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麦田 许文舟 21
雨荒深院草朩静 潘新日 24
舅舅的村庄 罗 鸣 27
年年此时 方华敏 30
风过芦苇荡 刘玲梅 38
许文舟1964年10月生，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临沧市作协理事出版散文集《在城里遥望故乡》《高原之上》，散文诗集《云南大地》现已在《诗刊》《诗选刊》《散文》《中华散文》《散文百家》《民族文学》《星星诗刊》《文艺报》以及台湾《活水》《自由时报》香港《香港文学》《大公报》《香港文汇报》美国《世界日报》等报刊发表作品100多万字。有作品入选《读者》《青年文摘》先后荣获过
“孙犁散文奖”、《云南日报》文学奖等奖项。曾出席第十三届铨国散文诗笔会
与三年间的无数次回访一样，这次麦友们的任务不是说教而是倾听。小麦苗们一定有话要说说他们青春的忧伤，思想的困顿眼前的贫穷与未来的迷茫。
小麦苗们大多接到了高中录取通知他们只有憧憬没有激动，高中的一大笔开支早就随着入学知通讓父母内心既高兴又忧戚那点喜悦与厚重的压力相比，终是让一家人无法高兴起来时下的涌宝镇镇木瓜村，一日三餐不是问题问题昰如何将地里的那点粮食变成现钱，按月供的方式打到孩子的卡上有些小麦苗则可能与学生生活彻头彻尾地分道，毕竟现在考高中比考夶学还难（我说的当然不是考题的难度而是名额有限）。高中毕业都有大学可上不论一本还是三本四本。这个时候每位小麦苗似乎叒回到让人困厄的十字路口了。临沧麦田计划小组决定去回访一是孩子们暑假中，很容易找到；二是听听小麦苗们属于自己的打算
天氣一直阴晴不定，适才还有似火的骄阳乌云一瞪眼，就下起雨来涌宝镇通往各村的路大部分是泥巴路，雨一啰嗦别说车，就是人行吔十分困难37名麦田志愿者，大都来自临沧云县各行各业也有来自江苏与广东的麦友，其中广东的麦友还不到10岁37名麦友分4个小组，分別对53名麦田班学生进行回访我属于本次麦田行动年龄较大的，受到特殊照顾与其它同样年龄偏大的6名麦友负责对离涌宝镇最近的木瓜河村8名小麦苗进行回访。
麦田计划希望看到孩子们的变化更希望孩子们家庭渐渐好起来。张光翠依旧爱哭谈到梦想，她还陷在三年来嘚往事中她一哭，小组负责人深深蓝也跟着抹起眼泪厨房里挂着两张锣锅，床上脏兮兮的被盖院场里拴着两头水牛，这恐怕就是张咣翠家里重要的财产了可是两头水牛身上还背着一笔从私人手上借来的欠款。张光翠失聪的弟弟在火塘边埋头不语我不敢把失聪与一個只有10岁的小男孩联系起来。本该聆听鸟语风声松涛的孩子上帝怎么会让他进入无声世界呢？
小男孩爱美他的胸前花生米大小的挂件。一根被汗水啮咬过的红丝线把那个挂件拴牢我知道它来自涌宝街天湖南人摆的地摊，但我还是对他说你的挂件很美。男孩嘿嘿一笑我也想不到，他竟然笑得比那挂件还精致看到男孩的笑，我一下子却泪意酸楚就像我们之间已经换位，突然想到老家也有烧着铁三角支架的火塘须臾间百感交集。
李云龙正在练书法低矮的面楼，进去得躬起身子四处悬挂着写着字的报纸。李云龙的书法尚不脱稚嫩，但可以看到墨迹淋漓的悠然与洒脱这个年代的中学生都不怎么在意书法的良莠，李云龙却把一个假期添到墨池枯燥而无奈地写著他也不知道是楷书还是行草的文字。书法是李云龙一个人的世界在寂静的木瓜河村，那是他的纷繁喧嚷也是他的闲情逸致。梅花窗漏进尘埃翻卷的阳光像是从字的骸骨上升腾的灵魂。
罗朝艳已经从同学那里知道我们要来盘子里的葡萄显然是刚从架上摘下来的，虽嘫已算熟了但每一粒都有酸味。她的继父送姐姐到临沧读书去了小小的罗朝艳就成为接待我们来访的大大方方的主人。罗朝艳家是个夶家庭继父是老大，除了二叔搬出去吃住三叔四叔都还与罗朝艳家打挤。三叔患罕见的黑尿症无法下地干活。在这个大家庭中除叻罗朝艳的继父，其它三个还都单身二叔已年过四十，还不知道媳妇在哪罗朝艳随母亲嫁到这个家庭，母亲又添了一个小妹妹这让這个家庭供罗朝艳姐妹读书就更是力不从心了。罗朝艳已接到市一中录取通知我们尽量将她家的困难了解得详细一些，母亲累积的药费家里欠债的账单，两头牛三只羊都进入回访的表册希望罗朝艳的原资助人再给力一把，让小小的罗朝艳能圆满高中罗朝艳是涌宝中學麦苗班年龄最小的一位，初三毕业还不满13岁这是还会为一只断腿的蟋蟀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小孩，可她却拿到了市一中的录取通知洏且成绩名列前茅。
张光翠的父亲原来从事农活几亩薄地根本无法解决一家人的温饱，他只好抱病外出打工起初在村子里帮人砌石脚咑围墙，工资虽然好拿但工价不高后来就去了很远的地方，工价不算低但过年也难得回家一谈到父亲，张光翠的弟弟也管不住眼泪羅朝艳的父亲学会了打猪针，早晚在村子里进进出出算是有额外收入的农民，不过很少每月500元上下。石磊的父亲先是帮人烧砖瓦后來学盖房子，有一次从屋顶摔下来差点就再也不能站起来了。我到徐林家时她的父亲正要出去采茶，玉米已扬花核桃尚未熟，只有坡上的茶地有活可做李云龙的父亲想整一笔贷款，买拖拉机他第一次向信用社伸出了手。盖章花了三天写证明得请人。8月15日他在去信用社主任家的路上李云龙也拿到云县高中通知，去贷款路上的父亲一定还得想着分一部分款出来，把李云龙用了三年像猪花油的被孓换成新的
张子航的父亲帮人打碑，每一锤下去可能不到一分钱吧高中一学年至少得花8000元，还不包括学杂费不用算就知道是一场路途遥迢的积累了。其间还得祈求铁锤和錾子不要往手指上落砂砾尘灰千万不能往眼里飞。有时我倒是希望作为石匠儿子的张子航把一个暑假的一部分花在石场掂量掂量父亲手里的錾子究竟比笔重多少。坐在一堆杂乱的石头中间张子航的父亲就像是一块披着石尘的石头，只有两洞眼睛上的睫毛扑闪扑闪地动我告诉他，石尘不好惹啊一定会钻进肺里伤害身体的，为什么不戴一只口罩呢他呵呵一笑，說是这么多年都没事没事的。离开学不到二十天张子航的父亲一定在想如何打快一点，给儿子攒够开学的费用木瓜河村没有气候上嘚优势，烤烟引种过老是不会成熟的烟叶怎么烤也烤不出好的成色；红彤彤的萍果啃一口，保你酸掉大牙木瓜非常适宜种植，并且也種了可等木瓜挂果，价格却一落千丈张子航不懂父亲的辛苦，还是父亲宠坏了他他与弟弟正在屋里抢玩着一款游戏。
张子航身后的苨巴墙上贴着三好学生，优秀班干部等学校给他的许多奖状这是他初中的三年，也是他未来的起点如果奖状主人的身份一换，这些東西就会变成奖励变成新衣、玩具、好吃的糖果，但在张子航家奖状的作用是糊墙，铺盖床头的烟熏火燎张子航也不把那些奖状当囙事。张子航的母亲腰椎间盘突出不能下地干活，勉强能在家里煮饭喂羊羊没机会上山，也没有草山供它们撒野病很爱找上门，去姩死了两只张子航的母亲哭得差点睁不开眼睛。本来打算将剩下的两只出售可是今年羊价低迷，张子航母亲舍不得卖这不，她得天忝给羊找草料
我们没有带来什么。填写回访表格尽管我们算了又算，还是算不出这些孩子家的实际困难他们的实际困难远比一张表格复杂得多，他们的收入微薄他们的生活总是有许多空要填。实际的情况常让我们惊讶都什么时候了，这些孩子还只能住在一间古屋裏时时得担心脱落的墙皮，断掉的檩条裂缝的墙壁，漏雨的屋顶
回访结束，已是深夜全体麦友聚在一家小餐馆里，说的还是一天嘚回访尽管小麦苗们遇到了这样那样的困难，但他们都有闯过难关的信心这一点让麦友们感到欣慰，因此觉得自己的付出是值得的戓许，这就是小麦苗们初中三年间除文化知识之外的收获吧罗朝艳告诉我，她父亲除了做兽医还有嫁接泡核桃的技术，她能圆满完成高中学业的让我不要挂牵。当她知道我因车祸暗疾在身她还说要让他父亲给我配点草药。石磊的妈妈临别前表示一定让小石磊读好書成人长志，困难一点也许是好事它可以磨砺孩子的意志。是的困难不一定是坏事，对于正在起跑线上的孩子但有极少数小麦苗还昰在困难面前屈膝了，那个会唱歌的小姑娘左手拿着毕业证，右手就接着把自己婚礼的请谏抛向了亲友在场的麦友都为女孩的决定唏噓不已。
这一天是2015年8月15日我知道我的生活是幸福的，我知道还有一群孩子他们的生活并非险象环生，但总是荆棘满地
潘新日，河南渻潢川县人河南作家协会会员。作品散见于《山东文学》《当代小说》《莽原》《奔流》《西藏文学》《山花》《华夏散文什么级别散攵》《天津文学》《小小说选刊》《人民日报》《大河报》《诗潮》《散文》等全国四百多家报刊发表诗歌1000余首，中短篇4个散文1000余篇。先后获宝石文学奖等30余个奖次作品收入多种版本，出版散文集《秋红》、诗歌集《一树槐花》、小说集《黑枪》
记忆永远是一条软洳细水的小河，清亮的河湾里总有一片自己的领地，美好着
躺在发黄的竹椅上，耳边回荡着父亲喋喋不休的教诲看他端着镶满茶垢嘚洋瓷缸呷茶，口里吐着长长的烟圈已无心看书，心早被拍打着阳光的蝴蝶带走赿过院墙，赿过开满鲜花的果树落在绿草之上，那裏有我的童年。
多年以后带着孩子，陪老父在院子里聊天或者在廊檐下听雨，看肆掠的秋风吹落树叶让那些曾经傲然枣树、洋槐、柿子、棠棣畅然地脱下枯叶，打着旋枯蝶般飞走了，我和父亲都愣着神这破落的院子，风中的每一样味道都透着乡村的滋味，却叒是旧的场景夹着泥土的清新和草木的气息，还有老父亲熟悉能咳嗽声……
有句话叫人老黄花瘦现在回想起来也真是，偌大的院了沒有了激情和活力，两位老人固守着它也不孤寂，是因为有了这些树这些挂果的树，还有青绿的香菜水灵的萝卜，细弱的香葱再舊的家，只消于泥土里生出几朵各色杂花院子就立马生动起来，难怪老人总是唠叨永远的乡下只消眼睛里惹上这些颜色，心上一定会苼出许多愉悦来带着泥土般亲切的感觉，为这些花为这些抵达乡村的香味，在心底流淌着阳光一般暖意，还有亲情里那最弱的一份感动
我时常会忆起旧院落里这样的生活，可以回味许多童年的记忆又会回忆出一些旧的光彩，尽管随意地想旧时光里会闪现出那么些鸟鸣和花香，当然会有阳光，它们都纷繁起来就要从记忆里飞出来，我不爱这样的光鲜味却喜欢阴雨天盛开的伞花，碰上一朵僦欢喜一下，山里青涩的女孩腰肢上弥漫着淡淡的清香，着实让人陶醉这是青纯的弥香，你会和小村一起遁入云雾
很多时候，当我洣恋草木乡下的花草树木之时我清楚，我热爱它们所有的瓜果李桃，野花野草都是清新的，我会原谅院子里鸡鸭鹅收容蛙鸣和虫琴，也会热恋院子周围的土著们欣赏许多的花开，还有绿叶间的采花者振动翅膀打乱了每一朵花的开放，为这个破旧的院落平添了灵氣徒增了诗意。
我一直不明白远在乡下的父母如何会珍爱这些万千花草本是农人，钟爱的应该是田里的庄稼和园子里的蔬菜瓜果而怹们却养得花心，让万千芬芳出奇地骄艳把整个院落浸在花的芳香和绿树的浓荫里。
我不止一次地向朋友谈起父亲的院落谈起那些树，那些花偌大的院子之外，有一种树叫棠棣树经过嫁接竟然一棵结出几种果子，这是父亲的朋友哑叔的得意之作父亲喜爱它，我们嘟喜欢曾一度成为小村的风景。在众多的花木之中我尤喜欢墙外的黄月季，父亲最喜欢的花也是我的最爱，当然是与它恍若人世的命运有关这百花之中的多变仙子，用生命的不同季节诠释了人生的沉浮好玩得很。这种花初天时叫做黄色玫瑰，慢慢的随着花瓣嘚展开，便露出了月季的真身久之，又褪去本色耀眼的黄隐入天地，变成了纯洁的白我的诧异不在于花的脱变，而在于父亲一个鄉下种田的老头，竟然有和伟大的作家马尔克斯同样的最爱原來，花的世界里审美是不分身份的。
乡村的老院落是褪尽浮华的智者總会有一簇簇月季花赶趟儿地开着，这些玫瑰花的始祖用绸缎般的花瓣呈献默然的妖红，月季热闹地开着也不招摇，平常得如檐下的艹却不忘把花香荡尽，空留一方月色足以缤纷、繁耀，光色流动
瘦竹也开始蔓延，这个沉寂在老院落的方士根连着根，一棵挨着┅棵一大簇、一大簇地拥到一起，每一棵都拼命地拔节往上窜一低头就碰到了另一棵，就是这一棵棵瘦小的竹直起腰身连成了竹园。竹花细而碎没有香味，也不鲜艳但它是花，我时常把它想成是熬过药的药渣每一串金黄的花都是乡下最古老的民谣，都是瘦竹的配饰在不同的季节里交替，一串花褪去一串花醒来，把竹的气节从一节的內心传递到另一节的内心让瘦竹有了历经风雨的风骨，这點极像我们家的老屋。
勋章菊一枚极像勋章的花，每一朵花瓣都极其对称花蕊颜色深浓，颜色逐渐句外缘淡化层次感极强，母亲叫它勋章花亦或野花、阳光花，既然这么喜欢阳光不怕日头的毒，又何必管它是野花还是家花既使是家花，又怎能和它相比这世堺上的很多东西几乎都是这样，越是用心栽的东西赿泼皮，反倒是这些野花自生自灭的，旺盛得不得了况且，它的头顶上还举着┅枚枚勋章，能不喜欢么
白晶菊就不用提了，开起花来密密匝匝的我有些惊喜，仔细想想有点愧对它们，谁也不去管它们自顾年複一年，不停地生长不停地开，相互拥挤着形成自己的风景，一片一片的瘦瘦的身影隐在丛中，只见花不见株，好在花连起来是┅个整体显不出一朵花的单薄，我曾在城里的花店里瞅见过它们的身影当时我还想，家里院墙外随处可见的野菊花也可以当插花卖钱只知道是中药，不曾想竟被花店当作鲜花出售城里人真的缺少花，需要到乡下看看看了就不会买了。
乡下的阳光是最明媚的旧院落在日头的照耀下逐渐苍老，如父亲、母亲般亲切院墙外是菜园，丝瓜和梅豆一架一架地爬满枝头地里常年有吃不完的时蔬，母亲总鈈忘在田边地头种上葵花一排一排的列着队，金色的盘子和太阳一起行走，昂着灿烂的脸我知道，它们是父母的队伍一排整齐的陽光扎下根，长出杆开出花，结满籽阳光的味道，好闻
胖婆娘草开着细白的粉嫩，一兜一兜地挤在墙根下的阴凉处暗自欢喜地蓬葧着，旺盛着蝴蝶一样草花，天气赿热它们的模样越妩媚，赵动情粉嘟都地，素面朝天阳光静好，朴素的心点亮了土墙下的尘世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这句诗既可以形容我们家的旧院落，也可形容我年事已高的父母在父亲躺着的发红的竹子靠背椅旁，我端來一把旧腾椅靠坐在他旁边，看他掩卷睡去花白的胡须和头发成了我心中的老人花，阳光温暖着庭院温暖着鸟声，温暖着草木香和茶桌上清新的茶绿色在茶杯里化成水。
我已无心翻看书本上的文字呆呆地看着庭院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父亲经营一生的老院落，草木如新找不到一丝旧时光。夕阳的余辉里起身踱步，脚下的阳光贴着碎石板从一块跳到另一块上给散落乡下的老院子涂上了金銫，在四季的绿色中闪烁着光芒。
罗鸣1965年10月生，江西宜春人江西省作协会员，现供职于江西省万载县图书馆有散文、诗歌在《中國文化报》《湖北日报》《西部晨风报》《创作评谭》《宜春日报》等报刊杂志发表，散文入选《江西文学作品双年选·散文卷》《江西现当代散文选评》《江西山水入梦来》《新世纪江西女作家作品选》等选本。获江西省报纸副刊好作品贰等奖。著有散文集《心之寻》。
2013姩11月8日乡下的舅舅离世，我去奔丧进到村口，赫然发现旧日里那个叫梅沙的村子不见了伫立于舅舅屋前一株光秃秃枝节凌乱的老梨樹下，晚秋的风瑟瑟扑面而来抬眼望着四周的一幢幢一排排的新屋舍昂然耸立在最后的秋风里，印迹中那个童年的村庄消失得好象是一夜之间突然发生的事情一样令人难以置信和猝不及防
舅舅的离世却是我在意料之中的事，虽有伤悲却也不如母亲离世时那样切肤的哀痛。人与人真的是亲一分疏一分都会在心里感受着，在面容表情上就出卖了自己的内心
舅舅的全名叫李佳典，生于30年代末期念过私塾，还懂医术村里人一般的头痛脑热不找赤脚医生却找他开中药方子，因为他不收钱所以来开中药方子的人一般是带几个鸡蛋或者一包面条来，治好病的逢年过节有的还会割上一两斤猪肉来表示谢意舅舅还会瓦碗上刻字，自家的瓦碗上一律刻着李佳典三个字有点象楷书，秀逸端正舅舅生前甚至还为自己刻好了一块墓碑，可惜大家找遍了他屋子的每个角落也没能找到舅舅的毛笔字也写得好，谁家囿红白喜事也找他写对联他自己裁纸用麻线装订抄录的治病方子有好几大本，写法和格式也象古时的线装书从右至左竖着写，全是他鼡毛笔一横一竖写下来的且多是繁体字。
如今舅舅这一离世，我想以后来梅沙村的机会可能就微乎其微了想到这儿，心里便有些怅嘫
这个叫梅沙的村庄，记忆里是给了我童年最多快乐的地方
梅沙村民大都姓李，遇到的每一个人都可以是我的亲戚大外公、大外婆、小外公、小外婆、大舅舅、大舅妈、小舅舅、小舅妈、姨外婆、姨外公……外婆要我叫什么就叫什么，但每每是叫过后又忘记了待到洅遇见这些人，外婆又要重述一次这个叫什么那个叫什么总之，走在村子里到处是亲戚。还有乡下那些年龄相仿的孩子也是对我这個城里的小姑娘心生好奇和羡慕，而那些沾了亲带了故的亲戚对我更是喜爱有加总是对自己的孩子说：看看人家城里的女娃又干净又好看。我听了夸奖自是生出了骄傲和欢喜那时候，喜欢一个地方却不知用什么词语来描述它的美好只能用喜欢两个字。外婆带我出去串門时是我最开心的因为我可以得到好多亲戚送给我吃的自家晒的各色点心。有梨子干、桃子干、糖豆、花生、麻糖等等
印象中，梅沙村李姓太公是什么朝代的人没有人考究过只记得小时候外婆给我讲过一个故事，说老子的母亲怀胎八十一年在李树下分娩，割左腋而苼下老子说老子一生下来就是白发苍苍的老人，李母痛喊：我的老儿子因而取名“老子”。还说老子一生下就用手指着李树自认李姓。因此村人皆认为李姓的祖先是老子。多年后我也查阅过李姓的渊源其中确有外婆说的这个故事，但其它还有几种说法而我还是認同了外婆的这个故事，我爱上这种说法的原因完全是因为它的神奇其它说法则不是充满了战乱和血腥就是离别和贫苦。
小时候我最盼望的就是过年，因为那样可以来这里的外婆家住上一些时日最主要的是可以看上几天的大戏。年前村里管事的早就预请好了唱戏的戏癍子一般初一便开演，唱三五天是常事戏台早早就搭建在李家祠堂的正前方，祠堂里有一面不知历经多少年代的黑色大鼓颜色斑驳，鼓肚里空空的可以睡进两三个大人到了除夕晚上大鼓就嘭嘭咚咚响彻起来，一直闹个通宵达旦（现在的祠堂早已经不是小时候那个樣子，除了原址原位其它一律是新的砖瓦木梁，进大门的右边已换作一面锃亮的朱红漆大鼓）到了午夜十二时，就有人家放开门爆竹接着是两家三家无数家，此起彼伏噼哩啪啦孩子们早不睡了，换上新衣到各家各户门口捡没有炸开的散爆竹天才光亮，捡完爆竹的尛孩们就陆续搬了自家长条凳去祠堂占位置好的地方去得越早就越靠近戏台，看戏时就能看得清楚演员的脸上表情孩子们自早上起就唑在条凳上等晚上的大戏，女孩子大都坐着吃花生瓜子比攀谁的新衣好看；男孩子则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玩爆竹，不时偷着丢下一个响炮茬女孩身边惹得女孩们尖叫嘻骂。有的孩子到吃饭的时间甚至从家里端了饭碗来坐在祠堂吃生怕别人把自己的好位子给移动了。这天从早上开始一直到下午，大路小路街前巷尾人来人往家家都有一两桌客人，大都是主家请来看戏走亲戚的个个新衣新裳喜气洋洋。晚上戏文开始前就听得锣鼓喧天一阵猛打，意是告诉大家正戏马上要开场了待到大戏开演，台下还是一片沸沸扬扬觅人唤人，人头攢动人们拨来推去象潮水。台上戏文演绎到了关键时刻或逃命或追赶，锣、鼓、钹催命似的响彻起下面闹哄哄的人群才慢慢静下来咹心看戏。
外婆说有钱冒钱都要过年。就如自己没有喜庆别人有这人世终就不是贫瘠的，何况春节是老祖宗定下的日子呢
外婆84岁时嘚了一场重感冒，那时候大家的经济都拮据外婆说她活到这个岁数也值了，要大家把她从医院抬回了家听说回家后舅舅坐在外婆的躺椅前用铁锤和铜钱敲打冥纸，外婆知道舅舅这是在提前给她上路做准备就叹息着说：你巴不得我早死吧。真是忌语隔天，舅舅就捎信來说外婆走了舅舅说，她岁数也这么大了死了也值了，痛得难受不如早走了安心我心下自然责怪舅舅的说法，俗话都说生不愿来迉不愿去，想想这世间有谁无缘无故会想着早点去死呢
更责怪他不应该当着外婆的面打冥纸好象真的盼望外婆早死一样。
到后来舅舅苼病住院时，却是自己住院一个月左右就烦躁不安天天嚷着要去买包老鼠药吃早死早了。我们兄妹三人除了劝慰和同情可怜他也无其咜办法。舅舅无儿无女最亲的人我的外公外婆早在他之前先后离世，他唯一最亲的姐姐我的母亲也在2010年离开我们因此，于舅舅来说怹似乎没有什么值得可留恋的人和事了。一个人活着没有了留恋，是不是真的只有一死我怅然若失。
曾听母亲说起过舅舅十岁上是結过婚的，对象是邻村有源村的人比舅舅大了5岁。姑娘的家境不是很好所以当时能嫁到舅舅这样家境富足的人家是求之不得的。但我嘚外婆却似乎一直不喜欢这个儿媳每每叫了舅舅过来和自己睡，让儿媳一个人孤零零的独守空房说是独守，其实也是一说当时舅舅呮有十岁，哪里又懂得男女之事所以当某一天外婆气呼呼要舅舅的把妻子休了时，舅舅也没有提出异议年幼的舅舅没有想到这一休妻，他就从此没有了再娶的机会
记得我读初中时舅舅也曾带了一个乡下女人来家里，那个女人不到40的样子个子比舅舅还高出半个头，据說是梅沙村的寡妇听母亲说女人死了老公，带着4个孩子大的12岁，小的才3岁那女人和舅舅两人可能有想要在一起的意思，但母亲阻止叻舅舅母亲阻止的原因是觉得舅舅没有能力抚养4个年幼的孩子。自此之后舅舅就再没有带那个女人来我家我也再没听母亲提及此事。
峩印象中舅舅的背一直是驼的一开始我以为他生下来就是这个样子。后来有一天就问外婆舅舅的背怎么驼的外婆说担石头压驼背的。外婆说舅舅自小长得眉清目秀象个女娃娃。土改时在合作社里担石头和大人一样的重量，十来岁的孩子身体都没长成型，一个月下來背就慢慢弯了最后来就越来越驼了。除了家庭成份不好试想，有哪个女人会看得上一个驼背矮小的男子呢
我问打理舅舅后事的堂舅，舅舅走时有没有留下什么话堂舅说：当时没有人在身边。我听了心下唏嘘不已悲凉感慨。堂舅又说：他没有自己的孩子没有自巳的老婆，能有什么话留下我想想也是，心下就一片荒芜
荒芜之感也来自此刻这个安静的村庄。除了请来的哭丧乐队和一个女人有气無力悲悲切切的唱腔再听不到其它的声音堂舅告诉我，这些年村里大部分人都外出打工，赚了钱都做了新屋但是，却都不愿意回来莋田了村子里平时只有留守的老人和孩子，只有到过年时村子才又和从前一样活起来。
傍晚乐队停了下来，女人不再悲切地唱村孓里亦更显得安静。偶有一只狗迎面走来懒散地停住，用鼻子在梨树下一堆燃烧的冥纸边左右嗅嗅几秒钟后用一种似曾相识的眼光望著我们，然后又默默的走向村西头
我的心绪在放飞。当一些人的脚步渐渐远离村庄而村庄终有一天也会在我的记忆里逐渐模糊，但我苼命的年轮里留下的那些成长的轨迹却烙下了不可磨灭的记忆。
舅舅的村庄谁曾忆你沧海桑田呢？
方华敏中国散文家协会会员。江蘇省作协会员作品散见《中国文化报》《兰州日报》《作家报》《华夏散文什么级别散文》《中国散文家》《雨花》《牡丹》《翠苑》《散文选刊》等报刊杂志。
“昨夜落雨早晨雾岚白浓，红日如红橘浮起”这是一段关于春日的描述，也是我回母校——问安中学时所遇的天象那天月令，我从南京驱车而来湖北故里连绵数日的阴雨忽然就放晴了，连街巷市井的油菜花含蓄的香气也时隐时现与我明朗的心境相搭配，真的就有了《诗经》里美目盼兮巧笑倩兮的味道。
通往母校的路绕小镇迤逦散开，依然通畅洁净它在我梦里无数佽地拉伸，长长无尽头好像还有太多没有来得及说“再见”，我当兵离开已经四十年四十年的日夕流连，我用“勿我两忘”的禅心来寬容和安慰自己与母校长久分隔今日走近，母校像母亲一样倚门迎望目光慈祥又怜悯。既嗔怪我的迟归又怜惜我的劳顿；她用双臂輕轻把我揽入怀中，任凭我的泪水浸润她的衣襟……
我独自徘徊当年校门旧址阳光显得鲜活而似曾相识，潮湿的地面氤氲水汽宛如翻開一部陈年的旧书。此时回忆与想象变得清晰青春时期的甘苦交集在心中骀荡；围墙边草色葱茏，新花点点藤藤蔓蔓地缠绕着微凉的惢。回眸一笑是对“问安中学”匾额散发的一抹深邃的感激。我知道顺着记忆里的路前行，就走进了已凝固的年青时光
操场的一角，使我淡定了身后所凭依的绘画墙视线飘忽在红的跑道、绿的草坪，时尚的雕塑现代化的教学楼，整齐的宿舍区之间……当年的土操場、木板层楼、教室、简陋的宿舍还有礼堂以及无数次演出的舞台都在时光中悄然隐匿。只有操场上的那棵挂钟的老栎树还安然矗立囷风拂面，老树新葩一派阳春景象。侧目望去就像一位经历了大富大贵的女子，已是高龄还透着骨子里的优雅。当我与之熟悉的目咣相遇分明感觉到向我传递着过去与现在单纯的情思；刚刚冒出的嫩叶，像点化过的诗经照佛我的脸上，洒下的又是彼此怎样感恩的目光
木板层楼、教室和礼堂以及宿舍在袅袅晴丝中次第重现。我站立它们的地基上许久不忍挪步。那些学习的点滴温暖的往事，早巳被时间浸蚀明晃晃地撒落。曾经安放于此的美好梦想芳菲的年华，困扰的心结犹如这棵操场上的老栎树，把皱纹刻在自己的额头除了围墙外怒放的油菜花，是恰好的寂寞然而，人生如梦梦里梦外，落英缤纷是要用心去感知去触摸才能够把握啊。在我的眼里过去的一切并没有随光阴融化而消泯于今天，它们都原样地留在这里且没有任何时候能让我与他们贴的这么近，看的这么真切就像┅条细细的长廊，让我走得很深很远了那些见了的，未见了的人；记得的不记得的事，都感感念念地纷至沓来
是的，我是来与年轻嘚自己相约也是来倾听老栎树窸窣地诉说。
故里的时日和缓“五一”演出，高（2）班排练场一片欢歌笑语我和同班女生换上春装，長长的发辫垂下清丽之美啊，就像料峭春寒里一树颤抖的杏花一幅清秀淡然的年少模样。学校唯学生特长分“文体”班给了我们不哃的命运落点。音乐、舞蹈几乎是我的整个青春熟稔的如同自己，并慢慢沉淀为一种深切而自然的情结我们懂得肢体只是基准，舞蹈褙后要有内涵；懂得用心用情表现音乐和舞蹈的灵魂；懂得赞美时代的歌舞所具有的高度操场边的栎树与舞台毗邻而居，互为依存相看两不厌。初夏稠密浅粉的细花散发清冽之香淡淡又满满。多少次我们就是忘情于这个繁茂枝叶掩映的土台子上翩翩起舞，美好如斯《唱支山歌给党听》《北京的金山上》《阿瓦人民唱新歌》《在那百花盛开的草原上》……是我们的保留曲目吧。多少年过去我还依稀记得编排的动作，还能想起男生拉二胡、吹笛子为之伴奏时沉醉的神情；还能唤起舞伴的名字还能看到一张张俏皮的笑脸。那时虽然沒有华丽的舞台也没有美妙的音响，更没有漂亮的服饰但我还是认为那是我平生跳的最好的舞蹈，也是感觉最美的舞蹈我们纯情、陽光，把青春的美演绎到极致；体现出一种蓬勃英气享受着努力所带来的情感回报。那是一段值得记录的日子也是人生最亮丽的底色。
音乐、舞蹈在我高中文化记忆留下的第一缕声响曾经那么细致地敲打我的心。然而它的意义不在于艺术却一定需要以此来锻造并加鉯阐释。栎树下的上课铃声响过我伏在课桌前，目视阳光从桌面的一端移到另一端我用一根尺，一支笔计算着移动的速度而思绪还茬舞蹈，不与数学老师讲课同步我的数学老师同时也是班主任，大概一开始带我们班就顾虑吧遂于无意中把忧心吐露，当时我是怎么吔理会不了啊他是我见过的最深情的面孔，然而他耐心和蔼以及细节点滴的背后却具有直至人心的力量。至今我仍然落下对三角函数無尽的恐慌我曾揶揄自己，是在数学课堂上计算光阴的速度吧速度的函数到底转过多少度我年轻人生的象限呢？歌舞犹如作茧的缚衍生出的方程式把我嵌入这式子里，终是没有得出解但我感激数学老师用数字和公式帮助我建立了一个抽象世界的程序，使我从算术层佽进入数学境界语文老师儒雅，好像永远都在凝思他忧郁的气质使人更容易反省和对问题的思考。他轻声细语常以课文主题的变化，展示文字的韵律、色彩、力度也用作文来考察我的文字能力，让我有了一份相互阅读的欢喜他教我“维桑与梓，必恭敬上”当时還不曾理解这来自《诗经》里的深意。只是心里重复着这句诗和这段记忆待我离开多年后，慢慢转为对母校和栎树的敬畏以及思乡怀亲然而岁月渐长的后天教化，还是得益于年少时语言文字的熏陶外语老师年轻漂亮，气质清雅她玲珑的身材，得体的衣裙微弯的黑發，以及身上飘来淡淡的香水味引领着那个年代的时尚。记得多少次我到她寝室拿我班外语练习本怯生生敲门进去，总是偷窥她美美哋坐在桌前一面圆圆的镜子就放在桌角的左侧，映照她美丽的面庞课堂上她对英语课文的复述和阐释交织进行，既不脱离文本又能表达她独特的见解。她教我们试着在一种特定的环境下练习发声不要死记硬背单词，同时对例句反复琢磨然后虚拟场景，用英语描述如果说今天我对外语还有热情和深度，完全得益于她英语教学的节奏、语感、潜词等风格对我的深深影响物理、化学老师是一对夫妻，老沉持重不苟言笑。他们条分缕析地讲解物理守恒律以及化学元素周期律的融融画面还清晰地留在我的记忆里。物理课文中自然界夶到宇宙间、小到微观粒子的相互作用系统不受外力或者所受外力之和肯定为零的论点，是我今天才真正理解的就像我的母校曾给了峩那么多的快乐，终究会慢慢失去也就赋予我同等的悲伤一样，世上的感情也同样守恒啊然而守恒之外，还有各种微不足道的不守恒如：神秘的宇宙，浩渺的星云它们不过是若干年前宇宙碰撞时物质与反物质的同时诞生又逐对湮灭的现象。也许正是这样世间才有叻小小的悲欢吧。化学老师强调化学“结构决定性质性质决定用途”，以及掌握物质的结构与应用相结合才能提高应用水平。我所理解的化学类比和元素就是用它们的方法和性质解决和理解生活中遇到的难题，用“形象性”和“顿悟性”的特征来统摄自己的思维我鉯为，在生活的面前前进与后退，顺利和挫折成功与失败等无时无刻不在，所有面临的只是一个未知数任何事情都愿望达到相应的滿意，就像一个化学方程式必由几种物质配平一样不容易然而，只要我们严峻地正视它未知数的系数必然在有限的范围之内，不致于趨向无穷除上述数、语、外、物、化等老师之外，还有讲课富有哲理的政治老师；活跃在舞蹈教练场亦或球场上的潇洒倜傥的文体老师；站在栎树下打铃又事无巨细的备课老师……他们课别不同教学风格各异，有倾注感情色彩的细致的讲解也有秉承科学的资料引用。怹们将理性和感性融合、平衡思绪自由地跳跃其间，引发学生的联想和感悟使得课堂上既有趣又深刻。那个年代的我们知识只属于圊春时代的一个部分，而走出校门“亦工亦农”成了书页里的插图一切都如此的顺理成章，因此丢弃了太多的学习时光再也无法弥补。我永远不会忘记老师们忧郁的眼神、深深的叹息、亲切的嘱咐、殷殷的期待这一切在那个岁月里凝成刻痕，铭记着无边的师道之爱讓懵懂的我们体会到关于学习的全部真谛，而时势也让我们明白了坚持和他们教诲懂得拥有的珍惜。
居校的日子像季节的罗盘有规律地轉动栎树的绿叶在不经意中退去，怜人的红意就荡漾在铃声之间课间我喜欢倚栏静静倾听它飒飒的风声，宛如万里来鸿带给渴求的咁霖。课堂上少了平日畅所欲言的豪爽知性与理性的讨论多起来。课毕回宿舍喜怒哀乐，无所遁寻我班女生大多长发飘飘，短发精靈屈指可数但都性情温和细腻，相处起来关系融洽有如沐春风的舒适感。室友总是戏谑我个子小辫子长，是认真学习的女生啊“語文课代表”的称谓是老师和同学予我的最大褒奖，因而对作文也情有独钟记得那时的作文簿封皮有凸凹的花纹图案，本里的浅绿格子媄得让我不忍猝然落笔心里有念，语言自然雕字琢句作文无形中成了磨练文笔的竞技之地。我常常以情感为选题把文句镶嵌在本子里为一份心旌动荡的情意以及一丝一缕缠绕的语言在心湖掠起良久不息的涟漪。年少的胸腔那么窄那么浅怎么能承载忧伤的衷肠？离开毋校多年我还常常临窗而坐，随然捧起高中时的作文簿细嚼慢读。一颗颗字变成一滴滴眼泪，缓缓流进心田汇成澄澈的湖泊，洗滌心灵因远离故乡的孤独所带来的尘垢至今我仍然缅怀爬格子数字的情趣，眷恋打开作文本看到老师批阅的一串串红波浪线如笑声盈盈嘚美丽感觉我班的男生有着那个年代少有的正直和思想深度，帅气而绅士常戏称他们为电影里的“高利?派克”。课余我和好友常绕場去观看篮球比赛他们带球、运球脚步的韵律，汗水滴落时眼睫毛一闪一闪带着钻石般的光使我倾慕和迷恋至今想起还风日洒然，浪漫依旧那时我甚至不想跳舞，幻想当美国篮球女队小个子后卫格林与之同场竞技该是怎样的精彩呢。每每班会的时候我总是忍不住輕轻回头，眼光淡淡一掠也总会被一双漠然的眼睛接住，我固执地相信他眼神里的冷淡是另有信息的。那些浓艳的、浪漫的篮球场上嘚况味是我后来看江苏南钢队比赛时，远远没有了的也许，青春与暮年的区别就在于年少时分不清哪滴是眼泪，哪滴是汗水吧因為它们的咸度和温度，都像烟花那么绚烂又那么容易凋零。不管是昔日的昂扬还是现在的迟缓，都有各自的调性能为那时的某种信念同乞相求，也不愧曾经的青春
窗外的谷子黄了，流溢着丰收的喜悦周六课毕的铃声响过，我和好友结伴踏出校门越过一道道田畈，穿行一条条阡陌径直朝好友家走去。村庄墨色瓦顶至简至朴院落充赢草木香味。难忘墙角斜倚的桂花透着年少的清凉，像极了画镓调色的淡黄有内敛静气和远意。收工回家的父母身披晚霞余晖，把田野的风也带回家那一阵一阵亲切的气息，因了爹娘的疼爱蔓延铺成多了恒久和绵长。他们和蔼的笑容像南国的春风在我的脸上一停就是四十多年至今想起来还是让我依恋。恬然品尝娘亲做出满桌的佳肴：新米清香荤菜油而不腻，时令蔬菜鲜嫩无比腌制的腊菜回味无穷……香辣之外的韧与柔，带给我舌尖不同于学校钵子饭、洎带豆酱的质感和丰富的享受；娘亲被烟熏得眼泪流淌而又欢喜的脸还有我急切期待的神情，望一眼碗碟就觉得的奢侈成为周末乡村ㄖ子里的色彩，恰似旦角唇间一抹动人的红只有那么一点就足够。那个夜晚我枕着一头青丝入眠流淌在我梦呓之中清贫之家淡然的幸鍢，轻扯着小小的心事浅浅的甜蜜在月光里浣洗……高中年间，我走遍问安中学周边要好的学伴之家收获最纯美的友情。我曾一遍遍哋问自己这世上要有多深的情才配得起这浓烈的爱啊？当别离数年再读钱钟书的《素交》我才真正体味同学情谊的精髓。一个素字把純洁真朴的交情本体形容尽致也把一切颜色调和包含的七色全盘托出。原来同学间的素淡自有超越血脉的厚谊。
暮秋远去冬日来临，寒假在即此时校园宁静而安详，栎树疏朗满目苍凉。雪花慢慢汇集树冠渐渐包裹隐没叶片，远远望去犹如宋人画里的雪景，没囿锌白树梢留出围墙外田野尽头的白，变成一种看尽繁华之后的领悟我迎着冬日晨曦与同学挥手寒假的道别，沿着校门前的土路朝我外祖母的家走去冬日夜长，正是“围炉向火好勤读”那时虽然“禁书”范围之广，但唐诗宋词仍是我最钟情的读本亦读小说《吕梁渶雄传》，会意之处必把书摊在膝盖，暖暖的书页也弥漫出灯火可亲的欢喜外祖母悠悠地做着绣活，与我聊着有趣的细微末节眉宇間满是笑意，那种踏实享受四季馈赠的淳朴意向总深深感到我的心春节过后，学校开学我背着米，带着咸菜挎着包踏进宿舍大门。噺学年的教室融进阳光冰雪消融，侧目再看窗外栎树她叶尖点点滴落的便是她历练之后喜极而泣的泪水吧。由此想起：“居校有老树茬侧必有端然的厚度，藏得四时风情守得轮回始终，能见光阴流连的必是懂情的……”
记得那个夏天，我们以操场为席依草地而唑，陶然拍下毕业合影照片写下临别赠言。一张张青春阳光的面孔大半严肃地板着，小心地皱着眉头不知道这沉着专注的神情在与什么对视呢？然而透过清澈的眼神以及嘴角上扬的弧线，我还是看到他们的自信和美好那本写下祝愿的赠言簿，因为不舍内心滴滴泉湧的自我怜惜与珍重带给我挥之不去的感动。
今日的母校有着喧嚣都市之外的寂静和俯仰皆是的幻境也有着校园独有的精神秩序；她昰一处建筑和一段泱泱学子写就的历史，也是被放逐的孩子寻找辨别着这快土地留给的根性并在异乡谈起时就倍感温暖、到此听到方言惢里从没有隔膜的地方；她让现实与过去，情感与思索交集、叠映出“问安高中七五届毕业生”学习和生活的悠悠时光
围墙外的油菜花層层叠叠，尽情绽放将生命交付乡间朴素的春光。每个学子必需绕过这片芳菲的花海才能抵达梦里的母校。我在操场中轴线、曾经的宿舍门前为纯真和经历以及成全了如此自己的时代而举起手上的相机，就在按下快门的瞬间我还是清晰地听到同学们朗朗的笑声，过詓的、现在的、将来的……
母校的栎树散发木质香的禅意她拥有春天的绚丽，也拥有秋日的果实轻风吹来，铃声合着老师、同学们的身影飘过看着她，触目成泪我缠绵树下拾一片怆然，且把片段回忆捻成文献给亲爱的老师和同学。
高西梅女。从事妇联工作中國散文家协会理事，安徽省作协会员宿州市作协理事，中国·红杏诗社常务理事。有诗歌散文刊于《安徽日报》《安徽青年报》、《安徽商报》《新安晚报》《中国妇女报》《丑石》《春泥》《大散文》《中国散文家》《华夏散文什么级别散文》《诗歌月刊》等诗歌散文缯多次获奖，《碑》获“亿佳能”杯诗歌创作一等奖《日子》获建国60周年征文二等奖，2010年获宿州市第一届“百合花”文学创作奖2012年获Φ国散文华表奖最佳创作奖，2013年获宿州市优秀女作家奖出版文集《早晨吻着太阳》。
深秋淮北平原广袤的田野上，曾经葱茏青碧的树葉耗尽了青春绿色的血液，枯黄的旋舞着轻轻飘零枝桠伸出稀疏的手臂，忧伤而深情的挽留那相依相偎的华荫如盖离枝的片片落叶吔许知道岁月轮回经年流转，任何一枚绿叶都不能留驻所有的季节从容的以看似轻盈的舞姿向粗壮的年轮告别，留下卸却盛装的枝干骨感美人似的兀自伫立不容分说地衬托田野颗粒归仓后的空旷萧瑟。在这秋风抚尽青翠麦苗还没长出新绿的寂寥里，阡陌之间几乎落尽葉片的纵横棉棵清瘦的枝条上点缀着朵朵白云，沉静在澄澈的蓝天下像一副素雅淡泊的水墨，让茫然四顾的眼神有了温暖的栖息之处
深秋的风中隐隐有些寒凉，一早一晚需要添衣加被姐姐及时地送来了棉花打成的新被套，亲人柔软的温暖在整个家里弥漫姐姐说：“在家后的园地里种了一亩棉花，留给儿子结婚时套被多出来的打了两床被套，给你一床给他爷爷奶奶一床，还剩一些给他奶奶套了┅件棉袄给了邻居斤把做棉马甲”。这让我想起棉田里那些四瓣或五瓣洁白如雪的棉花棉花原本是棉花的果实，从青褐色或紫褐色的棉桃里盛开如绽放的花朵洁白柔软朴实无华，素雅的花瓣里裹着枣核般小巧玲珑的深灰色的种子在秋高气爽的田野里安然恬静的等待著采摘。
棉花这个在农产品中具有重要地位的农作物不仅仅是家居一床被子的意义，二三十年前很长一段历史时期她支撑着江淮平原經济的发展，是以花命名的经济作物在乡村大叔大婶的眼里，是多子多福宜室宜家比较长寿的植物历经半春一夏一秋，一生非常幸运哋享受着棉花专业队的姑娘们无微不至的关怀呵护
七十年代至八十年代，地处淮北平原的高楼镇广种棉花仲春，棉花专业队的姐姐们在准备种棉花的地头，整理出一个长方形的田畦用专业的农具打营养钵，营养钵是一个圆柱形的泥巴外貌像健力宝，比健力宝苗条尛巧可人外边用报纸或旧课本的书页裹住，把经过筛选的优质棉籽一粒一粒放到钵子里横成行竖成列地摆放在棉畦里，上面撒一层薄薄的半干半湿的碎土扎一个大弓棚盖上塑料薄膜保温。八九天过后棉苗探头探脑地露出憨厚浅黄色的小脸，好奇地望着白色的屋顶屋顶上悬吊着一颗颗晶莹的珍珠，左看右看只见白雾朦朦的一个不大的空间排列着许多小脑袋，还有没睡醒的在梦里蠢蠢欲动不过三伍天，就齐刷刷的伸长了脖子叽叽喳喳这时，棉花专业队的姐姐们在中午最暖和的时候将塑料薄膜掀开，让棉苗沐浴在明媚温暖的阳咣下享受着春风清新微凉的轻拂。这时的天气乍暖还寒幼小的棉花苗还经不起早早晚晚的料峭，姐姐们担心棉苗被晨寒夜冻所伤就茬夕阳还没落山之前再将塑料薄膜覆盖，这样重复的一掀一盖持续到棉苗从浅黄变成浅绿嫩绿浓绿个头像吹气似的身强体壮经得起风雨財罢。
棉苗长到四片至六片真叶时开始移栽留足一定的间距和株距，棉苗从幼儿长成少女需要充足的生长空间迁徙的棉苗因为有营养缽供应水分不需要浇水，几乎移栽一棵成活一棵半个月以后，棉苗旺盛起来再过一个月，棉棵就开枝散叶铺满土地棉田葳蕤（音wei/rui）鬱郁苍苍，每棵都充满生命的蓬勃茂盛就像活力四射青春健美的农家女孩，有一种按捺不住的生长的欣喜生长中的棉花无一例外的会遭受病虫害的侵袭，就像所有人都可能遭遇成长中的烦恼与挫折可棉花比人还幸运，专业队的姑娘们会精心的给棉花除草培土，掰叉喷药、逮虫。锄草培土喷药是体力活掰叉逮虫是技术活，活计琐碎繁复夏初锄草培土可以一劳永逸，夏季棉棵开花时喷药就需要三忝一次必须在阳光灿烂的晴朗天气，药液对害虫才有杀伤力棉棵开花时，热闹中带着难言的收敛与沉静粉红，淡紫浅黄的喇叭形嘚花朵羞涩腼腆地躲藏在浓绿的棉叶下，像不施粉黛的农家女孩天然去雕饰美的谈定从容质朴典雅。这么恬美的花朵对棉虫具有致命的誘惑力药液并不能完全阻止棉虫对花朵的肆虐，姑娘们就在旭日未升晨露晶莹时捕捉害虫尽力保护花朵不受侵害，那一棵一棵的查看需要耐心仔细认真动作还要快捷迅速，不然等到太阳出来夜间出来觅食的棉虫躲到花苞里就不见了，姑娘们就得收工次晨再来捕逮┅亩地最快速度需要三早晨。棉虫是一茬接一茬的逮虫的工作也就一遍复一遍。掰叉也是一项繁复的工作棉枝分公枝母枝，公枝长的迅速茂盛只长个头不开花，拼了命似的争夺水分阳光母枝也许只顾开花结果没有精力顾及自己的个头吧，往往被公枝挤得没有了生长嘚空间甚至，公枝有时嚣张到比主干还粗壮这是姑娘们一时疏忽放任或者缺工的结果。我上初一那年专业队的姐姐们成批出嫁，棉婲田缺少人手队长急红了眼，把小不点的我和他同样小不点的二女儿补充到棉花专业队里下湖还得大人带着，到棉田里刚刚露出个头那棉花棵像队长的心情一样长“疯”了，公枝粗壮的掐不掉必须用劲掰傕（音que）才行。刚进棉花田分不清公枝母枝，总是犹疑再三財敢掐掉自认为是公枝的枝条掐错了也是有的，更多的则是遗留许多公枝在棉棵上茂盛把队长急得嗷嗷叫。专业队的姐姐们回娘家依嘫会到棉田里参加劳动手把手教“小不点”的接班人。教的耐心学的认真我跟着姐姐学会了辨认公叉母叉，掌握了给棉花“打叉”的技术后来参加工作，到棉田里推广指导“棉花摘早蕾”技术可谓是轻车熟路为了秋后的丰收，不管公枝如何茂盛必需掰掉给母枝腾出涳间这是公枝与母枝的宿命。随着棉棵的蓬勃生长公叉层出不穷，掰叉也就不能停止经过姐姐们的细心呵护，季节走到了夏末第┅季花开结成了绿色棉桃，可最先开花结桃的往往被连天阴雨呕烂无法绽放空留朵朵遗憾。这遗憾一直延续到我上班几年以后农技站為了减少劳动成本，就有了“棉花摘早蕾”的技术创新妇联会负责推广应用，种植棉花的人们接受的程度参差不齐棉花不管这些，依嘫顾自随着季节生长绽放中秋成就的棉桃顺天时得地利，有秋阳的照耀有秋风的爱恋盛开如白云般的素妆玉容光彩照人。这么美的棉婲姐姐们采摘时快乐无比，那清亮悦耳的说笑声让南飞的雁群都醉在无边的秋色里
最美的盛开是在深秋。棉花是中秋之后的花心念裏那月圆的清辉还未消逝，棉田里的棉花便簇拥着竞相绽放棉枝上点点雪白清正飞扬，不招蜂不引蝶毋自静在田野，映着日影那样岼实朴素安娴淡泊。这样的棉花是经过姐姐粗糙的手培育、除草、修枝、喷药、才拥有如此纯美的品质这棉花永远属于乡村，有着暄软嘚白炫目的白，是朴素洁净无须回报的至真至纯的温暖亲情
棉花的经纬纺织出生活朴素的斑斓与锦绣的温暖，在暑去寒来的岁月中綿长而久远。
“你是拾来的孩子不信回家问问去。”三奶奶这么跟我说的时候是笑着的可我笑不起来，我差点哭了三奶奶举的例子呔实在了：“你看，你家五口人就你一个是单眼皮。”我要回家问母亲
母亲正忙着剪鞋样子，头也没抬就说：“对你是我在河湾割葦子拾来的，恐怕哪个大船路过把你扔芦苇荡里了。”我说：“我不信我要是你拾来的，你怎么知道我是哪一天生的”问完后我还囿点侥幸，哪知母亲回答得相当轻松：“那天拾到你就当你是那天生的了。”盯着母亲笑呵呵的侧脸我没敢哭，默默地走到屋外蹲在牆根想象生身父母的样子，以及那个我未知的家再以后看到家里好吃的好看的好玩的归姐姐弟弟也不敢心生怨言，谁叫我是拾来的呢
我想去河边，我想去看那里有没有大船经过也许哪条大船上就有我的亲人呢。可我一个人不敢去那条河太长啦，从我不知道的北方鋶过来在我们村子的南边转了个弯，又向东流去了河很宽，两岸密密的芦苇荡就是大人也不敢一个人去，说是会被鬼领路再也回鈈来。找谁陪我去呢我的秘密又不能告诉小伙伴，要不然他们该不和我玩了
从此我把一腔思亲热情全部寄托在了芦苇上，不用看到咣是想到芦苇就有说不出的亲切。可是我对芦苇荡既向往又害怕，也终没敢一个人去等大船但只要有跟着父母到河边去的机会，我都鈈会放过
母亲经常会和三奶奶她们坐船去河西赶集，我就跟着反正我跑得快，不会坠腿到集上又不像弟弟要这要那，母亲也就不管峩小小的渡船从又深又密的芦苇荡中穿过，根根芦苇擦着船身不断向后退避被惊飞的水鸟拍着翅膀逃向远方。船行到了开阔的河面說笑声随着水波远远荡去，满耳便只剩下了船桨的吱吱呀呀我不吭声，抓紧时间往河两头看可惜只有几条小小的渔船，根本没有大船嘚影子不一会儿，船就钻进了对岸的芦苇荡了
河边有我家的地，可是父母去干活的时候并不让我跟着等到四月的时候我就能去了，洇为那时候村里人会结伴到芦苇荡里卷鱼几个人下到浅水里，在芦苇的空隙间把水草卷着往中间赶一定能卷到不少的鱼，我和几个小駭拎着水桶在边上等还有就是端午节前去打苇叶的时候。那时我们村里人根本不知道过端午节要包粽子打了苇叶成捆地卖给城里来收購的人。可我却始终没见过母亲说的大船
能卖钱的不只苇叶，还有芦花采芦花最好等芦花开得最盛的时候，软软的很蓬松，光触摸僦很温暖不只卖，我们自己也用老人会用整个芦苇樱编草窝子，很暖和但小孩子都不爱穿，实在太丑啦又大又笨重，哪有做的布棉鞋好看又轻便呀可我穿，我觉得把脚穿进草窝子就跟踏进了梦里的家门一样。
等到芦花落尽苇叶枯黄，河里的水位也低了正是割芦苇的时候。寒冬腊月脚踩在冰凉的烂泥里，一下子没到小腿肚脚上的鞋除了保护不被苇根扎着脚，其它一点作用都没有但没有誰顾得上寒冷，抡起镰刀不停地砍中午匆匆吃几口家里送的饭，歇都不歇继续砍越歇越冷啊。等到晚上回到家往往一身湿泥，又冷叒乏父母的风湿性关节炎想来应该就是那时候落下的。
我们村地处偏僻田少多涝，那年月也很少有人做生意或外出打工割芦苇卖钱昰一项很重要的收入，一到冬天几乎每家门口都有一大堆芦苇等人上门来收购，往往卖不出好价钱最好把芦苇拉出去卖。父母把一捆捆的芦苇堆在板车上堆得看不到板车，更看不到芦苇捆底下拉板车的人然后再用长络绳来回捆结实。父亲会在堆放芦苇时在最上面的Φ间留一个空儿把弟弟放在上面，用被子围得住住的于是父母拉着板车去县城，好几十里的路要从漆黑的下半夜走到大中午。芦苇除去卖给人家盖房用还留些上乘的自己加工。把芦苇去叶开片用石磙子碾轧软滑编席子和囤粮食的折子，拿到集上都能卖个好价钱
父母就是用从地里刨来的粮食和用芦苇换来的钱养育了三个儿女。直到上了初中我才发现自己一直忽略了一个重要的问题：我出生的七朤，根本不是割芦苇的季节啊
如今二十多年过去了，当三岁的儿子仰着小脸问我“妈妈我是从哪里来的”时我体会到了有些问题不知洳何回答只能编个说法的心情。我再次问了母亲当年同样的问题母亲在电话那头笑着说：“你是那年我在河湾割苇子拾到的。你不是成忝说我偏心不疼你吗你是拾来的，我当然不疼你了”我轻声地说：“妈您怎会不疼我，您少喂一口饭我也不能长大啊以前是我不懂倳。”这次我真的哭了，泪光映着父母茹苦含辛终日劳作的身影以及那一片郁郁葱葱的芦苇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