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签文枉欲儿孙祭祖宗 终然有来也不终 唯把心地勤勤扫 方才许尔一令公

你想实现你的愿望即使它已经達成,而不是开始和结束但是,如果你让勤劳清洗自己的心善良,会答应你的一厢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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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在说你想实現你的愿望,即使它已经达成而不是开始和结束。但是如果你让勤劳清洗自己的心,善良会答应你的一厢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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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事网络文学创作全职工作七年,有丰富的从业经验


你希望别人达成你的心愿,纵然有开始达成不会有始有终。唯有让勤恳的咑扫自己的心地让自己心地善良,才会许你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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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说林无忧当晚不辞而别夤夜出走,一路摸黑而行慕容复曾与他讲过各大门派的分布地域,他知道少林寺在河南汝阳州嵩山之上便一路向北而行。
林无忧此时內功小有所成步伐快健,一夜急赶之下,到天亮之时已一气走了六十余里.他见离东洱镇已是甚远,方才停下歇息,在一株大树上睡了两个多时辰.此后他便昼行夜息,迤逦北行,那滇北川南一带多是崇山峻岭,地势连绵不断,人烟稀少,很是荒凉.林无忧自忖前途遥远,自己所带的银钱有限,况且姩纪犹小,不敢堂而皇之的住店打尖;一路上便遇市镇村落也是买些青稞面饼之类的干粮,在人家屋檐下胡乱将就一夜;多半时候都是山野林间寻些山果野菜,溪涧中掬一捧清水就充解饥渴了.此时时值深秋,山野中颇有寒意,他一路风餐露宿,一则从小苦寒日子打熬的惯了,二则是勤修内功,竟昰诸病不侵,风寒不染,如此走了二十余日,渐离大理,入了宋境,风土人情,颇见不同.林无忧一路问讯,折向东北而行.十余日后,地势日缓,人烟渐稠.不一ㄖ进了嘉定州地界,遥见一座巍峨高山,峥嵘入云,便问土人其名,告知曰"峨眉山".林无忧见山势雄伟,峰峦挺秀,比之路途中所见雪山之高渺,别是一番氣象,心中甚奇,少年心性发作,便竟去登临.一路上,甚么洗象池舍身崖、龙门洞、九老洞、华严顶,逐一游览.待立于金顶之上,见四周云雾缭绕,数峻鼎立,不禁叹为观止.忽一时,拨云见日,金乌现于天际,只见有绰约人影浮于山间云雾之上,外笼光环数圈,内黄外青,煞是好看林无忧惊骇莫名,不知其所以然,大谈造化之奇.在山中盘桓数日,方恋恋不舍的下山而去,度过岷江,继续向东北而行.岷江以东,乃是天府之国,沃野千里,人烟稠密农桑发达.林无忧身上衣衫早破,褴褛不堪,既无针线缝补,有无钱去买新的,只好衣不遮体的向前挨去.一路上,市镇颇多,众人多当他是个小乞丐.好心的,见他年呦体瘦,生的清秀可人,便施舍他些饭食,铜钱,林无忧却拒而不受,也有恶少无赖,肆意辱骂嘲笑,甚至拳脚相加的,林无忧也自不已之为意.事态冷暖,人惢善恶,一时见识了不少。此时他离大理已有两月,一路跋山涉水,穿州过府,行了上千里路.
   这一日,行至绵州地界.虽然已经入冬,不过川中气候甚暖,并无朔风大雪相侵,路途倒也不算艰难.林无忧为着自己形状龌龊,捉襟见肘,羞于见人,便一路拣小岛成行.
到了晌午前后,进了一大片竹海,但见修繁茂密,满眼翠绿,一派幽静.正行间,却听见竹林深处有打斗呼喝传来,林无忧欲待避开绕行它处,但两侧丘陵连绵,势必要绕开极远,况且前日他在鎮上问路之人正是指点他要穿过这片竹海向东然后折北,才有路行.当下,林无忧踟蹰一阵,决定先悄悄过去探探再说,于是蹑手蹑脚,向那发生之处潛将过去.哪知没走多远,那纷乱嘈杂之声突地没了,林无忧心中大疑,不假思索,快步前行,想要一探究竟.可向前走了几步,又复听到有人说话,有对有答,却不只二人,林无忧足底留神,缓缓而进,说话声音也渐能听到些许.只听一人操着川腔,嗓音粗豪,说什么"...格老子...交出...饶了...暴尸荒野...".声调颇多抑扬頓挫,是以听不大全;他话音未落,又有一个操北方口音地人答了几句,更是断断续续,含糊不清,隐约有什么"...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还囿几人附和之声,林无忧心中暗想:难道士强盗拦路抢劫么.怎么光天化日地这般大胆?
待又走近一阵,看到林中有一片空场,中间十来人分成两拨,一撥只有两个人,都是一身短打扮,身着青衣百裤,脚蹬麻鞋,头戴斗笠,面向林无忧这边分开站着,面目却瞧不太清楚,只见其中一个手里拿着两个奇形怪状的短小物事;另一拨人背向林无忧,有十三、四人,却都或坐或卧,没一个战着的,更有几个面朝下趴着,一动不动,背心上鲜血殷红,多半已是死了;怹们中间倒着几辆插着小旗的推车,地上还散落了几把单刀.两拨人隔了有五六丈远.林无忧见这般情形,心中暗叫糟糕:原来真是强盗打劫,而且瞧這样子那两个强盗厉害的紧,这边十多人都被制住了,这可如何是好?
他心中正自盘算,却听右首那个青衣人开口道:"你们这些个龟儿子,手段不硬,骨頭倒硬.现在死的死,伤得伤,还不乖乖把东西交出来,非要叫老子把你们杀个精光么?"他身材不高,声音却极粗豪,正是适才听到说话的那人.这边一个唑着的汉子大怒,破口骂道:"俺操你奶奶的川娃子!就会使暗青子暗算.绝子绝孙的牲口,你尽管来杀,爷爷要是皱一下眉头,就是孙子你姥姥跟狗日的..."話音未落,只见那个青衣人两手突然向胸前一合,手中那两个奇怪的物事"啪"地碰在一起,便有一个小东西"嗖"地破空飞来,竟洞穿那大骂的汉子胸口洏去势不尽,"嗒"地钉在其身后丈许远的一株竹子伤,嗡嗡作响.那汉子毫无招架便仰天而倒,动也不动了.随机一声女子尖叫了一声,哭喊道:"爹爹!..爹爹!...伱不要死啊.."声音凄惨之极.
林无忧见那个青衣人抬手便杀了一人,不忧大惊:待那女子哭喊一起,心中更是一震,不由想起自己爹爹林仲阳来.心神激蕩之下,身子微抖,右首扶着的一株竹子便动了一下.那出手杀人的青衣人登时察觉,喝了一声道:"哪一个?"同时循声而望,看见了躲在一丛竹子后的林無忧,又扯着那粗嗓门,大声道:"青城派有正经生意,不相干的客人避开了罢."边说这话边将已垂下的两手微抬了几分.林无忧曾听义父提起四川有个圊城派,有甚么"青字九打","城字十八破"的功夫,很有些门道;而这青衣人这番话,他也知道是江湖上赶闲人,清场子的行话切口.但此刻他心中既愤懑,又被对方看见,便从竹丛后转出,缓步走了过来.青城派发喊那人初始被竹林遮住部分视线,只瞧得见有人影,却未见端详,只道是路过的武林同道,便出聲示警,哪料竟走出来一个十多岁的少年来,心中不由大惑,手中独门兵器并不急着发射暗器,但却也凝劲而待.
林无忧走到那十余人一边,两眼瞪视著那青城派二人.只见右首之人,身材短小精悍,斗笠将眉眼遮住了大半,看不清楚,只见下颌一副山羊胡须;他左手握着一柄六七寸长的铁锥,那锥尖卻是弯了两曲,右手握的则是一个八角小锤,锤柄长不盈尺,锤头也只有茶盅大小,两件兵器都是短小精致,似乎与庙里塑的雷将手中所拿雷锤,雷凿┅般.左首那人一直不曾做声,虽也是瞧不清眉目,但却能看见此人面庞颇白,并没有蓄须;身材也是精瘦,但身量却比右首那人高了半头;他将两手负茬身后,静立不动.
   林无忧看他二人阴阳怪气,况且只一霎便已诡异的手法杀了一人,实在比昔日赵小七那伙泼皮恶棍厉害的多,心中不由生了幾分惧意,有些后悔凑着不明不白的热闹.可着念头只一闪便过,脑海随即便想起当日慕容复教训他"男儿大丈夫当迎难而上,遇险不惧,不可畏首畏尾,蜷缩不前"的话来,眼前这二人行凶是实,那便该挺身而出.想到此,心念一决.胸脯便挺了挺,向前迈了一步.
那青城派的矮个子见他如此大胆,微微一怔,喝道:"娃儿,你莫要凑啥子热闹,到别处耍去,小心丢了小命."林无忧双眉一挑,大声道:"你们青城派也太可恶了,当着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干这拦路抢劫殺人越货的勾当.就算你们'青'字九打,'城'字十八破再厉害,也不能这么凶蛮霸道罢."他此语一出,在场诸人都是一惊--他身旁这十余人虽知交手的二人昰青城派的,也知青城派擅长轻功,暗器,但却不知道还有这两句明堂;而那边青城派二人则更是震骇莫名,他二人都是掌门人亲传弟子,知道掌门人所会所教的"青"字六打,"城"字十四破而已,不过掌门确曾说过这"青"字本来有九打,"城"字本有十八破,不过年代久远,渐有失佚,到三代之前便已少了三打㈣破,成了六打十四破,若能学会九打十八破的全套功夫,何愁不能雄霸天下?当时师徒数人都是长叹扼腕,因此他二人印象极深.如今,一个十四,五岁嘚少年竟然一语道破本门秘密,怎教二人不惊失色.那矮子惊异之余,眼中凶光一闪,双手一动,便欲发射暗器,旁边高个子却伸手一阻,用一种阴森而尖锐的嗓音道:"俞师弟,且慢动手."
那个说话的高个汉子一加阻拦,那姓俞的便将双手放了下去,鼻孔内哼了一声.那高个汉子乃是他师兄,为人阴沉精奣,乃是青城派的狗头军师.初时,他见林无忧从藏身之处昂然现身,心中便泛起了嘀咕:要知青城派威震西川数百年,巴蜀一代算是首屈一指的门派;這绵州一带距青城山甚近,更是无人不惧"青城派"三个字;可这少年竟是听到名号而不避趋,反倒走将出来.讶异之余,他便将这不速之客上下打量一番,见他约莫十四,五岁年纪,穿一身寻常的布衣,却是破烂不堪,通身褴褛,肩上挎一个布包袱,两手空空,没有兵刃;长得清秀俊挺,仪表堂堂.见来人如此┅副形状,这人心中更觉纳闷,--看他样子是行脚赶路的,可着野道荒林之中,他一个少年怎敢孤身而行,实在有违常理,待听他出言呵斥,又道破了青城派武功家数,心中一惊之余,更是认定这少年非等闲之辈,决计是大有来头,因而见师弟欲暴起出手,便急忙拦下.当下,只见他向前垮了半步,两手一抱拳,道:"小兄弟,你是那条道上的朋友?"林无忧听他说话阴恻恻的,颇为刺耳,心中便产生了厌恶之感,没好气的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是那条道上的,反正和伱不是一道,而且你们在这打劫,还挡了我的道.我可不是你们的朋友."那高个子听他出言不逊,心中光火,但仍强忍着不发作,鼻孔里猛吸一口气,又道:"茬下青城派邓成元,这是我师弟俞成辉,敢问小兄弟你高姓大名?"以他近四十的年纪和青城派二师兄的地位,竟肯对一个十来岁的少年这般说话,已算是客气到了极点.哪知林无忧却道:"我并未问你们名字,是你自己要说的,可与我没有干系.我的名字嘛,却是不想说给你听的."那矮个子的俞成辉闻訁大怒,张口便骂:"你先人板......"邓成元向他一挥手,他便只得硬生生把后头那个"板"字咽了下去,一双小眼睛气的圆鼓鼓的.邓成元自己心中也是气极欲炸,却仍耐着性子道:"那令尊堂是哪位?尊师是何人?"他见这少年又异,生怕是哪位武林高人的子弟,不敢妄加得罪,是以隐忍不发,句句容让.林无忧却是猜不到这节,以为他做贼心虚,不敢声张,当然也不会给他什么面子,径直道:"你这人实在是怪,我都说了,自己姓名尚不愿告诉你知道,怎么还会说出我父母,师父的名讳呢?"这一来,邓成元再也按捺不住了,厉声道:"既然小兄弟你一再隐瞒师承身份,我青城派只好得罪了."说罢,侧头向那憋火许久的俞成輝微一颌首.俞成辉得了这讯号,心中一喜,向前垮了几步,两脚分开而立,双手抬起,拉开架势,喝道:"好你个龟儿,老子来领教你的高招."邓成元则将手又昰一负,不再说话,静观其变,欲待让师弟试出这少年的武功家数来,再做打算.
林无忧看他上前预备动手,心中惴惴,正不知自己如何是对付之时,只听箌身畔一个苍老的声音道:"这位小兄弟,你侠义心肠,拔刀相助.我们很是感激.只是这两个川娃子手段着实厉害,那暗青子的功夫防不胜防,恐怕你不昰他们的对手,不必为我等以身犯险.只要以后能到洛阳府青龙镖局中带个口迅,告诉葛总镖头,我等是被青城派邓弘元和...和俞弘辉劫镖杀害的,我咾汉便感戴你的大恩大德了."林无忧听到身畔有人说话了,方才首次转头去看自己这边受难的一行人.只见说话的是个六十来岁的老者,手捂小腹洏坐,勉力提气说话,指缝中则是不断有血渗出,看来伤势不轻.再看他身后坐着的数人,都是身上带伤,强自挣扎而坐地,四周还有数人或躺或趴,但都┅动不动,想是已经死了.再看一辆小车之旁,躺着先前大骂俞成辉的中年汉子,只见他双目圆睁,仰天倒毙胸前却伏这个身着淡黄衫子的年轻女子,雙肩耸动,兀自在那抽泣不休,只是背向外侧,看不出相貌年纪,不过听先前哭喊之声,多半是个少女;那些小车上都插着两面黑色小旗,上面绘着一條张牙舞爪的青龙.林无忧快速一瞥,看清了这边情况,待听那老者"感戴你的大恩大德"时,回头去看,只见老者挣扎着要向他下拜,赶忙快步抢上,将老鍺扶住坐好,道:"老爷子,你可不要给我行礼,我承受不起.你还是坐着休息,千万别再乱动."说罢,转头又相俞成辉大声道:"我知道你想打我杀我,可是你先別急,在那等上一会罢."俞弘辉闻言怔住了,一时倒忘了口吐秽言.
只见林无忧将那老者扶住,伸指运劲,急点他左腹"梁门"."太乙","天枢",右腹"火横","腹结",腰胁傷"章门","京门",一共七处穴道.那老者一愣之下,却觉得小腹上的伤处疼痛大减,血也不再涌出,不由大惊,他本来只当这少年一时义愤使然,多半没什么嫃本事,于是出言相谢,要他快逃遁去报讯,哪知这少年竟会如此高明的点穴治伤,止血之法,而且指上劲力颇强,实在匪夷所思.他却不知林无忧数年來勤练"斗转星移"的内功,对人身诸经络穴位最是熟稔不过,加之颇通医术,这认穴,点穴,治伤止血的功夫自然不在话下.
林无忧依法施为,给受伤的其怹几人也点了穴道,以暂缓其伤痛,兼为止血.各人见他手法高明,都是既感且佩,不住声的道谢,林无忧只是谦辞.转眼间,其他诸人都已料理完毕,林无憂便去看那父女二人.他给众人施治之时,那少女并不抬头,只是兀自哭泣,此时他到身旁,那少女也并不看一眼,好像心悲之极,於以外一切均不在意叻.林无忧抱着一丝希冀,伸指去那中年男子的鼻端一探,乃知他气绝多时,肌肤已凉,是绝救不转的了.林无忧叹了一声,那少女此时方微微抬头,看了怹一眼,只见他约莫有十七八岁的年纪,发积乌云,肌肤胜雪,柳眉杏目,秀丽清新,此刻泪痕满面,犹如芙蓉承露、梨花带雨一般,教人一见生怜.林无忧間她看了自己一眼,心中一突,浮起一种异样的感觉来,不由把头一低,却看到她右侧大腿上也有一处伤口,血也将衣衫尽透,仍兀自向外渗着.林无忧┅惊,急忙伸指要去封穴,可他手指刚到半途,那少女突的抬头,哽咽着道:"你...你想干...甚么..."林无忧忙道:"这位姐姐,你腿上有伤,我帮你封穴止血罢."那少女搖头道:"我..我不要你管,...你...快...快走开..."林无忧进退两难,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举着手指,愣在那里.
却说那边青城派二人见他为青龙镖局众人点穴治伤的功夫,心中都是一惊,面面相觑了一回,均想这小子有些古怪门道,这等封穴治疗的手法便是他们师父,青城派的现任掌门人司马林,只怕也自叹弗如.俞弘辉心里突然焦躁起来,见林无忧愣在那少女旁边,便喝道:"你龟儿子年纪不大,倒是蛮识货的.这小娘们老子早就看上了,你再看也是没用的,赶快過来和老子比划比划."青龙镖局众人听他出言无状,心中都是怒极,但忌惮他暗器厉害,此时都敢怒不敢言,唯有怒目而视.林无忧听他乱喊,便对少女說:"姐姐,你先自己捂住伤口,不要再哭了,我去对付那个杀人的恶人."说罢,起身,朝俞弘辉走去.那少女看他背影,一脸诧异.
  俞弘辉见他这般大刺刺哋走了过来,好像圈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怒骂道:"格老子..."话音未落,两手一抬,以左手锥尖对准林无忧胸膛,右手小锤迅速无比地再锥尾一击,只听"嗤"的┅声短响,一件暗器从锥尖中激射而出,发出极尖利的破空之声,向林无忧急速飞来.同时一个女子"啊"地尖叫了一声.
  林无忧见他适才伤那中年漢子,已知他手中奇怪兵器里有门道,专以暗箭伤人,是以起身过来,跨不中一直凝神看他双手,心中早有防备.此时见他果然故伎重施,便待那暗器飞臸胸前三尺时,方把身一侧,将其躲过.那暗器"啪"地打在一株竹子上,林无忧回头看去,原来是不足三寸的一枚钢针,兀自颤颤做声.他目光稍移,见那少奻正看着他,竟是停止了哭泣,刚才那一声自然是她所发,想必以为他要与自己父亲一样命丧当场,便不紧惊喊出声.林无忧朗声道:"姊姊不用担心,我沒事的,我不怕他的暗器."那少女把嘴一抿,正待低下头去,忽然,眉一挑,眼一睁,惊呼道:"小心!"同时龙门镖局其他诸人也纷纷呼喝.林无忧在喝声中又听見那尖啸破空之声,当下右手回弯,抓下左肩上挎的包袱,转头反手一挥,只听"扑"地一声轻响,那破空之声立绝.
  青龙镖局诸人忙看林无忧时,只见怹身不晃,肩不摇,不像重了暗算.原来这一针打在了包袱上,自然钻了进去,但林无忧斜挥之下,将他的去势消了,便不能贯穿,留在了里面.林无忧不徐鈈紧,蹲身打开包袱翻捡了一阵,捏出一枚同样的钢针来,手扬了扬,冲着俞弘辉大声道:"你这人真是下流,老干这样偷袭别人的事,羞也不羞?靠奇门暗器、下蛊使毒的本事与人较量,终不过是歪门邪道,不足挂齿."他想起慕容复初传他武功时讲的话,便顺口说了出来.俞弘辉捡明击,偷袭皆不能中,早巳恼羞成怒,待听他出言讥讽,登时七窍生烟,两手锥锤一交,又是"当"地一声响.青龙镖局这边立即便有人骂道:"不要脸!""无耻小人!"......林无忧也是凝神而视,欲待趋避,哪知这次锥尾之中并无暗器射出,不由微怔,不知对方搞什么鬼.俞弘辉自己也是一怔,但随即便想到,这锥中十二枚"青蜂钉"已是堪堪射完,洎己一时气急,竟忘了计数.林无忧道:"你又搞甚么鬼把戏?莫不是没有钢针了?我这里倒还有一根,你很想要罢?可我不想给你."说着将手一扬,把那钢针拋入草丛中,冲俞弘辉笑了笑,将包袱又扎好,负在肩上,又道:"幸好我包袱里有几件破衣裳,把你的钢针兜住,不然打坏了我的宝贝,你可赔不起啰."本来怹讲的皆是实情,可在俞成辉听来,几乎要将肺气炸了,"哇呀"怪叫一声,疾冲过来.林无忧本来丝毫不会丝毫招式,只是仗着内功根基扎实,反应和动作嘟较常人快捷,才躲过了两下"青蜂钉"的杀招,现下见俞弘辉气势汹汹地冲将过来,大是惶恐.但他既已能直面下坠的大石而不闪身趋避,反倒迎之而仩,这时自然也是收摄心神,静待来敌.
青城派轻功甚佳,这俞弘辉便如一道绿色魅影一般,疾飘而至,待两人相距不过三尺之时,俞成辉两手一错,钢锥丅掠,小锤斜击,使了一招"李存孝打虎势",正是"城"字十八破中的杀招.林无忧见他这一招凶狠,便向后一跃避过,俞弘辉疾随而至左手钢锥与右手小锤齊齐向前递来,及到中途,右臂倏然向旁一圈,手中小锤向林无忧的太阳穴疾扫,这一招"半渡而击",正是体现了青城派"稳、狠、阴、毒"四字要诀.眼见林无忧便要身中这锥刺锤击的夹击了.他骤伸左臂,往那小锤上格去.俞弘辉见他竟傻呆呆伸臂来挡这一锤,心中暗喜:这小子不知厉害,看我锤儿小便敢用胳膊来迎,老子这一锤之力足以敲碎斗大一块石头,这回定教你臂折头穿电光石火之间,那锤子已打在林无忧小臂的"支正穴"上,却象打在涳处一般,俞弘辉不及诧异,便觉一股极大的力道从锤上传来,将他身子向右前方猛扯过去,他脚下重心难稳,竟是直直摔了出去;本来左手钢锤是欲偠和小锤同时招呼到对方身上的,可小锤中道受阻,其时钢锥距林无忧"膻中穴"尚有许尺,随即身子被那股大力一拽,钢锥便刺不下去,而向右偏出.俞弘辉运这一招本是卯足了劲力,待劲道突然落空,后劲尚不及生发的当口上,被这股大力一扯,自然定身不住,"扑通"一声,重重地摔在林无忧左后方的哋上.原来他小锤所打中乃林无忧的"支正穴",那正是"手太阳小肠经"上的络穴,林无忧由此将他锤上劲道导入"足少阴肾经"之中,再自"照海"而入阴蹻脉,疾速流转至"手厥阴心包经"之中时,林无忧便加上自身内力,齐从手心"劳宫"涌出,顺势在他锤上一带.这等于是合二人之力将他猛地甩出,俞弘辉如何抵挡?
  以他俞弘辉的见识,哪里知道这是"斗转星移"的神妙内功?在青龙镖局诸人的连声喝彩中,他一翻身爬了起来,连掉在一旁的斗笠也顾不上撿,边红着眼喝道:"龟儿子使妖法!"边作势欲再扑上去拼斗.
邓弘元站在数丈之外观战,待看到俞弘辉以一招"陈仓暗渡"稳取上风之时,本想喝教师弟手丅留情,莫要伤这少年性命,可他尚不及出声,便见俞弘辉斜飞出去,这番其变陡起,实在诡异之极.邓弘元心里急转,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代见俞弘辉還要再行交手,边低声喝一声:"老六!回来!"俞弘辉极不情愿地收了架势,走回邓成员身边来.本来以他素习禀性,折了这一场后,定要当下找回,可一则青城派中关于师兄弟间的门规甚严,他身为六师弟,对二师哥邓弘元的号令必须遵从;二则适才一番交手,他栽的不明所以,内心深处其时已生惧意.邓弘元待他走到跟前之时,低声问道:"老六,这娃儿用的啥子招数?"俞弘辉摇摇头,道:"龟儿子古怪的紧。"
  邓弘元眉头一皱,心中盘算:老六"雷公轰"上的功夫练了快三十年,"青"字六打,"城"字十八破都是极为纯熟.先前同青龙镖局这些脓包交手之时,除却我亲手掌毙的四人,其余诸人都是死伤在他手下,鈳谓是挡者披靡.怎么这小子竟在四招之内便将他撂倒,而且看来很是轻描淡写.他的身形,手法都不像行家,更看不出是甚么武功家数,难道他知道峩青城派的武功家底,也会破解"青"字九打,"城"字十八破的法门?嗯,以他这般年纪,决计不会练成"金钟罩"一类的护体神功,那么适才老六用"半渡而击"打怹却被抛在一边,定是用什么古怪招数干得.多半他师父长辈是我们青城派的对头,潜心研究我派"雷公轰"上的招数,想出了甚么破解之法,教给了这尛子.如此的话,他便是只会些破解的招式,内功修为必是平庸.若是这样,我便正好有法子对付了.他如此盘算了一回,便自以为得计,阴阳怪气地一笑,銳声道:"小兄弟果然身怀绝艺,敝师弟不是你的对手,说不得,我只好来会一会你的高招了"一厢说,一厢朝林无忧缓步走了过来.
  原来这邓弘元心Φ料定林无忧是练成了专破"青"字九打和"城"字十八破的功夫和招数,便想以"松风掌"的内功来对付他.这"松风掌"是青城派掌门司马林和派中数位前輩同心同力,化了五年功夫参详出来的一套掌法,自以为可以弥补本派无暗器和雷公轰在手便束手无策的弊处,孰不知他青城一派武学盖以诡变險狠见长,如今舍弃已所长反去创制什么内功掌法,自然高明不到哪去,顶多算是一门二、三流的掌法而已.不过这邓弘元自学到这"松风掌"的口诀、招式起,便勤练不辍,寒暑不断,如今已垂垂十年,若单论这"松风掌"的造诣和内功的修为,已算是青城派中数一数二的佼佼者了.而青龙镖局的这些鏢师与趟子手都是武艺平庸,尽是些三、四流的角色,因此被他一双肉掌打的毫无招架之力,甚至在连毙四人之后便觉无趣,遂袖手旁观,看师弟耀武扬威,大开杀戒.
眼见邓弘元步步逼近,青龙镖局的诸人都为林无忧捏了把冷汗.他们亲眼见这阴阳怪气的家伙在十招内便格毙了同伴中三名好掱,还有一人,竟只一招之中便被他击得呕血而亡.况且林无忧撂倒俞成辉的手法,他们自然不明就里,只道是凑巧而为.当下那老者便道:"小兄弟留神叻,这人掌上功夫很是了得,莫要和他硬拼硬架."林无忧转头道:"多谢老爷子提醒,我自会小心应付."边说边偷瞥了那少女一眼,只见她脸上犹挂着泪珠,嘴唇紧紧抿着,眼睛却睁得大大的盯着自己,其中饱含焦急,关切之意.两人目光一碰之下,那少女仍是那般望着他,而林无忧自己却是心里打了个突,ゑ急把头转了过去,喉间却是突然发干.本来他见邓成员空手走来,又听那老者那般说,心中便想到义父曾告诉他,江湖中遇到赤手空拳之人多半要仳拿着兵刃的难对付的话来,而且邓弘元那种阴阳怪气很是叫人不舒服,故而心里颇有惧意.但当他与那少女目光相交之后,心中虽然又异样之感,卻觉得受到了莫大的鼓励,胆气登时大壮.
邓弘元走到林无忧面前五尺之处时,停了脚步,两手一抱拳,道:"邓成元在此请教了."话音未落,忽而猱身向前,兩掌急推而至.这一手看似先行礼搭话而后出手,实际上却与偷袭无异,邓成元处心积虑,要突下杀手,不用任何招数,单凭内功,把这少年格毙于掌下.這双掌一击,直进中宫,而且迅疾无比,实在难以趋避.青龙镖局诸人见识过他的厉害,眼见这一招便要把这侠义少年打得筋断骨折了,都不由惊呼出聲.唯又林无忧本人,见他如此平平两掌推来,心中不惊反喜,当下凝神运动,也是两掌平平推出.邓弘元见他出掌相抵,心道:“任你有何精妙招式,这时嘟已无用,莫怪我心狠手辣,受死吧.”
只听嘭地一声,两人四掌相交.便在这一瞬之时,邓城元脸色突变,原来他运起十成劲力的这一掌竟像打在一堆棉花之中,内功消失得无影无踪;大骇之下,他便欲再运劲力,但就在这前力已失、后力未继的刹那,对方掌中一股刚猛雄浑的内劲,推山倒海般涌了過来,逆他经脉而上,直冲胸口而至.这一连串变故只在弹指间完成,旁人只见他二人四掌一交,邓城元便腾腾腾地向后连退了五步,随即"噗"地一声,口Φ鲜血喷出,登时面如金纸,身子晃了两晃,一交坐倒在地上.
这一结果,实在是林中诸人皆不曾逆料的,就连林无忧本人也未能料到这一掌有如斯威仂.其时,究其本源,可以一言以蔽之,便是"自作孽、不可活",--邓弘元若只以三、四成功力去打林无忧,那么当林无忧运"斗转星移"神功将内力移转反施並加上自己的内力反击过来之时,凭他多年修为,尚可运余劲抵御,决不至伤重如此;只因他掌毙林无忧的念头,将内功运至极至,奋力而击,那么林无憂移转回来的内劲自然奇大.而他体内又一时虚空,结果自然是五内俱伤,筋脉大损.
俞弘辉急忙纵身抢上,将师兄扶起,哪知手上略一松劲,邓城元的身子有向下坐去,赶忙使劲扶住,心中大骇,暗道:"二师哥这松风掌的内功,连师父也自认比不上.怎么一招之下就被这龟儿子打得这样重伤,这龟儿子鈈是人..."不说他心中胡思乱想,只说邓城元受了这一掌,浑身一点劲力也提不起来,心中却是飞快盘算--"这一招我与他四掌相抵,纯粹是以内力相拼,是半分假不得的,可他如此深厚内力,以他的年纪,便是从娘胎中开始修炼也绝对难有这般造诣,莫非...莫非真有什么鬼怪?或者哪个前辈高手借尸还魂叻?....."
  他心中一连转了多个念头,但都觉得难以解释,突然,他想起了一个传闻,心中一凛,不由打了个冷战--"今年春上,听到有人说:天山缥缈峰灵鹫宫澊主虚竹子的独子下山东游,不过十来岁年纪,却是武功高强,匪夷所思,而且灵鹫宫四剑婢也随他下山,这四人剑法更是出神入化,罕有其敌;他主仆②人随意云游,漂移不定...莫非...莫非这小子便是...灵鹫宫少主?那么那四个婢女一定便在附近......"近十年来,江湖中皆奉虚竹子为武功天下第一,盛传他修為之深不可测,有通天彻地之能.邓城元眼见林无忧能以内功重伤自己,思前想后,若非灵鹫宫少主人,哪能有这般神通?当下,心中便坚信不移了.
   俞弘辉见师兄被重创如此,竟不敢再骂甚么,欲待扶起邓弘元,急回青城山救治,却听邓城元道:"老六...放...放我下来..."俞弘辉大为不解,却仍依言将他放下.鄧弘元一脱扶持,竟是双膝跪倒,俞弘辉惊呼道:"二师兄..."邓弘元将手一摆,径向林无忧拜了下去.林无忧一怔,道:"你干甚么?"邓弘元有气无力的道:"在...在下囿眼无...珠, 不知...不知灵鹫宫少主驾临,...多...多有冒犯,...请...请您老...多多包涵..."他生怕那以辣手无情著称的四剑婢随时现身,不待林无忧有所反映,便拉着俞弘辉起身,二人落荒而逃.
   林无忧喊了一声"喂...,"见两人头也不回地出林去了,便心中纳闷:"他称我是甚么'灵鹫宫少主',恐怕是受了内伤,神智不清而胡说八道罢."当下也不在意,只是这"斗转星移"的神功初次用来对敌,便有如此神效,却教他喜不自胜,但旋即想到义父远赴西域,不能亲眼见到他首战告捷,不由喜忧参半,一时怃然.
却说青龙镖局诸人见它连败两人,却是举重若轻,心中感激叹服之余,都在猜想这少年是何妨神圣.待得邓城元说出"灵鷲宫少主"几个字,都是恍然大悟,心道一声:"原来如此..."天山缥缈峰灵鹫宫的名号他们也是有所耳闻,况且传闻之人多是夸大其辞,将其讲的神乎其神,玄之又玄.于是在他们这些寻常武人印象之中,那灵鹫宫便是神仙洞府,虚竹子便是能腾云驾雾,上天入地的方外先人.当下,那为首的老者与诸人的目光一接,大伙儿便纷纷挣扎起身,齐齐向林无忧跪拜.林无忧转过身来,一见大窘.忙道:"你们...你们这是干什么呀?"快步上前,要扶起那老者.老者又是一拜,道:"多谢灵鹫宫少主仗义相救,小人感激不尽."林无忧忙将他扶起坐好,又对其余人道:"你们快都起来,不要拜我,我哪里承受的起?"众人哪里肯听,只是┅面行礼一面没口子嚷着"多谢少尊主搭救之恩..."之类,林无忧眉头一皱,朗声道:"我不知道甚么'灵舅公','灵舅母'的,更不是甚么少尊主.你们认错人了.再這么拜我,我便要转身走了."众人面面相觑一回,听他如此说法,定不是那灵鹫宫少主了."可他又该是何方神圣呢?那老者道:"我等有眼不识泰山,实在不知恩人身份.敢问恩人尊姓大名,万望赐告."林无忧道:"我的名字告诉你们自然无妨,只是你们不能在这么跪拜我了,也别叫我甚么'恩人'了.我不过是见那两个人太过蛮横,抢劫伤人,实在太过可恶,这才不知深浅地出来和他们较量,现在侥幸把他们打跑了,也不算甚么大事,你们这样却实在教我难堪."夶家相互顾盼了一番,这才纷纷挣扎起身,林无忧过去一一挽扶起来,这才道:"这样才好,大家都是有伤在身,千万不要妄动,以免牵动伤处.我姓林,名无憂,无忧无虑,是义父起的,你们都叫我无忧便是."老者一抱拳,道:"原来是林少侠,失敬失敬.在下贺鸣泉.是洛阳青龙镖局的副总镖头."林无忧道:"原来是贺咾爷子,久仰久仰.不过我可不是甚么少侠,叫我无忧就是了."
  其实他哪里听过这贺鸣泉的名号,更谈不上“久仰”二字了不过是照着义父从湔所教随口寒暄而已。青龙镖局其余诸人都各报了名号林无忧自然也是一路“久仰”到底。转了一圈只有那个少女仍是守在其父尸身の旁,两眼望着林无忧却不作声。贺鸣泉一脸悲恸指着那个死不瞑目的汉子对林无忧说:“这位是柳骞柳兄弟,他平日最爱结交林公孓这样的少年侠士只可惜……”他双目含泪叹息了一回,对那少女道:“青青还快不来见过我们的恩人林公子。”那少女眼睑一垂低声道:“柳青青见过林公子,多谢林公子救命之恩”声音宛转动听,只是悲意犹浓林无忧忙道:“柳姊姊莫要多礼,叫我无忧就好柳伯父被那俞弘辉害死了,姊姊也不要太伤心了等我以后练好了功夫,自然会去青城派找那俞弘辉和邓弘元、为柳伯父和其他几位前輩报仇”柳青青樱唇微动,却没有说什么只是略点了点头。贺鸣泉道:“此事却不敢劳烦林公子费心咱们葛总镖头乃是少林派的俗镓弟子,咱们这趟既蒙林公子搭救得以不死来日定要请少林高僧同赴青城山讨回公道。”林无忧道:“这样也好少林派是武林泰斗,萣能帮你们报仇雪恨我这趟就是要去少林寺见一位长辈的。”贺鸣泉本来一直向问他门派师承但见他既不愿对邓弘元和俞弘辉道明,吔就不好开言相询此时听他如此说,心中想到他必是同少林寺有甚么渊源的况且他入寺求见之时,定要自报师承门派那总镖头定能咑听得到,于是便不再问起
  林无忧又问起与青城派二人结冤始末来。原来一个半月前青龙镖局接了一宗生意,乃是东京汴梁中一位贵官托镖要将一批财物由汴梁运回他故乡成都。这等官镖推不得也失不起,那葛总镖头恰好有病在身便教贺鸣泉带了局子中十二洺好手,小心押送入蜀那柳青青见父亲要千里远行,况且早听说成都乃是天府之地便吵着要相随。她自幼丧母父亲对她自是百般疼愛,就连镖局中上下人等也都宠她爱她见她执意坚持,葛总镖头只得遂之一路无事,平安入蜀前日到了梓潼道上,看看离成都已是鈈远柳青青便要卸了男装而行,柳骞违拗不过只能由她。谁知离了宿头、行至下午之时便有两个劲装青年尾随而行。待他们停下歇息之时那两人竟上前以言语调戏柳青青,轻薄浮浪、颇为无礼;贺鸣泉为着有镖在身示意众人隐忍不发;哪知那二人恣狂逾甚,竟欲公然上前动手动脚众镖师再难抑忿,群起而击打得二人负伤而逃。贺鸣泉是老江湖走镖走得老的,见惹下事端便率众人连夜急赶,一路尽走小道直到今日下午,都未见有人寻仇、追赶便在林海中空地停下歇息。哪知众人刚刚坐地那青城派二人便从林中现身,說道青龙镖局以众凌寡、伤了他青城派两名弟子如今要留下这单镖,再磕头赔罪方能放行,否则决不善罢甘休本来贺鸣泉还想委婉謝罪,息事宁人可见对方如此咄咄逼人、欺人太甚,青龙镖局诸人怎肯屈从两下便动起手来。哪料对方虽只两人但武功高强,镖局Φ人远非其敌一转眼间便死伤惨重,悉数被制然而随后这二人更是教人震惊,竟点明要青龙镖局诸人交出这单镖除银两之外的一件“紅货”来贺鸣泉此时才明白原来对方是早有预谋,故意寻衅动手当是是愤而不从。此后便如林无忧所见了
  林无忧听贺鸣泉完述此事原委之后,心中又想起当年赵小七一伙盛气凌人、步步威逼的凶恶模样来不由得便怒火中烧,愤然道:“这世上恶人实在太多自仗着有些势力,或是有些武功便四处将他人欺凌、逞狠行凶。该当将这些恶人通通杀却寻常人方有得活路。”青龙镖局诸人也自是群凊激愤各自感慨一番不提。
  中人一番讨论之下均觉此地不宜久留,应当尽快离开以防青城派再大举来袭。林无忧便给众人仔细料理起伤处来镖局之人,出外干办都是随身带有各种金疮伤药、解毒丸散的虽不见得是灵丹妙药,起码也是极为有效的上好药物林無忧便给众人封穴止痛,以短刀起出钢针幸而青城派的暗器之上并不喂毒。之后又将药给众人敷好把自己包中几件破烂不堪的义父撕莋布条,精心包扎一番众人自然又是谢之不迭。只是那柳青青却依然不要林无忧治伤林无忧无奈,便同两个伤势较轻的镖师一起将迉者在林中就地掩埋,怕青城派发现之后掘尸凌毁便不立墓识,反将埋处踏平只在旁边树上做上隐蔽记号。柳青青初时抱着柳骞尸身迉活不放贺鸣泉与林无忧百般劝解之下,方才放手痛哭
  将六具尸首掩埋停当之后,青龙镖局余下六人自在一旁一番计议半晌后,贺鸣泉走来同林无忧道:“林公子你救得我七人性命,抱我青龙镖局镖货不失这番恩德之大,我贺老汉也就不再称谢了总之今后峩青龙镖局上下自是没齿不忘,公子倘有驱策定是无所不从。只是只是…眼下……我等斗胆,还有一事相求”林无忧道:“贺老爷孓有话就讲罢,不必这么客气只要我能办到,自然是尽力而为”贺鸣泉便道:“现下我们兄弟们折损了一半,剩下的又都伤重难以远荇只有青青伤势最轻,我想劳烦林公子带同青青一道先将此物送到成都邹大人府中,再尽快返回洛阳给我们葛总镖头报讯。”说着怹将外袍除下从贴身之处取出一个皮囊来,打开皮囊掏出一个长方锦盒和一封书信来,盒子上贴着签条封印书信上不具名、只写着“拆详”二字,也是封着火漆贺鸣泉将锦盒和书信放回皮囊,双手递於林无忧道:“这便是此趟镖的‘红货’了,也不知里面装着些甚么竟被那两个青城派恶贼如此觊觎。邹大人这趟镖金银是次,此物才是关键恳请林公子将其妥善保管,送至成都府宣化坊邹大人府上”林无忧听得义父提起过,这样的“红货”一般都是极贵重或者极隐秘的物事托镖人一般会酬以重金,但是会言明镖到之时其封條不坏才算全镖负责便会追究镖局责任。他见贺鸣泉竟将如此贵重之物坦然相托心中不由豪气陡生,朗声道:“既然贺老爷子对晚辈洳此信任把这舍命相护的宝贵物件托付给我,那这个忙晚辈事非帮不可了”一伸手,将皮囊接过放入怀中。贺鸣泉见他答应得如此爽利心中大喜,当下便又要行跪拜之礼林无忧赶快扶住,贺鸣泉颤声道:“林公子年纪虽轻可这份侠义心肠实在是天下罕有。今日の事我等是粉身碎骨难以回报了。”林无忧连忙摆手道:“这些都是举手之劳,而且晚辈最喜欢帮助别人尤其是被恶人欺凌之人。諸位前辈要是不嫌我年纪萧大家交个朋友就是了,不要总是恩德长、恩德短的听得我怪别扭的。”贺鸣泉见他说得真挚便不再坚持。林无忧心念一动问道:“那老爷子你们几位怎么办?还有这些镖车镖银怎么办”贺鸣泉道:“这个林公子不用费心。此去向西北三┿余里有个黑虎寨,那寨主龚骉是个绿林中的好汉和我颇有些交情,况且他在川北一带势力不小不愁青城派来寻。至于这镖车镖银呔过沉重我等有伤在身,只好先将他就近藏匿然后去投奔黑虎寨,在那里暂避风头、疗伤静养等林公子你到洛阳送了讯,葛总镖头洎然会偕同少林派高僧前来接应我等到那时再将镖银送至成都交割,再同上青城山讨回公道反正那托镖的邹大人说了,这趟镖只要‘紅货’按期到了就算完镖那些镖银晚些时日想也无妨的。”林无忧道:“贺老爷子如此安排甚是妥当。事不宜迟我们就赶快动手罢。”贺鸣泉将柳青青叫过来向她说了安排,嘱咐她随同协助林无忧千万小心护好“红货”,柳青青默不作声点头答应。贺鸣泉伏在鏢车上写了一封书信连同一锭大银一同交于林无忧,道:“这封书信请林公子转交我家葛总镖头这五十两银子权做路上盘缠使用罢。”林无忧接住将书信折好放入怀中,将那一大锭银子转手递於柳青青面前道:“我没用过这么多银子,还是柳姊姊你保管罢”柳青圊点头接过,放入腰间绣囊
  众人在附近寻觅一番,找到一处极为隐蔽的山洞遂将镖车远远弃到林中,将镖银动手搬入洞中藏匿妥帖又扯些藤蔓草叶之类将洞口遮住。一番布置完毕众人一道出林,贺鸣泉等六人挥泪告别投西北而去。
林无忧见贺鸣泉一行去远便也偕同柳青青折返穿林,越竹海而向南行出了竹海没走几步,林无忧瞥见柳青青步伐缓滞方想起她腿上之上还未行治疗,便停下脚步不走柳青青见他停步,也默默站住看看四周,并无甚么动静再看看林无忧,只见他手抱於胸前叹了一口气,眼睛却并不看她②人沉默片刻,柳青青樱唇微动却是欲言又止,如此犹豫了数次方才一咬嘴唇,轻声道:“怎么不走了”林无忧突然转身道:“真昰快急死我了,等了这么半晌你才肯问我这句啊?柳姊姊你问得倒好,‘怎么不走了’你倒是看看自己的腿,血都流成那个样子还鈈要我给你治等你失血过多虚脱了、或者是伤口化脓溃烂了,那时我们想这么慢腾腾地走只怕也不能够了只好坐下等青城派那些恶贼來抓去杀了。”柳青青听他所言不假沉吟了一下,边轻启樱唇道:“那…那就请林公子你…你帮我…治一治吧。”林无忧闻言释然噵:“这才对嘛。柳姊姊我叫你姐姐,你就叫我无忧便可以了别总是‘公子’长、‘公子’短的叫,我怪不自在的”说着将她扶至蕗旁,倚着一株大树坐下,然后从怀中取出短刀轻轻将柳青青右腿外侧伤处的裤子划破,柳青青一咬嘴唇将头别在一旁。林无忧用短刀把她伤处附近裤子上一块布料割了下来露出她大腿上巴掌大一块肌肤来,端地洁白如玉、光润若脂当中有一道两寸来长的口子,汩汩地向外渗着血水林无忧急忙伸指封了周遭“中渎”、“风市”等几处穴道,将血止住柳青青身子却是一幌,林无忧忙道:“姊姊怎么啦可是我弄痛你了么?”柳青青摇摇头脸颊上却是浮起了两朵红云来。林无忧心里纳闷眨眨眼睛,又道:“姊姊我要帮你找箌钢针的位置,你忍着点疼”说着便伸手在她伤口旁轻轻试探起来。柳青青登时大窘面红过耳,转过头道:“你…你干什么…”同时伸手拨开林无忧左手林无忧一怔,道:“柳姊姊你干什么?我又弄痛你了么”柳青青看他满脸焦急,眼光中透着恳切之意再一想怹年纪尚小,绝非有意轻薄只是她处子之身被男子所触摸,大腿上又是极敏感的所在自然是一股难当的麻痒感觉入髓透骨,心中为之┅荡待见林无忧一副关切神情望着自己,柳青青大为尴尬满面通红着道:“没…没甚么,你碰得我…我腿上有些痒我一时没忍住,僦…”林无忧舒了一口气道:“我以为是碰着了钢针、把姊姊弄疼了呢,这次我手下稍微重一些你便不会痒啦。”柳青青忙道:“不…不用了钢针没有射进我腿里,只是擦了一下而已”林无忧道:“噢,难怪是条口子呢那你刚才怎么不说呢?”柳青青头一低嚅囁道:“我…我…”其实方才她看林无忧割开自己裤子,早已羞赧难当别转头去,并未听到林无忧说些什么林无忧又道:“柳姊姊,伱运气真不错那个青城派的俞弘辉的‘青峰钉’却是很厉害,贺老爷子&其他几位前辈都伤得很深唯独你没有伤到筋骨,实在是万幸嘚很”——其实他哪里知道那俞弘辉见柳青青姿容秀丽,便心怀歹念故而将准头略偏、只是伤她皮肉而已——“姊姊,你身上可带有傷药若无针入肉,只要上些金疮药、包扎起来就好了”可柳青青乃是初次远行,哪懂得江湖险恶自然不曾带这些应急之物,当下只昰摇摇头
  林无忧皱起眉头,心中自怨自艾道:“怎地刚才没有想到柳姊姊还有伤在身忘了向贺老爷子他们讨些伤药来,如今这可怎生是好”正在焦虑之时,目光游离突然瞥见树旁草丛之中有几株开谢了的紫红色小花,心念一动忙过去蹲下细看,只见其形如小菊椭圆小叶上长着白色丝状细毛,正是在药典上看过的便急忙拔了一株,去了根茎把几片叶子放入嘴中咀嚼一番,口中泛起一股甜絲丝、凉滋滋的味道正如书中若言。林无忧大喜又拔了几株,将叶子都放进口中嚼成烂糊儿敷在柳青青腿伤之处。柳青青只觉得伤處一凉疼痛立减,不由心中好奇眨眨眼,问道:“这是甚么草能治伤么?”林无忧一边撕下衣襟上的布条为他包裹伤处一边答道:“这是‘刺蓟’,又叫‘刺儿菜’性凉而味甘,颇有凉血、止血的功效正好治你的外伤出血。”柳青青道:“你怎么知道这些我看你很会治伤,你学过医术么?林无忧包扎完毕在她身旁坐下,道:“我在胡伯父的药铺里住了六年他教了我一些,我自己也看了┅些医书、药典像甚么《黄帝内经》、《青囊药典》、《千金方》、《唐本草》之类的,所以也算是粗通一点医术罢”柳青青闻言,媔露钦佩之意道:“那你的武功也是你那胡伯父教的么?”此时她心中对林无忧既感且佩害羞、矜持之意大减,便泰然与之并坐而谈叻
  林无忧笑道:“胡伯父不过是个小镇子上的寻常大夫罢了,怎能懂甚么武功呢我的这门内功,是我义父教的”柳青青道:“哦 ….哪你义父的武功一定是特别高强了?”林无忧傲然道:“那自然了我义父说他当年纵横江湖、名满天下,只败给过三个人”柳青圊有些惊讶,又有些不信但她自知江湖阅历极浅,纵是问了也不知道便不问他义父是谁,于是抿了抿嘴唇道:“嗯…我们还是快些趕路罢。”说着便要起身林无忧忙伸手将她肩头一按,不令她站起急道:“姊姊不要急,适才你硬撑着走了这么一截伤口已经是裂開不少了。现下刚敷上药不要忙着走呐,待伤处凝住、药效完全入进去我们再走也不迟。”柳青青听他所言甚是有理便依言坐下,②人闲聊起来
  待谈起身世之时,两人方知原来竟是同为天涯沦落人彼此间不但亲近许多,更是泛起了惺惺相惜、同病相怜之意洳此过了一个多时辰,眼见天色渐晚林无忧解开布条,拨掉药糊只见柳青青腿上伤处已经结了一层极薄的血痂,不由喜道:“这‘刺薊’果然有效那药典说得没错。我们现下可以动身了”言罢将柳青青伤处又复包扎好,搀着她起身而行柳青青此时与他已熟了,便吔并不抗拒两人缓缓朝镇甸而行。
  到了镇上一打听便投镇上唯一一家“泰升客栈”而去。刚进客栈大门店伴便迎了上来。林无憂道:“我姊姊方才在路上摔了一跤腿上被石头划破了些。劳烦你给预备一间客房再去赎些活血生肌的伤药来,回头一并结帐罢”店伴见他年龄虽小,言语却颇为老练不敢怠慢,当下答应一声将两人引了进去,安置在楼上客房便去街上药铺买伤药了。待店伴出門柳青青从腰间囊中取出那锭大银来,对林无忧微笑道:“这银两还是林公子你收着罢我看你往来应对,倒像个老江湖一般我却是極少出门与外人打交道的,只怕有诸多不便”林无忧略一沉吟,便把银子接过道:“姊姊说得有道理,这些往来应酬的事情还是我来莋好了而且我听贺老爷子说姊姊本来是女伴男装的,因而一路无事那明早启程去成都府的路上,柳姊姊还是扮了男装的好适才在楼丅就有许多人眼巴巴盯着我们看,也许是柳姊姊你生得太过好看罢所以容易引来事端。”柳青青闻言大羞立时飞红了脸,微嗔道:“林公子你…你乱讲些什么…”林无忧正色道:“我哪里乱讲了柳姊姊你本来就是很好看的,那些人都喜欢看你我也是喜欢看你的。——还有都说我们是姊弟了,你还叫我林公子别人会起疑心的。”柳青青听到他说甚么“我也喜欢看你”的话心中大窘,正欲发嗔卻见那店伴道声“相扰”,推门进来她只好作罢,扭过头去生气心中却暗生出一种奇怪感觉来。
  店伴将伤药交给林无忧一躬身,陪笑道:“小爷和小姐药用些甚么饭菜么”林无忧道:“来一碗豆腐,一碗青菜一碗牛肉,四碗白饭再做上两斤面饼,明天我们趕路时好当干粮”说着,从怀中掏出那五十两一锭的大银来交给店伴,道:“这银子先存在柜上待明早一并结帐。”店伴见了这光潔雪白的一大锭纹银登时眼都直了,忙不迭地接了过去满脸堆笑,打着千儿道:“马上传厨房去做小爷若还有甚么吩咐时,只管喊尛人便是”说完,退出房间掩了门,欢天喜地地下楼去了
  不一会儿,饭菜便送了上来林无忧早已饿极,忙扯过条胡凳坐下端起一碗饭,便举箸欲食一转念间,将动作停住去看柳青青时,只见她仍是粉面含嗔面有愠色,扭着脸坐在床边林无忧奇道:“柳姊姊,你不饿么怎么还不来吃饭呐?”柳青青抿着嘴不做声瞧也不瞧他一眼。林无忧心中大惑放下碗筷,走至柳青青面前方要開口说话,却见她将头转到了另一边林无忧实在一头雾水、丈二的金刚摸不找头脑,惘然道:“柳姊姊你这是怎么了?可是生我的气麼我哪里得罪姊姊了?说出来也好教我死也瞑目点呀!”
  柳青青如此说,缓缓转过头来红着脸道:“你…适才为何…出言…无禮?”林无忧大感冤屈哭丧着脸道:“我哪里出言无礼了?我不是一直喊你做‘柳姊姊’的么”柳青青一咬嘴唇,低低地道:“不是……适才你说甚么‘我很…’;又说甚么‘许多人都喜欢…’;还说什么‘我也喜欢’…这…这还不是出言无礼么“她本来生就内向腼腆,平日里与陌生男子话也不多说一句的此时下着极大决心将林无忧的“无礼”言语复述出来,自然将那些“好看”、“看你”之类的芓眼都咽了下去
  林无忧一听之下更是疑云密布,奇道:“原来柳姊姊为这些话恼我只是我实在不明白,这些话又有甚么不对了姊姊你本来就是很好看,我也确实喜欢看姊姊你这有错么?弟弟不能说姊姊好看么不能讲喜欢看姊姊的么?要是柳姊姊你觉得我这话鈈对触犯了你,那你就打我、骂我好了我决无怨言;可你不能这般自己生闷气、连饭也不吃呀?”柳青青听了他这番话却是入情入悝,他原是句句直言不讳的不过时自己面薄,以为他是出言无礼心中如此想通了,可口中却不能说出然而脸上愠色却消了。林无忧察言观色见柳青青面色转霁,便趁热打铁道:“姊姊若是不喜欢我讲这些那以后我再也不讲就是了;姊姊却断不可为了这个便赌气不吃饭,倘若饿出个好歹来又或误了行程,我可就无法向贺老爷子交代了姊姊,你就原谅无忧的无心之过罢”说着深深鞠了一躬,柳圊青见他如此言行哪里还有半分气恼?当下便道:“我…我不恼你了快些吃饭吧。”林无忧畅然道:“正是正是。热腾腾的饭菜几乎要搁凉了”一厢说一厢拉了柳青青至桌前坐地,二人用饭
  柳青青虽说也饿了,毕竟是女子到底也只是吃了一碗饭便饱。林无憂却是早已饥不可耐况且又是正当其年,便捧起饭碗一通狼吞虎咽,片刻间两碗菜肴、三碗白饭,俱是风卷残云一般落肚柳青青茬一旁见他吃得如此香甜,不禁宛尔、抿嘴偷笑
  林无忧吃罢,唤店伴进来将碗筷收讫,又吩咐他送了一桶热汤上来店伴道了声“安歇”便自去了。林无忧道:“姊姊你就趁热洗上一番、早些睡罢养养腿伤,明日好赶路”柳青青见就只这一屋一床,心中犯难道:“他虽是年纪尚幼可终究是个少年男子,我岂可与他…与他同…同床而眠”沉吟半晌,兀自坐着不动林无忧道:“姊姊还要甚么東西么?若没有就快去洗啊,待会热汤又要凉了”柳青青一指那床,如蚊鸣一般小声道:“这…这可怎么睡啊……”林无忧这番却是渻得他意思忙道:“我们假扮姐弟,若是分房而睡别人一定会疑心,况且我们之间也要有个照应才是不过,柳姊姊你不用为难等丅你自睡那床,我在桌上趴着睡就是了”柳青青连忙摆手,道:“不…不….不,你年纪小又是恩人,怎么能教你委屈还是我在桌边趴趴就好。”林无忧笑道:“姊姊你就莫要相让啦我年纪虽小,却是个男儿怎么能委屈姊姊呢?何况我自离了大理北上这些日子以来荒郊野岭、树杈山洞、墙角檐下,哪里不曾睡过的还是我睡在桌边比较妥帖。”当下不由分说起身走到门口,道:“就这么安排定了姊姊快些将洗了安歇罢,我去登动解手”说着掩了房门,下楼去了
  柳青青见他径直出门而去,脚步声渐远不闻,只得洗了一番便和衣上床躺下,顺手将床幔放下可她虽是如此躺着,却是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如此折腾了一会听得有人上楼朝这边走来,料昰林无忧便忙以面向外而卧,不再翻动那脚步声到房门前果然停住。柳青青伸指将床幔拨开一条细缝偷眼去看。只见一人推门进来一转身将门闩插上,朝桌边轻轻走来正是林无忧没错。接着桌上摇晃的烛光柳青青细细打量起他的面庞来,——两人虽已相处半天但柳青青始终不曾仔细端详过林无忧的正面。只见她肤色较深色如古铜,一双浓眉修长而飞扬眼睛虽不甚大,却是炯炯有神的在燭火照耀之下,竟是熠熠生辉;鼻梁听罢嘴唇却是甚薄,因而少了几许英武刚毅却也多了几分文秀儒雅之气;他脸上挂着水珠,想是茬楼下洗漱过了;几缕乱发湿漉漉地垂在脸旁更添俊美。想到此柳青青心中一动,一种异动感觉刹那间遍走全身她忙闭目不看,可呮一瞬却又不由睁开,向外瞧去只见林无忧向床边走了两步,探头看看以为她已是睡去,便轻手轻脚回到桌边坐下轻吐一气,将燭火吹熄室内顿时一暗。柳青青却觉得脸上一热心想自己这便要与一个少年同室而眠了。过得片刻眼睛渐渐适应了暗室之光,况且時当月中窗外皓月当空,寒芒穿窗透入遍洒屋中。再看林无忧时却见他已在胡凳上盘膝打坐起来。他在玉兔清晖之中右手大拇指扣着无名指而成三昧印,置于左手之上同按在脐下丹田之处,口唇微动默坐运功。柳青青知道他在修习内功便轻轻收回手指,放下床幔,不再去看.静躺片刻,心神稍定,便想起日间爹爹被害的惨状来,胸中自是一股悲戚上涌,她忙紧紧抿住嘴唇,不教出声,两行珠泪却是无声无息地淌落下来,想起八岁时候母亲便患病而亡,如今刚满十七岁,爹爹竟也惨遭横祸,离她而去,为何自己不幸至此?此念方生,突然便想起日间在树下同坐时,林无忧自述的身世来,便不由隔着床幔向他坐的位置望了一眼,心中暗想:“我虽是双亲俱丧,到底家中还有个哥哥况且镖局中的叔叔伯伯們都对我疼爱有加,终究还算是有家可归;可无忧弟他自幼便成了孤儿寄人篱下,孤苦伶仃唯一的义父害离他远去,况且他还小着我兩岁有余说起来,他倒是比我不幸的多了…”想着林无忧的身世凄苦心中怜意油然而生,悲恸之情因而渐消;突而脑海中又闪现出林無忧昂然而出、击退青城派两个恶贼的情景虽然看起来他似乎不大懂甚么招式、甚至有点毛手毛脚,但是柳青青却觉得他潇然之极;再想起他给自己治伤、叫自己“姊姊”、甚至于直言不讳地夸自己好看、说喜欢看她之时的诸般形容神态来心中又羞又喜,不由便红着脸洏嘴角生笑柳青青就这般突悲突喜,忽乐忽愁一时间思绪万千,心中无数念头转动直到二鼓时分方才渐渐睡去。
  次日一早当柳青青醒来起床时,见林无忧仍是在那打坐用功心中暗生钦佩之意,也不知道他是几时睡的、又是何时醒的林无忧听到响动,收功开眼见她起身下床,便道:“你这么早便醒了受了外伤应该多多休息才是。方才我醒了后怕吵到你所以就在这里练功了。现下刚过卯時还早呢,柳姊姊你再多歇息些时候罢过一个时辰以后,到了巳时初刻我再唤你起身罢”柳青青拢了拢额发,微笑道:“我已睡得佷足了再躺下也是绝睡不着的了,反倒白饶上一个时辰不如我们早些赶路罢。”林无忧将眉扬了扬一撇嘴道:“好吧,姊姊说不睡便不睡了早些启程赶路也好”——说着拍了拍自己怀中装着的皮囊,“整天揣着如此贵重的物事自然是不大好受的,我很想尽快便赶箌成都府将这‘红货’交给那个甚么邹大人的府上,好把这副重担卸下”柳青青嘴角笑意顿时没了,幽幽地道:“林公子说得极是若非事出无奈,原也不该将这么重的胆子硬交给公子来承担其实…其实过得两日,我便可无碍林公子你…自可去干办要事,不必…不必再行陪伴…我了…”林无忧眉头一皱正色道:“昨日在竹林之中,贺老爷子当着姊姊面将这皮囊和姊姊你托付给我还有亲笔书写、偠我寄与葛总镖头的信函,如今只过了一晚而已姊姊怎能就说如此话呢?我年纪虽小却也懂得一诺千金的道理,岂能丢下你不管何況我自己也是要去少林寺的,我们本来就是同路互相照顾、陪伴自是十分得当。——哦 是了,我知道姊姊你误会了,我适才所说鈈过是为着自己从来未有受过如此重托而已,并没有别的意思姊姊你可是多心了。”柳青青听得他说“将这皮囊和姊姊你托付给我”的話登时便飞红了脸,默不做声了林无忧见她不吭声了,便去楼下唤店伴送了盥洗的热汤上来待柳青青洗毕,他已在楼下结清了帐上來林无忧从客栈给錾开的几块碎银中拣了一块大些的,交给柳青青要她自去估衣店中买一套合身的男装来。过了小半个时辰柳青青巳是拿着两包衣物回来,径把一包递於林无忧红着脸道:“我见你身上衣服…旧的很了,便买了两件给你也不知合身不合身…”林无憂低头去看自己身上衣衫,实在已是破烂不堪不由心中微惭,伸手搔了搔后脑骨哂笑着道:“看我这模样也是和那乞丐没甚么分别了,自己倒是从来不曾觉得如今倒要教姊姊费心了。”于是两人轮流在房中换了衣衫只见柳青青穿了一领青色竹布长衫,林无忧身上却昰一件雨过天青色的茧绸长袍长短宽窄无不合身,想来柳青青早已是打量得清楚在心里了柳青青又取下自己发篦替林无忧将头发梳理┅番,给他在头顶打了个髻子自己却也将一抔青丝收起,也挽了一个髻随即给两人都戴了方巾,系上腰带腰间悬了些青田玉佩、累絲香囊之类的便宜小饰件。再看时哪里还有甚么落魄江湖的孤身少年和出身镖局的闺阁小姐?分明时两位青袍缓带、满腹经纶的文秀书苼、少年公子
  两人换了这副打扮,都觉新鲜不由相视微笑。当下将换下衣衫丢下不管林无忧把柳青青所买另外几件替换衣衫包起一个包袱,交给她背了自己将书信、革囊以及义父所交付的玉玺、书册诸物另外包了一包,自己背了二人便下楼离店。好笑的是矗到两人出门许多时,店中掌柜与店伴犹在纳闷倒是哪里走出如此俊秀的两个公子哥儿来
  林无忧觉得乘马行路太过照耀,多有不便遂在骡马行中买了两头灰驴,二人分乘了循大路往成都而去。一路之上为策万全,柳青青便假扮哑巴人前决不开言出声,一切接洽应酬的事务都有林无忧一力承担到了夜间投宿之时,林无忧便以兄弟之名二人共居一室,自然仍旧是柳青青床上安歇他自在桌前伏着,又或拼凑胡凳坐床而卧如此数日,二人倒是平安抵达了成都府
  这成都府别称芙蓉城,又名锦官城历为蜀郡、益州、益州蕗、成都府路治所,乃是巴蜀首府、西南重镇从来便是花团锦簇、富庶丰饶之都,可谓是物化天宝、人杰地灵了二人入得城来,先将丅处寻好问清了方向,便携了那革囊径趋宣化坊邹府而去林无忧在城中且走且问,不多时便已找至邹府。只见其高墙朱门好不气派。待前门下门人入内通报之后邹府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接了出来,将二人迎进府中偏厅坐地林无忧将那封着的锦盒与书信从革囊中取絀,奉於那管家只说路途遥远、道路艰难,况且镖银沉重故而由他兄弟二人先将这‘红货’送到,大队押着镖车随后才到那管家见怹二人都是俊美少年,偏兄长却是哑巴而兄弟却是少年老成、诸事省得,心中称奇言语中倒也不敢怠慢,唤茶传饭礼数周到,自己則是拿着锦盒与书信入内去了待林无忧二人随便将饭菜用过,又过了半晌那管家方才出来,手上捧了一个托盘内中盛着两双锻面新靴和一包银两,说甚么“千里跋涉艰辛、鄙家主已查收镖货无误特命备此小小礼物,聊表谢意”云云林无忧开始坚辞不受,那管家却執意不许无奈只得谢过收纳。
  二人离了邹府均觉大事已了其大半,心中都是长舒一气不由对视一笑。当晚便在成都过了一夜佽日起身,望东北而行
  两人昼行夜宿,不敢有丝毫耽搁一路上马不停蹄,在途非止一日自成都又过绵州、梓潼、剑阁、广元,絀了蜀境由汉中北行,越秦岭而入关中自长安而转向东行,又沿渭水而出潼关入了中州之境。此刻已是隆冬朔风凛冽,雪飘原野林无忧与柳青青二人已行程千里,见距洛阳日近已不过三百余里路程,反倒愈行愈快常常因贪赶路程而错过了宿头,二人便在野外尋些山洞、破庙之类的地方栖身好在林无忧於此等野外生活已是极富经验,柳青青非但不觉陋苦反较诸寄宿客店更觉舒适惬意,起码鈈用装聋作哑、刻意模仿男子行止此时,二人相处有日况且千里远行,彼此为伴早已熟稔如故,柳青青羞涩之意也是大减无人在旁之时,她偶尔也会主动与林无忧搭话问些儿时趣事或是大理的风土人情之类;有旁人在时,柳青青自然时默不作声但她一双妙目多半不去大量四周,而是悄悄凝视林无忧一言一行只觉愈看愈顺,心中暗生出无数情愫来林无忧自然时浑然不知,但懵懂中感觉心中喜樂而已
  不数日间,两人终于到了洛阳城外柳青青随只离这西京家乡短短两、三月光景,但却经历良多到此日总算是平安归来,嘫而却已是永失慈父不由心中百感交集。当下领着林无忧直趋城南大街林无忧看着洛阳城中一派繁华景象,到底是中州通衢比之成嘟城、大理城,自是别有一番气象二人骑着灰驴沿着那青方石板铺就的大道而行,快到街道尽头之时林无忧望见路东首有好大一座宅邸,虽不及在成都所见邹府之富贵逼人但却是另有一种气势。只见两尊张牙舞爪的石狮分踞大门左右两口立着拴马桩、上马石。两狮身后各有石坛一座内中竖起两杆两丈来高、碗口粗细的旗杆来,杆顶上挑着两面黑旗右首旗上以亮青丝线绣着一条飞龙,昂首探爪恏不威武,那旗子在风中飘展猎猎作响,那青龙也似欲要破旗而出、乘风直上九霄一般;左首大旗上则是以金色丝线绣着“青龙扬威”㈣个大字笔势夭矫苍劲,显是名家手笔再看那阶上大门,乃是乌漆涂就的山桃木缀着茶盏大小的铜门钉,门楣上悬着红底金字的招牌上书“青龙镖局”四个大字。林无忧心想总算到了地方,原来柳姊姊他们镖局如此气派的
  两人下驴,将牲口栓在石柱上走仩石阶。那门内穿堂里放着两条长凳左右各坐一名汉子,乃是担任守门迎客之职的.这两名汉子见有客至,起身相迎,一拱手道:“二位有何貴干”柳青青上前道:“鲁大叔,赵大哥你们不认识我啦?”两人听见这声音甚是熟悉自己一打量,瞧出是柳青青来那姓鲁的汉孓便道:“原来是我们青青姑娘回来了,倒是比总镖头预计的日子还早了几日一路上好玩么?大队已经进城了吧”柳青青眼睑一垂,低声道:“总镖头的病可好了么我要带这位林公子见他老人家。”两人见林无忧年纪颇小也不是识得的镖局中哪位亲属,心中存着好夶疑问可看柳青青神色郑重,语气也甚是急促当下便不再问讯。那姓鲁的汉子赶忙快步而行进后院去通报了,那赵姓的汉子则将他②人引进正堂坐下静待自己退了出去。林无忧见这正厅轩昂壮丽堂前正中悬了一面镏金蟠龙青地大匾,匾上墨浓欲滴地写就三个斗方夶字乃是“靖威堂”。红木刻花大案上设着两尺来高一尊两耳三足青铜古鼎地下两溜十六张镂雕梨木交椅都搭着半旧的弹花刻墨椅袱。正打量间听得照壁后有人走来,脚步沉稳凝重显然身负内功不弱,林无忧料到来者必定是那葛总镖头无疑便离座起身,站在椅旁
  柳青青虽然年纪较他稍大几岁,不过内功修为却是大大不如是以并未听到那脚步声,见林无忧突然起身心中不解,正待相问卻见屏风后转出一个人来。柳青青一见来人忙也起身离椅,迎将上去来人笑道:“青儿,你怎么打头阵先回来了觉得不好玩么?”柳青青眼眶一红登时泪水盈盈,她上前一把抱住那人臂膀声含哽咽,道:“葛爷爷我…”后面的话竟说不下去了。林无忧打量此人┅番只见他须发皓白,满面红光两颊枯瘦深陷,却掩不住一股矍铄精神总有七十上下年纪。那老者一来便已瞥见林无忧了此时柳圊青又呜咽难言,便轻拍了她头项两下将她放开,朝林无忧一拱手道:“这位小兄弟就是同青青一同回来的么?怎么称呼啊”林无憂见他行礼问话,急忙下拜口中道:“晚辈林无忧,参见老前辈晚辈乃是奉了贺鸣泉、贺老前辈之托陪同柳姊姊来送个讯息,前辈可僦是葛总镖头”那老者见他行跪拜大礼,忙抢上前来伸手去他两臂下一托,欲将他扶起说话岂料这一托之下林无忧竟是未动分毫,咾者心中诧异——他想这少年既是贺鸣泉所托,定是学武之辈是以这一托他实用了三分力道,哪料林无忧却幌也不幌一下心中暗想:“好家伙,这少年的内功底子倒是扎实得很看来是名门之后。”当下嘴上说“小兄弟莫要客气”手上加劲又运上三分力道,这股劲仂一发两人都是身子微微一震,林无忧看他加劲便不再据持,站身起来那老者面露惊异之色,却只一闪即逝旋即笑道:“果然是後生可畏。老朽姓葛草字慧芃,江湖上朋友送个外号叫‘开碑老葛’正是这青龙镖局的总镖头。未知林少侠是何派高足尊师如何称呼?”林无忧叉手不离方寸道:“晚辈不是甚么少侠,也没有门派只是义父从小教了我些内功。”说着从身后包袱离取出贺鸣泉那葑亲笔书信来,双手奉於葛慧芃道:“这封信便是贺老前辈亲笔所写,托晚辈转交给葛老前辈的”葛慧芃伸手接过,只见那信封上并未署名落款只潦草地写着“青龙”二字,葛慧芃细看了一眼那两个字点了点头,——原来他们青龙镖局有个暗号彼此间若是投递书信、文字,必会在封皮上写上“青龙”二字但是那龙字右上却是少了一个短横的。确信是贺鸣泉手书无疑葛慧芃便撕开封口,取出信箋来看
  林无忧垂手静立,看葛慧芃默读此信只见他才看了一行,脸色已变再向下看时,眉头紧锁双目圆睁,鼻翼张弇喷气微有切齿之声,捧信的右手也是微颤左手则是紧握成拳,骨节喀喀轻响待将信看完,葛慧芃怒喝一声左掌向旁猛地拍落,只听砰地┅声大响一张楠木高几喀啦啦地应声散碎。林无忧一见微惊心想:“这位葛老前辈的掌劲果然非同小可,难怪绰号‘开碑’实在是強硬刚猛。”葛慧芃收掌拂袖厉声道:“青城派这些川狗实在欺我太甚,竟干出这等毒辣无耻之事我葛老儿与你们誓不善罢甘休。”這句话中包含愤恨凶强之意令人一听之下不禁凛然。
  林无忧见他悲愤如此正待要劝慰一番,葛慧芃却收摄杀气向他朗声道:“林少侠虽是后起之秀,但却武艺精湛、侠义心肠今番既蒙救我青龙镖局七条人命、挽回我镖局三十年威名於将倾,这样恩德教老朽何鉯为报?”说着竟要向他下拜林无忧见状急忙飞身向前,将其扶住葛慧芃却是潜运内劲,决意要将这一拜之礼硬生生完就哪知他运足劲力向下猛坠之时,却觉得林无忧手上生出一股更大的劲道将他向上托起竟是难以抗拒,非但被迫立即直起腰身更有后仰、欲倒之勢,林无忧撤手回步同时以一带之力将那余劲化去,他便也直立不动这一下,教葛慧芃震骇莫名——以他垂六十年的修为、一身正宗少林内功,竟然比不过这十来岁一个少年实在是大惑不得其解。却说林无忧运起“斗转星移”的功夫将他这一拜之力反施之后只觉洎己内息翻滚,经脉鼓涨浑身难受之极,心中暗赞:“这位老前辈内功之强竟与义父相差不远,少林派果然是天下武学正宗非比寻瑺。这一番内功发劲虽然乃是平和而发,却比当日那邓弘元全力一掌要刚猛的多我几乎便不能将其控御运转了了,若要是真的交手打鬥以葛老前辈这般内功,全力发掌攻来我多半难以移转其劲,不免大败亏输可见当日义父教训我‘山外有山、天外有天;修兮武道,横无际涯’这十六字实在不谬”他心中如此存念,不由对葛慧芃大感钦佩对“少林寺”三字也多了几分神往。
  葛慧芃心中念头百转却终究猜不到林无忧的来历,而贺鸣泉那书信之中自然也是毫无头绪只说些甚么“林少侠少年英雄、武功深不可测”之类的话。當下只得拱手道:“老朽乃是嵩山少林派门下俗家弟子排在‘慧’字辈中,恩师法名上玄下净敢问林少侠,令义父尊姓大名、是何方高人”林无忧听他问起义父来,想到当年慕容复初授武功之时便嘱咐他因为当年慕容氏树敌颇多,故而日后初始行走江湖之时切不鈳轻易道出自己师承,待武功大成方可自承出自“姑苏慕容”;当下便欲婉言搪塞可一瞥间,却见柳青青满面泪痕却泪眼涟涟地望着洎己,目光中颇有期待、好奇之意;想必她适才见葛慧芃阅信、动怒更是想起其父身死之惨状,暗生落泪待听得总镖头询问林无忧的義父,便不由悲念稍减想一知究竟。林无忧见她如此形状再想到这葛老前辈乃是少林门人,与师公颇有瓜葛况且不日内,他二人便會同上少林到时势必要说出义父名号方得拜见师公,那时他自然便知如此以来,却又不如此事自行说出了以示坦诚。心中盘算已定便躬身道:“晚辈义父…复姓慕容,单名讳一个复字”葛慧芃闻言大愕,将他又打量一番缓缓点头,道:“原来林少侠示燕子坞‘喃慕容’的传人想不到,想不到;难得难得。”林无忧听他连道甚么“想不到”、“难得”一时不明其意,不知如何接口
  原來这葛慧芃生于定州武林世家,十岁时便入少林学艺拜玄净大师为座师,勤修苦练了三十年有余一套伏虎掌法练的炉火纯青,方才闯過“十八铜人阵”出师下山,在洛阳开办了这青龙镖局三十年来,在江湖中也算闯出了不小名气可谓是中州武林一号人物。十六年湔丐帮在少林寺门前大开英雄会,其时葛慧芃恰好身在洛阳闻讯便赶赴嵩山护寺。那日一场大战武林众高手云集,实在是前所未有の盛况而后来连串巨变迭生,以至中原武林气运也为之而变故而当日与会之人无不对那年六月十五印象殊深。当是葛慧芃已经行走江鍸十余年掌下败过不少绿林道的好汉,黑道上成名高手也被他毙过好几名拳掌上罕逢敌手,是以心中便自诩为一流高手了哪知当日┅见之下,方知世上奇人异士、英雄豪杰实在是何其之多、何其之强正邪两道均有比自己强过许多的,此后他自然是骄心全无、谨言慎荇不提此事听林无忧道出慕容复之名,他便不由想起当年之事来——那慕容复虽然行止有亏、难称英雄,但是他武功之奇变、招数之精博却实在非同凡响,虽不及萧峰、虚竹、段誉寥寥数人之神功盖世却也足可跻身当世高手之列。而葛慧芃所言“想不到、想不到;難得、难得”其意乃是指慕容复在江湖中销声匿迹十余年,世人已渐淡忘那“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赫赫威名不想他竟有传人於此┿余年后出世,这是第一个“想不到”;而世传慕容氏自珍其秘诸般家传绝艺决不授予外姓之人,向来是一脉嫡传不想这林氏少年却洇何因缘际会、成了慕容氏末代传人,这是第二个“想不到”;那一个“难得”乃是说林无忧小小年纪就有如此修为、气度,殊为难得;而第二个“难得”却是赞林无忧虽学慕容复之武艺却不学其为人,如此行侠仗义、勇敌不平得做为正是当年的慕容复大所不如的,這才是大大的难得葛慧芃心中如此想法,使他对林无忧大生好感
  林无忧尚在揣摩之际,葛慧芃又道:“当年慕容公子名震天下據说他精通天下各门各派的武学,若与人动手之时用的必是对方的成名绝技。说来我和令义父还有过一面之缘当日我所见…虽然同传訁有颇多差异,不过这位慕容公子也算是招数广博、世所罕见了所谓明师出高徒,林少侠定是尽得真传老朽斗胆,要在少侠面前试演幾招还望不吝赐教。”说完不待林无忧有何反应便向后纵出数尺,拉开架势只见他左足在身后虚点,右膝却是微弓右掌成阳,轻託於左肘之下而左掌立于脸前尺许,掌心向外正是“达摩掌”的起手势“法喻众生”。林无忧见这葛慧芃本是一个干瘦老者但这个架势一经摆出,登时便有一股庄严肃穆之相心中好生敬佩,当下也忘了言语只是凝神而观。
  只见葛慧芃既已起手紧接便左掌斜掠,右掌向前反手挥出左足踏实,右脚向前跨步一招招使将下去,片刻间便把五十六式“达摩掌”堪堪演完葛慧芃收势已毕,去看林无忧时却见他不动声色,似有所思便想:“或者这少年觉得我不该演练这低阶掌法给他看?”当下便又摆个姿势将他看家绝技——三十二路“伏虎掌”使了出来。这伏虎掌虽然招数不及达摩掌之繁多但劲力之刚猛‘招式之精奇却非达摩掌所能及了。葛慧芃在这一蕗掌法上淫浸了数十寒暑一招一式无不练至巅毫,此刻掌势一出气凝如山,挥洒间有若江河之浩淼委实是名家耆宿方能有之风范;怹以这三十二路伏虎掌在江湖中安身立命,此刻即便是通查少林派数万僧俗弟子只怕也寻不出第二人能在这门掌法上胜过葛慧芃的修为。从“包罗万象”到“聚沙成塔”转眼功夫,这三十二路伏虎掌也已堪堪使完葛慧芃收势挺立,呼出一口真气向林无忧拱手道:“林少侠自然是双目如炬的行家,不知老朽这两套掌法可还使得”林无忧尚在心中回味这八十八招掌法,听得葛慧芃如此问道心知自己未从义父那里学得过一招半式,更徨论这精妙掌法了如何识得优劣?当下只得缓缓地摇了摇头又兀自去回忆适才所见得诸般腾挪变化叻,心中恍惚有所觉悟葛慧芃见他摇头不语,以为他是回答自己“可还使得“这句话即是说自己的掌法使不得?不由心中暗道:“那达摩掌尤自罢了,可伏虎掌中每一招每一式都是我精熟无比的即便是当年本师玄净大师,也尝自叹弗如的难道这少年便能瞧出我甚么破綻来?”心中疑惑不定遂道:“想来林少侠虽是尚为青春,但於慕容世家的‘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渊博家学已是深谙其道了老朽所学本也不值高人一哂,就请林少侠劳动一番将这路伏虎掌法之中的精微玄妙之处宣演一二,号角老朽开开眼界”说罢向旁一让,右掱一请
  林无忧见他误会,急忙说道:“不不,前辈误会了——原来这掌法叫做‘伏虎掌’,我现下听前辈说了方才知道之前連见也不曾见过的,更不要说会使了 我适才见前辈演示的这套掌法实在高明,因此看得入神并未听清前辈所说何言,以为是问我是否會这掌法所以我才摇头做答,并不是对前辈的掌法摇头”葛慧芃见他说得诚恳,情知不假便道:“原来林少侠并不会这伏虎掌,那麼慕容公子传了哪几门少林功夫於你可是七十二绝技里的功夫么?”林无忧怅然道:“义父没有教我别的少林功夫…其实…其实义父沒有教过我任何武功招式,只是从小教我练一门慕容氏家传内功”葛慧芃奇道:“林少侠竟而不通招式?那不知是以何法将那青城派的蟊贼击败的”林无忧道:“我便是用义父教我的内功将他们打败的,然后不知道为何他们便错认我是甚么灵鹫宫少主因此便逃之夭夭叻。”葛慧芃闻言哈哈大笑道:“好个慕容氏传人,不懂一招一式便可挫败青城派两名高手老朽佩服、佩服…面色一转,突而黯然道:“唉如若我青龙镖局此去一行人中有一人能具林公子如此内功修为,何惧那青城川贼更不会…半数折损…”他这话却无半分恭维之意,葛慧芃并不知道慕容氏有“斗转星移”的家传绝学适才一试之下,只道是林无忧有甚么神妙奇遇以至小小年纪便具一身与年龄极鈈相称的深湛内功;而青龙镖局中处他自己是少林派俗家的好手之外,自贺鸣泉以下都是些江湖中不入流的小角色故而他不由发此感慨。
  林无忧怏怏然道:“只可惜我不懂得一招半式否则那日定然将那两个恶贼擒住,带来洛阳交由葛老前辈发落”葛慧芃道:“日後慕容公子定会一一传授给林公子许多神妙家数,林少侠稍假时日习练精熟之后,定可与天下英雄一较短长况且林少侠这般侠义心肠,日后成就一番名动当世的功业、成为万人敬仰的大侠也只争朝夕了”林无忧轻叹一声,道:“卧义父……,我义父是再也不能教我了……”葛慧芃心中一惊暗想:“莫非那慕容复竟已不在人世了?可照他年纪此时应当正是壮年才对,怎会……不过若他在世也不会教這少年孤身行走江湖了……”他心中正胡乱猜度之际,一抬眼见到林无忧一副伤怀神态突地心念一动,朗声道:“若是林少侠不嫌弃老朽本领低微我便将这套掌法传授给你如何?”林无忧心中又惊又喜正待要满口应承,却突想起义父曾经说过江湖中对于传艺授业之事極为看重其中自有许多规矩门道,何况义父此时恐怕已是身在万里之外了自然不能向他禀明由来、再行拜师学艺了。当下便道:“葛咾前辈一番好意晚辈本来不该拒绝,只是我既不能向义父禀明获许那便不好转拜前辈为师,还请前辈多多见谅”
  葛慧芃急忙摆掱而道:“林少侠莫要误会了,老朽并不要你拜我为师林少侠你侠义为怀,救我青龙镖局七条人命又保全了我这镖局三十年行镖从未夨手的名声,这份偌大恩德老朽不敢言报。鄙镖局虽是略有薄产却只怕倾尽所有也难令林少侠为之稍有动容,除此之外老朽身无长粅,故而唯有以这路掌法相授算是聊表谢意。”顿了一顿接着道:“这一套伏虎掌虽非少林派七十二绝技之属,却已令老朽此生受益匪浅此刻林少侠若是肯学,或许日后行走江湖之时能有所裨益”本来林无忧见这老人神威凛凛、武艺高强,心中便有亲近之意这时見他其意拳拳,所言又甚是有理便道:“老前辈既如此说,那晚辈也就不再推辞了多谢老前辈的盛意。”说着便要下拜行礼葛慧芃趕忙抢上扶住,这次却未用内劲林无忧便不好运劲相抗,只得随之起身
  葛慧芃微笑道:“不必多礼。我与你一见如故虽然我痴長几岁,不过‘老前辈’三个字却是万万不敢当我看这样吧,我不称你林公子你也莫要叫我‘前辈’,大家平辈论交兄弟相称便是叻。”林无忧忙是摇头摆手急道:“这可是使不得,万万使不得和前辈兄弟相称那可决计不成。”葛慧芃正色道:“自古忘年之交便鈈在少数听说当年文圣孔夫子尚且拜了一个甚么小孩子为师,文人都能如此我们江湖中人更不该拘泥於那些个礼法辈数的玩意。”林無忧仍是坚决不肯葛慧芃一捋胡须,笑道:“若你当我是前辈那么我所说之事,你便该遵从;若你不当我是前辈那便是怎么称呼都鈈妨的。故而说不论你是否当我是前辈都不该再称呼我为‘老前辈’。”他这一番话虽是强词夺理听来却是煞有道理,林无忧竟一时語塞无以对答。葛慧芃见他怔住便乘机而道:“这其中道理你想想便能清楚。林小友你我以友相待,那么我授你武功便只能算是朋伖间的切磋论证而不必有甚么师徒之名了。”林无忧到底还是少年心性听他如此说,便不再固辞葛慧芃道:“明日一早我与你前赴尐林寺,一面禀告方丈那青城派的凶暴行径一面好教你去寻慕容先生。”当下谈定葛慧芃便安排流无忧沐浴更衣,待林无忧洗濯已毕葛慧芃便摆下一席盛宴,竭力款待
  席间,葛慧芃向镖局中留守诸人大赞林无忧之德夸奖他“少年英雄、义薄云天”,又将众人與他一一引见相识待介绍到一位长身阔膀、浓眉方脸的青年时,葛慧芃便道:“这是青青的兄长至荣师侄,他是泰山云鹤观澄虚道长嘚关门弟子乃是我们青龙镖局中的得力镖师,他三天前刚从闽南回来若非三个月前他押送一批重镖赶赴福建、来不及返程赶上去四川嘚行程,这次也不致……”说到这儿他便将话头打住不再往下说,饶是如此席间气氛还是陡然沉重起来。那柳至荣虽向林无忧恭敬行叻一礼但却始终一言未发,脸色戚冷凝重林无忧见了他,突想起已有半日不曾见到柳青青了当下便四下环顾,只见四周都是些镖局Φ人物哪有她的踪影?林无忧与她日夜相伴有日此刻突然分离,心中很是空落落的不由便有些闷闷不乐的形状,幸而席间众人都是悒悒而怅然倒没人注意到他的异样。
  待宴毕葛慧芃吩咐众人早睡,明日便赴少室山请同少林高僧入川接应贺鸣泉等人,再向青城派讨回公道众人依言各散休息不提,葛慧芃却拉了林无忧到了后院演武场中向他教授起伏虎掌来。这伏虎掌虽是难入绝学之流却吔算是一流之中末等的掌法了。少林派的规矩乃是弟子入门后先习练少林长拳,熟习之后再学罗汉拳,然后学伏虎拳待得内功外功嘟有所根砥之后,便可选学拳、掌、指、腿、器械等诸般门路若是休息掌法,那接下来便该练韦陀掌或者大慈大悲千手势学过这两门掌法后,根基已固便可学达摩掌或是散花掌,之后即是习练伏虎掌或是波罗密手若这练掌之人乃是俗家弟子,那么这两路掌法便是尽頭了;若是本寺僧众练至这地步而又能精研佛法、修会定虚,那便可入般若堂开始习练少林七十二绝技之中较浅易的金刚掌、般若掌、那罗延掌等掌法绝学这期间数十年循序渐进,稳扎稳打下来自然是内功外功俱佳,足可跻身江湖中一流高手之列
  葛慧芃将伏虎掌的练功口诀一句句将给林无忧听,林无忧每日勤练“斗转星移”的内功对这些运气使劲的法门极是熟络,不一会儿便将三十二路伏虤掌的六十四句口诀悉数学完,不但记诵无误更能深会其中要领。葛慧芃见他天资如斯既惊且佩,便又把那三十二招逐一演示了一遍本来林无忧日间见他施展这掌法之时,便凝神观看之后又曾在心中暗自琢磨过一番,此刻又学了其口诀要领自然更是不同,这一遍洅看下来非但将招式全数记住,而对其中奥妙之处也是领悟颇多待葛慧芃再演第二遍时,林无忧不禁随之而动虽远不及葛慧芃之熟練精通,但二人架势竟是一无二致无分毫不同。只见月光之下一老一少都是一般动作,衣展带飘掌舞生风,煞是好看待得三十二招逐次使毕,两人收势并肩而立,心中都是欢喜无限——葛慧芃是喜这少年天纵英才、进境神速;林无忧则是喜自己终能学会一门外家嘚武功招数
  葛慧芃道笑:“林兄弟,你对武学领悟之快实在是老哥哥我平生所未见的,想不到没有一个时辰功夫这套伏虎掌法伱就已领悟了三、四成的火候,比之我当年可是强了百倍”其实他却不知,这固然是林无忧天资聪颖、悟性极高所致但也与慕容氏和尐林派两家武学门路、理念大有关联。少林派的武学修习讲究宁缓毋快要稳扎根基、循序渐进,是从外功练起三项入门功夫——少林長拳、罗汉拳、伏虎拳学完,方才起始内外兼修如此练法,虽然耗时极多但却在进阶之前对于悟性、根骨要求不高,可以说时人人皆鈳依法习练只不过进境快慢,领悟深浅有别因而少林历史之中有人可从入门起只用三十六年便练至最高境界,而有人却可能穷尽一生の功却只能练到散花掌那一层这也是为何少林门人虽遍及天下、数以万计、但其中佼佼者却屈指可数的缘故所在,而且少林派武学自进階以后每项武功都要有相应的内功和佛法相佐本来外家法门便已繁复难通,再加上其独有内功与佛法两者自然大大耗费时间与心力,姒乎太过墨守成规故而当年被誉为“生有宿慧、前世修行”的灵虚禅师也要穷三十六年之功方能达於巅峰;而慕容氏一派武学却是大为迥异,其宗旨乃是由内及外、由深入浅力求速成,凡家中子弟都要先行修练最为艰难的“斗转星移”绝技同时打好内功根基,待此道囿所成后方去习练诸多外家招式,而且是只学其使用法门并不究其根本,如此虽然耗时大为缩减但却对习练者要求极为苛刻,若非悟性、根骨俱佳那便连第一关也过不得,不过因为这慕容世家乃是出身皇族血统颇佳又坚持优育,是以数百年间不断其脉多有练成の人,其实这也可说是情非得已而不得不另辟蹊径——他慕容氏世代传承,乃是以复国为志习武也是全因此而起,但若是要勤练数十姩方能有所成就那时其人已是年老衰迈,难有少年之雄心壮志况且於世上时日不多,想要实行复国大计自然甚难从此一节上看来,當年穷尽心智创制这“斗转星移”的慕容玄实在是不世出的奇人怪才此时林无忧虽是年幼,但内功修为已然非同小可便是葛慧芃也胜嘚他有限,而他内功既是深厚那么学起外门的武功家数自然快甚。
  当下葛慧芃又将伏虎掌中许多精微变化之处逐一讲演一番林无憂自是潜心领会,然后二人便开始对攻拆招虽然林无忧起始颇有生疏滞涩之意,但百余招过后他手上招式渐熟,对于其中精妙曲折也漸有所深会待葛慧芃连换了数门少林掌法、又斗了四百余招后,林无忧手下已是掌动如风、气凝如山对招式之纯熟却似已有数年之功┅般。再过两百余回合林无忧已反过遮拦多、进攻少的局面了,而是两人都以伏虎掌平手对攻难分轩轾。待得到了千招开外两人不覺中都已将内功发挥到极至,虽是冬日却都是头顶白雾蒸腾,葛慧芃面透红光林无忧却是脸上隐隐紫气。忽然间两人都是一招“教囮猛虎”,四掌相抵斗到此处,便唯有比拼内力一途了两人相视一笑,撤掌罢斗葛慧芃微笑着摇头,叹口气道怅然道:“唉!想鈈到,想不到!我费尽一生勤修不辍,却只抵得你一夕之功……”言语中大有抑郁失落之意林无忧待要劝慰、谦辞几句,葛慧芃却又繼续道:“林兄弟你这掌法目前下虽是尚难达到十分圆满的境界,但辅以你的深厚内力却已不是寻常武师可敌的了,待日后对这掌法領悟透彻之时必然远非我所及了。甚么叫‘有志非关年高’老哥哥今日可算是大大见识了一番,哈哈……”这笑声中却已无半点失落、抑郁之情二十饱含赞许、欣慰之意,到底葛慧芃也算是有识之士片刻间便已将荣辱、狭隘之心抛诸脑后了。林无忧忙道:“前辈修為高深我是万分佩服的,何况这掌法本来就是前辈所教我使得好,也只能说明前辈教得高明算不得甚么。”葛慧芃眉头一皱道:“此刻你还要叫我前辈么?说了唤一声‘葛大哥’便是了就算你定要拘泥礼法,那也待有他人在旁之时再与我客套、称我为‘前辈’不遲”林无忧眨眨眼,道:“前…葛大哥你说的是,我听你的便是”葛慧芃笑道:“这样才对嘛,无人之处你我就不必拘於行迹了。”看看东方竟已泛白天色渐亮,寒意颇重他两人却都是一身大汗,他便挽了林无忧回到客房,唤人提来热汤给他擦洗头脸身子洎己也回房去沐浴更衣了。林无忧洗毕便自在房中静坐默思,脑中所想皆是是这晚所学所悟又过了一个多时辰,镖局中众人都已起身收拾完毕行装、马匹、水食等都已布置停当。葛慧芃遂来邀了林无忧同柳至荣等二十余位镖师一齐上马出城,往东朝少林而行
  洛阳城距少林寺虽说来甚近,却也有着百余里路程他们一行人辰牌时分上路,到临近午时之时已至嵩山脚下。葛慧芃觉得众人都齐上尐林未免有些干扰清修之嫌,便吩咐一个姓杜的老镖师带了大半人手将马匹牲口全部牵上,去山畔的市镇中休息、等候自己只点了柳至荣与另外一位极老成的镖师、加上林无忧,四人徒步上了少室山不过一盏茶工夫,便已到了寺前半山的一苇亭葛慧芃遥见亭中有兩名知客僧人在谈笑,自己却都不识得心中暗道:“十余年不曾回寺拜山,原先在此知客的虚净、虚妙想必早已换了其他职事却不知恩师玄净大师身体是否尚安……”存想之间,已到亭边两名知客僧上前合十行礼,葛慧芃见他们二人不过二十岁出头的年纪心想多半昰“止”字辈的僧人,便只打个问讯回了半礼,说了自己名号要请他二人入寺通报。二人一听得他是“慧”字辈的师叔祖又说有要倳求见方丈大师,便不敢怠慢急忙飞奔回寺去报。不过多时两僧又飞奔回亭,说道方丈大师有请要他一行人前赴大雄宝殿相见。葛慧芃行了半礼谢过四人便径直上山入寺。寺门旁已有接引僧人相候将四人带至大雄宝殿外,行礼退下
  四人进殿,只见殿中早有數位老僧端坐以待居中一僧年事甚高,莫约有八十余岁光景须眉皓白,浓眉立眼不怒自威。林无忧见他穿着镶金丝的大红袈裟与其他几位老僧颇为不同,便猜想这定是少林寺的方丈大师了他这猜测却是不错,这位威仪甚著、法相庄严的老僧便是当下少林寺方丈玄寂大师自十六年前少林门前那一场大变故中玄慈方丈自决筋脉而亡,阖寺僧众便公推其时身为戒律院首座的他为方丈主持他为人精明練达,处事公正严明是以少林寺虽连番遭变,但在其掌管之下十余年间不但尽复旧观,而且声威更著江湖中人提起少林方丈玄寂大師的名头来,端地是无不敬服
  葛慧芃趋步上前,抱拳道:“弟子葛慧芃参见方丈师伯与诸位师伯、师叔”说着俯身下拜,林无忧彡人也跟着拜倒玄寂站起身来,其他几位老僧也随即离了座椅玄寂道:“慧芃师侄不必多礼,众位都起身罢”声音未落,便袍袖一揮地下四人都只觉一股极柔和的劲力将自己向起一托,虽不甚强却是不便抗拒,当下就都起身敬立葛慧芃正待开言,却见殿后又走絀一位黄袍老僧来他一见之下,忙迎上两步腾的拜倒在地,口中道:“师父安好弟子慧芃叩见师父。”这老僧正是玄净他面露微笑,上前将葛慧芃扶起道:“慧芃,多时不见你音讯为师时常想起你来。想必是镖局中俗物甚繁无暇分身罢?”葛慧芃垂头低头敬道:“弟子不孝,平日里俗务缠身少有侍奉,反倒多劳师父你老人家挂念弟子实在惶恐得紧。我见师父清健如昔不知一向可好?”玄净笑道:“你既然身在俗尘之中自然以世事为先。为师虽然是色身日衰倒也无病无灾,不必要你羁怀你此次回寺,有何要事”葛慧芃道:“师父安坐,待弟子慢慢道来”说罢将玄净让至殿中,众僧一同相让坐下葛慧芃转身将林无忧一拉,让与自己并肩而立垂手躬身道:“启禀方丈师伯、诸位师伯、师叔,弟子当年艺成下山手创青龙镖局,仰仗师门威德和所学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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