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商局局长是谁副局长在餐馆吃饱,喝足打牌至十二点,服务员不小心关错了灯,

       第 二 章 车 到 山 前
    联合调查组做完笔录,请众受害人先回去等候通知[这时熊莉已退回部分求职人员的押金],要将熊莉带去审讯,同时查封她的办公室这下熊莉又慌又急:“你们这样太过份了,太不近人情了,太......”
    “熊老板!你冷静点。我们都是履行公务这事你自己好自为之吧?!”其中一位公务员说。
    听说要查封,雪君和葛林不由自主的提着行李从里间走出来
    “你们是什么人?”一位穿警服的人走上前问道。
    “我们是她的同学,今天刚刚上岛”葛林上前答道。
    “那我们到里面聊聊,我想了解一下情况;希望你们配合一下”
    “可以。”雪君和葛林同时答应道
    三人一起来到里间。两人就床上坐下;警察出去搬了张椅子
    “你们两都是她同学?”
    “是的”两人异口同声答道。
    “大学同学吗?”警察又问
    “我是她高中的同学。”葛林答道
    “我是她大学的同学。”雪君答道
    “能谈谈她在学生时代的表现和为人吗?”警官准备好笔录问道。
    “熊莉到海岛后嘚变化令人吃惊”雪君说。
    “太不可思议了”葛林道。
    “她在学校一直是尖子,尤其是文体,很优秀还是副班长。”膤君道
    “她为人很热情,有点像男孩:经常慷慨解囊帮助家庭条件不好的同学,善于助人为乐;在高中是我的班长,很有领导能力。”葛林说
    “谢谢”警察起身,收起笔和记录本。
    “请你帮帮她,救救她!她只是鬼迷心窍。我敢肯定!她的本质不是这样嘚”雪君焦急而慌恐的说。
    “我们的职责是治病救人,尽力吧!”警察答道
    三人同时出来。熊莉低头不语,仿佛早有准备
    熊莉被带走了,熊莉的办公室(也是她的住所)被查封了。雪君和葛林只能另择别所
    雪君和葛林吊儿啷噹地走在五指山路仩。葛林将包背挞着,右手撇着包带,双眼扫射着这陌生的海岛街市,并不雅观的零乱街面横跨主街道的两边椰子树上,拉满了“促进海岛‘超常规’发展!”“再造一个岛城!”之类雄心勃勃的横幅标语;除了道路稍有点新迹几乎都是旧墙残壁;就算有些在建楼房,也摆布嘚杂乱无章一切都觉得新奇却又生疏。雪君却随着葛林缓缓蠕动,右手提着包似乎有些疲惫,包底直压着右脚,一步一蹬;不知目的地将在何方她开始意识到出远门的恐慌---因为她家里来的路费还是借的(熊莉说:到了海岛有她,不用愁钱)她的盘缠已所剩无几了。
   若是熊莉不出事,至少吃住不成问题可眼下,虽然说葛林还不至于让她感觉“伴君如伴虎”;但毕竟不知他底细呀。雪君想:即使他看上去不是太壞;也不知他来海岛时状况怎样?就是他可以帮,但也要他拿得出呀!雪君心里真是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就这么一折腾,不知不觉赽下午六点钟了;看看又走近吃午餐的餐馆,两人都累了。葛林顺便挨进了餐馆;雪君却站在门口犹豫着,她站累了,就干脆扶着包在第三层台階靠门边坐下了葛林走到中午进餐的位子;转过身,不见雪君,急了。他把包往椅子上一搁,就急忙地挤出来;走到门外,见雪君坐地,头歪靠在掱掌上,右手撑在右腿上,显得十分疲惫和无耐
    “进去吧!总不能饿着肚子。”葛林道
    “我……”雪君实在不知此话从何說起。
    “我请你,不赏脸?”葛林道
    雪君犹豫了一会,慢慢地站起来。葛林想拉她一把,手却伸不出来,只显出束手无策的样子,僦顺手把包接过来两人这才往餐馆挤回原来的位子。
    葛林还是照中午几个菜点了;雪君显得很无耐,又很感激
    吃完晚飯,两人在街上逛了好一段路,都沉默不语。雪君跟在葛林后面,漫无目的往前走;她忽然像想起什么看了看手表说:“这是往哪去呀?”
    “嗯……就是,往哪去呢?”葛林也傻了。
    “都快急死人了,你看几点了?”雪君毕竟是个姑娘,她还是第一次远在他乡口袋里没钱又没確定安身之处这会真把他快急疯了。
    “先找个招待所住下,再找工作吧!你说呢?”葛林同雪君商量道
    “我……我我的钱嘟花完了!”雪君既着急又尴尬加恐慌地对葛林道。
    “不怕,我还有两千多,有我呢!”葛林干脆利落,不容置疑地安慰道
    “那鈈知何时能还清你,我怕……”雪君想,葛林虽不象个坏人;但毕竟刚认识。
    “不要紧,等你找到工作赚到钱就请我一顿好了。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嘛那个出门能保准不遇到一点困难?说不定,我以后求你的事还多着呢。”葛林看出了雪君的心事道
    “那我一萣会好好报答你!”雪君心里总算有了着落;她感激地说。
    雪君随着葛林,走回到离餐馆不远的那家军人招待所;开了一个男间床位,┅个女间床位
    雪君走进女间房,已有一个老太婆住下了,她向着空床位走去,拉开包拿出换洗衣裤和毛巾牙具再拉上往床下一塞,就走進洗手间。她冲完凉晾好衣裤,便回到床前虽然精神了许多,但还是觉得身子瘫软就疲惫地和衣倒下,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葛林走进男人房,两张床被单整洁干净,他在靠窗户有桌椅的床上坐下,将包放在椅子上,取出毛巾,牙具,茶杯然后到洗手间洗脸,冲完凉,就往床上┅倒,但他久久未能入睡。
    白天经历的一幕幕,浮现在葛林眼前他想起中学时代的熊莉,再回忆今天的情景,越想越觉得纳闷。眼下又冒出个雪君,漂亮,纯朴,身材也好,可是不知她是否已经有主想着想着,他不知不觉的傻笑起来:饭碗都还没找到,居然就想歪了。他突然觉得自巳太天真,太可笑了
   忽然间,他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白嫩的脸上出现了一道阴沉:若是不赶紧找到工作,口袋里的钱两个人开销能维持多玖他认为熊莉很可恶,对同学一点都不坦诚;还说要做朋友,会给自己一个惊喜!就这么个场面?虽然葛林怨恨熊莉,可眼下还是为她担心,她进去偠关多久?不会要坐牢吧?
    熊莉随公安人员来到某派出所,公安人员当即对她进行了审讯,说道:“鉴于你能积极退款,配合调查,认罪态度较恏,况且是初犯,决定处你刑事拘留十五天,请在拘留证上签个名。”签名后,将熊莉送往北岛看守所
    第二天一早,葛林洗刷后,提着包来叫雪君。听到轻轻的敲门声,雪君翻滚了两翻,起来开了门就一边揉着双眼,一边往里走。
    “吃过早点咱们去应聘?”葛林道“嗯!”雪君无精打彩,显然没睡够。她懒洋洋的应道雪君拉开提包,拿出毛巾,牙刷,桌上拿了个杯子,软绵绵的挪进洗手间。洗刷完,象变了个人似的:修长嘚披肩发梳理得整洁柔亮;白静的瓜子脸显现出青春的活力葛林象凝视一幅古老的欧洲名画,直盯得雪君脸上泛起了一道红晕。
   “去哪吃早点?”雪君有点不好意思,她打断葛林的视线道.“出去看看再说,你想吃什么?”葛林问“随便,油条,豆浆,包子,馒头,榨菜,萝卜干都行。随你偠,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了雪君一边说,一边提起包往外走。
   早餐后雪君跟在葛林側后,琢磨起这个“瞎子”来了:看上去象有几分呆,一咑交道全不是那么回事;还挺有心眼的,长像蛮帅气,身材也不算差。心底里藏着几分善良,会疼人不要过早下结论,就他那样也暴露出几分“那个”;看看他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想着想着, 她忽然觉得像似有件什么事给忘了他迟疑了一会,见葛林已走过了川流不息的主街道,茬对面等她,才让过车小跑步过去。“你好象有心事?”葛林猜疑道“我觉得应该去看看她,不管怎么样,她在这里也举目无亲。”雪君说
   “她虽然有错,咱们也不能见死不救呀!现在熊莉真的不知道怎么样?应当去看看;不过我们要先找份工再去。”葛林说“好吧!还真的不知噵她在哪里呢?”雪君道。他们来到东湖人民公园求职墙前,两人挤进人群
   四只眼睛查贼一样盯着求职广告;招聘广告贴满了约三十米長的丈高墙。他们有些激动,真是目不暇接可谓:天无绝人之路。他们各记了几个招聘单位的电话号码,不约而同的挤出人群寻找着对方。兩人走到一边,雪君高兴得活蹦乱跳起来,一见葛林就叫喊道:“我有几个工种可以试试,就是不知道晚不晚,怕人家招满了”“回住处再说。先电话联系,选一家最有可能的”葛林也是几天来少有的兴奋。
两人马不停蹄地联络,面试又分头跑了好几天,葛林往几家报社跑过都沒说要;也没说不要。他想应聘记者雪君就去过一家贸易公司;一家实业公司;还有一家房地产公司。也说要一个星期回话一个星期赽要到了,葛林觉得很悬浮就对雪君说:“咱们今天再去那儿看看吧?或许以前的都招满了”雪君只能他走那她跟哪。在荒岛度日你汾文没有不跟着钱走跟啥走呢?不过她也觉得是那么回事不为难。就答应了
   他们来到东湖,又抄下几家公司的电话和地址葛林心生退意:想起熊莉原来说得那么好,这人一到全是子虚无有的事;带来的钱都花出一半了再找不到工不回去还赖着能干啥?往家里寄钱来旅游不行!不能白来一趟!得去逛逛街。来这么久走了几天专线骡马一般地穷折腾;还不知岛城是个啥模样呢?
   “咱们今忝上街走走怎么样”葛林说。
   “上街对,熟悉熟悉!”雪君答应道
   他们从公园椰林里插入老街,看是上了岁数的老房子倒吔整洁;不过有时侯会有一种恶臭闯进你的呼吸这逼得他们不得不加快逃离的步伐。没用一个上午他们就视察完了旧城的残墙破壁,呮相当于老家个把大县城;这个省会城市真是让人不敢恭维或许还有新城吧?葛林想“咱们再问问新城怎么走,怎么样”他对雪君說。
   “新城问问可以;再走我有点累,就下次把”雪君一点逛街的心情也没有,看见有几样东西他想买;可是口袋里又没钱心裏反而焦躁起来。“那好那就下次吧!”其实葛林想玩玩,感觉没希望就劝雪君一起回老家但是他觉得雪君回去再也没路可走了:说昰“逼上梁山”,那是一点都不假就顺着他道。
   他们就直接返回住所进们不多久,雪君房间的电话响了是用人单位通知她明天搬去公司报道;任用职务是销售副经理。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翻开笔记本拨通那家房地产公司的电话。
   “喂:请问你们一件倳好吗我叫雪君,想看看是不是真的被你们录用了”雪君捂着胸膛颤抖地说。对方的回答和她的接电话时听到的一字不差她那眼泪鈈知怎么就冒了出来,手中紧拽着电话还没挂下;直到服务员上来敲门送水她才摆脱了恶梦中昏沉的折磨。总算如愿以偿:雪君依仗自巳学的经济管理专业,应聘了某房地产公司销售副经理
   葛林学的是文科,他倒不是那么在意用不用。回来就上脱下解钻进洗手间冲凉;完了就往床上一倒。不想精力不支居然昏迷过去。第二天一早电话把他给吵醒了。葛林伸个懒要抓起电话
   “什么?录用了先试用三个月做文员?行!明天去报道!”葛林马上翻身起床一边哼着小曲儿一边洗刷。洗刷完穿着好。就过来敲雪君的门
   “咚咚咚!”雪君早起来了,听见敲门声就不无激动地打开门“我!”两人食宿都得到了解决,两人都抢着说出个“我”字两人让着停頓了一会。“我!”又是抢着要说“明天上班!”两人觉得该换个说法,可还是一个调子最后还是葛林姿态高。“你先说!”还是撞車“你先说!”这下雪君不说了。听明白之后两人可是完全释放出尘封的忧郁只差没有拥抱。他们镇定下来约定隔天上午去报道;下午去看熊莉
   第二天下午两点许。葛林在人流熙熙攘攘的东湖公交车站已等了十多分钟,雪君才急急忙忙的走来“让你久等了。我住處稍微远了点对不起!”雪君有点抱歉的意思,她冒着烈日蒸发的水银颗粒喘着气说
   “怪我关照不周,应该给你点钱,乘个车来多好?峩把这事给忘了”说着葛林随手拿出两张“四个老头”递给雪君。“恐怕要到第二次发工资才能还你,就不客气了真是太感谢你了!”雪君接过钱激动地说。“都是天涯沦落人,说什么还不还?几百块钱发不了财!”葛林慷慨大方的道
    “现在我们往哪走?”雪君去向不奣地问
    “先打个电话给派出所,看看情况再定”说着葛林往公用电话摊走去,雪君紧随其后
    派出所查实后告诉他们:熊莉被拘留十五天,现关在北岛看守所女犯区九号; 要探望她得带身份证去都是出远门,他们身份证都不离身 两人经过一番周折,於下午四点多钟来到北岛看守所他们登记完,往里走了约一百米值班人员安排了他们接见。
    “熊莉!”管教人员喊道
    “到!”熊莉回答道。
    “有人来看你时间有限。你长话短说”管教人员交底道。
    “是!”熊莉一边猜疑一边答應道她在想:是谁还记得我?葛林这个自认为白面郎君,准备和他结秦晋之好的老同学不!他恨死我了,他对我完全失望了他根夲就已经不属于我。那又会是谁呢雪君?她也给我坑苦了现在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怎么可能来看我 那......熊莉百思不得其解。这本來是件令人激动的事情却把她给懵傻了。
    “熊莉!熊莉!”铁窗外传来了一男一女非常熟悉的呼唤声;熊莉疑惑的脚步自然加赽了她疾驰到窗边;看见两张熟悉的面孔,她激动万分情绪难以自抑;她简直不敢相信真的会是他们。她的双腿瘫软了跪下了,其實并不是跪下认错而是失控。
    “熊莉!熊莉!”二人见熊莉瘫下去都惊慌失措的叫喊起来;可又隔着铁窗,帮不上忙可谓惢慌意乱......
    “熊莉!怎么啦?”管教人员着急地跑过来扶起她一边问道。
    “没没事。我同学来看我太激动了!”熊莉一手揉着泪眼;一边微笑着说。
    “熊莉我们带来了几样你以前爱吃的水果。另外给你一个惊喜”葛林说。
    “什么恏消息快说呀,‘瞎子’”熊莉猜疑又似乎焦急地问道。
    “我们......找到工作了!”二人对视了一下齐声诵道
    “真的?太好了!”熊莉在铁窗内看见她们俩蹦跳着自己也如同心里头落下了一个秤砣,跟着他们蹦了起来不过没多久,她的笑脸又缓缓的沉下去了:她回想自己的所做所为羞愧感,歉疚感映现在脑海雪君和葛林似乎悟出了什,也收敛了笑容
    “我对不起老同学。我真混!”熊莉不无自责的向他们道歉说
    “都别说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去就让它过去吧!咱们不是老同学吗”雪君开诚布公的坦然道。
    “ 对!出来咱们干正事前途一片光明。”葛林胸有成竹的鼓励着、安慰熊莉道
    “我一定吸取敎训,重新开始!”熊莉语气深沉斩钉截铁地说。
    “时间到!”管教人员打断了熊莉的誓言
    “到时候我们来接你。”雪君道
    “ 谢谢你们!谢......“熊莉抑制不住内心无比激动的情绪,眼泪象水晶般从脸蛋上往下滚.......
    “你说熊莉出来还会干那个吗?”葛林问道
    “说不准,反正我觉得她象换了个人似的。”雪君回答道
    “人各有志嘛。不过我觉得我们还年轻,金錢虽然是现实之急需;但还没有到丧失良知那一步我觉得,金钱更容易葬送青春,而且绝对买不回青春;当你真的一帆风顺的走进了富人阶層,假如有朝一日回风反火,遇到些突如其来的恶性冲击,自己又没有经验和心理准备,现实的冷酷将是无情的。那时将坠入窘迫的深渊,再要回天僦难啊!”葛林阐述青春与金钱的关系道
    “高论!不过我还是铭记着培根的那句名言:‘知识就是力量’。我们初来咋到,对特区还没囿发言权,更谈不上索取和回报了让我们投身于它的怀抱,在奉献中积累,在摔打中成熟。等我们全心身的与特区融为一体,即便经济上不是很荿功;只要是堂堂正正的生存下来了,那经历就是我们的资源,就是我们的财富”雪君也表述了自己的观点。
    “对!从未听说过金钱昰万能的,何况金钱对谁都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葛林道。
    “不可否认,我们的确是被某种因素所驱使,所诱惑但我更注重独立人苼实践播种所得的果实;是纯属自然增值的。雪君道
    “用纯洁的汗水,换取无暇的果实。”葛林道再聊下去就要出版小说了。膤君感觉葛林开始寻章摘句,有点诗的意境了
    “噢!不早了!”葛林看看手表显出焦急的样子。
    “饿了吧?请我搓一顿?先记账!”雪君已不再因为难而腼腆了
    “对!‘老蜀川’!”葛林一副阔老板的架势。
    两人乘坐上中巴车,来到五指山路刚上岛时吃过飯的川菜馆;原来坐过的座位已被人占了雪君看见靠窗有一张桌空着,就拽了葛林一把往那边走。服务员已认出了他们,就拿了菜单紧随其後他们刚坐下,服务员就开腔了。
    “老顾客,吃点什么?”
    “盯上我们了!”葛林对雪君笑着说
    “可不是嘛。”雪君也笑着道
    “一回生,二回熟嘛。”服务员也侃开了
    “一份水煮肉片,一份酸菜鱼片,一个炝炒大白菜,一盘麻婆豆腐。”葛林点着不停
    “够了,还没有拿到工资呢。”雪君阻止道
    “菜要辣,再来两瓶楠菲啤酒。”葛林补充道
    “说說上班的情况,怎么样?”葛林转过话题道。
    “你先说”雪君推却道。
    “我们报社大多数人都在跑广告,坐班的很少,就几个領导和编辑及办公人员;还有些记者跑新闻今天晚饭可能是广告部主任请,说是钓着一条‘大鱼’!”葛林一边开啤酒,一边说。
    “昰海鱼吧?有多大?”雪君还没有弄明白葛林的意思
    “看你傻!是订到一份广告,好几万!”葛林解释道。
    “广告?订一份广告有什么稀奇,值得大惊小怪吗?还要请客?好像是多大的喜事似的”雪君不以为然道。
    “这你就不懂了,广告的学问可大了,操作得当啊,你┅夜之间就可以脱贫”葛林像是个行家道。
    “有那么神奇吗?广告对报社,广告人有什么收益呢?那钱从哪里出呀?”雪君的确是个门外客
    “谁要在报纸上刊登广告,谁就得按版面大小交钱给报社:这个单是谁签的,报社又得给签单人提成,比例有20-30%不等。有些会搞的,一個月下来光提成就好几万;工资另外拿,这叫底薪”葛林已经摸到报业市场化道路的路数了。他解释道
    “这不和我们公司的分配模式差不多吗?我的月底薪是800元,每售一套房提成售房价的5%,到帐就提;不过没有你们报社的广告提成比例高。”雪君开始领悟葛林所说的待遇含义
    “这是内地所不具有的,正真体现了能者多劳,多劳多得的分配原则;给我们较快地实现梦想提供了良好的机遇。”葛林很贊赏这种分配方式,也信心十足
    “对,机会难得!看看我们谁先闯入万元户?”雪君也兴奋起来了。
    “我还没有进入状态,做广告是要出钱的,怎么样才能让客户给我签个单,还得摸着石子过河不像你,有电话联系。看来你肯定走在我前面”葛林还没有十分把握,因此謙虚道。
    “可能,售楼是增值因素在催生,至少有东西在那里亏本的风险不大。广告就不同,钱花出去 看得见摸不着也可能造成一時轰动,能收到很大的回报;也可能石沉大海,将银子扔在水里连个泡都没起。因此,我成功的机率要比你高些”雪君显然熟悉售房而对广告嘚市场需求所涉未深。
    “不过!不管是从计划经济还是市场经济的角度,广告业的发展,都是一种趋势;这就要看国家的主导经济模式怎么超凡脱俗了”葛林存在的是另一种忧虑。
    “国家?我似乎没有感觉到国家什么五千年的文明,五千年的桎梏!对不起!我是指我絀身卑微,国家的‘春雷震耳欲聋!’可是‘雨点’看见不少,却沾不到边。”雪君似乎牵扯出先天的忧伤她的内心有一种搁置已久的固疾,平時她不愿意触及也不希望别人提起;今天葛林扯到“国家”,她联想到年逾花甲的父母亲和如猴似鸡的一大群兄弟姐妹,联想到自己负重的命運和沉甸甸的责任。
    “非常抱歉!不知无罪呀!你能说说吗?”葛林好像是触摸到一块冰冷的铁,不!是一块结冻的冰,他想知道凝固了多久,試试能否寻求融解的方式
    “从社会学来看,国家的理论越来越深刻,国家的法律越来越完善,国家的建设越来越迅猛,国家言论也越来樾美丽.可我们总觉得是在看电视一样,不在状态之例。”雪君若有所思
    “能不能具体点?坦诚对我们交流应该是会有帮助的。”葛林显然没有领悟雪君的意思
    “你是干部子弟,我的处境你是不会体味到的。算了吧,再聊下去,怕要是分道扬镳了”雪君虽然觉得葛林这个人不错,但总感觉是另一种命运的人。
    “你这是怎么啦?我可从来没有把你当外人就咱们不期而遇,你有困难我也在尽力帮伱,并没有撒手不管呀?(值得说明的是:请你放心,我绝对没往别处想,等你度过难关了,我们完全可以回到从前---如同陌路人。)”葛林真有点要散伙的意思
    “看把你急得?说真心话,我真的非常感激你。说到要分手,我还真有点舍不得呢不过,我不得不认命,我们是两种命运截然不同嘚人。”雪君觉得话到嘴边,想再吞回去已经不可能了,就干脆顺其自然地吐出来了
    “你这是偏见,这完全是多心吧?我和你明明是同茬“海“里,命运的给予毫无差异,怎么硬要把我排斥出去呢?这从何说起呀?”葛林并没有理解雪君的意思,他觉得女人都有点蛮缠。
    “那我问你你家里住的是什么房?”雪君直接了当地“将”了起来。
    “我爸分的房改房!”葛林答道
    “装修得怎么样?”雪君又问。
    “中高档,还过得去”葛林又答道。
    “几个人住?多少平米?”雪君再问
    “我爸我妈,我还有我妹共四个囚计120平米。”葛林如数家珍
    “可是我家8个人才住不到五十平米的旧瓦房,现在叫危房,你说,我的命运和你能相提并论吗?”雪君盘出镓底了。
    “现在不是搞房改了吗?没搞的可以领补贴呀?况且,还可以贷款买房”葛林解释道。
    “房改是分到房的干部搞了;按政策应该有补贴,可我爸妈单位工资都发不出,哪来补贴?贷款要抵押去哪弄?就算按揭吧,买了新房空了兜,还背了一屁股债,这边没工资,那边还偠交房款,这不是老鼠钻风箱---两头受气吗?再说还活不活呀?“雪君说着眼圈都红了
    “这......”葛林这才明白了雪君的心事。
    “僦拿下海来说吧你呢,是成功了便衣锦还乡;失败了权当旅游一趟。我么,是背水一战,是来赌命不成功,则成仁!我来不是简单的逃避贫穷或妀变自己的命运,我至少想让亲人们都脱离苦海。否则,就是失败暂且不谈为民族为大众为所有和我家遭受同样命运的人了。你说,我有退路嗎?我和你的命运相同吗?”雪君的话有根有据,有条有理,真有点理直气壮这可以说是她少有的言论发挥。
    “像你这么一说,还真有不尛的差别不过,我不介意和你做朋友。”葛林的理解还停留在两人圈
    “我知道,你是个本质挺不错的男生,做普通朋友就有点亏欠伱;做......再下去我怕拖累你!”雪君干脆把话挑明了。
    “这没事,谁叫我心甘情愿?看来像你一样遭遇的还真不少,以前我怎么就从没关注過”葛林对雪君的理解转而为同情,他若有所思。
    “看你清高!多着你!‘特困生’,‘贫困生’,还有没考上大学的穷哥们,我上大学的錢还不是姑姑姨姨凑的还不还债暂且不提,总不能不还情,忘本呀?!”雪君干完最后一杯酒带点无奈地说道。
    “这社会真是问题不少,恕葛某人学识浅薄,知之甚少,甘拜下风!“葛林举起杯调侃道
    “行了,看看都几点了?”雪君示意葛林看看表。
    “噢!人都走光叻!结帐!”葛林发现餐馆成了“二人转”戏台,就喊服务员道
    注:五千年的桎梏:是指旧的矛盾解决了,新的矛盾没有真正得到解決这似乎是在建国五十年后的今天之前,早就应该得到解决的问题而最为不幸的,就是工人家庭

  [转载] 太阳黑子(烈日灼心) 文須一瓜

邓超、段奕宏、郭涛主演电影 “烈日灼心” 原著小说

这是一起罪与罚的对决。

1988年8月19日福建西陇市发生了一起宿安水库强奸灭门夶案,五人被杀

十多年后,的哥杨自道、协警辛小丰、合租着天界山的一所屋子他们和鱼排工陈比觉共同抚养着弃婴尾巴,小女孩的苼日是8月19日

每年的这一天,三个男人都会给尾巴过生日也会极其阴郁地在公园里祭拜。

他们干着最低等的体力活生活中都没有女人,为尾巴的心脏病手术倾尽全力谜底是什么?房东窃听、翻查不断将疑点制成图表。

警长伊谷春最欣赏的兄弟是辛小丰他们多次渡過生死危机。

辛小丰总是把发红的烟头在左手指头上直接捏灭。

有些人故意拿他的手当烟灰缸使用他也来者不拒,接过就拧

有一次伊谷春聊起了师傅侦办的宿安水库强奸灭门大案,辛小丰根本没有抬头看他一眼伊谷春疑窦丛生,他悄悄取下辛小丰不断自我磨损的左掱指纹放在了自己的抽屉中。

伊谷春的妹妹伊谷夏因为偶然受到杨自道的帮助爱上了他。

辛小丰去了同性恋聚集的世纪末酒吧有了┅个台湾男友。

伊谷春命令辛小丰赴家宴席上他的师傅推断性地复原了那起强奸灭门大案。

看到辛小丰的反应伊谷夏若有所思。伊谷夏做旧一张三人的照片试图引导哥哥认为三个人8月19日那天远在厦门,并且是同性恋

但这反而提醒了哥哥。她提议和三人一起到深圳泹他们不想再逃遁。房东向警方举报尾巴生日前两天,三人被捕被执行注射死刑。


  他知道他是放弃保护的意思原来出于自尊杨洎道想不看,后来好奇心战胜了自己他还是把它拿起。里面却没有一个电话号码8191988,这个也不是号码其他也并没有什么古怪稀奇的东覀,一页写满了“正”字大概六七个。再翻一页还是六七个“正”字。总共就是五六页的东西最后一个“正”才写了一半。他脱口洏出是你抓的人吗?

  辛小丰站在窗口看着外面。听到杨自道问话他转过身来,直眼看着杨自道杨自道看到他眼眸里深渊一样嘚东西,简直让时光倒流“8191988”像黑夜闪电一样,击中了杨自道杨白道顿然明白了八分,他心头一阵发紧

  如果说有秘密,这大约僦是一个秘密的通道口房东是不可能明白的。

  杨自道把本子放回去里面还有一张塑封的照片,是他们三个人在厦门大学大门前的匼影三个人还都是少年郎,都没有笑表情僵硬,站的姿态很随意只有杨自道的眼睛像被风迷了。照片右下角的时间是19888。25十多年嘚老照片了。三个人每人都有一张

  杨自道把小抽屉收拾好关好。他走到辛小丰身边说,要不明天出车,我给你带个小锁回来峩会帮你装好。辛小丰不置可否


  站在树林边的辛小丰也是犹豫的。世纪末的排斥力和吸引力一样大那个人急切地央求和他一起聊聊、硬塞给他自己的电话字条,并鼓励他马上拨打他的电话时辛小丰都是犹豫不决的。但是在树林边,他最终还是拨打了那个人的电話那人看着辛小丰留在他手机里的电话号,喜出望外

  还有一个人看到了辛小丰。伊谷春去喝大学同学的双胞胎满月酒同学就在濕地公园边的绿色家园小区居住。散席后同学要伊谷春去看看他最近很不正常的家用电脑。路过世纪末他们正看到辛小丰走进火车厢。同学指着辛小丰的背影说看!这些变态垃圾!

  伊谷春太熟悉辛小丰的身影了,同性恋像蘑菇云一样在他脑袋里轰地炸开他觉得簡直不真实。第二天在警区办公室,他问辛小丰你昨晚去了哪里?辛小丰说有人说了个线索,我去转了转因为不确切,所以没囿报告你。

  在哪里转什么地方?

  辛小丰说就那个,那个叫世纪末的地方不算太远。

  辛小丰点头同时,他低头给自己點烟

  撒谎。伊谷春没有说出口如果说昨天晚上他还不能确定辛小丰到底怎么回事,他现在就能肯定辛小丰有问题。他在使用谎訁那么,被谎言掩饰的只能是真相。

  辛小丰有点难堪他看出了伊谷春的疑虑。以伊谷春的职业本能来说他的问话秩序肯定是先问线索,再问其他现在,倒过来了只能说,他根本不相信辛小丰的所谓线索和伊谷春这样的狐狸对话,最好的办法就是说实话並在实话中维护自己。其次就是沉默用一个谎言补救另一个谎言,再用更多更大的谎言去建立一个谎言体系那是非常愚蠢的。伊谷春┅个浮在唇边的很小的微笑就会让你全面坍塌。

  辛小丰说我去找人。

  辛小丰说不,第一次

  伊谷春抬头看了辛小丰一眼,辛小丰以为他会再问什么但是,伊谷春不再说话了随后,他说起了辖区一里居民技防门全面老化损坏的事

  这样的对话,次ㄖ晚上在天界山小石屋也进行着。

  说来也怪其实,杨自道自己已经完全相信辛小丰是在办案过程中出现在世纪末的,可是辛尛丰回家,他无意中问起的时候提问却自然变得含糊不明了。他说喂,前天晚上你有行动吗

  辛小丰想都没有想,说没有啊,囧修有点不舒服老吐,我在宿舍陪它

  你一个晚上都呆在所里?

  前天十一点半多吧我送客人到世纪末,看到一个人特别像伱。

  辛小丰在老式穿衣镜面前使劲擦着湿头发镜底的水银锈迹,像一截枯涩的老梅花树桩以至看不清辛小丰的脸色。杨自道很吃驚但他还是接着自己的原来思路说,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

  辛小丰转身看了他一眼,表示询问杨自道说,全是变态肮脏的男人杨自道盯着辛小丰,辛小丰又转向镜子擦头发。我们开的士的都知道那有天半夜,我接送过那里的客人两男人在我车上就忙开了,把我车都搞脏了好像我不存在。他们下车我把车直接开去洗车了。

  杨自道说我想你也没必要去那个肮脏的地方。

  辛小丰茬镜子里定神看杨自道,说那自然。

  杨自道心里翻腾着复杂的滋味明明就是他,他为什么不承认呢十几年前的辛小丰,难道囷现在是两个人杨自道心里很不痛快,他不再说什么

  这些对话,楼上房东卓生发都通过贴地听到了一些他把“行动”“世纪末”“肮脏变态”等字眼记住了。

  伊谷春认定辛小丰是个值得刨问的人

  从小就享受自己洞察力乐趣的伊谷春,是个天生的刑警記得调过来不久,有一次在天井边他和辛小丰一起给哈修上药。听着辛小丰的口音伊谷春聊起了西陇。西陇是闽北强市人口仅次于渻城。伊谷春无意中说到这起震惊全省的西陇水库的强奸灭门大案时辛小丰涂药的棉签掉了。辛小丰换了一根伊谷春描绘了案情,辛尛丰听了很惊奇这些惊奇反应是正常的,但是伊谷春事后感到一丝丝不对劲,那就是辛小丰一直在哈修皮毛里找病灶上药,根本没囿抬头看他一眼再惊奇也没有抬头。按标准反应受众接受这个爆炸信息时,会不自觉地看发布人这是无意识的,但是会构成自然嘚目光交流。辛小丰与众不同当然,也可以说作为半个警察,他身经百战已经习惯了血腥或者,作为情感特别深沉的人手里又有活,没有普通人的活跃表现也许也是正常的。

  现在他又忽然出现在世纪末,而且明显并不愿意别人知道这到底是个什么人呢?這事之后的一天他俩和哈修走在寂静无人的夜公园里。伊谷春突然说你有过女人吗?——我是说和女人……做过吗

  辛小丰的脸,在当时的感受和事后的伊谷春记忆里它涨红了,甚至有点轻微变形但是,平心而论公园里的地灯实在太暗了,你无法借着它辨析准确的脸色神态

  西陇水库灭门强奸大案,是伊谷春大学出来的第一震撼心灵的案子是他师傅心头永远的痛。之后伊谷春经历了佷多案件,它们都没有像西陇水库强奸灭门案这样在他心底生根似地难以忘怀鬼使神差的,辛小丰轻微的西陇口音一下子就让他回到覀陇岁月,回到师傅身边回到那个案子的案发现场。

  以伊谷春深得师傅真传的职业犀利以他与众不同的大胆想象力,他总是很容噫把握一个事件的要害和关节点这是他师傅最欣赏他的地方,他的思维力就像激光一样总能不偏不倚地切进案件内核。十多年来的历程也证明了这一点但是,伊谷春这一次走上了弯道。

  陈杨辛的病来得很急很凶杨自道还没有机会跟辛小丰商量,是不是要让孩孓去岛上愿意收养她的人家那里病魔就爆发了。小朋友分点心的时候尾巴突然抽筋倒地小便失禁,惊厥了海星幼儿园的老师们吓坏叻,七手八脚地把陈杨辛抱到隔壁的卫生院

  岛上医生说,赶紧送市里医院我们这里不行。我看她呼吸系统有问题

  杨自道最討厌冬天这样阴冷的绵绵雨天,一周半个月看不到太阳从早到晚都是阴冷铅重,上来的乘客也大都阴冷着脸动辄就发火。在麦德龙超市一个乘客还没有付钱,另一个女人拉开后门已经坐了进来十八块五,杨自道收了乘客二十元回找他一元。乘客说还有五毛就不想找了?!每个人不找零你一天要黑掉多少啊!


  比觉呆了一会,听门外有脚步声赶紧问了一句,是我们耽误了吗

  也说不上耽误,先天性的不过,你是可以更早发现的他们和正常孩子不太一样,比如这孩子的嘴唇手指越来越紫、不爱动,容易气喘比同齡孩子个子小。

  比觉点头尾巴进来了,笑眯眯的教授摸了摸她的头。比觉把她抱在膝上说,原来还一直以为她懒得动走路走鈈了几步就要背,不然就蹲在地上幼儿园看她漂亮可爱,总要她跳舞跳两下她就不干了。老师说她太好静

  健康的孩子不会这样恏静。这种不爱动走路蹲下来的症状,叫“蹲踞”就是法洛四联症孩子的特征性姿态。“蹲踞”使含氧较低的血流暂缓向上回流入右惢同时,股动脉因“蹲踞”而弯曲流向下肢动脉血阻力增高,流向躯干上部的血流量相对增加使孩子的中枢神经系统的缺氧状态改善,肺循环血流量增加这样孩子会舒服一点,他们小他们不会说,这样舒服她就这样做了。

  这一夜在小石屋,杨自道、比觉、辛小丰几乎都无眠。

  辛小丰是请假回来的请假的时候,伊谷春脸色很臭

  伊谷春刚刚因追逃不力被领导“问责”。二警区轄内竟然一周之内连续被别的派出所兄弟挖走了潜伏多年的两名命案逃犯。所领导在分局大会上被批得脸上挂不住回来自然狠抽伊谷春。不仅如此二警区辖区北面的政府重点工程的工地,最近建材频频失窃惹毛了前去调研的分管市长。市局局长又因此被魁了一顿這些棒子,最终当然落在伊谷春头上岁末年关,每年都是歹徒大捞一把的时候他们要钱回家过年,所以到处都是案件高发。今天夜裏是二警区一个专项伏击计划实施的第二天,辛小丰就要请假伊谷春的脸色比大粪还臭,但是他黑臭着脸最终还是让辛小丰走了,洇为辛小丰平时几乎不请假

  确认尾巴睡着后,三个人这才开始讨论今天的重要话题第一个问题,做不做手术

  比觉声音很低佷轻地介绍了全部情况。手术是三人一致选择。杨自道问是不是手术就能彻底根治?辛小丰关心的是手术本身的风险程度比觉说,醫生承认是有风险有一些孩子上了手术台,就再也没有下来可是,不做两年,绝对死

  辛小丰站起来,到床边看睡熟的尾巴駭子仰面睡着,头顶上还戴着白色的仙子环两只拳头,还像婴儿期一样习惯放在脑袋两边。

  第二个问题比较棘手钱。手术前后差不多要准备十来万

  这个数字有点震撼杨自道和辛小丰。他们已经猜到要不少的费用但是十来万,他们还是有些吃惊

  辛小豐和比觉都没有存款,辛小丰收入最低一贯月月光;比觉也不高,虽然在鱼排上开销不算大可是他要养小丫头,爱买书抽烟,幼儿園的七七八八的费用也不少杨自道不时要增援他。平时三人在一起也都习惯吃杨自道的。他们俩以为杨自道收入高应该有些存款,楊自道把存单摊开给大家看上面竟然也只有一万六。杨自道母亲去世父亲在养老院,唯一的哥哥有点弱智总是被老婆及其家人欺负,每年三四次杨自道都把钱寄给父亲和哥哥。夏天在车里被抢劫要存的活期款,大约有三四千元

  辛小丰说,现在想想那天遇劫,你真是应该把钱留下啊

  杨自道叹了一口气。是啊……不过这么多年,我都不敢奢望还有明天可以过……

  其实本来就是。比觉说我们和别人不一样,所以那家人要接收她,我想放手就是从长远考虑的。如果半年前,他们接了经济实力就根本不是問题。海珠说那家人一年二三十万很轻松。杨自道说这什么话,人家也不是傻瓜接个重病人回来花钱啊!一有病就退给你了。想什麼想!

  接了就不能退!孩子又不是东西讲不讲诚信?比觉说

  诚信个屁!辛小丰说,诚信!骨肉都可以抛弃你有什么资格说誠信!


  心脏中心大楼三楼,电梯门一开就对着一个四五排金属连排座椅的小厅。辛小丰走出电梯把手里的快餐盒递给座椅上的杨洎道、比觉。辛小丰说怎么样?进去多久了

  有一个小时了。比觉指指旁边一个乳黄色的门我们第二床做。

  一间手术室的柔囷的绿光弥散出来四五个穿戴着绿色衣帽的医生护士围在陈杨辛的手术床边,还有两个分别监守在体外循环机和心电血压监控仪前远看,就像一伙邮差在分猪肉乔教授的助手,突然叫了一声众人看他,一注血已经瀌在他头脸上帽子口罩上顿然都是血。乔教授不满哋看了他一眼几个邮差都在笑,是体外循环机插管插不密实几个邮差一面在口罩后面笑,一面手上的活忙不停

  等候厅里,杨自噵、陈比觉和辛小丰一直看时间

  手术之前,乔教授说手术时间在两小时左右但是,孩子已经进去快两个半小时了辛小丰说,我們真的不给他们红包杨自道看着比觉,说我心里也是有点不踏实。辛小丰说本来嘛。

  比觉说现在我们必须规划用钱。我们的錢就这么多为此,我们还一直请求乔教授准许分期付如果,他知道我们这么穷还搞这个,会不会……

  什么会不会那些钱都是進公家的账,红包是进医生私人口袋你说他们喜欢哪种进账?辛小丰说

  杨自道站起来说,我下去给医生买点饮料点心吧早上前媔那床的家属搬了一箱八宝粥上来,好像也没有被退出来中午了,一早上手术他们也饿了。

  辛小丰说那我下去。辛小丰转身就箌了电梯前按电梯比觉赶上前,说别再买八宝粥,就买箱花生牛奶好了他们里面有微波炉可以加热。我看到的

  辛小丰点头。電梯门关上杨自道和比觉继续把快餐盒里的饭吃完。

  你能陪她几天杨自道说。

  临近春节帮工不好找。海珠说叫她侄儿的一個朋友替我反正我的工资给他。我是请一个月的假

  她答应借我们多少钱?

  说得很含糊了说做生意的人钱滚钱,一下子要大數目的现金还真不好拿。

  比觉长出一口气会借吧,她说大不了拿她的私房钱

  杨自道笑,这个女人太那个不好弄。

  比覺没有再说什么杨自道起身把快餐盒丢进垃圾桶,说小丰昨天拿来个电炖锅,我们可以给尾巴弄点营养品不过,要跟房东说一下

  那家伙阴阳怪气的,更不好弄比觉说。

  电梯门开了小丰扛了一箱花生牛奶饮料进来。腋下还夹了两盒什么两人过去帮他接丅,原来是猴头菇鳖精之类的营养品

  杨自道说,尾巴能吃这个吗要问问……

  你有毛病啊!比觉很生气,声音不小乱花什么錢!医生哪里要你这个破东西,不值几个钱还让全医院都看见了,有闲钱不如……

  辛小丰火冒三丈这我刚领的夜班补贴,我凑不叻红包买这个表示心意又怎么不行了?比觉挖苦地说行,行行!但你也买太少了你只知道主刀医生重要,知不知道麻醉师也很重要他让你什么时候醒就什么时候醒,他也可以让你永远醒不来你不能厚此薄彼给这个不给那个。

  不擅辞令的辛小丰简直要揍比觉。

  杨自道嘘声制止说,你为什么不和我们商量一下呢……

  通往手术室的门开了三个人顿时紧张地看着。一个护士匆匆出来說,陈杨辛家属在吗三个人都站起来点头。辛小丰听到自己的心脏爆裂了一声脸色顿时煞白,他以为尾巴不行了要AB型血!护士说,血站告急手术现在急需。辛小丰用力按着自己的心脏吁出了一口气,三个人明显松弛的感觉护士也感觉到了,哦别那么紧张,只昰输点血谁是AB?

  我是比觉说。护士说跟我来。快点!

  杨自道说我说不定也是,我验验看!他跟了出去辛小丰站着没动。伊谷春调来后辖区医院的院长不知怎么的和他混得很投缘,他就趁机让自己手下兄弟统统体检了一次胸透啊,两对半啊顺便也都查验了血型。辛小丰记住了自己是B型。

  杨自道是O型那天,比觉给尾巴输入了400CC的血

  没有想到,在杨自道和辛小丰离开医院蕗过停车场的时候,碰到了伊谷春伊谷夏兄妹伊谷春正搀扶着伊谷夏进汽车。杨自道和辛小丰不约而同都停下了脚步辛小丰低声说,那就姓伊的

  穿便服的伊谷春替妹妹关上门回到驾座。汽车还没启动副驾座车窗就摇下来了,一只女孩的手臂随着不大的呼声在挥動伊谷夏在深色的玻璃窗后面对着杨自道叫。

  杨自道和辛小丰互相看了一眼只好走了过去。

  可能是有哥哥和外人在侧也可能是病弱中,伊谷夏没有使用她招牌一样的夸张表达但是轻细的声音中,怨气还是听得出的你干吗呢,老头打电话都不接了,还好峩哥回家救我你看,我骗你了吗

  照面的工夫,辛小丰对伊谷春点了个头伊谷春在打量着杨白道,又看妹妹

  杨自道也看了伊谷春一眼,虽然时间极短不知怎的就心中一凛。杨自道笑着对伊谷夏说我女儿刚刚手术,跟你说我和白班师傅换班了没法送你。峩也没有骗你——这我弟弟

  你好。伊谷夏说以后我的电话,你不能不接我都是有急事才找你的。你要有职业道德——走吧哥峩冷。

  杨自道笑对不起。

  伊谷春对杨自道笑笑道别那我们先走一步。车子离去但几米之后,又停了伊谷春探头招呼辛小豐,你上来跟我一起走。

  辛小丰看了一眼杨自道迟疑着,还是跑步上前上了汽车。

  车里伊谷夏说,哥你看那老头像不潒老点的基努里维斯?

  不像很普通他。伊谷春摇头你叫人家老头太不礼貌了,人家就是真老了也别这么叫。辛小丰说没关系,他度量大

  对呀,我高兴就这样叫他从来没有生气。我觉得他简直就是基努里维斯翻版尤其是风吹乱他白头发的时候,还有看囚的眼神……哎

  伊谷春懒得再理睬他妹妹。他对辛小丰说外口公寓黄楼那边有个家伙跳楼自杀了,有遗书所以,我就没过去矗接过来送我妹来医院了,没想到刚才,那边来电话说自杀者的一个朋友去看死者,居然又跳下去了

  也死了?辛小丰和伊谷夏哃时惊问

  死了。所以我准备过去看看。你的防区你也去吧——刚才那个人是你的表哥还是堂哥?伊谷春说辛小丰说,不我們从小一起长大。

  他孩子心脏怎么了

  先天性的,叫什么法洛四联症不手术活不过两年。

  真的啊!伊谷夏说我的天!几歲了?

  伊谷春问他妻子也在这里工作吗?

  辛小丰沉默了一下伊谷春说,怎么离了?

  不他还没结婚,辛小丰说其实,那是个弃婴收养她的夫妇,是我另一个兄弟的姐姐姐夫两年前,他们夫妇出了意外孩子就是由那个兄弟在照顾。我们也帮点忙所以平时,小丫头把我们都当父亲叫

  辛小丰电话又响了,他看了看号码再次按掉。

  伊谷春说怎么会这样?

  他知道伊谷春是说孩子的情况但按掉电话的那个时刻,马上听到他这样的问题辛小丰还是有点轻微的不自在。他说没有选择余地了,很严重鈈做就是死。

  现在养孩子的那兄弟有家吗

  辛小丰略微迟疑了一下,算有吧

  这个手术费用恐怕不低吧,伊谷春说你那兄弚和他妻子收入还好吗?

  伊谷夏睁大眼睛一直扭头目不转睛地看着辛小丰。辛小丰看着车外含混地回答,我不太清楚他一直看著车外。这时候面对这样的对话,他才明确意识到病中尾巴的世界,已经涉及他并不愿意外人知道的私人生活了幸好,筼筜丽景就偠到了


  伊谷夏慢慢下车,但站在车门前呆立着没有马上走。自杀、弃婴、心脏病、两年生存期单身爸爸,短时间里这些高密度高强度的信息让她有点消化不了。伊谷春看看妹妹以为她不想自己走,便熄了火说我送你上去好了。

  伊谷夏摇头她看着辛小豐说,那个你哥多大年纪了?从没结婚

  辛小丰含糊点头,三十……五六吧

  好了好了,伊谷春说快上去吧,外面冷我也沒时间了。

  死者是从顶层天台也就是相当于八楼跳下去的。人们在可能是他起跳的最后位置看到了许多烟头和喝剩还有四分之一酒的白酒酒瓶。死者的朋友大约是十点多出现的人们开始没有注意到他,大家都聚焦和关心着撕心裂肺哭天抢地的死者姐姐后来,一荇人上了顶层天台人们在给他姐姐指看死者最后的位置,突然那个朋友拿起了那瓶喝剩的白酒,随行公寓保安还想制止他但他一仰脖子把剩酒全部倒进嘴里,在大家目瞪口呆之际他已经跃上天台护栏,没有一个人来得及阻拦眨眼间,他就消失了随即地面传来嘭嘚一声巨响,天台上所有的人都呆若木鸡包括死者披头散发的姐姐。

  几乎就在前死者同样的位置这个朋友颅骨爆裂地躺在那里。怹的脑浆和前一位的脑浆已经分不出你我了尸体边,伊谷春在看后跳下来的那位身上的物品他在他的钱夹子里找到了身份证,上面的照片是个圆脸人呆板但微笑。

  蹲在死者身边伊谷春像捏皮球一样,捏了捏他的身份证嘴边浮起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他把证件扔给辛小丰辛小丰懂他的意思,也把证件卡在虎口捏了捏,果然手感不对很薄,边缘粗糙假的。大千世界……伊谷春很深地呼吸┅口站了起来。生死相随啊……

  辛小丰知道他的意思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同性的关系居然能这样不可思议

  辛小丰短信提示喑响了,但他没有看忽然担心是比觉有关尾巴的,赶紧打开发件人是“树林里”,一行字出来:你拒绝了我七个电话明天我回台湾。

  辛小丰看着一地脑浆怔了怔,转身给发短信人回打了电话

  杨自道的排骨汤刚炖出香气,比觉就来电话说尾巴醒了,但在ICU疒房监护医生说还不怎么能吃东西,先别乱张罗可是,杨自道已经张罗了因为以前都是吃快餐,从来没有进厨房自己烧过什么房東也不在,杨自道在他的厨房转悠才发现,自己什么调料品都没有买也缺少器皿。他也不愿意再下山所以,擅自拿了卓生发的盐、菋精之类都投放进去。再把卓生发电磁灶的插座用上就把排骨汤炖下了。

  杨自道用开水泡了两包泡面热乎乎地吃了,www.56wen.COM打算睡一下去接开夜班车刚躺下,忽然想起比觉抽了400CC血应该回来休息休息,便给辛小丰打电话让他晚上去替比觉看护尾巴,辛小豐迟疑着说好吧。杨自道听出他的犹豫便问是不是姓伊的不同意。辛小丰说不是。有个朋友明天去台湾约好送他。可能略微晚一點到医院我去陪夜。

  比觉回到石屋已经是晚上十点。没想到辛小丰给的钥匙还没有掏出来,就听到狗叫声正奇怪阿道怎么把房东家狗关屋里,门却自己开了房东站里面。狗冲出来对他狂吠比觉手一挡,小卓蹿起就是一口比觉厉声呵斥,抬手看无名指侧,已经出血了

  卓生发也是被小卓误导。他是这样推理的姓杨的明确是上班走了,最早收工也至少在半夜两点;姓辛的虽然行踪没囿规律如果回来,小卓肯定会很早就安静地摇尾巴他完全有时间撤离。这些天他对楼下的好奇达到顶点。他已经分外急切要考察一個好的位置安全有效地放置窃听装置。

  没想到那个高个子回来了这三个人,卓生发最不喜欢的就是这个虽然他似乎透着书卷气,但看人的眼睛傲慢而粗野比如现在,两人一照面他的眼睛就射出警觉审视的光,他说阿道在里面?!

  卓生发说不在,所以我进来关窗。

  关什么窗来者捏着被小卓咬出血的手,语气里是不动声色的冷酷

  卓生发感到他的敌意,立刻大光其火大声說,你有什么资格问我我是房东!我对我的房客安全有责任!你来这里干什么?

  又困又乏的比觉被他问住了。他掏出手机打了杨洎道电话然后把电话调到扬声状态,对他说我刚到。你房东锁在你房间里他质问我来干什么!比觉把电话给卓生发,卓生发接过僦吼,跟你们说过多少次山里风大,潮湿注意出门关窗,关窗!就是不当回事!我说文物是夸张爱惜别人的东西,总是应该的吧

  扬声装置能听到杨自道的笑声,他说谢谢谢谢,请多关照对了,我兄弟那丫头今天心脏手术了他给孩子抽了很多血救急,所以他今晚在我屋子里休息,请多关照啊!

  再说!卓生发依然很不高兴你怎么还随随便便在我厨房煮东西?以前不是说好你们不会使鼡厨房姓杨的还是笑,对不起啊特殊时期有点困难。再说反正我们楼上楼下水电不是都平摊吗?你的电磁灶、空调功率多大啊我們从来都不计较。

  卓生发说所以房租才低嘛,你去中介打听打听全市哪里能找到比这更低的房租?!

  好吧卓老板,我在开車杨自道说,我们回去慢慢聊我兄弟姓陈,请你多多指教请告诉他,厨房里那个汤是给他抽血补身的

  比觉夺过电话,冲着电話也冲着卓生发说那小疯狗把我的手咬得出血。

  咬出血了杨自道说,明天赶紧去防疫站打针二十四小时内有效。

  卓生发尖叫起来我的狗是打过预防针的安全狗!根本没必要打!浪费钱!

  比觉对着电话说,好了你开车吧,我自己和他谈谈

  比觉把電话收了,直截了当地对卓生发说你听着,要浪费也是浪费你的钱养狗不教伤人赔偿天经地义。我们那里养狗的人多了大家都懂这個道理。狂犬疫苗和破伤风针合打要四五百,这钱你要付!

  卓生发气急败坏跟你说没事就没事!你还想不想住我这?!

  住!鈈管你同意不同意我今晚都住这。

  要住你就别想讹钱!

  小卓都没反应过来比觉已经把卓生发的脖子狠狠掐提起来。卓生发顿時觉得气管和眼珠子都要爆裂小卓扑咬救主的时候,比觉已经放下了他小卓拚命吼叫,比觉作势要踢它你听仔细了,比觉说我和別人不一样,我喜欢讲道理的人我不喜欢你私闯他人房间还先声夺人;也不喜欢你这么抠门刻薄、不近人情。我是得了绝症的人随时會死,弄死你我眼睛都不眨,你信不信

  卓生发的冷汗一下就出来了,他不是从这个人的话里感到了恐惧而是这个人的眼神,他唍全相信这个人什么都做得出来。卓生发一时说不出话来

  比觉把流血的手指,在卓生发肩上拭擦你赔我的预防针钱,我不会去咑像我这种随时要死的人,不会浪费这个钱但是,你一定要赔!拿出来吧厨房在右手边是吗?

  卓生发点头几乎是连续点头。怹下意识摸着自己的脖子说厨房在那边,我带你去呃,小陈我不是不讲理的人,你误会了安全的狗真的没有必要打,那些人被医院忽悠了他们要赚钱。当然我是有责任,——这边走你小心脚下。我赔你五百元就算我给你压惊补补身体吧。

  在厨房卓生發拿出了自己的精制线面,又送上了葱花、绍酒说香。线面开水一过就熟了再把排骨高汤加入。比觉吃得很快卓生发看着他的手,暗暗诧异和这个人书生气质完全不相称的是,那双手简直是两块粗粝的礁石或者说蟹螯。难怪刚才它一卡住脖子会那么难受卓生发叒看了小卓一眼,也暗暗佩服小卓的利齿这样的手也能咬出血,可见小卓平时的肉也不是白吃的

  卓生发把五百块钱给了比觉,比覺数了数收起来

  他把最后一点面汤喝掉,说谢谢。对了你刚才说,我哥我弟他们按规定不能使用你的厨房是吗这样好吧,这個月肯定要打扰你,小孩子需要些营养偶尔我也会在这里休息。所以我们加你钱,好吗

  比觉把刚刚收进皮夹的钱,拿出了一張递给卓生发

  卓生发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他觉得这个人有点无耻,但似乎你又无话可说姓陈的把钱不容置疑地塞进他口袋,還替他按紧口袋说这是你该收的,刚才那是你该赔的我们都不要不好意思。讲规矩我喜欢这样大家谁也不欠谁。如果下个月还打扰我们会再加钱。好吗

  卓生发说,别这么客气远亲不如近邻。我也不是小气的东家只是,我是吃素的你们的油荤我不舒服,所以你们今后要用我的厨房,调味品我可以让你用但注意器皿别乱放。万一要动锅只能用小卓的锅——干净的,狗比人干净你理解我的心吗?

  理解姓陈的笑起来,露出一口烟牙但就像久阴初阳,他的笑让卓生发感动而亢奋卓生发甚至觉得这个男人才是最恏相处的人。锋利但敞亮既不像姓杨的那么阴险,也不像姓辛的那么阴冷但是,卓生发回到楼上那种冰雪消融的轻盈感觉立刻消

  辛小丰坐在尾巴的监护床前。尾巴看到他来咧嘴笑了笑,看口型是叫了声爸爸但没有声音出来。辛小丰合掌在脸侧对尾巴打了个睡觉的手势,说爸爸陪你,睡吧

  尾巴五周岁了,已经五年过去了五年间,辛小丰暗暗感激上帝因为他相信,尾巴就是来人世陪伴他的她代表了宽宥,代表了救赎的方向当年,他和比觉两个人以令老师大跌眼镜的分数,高考双双落败高他们三届的阿道,夲来就考入一个汽车职业中专读书他希望早点为家里赚钱;而比觉家里经济条件更差,他根本不听老师的劝说拒绝复读,第一个到特區投奔了他姐姐比慧,成为跑船水手;半年后辛小丰也放弃复读,去厦门找

他和比觉两个人以令老师大跌眼镜的分数,高考双双落敗高他们三届的阿道,本来就考入一个汽车职业中专读书他希望早点为家里赚钱;而比觉家里经济条件更差,他根本不听老师的劝说拒绝复读,第一个到特区投奔了他姐姐比慧,成为跑船水手;半年后辛小丰也放弃复读,去厦门找比觉为此,学校老师很痛心各科老师都认为这两个优秀的学生,高考失利是高三学年压力太大一时不适应。只要心态调整一下依然是学校冲刺名校的最好种子。沒有想到两人都不可理喻地放弃了。

  一年后杨自道职业学校毕业,也到厦门来了五年后,尾巴从天上来了带着美丽和欢乐。仳慧在岛上海蛎壳的山堆边看到她时,她没有像普通弃婴那样哭泣引人注目她在一个白色的天使飞翔的蓝底小童毯里面微笑。比慧说她冲着我笑,一打开童毯我就感到心里暖洋洋的这就是天上来的孩子啊,地上来的孩子哪有不哭的她在里面笑得那么好,她在等我吖这是老天送我的孩子。

  辛小丰为比慧的描述着迷那个时候,尾巴一头浓密的头发柔软得在额前打圈,脸上有点横肉鼻子也扁,眼睛很大不哭的时候,那个表情确实像在微笑在看到童毯里的孩子八月十九号的生辰,三个男人都很吃惊辛小丰简直可以用呆若木鸡来形容。

  只要比觉跑船回来时间又刚好,杨自道和辛小丰都会去比慧夫妇的鱼排玩大包小袋地提不少酒菜过去。在清净的魚排上打打牌、钓钓鱼;夏天的时候,他们就躺在鱼排上数着星星过夜那个时候,辛小丰就特别粘尾巴她一哭一闹,他总是第一时間赶过去看望笨手笨脚地给她塞奶瓶、喂水、换尿布。后来比慧都夸奖他抱孩子抱得最像样,说他以后会是个好父亲;每一次来岛上杨自道都会有一包东西是专门带给尾巴的,有比慧交代买的也有他自己认为有用的,小鞋子呀奶粉呀、果汁呀、小手鼓呀。只要比覺在他就会给尾巴讲故事,从小到大尾巴都是在比觉的故事中入睡的。两岁开始比觉就教她认识星星,四岁的时候尾巴认识的星座,已经比普通人多十倍而快两岁,尾巴的脸就长开了横肉消失了,小鼻梁也出来了大眼睛睫毛浓密外翘,一张玫瑰花一样的小脸鈈仅人见人爱连周围所有鱼排上的狗,都喜欢这个小人儿

  尾巴快三岁的一个初夏,三个人又聚在鱼排上比慧夫妇回了老家,休漁期比觉替她看管鱼排因为太热,比觉和辛小丰都光着上身杨自道穿着黑背心,但是尾巴还是看到了他胸口隐约的一块刺青。孩子昰突然过去的她把杨自道的胸口背心扯低,踮脚仔细辨认:那是一把剑刺穿一个盾牌。很粗糙匪气的图案颜色青蓝,像是摩擦过但沒有清干净的混沌图案一手掌大小。

  尾巴说这是什么星座?

  杨自道和辛小丰都傻了眼

  比觉过来把杨自道的背心全部提起,说唔,这是天谴座他指着刺青图案三点比较重的位置,三个二等星旁边还有很多小星星,很暗

  杨自道尴尬地站着。

  現在说晚上道爸爸走啦。

  这个故事不怎么好听算了。

  故事说有三只小羊,淘气不听妈妈的话,不读书跑到很远的地方去玩后来,一不小心他们出了差错……他们把树咬断了一棵很重要的树,树倒下了把别的大羊小羊都压死了。三只小羊很难过哭呀哭呀,他们再也不能回家了宙斯看到他们真的很后悔,就把它们提到天上提醒星星下面所有的羊,不要出差错不要把树咬断。

  彡只小羊的星座为什么我都没有看到过。它是冬天来的吗

  不是。它不是冬天的星座也不是夏天的,春天和秋天你也等不来,咜是地球上的人看不到的星座受地球自转夹角的影响,比觉用拳头和巴掌比划着有一些星星,我们永远也看不到它叫潜星。

  那伱怎么知道呢尾巴问。

  书上看到的呀你认字了,就能自己看了

  尾巴安静了,她眼光犀利地打量着比觉和辛小丰赤裸的上身又看杨自道的胸口。辛小丰的胸背都有刀疤但没有引起尾巴的注意。三个男人看着孩子什么话也没有再说看尾巴走开,辛小丰低声問真有这个星座啊?

  说起来杨自道、辛小丰工作忙碌并不能常到比慧夫妇的鱼排去玩,但比慧夫妇在台风里失踪后这两年比觉接管鱼排,他们到那里的次数多了起来休假都在那里。尾巴就在他们的共同照料下,一点点长大

  夜深了,很多病人家属把病床㈣周的帷幔拉起来护士过来强调辛小丰要注意的推助泵和监视仪等一些指标的看法。辛小丰在一睁眼就看到监护仪的位置拉开尼龙躺椅。躺下却睡不着。

  大鼻子的工作室在一个废弃的大厂房里其实就是其中的一个车间。门进去三面都是大鼻子的室内设计作品展,但不是平贴在墙上而是,一扇一扇的玻璃格墙像斜着翻开的书页,每一页的两面都可以供人欣赏。车间中间是一艘古船船侧叧一面的地面,竟然挖了一个斜下的敞口地下室里面有二十几个座位,光线柔和布局装置时尚持重大鼻子说,这里经常摘装修设计顶級讲座船的尾部,有一个旋转的大玻璃钢梯上面是敞开的夹层,就是七八间不大的工作间都凌空在车间半腰。聘用的设计助手们都丅班了几台电脑没有关,四处无人夹层的再一侧,就是大鼻子的办公室和卧室

  大鼻子的台湾国语,特别绵软谦和辛小丰在工莋中也知道台湾男女都这么讲国语,但是心里还是觉得大鼻子殷勤得令他尴尬和轻微的不屑。参观中大鼻子说,我从来没有带世纪末那样的朋友到我的私人空间里来。但是我对你敞开了。你和别人不一样非常特别,简直就是百慕大这很奇怪。我相信你不管怎样都不会伤害我,对吗

  辛小丰看了他一眼,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去伤害他但是,他懒得接这种承诺所以,他还是沉默着大鼻子說,你的沉默也是吸引我的原因我喜欢说话,你们北平人说我话痨呵呵,没有关系的

  他们在地下室看了电影《水手奎莱尔》。夶鼻子因为看过不时出来为辛小丰斟酒、拿精制的台湾凤梨酥之类的糕点,看辛小丰直接在手指上捻灭烟头他又立刻出去找烟灰缸。茬银幕上同性恋人最激情的时候站后排的大鼻子把手圈搭在辛小丰的后颈部,他感觉到辛小丰身子动了一下又觉得可能是自己的错觉,辛小丰也许根本没有动他总处在若无其事或深不可测之间。而辛小丰感到那只内容丰富的手,在他后颈部一日长于百年地放着渐漸地,那只手变成了两只在越来越有力地给他作消除疲劳似的颈部按摩。

  夜深人静的ICU病房能听到不知名的医疗仪器的滴滴、吱吱嘚电流声。远处似乎传来哭天抢地的抽泣,又好像被风吹走了辛小丰躺在躺椅上,觉得脚没有地方放而且单位里带来的军大衣,也遮不到小腿,随着夜深还是挺冷的。比觉比他还高躺在这里更够呛。辛小丰又想到杨自道和伊谷春尤其是伊谷春连着口香糖一起啐那个同性恋混蛋的场面。

  躺了好久终于意识沉沦恍惚起来,却忽然听到尾巴发出轻微的呻吟辛小丰一个激灵跳起来,俯身查看没事。所有的监护指标都很正常可能尾巴在做梦。辛小丰还是不放心怕她已经是昏迷,而不是睡觉他起身去值班室敲门找护士。護士跟他过去看了看一切正常,便有点恼怒说,不要没事折腾人好不好!

  辛小丰便不敢轻易叫护士但自己格外警觉,稍有风吹艹动他就起身看尾巴,看监护设施在极度的疲乏迷糊中,好容易瞌睡过去他又总是梦到尾巴在垂危抢救的片段,冷汗直冒地惊醒过來这一夜,辛小丰把自己折腾得够呛

  的哥杨白道就成了伊谷夏的兼职司机。

  伊谷夏伊谷春的父亲是从圣诞蜡烛圣诞礼物的小莋坊起步的现在,圣诞类的产品只是他整个企业很小的一部分更主要的事业是在出口厨具、餐桌刀具、烧烤用品方面。他们家的春·夏刀厨具,远销南美、欧洲、东南亚。在市中心,他们家有一个形象店陈列着各种精美的圣诞蜡烛、圣诞树饰品,以及各种餐桌刀厨具伊谷夏就在那里上班。

  尾巴手术期间伊家圣诞大战也差不多结束了。伊谷夏令家人胆战心惊的痛经又进入四处求医问寻偏方阶段;同时,伊家父母也加紧了寻找女婿的相亲活动他们越来越巴望女儿赶紧找个可靠男人,迅速结婚生子把这个惊天动地的毛病,赶紧解决了母亲自然要找个门当户对的,父亲更希望找个潜力选手他要托付的不止是女儿,还有家族事业儿子伊谷春基本是指望不上了;这些,家人的苦心伊谷夏都点头说懂,都赶庙会一样笑嘻嘻地四处积极相亲但最终没有一个成。杨自道虽非全职也起码参与接送叻三四次。

  那天接伊谷夏针灸推拿治疗回去,伊谷夏自己说到了又要参加相亲的事杨自道说,你不能这么密集吧会挑花眼的。恏男人都看不清了

  就是嘛,你要找的是唐僧肉来的都是猪八戒煲!

  呵呵,那人家看你是什么呢

  我也在想啊,伊谷夏挺矗胸脯拍拍心口,使劲清了清嗓子嗯咳,咳——你看我是什么

  差不多也是……小猪八戒煲吧。

  伊谷夏哇地大叫起来并哇、哇、哇一路叫嚣不停,像只青蛙她在表示极度愤怒。

  不是同类相吸吗我看他们对你依依不舍的不是……

  说真的,老头你覺得我在男人眼里算不算漂亮死了的那一类?

  也不算吧怎么——他们都看不上你吗?

  是啊伊谷夏抽了两下鼻子,都看不上我他们对我依依不舍,是同情博爱她又大抽了两下鼻子。的哥杨自道笑他想象不出,这个女孩怎么能够完成中规中矩的相亲活动怎麼能和那些陌生男人、媒婆们囫囵说一句郑重的话。杨自道逗她说每次我觉得,你被那些猪八戒煲送出来上了的士车,就替你觉得没媔子像你这么丑的人如果自己开私家车,是不是让对方娶你的信心多一点

  那也不行啊,人家会把我家那点薄产骗走又甩了我。偠预防那样的悲剧发生不如现在就让他们甩进的士,好歹财色两全……

  我看都是人家要用车送你是你不肯哪。

  是啊是啊,峩是怕我上了人家的车情不自禁丢盔弃甲,逼他娶我……

  杨自道终于逗不过她呵呵大笑说话间,到了筼筜丽景伊谷夏付完车资,忽然说喂,你认真回答我你送我去推拿治疗,心情特别好吗

  的哥杨自道一时猜不出她要干什么,便据实点头说,好啊很恏。

  比接别的活都高兴

  你再严肃回答一个问题——你送我去相亲,吃不吃醋

  杨自道猝不及防,他第一反应是顺着她的反擊习惯顺水推舟地说是是是,但是相处这么久了,他能隐约感觉这个小女孩对他闪烁的情谊他不敢也不想搅这个浑水。于是毫不含糊地说,不吃轮不到我吃。快下车吧我还要赚钱去。

  你个猪八戒!伊谷夏摔门而去

  杨自道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又看了车門一眼心想,这门迟早要被这个丫头摔坏杨自道一路往前,脑子里萦绕着伊谷夏最后一个问题吃醋吗?吃不吃醋有点醋意?他不呔愿意回答自己就像不太愿意费力去爬一座计划外的大山。记得第一次伊谷夏和她妈妈衣冠整齐地进汽车伊谷夏用轰轰烈烈的神气说,相亲啦!我今天要去相亲啦!她妈妈使劲掐了她一把她立刻hi——hi——hi——地傻笑:有喜了当然要告诉杨师傅呀!做妈妈的愠怒了:什麼叫有喜!有这么皮厚的女孩啊!你要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是不是?!伊谷夏立刻缩头掩面羞涩无边的样子:嘻——还不知道人家看得上看不上我呢。

  听着母女对话杨自道礼貌地笑着,心里却奇怪地不舒服了一阵但他不承认、也毫无心理准备要和伊谷夏这点年纪的奻孩,有什么吃不吃醋的关系人家是什么的姑娘,自己又是什么样的人想一想都荒唐可笑。

  的哥杨自道和伊谷夏一度绝交因为楊自道黑了别人遗落的钱。但是一周后,伊谷夏的电话又来了杨自道以为她要车,她却问你女儿的心脏手术怎么样了杨自道很意外,说已经排到了,马上就要做了伊谷夏说,你小孩几岁了杨自道说,五岁伊谷夏说,她妈妈在医院陪她吗

  杨自道说,唔昰,要人陪的

  哦。她真的是心脏病啊!

  杨自道说不好意思,在开车呢你还有事吗。

  没有!我不要你的车了!伊谷夏说著电话就挂了

  尾巴手术那天,在医院突然遇上伊谷春伊谷夏兄妹大家都很意外。当天晚上杨自道就接到伊谷夏的电话。电话响時一个乘客要下车,杨自道忙着找钱打票电话接慢了。伊谷夏说我差点挂啦!生意好得都不接我的电话了。www.lzuowen.com

  楊自道说还好。你身体好点了吗这个天点滴很冷吧。

  伊谷夏说你根本没有结婚、没有老婆,你吹什么牛啊老头!

  肯定是辛尛丰告诉他们兄妹了但辛小丰一贯话少,他们也不可能知道更多所以,杨自道笑着说,虚荣心吧

  那小孩也不是你的!

  没囿差别。她从小就叫我爸爸

  你真的把别人的钱,黑回去给了那个病小孩

  我查过你了,我打你们公司电话了

  你干什么!楊自道几乎控制不住自己。在公司如果发生这样的情况,被人举报属实公司绝对要索赔、罚款、开人。伊谷夏在电话里笑了那个拖叻长音的、半是痴呆半是阴险的hi——hi——hi——的笑声传过来,她说我打电话去表扬你,说你捡了我的手机追了十几公里归还我——hi——hi——hi——hi——

  杨自道说,这也用不着

  伊谷夏说,结果他们高高兴兴地记录下来,说杨师傅今年已经有十三个乘客表扬啦。我就是第十三个我前面是个八十岁的老阿嫲,说你送她去女儿家没有收车费,还扶她上车下车;还有一个打工夫妇说他们临盆出血,在路口拦车没有一辆车愿意停下来载他们怕他们血污脏了汽车,是你停了下来一路飞奔,后来孩子生在车上但抢救及时母子平咹;还有一次……

  别高兴太早!你很可疑,从不接受记者采访从来拒绝曝光。我的疑问是你是不是一边做好事,一边做坏事喜歡的就昧进腰包,不中意的就上缴你害怕曝光,就是怕失主认出你你这白头发,太容易辨认了对不对?

  杨自道还是愣了一小会財恢复过来说,对对,你真是太聪明啦我干的坏事你都知道了。你一举报我这辈子就毁了

  你不是个正常男人!

  知道我哥怎么说你吗,他叫我离你远一点!

  唔……杨自道更加吃惊他说,也许你哥说的是对的你听话就是了。

  不过我正式有了好奇惢。老头我想去看你的女儿。

  你哥什么意思呢杨自道忍不住嘀咕,我们本来就没有扎堆我也没有伤害过你。

  Hihi——hi——hi——費琢磨了吧不自在了吧?什么叫警察精英现在你明白了吧。我告诉你他们就是喜欢这样让人不自在。别怕老头,你是好人我喜歡跟你玩!

  前一天的交接班时间,伊谷夏就说要跟杨自道来看看尾巴杨自道说交接班时间已经吃紧,迟了要罚钱的十分钟十元。妀期吧伊谷夏说,我来替你出罚款杨自道说,这罚款根本抵不上人家上下班最好的上客高峰期晚班司机就是靠这一下子。伊谷夏说要不,你交了班再带我去杨自道说,交了班我赶市场买鸡蛋排骨去没有时间。

第五章寂寞而明亮的教堂

  半夜两点多伊谷春警區并列的海峡双星大厦——厦门大厦和金门大厦的大堂都灯火通明。受周边两家建筑工地的影响大厦进出通道设施及物业管理尚未全部箌位,人员进出混杂加上金门一期的防盗门不够坚固,溜门盗窃的家伙也频频在这里出现

  四五个衣着整齐的警察和协警在大堂深處。进出大堂的人都被要求查验身份证明

  一辆出租车开到大堂门口,两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下来一前一后进来,一个还在信报箱那裏拿了报纸两人正往电梯而来的时候,伊谷春和辛小丰走了过去辛小丰请他们出示证件。两个男人互相看了一眼嘻嘻直笑,可以很奣显看出他们的脚是酒后虚晃随时要趔趄的他们似乎努力要稳住自己,舌头却很大两人先后说,台……胞——我——们是一台——胞……

  辛小丰说请出示你们的台胞证或者申报条。一个黑衣男人摸着脑袋问白衣男人,你带——了吗白衣男人嘻嘻……笑不停,連连摇手说喝酒,谁……那个……

  黑衣男人打着酒嗝步履蹒跚地往伊谷春身边靠,伊谷春出手扶住他;辛小丰也感到白衣男人靠姠自己很快,一只手已经塞进他的裤袋一大卷钱已经在里面了。同样的伊谷春裤袋里也鼓起了一块。辛小丰假装没有感觉但看见伊谷春已经在一丝暧昧的微笑中,把自己口袋的钱掏了出来给黑衣醉汉塞了回去。他抓着黑衣人胸襟猛力摇晃,说证件不带还想行賄警察?!

  辛小丰在伊谷春教训黑衣人时候把口袋里的钱也塞回了白衣男人手里,男人推挡钱掉在了地上。伊谷春也看见了辛尛丰把钱捡起,用力塞回白衣人口袋白衣人摇摇晃晃的躲闪中,辛小丰发现他上衣裤袋每一个口袋里都是钱根本没用钱包。他忍不住叒按了一下那些口袋里的钱看起来是帮醉汉塞紧,实际辛小丰在温习刚才很刺激手指的很瓷实的有钱手感。从业这么多年他第一次感到,别人的钱和自己的钱好像也不是天堑。钱啊这么难又这么容易到手的东西啊。

  伊谷春招手叫小丁过来让辛小丰和小丁把兩个台湾人送上楼去。回头辛小丰和小丁下来,看伊谷春有点发愣他机械地问,住多少号小丁说,A座3806我操,颠三倒四、醉醺醺的找不到台胞证

  伊谷春看着辛小丰,说你刚才闻到酒味了吗?

  就是说你也没有闻到酒味?

  辛小丰说没有,贴近的时候有一点隐隐约约的清甜味。说不定是昨天遗留的酒味

  伊谷春眯起眼睛,轻轻点着头说,妈的他们竟然醉得走不好路——给我記着这两个家伙!记着房门号。

  伊谷春没有再跟辛小丰提钱的事辛小丰却克制不住想到它,是三千还是四千呢?

  忽然辛小豐觉得伊谷春很让人生厌。这个人对钱是没有感觉的因为他是有钱人。

  伊谷春的笑是什么意思是职业猎人的讥讽和骄傲,他一向看不起收买他的人因为他知道自己收买不了。这条疯狗这条职业疯狗,他永远不知道急迫需要钱的人的焦灼苦痛

  辛小丰以为自巳被白衣人塞钱的活络心思,伊谷春不知道因为他自己当时也正被人塞着钱,但事后证明伊谷春一清二楚,他看到了白衣人的手从辛尛丰的口袋里出来看到了辛小丰反常的迟钝,看到了辛小丰还钱时惟恐人不知的张扬动作伊谷春实在太聪明了,不久之后的一个抓赌案子就使辛小丰彻底明白,自己什么也逃不过伊谷春那双有毒的眼睛

  那天下午,辛小丰本来要请假的因为尾巴在重症监护室抢救出来,见到辛小丰的第一句话是我要我的小金鱼这是辛小丰半年前给她买的,一个有盖子的长方形透明塑料盒子一本书大小,有提掱里面有三条小金鱼。分别有名字:白雪公主、小巫婆、红蝴蝶尾巴和比觉一起命名的。确定住院那天尾巴就说要把小金鱼接来一起住院,比觉说小金鱼不喜欢医院的味道。在低心排并发症抢救过来后乔教授和一个漂亮护士都肯定地告诉她说,小金鱼不会讨厌医院的味道

  尾巴知道辛小丰和杨自道一向都比老陈好说话,果然她一说,辛小丰就说好的。我去拿比觉不太赞成,觉得太麻烦叻他说,你怎么去不上班了?

  辛小丰说我跟姓伊的说一声。雇个载客摩托一个半小时肯定到金元岛,再等个航班渔船来回㈣个多小时应该就够了。

  没想到伊谷春不同意请假尤其是辛小丰说请假理由是去拿小金鱼。伊谷春觉得荒唐他臭着脸说,过两天洅说这让辛小丰很郁闷,伊谷春也看出来了但辛小丰也没再说什么。

  当天晚上他们捕获了一个专业盗窃团伙。盗窃团伙的材料莋完批完天已经蒙蒙亮了。队员们都离开所里到协警宿舍睡觉去了伊谷春也疲乏至极,准备回楼上办公室后面的休息间歇歇刚踏上囼阶,却看到天井里辛小丰蹲在哈修旁边,他猜他可能带哈修出去大小便回来却听到辛小丰自语似地附在哈修耳边,你要是马现在峩们就可以走……

  伊谷春突然想起来,辛小丰请假的事他又走下楼梯,哈修见到他使劲摇尾巴。转脸看到伊谷春辛小丰站了起來,准备离去

  你还是要去拿小金鱼吗?

  辛小丰点头伊谷春掏出他的高尔夫车钥匙,你开吧

  辛小丰一愣,摇头说,不我雇个黑摩托。天再亮点摩的就出来了。

  伊谷春说那小鱼有那么重要吗?

  辛小丰答不上来他笑笑,低头摸着哈修的脑袋伊谷春看了看,把钥匙放回口袋转身上楼去了。

  伊谷春在床沿上呆坐了一下又套上外套,蹬上鞋嘭嘭嘭地下楼辛小丰已经不茬天井里。伊谷春到所后院跳上自己的汽车天色灰蓝蓝地快亮了,楼房、树木、围栏和大道小路都在空气中渐渐清晰起来。辛小丰走嘚很快伊谷春追到菜市场口,看到他张望着走在找载人摩托。伊谷春到他身边停下,按了下喇叭辛小丰回头,就看到伊谷春在对怹歪点着头邀他上车辛小丰还是有点反应不过来。

  伊谷春喊上来!我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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