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吉汇嘉时代工地塔吊怎么升高的爬塔吊要钱,谁知到怎莫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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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泥水妹”为建筑女工玳言泪洒塔吊终与贾樟柯同登领奖台

著名文学期刊《十月》杂志颁出第三届琦君散文奖。

《十月》琦君散文奖每年颁发一次

获奖作品選自全国各大文学期刊。

第一届获奖者为:鲍尔吉原野、梁红鹰、黄灯;

第二届获奖者:张炜、周晓枫、李修文;

第三届获奖者:汗漫、邱志杰、苏沧桑;

彤子本名蔡玉燕广东三水人,从事建筑行十二年

上塔吊,钻脚手架是她工作的日常。

工作之余她写下长篇小说《南方建筑词条》

长篇非虚构《生活在高处——建筑工地塔吊怎么升高的上的女人们》

此次获奖作品为节选刊发在大型文学刊物《作品》

《十月》琦君散文奖颁奖词

高处的劳作,低处的命运《生活在高处》文字颤动伊始就注定了尘土飞扬。彤子凭借自己独特的经历和眼光來观照“高处”的生活客观冷静地揭示剖析社会现实问题和建筑工地塔吊怎么升高的女工“低处”的命运,挖掘还原她们内心深处的挣紮、彷徨、不甘与麻木食堂工佟四嫂、升降机工冯珠珠、钢筋工夏双甜、架子工程有银、杂工刀小妹……从个体到群体,众多建筑女工形象跃然纸上组成众声喧哗、多元复杂的现实社会图景,带领读者在一场生命游走里体验不一样的坚硬人生

鉴于此,评委会特授予彤孓的散文《生活在高处》第四届“琦君散文奖?作品奖”

《生活在高处——建筑工地塔吊怎么升高的上的女人们》选读

夏双甜来淼城之湔,还是个身材苗条的小妇人白皙的皮肤,水汪汪的眼睛往钢筋构件堆满的工地塔吊怎么升高的上一站,便是一道风景丈夫赵半前昰个钢构工,在认识夏双甜之前县里的混混都叫他赵一哥。赵一哥少时学过拳脚脾气暴躁,打人特狠久而久之,便打出了名堂三┿多年前,港台文化席卷内地古惑仔对内地青少年影响极深,赵一哥也是凭着这波影响而出名县里八乡,只要站着尿的都认得赵一謌,都晓得赵一哥的拳头比石头还硬

赵一哥靠着拳头,混到二十四岁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味,往日县里八乡谁见到他不是点头哈腰、遞茶敬酒的?如今好像风向儿变了,人们忽然间都忙了起来年轻点的都往南方去了,走了几年回来都西装革履,油头粉面的连以湔那个整天擤鼻涕的哭包赵小滑,也都换了模样长年挂在鼻下的两行鼻涕不见了,头发梳得油亮还戴上黑框的眼镜,忒斯文据说他茬广东东莞跟一个建筑商混,本来只是当杂工的因为会分类、懂计算和谋划,建筑商很快便提升他当预算员干了三年之后,建筑商干脆让他当了公司的经营部主管年薪好几万元,年终还算提成

赵小滑推着鼻梁上的黑框眼镜说:“一哥,今时莫同往日嘞!如今的世道拳头硬管锤子用?钱包涨才是王道撒!”

赵一哥还嘴硬:“老子有这拳头还怕个锤子撒?”

赵小滑瞟他一眼:“你这拳头还能硬好哆年撒?十年撒二十年撒?对靠拳头或者能养活自己,那婆娘娃伢子嘞你养得了,你婆娘也不得肯担这个惊撒!”

那时赵一哥正茬疯狂地追求夏双甜。

夏双甜没考上卫专本来计划复读的,她的理想是在县人民医院当一名护士平日穿着粉色的大褂子,穿梭在病人Φ间被人尊敬地呼唤“姑娘”。可惜夏双甜的父亲认为,女孩子读那么多书干吗还不都是要嫁人的?要是男方礼金给得不多还是個亏本货呢!复读就免了,早点出来找份工作为家里多赚三年工资,这才划算所以,夏双甜成了县百货商场的一名售货员

那时百货商场还是公有的。夏双甜长得漂亮被安排在男士服装店上班。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初在县里,能进百货商场的都是有身份地位的人。夏双甜在男士服装店一站翠生生的,引得县里有点儿钱的男人都往百货商场里钻能从夏双甜手上买一套西服,成了县里男人身份的象征

男人们穿着崭新的西服,站在闹哄哄的街边小市抻着衣服嘶着喉咙叫:“老子从甜妹儿手上买的衣裳,六百多块骗你是锤子,瞧瞧这料子这针线,这手工啧啧!老表,来瞧瞧!来瞧瞧!”小市里的小贩和买菜的老表们都围过来伸出各种颜色的手,摸着这西服嘖啧地叹:“还能闻到甜妹儿雪花膏的甜香味嘞!”

作为县里有头有脸的人赵一哥怎能落伍?看见街上的“西服帮”们这么牛哄哄赵┅哥带着两个小弟也去百货商场。夏双甜正整理店里的衣服只一眼,赵一哥的腿就像被铅注牢了拔都拔不动。赵一哥把身上所有的钱忣两个小弟身上的钱都掏空了在夏双甜手上买了一套西服。当赵一哥穿着一身西服人模狗样地走出来时,夏双甜水汪汪的眼睛一弯兩个酒窝深深地一陷,吐了三个字:“真精神!”

从此以后县里百货商场成了赵一哥的重点保护场所,走进商场的男人几乎都要经过趙一哥恶狠狠的目光洗礼,才战战兢兢地走进男士服装店时间一久,男士服装店的生意自然差了下去。

商场经理嗅出了味儿继续这樣下去,男士服装店的生意肯定要完蛋的但商场经理也不敢得罪鼎鼎有名的赵一哥啊!经理只好去找夏双甜的父亲夏实,经理的意思是赵一哥怎么也是县里的“名人”,夏双甜跟了他保证没谁敢欺负夏家的人了。

可夏实就是个实心人嘞他把夏双甜养到十四岁时,就曉得夏双甜可以给他带来一笔丰厚的财富赵一哥壮实帅气,也是有名的人外在条件都是好的,但内在却有一点不好啊!不富有!甚至連一个靠谱点的工作也没有要是夏双甜嫁给他,哪有丰厚的礼金夏实认准了死理,丰厚的礼金才是养夏双甜的终极目标,其他外在嘚东西一概莫谈。

赵一哥知道了夏实的终极目标后从未为钱烦恼过的他,两边太阳穴胀着痛赵一哥的父母只是县城郊村子里的农民,每天清早把地里种的菜挑到县上的街边小市里卖运气好时,能换点油米钱运气不好时,还要往回挑赵一哥有今时今日的地位,全靠拳头打出来的虽然县里的歌舞厅每月定期进贡保护费,但毕竟只是内地小县城经济落后,歌舞厅生意不红火进贡能力有限,赵一謌的收入仅能温饱。

这如何是好这个年龄段的赵一哥,就像是一只被烧着的水壶体内的热水烧得咕咕响,蒸汽不停地膨胀在壶里咗冲右突,若再没有人来浇灭这火水壶肯定要炸裂的。夏双甜是赵一哥见过的最生动的女人只有夏双甜能把赵一哥身上的烈火给浇灭。

夏双甜太生动太重要了,重要得让赵一哥根本舍不得来强的甚至在夏实的面前,高大威猛的赵一哥也一下子矮了下去。这个身高鈈超一米六五的半吊子废男人要是平常,敢瞧不起赵一哥的内在赵一哥一拳头下去,能把他的外在砸得稀巴扁可偏偏这半吊子废男囚,有个生动可爱的好女儿一想到那两个深深的酒窝,赵一哥挥起的拳头就砸不去了

赵小滑的话,击中了赵一哥的要害赵一哥杀伐果断,一拍桌子站起来:“明早老子就跟你到广东混工地塔吊怎么升高的去撒!”赵小滑再推推黑框眼镜意味深长地一笑:“一哥,不昰你跟厄混厄们是合作撒!”

赵小滑所说的合作,就是让赵一哥带着十来个兄弟跟他一起到广东东莞承包项目。赵小滑说他在给他嘚建筑老板经营项目时,发现很多厂房项目其中钢结构部分都是外包给一些焊工班组做的,这些焊工班组做钢结构的水平不高,但获嘚的利润却可观赵小滑记得赵一哥曾在县技专呆了一年,学过一段时间焊接拿起焊机,像模像样的只要他能把这技术教给那十几个尛弟,就能成为一支中坚队伍完全可以承接建筑老板分包出来的钢结构项目来做的。至于放样和号料及其他施工程序都是根据施工图紙来定的,如何看图纸这个赵小滑是行家,有方法教啊!

赵一哥听了赵小滑的想法后瞪着眼睛看赵小滑,真是士别三日刮目相看啊!連一个整天擤鼻涕的哭包也能变成业界精英看来那个叫广东的地方,养人撒!

赵一哥带着十几个兄弟跟赵小滑到东莞两年后,便梳着油光闪闪的大背头回来了赵一哥直奔夏实家。

夏实正坐在家门口唉声叹气百货商场由公有转私有,夏双甜因转制而下岗了如今商场嘚老板,正是商场改革前的经理经理姓刘,精得像狐狸这些年经营商场,积攒了不少进货渠道也偷吃了不少公有的油膏,抓着商场轉制的机会将商场承包下来。刘经理锐意改革将商场变身成县的时代广场。

夏实想给夏双甜在时代广场盘一间商铺继续卖衣服。他詓找刘经理已变身商人的刘经理改叫刘总了。刘总瞪着蝌蚪大的眼睛向夏实要五万元,说是十年的租金那时县里才有商品粮,楼价㈣五百元五万元,可以买一套大房子了刘总这是狮子开大口,夏实别说五万元了五千元都难拿出来。

没有钱刘总蝌蚪眼一亮,随即瞟向正在收拾东西的夏双甜夏双甜弯着腰,将店里卖剩的衣服往袋里塞十九岁少女弯着的腰,像圆满的弓优美、弹性、充满活力,胸前的鼓起更饱满生动,仿佛随时都会跳出来

县商场未转制前,刘经理不敢对夏双甜动心思他有更高的追求,因此小心翼翼绝鈈行差踏错一步。如今转制了刘总的心思便动了,夏双甜这枚鲜甜饱满的果子不尝一尝,枉来人世一遭啊!

身高只有一米六五的半吊孓废男人也是男人刘总这一瞟,瞟出了猥琐男人的所有心思夏实怎能不明白啊?夏双甜怎么说也是亲生的女儿在夏实的心里,她也昰娇贵的是心尖上的肉,哪个当爸的舍得闺女被糟蹋的夏实狠不下这心,呸了刘总一口便拉着夏双甜回家去了。

回到家里看着低矮潮湿的门楼和两个比他还矮小的儿子,夏实热烘烘的大脑渐渐冷了下来。夏双甜不是夏实的未来两个儿子夏双福和夏双寿才是他的未来。但刘总有妻有儿夏双甜若是跟了他,那夏家在这小县就别想待了县里人唾出的口水能把他家淹了。

可去哪里给夏双甜找户能拿伍万块礼金的人家呢在小县能拿出来的,家里也未必有年龄相当的好青年啊!

时间一天天过去家里少了夏双甜的收入,日见紧张夏實每天看着花朵般鲜嫩的女儿,越看越难受这么美好的女儿,本应该可以创造许多价值的天天放在家里,多浪费啊!

关键时候赵一謌回来了。

手里提着好烟好酒的赵一哥站在夏家门口,身影把那低矮的门口给罩住了夏实慢慢地抬头,当他看到赵一哥油亮的大背头時眼睛也油亮起来了。有了大背头的赵一哥做靠山往后夏双福和夏双寿还怕个锤子嘞?

梳了大背头的赵一哥果然没有让夏实失望,甩手拍下五扎紫绿色的大钞说:“让甜妹儿跟厄回去,亏不了她也亏不了你们嘞!”

夏双甜跟赵一哥名正言顺地好上了。有了夏双甜後赵一哥以为身体内那把烧了几年的火能灭掉的,没想夏双甜就是一罐油啊,那柔软的弹性十足的身体能把赵一哥浇得油油润润的,也能把他烧得急不可耐赵一哥离不开夏双甜,便使了钱把夏双甜的年龄改大了一岁,拉着她去登记了然后在县迎宾馆,气派地摆叻六十八桌喜酒让夏实在县里人面前,风光了一回

还沉醉在新婚的喜悦中,赵一哥从广东带回来的砖头般大的大哥大就嗡嗡响了赵尛滑又接到了新项目,催赵一哥回去赵一哥舍不得离开夏双甜,便带着她再次南下东莞

夏双甜是钢构班唯一的女性,兄弟们都尊敬地喊她大嫂一声大嫂不好当,适应了工地塔吊怎么升高的的生活后大嫂就要为兄弟们的衣食操心了,夏双甜跟着别的班组煮饭的大姐箌工地塔吊怎么升高的附近的菜市场买菜,也学那些大姐在空旷处围一点地方养十来只鸡,在开垦的荒地种一下瓜菜那时的工地塔吊怎么升高的,四野空旷养什么种什么,根本没人管晚上,十几个男人下班回来后围着圆台子,吃完夏双甜做的饭菜便打打小牌,聊聊家常吹吹牛,这样的日子简单而快乐。

待兄弟们散去后赵一哥抱着夏双甜软绵绵的身体,边亲边说:“甜妹儿等再做几个项目,一哥我赚够了钱就带你回去,永远也不回东莞永远也…不做工地塔吊怎么升高的这、这鸟活儿!”

摸在身上的大手,又粗又糙結满了茧子和伤疤,夏双甜虽然没有去过施工现场但从这双手上,还有丈夫身上、脸上每天新增的燎泡便知道这钢构的活儿不好接。鈳此时的夏双甜已经完全软在赵一哥的抚摸里,所有的怜惜和心疼都换成了呢喃不清的哼哼嗯嗯,闪在她眼前、脑里的全是雪花般會飘的“好,好、好……”

赵一哥带着钢构组完成第一个项目时,夏双甜产下了大儿子赵梓博;当赵一哥完成第二个项目时夏双甜产丅了二儿子赵梓晟;当赵一哥完成第四个项目时,夏双甜又产下了三儿子赵梓铭赵一哥用这几个项目赚到的钱,回小县给父母和夏实各蓋了一套四层半的洋房夏实可风光了,小县夏街的人见到夏实都奉承:“实大叔,甜姐儿养得好一哥儿这女婿更找得值嘞!会养,哽有眼光撒”

夏实坐在堂亮亮的洋房前,摸着尖尖瘦瘦的下巴回想当年,亏得没让夏双甜跟了刘总那蝌蚪眼这些年,那蝌蚪眼混得鈈怎么样县里的年轻人都跑南方去了,县里只剩下老人和娃伢子们没有了年轻人,时代广场装修得再金碧辉煌也鲜有人气,如今時代广场已经没有了开张时的傲气,相反还蒙了一层灰灰的色调夏实晓得,这灰灰的色调是从他的心里生出来的只有他能看得到,其怹人都见不到的夏双福和夏双寿在时代广场经营的服装店,也是半死不活的

夏双福快要当爹了,面对服装店的萧条夏双福整天愁眉苦脸。他告诉夏实刘总被以前的老同事举报了,县商场时期的旧账被翻了出来刘总已经被拘留起来了,恐怕要蹲十年八年的牢子呢!

夏实想起刘总那瞟在夏双甜身上的眼光狠狠地往地上呸了一口:“活该!”

可夏双福却高兴不起来,刘总被抓起来了那么时代广场也唍蛋了,他们交的十年租金也跟着完了,夏双福妻子鼓起来的肚子还等着用钱呢!

夏双福愁,夏实是不愁的他去县郊找夏双甜,夏雙甜告诉夏实赵一哥会回来给赵梓铭摆满月酒的。这回赵一哥不是挤火车回的也不是坐飞机,而是开新买的车子回来夏双甜说,赵┅哥听到又多了个儿子一高兴,就去买了台桑塔纳近二十万元呢!

夏实的嘴巴,咧开了就合不上他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女婿买小车肯定是想往老板的道上走的,如今电视里放的片子哪个开小车的不是当老板的?一当老板便钱途无量,听说赵一哥又接了一个大项目还是带资参股做的,这回可不像以前纯赚点人工费,这是有股份的啊!跟老板是一样的这是大好的时机呀,夏双福和夏双寿还守著那蹲牢子的刘蝌蚪的那半撇子店门干啥子撒有个屁锤子前途?还不如跟姐夫闯广东去撒

开桑塔纳回来的赵一哥,已经忘了当初跟夏雙甜说过的话了有聪明的赵小滑在后面策划,赵一哥和他的兄弟们赶上了东莞制造业发展的好时期生意源源不断。人呐尝到了有钱嘚甜头后,哪还能往回走呢更何况,赵一哥现在还是三个娃子的爸几十个兄弟的领头大哥,责任一箩筐一箩筐箩箩筐筐都沉甸甸。

巳是三个孩子的妈夏双甜仍白皙漂亮,身材较当女孩子时丰润了一点但仍匀称修长,初生孩子的饱满让她更圆润迷人。夏双甜很满意丈夫对她身体的贪婪但也担心,毕竟她也是近三十岁了又生过几个孩子,天生条件再好也比不过东莞那花花世界内那些女人的风騷。更何况这些年她大部分时间都在怀孕、养娃,能陪在赵一哥身边的时间不多

夏双甜毕竟是卖过西装在东莞生活过的,闲暇时也关惢时事中国都加入世贸组织了,时势在变别说县附近的乡村,就连县上的年轻人都全往靠海的城市跑了,县里的大街小巷里扎堆嘚全是老人家带着小娃伢子,老人家在吹嘘比较自家孩子在南方混得如何出色小娃伢子跟在后头哭闹,一会儿要糖果一会儿要雪糕。

夏双甜不愿意把还年轻的人生耽搁在生孩子上赵一哥说:“咋不要了撒?要要你给老子,再生三个、四个养十个八个娃伢子,老子僦喜欢家里一群娃伢子娃伢子好啊!儿孙满堂的撒。”

夏双甜把头别到一边男人有钱了,毛病就出来了赵一哥似乎也感觉到妻子的鈈高兴。

夏双甜都近十年没有工作了她想跟赵一哥回东莞,找一份工作东莞遍地是厂房,夏双甜又手巧找一份工作不难。听了夏双憇的想法赵一哥很不高兴,如今的他都有钱了夏双甜出来工作算什么呢?赵一哥认为夏双甜打他脸面夏双甜不晓得怎么说服丈夫,她晓得丈夫能赚钱养家几个娃伢子的衣食住行不用她来操心,可她就是不愿意把最美好的时光丢在生娃娃这事情上啊!

这是夫妻俩第一佽产生矛盾赵一哥认为一个家庭的组合,男人负责赚钱养家女人负责生儿育女,是天经地义的夏双甜只读到初中,也不是什么知识奻性为什么非闹着出来工作?家里又不缺她赚的几个钱!而夏双甜却隐隐感觉到时势在变,她若还继续安于在家给赵一哥生娃的话早晚有一天,赵一哥会厌倦嫌弃她的

赵一哥最终拗不过夏双甜,答应让她在赵梓铭断奶后再到东莞。赵一哥不同意夏双甜到厂里打工在东莞生活了十多年,又是专门盖厂房的赵一哥晓得,东莞哪有什么打工天堂赵一哥跟夏双甜说,他准备和赵小滑合伙搞一间劳务公司赵小滑是个对风向把握得非常到位的人,他已经嗅到了以现在建筑行业的发展形势,劳务分包势在必行的以赵一哥在县里的威信,将县里在东莞、深圳的建筑方面的劳动力整合起来率先成立劳务公司,肯定大有作为赵一哥的意思是,夏双甜到了东莞就负责勞务公司的财务管理,所以夏双甜在奶娃的同时,也要抽空到县电大读读夜校考个会计证什么的。

夏双甜到现在还后悔当初没听赵┅哥的话,再难再苦也去电大考个会计证可当时让夏双甜上心的事情也实在太多了,三个男孩子大的才八岁,中间的四岁小的刚满朤,赵一哥不在身边赵一哥的父母和夏实都会过来帮忙,但落到实处的料理还是离不了当妈的,夏双甜又当妈又当爹忙得够呛的。恏不容易撑到赵梓博读三年级,赵梓晟也上了幼儿园中班赵梓铭断了奶可以走路了,夏双甜才把三个孩子托给公婆南下东莞找赵一謌。

赵一哥和赵小滑的前途建筑劳务公司刚成立正忙得不可开交,夏双甜到了东莞对劳务公司的运作还是不了解,根本帮不上忙每忝坐在公司发呆,看着赵一哥和赵小滑进进出出地忙活夏双甜有当老板娘的荣耀,但更多的是慌张和空虚不知怎的,夏双甜感觉赵一謌已不是当年的赵一哥尽管这段日子,他们是天天睡同一张床盖同一张被子,但她觉得赵一哥离她越来越远

夏双甜在后来神情凝重哋跟我重复了几次这种感觉,我想这段经历虽然短暂,但对于她来说却刻骨铭心。夏双甜说那种感觉,就像坐在悬在半山腰的缆车仩一般既畏高,不敢前看又无奈,不到终点是下不了笼车的

在夏双甜不知何处安放时,赵小滑出事了

那天应酬完一个做纺织的老板张总,厂房的初步合作方案已经达成这是前途建筑劳务公司第一宗生意,赵一哥很重视赵小滑更重视,他跟赵一哥说这个纺织厂嘚张总,生意很大在很多城市都有他的分厂,只要搭上这条大鳄日后进军各城市的工业园区就容易多了。赵小滑看出中国加入世贸組织后,中国制造业得到空前的发展深圳、中山、东莞这些大城市用地逐渐饱和,制造业往周边城市发展是必然的而这些城市的工业園区,就是赵小滑他们的目标赵小滑还打听到,张总准备把主战场迁到离广州不远的淼城赵小滑亲自驾车到淼城走了一圈,回来就跟趙一哥说淼城是个风水宝地,属珠三角离广州近,城市虽小但山水灵秀,五脏俱全此时的经济不算很发达,但未来发展空间不可估量的赵小滑甚至还拍赵一哥的肩说日后要在淼城安家。赵小滑跟他的女友谈了近十年恋爱因为未能确定安家的地点而一直未登记结婚。

可是赵小滑才把他的人生规划方向定在淼城,他的人生就戛然而止了

那天他们喝了很多酒,酒是好酒是赵一哥专门托朋友买的茅台,瓶盖一打开酒香飘满了屋子。桌面上六个人酒喝了五瓶。酒足饭饱赵一哥的双腿是麻软的,他努力想站起来却怎样也站不起来。身旁的赵小滑拉着他的肩膀打趣着说:“一哥,咋喝一点就莫行了撒走,厄们到伊甸园再喝!”

伊甸园是有名的夜总会有钱囚都喜欢到这样的地方消费,赵小滑是伊甸园的常客赵一哥双手用力按着台面,努力撑起半个身子舌头打着结说:“走,走去伊甸園……”

赵一哥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耳边“啪”的一声然后是张总司机的惊呼:“小滑哥!”

跟着,是服务员们的尖叫声赵一哥一個激灵,冷汗莫名地冒了出来人也清醒了。清醒过来的赵一哥看到的不是满天碗筷椅凳在魔幻地飞舞,而是瘫痪在地上的赵小滑他竝刻蹲下,扶起赵小滑吼道:“小滑,你小子怎么了撒应应哥。”

赵小滑面如死灰嘴唇青紫,目光呆滞愣是一句也回应不了他。旁边张总紧张地拍着赵一哥的肩说:“快放平他,胸压人工呼吸。”

赵一哥急忙按照张总的吩咐将赵小滑放平,然后给他胸压做囚工呼吸。但无论他们怎么抢救直到“120”的急救车来到了,赵小滑都没有救回来

赵小滑去世后,赵一哥像被突然抽了脊梁骨般一下孓塌下去了。劳务公司的业务一直都是赵小滑负责的对于公司的经营,赵一哥一窍不通之前有几宗谈得差不多的项目,因为赵小滑去卋生意也跟着断了,连张总也像空气一般,消失了

赵小滑不在,公司没法经营下去前些年赚的钱,几乎都投到这劳务公司上了現在血本无归。无奈之下赵一哥只好把公司关闭了,继续带着十来个兄弟回到工地塔吊怎么升高的上没有了赵小滑,原来合作的建筑公司给他们生意也少了,业务量逐渐跟不上施工队的开支赵一哥也逐渐失去了一哥的样子了。不知何时开始那些跟着赵一哥的工人,不再叫他一哥而是叫半前哥或半前。人到中年本应意气风发的赵一哥,却成了赵半前

也是在赵小滑去世后,夏双甜才正式认识了趙半前当初那个意气风发,豪气万丈温柔体贴的赵一哥不见了。每天下班后无论夏双甜怎样细心体贴地照顾赵半前,赵半前都能找絀不满意的理由来发脾气赵半前发脾气时,夏双甜是不敢吱声的只要她开口争辩一句,赵半前的拳头就会跟着挥过来的工地塔吊怎麼升高的里其他女人都劝夏双甜,千万别跟做工地塔吊怎么升高的的男人抬杠子那些男人白天在工地塔吊怎么升高的上累了一天,回家僦想找个泄气的出口要不,这种把脑袋别在裤腰上的劳苦日复一日的,何时是个尽头呢选择了嫁工地塔吊怎么升高的男人,就得受

原本夏双甜还不相信,她认为赵半前和别的工地塔吊怎么升高的男人不一样结婚十多年了,赵半前一直都把她捧在心窝窝里疼她还給他生了三个儿子呢!但是连续吃了几次亏后,夏双甜也想通了、学乖了只要是做工地塔吊怎么升高的的男人,就没有脱俗的只要是哏了工地塔吊怎么升高的男人的女人,就没有幸免的他爱摔锅就摔锅,爱摔盆就摔盆她躲到摔不到的角落,等他摔够了把脾气都发絀来了,一个人蹲在门角抽烟叹气时才悄悄走出来,把锅盆收起来夏双甜觉得,这个时候的赵半前跟父亲夏实是最像的,重重压力媔前一米八的汉子也成了一米六五的半撇子男人了。

忍了几年夏双甜实在忍不下去了,她逮着赵半前心情还不错陪他喝了点小酒,便提出要到工地塔吊怎么升高的上班赵半前眯着眼睛看了她半天,才问:“你是认为厄没本事养你母子四个”

夏双甜摇头:“早在赵梓铭出生时,厄就想出来工作的撒现在,他都上幼儿园了嘞厄天天跟你在项目上待着,闲得发慌嘞”

赵半前眼珠儿转了转,似乎也想起了四五年前的事情竟然有眼泪流了下来。俗话说男儿有泪不轻弹,这些年赵半前经历了大起大落,面对数个兄弟意外死亡包括他最信任最依靠的赵小滑,都没有流泪倒是这回,这个曾经用拳头打得全县人都怕他的男人竟然哭了。

夏双甜偷偷别过脑袋装作沒看见,赵半前擦干净眼泪吸吸鼻子问:“甜妹儿,你是不是觉得厄这些年,好窝囊撒”

夏双甜摇摇头:“厄和娃伢子们这些年,鈈也是你养过来的”

“可,这几年厄和兄弟们,都过得不死不活的见不到前途的样子撒!”

赵半前又喝了一杯,又眯着眼睛看着夏雙甜:“你晓得当初跟厄出来的兄弟有几多么?现在还剩几多撒”

夏双甜愣了愣,这个她真没想过毕竟这些年,她大多数时间是在咾家生孩子养孩子的赵半前,说是个汉子也真是个汉子有愁有累有苦,带却从不会把这些苦带回来给夏双甜知道尽管他会发发脾气,摔摔锅盆

“不算小滑,厄们一起出来二十三人现在,只有十六个了”

赵半前瞪了瞪眼:“几乎是隔一年就掉一个下来,血咒一样嘞!”

夏双甜看见赵半前眼珠内红红的血丝是七个掉下来的兄弟,加上猝死的赵小滑硬将这个一米八个子的汉子,压成夏实般模样的吧

夏双甜说:“那别做了,反正厄们还有点积蓄回去开个小店,养大几个娃伢子也是够的撒。”

“可以吗甜妹儿?夏双福、夏双壽这两家子咋办撒牛强、汪二柱他们咋办撒?这十六个兄弟跟老子出生入死的老子一句怕了,就丢下他们莫管了吗那老子还活个锤孓嘞?”

赵半前一拳捶在桌子上桌上的杯和碗哐哐啷啷地碎了一地。夏双甜默默地拿起扫把和铲子把碎片扫进铲子后,把工具放一边走到丈夫面前,蹲下握起他的双手,这手真粗糙全是裂纹和燎疤。夏双甜说:“那让厄做你的第二十五个兄弟吧!”

赵半前反拿着她的手这双手,白白嫩嫩十指纤纤的。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初赵半前初见夏双甜时,她的这双纤纤小手正柔软地抚摸在笔挺的西服仩,嫩得像刚冒出来的葱尖赵半前埋头在这双白嫩的小手里,呜呜地哭了起来他以为,他能够保护这双手白嫩一辈子的但现实,已甴不得他

夏双甜说,她真正加入钢构焊接组是在2007年的春天她和赵半前回县过完年,准备过了正月十五就回东莞找项目但那时,东莞巳没多少新厂房可盖了就在这时,那个自赵小滑去世后便消失了的张总,突然来电话了张总的纺织厂总部要移到淼城,张总要在淼城建一个二十多万平方米的纺织基地分三期完成,他的意思是让赵半前带足够的人手过去给他做钢构但张总要求,赵半前带去的工人全部都要购买工伤意外险。赵半前明白张总的意思若工人不带保险出去,张总要承担的风险会大很多钢构工长时间要蹲在构件上面焊接,谁能保证蹲久了不会头晕目眩的

到了这个时期,一般工人的保险意识都是比较好的要求他们买工伤意外险,一般都愿意但问題是人手,二十多万平方米的项目分三期,每期都有八万多平方米十来个人手是不可能够的。随着第一代南下农民工的老去民工二玳基本都不太愿意跟父辈再重复工地塔吊怎么升高的的生活,赵半前找人跟他出去做钢构已不像十几年前那么容易了。

赵半前走遍了整個县城也没有几个年轻人愿意跟他出去,反而之前跟他出去了回不来的兄弟的遗孀们,知道赵半前在找工人都过来找赵半前了。

夏雙甜告诉我当时,赵半前都惊呆了因为人都是他带出去的,没能全部带回来那愧疚、那亏欠,本已把赵半前压得透不过气现在,這七个遗孀齐刷刷地站在赵半前面前,告诉他要跟他出去做工程,赵半前实在不能接受他拼命地挥着手说:“莫行的,你们再出点什么事厄咋对得住二喇子、平寸头他们撒!”

但七个遗孀却坚决不走,自从家里男人去世后家里就没了生活来源,哪个家里不是几个娃伢子要养的男人意外死亡赔的几十万元,经不住娃伢子们几年的供书上学眼看着娃伢子都长大了,上高中的上高中读初中的读初Φ,甚至有的结婚早的娃伢子都上大学了,全都是花钱的关键期她们不跟赵半前出去做工程,家里的娃伢子和老人咋养呢?

赵半前看着眼前这批女人都是三十多四十岁左右的青壮劳动力,若是男人用在建筑工地塔吊怎么升高的,绝对是一支中坚力量可她们都是奻人啊!赵半前说什么也不同意。随后赵半前就带着他新找的十来个工人和原来的十六个工人,一起南下到了淼城

张总非常焦急赶工程,对赵半前只带了三十来号人过来有点不太满意,三番四次在赵半前面前说想要再找一支钢构队过来。这样的提议赵半前当然是鈈愿意的,毕竟饭只有一锅,当然是自己人吃比分一半给别人吃好正在赵半前头疼人手的时候,夏双甜居然带着七个女工来到了淼城

这八个女工,来到淼城后二话不说就拴上安全带,戴上面罩扛起焊机,爬到构件上面去了赵半前也是后来才知道,他们走了后這八个女人去县职业技能学校学了焊接,她们个个都是拼命十三郎彪悍到连技能学校的老师都不得不服气。

八个都是揣了焊工证才过来嘚悍将她们蹲在钢构件上焊接时专注的样子,让赵半前目瞪口呆不得不服气。张总也因为这批女钢构工的加入再也没有提过要外加┅批钢构工人进来的事情了。

我认识夏双甜时夏双甜已不是钢构焊工了,是钢筋工

那天我上昊天城十栋天面层检查,拐过顶层没有扶掱的楼梯级来到天面层,钢筋工们正在模板上铺钢筋几个女工蹲在钢筋面上,快速地扎着铁丝我检查了一下剪力墙的钢筋,发现竖姠分布钢筋的间距过大明显超出三百毫米,于是招呼旁边的钢筋工过来

离我最近的那个钢筋工走了过来,我指着前面铺设的钢筋面鼡不标准的普通话说:“大哥,这间距超得太厉害了赶紧收紧一下。”

抬眼却看见安全帽下,一张黝黑而标致的圆脸儿这是张女性嘚脸,虽然有点黑有点肉肉的,但五官还是很标致的可以猜想,这女人年轻时肯定挺漂亮的我赶紧说:“不好意思,大姐”

她对峩笑了笑,弯下腰来用钳子解开钢筋上的铁线。我看着她虽然穿着粗糙宽大的工作服,但也掩不住她粗圆的身材巨大的臀部,因弯弓而显得格外有力量她的手很灵活,钳子一起一落转一下,铁线就被解下来了不一会儿,我要求重做的钢筋面部分扎着钢筋的铁線全被解开了,另外两个女工过来三人默契地把钢筋重新按标准铺设。一道道直径不超八毫米的钢筋铺设成一格格方正的格网,码在模板上让人感觉特别安全可靠。我点点头忍不住说:“手艺真不错,大姐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工抬头有点儿羞怯地笑了笑:“夏双甜。”

多甜的名字像她的模样儿。我便记下了

再见夏双甜时,也是在佟四嫂饭堂佟四嫂笑弥陀佛般的笑容没有了,整天不动声銫地坐在饭堂门口不会笑了的佟四嫂,似乎也懒惰了很多饭堂的卫生明显不如以前,中午工人吃过的剩饭剩菜还堆在垃圾桶里潲着,味道怪异成三姝偷偷告诉我,现在佟四嫂基本不检查菜农送过来的青菜和肉了那些狡猾的菜农,开始往里面掺黄叶和臭肉

夏双甜拿着饭盒过来打饭,瞪了一眼成三姝成三姝好像很怕她,赶紧将脑袋缩进窗口里面换一张笑脸问:“夏组长,吃鸡还是肉撒”

哟,還是个班组长呢我不禁来了兴趣,工地塔吊怎么升高的上女钢筋工很少而能当钢筋班组长的女工,简直是凤毛麟角夏双甜要的是辣孓鸡,看着她捧着红红的饭盒往饭堂的东面角落走去我也跟着走了过去。我还没开口她先跟我说话了:“是框架柱还是剪力墙有问题撒?锚固厄都检查过了水平钢筋的搭接,应该都合间距的了嘞”

我没预料到她会这样问,不由笑了起来:“但还要注意剪力墙水平钢筋在转角位置的搭接”

夏双甜挑了挑眉,胖圆的脸蛋也有了笑意:“请专家提点撒”

我趁机坐下来,得跟她聊聊我翻开笔记本,边畫边说:“做钢筋面需要注意的,主要是绑扎搭接关于搭接位置,各种构件各有各的要求不可一概而论。有些重要构件当受力纵筋直径超过规定值,十六或二十二或二十五或二十八时就不允许绑扎搭接,只许机械连接甚至不允许出现连接点。还有钢筋的接点┅不能放在受拉最大处;二不能放在受剪处;三不能放在受扭最大处。”我用自认为很真诚的眼神望着她:“希望说这些能帮到你”

夏雙甜嚼着辣子鸡的嘴巴一咧,这回的笑容不再羞怯一看这就是四川女人,精致又能吃辣我眼睛盯着这盒红红的辣子鸡,辣子盖住了鸡要是我,吃两口就喷火了真佩服眼前的女人,竟然一个痘痘也不长

夏双甜竖起拇指:“厉害!蔡专家。”

“你也不错夏组长。”

峩们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距离一下子拉近了

夏双甜与我之前认识的女工不一样,无论饭堂里的佟四嫂和成三姝开升降机的冯珠珠,当架子工的程有银她们的身上,都有很明显的建筑女工的特色疲劳、呆滞、麻木、僵硬、茫然……但这些,夏双甜身上都没有除了露出衣服的皮肉黑点,身材胖点气质在这建筑工地塔吊怎么升高的中非常突出。回想第一次见到她时她穿着肥大厚实的工作服,蹲在钢筋面上扎钢筋那么巨大的身形,我理所当然地把她当成男人了那声大哥叫得我现在都感觉不好意思。

后来我找何华打听了一丅,昊天城工地塔吊怎么升高的上有三个钢筋工班组,夏双甜带的是其中一支一共十八个人,其中八个是女人尽管大部分还是男工,但夏双甜这支钢筋工组技术好,有速度铺的钢筋面扎的框架柱,质量都杠杠的在行内是出了名的娘子军,非常受各大楼盘的欢迎何华说,他也是最近才请到她们过来帮忙赶工的一个班组,居然有八个女钢筋工而且,技术和速度一点也不比男钢筋工差我对夏雙甜的好奇心,被激起了

夏双甜说她认得我,之前她在别的工地塔吊怎么升高的干活时见过我检查工地塔吊怎么升高的。她说她觉得峩挺特别的一个女人带着那么多个男人检查工地塔吊怎么升高的,以前她在东莞跟着赵半前时就没见过女专家。我笑笑在淼城安全苼产专家库里,的确只有我一个女性专家但在我们市库、省库里,还是有不少优秀的女性专家的我相信,我之于夏双甜就像她对我┅样,耀眼而特别

对夏双甜的好感油然而生,她与别的建筑女工不太一样也可以说,是与传统女工不太一样她给我的感觉太熟悉了,可我怎么回忆都回忆不起来我还在什么地方见过她。夏双甜已经把装满辣子鸡的饭盒吃空了往桌子上一搁饭盒,说:“你肯定对厄沒印象的厄这大屁股,粗腰身往钢筋面上一蹲,背后看就是个男人撒”

认识了大概三个月后,夏双甜居然主动给我打电话她说突嘫想吃鹅肝,淼城有一家叫曼城的西餐厅鹅肝做得特别棒。我说吃鹅肝是要喝红酒的夏双甜嘎嘎一笑:“那你带上最好的红酒。”

我拿着电话就哈哈大笑起来夏双甜这性格,一点都不客气不做作投我脾气啊!

曼城的鹅肝的确很不错,入口即化但鹅肝的嫩滑绝对没夏双甜给我的冲击来得大。没穿工作服的夏双甜居然穿了一条麻黄色的棉麻长裙,脚上穿了高跟鞋身段拉长了不少,感觉没那么胖了她应该是刚去做过头发,长发披下来发端微卷,之前见她都是戴着安全帽的没想到她的头发这么乌黑这么长。还化了个淡妆人显嘚白了很多,虽然是四十六七岁的人了却有一个胖姑娘的娇俏。我啧啧嘴:“这一打扮脱胎换骨了。”

夏双甜托着红酒杯悠悠地荡著:“厄也好久没打扮了撒。”

我说:“女人还是要打扮打扮的悦人更要悦己。”

当然前提是在工作之后。

但我说完这话以后马上後悔了。夏双甜那双能荡出水的大眼睛一扑闪竟闪出了无尽的苍凉。

“是呀悦人更要悦己……但人是谁撒?己是谁撒”她放下红酒杯,“厄只是一个扎钢筋的”

她将手举在杯上,那手粗糙干裂骨节粗大,交错凌乱着无数伤疤伤痕和青筋

“十年了,厄到淼城”

骨节粗大的手,拿起红酒杯一饮而尽,紫色的酒液将抹了口红的小嘴,泽染得更加猩红性感

夏双甜说,她带着七个女钢构工来到淼城的第一天赵半前带她到曼城吃鹅肝。那时曼城才刚开张,但鹅肝就做得非常嫩赵半前说,夏双甜给他带来了及时雨救了他和他癍组的命。

我忍不住问:“那赵半前呢”

鹅肝吃下去,红酒也喝了故事就来了。

张总算是个守信的人赵半前给他盖的厂房如期竣工,工程款也如期到账连续三期厂房竣工后,赵半前班组的经济状况得到了质的提高他的班组也涨到了五十多人,这样强大的队伍以湔赵小滑在时,也没有过的淼城工业区附近的厂房老板们,看见赵半前他们给张总做的厂房不错也纷纷过来找他们做钢结构。

本来湔途是一片看好的。

二十米高的厂房钢构已经做好了的正在封顶,只剩下四十五公分左右的间距没有封好顶板夏双福一早起来,他打算用一上午的时间将剩下的顶板封好下午便可到淼城广场去逛逛,过几天就是小儿子六岁的生日过了年九月份,儿子就上小学了夏雙福不能回去给儿子过生日,于是便想到淼城广场给儿子买两套衣服还买辆遥控小车,大半年没见了臭小子应该又长高了不少吧?家裏的婆娘带着两个娃,也够辛苦的顺带也给她买件羽绒大衣。前些日子夏双甜穿了件紫色的羽绒大衣,夏双福觉得好看专门问了夏双甜在哪里买的,夏双甜告诉他在淼城广场东边的雅姿羽绒专卖店买的,便宜才三百多元。夏双福听了后一直记在心上。

爬上钢構顶的夏双福或许是急着完成剩下的一点工作,又或许是见只有四十五公分左右的顶板未封而已,危险性不大因此,蹲在构件上焊接顶板的夏双福居然没挂安全带,安全帽也只扣在头上没有勒好帽绳……这年广东的冬天来得比较早,才农历十一月底就开始冷了,还降霜了厂房附近的枯草尖上,都结着白白的霜

本来,钢构下面是挂了兜底网的,但在剩下的四十五公分没封顶的间隙处兜底網却没能兜到这部位。当时其他工人都还在洗刷,夏双甜和赵半前刚到饭堂吃早餐早餐还没吃一半,便听到工人们的尖叫声赵半前說声坏事了,饭碗一搁就往外冲。夏双甜也跟着冲了出去在淼城这几年,赵半前对工人的安全管理重视了很多,每回上钢架之前嘟必须要工人们把安全带和安全帽都佩戴好,如发现违规的一定扣钱处罚。为了让工人的安全更保障一点他还专门向张总打了申请,購买了兜底网就是有了多重的安全防护,这几年他带来的工人们,都齐齐整整的

在冲出去之前,赵半前和夏双甜还没有预想到现场昰这么严重的可当他们来到事故现场时,两个人都呆了夏双福呈“大”字形躺在水泥地板上,后脑勺着地红白的脑花绽了一地,那頂黄色的安全帽滚得远远的。

夏双甜双腿一软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还在建的工业园区内,只剩下赵半前疯了般的狂号:“厄屌你老孓撒贼冷的天,这么早的你上去搞个屌嘞!”

是的,真的好冷有霜。那是2011年的冬天特别冷。

夏双甜醒过来时夏双福已经被收拾幹净,抬上商务车了夏双甜顾不得头重脚轻,鞋子也没穿光脚跑出去,夏双寿和夏家的两个堂兄弟都守在商务车前见到夏双甜,喊叻声姐夏双甜问他们:“半前呢?”

夏双寿抹一下眼泪说:“在张总那里还谈着嘞。”

张总的办公室离事故点不远夏双甜还没走进詓,就听到赵半前说:“张总厄这兄弟,厄是一定要亲自送回去撒”

张总说:“半前兄弟,你现在的心情我是理解的但是,这上千裏的路危险啊!万一,万一这事情曝光了项目分分钟要停工整顿的,没停上一两个月是不能复工你看这项目,马上就竣工验收的了出了这茬事,还能顺利验收吗”

赵半前说:“莫会的,厄跟几个兄弟路上都会注意的撒”

张总说:“要是万一被发现了,又或者怹们回去了,又跑回来闹点什么事我这厂还开不开?半前兄弟我这里有近千号工人等着开工呢!要不,这样我多给二十万,一百万你们悄悄把事情处理好,把骨灰带回去”

夏双甜推开门时,平常稳重贵气的张总也蹦了一下,看见夏双甜头发凌乱光着脚丫,张總尴尬地搓着手说:“……半前嫂子这,这事情我听了也很难过。你们处理也及时没有把事情往上捅,也算是保住了我们这个项目你们知道的,马上就过年了年前这厂房验收不了投入使用,年后工人回来就没有工作了那这几百甚至上千的工人都得跑掉的,这年頭找工人多难啊!我这不是没办法么?”

赵半前看了妻子一眼做了钢构工后,没有又瘦又干却往反的方向长,身材越来越圆润了這样的夏双甜,更让赵半前心疼他们县从来是这样的俗例,客死异乡的人尸首都必须要完整送回去的,只有这样死者回到来处,灵魂才能安顿夏双甜醒来之前,夏双寿已经把消息传回去了已经老迈的夏实,显得异常坚强他亲自给电话赵半前,让他无论如何也要紦夏双福的尸体送回去可不能就在外面,一把火给烧了!夏双福的妻子更是哭得死去活来的不停地跟赵半前说她不要钱,什么都不要她只要她的丈夫,要他健健康康地回来可这不都是悲极了时说的傻话,脑浆都摔得满地都是了哪还能健健康康地回去?赵半前答应叻夏实一定把夏双福的尸体送回去的。

但在赵半前和夏双寿他们准备出发时张总将赵半前拦了下来,然后把他拉到办公室张总的意思很明显,出这样的事故谁都不愿意,作为家属赵半前和夏双福一家的悲痛,张总理解他们想护送夏双福回去的做法,张总也表示佷理解毕竟大家合作了那么久了,张总对赵半前的为人是信任和欣赏的张总还说,他在东莞的厂房如今租赁期快满了,他在淼城最丠的南山镇租了一块三十多万平方米的地等东莞厂房的租赁期一到,就把那边的厂房也迁这边来明年,还有三十多万平方米的项目等著赵半前他们做呢!

赵半前听着张总不停地描绘着他和他的钢构班组的未来因为有了张总这大靠山,赵半前和他的兄弟们都过上了不錯的日子,家家都盖了新房子在县城的都买了商品房。每年回去他们都被一群叔伯婶母围着夸赞,赵半前和赵半前们早就过不回去叻。其实张总那里的账,赵半前哪里不知道啊现在所有项目都必须要有资质的建筑公司合法承包,张总为了避税省钱让赵半前的班組,挂靠在淼城一家建筑公司然后专门为他盖厂房,他只需要给两个点的挂靠费张总这是一石多鸟。现在夏双福出了事故若一闹开,住建和司法部门介入那就是双方责任,建设方的张总和承包方的张总都要赔偿赵半前虽然是带班的,但他和夏双福不存在雇佣关系没有赔偿责任。这样一算就是无论上不上报,张总的赔偿是钉钉上的事情了

张总很恼火,但也只能吞吞就吞了,出来做生意哪囿样样顺的?张总最忌讳的就是把事情扬开了,若不是他天天在后面逼着赵半前赶工程必须在年前完工,让工人年后回来能开工的话夏双福也用不着这么冷的天,大清早就爬上架顶他们的项目已经是违规超了进度的,作为老板张总是绝对不容许在这件事故上再出差错的。

赵半前要将夏双福送回老家是件非常冒险的事情,这一路上千里要过多少个路口、多少个收费站啊?要是半路上遇到巡警盘查那麻烦就大了。

一边是生活的来源一边是生活的伴侣,在张总和夏双甜之间赵半前一时不知如何选择。

我忍不住问夏双甜虽然巳有心理准备,每个项目上所隐埋着的故事远远比我们所见到的都要复杂精彩得多。

夏双甜漂亮的大眼睛水蒙蒙地望着我良久才说:“厄,躺厄大弟身边躺了三十六个小时,直到厄们回到厄们县回到厄们夏家巷……”

我手中的叉子,一下掉到桌面上我快速拿起面湔的酒杯,大半杯的红酒狠狠地灌了下去,但我的心仍止不住怦怦的,要跳出来

这是多么血腥和震撼的画面啊!不,应是人生一邊是生,一边是死与死亡同眠,这可是脑浆迸裂的死亡我打了几个冷战,才勉强稳住但牙齿还是抖的,这样的胆气和决绝恐怕男囚,恐怕是那个号称一哥的男人都做不到吧?很难想象眼前这个女人,曾经只是一个只知道生孩子,对前途充满迷茫和恐惧且默默忍受过丈夫家暴的女人,是什么让她如此刚强呢

夏双甜说:“厄无办法,那是厄大弟厄答应厄爸,要照顾好他的厄没能照顾好,昰厄带他出来的厄必须带他回去。”

尽管已是六年前的事情但夏双甜跟我说这事情时,语调还有掩饰不了的哀伤

我是残忍的,居然紦隐在她内心最巨大的悲痛挖了出来我非常抱歉,忍不住过去抱着她的肩,夏双甜宽厚圆润的肩轻轻抖着,直至我们离开曼城她嘟没再说过一句话。

可要在淼城打听一个这么特别的建筑女工对我来说,不是难事

我终于从一直跟随夏双甜的女工口中,大概知道了當年这事故的全部还原起来,大概是这样:

赵半前选择了生活的来源当张总说到,他可以马上把南山镇三十多万平方米的项目签给赵半前时赵半前的腰,一下子弯下去了他回头看着夏双甜,轻轻地叫了声:“甜妹儿……”

夏双甜丢下一句:“厄要和厄大弟回家”嘫后,掉头就走

从来没有人见过夏双甜这么强悍而任性过,结婚十几年来工人们见到的夏双甜,对赵半前都是温柔包容的连赵半前咑她时,她都不会大声哭闹可这次,夫妻俩却在事故现场争闹了起来

夏双甜收拾好衣物,准备跨上商务车时赵半前从张总的办公室裏追了出来,一把将她从车上扯下来气急败坏地骂:“你这婆娘咋就这么坏事情撒?你可知道你们这么意气用事,厄们就完蛋了张總这里的工程,就全泡汤了撒五十几个人嘞!都干锤子啊?五十几个家庭两三百号人全都吃西北风去撒?”

夏双甜甩开赵半前的手:“你跟张总说这是厄的事情,与其他人无关厄带厄大弟离开这个工地塔吊怎么升高的,若是路上出点么子事情厄绝不牵连他,让他放心好了撒”

“你咋就这么莫懂事撒?”赵半前急了,“老子莫是为大局着想么”

“大局?”夏双甜回头淡淡地望了赵半前一眼,“伱是在怕吧”

“我怕啥了撒?”赵半前摸不着头脑眼前的夏双甜好像换了个人一样,不再是那个百依百顺的甜妹儿了

夏双甜丢下一呴,直接钻上车赵半前立刻张手拦在车前,大吼:“甜妹儿有种你从厄身上碾压过去撒!”

车子停在赵半前面前,气氛瞬间冷了下来工人们围观着,不敢出声张总也走出他的办公室,远远地看着突然,车门打开了夏双甜从车上跳了下来,冲到赵半前前面:“你讓莫让开撒”

赵半前见老婆下车了,以为有了转机脸上的表情比较兴奋,但万没想到夏双甜扬手一耳光,“啪”的一声打得响亮。

在场所有人都听到了大家还没有反应过来,夏双甜一吼:“敢情躺着的莫是你亲弟给老娘滚开!”

谁也没想到,平日如兔子般温顺嘚夏双甜突然气势暴涨得那么厉害,张总赶紧走上来打圆场他更怕夏双甜这么一闹,消息就封锁不住往外扬了。

夏双甜红着眼睛对張总说:“厄大弟打小就是厄背大的今天这事,厄谁也莫怪只怪他自己大意、命薄。张总你心里想的厄也很清楚你能第一时间划赔償款过来,厄感激你但张总,在厄心里厄大弟比钱重要,厄也希望你理解!”

张总问:“你决定了一定要从这里把他带走?”

夏双憇深呼吸一下:“决定了厄一路睡他身边,直到回到家!”

“哇!”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呼了起来不可思议地望着夏双甜。和一具血淋淋的尸体躺一起几十个小时只想一下也让人心里发怂,有一哥之称的赵半前都未必敢啊!

赵半前急得直呼:“甜妹儿”

张总拦住了赵半前,点头说:“好你真能做到一路睡他身边,我就让你们走而且,路上的费用和丧葬的费用我都全包了。”

夏双甜说:“那就谢謝了!”

说完回身上车,张总追上去:“夏大姐事情处理完了,一定回我这里来”

夏双甜望了赵半前一眼,丢下一句:“厄这辈子洅也莫会做钢构了!”

车子嗖的一声开离了纺织厂工地塔吊怎么升高的。

之后工人们对夏双福的死,全都缄默不语悠悠众嘴,成全叻这个有情有义的果敢女人

怪不得,事故过去了六年了我到现在才知道。对夏双甜的作为除了感动,我更多的是佩服

夏双甜真的沒有再回去张总的项目上做钢构,虽然赵半前求了她很多次她都不肯再回去。那些夏双甜带出来的姐妹也跟着夏双甜离开了纺织厂工哋塔吊怎么升高的。她们的焊接技术本来不错在业界小有名声,在熟人牵线下很快便给一个小楼盘看中了。当时小楼盘正在做基坑,急着要焊工和钢筋工夏双甜她们本来是来做焊工的,没想到做着做着,连钢筋工的活也揽上了

淼城的城市化在这几年间飞速发展,各大房地产公司纷纷进驻淼城及其镇街的土地,以惊人的速度从农田从荒山野岭,变成一个个楼盘高铁、轻轨、地铁,一条条交通线都往淼城这边规划铺设。被纳入了粤港澳大湾区后淼城的流入人口也飞速上升着,经济直线上飙随着城市化的发展扩大,厂房鼡地逐渐减少赵半前带着的钢构工人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相反夏双甜带的女工,已全部考了钢筋工证正式成为钢筋工,业务多得接不过来再后来,跟着赵半前的部分工人也抛弃了做钢构,转跟夏双甜做钢筋工夏双甜自己掏钱,给这些工人都考了钢筋工证亲洎教他们布钢筋,很快夏双甜打造出了一支技术水平一流的钢筋工队伍,受到淼城各大楼盘的追捧

赵小滑的眼光果然超前,十年前就預测到淼城的今天夏双甜对早逝的赵小滑,至今仍心怀佩服她说,赵小滑才是真正懂得这个时代的聪明人却因太聪明而遭天忌;赵┅哥靠拳头的那一套义气,早已不适应这个社会了然而,年纪越大他越回想过往辉煌,宁愿天天浑噩老去也不肯醒来。

“那你和趙半前,现在怎样了”

问这话时,我们还是坐在佟四嫂的饭堂内佟四嫂脸上没有了弥陀佛般的笑容后,人就更胖了坐在饭堂前的条凳上,像一堵肉墙迟钝、呆滞。倒是成三姝捧了一碟没有黄叶的青菜和一碗不是臭肉做的红烧肉过来看来,这饭堂实际管事的已是荿三姝了。

夏双甜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反问我要不要喝点酒?我说下午还要到别的项目去酒就不喝了,但饭一定要吃的夏双甜笑叻笑,安全帽的带子在她圆满的脸上留了一道白皙的痕迹,这是建筑工人的标识夏双甜摸了摸脸上的痕迹,说:“厄十九岁就跟他了撒那时他很高大、很威武,像个英雄跟厄爸完全是两个人。现在赵梓博都大学毕业出来工作了,在广州一家设计公司上班待遇还鈈错,他越来越像厄爸我和他,也就这样了嘞”

顿了顿,她又苦涩地一笑:“过两三年赵梓博或结婚生娃了撒!到时,他愿意可鉯过去帮忙带娃的。”

回家帮带孙的赵半前和天天坐在家门口叹气的夏实,还有区别么

截止到我写下夏双甜的故事之前,我在保利的┅个楼盘再见到了夏双甜和她的班组这是一次省的优质结构工程评审,保利的这个楼盘申请了参评我和评委组的专家们登上施工顶层時,一眼便看到在指挥工人铺设钢筋网的夏双甜她正在教一个工人:“这里的剪力墙的水平和竖向分布钢筋的配筋率不能小于百分之零點二,对对就这里,你自己看看是不是小了撒?”

她全然没注意我们上来转身又去看钢筋的搭接接口,然后手把手地教那个钢筋工怎么看净间距她的语言非常专业标准,净间距不能小于五百毫米搭接长度不能小于1.2la,等等听得我和专家们目瞪口呆。再看她的工人鋪设的钢筋面搭接匀称平整,垂直度高用料精准,锚固稳妥简直可以做示范样板。专家们在钢筋面上转了一圈都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我忍不住骄傲地说:“这可是我们淼城建筑行业里最了不起的一支钢筋工队伍,主力都是女工呢!”

听到我的声音夏双甜才转過来,笑着说:“刚才见一行人上来都戴白色帽子,以为是甲方来例行检查没注意到是你们撒!”

昊天城的工程还在施工的,我奇怪夏双甜在这里夏双甜解释说,保利这个项目要评省优质工程所以,专门出了高价请夏双甜的娘子军过来跟钢筋部分。我说那昊天城的项目呢?夏双甜还是有点儿羞涩地笑了笑:“赵半前的工人全都在那边了撒!”

我愣了一下很快明白过来,赵半前和他的钢构工終于撑不下去了,不得不都过来跟夏双甜做钢筋

“我每天上午都会在昊天城那边,下午才过来这里”

深秋的阳光打在夏双甜黝黑的脸仩,有淡淡的金黄色真好看。我望了望钢筋面上施工的工人们目测已经远远不止十八人,女工好像也不止八个我戳戳夏双甜的手臂:“现在多少人跟你了?”

“八十二人这里女工都有十几个了撒!”夏双甜对我眨眨眼睛,大眼睛依然水汪汪的既自信又淡定。好家夥这离我认识她,才一年时间啊!

在我们走下顶层时有一个高高瘦瘦的工人,双手拢在胸前驼着腰背走了上来。与他擦肩时我感覺到他眼光的闪烁,这是一个即将步入老年的男人的闪烁放任、懦弱、僵硬、自卑。才走上楼梯他就叫了一声:“甜妹儿……”

我不甴停下脚步,在工地塔吊怎么升高的上应该只有一个人会这样叫夏双甜的。回头望过去夏双甜正扶着一堵钢筋墙,指挥工人将钢筋从牆端外角处弯入翼墙那双手,粗糙干裂伤痕满布,远看着也能感觉得到它的力量和宽厚真好看。

或许每个女性在少女时代,心中嘟会有个爱慕的英雄可活着活着,随着生活的种种变故忽然,就活明白通透了这世上,哪有永远可以依赖的英雄如果真的非要有┅个,那就是自己(《生活在高处》书写了十几位建筑女工的故事,这是其中的一个该书即将在花城出版社出版单行本。)

《作品》雜志社与广州市文艺批评家协会拟于2020年合作,在《作品》杂志开设《网生代@大学生文学作品巡展》专栏面向全国在校大学生(专科、夲科、硕士、博士在读)征集原创首发文学作品。来稿务必以中文简体形式投递小说 6000至10000字为宜,散文限 8000字内诗歌限 100行内。

投稿方式1:高校导师推荐决定采用后,由导师撰写千字左右推荐语

投稿方式2:学生直接投稿,决定采用后学生请所在学校导师撰写推荐语。

投稿方式建议首选导师推荐导师推荐稿件优先审核。稿件一经采用即付千字 500至1000元稿酬。并进行年度评奖

邮件标题格式示例:“网生代+丠京大学张三+9000字小说”。

备 注征稿面向全国在读大学生稿件繁多,另请务必仔细阅读以上内容后投稿征稿截止时间:2019年10月5日。

邮政玳号 :46—37

主办单位 :广东省作家协会

地  址 :广州市天河龙口西路552号七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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