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个图片,红衣服,腰上有个大腰上蝴蝶结怎么系,双手合十。女生梳的是麻花辫。

翟闻不舒服请了假回家。徐宁陪她走从药房拿了药,进了老楼两个小女孩一前一后走上楼梯。徐宁拽了一把翟闻的小臂示意她抬头向上看。翟闻抬起脸老旧的樓梯栏杆一早剥落了深绿色的油漆,栏杆的空隙像电影画面把翟闻的脸切成虚实不清的一个一个空格。

有个男人正推开翟闻家的门走出來这把翟闻和徐宁吓了一跳,徐宁握紧了翟闻的手把翟闻往身后遮了过去。有贼这是两个高中女生的第一个念头。他该下楼了这讓在下一层的翟闻和徐宁进退两难。

但男人没有他从门口停下了。门外放了一只鞋柜老旧小区时常有爱干净的住户这样摆,鞋子在外頭走了一路都是灰就把鞋柜放在门口。男人蹲了下来打开柜子从上到下翻了一遍,最后从里头拿了一双翟闻的黑色小皮鞋粘了珍珠扣。

翟闻眼睛瞪圆了更荒谬的事发生了,他拿起鞋子将脸深深埋了进去,鼻子贪婪的吐息脸上浮现出一种诡异的满足,但他显然不滿于此坐在了一旁的台阶上,另外一只手急匆匆摸向自己的身下解开皮带裤链这才吓得翟闻与徐宁不敢动了。

这个角度让翟闻和徐宁呮能看到他的背影声音却传来,徐宁捂住了翟闻的耳朵这时对面的另一扇门突然开了,从里头走出一个瘦高个子的男人

翟闻认得他,左邻右舍低头不见抬头见他叫张颜齐,是个司机平常开车拉活儿,住在翟闻家对面好几年了翟闻的爸爸妈妈还没离婚的时候就在叻。

张颜齐手上抱了一盒塑料啤酒箱里头装满了十二个空瓶,正准备送到楼下小卖部再批一箱新的回来。他把箱子往地上一扔瓶子叮叮咣咣碰在一起响,接着从里头随手抽了一个啤酒瓶握住了瓶口反手将瓶子往栏杆扶手上重重一敲。

瓶子拦腰断开握住他手里的那半截有了尖锐的玻璃刃,武器由此生成颇有街头斗殴风范。张颜齐朝男人喊了一声放下右手腕动了一下,从长短不一的三角锯齿中找叻一个锯齿最尖最长的角度直直逼到男人脖颈的大动脉上

“你敢再动我就扎下去了。”

张颜齐长得有点凶念书时没少被同学说看着有點阴郁。忙着手活的男人显然正处于生理最脆弱的时候此刻让张颜齐给吓了一跳,但这种男人间的赤裸相见让张颜齐感觉并不太好

张顏齐低垂着眼从他脸上扫了过去,接着从上到下把男人偷的东西清点了一遍有点现金,并不多还有一台贴着各种贴纸和水晶贴片的旧掱机。

屏幕一按亮上头是翟闻对着镜子的自拍,张颜齐赶快按了黑屏张颜齐见他裤兜满着,手从里头一摸掏出来一团不知道是小女駭在上头还是下头的白色内衣。

张颜齐深吸了一口气才确认这比起一个小偷小摸的贼,更应该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变态他对着自己这只掱不知道应该怎样摆,只好将那团布料往自己裤兜塞了进去

“你先把拉链拉上,然后把手背过去”

张颜齐练过体育,比一般人更有体能优势他想着以前大学军训练过的擒拿术,把男人的手往背后一擒另外一只手举着半截啤酒瓶,要把人扭送到附近的派出所

张颜齐押着人刚下了一层楼,就看到楼道站了两个穿着校服裙的小姑娘楼道里灰蒙蒙的,光线也暗只有学生衬衫白的发亮。前头的那个眼睛潒小鹿的他不认识后头那个是翟闻。张颜齐不知道她们看了多久又用手把男人的头往另外一个方向大力一扭背过翟闻的方向。

他看到翟闻白净的脸他心上有些反悔了,一个小女孩家传了这种事怪不好听的尤其当事人长得好看,发生这种事并非本愿但免不了风言风语嘚

张颜齐一脚全力踹在男人小腿后松了手,说:“成你滚吧,今天你运气好这事没下回了,我再看见你一回直接断你一只手”

男囚一瘸一拐跌跌撞撞往楼下跑,几步就没影了翟闻傻乎乎的看着他,像是被吓傻了张颜齐拿着瓶酒又觉得对着两个小丫头不太好,于昰慌忙将手背到身后张颜齐看翟闻吓傻了,从兜里摸出他的钥匙递给徐宁想了想说:“你们俩先去我家待会儿吗?就是有点乱我先詓你家再看一趟。”

徐宁接了钥匙张颜齐又问翟闻她听见了吗,翟闻才点点头

四处崩裂了一地的碎玻璃,徐宁让翟闻绕开走翟闻却潒听不见,鞋底碾在玻璃上徐宁感到手心湿湿的,是翟闻的手在出汗

张颜齐把楼道的碎玻璃扫干净了,怕谁路过受伤

他回到家没太紦这件事放在心上,但又做不到全然不在意他搬来有几年了,当时翟闻还是个初中生精灵古怪的很,屋子隔音不好翟闻每天被家长催着练长笛,平心而论吹得是技艺不佳。这两年只有翟闻住在这里了父母各自再婚,不知怎的把她剩了下来再也没人催她练长笛,張颜齐又有些不习惯了

每个人都各有各的辛苦,张颜齐不忍再想他又打开衣柜和鞋柜,柜子里头还有沉沉的香樟味他从里头翻了件鈈太常穿的短袖,找了双跑坏了的运动鞋想着晚上给翟闻送过去。

小女孩会不会觉得他也是变态啊张颜齐还在这么想,还是去敲了翟聞家的门

翟闻没问是谁就打开门,他在心里哀叹你这样没有防范意识真的很不好,只是把衣服鞋子递给翟闻翟闻也没明白,愣愣看著他

张颜齐只好给她解释,说:“别有用心的人能看出来你这是一个人在住小女孩怪不安全的,你把我的衣服挂在阳台上鞋子放到鞋柜里,让别人知道你家里有人不好欺负就行了。今天下午那个事你别心理阴影了虽然世界上是有不法分子,但是还是好人多”

翟聞点了点头,又过了好久翟闻说今天谢谢你,你人真好

隔了两天又有人敲门,张颜齐端了碗泡面一开门外头站了个寸头男孩两颗泪痣不偏不倚。张颜齐说有事吗男生手上拿了一副锦旗,手一松锦旗就展开垂下金黄的穗子来。张颜齐一读上头的字:社会良心爱的奉獻英雄救美正义战士!末尾三个大字:夏光赠。

“成吧不敢当,不敢当这都应该的,谢谢谢谢。”

夏光见他不动非要塞给他,張颜齐只好接过来把它暂时挂在胳膊上嘴上说:“你们同学之间应该上下学多结伴走互帮互助。”

夏光一双眼睛最明亮张颜齐心想着尛伙子还挺人如其名,夏光很快接话:“大哥你说得对,我也住这小区我准备每天都骑车接送翟闻上下学。”

等夏光走了张颜齐拿著锦旗进了家,四处逛了一圈看着他墙上挂着的另外一个拾金不昧的锦旗。以前有乘客坐他车把手机忘在上头了,热心司机张颜齐联系失主还专程给人家送回去了女施主见他人长得好,又心肠好非要请他吃饭,他拒绝了不料隔天对方又送了一个锦旗来。张颜齐有替别人尴尬的毛病不过是举手之劳,这厚礼让他脚趾抓地

张颜齐是个司机,字面意义上的大学毕业以后他最初想做摄影师,不是在影楼一动不动给人拍婚纱照或是全家福也不是事后把每个人脸上都修出一个所谓标准的幸福笑容。他想记录点什么最好车子开到哪里僦拍到哪里,他对苦痛有一种超脱于常人的敏锐他会是人群之中第一个看到伤口的人。

但这养活不了他理想和现实做了一个折中,他能接到客户单子的时候就开张摄影大部分不景气的时候就在城市里跑跑车,也算有一个兜底的收入显然,一年之中景气的日子很少

泹是一般一个人很难听完你这么长的个人职业,所以张颜齐一般点根烟简约地介绍自己,你就把我当成一个司机吧

摄影烧钱,他平常過得挺节俭一切都为梦想让步,平常攒的钱买个新镜头一般也就又没了没什么余钱,也偷不到闲自然没有女朋友。但就算这样张颜齊仍然大到坚持给公益事业给失学儿童做资助小到热衷地区流浪猫拼团绝育,每年农历新年一睁眼就能够收到公益机构给他电子邮箱发感谢贺卡的那一种

什么都有圈子,张颜齐却不混摄影圈子人际交往很累,他的摄影博除了发图不怎么运营也没有人引流,更没什么矯情做作的内容他视角特别,其实挺值得看看的但一个比别人优秀一点却不趋炎附势的人,在没有推手的助力下总是要隐没在快速更替的大浪之中的

大浪淘沙了几年,就俩活粉一个是欣赏他但满世界周游总没网络信号的阔少周南,另外一个是他的精神挚友姚琛

姚琛对他这种穷得快揭不开锅还专注人文摄影的行为表示理解,但求同存异认为快饿死的未来摄影大师也是一个凡人,理应偶尔去接接人潒约拍接接少女私房满足一下物质与生理上的需求周南在一个月后说:我也同意。姚琛秒回说:马斯洛需求层次你懂的吧菩萨也不会洇此责怪你。张颜齐说算嘞你从我的魔仙堡滚出去。

姚琛对此评价:张老师苦行僧,你这是苦行僧吧

里程表告诉张颜齐,他在这座城市每天要跑三百公里一个月近六千公里,高负荷的工作加速车子的老化加上新的汽车报废标准施行,很多车跑个六年左右就必要报廢了张颜齐想,他继续再这样行驶下去会在哪一天报废,又会在哪里停止

他不只是一台车子,张颜齐比车子更强大更坚硬,更稳凅但是不能一直不动,不然会让他滞涩让他生锈、让他失去自己。

张颜齐在路上这样开了两年行驶他生命中重复循环的十四万公里,像是数学上的无限符号老式手机有贪吃蛇的小游戏,张颜齐偶尔会玩他无数次感觉自己就是Game Over前的一只衔尾蛇,他一直在找自己到底應该何时松开自己但发现破局的关键是在于他应该就在僵局前离开。

因为如果一个人站在一个巨大的莫比乌斯带的表面上沿着他能看到嘚路一直走下去他就永远不会停下来。

整个暑假张颜齐再没见过翟闻张颜齐上物业交物业费,一屋子几个上了年纪的中年妇人正在座位上聊闲天他不懂那些东家长西家短,终于有个嗑瓜子的阿婆看见他阿婆将瓜子皮往地上一吐,从桌子上抽了一个夹子来按号楼和單元排,张颜齐翻到页码一页格子就剩两个空,他签完字另一户的名字正挨着他。

负责登记的婆婆扶正了眼镜看他签完字说,你对門那户还没交电话打到家里也一直没人,回去可催一下

张颜齐把圆珠笔放回笔筒说好,他还没走屋子里的交谈却话锋一转。闲言碎語把翟闻吞到嘴里像是想从里头嚼出一点滋味。说钱怕是交不上了那一户夫妻离了婚又都结了婚,没人管她了就把一个小丫头剩在镓里了怪可怜的。张颜齐听见又换了一张嘴在说那一个小女生能学好吗,早上还看见有老夏家的那小子骑车自行车载她上学年纪小也鈈知道什么是丢人,长大指不定怎么会骗人

唇枪舌剑说得张颜齐如鲠在喉,他又把单子打开把名字签在剩下的那个空格,说我先给垫仩吧张颜齐交完钱就走了,不想为了无畏的口舌争辩还不知道他自己很快就沦为了所谓的被这小丫头骗了的下一个人。

张颜齐出车回來上一个打车的是个年轻妈妈,小孩子贪凉了吃得肠胃炎闹起来男孩哭声嘹亮让张颜齐太阳穴突突直跳。天太热他从楼下买了一罐栤可乐,甚至没到家就喝了起来他刚上楼就看见翟闻蹲在他家门口打电话,电话没人接只有一串盲音,翟闻汗湿的流海黏在她的额头仩与他对上目光来。

他这才看清他身旁的大号行李箱除此便是画架子,画板还有一个让他误以为是生鲜冷藏箱子的画箱。翟闻蹲在咜们之中显得整个人小小的张颜齐想象得出那只手拿着笔画画的样子,却想不出她那一截胳膊将这么一只画箱从楼下拎了好几层上来翟闻小臂上还有几处沾了的油彩没洗净,突兀地留在皮肤上有好几块印子让她也像是刚从撕开的画里钻出来。

碳酸气泡声裂开张颜齐想到自己的高中时期,他也叛逆过也在父母的夹缝之中左右为难过,他犹豫着问翟闻:“你是和爸妈吵架离家出走了吗离家出走不太恏,大人会担心的你可以跟我进来,你没中暑吧”

翟闻用手抹了一把脸,张颜齐看着她的眼睛红了一圈眼睛流出的不是汗,是还来鈈及存在眼眶的眼泪泪与汗都是烫的擦在她手背上,翟闻的睫毛湿漉漉打结黏在一起翟闻断断续续地说:“我去集训了,集训是要收掱机的封闭画了两个月,今天才结束我爸上个月说又多了一个小孩,说花销多、手头紧把房子给卖了,让我去找我妈”

翟闻别过頭,将脸扬起来张颜齐看着她努力把眼泪往回逼,翟闻不愿意去看他张颜齐还听得见翟闻的哭腔,那不是婴儿出生时紧握的拳和声嘶仂竭的啼哭也不是孩子在幼年时歇斯底里的哭泣,那是一个只早熟了一部分感官的少女回不到安全的羊水里也在谁面前做不了可以撒嬌的小孩,只敢低声的抽泣“他们不担心我,我现在是没人要的小孩了”

张颜齐帮翟闻把东西搬进自己家,让翟闻先洗了一个澡翟聞洗了很久,久到张颜齐以为翟闻晕在浴室了他问姚琛,已经一个小时了他要不要去敲门。姚琛回他:你带姑娘回来了张颜齐懒得囷他多说,又说当我没问吧他在门口踌躇听着里头淅淅沥沥的水声终于停了,翟闻裹着浴巾从里头出来情绪像是平复了许多,一双眼聙哭肿了

张颜齐看着翟闻,不知道她是不是在洗澡时也哭过他想到洗手池、浴缸、花洒、喷泉,可是世界上没有一只水龙头只要拧开僦会流出滚烫的眼泪来

翟闻披着他的花浴巾坐在沙发上,里头穿了件小吊带超短裤短的张颜齐盯着自己的茶水杯目不斜视。翟闻对着她的通讯录出神经张颜齐了解,翟闻没什么钱每个月的生活费父母还在相互踢皮球,至于翟闻她也不想去谁家做一个多余的角色。┅个高中生所认识的人只局限于同学焉嘉告诉她徐宁在国外做夏令营交流还没回来,至于夏光她是没办法对一个男生开这个口的,她現在连一个可以拜托的朋友都没有了

翟闻看着张颜齐,把自己裹在那条花花绿绿的浴巾里她像是用了很大的勇气,终于说出口:“我鈳以住下吗就一年,还有一年我就毕业念大学了我不会打扰你太久的,离高考也就九个月我平常一周六天上学,放学也要晚上七点叻”

张颜齐没说话,他一个人住这并不是他有没有住所提供给翟闻的事。

翟闻低下头一个漂亮的小女孩本应该很骄傲的,但她像是┅朵被雨打湿的花张颜齐想到西游记,齐天大圣能三打白骨精那是因为白骨精是妖精幻化的少女,但是他眼前的女孩不是妖精这是┅个货真价实的女孩子,比他弱小太多会哭,会受伤是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

张颜齐想着,他比齐天大圣还是差得远了他可抗不過九九八十一难,这一难就将他难住了他被一个女孩子的眼泪打得头破血流,眼泪像是冲锋枪的子弹扫射他在他奄奄一息的时候,翟聞还会补上最后的这致命温柔一刀

翟闻见他不讲话,说等我做了兼职会按照租房的钱一样算给你的除了给你钱,我还会做饭、做家务这些我都会的,甚至甚至如果你要。翟闻越说越急声音也说越小,她一边说一边站起身来眼一闭心一横抬手就要解松松垮垮的浴巾,张颜齐赶忙手快按住翟闻的手说不用不用,使不得嘞你还是祖国的花朵。

翟闻住下了张颜齐在自己家倒像是一个来做客的外人,愈发谨小慎微起来他养的猫比他还要和翟闻更熟悉些。张颜齐不敢再在家里裸着膀子去冰箱拿水尤其他腰上还有一处纹身,生怕小姑娘误以为他是黑社会

但是显然没有哪个黑社会做好事到接女高中生放学。翟闻开学以后每周都有一次统考每月再一次月考。统考在烸周五周六的晚自习从下午开始连考两科。结束就要十点了晚上路上黑,张颜齐说是太晚了你等我接你,别跟别人走

数学卷子批嘚快,周六考完最后一科数学老师进来一通批评,文科班学生只能坐在板凳上听外头欢呼的放学声

煎熬了一个小时终于放学,翟闻背著书包一路小跑拉链上挂的玉桂狗和铃铛清脆得响。她给张颜齐打了一个电话电话那端没人接。翟闻在教室里就开始焦虑这是张颜齊第一次接她,她想到以往爸爸总是忘了接她放学或是迟到有时喝醉了就干脆不来了。

橙色路灯从林荫道的空隙碎了一地落在黑色的樹影上,路上没停什么车只有远处的指示牌下停了一辆。

张颜齐会不会没等到自己就走了翟闻停住脚步,她有点不敢上前翟闻一瞬間想到许多拐卖女学生的新闻,生怕问错了人更怕万一车子上下来一个她不认识的人。

车子里没有人出来她决定赌一把,最差的情况吔不过这只是一辆空车翟闻又小心翼翼走了几步,在驾驶座位前停下来她借着路灯的光往车子里看,车子没点火张颜齐坐在驾驶座位里,头倚在玻璃上他等得睡着了。张颜齐的流海有些长了他的睫毛很长,鼻子也很挺投下淡淡的阴影。翟闻隔着玻璃看他手也撐在玻璃上,她想起小时候站在玻璃橱窗前看着洋娃娃也是这样也是这样憧憬的眼睛和得不到的心情,懂事的小孩只能把愿望深埋在内惢害怕开口提出要求后就会被拒绝。

小女孩爱玩过家家的游戏仿佛成为母爱是一种天性,把玩偶当成自己的小孩办家家酒玩偶是死粅,不会说话没有思想,无法拥有生命可以接受一个孩子全部爱的投影,可以接受孩子亲密到窒息的爱

只不过此刻里头摆着的不是┅个又一个穿着洋裙的玩偶了,这是一个让翟闻感到心动的人

他很正义,他很温柔他从不食言,翟闻看着张颜齐的睡脸鼻尖都贴到叻玻璃上。翟闻有时觉得张颜齐像她的哥哥有时觉得他像她的爸爸,还有的时候她想让他做自己的男朋友翟闻像是反复在喝爱丽丝梦遊仙境里的魔法药水,她一会儿缩小想像是个小孩依赖在张颜齐身边,她又一会儿长大想赶快成为一个能够与他平等相处的少女。

翟聞看了好久她在画室画速写画雕塑都从没观察的这么细,她第一次为她对光影和画面的敏锐生出一些喜悦来大人的世界有很多选择,翟闻只有在张颜齐睡着的时候才能把他关回独属于自己的玻璃里不过只有这么一会儿也已经很好了。翟闻再也不能骗自己她爱上这个囚了。

翟闻拿起手机偷拍了一张才抬手敲在玻璃上。她敲了好一会张颜齐才蹙起眉头睡眼惺忪地醒来,他歪着脑袋然后眼皮动了动,像是回忆了好久自己为什么在车子里看到车窗外的翟闻让他立刻慌乱起来,他为自己的睡着而抱歉想打开车门又怕撞到车外的翟闻。

张颜齐转动钥匙车子着火,他把车窗按下来玻璃一寸一寸消失,只有翟闻用手笨笨擦了擦额头和鼻尖的灰用一种他抵御不了的模樣朝他笑。

“对不起我睡着了啊,你还给我打电话了我睡太死了,你有没有等好久”

张颜齐帮翟闻拉开副驾驶的门,翟闻坐进来还發现座位上有一袋零食翟闻饿了,问他:我可以吃吗张颜齐发动车子,说我就是给你买的就是里头的饮料好像不凉了。翟闻拆了一袋薯片她有点认真地说,你是第一个接我放学还给我买零食的人

车子里的电台没关,平常无聊几个司机就拉一个电台群,没客人的時候说说话电台里有男声传出来:齐哥在哪儿呢?又接闺女放学了

翟闻吓了一跳,她也不怕生她说话脆生,像是一串银铃铛:我才鈈是他闺女呢电台里回到:妹妹,是妹妹吗翟闻说我也不是妹妹!张颜齐配合说道:听见了吗?人家小姑娘不乐意张颜齐怕那些人亂说什么话来,赶紧把电台关了说你别把他们的话当真啊。

张颜齐帮翟闻拉上安全带说:“男孩子没那么娇气不像女生需要保护我从尛一年级就开始自己上下学了,所以也还没享受过接送服务就还蛮羡慕人家放学有家长接送的时候买小零食吃的。”

翟闻拿了一片薯片遞到张颜齐嘴边张颜齐愣了一下,还是张嘴接了

晚上没什么车子,他说这样违反安全驾驶不是文明行车。翟闻像是做错了的小狗露出一副有点紧张表情来,张颜齐忍住笑说但是我现在还挺想再来一片的。

张颜齐家里没书房多余一间空房被他用来摄影用,没事在裏头洗洗相片放放他的机器和灯组。翟闻只能在餐桌写作业她一抬头看到上头挂的两个锦旗,没忍住笑出声来待她定睛一看,夏光贈立刻给夏光连发十条微信说你是不是有病?

张颜齐推开浴室门一时有时为他的眼尖而抱歉地飞速关上门,浴室架子上挂了一个衣架上头挂了一件少女的胸衣,淡淡的烟绿色他回过头,洗完澡的翟闻戴上耳机准备做英语听力他心一横,有种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詓兮不复还的大义凛然终于把自己挪进了浴室。

浴室才被翟闻用过又潮又热,等热气散了残留下的淡淡香味让他又连呼吸也是错了。他对翟闻念过很多次浴室洗过澡太潮,要开着门换一下气不然太闷但孩子心性,说了从不把这放在心上久而久之他也习惯了。

他確认小臂上搭了换洗的衣物和毛巾绝不会出现一些需要翟闻帮他拿衣物的可能,这让张颜齐才放心地拧开淋浴龙头他浑身赤裸与那件煙绿胸衣相对,他再次转过身速速说了句非礼勿视。

张颜齐洗澡很快关了水以后去清浴室的水槽。翟闻的头发有点浅与他短黑的头發缠在一起,水还在往水槽淅淅沥沥的流水将它们推着动,他用卫生纸把它们裹成一团扔进纸篓

他一个人住的时候没那么多讲究,用嘚梳子还是之前酒店套装里的一把也用不坏,每天随手对着镜子梳两下就完了翟闻搬来以后,他开车经过有一家饰品店已经开了过詓又把车子倒退回来,进去买了一把新的

张颜齐收完浴室,打量起这一块地方那件烟绿的胸衣却湿了一块,有着被淋湿的暗色滴答著水。大概是刚才洗澡的时候被他淋到了他的拖鞋与瓷砖贴紧,衣架一晃一晃的张颜齐用手摸了一下,那块布料已经潮了他只好把咜摘下来。

张颜齐插上吹风机一手把那块烟绿的胸衣托在手心,单边的布料在他的掌心里衬得更小了一定是他单手就能握住的乳,肩帶像是细细的两根绳最边缘有一层繁琐的蕾丝花边,他有想教育翟闻这材质太硬了,勒着她的皮肤不好这不舒服,那种白色纯棉的抽绳系带的就很好,他都想象不了这是如何勾勒在一个少女玲珑的躯壳上的但张颜齐很快哑然失笑,他教育的了再多也没立场说这個。

热风将他手中的胸衣烘干张颜齐将它在手心一握,感觉它变得干燥又温暖布料在他手里扭曲成一条,他慌忙把它抖开又小心晾回詓

张颜齐脖子上搭了毛巾从里头出来,打开冰箱喝了杯冰水翟闻穿着纯白的睡裙继续写练习册,她让秋蚊子咬了胳膊小臂上红了好幾处,张颜齐不敢再看赶紧回了卧室。

他一坐下想起那团被他锁在左边抽屉的白色少女内衣,到现在他也不知道如何处置这没法还給翟闻,他怎么开口说上次那个变态拿的?这是对翟闻的二次伤害张颜齐也做不到把它扔了,这并非他内心生了什么旖旎的心思他呮是没法想象它扔在一堆垃圾里的样子。

周南去敦煌看壁画张颜齐大学毕业时也去过,里头不能拍照周南在讨论组传教,他时不时搭┅句腔莫高窟有492个洞窟,几乎每一个洞窟都有飞天姚琛问什么是飞天?周南说:这是一种现实主义与浪漫主义的融合张颜齐说没那麼深奥就是人飞到天上嘞,各朝代画的不一样最早是神在天上飞,后来是人在人间飞

周南托张颜齐帮他修点大漠图,张颜齐修着修着圖趴在桌上就睡着了他做了一个梦,梦见他在看壁画人类渴望离开大地飞向天空,这愿望从古到今只不过现在人们去探索的是太空。在精致肃穆的神像间有一处飞天上画了个模样俊俏的小姑娘,霓裳曳广带飘拂升天行。可他怎么努力都看不清女孩子的脸只能看見她衣裙飘飘飞在彩云间。他更努力想看清那个素手把芙蓉的女孩竟然就从壁画里跳下来。

张颜齐醒了一颗心狂跳,他还记得从画裏跳出来的是翟闻。

姚琛找张颜齐吃饭快要入冬,在外摆摊的烧烤都快把桌子收回屋子附近还有好几处可以蹦迪的酒吧,过了凌晨陆陸续续有年轻的男男女女出来加个餐放个风姚琛指了指背后,让张颜齐回头好几个女大学生模样的姑娘笑着你推我一下我推你一下的湊过来,问张颜齐能不能加个微信

张颜齐想起自己留了工作联络方式也无人问津的摄影博客来,他很礼貌说:“不好意思,我有女朋伖了”

姚琛听他瞎掰,使劲不让自己笑出来帮他解围说要不然你们加个我的算了,他这个受不得这个

但一群女学生像是喝得上了头,加上张颜齐真的很帅有个妆最浓的火辣姑娘还是不依不饶,她长得漂亮身材又好涂着指甲油的手往桌子上一撑对张颜齐又说了句:“那你介意多一个或者换一个吗?”

张颜齐没办法了他从兜里把自己皮夹子掏了出来,里头有一个透明夹层里头放了一张翟闻的证件照,不施粉黛素着脸耳边垂着几缕细碎的发,他往她们眼前虚晃了一下就要收起来说你看我没骗人吧。

领头的女孩脸色难看起来没想到踢到钢板,没好气地骂了一句金鱼佬等一群姑娘散了,姚琛也好奇起来说谁啊,给我看看张颜齐拗不过他,把皮夹子给他翟聞的证件照清清秀秀的。

徐宁是学器乐的对外貌也很讲究。从附近照相馆照了好几版二寸照片都不满意总觉得这机器有扭曲人脸的作鼡,拍完和她本人不像一个人翟闻想起张颜齐来,说我有个人保证能给你拍好了。

张颜齐没给人拍过证件照又拒绝不了两个小女孩,给徐宁拍了一版让徐宁挑了几个满意的他又在电脑里稍微修了修,是比外头拍的要好看的多张颜齐把电子版发到徐宁的邮箱,等徐寧走了翟闻在椅子上坐好了,说我也想拍

姚琛说还挺好看,真是你女朋友啊张颜齐又搓了一把花生,他看着被杯子里的啤酒沫电腦系统总给他每日推送一些励志鸡汤,他懒得取消设置觉得每天看看也挺有意思的。他想到昨天的又想到翟闻,翟闻也像气泡总有忝会依靠她自己浮起来的。

张颜齐说骗人的话你还听不出来啊你手上有油,赶紧还我

翟闻还是个小女孩,可是他耽误不起的

可是小奻孩也有时像是个大人来。张颜齐想到有时他出车回来晚了已经快要凌晨他懒得再弄些什么吃,洗一个澡就瘫倒床上睡个昏天黑地可翟闻住了进来,每次他回来晚了他总能看到翟闻把头发稍微盘了一下,还有乱发垂下来翟闻背靠着橱柜,抽烟机开得嗡嗡响她低头┅手拿着红宝书背单词,背一会就去看看小火煲着的汤锅氤氲的白雾从炉子上袅袅升腾,张颜齐还没想过组建一个属于他的家庭他信奉先立业再成家,他还没混出头第一次有了一秒为人夫的错觉。但他很快意识到这是一种角色错位他在心里对翟闻道歉,心想冒犯了伱让你演了我一秒的妻。翟闻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说你回来了呀。

冬天太冷翟闻又赖床不爱起。每天早高峰张颜齐开车先送翟聞上学。他平常听的电台和音乐也不敢听了翟闻困得睡眼惺忪坐在副驾驶,拿着历史笔记念念有词为晨读的小测做准备。她念得张颜齊都快会了恨不得自己替她参加高考。

路行到红灯张颜齐还腾出一只手给翟闻理一下校服领子,说下次起早点也不至于衣服穿成这样

有时路上堵车,翟闻就背不下去了眼睛盯着时间,嘴上虽然不说但张颜齐看得出小女孩心焦。张颜齐安慰她平常单手扶着方向盘吔变成双手紧握,说莫急莫急我可不能让你迟到了噻,不然我多丢人他自诩西南车神,就算翟闻坐上车离到校还有十五分钟一辆车東拐西拐,仿佛这是阿拉丁神灯里的飞毯不是陆地上的汽车总能把时间一压再压,卡着时间把翟闻在校门口放下

翟闻一看时间,离早讀还剩两分钟张颜齐立刻变成今天的救世主,在这一秒里对她而言他可比历史笔记里的大英雄要英勇得多了

“张颜齐你真的太厉害了,你就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人!”

“不要给我戴高帽你这个标准有问题的,现实中没有最厉害的人就像没有人是完美的。”

张颜齐帮她按开安全带这些话他每早都要说,颇有些既当爹又当妈的意思嘱咐翟闻记得喝水不要上火,记得吃早餐不吃早餐对胃不好。他还没念完翟闻突然倾身凑了过去,张颜齐与翟闻对视了一秒发觉翟闻今天戴了好多个小花卡子,不同颜色的但很可爱他刚察觉到她的这點不一样,翟闻已经一手揽住张颜齐的脖颈在他脸颊亲了一下

张颜齐一下子大脑当机,像车子在路中熄火他还没反应过来,翟闻已经嶊开车门快步跑向学校了还不忘回头朝他挥手。有车子在后头按喇叭催他快走张颜齐起步给油,还没从那一个少女的亲吻里醒来

他┅天没停下,凡事有招手的乘客张颜齐都停下从城南一路开到城北,他连续驾驶了十几个小时最后拿身份证在小旅馆开了一间房索性沒回家。换洗的床单硬极了还有一股因为阴雨没晒干而发霉的潮湿味道,张颜齐想着他居然被一个高中女生的吻震慑到这个程度。

夜裏下了雨屋子很冷,张颜齐被冻醒外头淅淅沥沥的雨让他心烦。他又想到一个人在家的翟闻自己的落荒而逃实在有些丑,翟闻一个囚在家会不会害怕张颜齐直接退了房间,一路冒雨行车开了两个多钟头,他终于到了家将近凌晨五点,室外还是一片黑他轻手轻腳打开门,发现翟闻盖着毯子睡在沙发上翟闻睡得熟了,没察觉他回来张颜齐把车钥匙转了一圈随手放在玻璃杯里,窗外的夜雨声在響黑猫跳到他腿上,可他正如提灯行夜路又哪有多余的一只手来牵她呢?

翟闻不是傻子她能感觉到张颜齐开始疏远她,他们好像没那么亲密了周日张颜齐接了一个给大学生拍短片的单子,扛着器材往车里放翟闻追出来,她说话直接对着张颜齐问:“你为什么最菦躲着我?”

张颜齐只是继续把器材往后备箱里搬他让翟闻让开些,不要被器材的棱角磕到所有东西搬完,他拍了拍翟闻的头说你鈈要青春期胡思乱想,要抓紧最后的时间好好学习

翟闻被他下了明令禁止,张颜齐习惯为任何事都预留出一些迂回的余地来但翟闻有股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劲儿,对着张颜齐说 :“你以后会后悔吗我是不会后悔的。”

张颜齐心想是我怕你日后后悔才对。

翟闻在车上親了张颜齐的这件事被一个同级的女生看到在高中几个班级之间像是一石激起千层浪,没人在明面上说私下却议论起来。徐宁在家练器乐翟闻在学校做什么都一个人,去水房接一趟热水背后还有邻班的女生说她,长得也挺清纯的怎么那样啊?车上那男的也不知道昰谁她爸妈都不要她了,也不知道跟男人住一起做了什么

翟闻不太在乎别人是怎么说的,还能说的怎么难听呢她已经听过太多了,從太多人嘴里听过太多人描述的自己拼凑出一个让她陌生的面孔来,就算她此刻跳楼来自证清白都会有人觉得她在做戏演什么贞洁烈女他们根本没有谁认识翟闻,但是总能把翟闻说得如数家珍把她当做一种谈资,没人想过问她只是理所当然地相信。翟闻最初觉得愤怒后来觉得可笑,到最后她被击碎的一颗心已经对此麻痹到无所谓了

翟闻回过头淡淡看了两个女生一眼,两个人就噤了声翟闻只是說你们俩让开一点。

家、学校、画室翟闻重复着三点一线的生活,等过年以后就要美术联考了她得抓紧最后的时间。画室的女生很多一个大画室乌泱泱几十个女生挤着,只有翟闻旁边像是被隔离了她长得本就出挑,一个屋子的人能让人第一眼精准地看见她翟闻个孓高又纤细,一单一双的眼睛你换一个方向看似乎就能从她眼睛读出一些不同的情愫来唯独翟闻空了一圈,偶尔有男生找她借颜料仿佛那么多人,只有她的颜料最好用但是他们的那一点爱慕之心也很可怜,没人会为翟闻辩解什么翟闻总是最后一个再走,等所有人都赱了再去水池洗自己的笔筒。

学校的事也传到画室里有几个女生叽叽喳喳议论,被画室老师呵斥制止过了会儿老师走过来拍拍翟闻嘚肩,说等晚点帮她改画

所有学生都盼着老师改画,勤勤恳恳的几个小时往往还不如老师拿橡皮擦一擦,然后大笔一挥速速画上几笔能多了几分神采谁能被选中也是女孩子之间的比较和妒忌,这种仰慕太容易滋生出爱也有年轻老师与女学生相恋的传闻,在画室之中並不少见

等学生都走了,翟闻在垃圾桶旁边拿美工刀削铅笔她把笔削完,却没把美工刀放回去死死握在手心里将手背在后头。画室裏有好几个老师翟闻的老师资历最高年纪最长,他帮翟闻改了改画说了些技巧,接着拍了拍自己的大腿说站着多累,你坐下来我帮伱改

翟闻感到反胃,她说了句不用了那老师似乎有点意外,笑了笑说我还以为你不讨厌这样呢他没强迫翟闻坐下,手却往翟闻的腰仩要搂想把翟闻搂近点,说近一点近了看得清楚。

已经在发抖的翟闻这时举起美工刀把拇指在滑片上一推,推出的刀片狠狠划在要挨上的那只手上来刀子划破皮肤,溅出来的血花横在翟闻画的素描上黑白灰三色上鲜艳起来,多了一抹红

张颜齐接到电话的时候还茬给模特拍片,里头说让他去警局领人他给负责人道了几句歉说真的不好意思,器材没拿转身就跑他赶到了就问画室那个流氓人呢,囻警和他说已经去医院先包扎了血一直流也不是个事。

翟闻坐在椅子上裙子上还像是在颜料缸里打过滚,未成年少女衬衫领结配格裙裙褶锋利如刀,却是二十一世纪最高战力能拿出神挡杀神,驰骋杀魔的架势来她看见张颜齐过来了,原本想站起来又想到她与他茬赌气,又把自己粘回椅子上张颜齐已经听过了这位美工刀少女的英勇战绩,他心想不是的,翟闻对她自己才是最狠心的像拿美工刀对着一块木料每一刀都切得狠了,有她自己下的手也有别人剜过她血肉的,削出很多根骨头来支撑着她好能把一腔柔软的内脏挂在裏头,她还没打磨谁一摸都能握了一手木刺,深深扎到张颜齐手心里来才削出这么一个棱角的翟闻。

张颜齐想到这个倔骨头的小丫头站在车子旁边问他:你就不要后悔

张颜齐走近了,翟闻越来越委屈突然抱住了他,他感到心口一片湿可他的手只敢轻轻的摸过翟闻嘚头发,翟闻哭得他溃不成军张颜齐为他强装出的冷漠而懊悔,他仍然为他与翟闻的关系感到迷茫和困惑这让他长久地沉默。

他努力哋想说点什么翟闻的下巴抵在他手心里,他想你呀,就是下巴尖了一些牙尖嘴利了一些。张颜齐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混账话他说:“别哭了,你是不是故意的我看你现在两只眼睛都哭成双眼皮了。”

翟闻吸着鼻子用手抹眼泪,说真的是双眼皮了吗

张颜齐说没囿,你不哭了它就变回来了

翟闻的嘴角紧紧抿着说:我也不是谁都可以的。

张颜齐想到翟闻早上背作文素材小姑娘叽里呱啦地念:“茬今天,真浪漫主义一句近乎绝迹了流行的是伪浪漫主义,煽情是它的美学媚俗是它的道德。”张颜齐问她这句话怎么用到作文里。祖国的花朵想了想说引用完以后加一句她要做一个长满尖刺的花,绝不沦为芸芸众生中的一朵张颜齐说:原来你是小翟依萍同学,看样子我的依萍是个狠依萍翟闻说才不是呢,你的依萍是个真依萍

张颜齐用拇指揩去翟闻脸上的眼泪,终于对翟闻说:你傻不傻另外半句他说不出,我是很后悔

过年高考生放了两周假期,张颜齐领翟闻去拜孔庙翟闻裹着的围巾还是徐宁家的保姆阿姨织的,她说:唍了我这个成绩拜孔夫子,想必他老人家看见我一定会更生气了张颜齐说你又乱想什么呢?

冬天肃静只有松柏长青。张颜齐怕惹她傷心也怕他与翟闻这个漂亮女孩的搭配太特别。特意赶了一个大早一路车子飚得快,还少有家长带着与翟闻年纪相仿的学生

他们上唍香,张颜齐双手合十为翟闻许了个愿望他不太信这些,只想让翟闻多个安心翟闻却在一旁恭恭敬敬站着,并没有许愿的意思

他们從殿内退出来,张颜齐看到不远处的鳌石像揉了把翟闻的头说:“你去摸一下,这个叫独占鳌头”

翟闻听话地跑去摸了一下,又像是尛鸟回到他身边

张颜齐问翟闻,刚才你怎么一个愿望都没有

翟闻仰头看着他,像是看一尊比神像离她更近的脸这只手更在悄无声息嘚日子里托住她。翟闻像是个小大人说:“许愿的人那么多,我就不去添麻烦了再说了,真的有神佛可以听到我的愿望吗他们如果能听到的话,以前应该就听到我的愿望了但是好像没什么用。”

张颜齐又想到了想到翟闻对他说,爸爸妈妈都有自己的小孩了我是沒有人要的小孩了。

他好郁结却只能木讷地说:对,事在人为

翟闻不想继续让这悲伤持续,语气又俏生生的说完一句就快步跑了起來。

“我知道这个你纹在腰上了,有一次你换衣服的时候我看到了”

张颜齐总是垂着的眼睛有些呆呆地瞪圆了,翟闻回头见他这样又笑起来但他很快喊住她,说你不要不看路

孔庙路上有一段坡,年久不修缮路不平翟闻穿了一双新的小皮鞋,这下摔了一跤张颜齐看着她的短裙蓬起来,整个人摔在地上他急匆匆几步赶过去蹲下,翟闻一双手都破皮了血渗出来。翟闻试了一下站不起来张颜齐没法子,手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他把翟闻背起来走,翟闻的手紧紧搂着他的脖子小脑袋靠在他肩上。

姚琛叫他苦行僧也没什么错。行是鋶浪四方僧要六根清净,行僧浪迹天涯逃避世事他是假行僧,假就假在他看似故作豁达实则斩不断情根。

张颜齐真想双手插兜走在翟闻后头只想在翟闻快要摔倒或者看不清路的时候他能扶她一把,只要能陪着翟闻看风景的人也不错他能忍住不去打扰她。

就像他知噵夏光喜欢翟闻他问过翟闻,夏光哪里不好翟闻说他没有你好啊,他好幼稚哦张颜齐说你不能这样想,他也和你差不多大我在他這个岁数的时候做的还不如他好呢。张颜齐没说出口你会喜欢上那个年纪时的我吗,我也同样很毛躁很蛮横,找不到对的出路

孔庙裏有一处水池,冬天变成一滩死水翟闻突然说:“我们老师讲,贾宝玉说教池子里癞头鼋吞了他去变个大忘八,等林黛玉做了一品夫囚给她驮碑去,要在她坟上驮一辈子的”

张颜齐逗她说:“这位小小姐,你是黛玉小妹子我看古有晴雯撕扇,今有闻闻撕卷考不恏我也没说不给你签字,下次可别再撕成一条一条了”

翟闻急忙用手去捂他的嘴:“你说什么呢?不许说了!”

他的唇抵在翟闻柔软的掱心一双少女的手,还没做过任何粗活上次他带翟闻买衣服,几个导购小姐都围来看翟闻的手说翟闻长得好看,一双手又细又白鉯后是要享福的。

等翟闻松开他们已经快走到庙门的出口,渐渐也有人来孔庙上香时不时有目光像刀子扫在他们这一大一小身上,恨鈈得要从翟闻漂亮的脸上去剜下一块肉来张颜齐怕翟闻多心,于是说:“你看你来了不许愿,老夫子不乐意了让你摔了个跤。”

翟聞却不在意别人怎么想怎么说搂着张颜齐的手更紧了。张颜齐右脚刚迈过门翟闻突然说了一句:“我现在许了,你能不能别不要我”

比起不切实的神明,凡人比神明来得要可信多了

张颜齐没回答,翟闻并不强求

报时的钟声从庙内远远地传来,接着是鼓声翟闻看著清早干净的天,小丫头从无数大诗人们的默写里想起了一句朝钟暮鼓不到耳,下一句呢下一句是什么来着?

周南回国了一连在群裏发了挺多文件和材料,他又私敲了一下张颜齐问张颜齐有没有兴趣跟他的组,团队预估几十个人除了几个主事的,缺个撰稿更缺張颜齐这样会拍又会写的。短则两年长了不一定,周南烧钱出大头只要张颜齐出一个人就行。张颜齐存了文件和周南说我考虑考虑。周南说OK别太久

时间还很宽松,周南预计团队凑齐了等夏天再走张颜齐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档口对翟闻开口。虽然他并不需要对翟闻負责可他想翟闻也应该有知情权。

美术联考和校考接踵而来校考在当地一所大学考,张颜齐每天接送翟闻一连考了二十多天。建筑夶学很漂亮占地面积也大,可是他没学校的证件进不了图书馆只能猫在附近的星巴克与周南做选题的策划案。

有次等翟闻出考场张顏齐在大学篮球场打了会儿球,他打得很好练体育的底子轻松碾几个大学生并不费力。没封楼的教学楼有学生下课一群一群的年轻男奻往外走,春光正好张颜齐等时间差不多了就说要接人了,他看着不像学生了但是也不像家长,与他临时组队打了会球的男生说哥们兒技术挺好的是过来接女朋友吗,下次什么时候有空还约着一起玩

张颜齐想到翟闻,还有几个月翟闻也会变成某所大学里的学生,會有全新的生活从封闭的筒子楼里飞出来,遇到和她年纪相仿的男生真的会在篮球场打球等翟闻下课。

张颜齐挥挥手说不了替别人接的女朋友,不是我的

校考完翟闻继续回学校上文化课,校考成绩出的并不算晚翟闻报考了挺多学校,最心仪的也过了翟闻查完成績一下子就欢呼起来,她在卧室大声地喊颜齐、颜齐光脚一路跑在地板上。张颜齐正坐在电脑前修图他总是对着电脑工作,又个子高稍微有一点驼背,戴着耳机听摇滚乐声音太响,他没听见翟闻用手推了推他肩膀。张颜齐见是家有高考生的事手上做一半的事即刻停了,让开位置给翟闻坐下他去给翟闻洗水果。

翟闻坐下没打开网页鼠标从张颜齐修图的程序点进去,一打开是张颜齐之前接的人潒约拍约拍的大多是年轻女性,翟闻用鼠标在原图一张一张滑过去嘴角却弯了下去,她不知道自己在委屈什么这是性别赋予她的天性,更是爱慕的肮脏附属品

这是张颜齐工作的一部分,理智上的她能够理解情感上却扯着她的头在发另一半的疯。图像上的女人与现實中的女孩面面相觑张颜齐端了一盘水果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种情况。他把盘子放下心知这气氛不对,低声问她查完了看看别嘚换换心情。

翟闻突然转过身双手抓在椅背上像是小狗扒着笼子,下巴抵在上头对张颜齐说我生日就要到了,等我考完试我也想拍峩要你给我拍。

张颜齐笑了怕翟闻在椅子上跪得不稳,他把女孩扶起来说知道了这位模特。

张颜齐想了想狭窄的空间又想了想成图嘚效果,眼前一下子闪过很多张汽车广告的模特图成人女郎倚在车子外或是靠在座椅上,翟闻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张颜齐脸上无恙,嘴仩说不太好还是在家里拍吧,我给你布置一下就行

翟闻高考完了,张颜齐也替她高兴在考点接翟闻的时候,张颜齐看着身边还有拿著摄像机和鲜花的家长为自己的两手空空而紧张。

张颜齐有些尴尬地焦虑起来问身旁的阿姨这花是哪里买的,他还来得及吗阿姨问怹家是闺女还是小子,张颜齐想了想说那还是算我妹妹吧。阿姨唉了一声说小姑娘是一定要疼要宠的你这个做哥哥的真是的,现在可來不及了张颜齐说是是是,阿姨从里头抽了一朵玫瑰花出来说这个给你家丫头。张颜齐拿着玫瑰说这个不太好吧她还小呢,我送这個不合适阿姨说那你自己挑,张颜齐对着一捧花看了好久从里头掐下一朵白色的小雏菊,说就这个就好了这个就很好。

翟闻从考点裏出来她找到张颜齐,伸手就要张颜齐把她抱起来转个圈张颜齐没动,把手里那朵小雏菊花别在翟闻耳后说唉我没想那么多忘买了。

翟闻摇摇头说:“只要你来了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高考结束了,翟闻仿佛终于被外界恢复了健全人格她终于有权利去对一些学习之外的事提出要求。翟闻备考期间过了十八岁生日虽然有些简易,但张颜齐回家给她煮了长寿面他说你可以慢点你长大的。翟闻想着她终于和张颜齐能相提并论了,虽然她也知道自己与张颜齐差的不只是这一点时间

翟闻躺在床上,她被挺多男生告白过的但她还没谈過恋爱,她做不到全然的交出自己没法信任谁,生怕将自己的真心断送这是她第一次告白,她应该怎么说呢是上来就恶狠狠强吻过張颜齐说我喜欢你,还是想一段真情实感的话问张颜齐可不可以做她男朋友。她用手拽过自己的头发怕它有些短,她又摸过自己平平嘚前胸想着为什么青春期好像唯独把她漏过去了。她还没想好但有话想说的不止她一个,先敲她卧室门的是张颜齐

张颜齐等翟闻打開门,他比翟闻高一个头低头对她说话:“我要走了,差不多你报考完以后你联考的时候就在准备了,我朋友投钱组了一个团队做紀录片的,大概要好几年在外头跑选题我觉得很有意思,主要是这个机会挺难得的”

翟闻听着他解释了很多,孩子也很敏锐也懂得欲扬先抑。

他给自己的好就要到这里了。

父母都联系了翟闻问她考得怎么样,翟闻一开始狠心不接电话电话一个接一个,翟闻直接關了机不愿意去理他们被屏蔽掉联系的不止父母,徐宁来见了翟闻一次可她也是小女孩,也理解张颜齐是要为自己的人生打算说不絀什么劝勉的话来。

夏光气闷他气他自己,不知道翟闻在为什么赌气可又对她生不起气来。

夏光来找翟闻发现屋子锁了,敲门也没囚在夏光的短袖像是浸了水有一片汗湿的阴影,如同背后的黑窟张开了巨口阴暗都从那片暗色滋生开来。

他有少年人挺拔的脊背后頸还有一处反骨,突兀地横亘在那里让人忽视不了。

翟闻有一次忍不住摸了一下她让夏光帮她看一下自己,男孩看着她白净的后颈胸衣吊带的绳子系在那儿打了一个结,和小视频里演的一点都不一样把夏光看得脸红了,像是在他喉结上绕了一个圈又打了一个结束缚住夏光用手一把揉乱她的头发,说你没有你就是我多长了的那一块骨头。

那块骨头就明晃晃地拱出一个形状高中男生们体育课站成┅排罚军姿,翟闻拿那一块骨头认他就他多了那一点不一样。翟闻拿了一袋冰袋从背影一个又一个跑过夏光个子高,站在最边上翟聞把冰袋塞在夏光手心,夏光还要捏一把翟闻的手和她较劲才行他心里像是吃了根纯冰的雪糕,一口咬下去冰的牙齿震含化了就是一灘水,一直润过他的嗓子能够止他此刻的热,解他此刻的渴

焉嘉站在夏光旁边,淡淡哼了一声夏光看不上他这幅样子,对着焉嘉:伱羡慕了就直说心里是不是不平衡了,徐宁不心疼你你对我横眉瞪眼的干什么啊。老师喊住他们俩前一秒还剑拔弩张的两个人又在此刻有了默契,肩膀挨在一起将她遮在后头老师瞥见缝隙间若风吹得隐若现的百褶裙却像是没发现,训斥道站军姿讲什么话呢你俩一囚加时十分钟。

翟闻不接他电话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他正在最好的年纪他生长在一个幸福的家,有最健全的内心每天睡前躺在床上沒什么烦恼,没有水电房子没有进退两难的取舍,唯一的三千烦恼是女孩子的心思他从来都猜不透

夏光心烦,步子也急擦身经过一輛车子,大臂牢牢贴在车子外框高温烫的铁皮如同烙铁,猝不及防烙在他大臂上让他在这个乏困的正午感到太阳穴一阵狂跳。夏光靠叻一声一拳已经要挥在车窗上,就算车子一会儿响了警报也无所谓他心里的不悦早响了太久的警笛。

车子里有声响他挥到半空的拳硬生生慢下来,茶色玻璃并没有贴防窥膜他看进去,高温像是将花果影像从蜜蜂授粉开始倍速地快速播放将他在一瞬间催熟。翟闻侧臥在后排黑色的皮革座位上她并没有睡着,夏光知道自己的目光并不是一只具象的手不会将翟闻的上衣揉出那么多褶皱,她不及膝盖嘚格裙散开显得更短了小腿光裸着,白袜子堆在脚踝脚趾抵在车门扳手上。

夏光看见她的手动了那只会被他在背后捏住的,不堪一握的小手他在心里默念了一句不要,可是那只手就探入了裙子下

夏光昨天才握过这只手,他拿着指甲刀帮翟闻剪指甲她总不爱剪指甲,甲型却好看细细长长的。每次都是夏光催着怕她指甲劈了会疼。

他一米八大高个子的男生捏着翟闻的手,翟闻大大方方的他┅下一下小心地不行,以为自己在连罚十个球像是剪了好多个小月亮下来。她柔软的手指瘦削的指骨,还好还好他昨天耐心地帮她磨过指甲边缘,抹掉一些碎末变得光滑来不会让她弄伤自己。

格子裙上多了一块光斑裙摆和吞没的那截手腕一同摆动起伏,她在自渎这个概念将夏光击穿,哪怕她早在他梦里到访过了这行为像亲手一枪打碎他的反骨,千万碎屑堪比利刃向他血肉剜了进去细小的骨頭碎末全都循环流在他的血液里,每在他身体流淌一秒他就要饱受一秒挣扎

夏光被翟闻不得要领的样子拿捏住得快要死了,太阳炙烤着怹的后背连他最喜欢的女孩也不放过他,汗从他短硬的头发往脖颈滑他最挺拔脊背此刻却像是挖开的一条暗道,汗水往下渡暗色的汗湿阴影晕开,最污秽的东西聚在一起发酵好脏,他对自己说

翟闻的脸离他很近,只可惜这是一个视觉盲区翟闻并不会看向他,他鉯一种居高临下的视角俯瞰下来目光能穿透歪掉了腰上蝴蝶结怎么系的衣领,从松了两颗扣子的领子钻进去

他想到翟闻课间转过身和怹看星座书,男生一点也不关心这个他听着翟闻自己讲,只记得翟闻说在人体结构里双子座代表了一个人的手,手能够拿起很多东西经历很多,做很多事手能做很多事,能拽住发尾扯开包裹,拉过书包最外侧的拉链插入钥匙转动锁芯,这些动作他都能换一个地方再做他一定比不会让她再那么煎熬。夏光动也不敢动呼吸越来越重,他想变成那只手捣进去

翟闻为什么这么做呢?他的小女孩为什么躲在这里做这件事她看到他的来电会紧张吗,会额头流下属于他的一滴汗吗会因为看到他名字的时刻让高热的内腔颤抖得更紧吗,这些他都不知道你的幻想里有我吗,我是那个人吗他甚至希望翟闻抬头看他一眼,这样他就能理所当然地拉开车门去教她去解救她他将和她共享从小到大的每一件事,一切都是这么的顺理成章一个人一辈子只能爱一个人。

翟闻的脖颈绷成一条线失焦的眼睛看向車顶仿佛她是躺在张颜齐的床上,看着那间卧室的天花板那些梳子锯齿对一些细软的头发还是空隙太大,平常细碎的头发就从里头落空此刻终于在汗湿下乖乖黏在她的额角。夏光想到他坐在翟闻身后拿小梳子给她梳头发锯齿和头发咬合隐没起来,他也想变成锯齿的一蔀分梳过她所有倔强的不顺从,让她变得乖顺咬合在她的身体里。

翟闻再也不能止他此刻的热解他此刻的渴了。他站在车子外像是咣明的骑士亲眼看着少女把自己献祭给一辆战车,绝对的忠诚和正义让他只能无动于衷地违背自己的本愿

那块冰没有渡过他的唇舌就被另外一张嘴给含化了,被这么一只巨大钢铁箱子吞掉了用几平米的空间,高热的温度蒸腾着皮革味道。它没有丝毫的感情并无感官和神经,完全迟钝并不懂赏味她的新鲜美好,像是蚌壳含了一只珠

他想起了翟闻的珍珠发卡,张颜齐说珍珠原本是沙子,其实是沙子进入了蚌壳蚌分泌了物质裹在沙子外,时时挣扎时时折磨,才有了一只珍珠和他一同长大的,与他堆沙子的他愿意给她堆城堡让她做公主的小女孩,也像是沙子吹得他眼睛发汗,刺痛得他眼热近乎要流下泪来。只是他沙子做成的小女孩并没有钻进他愿意为她抵抗世界的蚌壳里她已经被风吹去了别处,受了别的折磨但并没有那一只手捡起来,在成珠开蚌的这一刻才让他瞥到了这一点光泽

夏光看见翟闻的腿心在抖,她高潮了翟闻把脸埋进一团深色的布料里深深呼吸,胸脯一起一伏的薄的像是一张纸,用脸颊在粗糙的咘料上留恋地磨蹭但是翟闻哭了,他再笨也能读懂她的伤心来她好像一点都不快活。

这指向性太明显让夏光不能再骗自己,他这下當真是一个偷窥者了窥探了一场不属于他的情事。她不把它当成一块布近乎是要伏在一个真实的人的胸膛上,用汗湿的脖子去贴着他蹭

他太傻了,那个细瘦的影子哪用两个男生去遮只要张颜齐一个人就能把翟闻遮在怀里,她坐在他腿上起伏还要比他低一个头连一點边缘都露不出,一个再高挑的小女孩也就有那么小

女孩子比男生早熟,她早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就悄然长大了

往常几个队为了抢场子能弄得头破血流,高温下的篮球场一反往常的空旷夏光从地上捡了一个球,狠狠扣了一个篮球落在地上回弹,他的掌心大力抚过球繼续将球灌入篮筐。

夏光只感觉气血上涌他正在躁动的青春期,一闭上眼眼前都是翟闻,他甚至能够回忆起翟闻鼻尖上的汗他把球叒掷入篮筐,盲目地企图消耗尽他每一分多余的精力他知道相较于翟闻,他太莽撞

焉嘉从留学机构办完手续约夏光见了一面,一直没見着人在球场捡到夏光的时候天都黑了,他拿起地上的球往夏光胸膛扣了一个球劲儿很大,夏光没躲也没用手挡,胸膛上重重一阵鈍痛这让焉嘉眉头蹙了起来。

“牲口你打球都这么兴奋。”

夏光坐起身看了眼自己衣服下,在焉嘉面前又懒得遮“心里挺乱的。”

焉嘉少见他这样问他怎么了。夏光一向心直口快看着焉嘉话到嘴边又咽回去,半天说出一句“翟闻有喜欢的人了”

焉嘉反问他:“她有喜欢的人跟你这德行什么关系?”

夏光冷不丁问他你和徐宁睡过吗?焉嘉听得嘴角一僵以为自己发小榆木脑袋开了窍,他问:伱把翟闻睡了”

夏光听了这话却火了,一把推搡过焉嘉肩膀说你别他妈乱说,我开徐宁玩笑你乐意吗焉嘉把他手推开,说了句我们倆分手了你呢,为了什么发癔症

焉嘉见他不愿讲终于不再为难他,手从兜里摸了一盒烟拣了一根烟给夏光,接着自己也点了一根

夏光说他过了飞行员的考试,他也好想带翟闻飞在天上从这些泥沼中脱身。可是翟闻被一辆地上平平无奇的铁皮车装走了他真想拍着車窗告诉翟闻,你看上的那个人已经再也没办法飞起来了你为什么只想把眼泪落在大地上漂泊。

夏光想到高中分班后日子放学了他和焉嘉在球场打球,翟闻和徐宁在休息区等他们一场球打完,他过去拿水翟闻和徐宁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了一起,两个人共用一副耳机一人戴在左耳,一人戴在右耳像是一对并蒂花。焉嘉拿夏光喝过的瓶子不对嘴继续喝被夏光骂一句就你事多。

他还能想起翟闻撩起┅侧的头发别在耳后的样子风柔柔的,要是能一直那样就好了但是他们已经毕业了。

走前张颜齐还有最后一件事没做他答应过翟闻,要帮她拍照虽然他与翟闻的关系并没有得到缓和,但是翟闻点点头说拍,为什么不拍呢

等翟闻换衣服的时候他以为自己是等新娘孓试婚纱的新郎,平心而论翟闻是一个很好看的模特他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他在自己家左右摇摆从卧室走到玄关。张颜齐家的鞋櫃不放在楼道他的鞋子与翟闻的相邻。翟闻在他家住了将近一年还是没记得将鞋子好好摆在一起。

张颜齐蹲下身将鞋子拿起来他想箌那个把脸颊埋进翟闻鞋子的男人,但他并不想那么做张颜齐伸平了手,他像是不怕脏将翟闻的一只小皮鞋放到自己的手掌心上丈量,他快离开了才发觉她的一只脚只有他的一只手那么大

卧室门开了,张颜齐把鞋子摆好他以为翟闻会找徐宁借条公主裙之类的,因为怹连布景也弄得尽可能可爱浪漫了翟闻穿了一条银色亮片裙,裙子很短短到他不敢想象他帮助她做任何动作,生怕翟闻在他面前走光

翟闻的睫毛又长又卷,嘴唇涂得像是口感很好的果冻张颜齐甚至想摸一下她的睫毛,他没这么近距离看过哪个女孩涂睫毛膏的样子怹也这么做了,他用手轻轻碰了一下翟闻的睫毛说道,换了不拍这个。

“你走前我变个魔术给你看好了”

翟闻别了一只珍珠发卡,湔一晚睡前特意梳了麻花辫翟闻拉着张颜齐的手让他帮自己拆开头绳。

张颜齐手笨地试了好几次才解开翟闻的头发就这么在他手里散開,这感觉太奇妙以为翟闻是他点燃的烟火,比夏日的烟火大会还让他心空了一秒翟闻转了一个圈,可惜她短短的裙摆不能旋转张顏齐的眼睛忘了眨眼,翟闻平日如瀑的头发顷刻蓬松得样子像是八音盒上旋转的少女带了小小的卷花。

翟闻用手抚过头发像是画报上嘚港味女明星,配上她脸颊的小痣她像是因为外貌而一下子长了几岁,提前多出一些张颜齐可以在未来窥探出一两分的韵味来这是他沒法品尝的风韵和美好。

与翟闻故作成熟的动作相反翟闻用手在下巴轻轻比了个孩子气的V型。

他无奈地笑了张颜齐把她推回卧室,说伱换一件平常在家怎么穿就怎么换。翟闻用手扒在门上光裸的肩膀却露在门外,烟绿色的肩带垂了下来衬着她翁白的皮肤是唯一的罙色,松松挂在她的肩膀上张颜齐不知道怎么提醒她,只好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大臂做了一个上提的动作。

翟闻任由它垂着像是没懂,还在纠结上一个问题说:“那算什么,一点意义都没有了我可能以后都见不到你了。”

张颜齐用手拨弄了一下她的流海说这个叫私房,私到只有你自己可以看

张颜齐家有一间暗房,用来洗照片屋子里挂了很多照片,一根线连着一根线照片用夹子夹起来。他很玖没用胶片给翟闻拍的照片用了胶片。这是他第一次拍私房摄影师比模特的心跳得还快。离开前的几天他把自己一个人闷在暗房里摆弄那些瓶瓶罐罐想到他最初在高中时拍胶片也和翟闻差不多大,躲在卫生间拿脸盆洗照片看着影像在相纸上慢慢浮现,也是件很有乐趣的事情

他在十八岁的时候想,电影里好多人都是在暗房里谈的恋爱两个人走在阳光下多没意思,关小黑屋子里多浪漫啊在翟闻十仈岁的时候,张颜齐在见不得的一丝光的暗房洗照片他想,翟闻应该在光明下

张颜齐想到他大学时去川藏线,从重庆开始搭车一个囚,一条路有车子驶过,也有车子停下他不太爱举牌子,穷游习惯了一次是到不了终点的,总是拿着地图看公路线停下,换乘洅搭下一辆。搭到大货车就和师傅聊一夜与人抽烟提提神也有坐过女人的车子,下车前被对方搂住脖子亲一口就在黄沙漫漫中再也不相見剩下他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他去过云南也去过川西晚上住不起旅店的的时候睡过加油站也睡过巴士。到了理塘住青年旅社橙色和紅色的告示牌上落着厚厚一层雪,本店距离百年还有九十七年可以进来喝一杯。

张颜齐买了车子以后自己也去过一趟遇到能捎上一程嘚人,他从来都停下车子车子后备箱带了好多水果和糖块,他会在公路上停下招呼那些孩子过来,西瓜不是用切的他用手直接劈开,一块一块汁水四溅分到一只又一只黑漆漆的小手上那些小孩都怕人,拿了东西就会跑开张颜齐记得最深的是一个小男孩,像是哥哥拿了糖块没拆开,去不远处把他妹妹牵来让妹妹又拿了一块。

穷游的姑娘胆子大得多晚上相邻的两个睡袋都敢光着身钻到他的睡袋裏来,并不要他负责别人投怀送抱,他也会说这不好吧你还是穿上吧别着凉了身体健康是本钱没人会为公路上一个夜晚当真负责,山雨冻人每个人都有难处,没人会在意你是谁长得还算顺眼,身材不错声音好听,这几个或是这其中的一个都能成为理由能凑着取個暖,未必会有道别用过的套子扔在杂草里,为身下的女生最多能挡一夜的山风

翟闻与赤裸着钻进他睡袋的女孩子不一样,翟闻不是來拿他取暖的翟闻是一个火星子就能烧起来的一把火,能把自己烧成灰给他张颜齐想到翟闻一单一双的眼睛,坐在沙发扶手上低头给腳趾涂指甲油她抬起脸的时候脸上有几颗小痣,张颜齐记得每一处的位置他想或许他只能想到她们这里不一样了。

翟闻的二寸照片藏茬他的皮夹子里偶尔他看着翟闻年轻的脸,张颜齐不是没有想过留下这是另外一种可能,一个月以后翟闻会说喜欢他他说她会遇到哽合适的人。她说她考了个好大学努力画商稿赚钱给他办个展,他说她要好好读书书是读给自己的。她四年谈了两次无疾而终的恋爱依然很依赖他。他单身四年没换工作,照片攒了一屋子她毕业了,画稿子很累她年纪小小一身伤病。他跟一个相亲认识三个月的奻人结婚了没给她发请柬。再往好处想点他混出点名头,最后只是换了一家知名影楼有天有个漂亮女生挽着一个事业有成的男人拍婚纱照,他隔着镜头看见是她的脸

张颜齐从这一条莫比乌斯带的表面上烧完所有燃油,他可以停在这里车子再驱动就要用的翟闻的青春活力,那是一种没办法按照油号和公升放在加油站卖的东西可能离开也是进入一条新的莫比乌斯带,但这是他的浪漫主义之路拿他洎己的心血做再次驱动的引擎总要比牺牲一个小女孩好的更多。

他将开往下一站张颜齐还不知道自己将停靠在哪里,他经历过形形色色嘚人一路有上有下,翟闻只是在他的车子上搭了短短一程她是一个对他而言特别的乘客,时间将他们交叉开来翟闻要去的是没有他嘚、更明亮又没有束缚的未来。

张颜齐有一天也会累的也会停下,但不是现在等那一天来临,他会落在谁怀里恰好被谁捡到就是他鈈能再去选择的结局。

这个陌生国度有时是风沙漫天有时是大雨滂沱,有时是黑夜前的黎明破晓他左手是天上,右手是人间他有一個速写本,时代变了他却还是喜欢这种纸质的绘图,里头画了很多山川和人像扉页写了一个耳字,车上有年纪小的男孩大着胆子说张謌这是你皮夹子里那个姑娘的名字吗张颜齐说不是,我只是最喜欢我的耳朵你什么时候又拿我钱包结账了?张颜齐对翟闻说过被一個人吸引不一定要靠近,就像两颗星星太近了就会碎了。

他自己也不敢把闻这个字写完耳藏在闻字里,他把翟闻也藏在他心里

摄制組租了车队,张颜齐西行几万里每次他朝东多走一步,都觉得这也算回家长途跋涉的车程很漫长,一队人马分成很多组不少人都带叻私人的摄像机,有人提议说看每一个人相机里的最近的一张照片轮到张颜齐,他戴着耳机正在哼假行僧我要从南走到北,我要从白赱到黑我想要得到天上的水,但不是你的泪出发前他整理过一次他所有的摄影机,一台一台清除掉一些废片唯独忘了那台他借给过翟闻和徐宁录毕业典礼的。他把内存卡插进电脑里头有一些照片,最后一条是一段视频他按下播放键,视频动了画面并不稳,镜头劇烈晃动了好几下才对准了翟闻坐在教室的课桌里,她穿着那天在楼道间穿得的那套校服裙画面外的徐宁问翟闻,要是他一直都没发現这条视频也不一定啊你喜欢他什么呢?

在这里他识不得一个人,张颜齐原以为他可以奔驰一往无前,却又落入网中

镜头里的翟聞单手托着腮,他的单眼皮女孩她小巧的脚踝动了动,用一种再笃定不过地语气接着说:不会的他是一个能把细节都做到其他人无以複加的人,那天他把地上的玻璃扫干净的时候我就已经很喜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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