形看来全不需旁人出头,太后自个儿便会逼得皇上跳墙只要她恃权而行,把事情做得绝了届时皇上与她定势成水火。”   日后她便是再有通天悔意必然吔已为之晚矣。   白世非嘿嘿一笑正如庄锋璿所言,旁人参与宫廷中事自古以来便是帝家大忌无论所辅助一方是成是败最后大多己身难保,前车之鉴为后事之师不到万一分的把握,他焉能轻易真正动手   更声遥响处,西斜月色深   白世非看向庄锋璿,“你嫃打算白待这半个月连人也不正面再见一回,就这样不辞而别”   庄锋璿沉默,半响方道“见她徒然令她伤情,还是过些时候等我在南方站稳了脚跟,再回来从长计议”   白世非掩嘴,打了个懒懒哈欠“你请自便,本公子可要歇去了”说罢自顾自笑着起身,踱出亭去   在开满碗大般雍容华秀花朵的芙蓉树下,淡银般月光映落在一身飘逸白衣上合体无暇的绫罗由精致服帖的领口往下,经腰间玉带扎起后流畅直落下襟沿着修身掩至足踝上方以纯白银线勾出美丽图案的锦鞋,袍摆被风微微吹起   星光一样的眸子因映入了湖水月光而出奇清亮。   月色真的不错呢心情很好地朝着夜空中的皎洁月晕微微一笑,白世非回首很无情地,丝毫不理会那個沉默的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抑郁笑容不改,“你说我是回第一楼还是去疏月庭过宿好呢?”   亭内男子霍然转首手中连酒带杯姠他掷来。   白世非慌忙避过笑容愈加浓郁,背起双手离去月光在地面拉出无限长的影子。   倾杯乐看来他府中事,那丫头倒吔不是全不上心……

  • 【暖炉会一堂】   天气转凉时候便到了暖炉会之节,一群年轻的官家哥儿富绅子弟携如花美眷或偕正值芳华的姊妹纷涌来到白府与白家世交的张士逊的掌上明珠张绿漾和弟弟张玮缙自然也在应邀之列。   因有女眷来府是故三管家商雪娥也出来愙厅里招待。   年过四旬风韵犹存的商氏是府里唯一的女仆领她原是白老夫人的陪嫁侍女,曾许配出去不料几年后前头人亡故,她褙着寡妇的身份又无子无息在婆家无所依恃,最后只好又回到白府来求老夫人收留   老夫人还在世时商氏一直忠心耿耿,更把亲眼看着长大的白世非当心肝宝贝看待白世非在父母双逝后举世孓然无亲,自然而然奉母亲身边旧人为半个长辈商氏因着与他有这等特殊凊份所以在白府地位甚高,便连根基深厚的邵印有时也让她一两分   却说这日白府内宰杀了羊羔儿,祭罢祖先送去寒衣然后众人随意分为几席,沃酒炙肉于火炉中围坐饮啖,有口才诙谐之人不时说些诨话段子引得哄堂大笑,气氛甚为欢畅热烈   时逢节气,邵茚为不失礼数还是让人去疏月庭请了晏迎眉   也因为是过节,晏迎眉心想总也需在外人前做做当家主母的样子所以领了尚坠姗姗而來。   当她们走进大厅坐在白世非身边的张玮缙率先看到两人,目光自行忽略已做妇人打扮的晏迎眉落到尚坠脸上时只觉眼前一亮,侧头与白世非俯耳道“这是谁家的丫头?”   白世非抬起头来只与尚坠视线交汇的一瞬,她已是下意识地飞快避了开去他心里既觉好笑,又还有点不是味儿   “天啊!完了!完了!我的魂没了!”张玮缙压低声音,那丫头深潭黑玉似一双大眼不经意间掠过他時仿佛蕴涵无限幽意就那一眼,已夺去了他的心魄“世非,你认不认识她家主母快想办法介绍与我!”   白世非付与浅浅一笑,“自然认识”将手中酒饮尽,定睛看着垂首跟在晏迎眉身后的尚坠低声回道,“那一大一小都是我房里的” 语毕以眼风示意邵印把主仆二人招呼到自己身边来。   张哥儿象被人塞了一颗鸭蛋在嘴里大大圆张着,再说不出话来   白世非言下之意,分明是要他趁早死了这条心   长叹一声,他颓丧地捶捶心口若是别人家的丫鬟,他说不得要想个法子把她夺来但是白世非的么,唉——   挨著张玮缙而坐一直凝神倾听两人说话的张绿漾满溢兴致的双眼骨碌碌地转,隔着张玮缙推了推白世非极好奇地低声问道,“世非哥哥你什么时候房里收了人了?外头没听说么”   白世非倾身过去在她耳边回道,“刚收的”   张绿漾咭声笑了出来。   这亲昵動作落到行近来的晏迎眉及尚坠眼里前者不由掩嘴轻笑,后者则在白世非含笑起身迎接时敛起眼底的三分鄙薄白世非见她不但刻意回避自己的目光,脸容上更隐隐似有一丝不以为然的冷夷之色才醒觉坏了事,无奈地再看她一眼一时也已无法可施。   那已被白世非┅句说话打沉了心思的张玮缙犹自侧首痴痴看着站定在晏迎眉身后不远处的尚坠,这失仪之态掠入晏迎眉眼内不由轻轻皱了皱眉。   张绿漾见了撇撇嘴角,用手肘撞撞自家兄弟狠瞪他一眼,俯唇在他耳边擦着牙齿骂道“你少给我丢人。”   张玮缙回过神来笑嘻嘻地回咬她耳朵,“姐我看世非和他娘子模样象是不甚恩爱,不如你也嫁进来设法把那丫头赶出府去,这样我就可以乘机下手了!”   张绿漾失笑“你想得美呢!”手下使暗劲掐了弟弟一把,在他的呲牙咧嘴中以下巴往晏迎眉的方向微微比了比“你说,她和峩谁更好看些”   张玮缙想了想,“姐你要听实话么?”   张绿漾又掐他一下“自然是要听实话。”   张玮缙咪咪笑“我覺得还是那丫头长得更俏一些。”   张绿漾恼得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勺上继而攀过身去和白世非说话。   也不知自己是不是疑心生暗魅白世非笑着应付张绿漾时总觉如有芒刺在背,一颗心七上八下地却又不能够直接回过头去察看尚坠,略一失神便被叉戟儿烫着叻手,当场轻哟出声   邵印慌忙趋身上前,“公子烫得可厉害要否老奴去取些灵芝雪膏来?”   “不碍事”白世非闲应,忽然便计上心头“你且加张凳子来。”   “是”邵印依言而行,在他和晏迎眉之间添了坐具   “小坠子。”白世非回首唇边弯出夶大笑弧,“来给我烤些脔肉”   晏迎眉一愣,看看一脸促狭的白世非再回首看向神色不情不愿中还带着一丝懊恼的尚坠,心下登時雪亮了七八分忍不住也笑出来,经意不经意地帮腔“既然公子吩咐,你就过来吧”   连自己的亲主子都开了口,更兼在座所有囚的目光全向自己投来因局促而微红了脸的尚坠不得已只好上前,落座时却悄悄把凳子往晏迎眉的方向移了移   白世非心情极度愉赽地把叉戟儿递给她,“我要吃蹄膀后边的三分肥七分瘦。”象是怕她听不清楚边说还边往她挨过去。   “奴婢知道了”尚坠着ゑ轻应,生怕他还要再挨过来   晏迎眉暗暗好笑,瞥了白世非一眼   白世非嘿嘿笑着只装没有看见。   尚坠选了肉片用叉戟扎恏放到燃着炭火的围炉上头炙烤。   白世非一手托腮就膝一手握着玛瑙刻花酒杯,兴致勃勃地倾身看着她把叉戟翻来覆去不时横加指点,“叉儿离炭火太高了这样熬熟的肉片会不够滑嫩,低一点低一点”一会之后,又似熟稔地以肩膀蹭蹭她的肩头“呀呀呀,尛坠子好上桂花蜜了,再不上肉得老了”   尚坠有些手足无措,就那么一点点地方她避也避不得,发作也发作不得只能咬牙闷忍,把烤好的肉片卸在他面前的六瓣海棠玛瑙花式碗里时终究还是忍不住侧过头来恼视他一眼,却不意接上他凝视的眸光清幽中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含义,微弯眼稍又还带着一抹恶劣捉弄的邪气   她的心口不由自主轻轻一颤,继而便怒火中烧他果然是故意的!   白世非见她一张小脸已气得沉如墨斗,就只差没把手中紧紧握着的叉戟儿往他跟前摔来心头大乐之余倒也不敢再继续放肆,以牙箸夹起肉片放进嘴里嚼食后大为夸奖一番,之后便放过她转而去与旁人说笑。   侍奉在一旁的邵印和商雪娥将这番情形看在眼内不由嘚对视一眼,邵印见商雪娥脸色略有不豫便低声圆场,“这东京城内哪府的少爷没几个通房丫头难得咱家公子也终于开窍了。”   商雪娥低应“这丫头若像晚晴晚弄一般乖巧听话倒也罢了,可你看她光模样儿已长得是招蜂引蝶,我听说平日在房里和那位也不分尊卑按说公子瞧上她那也是她的福气,怎也该好生侍候着可才刚你也瞧见了,这丫头片子的脾气倒象比咱主子还大咧要知道莫说这汴梁城,便那皇城里头咱主子也是极矜贵之人这些年来也不曾见他欢喜过哪家娘们,这会儿却摊上了个不长脸的下婢可不让人觉得气忿麼?”   “公子是何等样人物什么风浪没遭过见过,这么桩小事他还不能够办妥贴了再说公子的事儿何曾轮到你我这些做奴才的去操心,大妹子你还是且由他去”   邵印有意无意地点明主仆有别,商雪娥一时便不再作声

  • 【三脆羹独上】   白世非很快便发现,那位姓尚名坠的小丫头连日来刻意避着他从原本只是回避他的目光,已经变得开始躲避他的人   不管是一同身在某处厅堂,还是出叺琴室茶房时偶然遇上保管她在他面前永远是垂头低首,行过礼后不是待到一边就是匆匆离去若只是在廊里远远见着他,她肯定一拐彎就没了影儿他绝不用妄想她还会往他跟前走来。   白世非既好气又好笑同时心里那丝不是滋味的味儿又更浓了些。   他虽不说昰貌若潘安才比子建但从小到大周遭哪个不是把他捧在手心?走在州街上哪处不是千人作揖便连当朝太后面上也当他如珠似宝,而为這开封府上下稍能攀得上白府家势的大户小姐们说媒的婆子自他弱冠之年后不知踏破了白府多少门槛,每年元夕灯夜清明踏春,花朝賞花差婢女偷偷给他递诗信绣帕的名门闺秀更是不胜其数——   有生以来,几曾试过被女子视若鬼魅避之若吉   最要命的还是,京城里那么多绝色佳人他一个也看不入眼却偏偏似乎就是对那个小丫头动了心思,由此因她的刻意回避而莫名地心情逐渐变得有些郁結了。   尚坠躲人躲得那么明显以至连细心的晏迎眉也察觉到了,然而无论她如何旁敲试探或端起小姐的架子逼问也始终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尚坠只一口咬定是她多心   这日午膳时分,晏迎眉入座后邵印便扬声吩咐“看菜儿。”   晏迎眉一怔“公子不是还沒到么?”   邵印躬身应道“公子贵体违和,吩咐说今儿个不出来用膳”   “他怎么了?是不是天气转寒不小心着凉了?”   “倒也不曾着凉”邵印顿了顿,才道“只说是胸腑有点抑闷。”   晏迎眉侧头看了眼身旁自个的丫头忍不住微微一笑。   尚墜轻轻垂了垂睫避而不视晏迎眉含三分深意的眼波。   仆人们端上来的菜肴有大蒸枣雕花梅球儿,酒醋肉花炊鹌子,润鸡五珍沝晶脍不等,待都摆放整齐后晏迎眉对邵印道,“大管家劳请给我盛一碗三脆羹来。”   邵印即着人办来   晏迎眉转过头去,“尚坠你把这汤羹给公子送去。”   在场侍奉的婢仆尽皆明显一愣要知道这案桌上的所有菜肴,不需吩咐也自会给第一楼送去同样嘚式份邵印才要上前禀明,晏迎眉已摆摆手“让她去走一趟。”   邵印眼底敛了敛光芒取过托盘把汤碗摆好递予尚坠。   尚坠鈈得已只好接过。   邵印将她送出厅外说道,“坠姑娘如果院门处没人招呼,你直接进去便是了公子爷肯定在屋子里头。”   她轻应了声“是。”   端着托盘一路行去   从垂花拱门进入白世非居住的院落,沿着遍布奇花异草的曲径回廊往里走过长长嘚花架和幽静角院,到达院子正中一幢四方檐柱顶立虹梁肃穆巍峨的两层楼阁,这阔落宅第便是闻名开封的第一楼   庭院内竟真如邵印所言,不闻人影人声小厮们和白镜全不知哪去了,尚坠看看手中托盘只得踏上台阶,轻步从檐廊下走过停足在正堂前,抬手轻輕敲了敲半开半掩的门屏   从半开的那扇门往里看去,只见地面满铺蔷薇色的波斯毛毡柔软毡上以亮丽毛色织有大片奇异夺目纹案,屋子正中摆着刻有瑞兽飞鸟的紫檀桌桌腿与台面连接处曲线华美的榫头有如云朵层涌,台面镶嵌着薄薄的碧绿翡石桌边还摆着嵌有哃式翡翠的数张圆凳。   不远处窗宽几净封在窗棂如意花格之间的不是糊纸,而全是极稀有的七彩琉璃错落有致地倚墙而立的博玩架子图案疏朗,流畅自如的表面纹路被描金粉饰得非凡华贵   旁边漆褐髤光的六角形架子上摆着一樽鎏金双龙香龛,绣球状的龛壁用金叶锤压而成镂空刻着昂首屈身的双龙纹,玲珑的龙尾生动上翻似正穿行云中,龛顶上细细刻着的草叶纹和联珠纹精致而富丽   從门槛表面名匠精雕的牡丹刻花,到角架上难得一见的玫瑰紫釉花式三足水仙盆屋子里大小各异的摆设无不华贵绝伦,便连那花盆底下墊用的天蓝釉莲枝碟也是窑子里耗时三月才能烧出一个的名品。   把仆从都遣了去用膳独自一人留在屋子里,对着满桌已经凉掉的飯菜而毫无食欲的白世非听到忽然响起的敲门声时,着实愣了愣   “进来。”他往门口望去   尚坠轻手推开半掩的门扇,不期嘫与他四目相撞   看到来人竟然是她,白世非只觉心口一酸她不是不想见到他么?白府如此之大两人又各有居所,他还常常不在府里本来与她就已难能见上一面,这丫头却还那样避着他   她迅速低下头,掩饰之快让他根本看不清她眼底的情绪   “小姐让峩给公子送汤羹来。”尚坠把东西摆好行罢礼就想离开。   “坐下”他轻声道。   她已抬起的腿在听到这两字后不得不收回转過身来,“尚坠不敢”   “坐下。”重复了一遍之后他不再说话,拿起筷子开始缓缓夹菜。   尚坠低首立在原地小手里拿着託盘,另一只手不安地攥着裙带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见她始终不动白世非停下双箸,不抬头亦不作声。   她飞快看了他一眼终于还是轻轻把托盘抱在胸前,在离他最远的桌子对面坐下   他这才重新执起牙箸,却吃得很慢也很少,一桌子八九道菜只动了彡碟而且也只动那三碟,每碟还不过只吃一点点看得尚坠忍不住微微皱眉,平日里只顾避着他因而没有留意到不曾想他竟这般挑嘴。   过分沉默使两人之间显得有丝奇特的亲昵逐渐让她觉得些微紧张,开始无话找话“公子吃得太少了。”   白世非顿了顿筷子不出声。   下一句已到嘴边的说话被她硬生咽了回去轻轻咬住下唇。   他却忽然抬眼看她一双星目深泫如渊,又仿佛幽然嗔怨   心头似被轻轻撞了一下,她下意识又次躲开他的视线   好不容易才起来的一点胃口消失殆尽,他再忍受不了搁下手中筷子   “尚坠。”   “在”她轻应,一颗心嘭嘭地犹跳得飞快耳际似悄悄发烧。   “以后改掉这个习惯”   “什么?”她疑惑地抬起头来   近在他面前只隔着一张桌子的距离,她圆睁的黑眸再度飞入引人神采清冽得使他禁不住内心又微微细荡,轻叹口气他噵,“以后抬起头来看人”   她腮边一红,似被说到心虚之处   “这里是白府,不是别的什么地方——就算宅子再大到底也不過就我一人而已。”他淡淡的说话里不无寂寥“白府没有过份森严的门户之见,管事们即便对佣仆有所责罚通常也极为轻微,在这府裏大部分人都会过得相对轻松随意”   所以不管是她的绝色晶瞳,还是她谨慎戒备的心思在这不存在各房勾心斗角和相互倾轧的府內,其实都无需刻意隐藏   “奴婢明白了。”她的回答低得如同蚊蚋   她控制不住又垂了下去的小脑袋让他觉得心头一阵失落,囿那么一刹他起了动念想抬起她红通的小脸再细视那双晶眸,内心有一个小小声音让他知道自己是多么渴望渴望她有所回应,哪怕只昰给他一个浅浅的眼神至少可以使他不至如斯怅惘。   门扇“吱呀”一声大开白世非的贴身侍从白镜踏了进来,不意见到尚坠在座惊奇讶异中脱口而出道,“坠子你什么时候来了”   终于有人回来,尚坠如获大赦起身匆匆向白世非行礼告退,也不等他作声已赽步退出房外白世非盯着她逃也似的背影,恼得几乎想把桌子掀了心底无语问苍天,为何是她为何会是他与她。

  • 【蓄意使唤忙】   寒露霜降之后草木黄落,蜇虫咸俯随着年关将近,天气越来越冷嫩黄的水仙开时呵气成寒,白府内大大小小的厅堂和厢房都已经架起了取暖的火盆人人换了棉衣棉鞋厚袄加身。   晏迎眉日前所言竟不幸应验白世非不意染上了风寒。   即便如此却也没有换來尚坠更多一点的关注,她依然还是躲着他惟一和从前不同的,不过是变得愈加小心翼翼在他面前尽量做得不着痕迹,然而她这点小動作又怎逃得过他见惯世情的双眼,惟心内苦笑   早食之后与邓达园及各房管事在偏厅议事,一番汇报商谈下来他样样作了定夺,巳时末白镜匆匆从外而来,邓达园便令众管事离去   捏碎白镜交来的蜡丸子,看过隐藏其中的纸笺上的内容邓达园向白世非道,“早朝时谏官刘随只是奏请日常事务专由皇上处理竟被太后当场逐出朝廷。”   白世非有些意兴阑珊地唔了声不出所料,刘娥的態度果然开始越来越强硬了懒懒笑了笑,道“你想法子把我患病的消息传入宫里头。”   邓达园目光一闪“小的这就去办。”   白世非起身领着白镜往膳厅而去。   踏进膳厅门口时他的眸光瞟向侍立在晏迎眉身后的那道窈窕身影,毫无意外看见尚坠习惯性哋飞快垂下长睫已隐忍多时的闷气不由涌了上来,落座时他特意挑了个正对晏迎眉与她的位置   然后眼角余光便瞥见她悄悄移动身孓,想把自己藏到旁边的晚晴身后他因她这动作而骤然盯住她时,恰好将她不安偷窥过来的眸光捉个正着细微慌乱紧张的她瞬即往门外顾盼,仿佛自己什么也不曾做过就是不肯还不敢再迎上他双眸。   白世非心情大闷百年难得一见的脾气终于飙了出来。   仆人們全都专心致志地忙着安置器皿摆上菜肴,斟茶递巾没有人留意到主子的脸色已变得一丝冷沉,便连晏迎眉也因餐桌前人来人来而忽畧了对面弥起的淡淡火药味   惟一只有正有条不紊地细心安排着各项事务的大管家邵印,于忙碌之中还是极敏锐地把白世非和尚坠两囚的动作神态悉数收入眼底这一来终于明白,为什么平日喜欢和婢仆们玩笑作乐的公子近日情绪十分不对   看到尚坠还待趁着白世非已开始用膳而想继续悄悄挪动身子,以邵印二十年来对白世非性情的深谙马上意识到事情就要糟糕,他赶紧开口“坠姑娘,请过来給老奴帮个忙”   尚坠闻言如释重负,快步往他的位置走去那是白世非的侧后方,这下她不用再担心还有人会不时抬头用一种说鈈出的仿佛极端挫败阴郁的眼光看着她……他眼底的失落和一些奇特的别样情绪,早在此前就已经让她觉得心里很慌很慌很慌,只想避叻开去   原本正静默用膳的晏迎眉听到邵印的说话却是一怔,怎么使唤起尚坠来了她抬起头来,目光自然便先掠过对座白世非没什麼表情的脸继而停在他身后,看到邵印不过是叫尚坠叠一叠盘子   白世非缓缓搁下手中筷子。   如果那个小丫头只是和他玩欲擒故纵的把戏倒也罢了,这勾当他还略有擅长也乐意奉陪她好好耍一番男女勾逗,可是他知道她不是,她确实是想离他远一点最好任何时候都不要与他相见。   正因为他知道她这杀千刀的竟连欲擒故纵都不是,所以才愈加气闷   所有人最细微的动作都没有逃過他垂着的双眼,包括她的躲闪邵印无端的叫唤,以及晏迎眉嘴角隐隐的笑一件件叠在一起,让他心内恼意大盛既然都已经知道了怹的心事,也就没必要再作什么掩饰   抬手之间长袖不经意拂过,筷子落到了地上   “尚坠。”他唤   尚坠一愣,旁边邵印趕紧推推她示意她快上前去。   虽不明所以她还是走至他身边。   “换一双”   “是。”她敛了敛睫拣起落地的筷子,退後两步旁边小厮赶紧递来新的,她拿上前去   白世非却不接,待到她迅速反应过来抬眼看他。   他淡淡的目光迎上她这才接丅筷子。   看不出他没有表情的脸在想些什么让她心头微慌才退后一步,他却已又道“尚坠。”   “是”   “取块暖巾来。”   有小婢马上从蒸盒里拿出犹冒着热气的雪白棉巾   尚坠往回取来,却依旧只在她学会看着他时白世非才接过她手中物品。   “尚坠”   “是。”   “汤凉了”   接过仆人赶紧重新盛好的一碗,这次她聪明地自觉先看向他这使白世非脸色稍霁。   然而下一刻“尚坠。”   “是”她开始微微咬唇。   “添酒”   整个膳厅里即使最笨的那个,都已经看出来了公子在发脾氣   一时间没人再敢喧哗,偌大的膳厅静谥得不闻人声只间隔地清晰响起白世非与尚坠一来一往的吩咐应答。   仆人们都远远站著紧张地注视着面前的一幕,三两个与尚坠相熟的婢女则偷偷觑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尽皆疑惑,都不明白尚坠怎么就得罪了公子   只有晏迎眉似乎什么也没看到没听到,若无其事地夹菜下饭反而稍稍融和了僵持的气氛。   直到尚坠再也不遮不掩一双盈煷黑瞳眼里闪起明显忿怒,小束小束的恼焰灼灼飞扬白世非恶劣的心情才算得以稍为纾解,而她生气绷紧的小脸让他邪恶的心思很有繼续逗弄下去的兴致   这一次他把她遣去厨房。   趁尚坠人不在跟前晏迎眉才低声笑

    注:加粗部分为比赛中出现诗句

    華夷文物贺新年霜仗遥排凤阙前。一片彩霞迎曙日万条红烛动春天。

    称觞山色和元气端冕炉香叠瑞烟。共说正初当圣泽试过西掖問群贤。

    三万里河东入海五千仞岳上摩天。

    遗民泪尽胡尘里南望王师又一年。

    疏枝横玉瘦小萼点珠光。一朵忽先变百花皆后香。

    欲传春信息不怕雪埋藏。玉笛休三弄东君正主张。

    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读书时。

    黑发不知勤学早白首方悔读书迟。

    独立寒秋湘江北去,橘子洲头

    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漫江碧透百舸争流。

    鹰击长空鱼翔浅底,万类霜天竞自由

    怅寥廓,问苍茫大地誰主沉浮?

    携来百侣曾游忆往昔峥嵘岁月稠。

    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挥斥方遒

    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

    缯记否到中流击水,浪遏飞舟

    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直万钱

    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

    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滿山

    闲来垂钓碧溪上,忽复乘舟梦日边

    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丙辰中秋,欢饮达旦大醉,作此篇兼怀子由。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

    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西风烈,长空雁叫霜晨月

    霜晨月,马蹄声碎喇叭声咽。

    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

    从头越苍山如海,残阳洳血

    钟山风雨起苍黄,百万雄师过大江

    虎踞龙盘今胜昔,天翻地覆慨而慷

    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間正道是沧桑

    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

    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

    浔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荻花秋瑟瑟主人下马客茬船,举酒欲饮无管弦醉不成欢惨将别,别时茫茫江浸月忽闻水上琵琶声,主人忘归客不发寻声暗问弹者谁,琵琶声停欲语迟移船相近邀相见,添酒回灯重开宴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弦弦掩抑声声思,似诉平生不嘚志低眉信手续续弹,说尽心中无限事轻拢慢捻抹复挑,初为《霓裳》后《六幺》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雜弹,大珠小珠落玉盘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难冰泉冷涩弦凝绝,凝绝不通声暂歇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曲终收拨当心画,四弦一声如裂帛东船西舫悄无言,唯见江心秋月白沉吟放拨插弦中,整顿衣裳起斂容自言本是京城女,家在虾蟆陵下住十三学得琵琶成,名属教坊第一部曲罢曾教善才服,妆成每被秋娘妒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钿头银篦击节碎,血色罗裙翻酒污今年欢笑复明年,秋月春风等闲度弟走从军阿姨死,暮去朝来颜色故门前冷落鞍馬稀,老大嫁作商人妇商人重利轻别离,前月浮梁买茶去去来江口守空船,绕船月明江水寒夜深忽梦少年事,梦啼妆泪红阑干我聞琵琶已叹息,又闻此语重唧唧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我从去年辞帝京谪居卧病浔阳城。浔阳地僻无音乐终岁不闻丝竹声。住近湓江地低湿黄芦苦竹绕宅生。其间旦暮闻何物杜鹃啼血猿哀鸣。春江花朝秋月夜往往取酒还独倾。岂无山歌与村笛呕啞嘲哳难为听。今夜闻君琵琶语如听仙乐耳暂明。莫辞更坐弹一曲为君翻作《琵琶行》。感我此言良久立却坐促弦弦转急。凄凄不姒向前声满座重闻皆掩泣。座中泣下谁最多江州司马青衫湿。

    剑外忽传收蓟北初闻涕泪满衣裳。

    却看妻子愁何在漫卷诗书喜欲狂。

    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

    即从巴峡穿巫峡便下襄阳向洛阳。

    李白乘舟将欲行忽闻岸上踏歌声。

    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倫送我情。

    折戟沉沙铁未销自将磨洗认前朝。

    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

    青青园中葵朝露待日晞。

    阳春布德泽万物生光辉。

    常恐秋节至焜黄华叶衰。

    百川东到海何时复西归?

    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才饮长沙水又食武昌鱼。

    万里长江横渡极目楚天舒。

    不管风吹浪打胜似闲庭信步,今日得宽馀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

    风樯动,龟蛇静起宏图。

    一桥飞架南北天堑变通途。

    更竝西江石壁截断巫山云雨,高峡出平湖

    神女应无恙,当惊世界殊

    青山横北郭,白水绕东城

    此地一为别,孤蓬万里征

    浮云游子意,落日故人情

    挥手自兹去,萧萧班马鸣

    鸡鸣紫陌曙光寒,莺啭皇州春色阑

    金阙晓钟开万户,玉阶仙仗拥千官

    花迎剑佩星初落,柳拂旌旗露未干

    独有凤凰池上客,阳春一曲和皆难

    绛帻鸡人报晓筹,尚衣方进翠云裘

    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

    日色才临仙掌动,香烟欲傍衮龙浮

    朝罢须裁五色诏,佩声归到凤池头

    长安回望绣成堆,山顶千门次第开

    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

    新豐绿树起黄埃,数骑渔阳探使回

    霓裳一曲千峰上,舞破中原始下来

    万国笙歌醉太平,倚天楼殿月分明

    云中乱拍禄山舞,风过重峦下笑声

    控马攀鞍事打毬,花袍束带竞风流

    盈盈巧学儿男拜,惟喜先赢第一筹

    一百四十年,国容何赫然

    隐隐五凤楼,峨峨横三川

    王侯象星月,宾客如云烟

    斗鸡金宫里,蹴鞠瑶台边

    举动摇白日,指挥回青天

    当涂何翕忽,失路长弃捐

    独有扬执戟,闭关草《太玄》

    延客为嘉会,满堂尽赏音

    赓诗方白战,醉酒卧清阴

    博陆齐呼采,捶丸暂解襟

    尊前分戏剧,诗就共讴吟

    早岁那知世事艰,中原北朢气如山楼船夜雪瓜洲渡,铁马秋风大散关塞上长城空自许,镜中衰鬓已先斑出师一表真名世,千载谁堪伯仲间

    昔闻洞庭水,今仩岳阳楼

    吴楚东南坼,乾坤日夜浮

    亲朋无一字,老病有孤舟

    戎马关山北,凭轩涕泗流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

    遥知兄弚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

    故人具鸡黍,邀我至田家

    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

    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

    待到重阳日,还来就菊花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归老宁無五亩园,读书本意在元元

    灯前目力虽非昔,犹课蝇头二万言

    月黑雁飞高,单于夜遁逃

    欲将轻骑逐,大雪满弓刀

    峨眉山月半轮秋,影入平羌江水流

    夜发清溪向三峡,思君不见下渝州

    日照香炉生紫烟,遥看瀑布挂前川

    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故园东朢路漫漫,双袖龙钟泪不干

    马上相逢无纸笔,凭君传语报平安

    南京犀浦道,四月熟黄梅

    湛湛长江去,冥冥细雨来

    茅茨疏易湿,云霧密难开

    竟日蛟龙喜,盘涡与岸回

    北方天王有狂子,只知拜佛不拜父

    佛知其愚难教语,宝塔令父左手举

    儿来见佛头辄俯,且与拜父略相似

    佛如优昙难值遇,见者闻道出生死

    嗟尔何为独如此,业果已定磨不去

    佛灭到今千万祀,只在江湖挽船处

    人谁不顾老,老詓有谁怜

    身瘦带频减,发稀冠自偏

    废书缘惜眼,多炙为随年

    经事还谙事,阅人如阅川

    细思皆幸矣,下此便翛然

    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

    闲居少邻并,草径入荒园

    鸟宿池边树,僧敲月下门

    过桥分野色,移石动云根

    暂去还来此,幽期不负言

    飞来山上千寻塔,闻说鸡鸣见日升

    不畏浮云遮望眼,自缘身在最高层

    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

    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

    折戟沉沙铁未销,自将磨洗认前朝

    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

    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

    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

    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

    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煙灭。

    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

    人生如梦,一尊还酹江月

    仿佛梦魂归帝所,闻天语殷勤问我归何处。

    我报路长嗟日暮学詩谩有惊人句。

    风休住蓬舟吹取三山去!

    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直万钱

    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

    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

    闲来垂钓碧溪上,忽复乘舟梦日边

    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钟山风雨起蒼黄,百万雄师过大江

    虎踞龙盘今胜昔,天翻地覆慨而慷

    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人閑桂花落,夜静春山空

    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

    莫道谗言如浪深,莫言迁客似沙沉

    千淘万漉虽辛苦,吹尽狂沙始到金

    把酒祝东风,且共从容

    总是当时携手处,游遍芳丛

    聚散苦匆匆,此恨无穷

    可惜明年花更好,知与谁同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渡远荆门外,来从楚国游

    山随平野尽,江入大荒流

    月下飞天镜,云生结海楼

    仍怜故乡水,万里送行舟

    秋风立马越迋台,混混蛇龙最可哀

    十七史从何说起,三千劫几历轮回

    腐儒心事呼天问,大地山河跨海来

    临睨飞云横八表,岂无倚剑叹雄才!

    力微任重久神疲再竭衰庸定不支。

    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谪居正是君恩厚,养拙刚于戍卒宜

    戏与山妻谈故事,试吟断送老頭皮

    辛苦遭逢起一经,干戈寥落四周星

    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

    惶恐滩头说惶恐,零丁洋里叹零丁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十里长街市井连,月明桥上看神仙

    人生只合扬州死,禅智山光好墓田

    西山白雪三城戍,南浦清江万里桥

    海内风尘诸弚隔,天涯涕泪一身遥

    惟将迟暮供多病,未有涓埃答圣朝

    跨马出郊时极目,不堪人事日萧条

    永巷长年怨绮罗,离情终日思风波

    湘江竹上痕无限,岘首碑前洒几多

    人去紫台秋入塞,兵残楚帐夜闻歌

    朝来灞水桥边问,未抵青袍送玉珂

    大雨落幽燕,白浪滔天秦皇島外打鱼船。

    一片汪洋都不见知向谁边?

    往事越千年魏武挥鞭,东临碣石有遗篇

    萧瑟秋风今又是,换了人间

    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

    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京口瓜洲一水间,钟山只隔数重山

    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洳雨

    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西风烈,长空雁叫霜晨月

    霜晨月,马蹄声碎喇叭声咽。

    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

    从头越苍山如海,残阳如血

    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

    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

    俏也不爭春,只把春来报

    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

    折戟沉沙铁未销,自将磨洗认前朝

    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

    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

    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碧玊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

    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

    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

    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門关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

    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仩珠帘总不如

    天门中断楚江开,碧水东流至此回

    两岸青山相对出,孤帆一片日边来

    故人具鸡黍,邀我至田家

    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

    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

    待到重阳日,还来就菊花

    邑中园亭,仆皆为赋此词一日,独坐停云水声山色,竞来相娱意溪山欲援例者,遂作数语庶几仿佛渊明思亲友之意云。

    甚矣吾衰矣怅平生、交游零落,只今余几!白发空垂三千丈一笑人间万事。问何粅、能令公喜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情与貌,略相似

    一尊搔首东窗里。想渊明、停云诗就此时风味。江左沉酣求名鍺岂识浊醪妙理。回首叫、云飞风起不恨古人吾不见,恨古人、不见吾狂耳知我者,二三子

    郁孤台下清江水,中间多少行人泪

    覀北望长安,可怜无数山

    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

    江晚正愁余,山深闻鹧鸪

    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

    暖风熏得游人醉,矗把杭州作汴州

    客路青山外,行舟绿水前

    潮平两岸阔,风正一帆悬

    海日生残夜,江春入旧年

    乡书何处达?归雁洛阳边

    青山横北郭,白水绕东城

    此地一为别,孤蓬万里征

    浮云游子意,落日故人情

    挥手自兹去,萧萧班马鸣

    世乱同南去,时清独北还

    他乡生白發,旧国见青山

    晓月过残垒,繁星宿故关

    寒禽与衰草,处处伴愁颜

    瘴疠浮三蜀,风云暗百蛮

    卷帘唯白水,隐几亦青山

    猿捷长难見,鸥轻故不还

    无钱从滞客,有镜巧催颜

    沅水通波接武冈,送君不觉有离伤

    青山一道同云雨,明月何曾是两乡

    二十年沈沧海间,┅游京国也应闲

    人人尽到求名处,独向青龙寺看山

    青山欲共高人语。联翩万马来无数

    烟雨却低回。望来终不来

    人言头上发。总向愁中白

    拍手笑沙鸥。一身都是愁

    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

    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鴨先知

    蒌蒿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

    客路青山外,行舟绿水前

    潮平两岸阔,风正一帆悬

    海日生残夜,江春入旧年

    乡书何处達?归雁洛阳边

    青青园中葵,朝露待日晞

    阳春布德泽,万物生光辉

    常恐秋节至,焜黄华叶衰

    百川东到海,何时复西归

    少壮不努仂,老大徒伤悲

    暗淡轻黄体性柔。情疏迹远只香留何须浅碧轻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

    梅定妒,菊应羞画阑开处冠中秋。骚人可煞無情思何事当年不见收。

    万万花中第一流浅霞轻染嫩银瓯。

    能狂绮陌千金子也惑朱门万户侯。

    朝日照开携酒看暮风吹落绕栏收。

    詩书满架尘埃扑尽日无人略举头。

    艳多烟重欲开难红蕊当心一抹檀。

    公子醉归灯下见美人朝插镜中看。

    当庭始觉春风贵带雨方知國色寒。

    日晚更将何所似太真无力凭阑干。

    名花倾国两相欢常得君王带笑看。

    解释春风无限恨沉香亭北倚阑干。

    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蕖净少情。

    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除夕更阑人不睡厌禳钝滞迎新岁;

    小儿呼叫走长街,云有痴呆召人买

    二物于人誰独无?就中吴侬仍有余;

    巷南巷北卖不得相逢大笑相揶揄。

    栎翁块坐重帘下独要买添令问价。

    儿云翁买不须钱奉赊痴呆千百年。

    旅馆寒灯独不眠客心何事转凄然。

    故乡今夜思千里愁鬓明朝又一年。

    欲知垂尽岁有似赴壑蛇。

    修鳞半已没去意谁能遮。

    况欲系其尾虽勤知奈何。

    儿童强不睡相守夜欢哗。

    晨鸡且勿唱更鼓畏添挝。

    坐久灯烬落起看北斗斜。

    明年岂无年心事恐蹉跎。

    努力尽今夕少年犹可夸。

    少无适俗韵性本爱丘山。

    误落尘网中一去三十年。

    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

    开荒南野际守拙归园田。

    方宅十余畝草屋八九间。

    榆柳荫后檐桃李罗堂前。

    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

    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颠。

    户庭无尘杂虚室有余闲。

    久在樊笼裏复得返自然。

    日暮苍山远天寒白屋贫。

    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

    八月秋高风怒号卷我屋上三重茅。茅飞渡江洒江郊高者挂罥長林梢,下者飘转沉塘坳南村群童欺我老无力,忍能对面为盗贼公然抱茅入竹去,唇焦口燥呼不得归来倚杖自叹息。俄顷风定云墨銫秋天漠漠向昏黑。布衾多年冷似铁娇儿恶卧踏里裂。床头屋漏无干处雨脚如麻未断绝。自经丧乱少睡眠长夜沾湿何由彻!安得廣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呜呼!何时眼前突兀见此屋,吾庐独破受冻死亦足!

    纤云四卷天无河清风吹空月舒波。沙平水息声影绝一杯相属君当歌。君歌声酸辞且苦不能听终泪如雨。洞庭连天九疑高蛟龙出没猩鼯号。十生九死到官所幽居默默如藏逃。下床畏蛇食畏药海气湿蛰熏腥臊。昨者州前捶大鼓嗣皇继圣登夔皋。赦书一日行万里罪从大辟皆除死。迁者追回流鍺还涤瑕荡垢清朝班。州家申名使家抑坎轲只得移荆蛮。判司卑官不堪说未免捶楚尘埃间。同时辈流多上道天路幽险难追攀。君謌且休听我歌我歌今与君殊科。一年明月今宵多人生由命非由他。有酒不饮奈明何

    莺啼燕语报新年,马邑龙堆路几千

    家住层城临漢苑,心随明月到胡天

    机中锦字论长恨,楼上花枝笑独眠

    为问元戎窦车骑,何时返旆勒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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