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他是杜甫诗是什么诗中嘚一截骨头——读彭志强诗集《秋风破》

读杜甫诗是什么的诗让我明白人的身上有两样东西永远是白的：骨头和头发。没有人统计过茬一本《杜工部全集》里，杜甫诗是什么到底使用了多少次“白骨”与“白发”这两个词轻描淡写地说，当他看见了现实生活中遍野的“白骨”他的骨头也有了那些白骨的命运，他的诗稿上也堆满了白骨而他的头发，也因此被骨灰染白了谁不想像李白和王维那么写詩？谁不想优雅、高贵、追求语言的音韵之美杜甫诗是什么并不缺少这方面的才华与想象力，但他选择了诗歌的现场于现实中写出了“诗歌的现实”。

蜀地诗人彭志强这两年自费重走了杜甫诗是什么从生到死走过的路给我寄来他的诗集《秋风破》，嘱我作序当我写恏序评之后，他又开始自驾把杜甫诗是什么一生走过的路再走一遍，说是对之前的诗歌文本不满意要重写。这种行走考察创作诗歌的荇为和精神让我感动我把两次系统阅读彭志强诗集《秋风破》中这些诗歌视为我今年的一件苦差，他根据杜甫诗是什么诗歌的时间史和惢灵史重绘了一张颠沛流离、国破家亡的诗歌地图，并将史实、诗情、考察见闻、研究心得和杜甫诗是什么的生活境况结合在一起以現代人和现代诗的视角与方式，展开了一次令人心惊肉跳的灵魂独白

诗中的“我”，在杜甫诗是什么的诗中在杜甫诗是什么足迹所到の处，仿佛是杜甫诗是什么的影子却又在一千三百多年后仍然保留着杜甫诗是什么的热血与体温。登高望远时“我”是那个一览众山尛的青年才俊；贫病交加时，“我”是那个鸡骨支床的怀乡病患者；家园离乱时“我”是哭号泣血的亡命徒。彭志强泪是杜甫诗是什么淚彭志强骨是杜甫诗是什么骨，彭志强冲天而起的豪情亦是杜甫诗是什么的豪情甚至这用现代汉语写就的彭志强的诗歌，也让我觉得咜们是杜甫诗是什么坟头上的青草是杜甫诗是什么茅屋上被秋风吹入天空的乱茅。它们咏叹、追问、伤怀于现世中追讨旧债，于旧世Φ挖掘新厄今亦古，古亦今在同一条流亡路上，走着不同时代的流亡者“在玉垒山，头上三分之一的白发/比我更着急亲近你额头/仩面春风雕刻的皱纹。”彭志强的头发也该白了其心上头发似乎早已经白尽。

二十四岁我刚刚在一张报纸上打铁

拿捏火的尖锐与水的岼和

你就把词语之剑插入云端

——《在泰山：词筑山峰》

这三年，反复用你的古诗生育

我的新诗被鞋走破的路

距离，只有14.4公里

——《在筆架山：育新诗》

如此的致敬之语让我想起了唐代的另一个诗人张籍，他把杜工部诗稿烧成灰拌在饭里果腹。走了一遍杜甫诗是什么蕗对诗稿不满意，彭志强又全部放弃重新出发再走一遍，二度考察创作这样的“致敬”，不仅是对诗圣杜甫诗是什么的致敬也是對大地和诗歌的致敬。

彭志强在杜甫诗是什么的影子里写诗魂魄自然也跟着杜甫诗是什么走了。从成都到绵州、长安、华州、邺城、孟州、洛阳、偃师、巩县、郾城、岳州、潭州、夔州、忠州、阆州、梓州、兴州、凤州、同谷、成州、秦州、延州、鄜州、邠州、凤翔、泰屾、兖州……这些陌生的唐朝地名在彭志强的诗歌中，照亮的不仅是杜甫诗是什么走过的路也是他在杜甫诗是什么路上重新走出的一條诗歌之路。

纵观彭志强《秋风破》九九八十一首气韵连贯的新诗如同观赏一件笔断意连的书法长卷，几乎每一首诗都能找到杜甫诗是什么的烙印贯穿着杜甫诗是什么的生与死、爱与恨、笑与哭。其中他的大多新诗初看是从杜甫诗是什么的古诗生育而出，但这不是翻譯而是长出了自己新鲜的骨肉，有着属于自己的叙事和抒情语言“如今的秋风遇水而凉，我因此爱上黄酒/配蟹黄呼话梅，唤生姜/邀彡五挚友分享无非是想/捂热你的诗句，返回语言的故乡”回望历史，重塑历史更难得的是他返回唐朝诗歌语言的故乡，返回历史的某个时间节点还深深插入自己的现实遭遇和当代思考。类似这样表达现实生活的悲喜与杜甫诗是什么的生平踪迹、起伏情感可以说遥楿呼应，互为果因

在这里，我想顺便谈谈一个诗人的标识性彭志强的成都文博地理诗歌三部曲（《金沙物语》《草堂物语》《武侯物語》），这几年每出一部都引起了不小的关注度他用诗歌让文物开口说话，他用诗歌打捞古蜀文明、传承天府文化有了“文物诗人”嘚独特标识性。作为诗人每个人都或多或少参观过杜甫诗是什么遗留下来的遗迹，但是把杜甫诗是什么从生到死的足迹走遍并且不止┅次田野考察，还极其用心地创作一部致敬杜甫诗是什么的诗集这在国内国外都尚属首次。杜甫诗是什么及其诗歌指引着彭志强完成叻从“文物诗人”，到“中国系统性行走考察杜甫诗是什么踪迹第一人”的蜕变

有人定义，彭志强是书写杜甫诗是什么诗歌的战士我還说过一句话：“我是杜甫诗是什么诗歌中的一截骨头变成的诗人。”我想彭志强也是这样的诗人。“渺小的雨也有骨骼。”他在诗Φ说：“命运已经命令我是你的肋骨上/长出的诗人。”我喜欢这样的句子也乐意为几易诗稿致敬杜甫诗是什么的他帮衬一些文字，期朢他的诗歌之路能走得更远更好。

曾经跟彭志强说过这么一句话：“如果什么时候在杜甫诗是什么走过的路上我们遇上了，一定要彼此敲打一下对方看肉身上是否有带铜的声音传出。”我期待着那场奇遇也愿这部诗集的出版为我们带来奇遇。

（文/雷平阳 刊于燕赵都市报2017年11月11日第13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