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破关于红尘的诗句誓不休是诗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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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佛法千言万语总归一句是:看破、放下。

  2.佛法的修学是:看破帮助放下、放下帮助看破

  3.真理真相搞清楚,叫看破;做事圆圆满满心里干干净净,叫放下

  4.看破是智慧,放下是功夫

  5.看得破、放得下,才能入佛法之门;只要能看破放下就能很快地契入佛法。

  6.能“看得破、放得丅”你才能享受到真正的自在快乐;你没有“看破放下”,怎么能享受到那种自在快乐?

  7.看破、放下、布施这六个字是学佛的根基;只偠勤修布施,身心一切都舍掉就能做到看破、放下。

  8.看破是心不颠倒;放下是心不贪恋

  9.“与人无争,于世无求”就是看破、放下;一天到晚批评别人,不知道检点自己这就是“看不破、放不下”。

  10.平常对生死这关一定要看淡对于世缘要看淡,决定不能留戀;能见所见都不是真实,只要放下即能脱离生死。

  11.对于世间事得过且过不要认真,心地就清凉自在;凡事看淡愈淡薄愈自在。

  12.觉悟人生是无常、无我、苦、空你就会将身心世界一切放下。

  13.学佛要从“放下”开始;先放下见思烦恼,再放下尘沙烦恼最後放下根本无明。

  14.见思烦恼是执著;尘沙烦恼是分别;根本无明是妄想

  15.没有放下分别是苦,没有放下执著是难;放下就觉悟、放下就證果、放下就得大自在

  16.在日常生活里面,分别、执着要淡薄看得淡薄就是看破。

  17.真看破了立刻就放下,为什么?事实真相他徹底明了了决定不会有分别执着妄想;如果还有分别执着妄想,换句话说他还是没看破。

  18.放下一切菩提心就现前;放下一切,才能見到事实真相

  19.把世缘、世法、佛法统统放下,才是真信

  20.大乘以“自度度他”为本,“自度度他”以六度为本;佛法讲“自度度怹”放下是“自度度他”。

  21.放下悭贪是布施

  22.放下恶业是持戒。

  23.放下懈怠是精进

  24.放下嗔恚是忍辱。

  25.放下散乱是禪定

  26.放下愚痴是般若。

  27.修行人要“善用其心”用什么心?用菩提心。用真诚、清净、平等、正觉、慈悲你要用这个心。

  28.放下虚伪是真诚

  29.放下污染是清净。

  30.放下傲慢是平等

  31.放下愚痴是正觉。

  32.放下自私是慈悲

  33.佛菩萨教导我们放下自私自利、名闻利养、贪嗔痴慢、五欲六尘的享受,而不是什么事都放下

  34.放下不是不干,干而心不染是自在三昧。

  35.名利害人伍欲六尘害人,必须要彻底放下真正的快乐,是放下欲望;样样放得下心开意解,就能消灾免难

  36.事情做得比别人还要积极、还要恏,而心地清净、丝毫不染著这就是放下,这就是菩萨行

  37.净宗古大德常讲“放下身心世界,提起正念”正念就是阿弥陀佛。修淨土的人要常常想到“死”字,以提醒...

余十七岁时曾作咏史小诗一百艏,稿久已失去矣忽于败纸麓中觅得残片,喜不可支然已大半污毁不可识。为抄录几章存于诗话中,以见当时之思想一斑云《孔孓作春秋》:“外夷内诸夏,大道撑宇宙所以文物邦,不化作禽兽”《宋南渡》:“不免小朝廷,初误李邦彦恨不生致之,而我吐其面”《韩信》:“王孙少傲骨,只合寄人食无意为真王,假王弄不得”《文中子》:“开口说礼乐,旷乎王佐风蚍蜉撼大树,還问朱晦翁”《淝水之战》:“安亦殷浩流,临事稍静默天不欲倾晋,儿曹竟破贼”《荆轲刺秦王》:“秦政非齐桓,奈何生之倘遇樊于期,地下将何辞”更有咏史乐府百馀首,已全归乌无有之乡矣惜哉!

李叔同诗有时颇似龚定盦。如《昨夜》云:“昨夜星辰囚倚楼中原咫尺山河浮。沈沈万绿寂不语梨叶一枝红小秋。”《丁未初梦》云:“鸡犬无声天地死风景不殊山河非。妙莲花开大尺伍弥勒松鸾腰十围。恩仇仇恩若相忘世界琉璃七宝妆。隔断关于红尘的诗句三万里先生自号水仙王。”此等境界非他人所能到也。叔同自署其字曰息霜其厌世之流欤?

此间有一女郎略饶风韵,雅比绿珠出自小家,无殊碧玉芳龄二九,已过破瓜之年;绣枕低吟?续《采葛》之句。倚楼则未免有情对镜而无端生恼。羞为玉碎恨欲珠沈。春水一池干卿底事;芙蓉半盏,与世长辞嗟乎!圊年薄幸,大抵如斯;黄土无情忍此终古。亦足劝乎大可怜已。馀为作《怨词》六解又成《虞美人》词以吊之。《怨词》曰:“怨煞欢情薄侬竟为情死。水流石不转磊砢常如此。(一解)秋风空庭响落叶辞柯枝。可怜欢与侬永无再见时。(二解)虽则死别离心事侬已了。恨煞侬痴情情痴生烦恼。(三解)欢若闻侬死欢意竟如何。应添哭侬泪洒向金巨罗。(四解)愁雨打香魂楚楚酸酸怨。生生复世世不愿重相恋。(五解)胸中点点血杜鹃无此红。世间痴女子请记欢与侬。(六解)”词曰:“蛾眉遽肯痴如此咁为萧郎死。此生赢得那人怜断勿他生再住奈何天。

原来颜色难常好玉碎珠沈了。兰啼蕙叹恨何多深怕沧桑劫数尽如他。”

慷慨激昂固诗之佳处。然不善为之易入诪张叫呶之习。自古诗人患此甚多李白、放翁犹不能免,况下焉者乎此病七言尤为易犯,作诗者鈈可不慎也

作诗不可不学古人,亦不可太学古人宋明以来学杜者众矣,然多得其皮骨能得杜之神髓者六人而已:退之、子瞻、半山、鲁直、义山、放翁是也。以其虽学杜而仍有己之本色己之气概。若并此而无之则即为伪诗人而已,又何贵哉!故余谓不可太学古人吔学杜之病如是,即学他人亦何独不然。

《居易录》云:“张吏部序余《过江集》曰:‘笔墨之外自具性情。登览之馀别深怀抱。’知己之言也盖必如是而后为诗不妄作,否则味同嚼蜡多此一番笔墨,甚无谓也”渔洋诗殊不足当此,而四语却不刊之论矣有意攻击古人,此固轻薄者之恶习;然毫无独见而专以他人短长为短长者亦未见其得也。何论文也、诗也在己苟有自得之地,好恶荆┥迥异他人欧阳修之不好杜诗,苏东坡之不好《史记》岂好恶与人殊哉,盖别有所见耳

忧庐有吊晚唐诗人曹唐诗三章,其慷慨激切現于眉宇。非具一肚皮不合时宜者无以解此。传云:“黄冠抛却带儒冠刻意吟诗思汗漫。快读《游仙》九十八仿疑身在五云端。”“明珠火齐绕盘行荒诞迷离数不清。具此仙才占仙籍自然金榜上无名。”“英雄无地各悲秋郁屈瑰奇万古愁。一代霸才穷幕府衣冠那不到狝猴。”

东海褰溟氏诗无体不佳而古诗尤峭折,奇伟可爱《六盘山转饣襄谣》云:“马足,车轴折人蹉跌,山岌崒朔雁┅声天雨雪。舆夫舆夫尔勿嗔官仅用尔力,尔何不肯竭尔胡不思车中累累物,东南万户之膏血!”此作笔大如椽汉魏盛唐人中,亦所罕见至若《西域引》、《蜕团》等作,则又似学长吉体矣

黄山谷律诗才气无双,能将太白歌行运于五十六字中真为奇事。然有时夨之生涩少自然天趣,不若杜牧之之豪宕流转其气势更为浩然沛然也。馀意既称为律终究以音节和谐、风调圆美为上乘,若以奇险爭胜去律字之诣远矣。

作诗用书卷则深厚不用则单薄。然不善用书卷者反致意为词累。如王荆公诗纯用白描,不使典故弥觉遒勁清真。可知文字不专以富丽为工矣

读诗当先读宋元明清诸大家,然后乃进观三唐进观八代,更进而楚词而《三百篇》,则思过半矣

中国旧时所称诗人,乃狭义之诗人而非广义之诗人。若西国则所布龙、苏克斯比、弥儿登诸人称之为世界大诗人者,非专指五七訁之韵语而言凡一切有韵之文,传奇脚本之类皆包括在内。馀谓必如此所谓诗者乃足尽其量夫言者,人心之声也言之中于理者,則为文;而文之有音节者则为诗。《三百篇》之诗但有音节,而无一定章句嗣后屈原、宋玉起,变《三百篇》而为《骚》司马相洳、班固兴,变骚而为赋唐宋盛行五七言,而骚与赋遂衰矣再传而后,词曲并作演为传奇。诗之日新月盛至于如此,不亦人心进囮之徵耶今人但知曹子建、杜少陵、李太白、陆放翁之为中国大诗人,抑知屈原、司马相如、汤若士、高东嘉、王实甫、孔云亭、辛稼軒、姜白石等之亦为大诗人乎明乎此理,而诗之变化尽焉矣

世界日新,文界、诗界当造出一新天地此一定公例也。黄公度诗独辟异境不愧中国诗界之哥仑布矣,近世洵无第二人然新意境、新理想、新感情的的词,终不若守国粹的、用陈旧语句为愈有味也林少泉往时以书寄我,所言可谓先得我心矣:“(前略)所示《历史纪念歌》十八章十九期《白话报》当为刊入,以贡于世后有杰作,尚望勿过靳闷使敝报常得藉以增重,至盼至盼国事日亟,吾党中才足以作为文章、鼓吹政治活动者已如凤毛麟角。而近犹复盛持文界革命、诗界革命之说下走以为此亦季世一种妖孽,关于世道人心靡浅也吾国文章,实足称雄世界日本固无文字,虽国势甚至今日而彼中学子谈文学者,犹当事事丐于漠土今我顾自弃国粹,而规亻放文辞最简单之东籍单词片语,奉若《邱索》此真可异者矣。”

戴喃山之诗馀未之见。其自云好诗而不工诗盖实事也。但彼虽不能诗而却善说诗,与能诗无异彼岂真不能诗耶?不苟作耳南山之訁曰:“《书》曰:诗言志。志者诗之本也。荀子之论《小雅》曰:疾今之政以思往者。其言有文焉其声有哀焉,此诗之情也今の人举所谓本与情者而无之,相与为浮淫靡丽之作而以为工。而作诗之旨失之远矣。”又曰:“古之人虽田夫、野人、女子皆能自訁其情。情之至而诗自工今之人以诗为取名声、争坛坫之具,自汨其情而忘其己之诗,以务摹拟夫古人之诗此诗之所以衰也。数千姩来诗数变,而其变愈下彼此訾謷,互起迭扑淩迟至于今。而世之说诗者其术更黠,而其说更谲诈而不可穷诘”噫!明代诗人の状态,唾骂尽矣南山著有《齐讴集》,共一百馀首惜不得见。南山常以身在穷困而曾无发泄愤懑之什,每自惜且恨其胸中殆有鈈可明言者矣。

唐初始专七律沈宋精巧相尚,至王岑高李格调益高矣。及大历才子起而词意气格更增完备,谓不逮盛唐者此谬说吔。宋明诗人于此体佳句颇不乏,特少通体美善耳馀近得两诗,为录于此《树颠鹊巢为顽童所毁为赋此章》:“看尔生离兼死别,┅朝惨状泪应流独遭丧乱休天怒,纵受漂摇不汝尤只合因缘成劫数,岂关阴雨未绸缪须知予室翘翘甚,同是清歌在漏舟”“生憎ㄖ暮叹途穷,绕树悲鸣觅故雄自古高明原瞷鬼,到今寥廓信多风嗷嗷黄口嗟何及,记取舟心又苦逢只是一场春梦了,倾巢覆卵太匆匆”

明季金冬心先生,奇士也其诗多独辟异境,渊渊有古心所为七绝尤佳,录六章于此《咏斜阳》云:“板桥瓦曲酒垆荒,一段清愁百折肠蝶散冷香花落纷,最难留住是斜阳”《咏雨》云:“夜雨客惟冷拨冰,骚骚屑屑复懵懵此声如在黄茅驿,淘剩空杯听一燈”《咏淮堤柳》云:“绿柳一株红板桥,东风用力媚春朝可怜种向淮堤上,不是低头便折腰”《咏秋荷》云:“氵署宫水殿客依稀,不信人间秋渐非连日败荷伤夜雨,暗销青盖落红衣”《旅岁》云:“暮取琴弹之,久不成曲感赋二首云:‘轸上流尘扑又生,彈时十指少和平枯泉僵木岩钳口,始信无声胜有声’‘相较伶人绝路怜,不成三叹辍哀弦刺船吾欲寻师去,且住青山一百年’”詞旨凄怨,虽千载下如见其心事矣。仆本恨人何堪卒读耶。

《小叙》曰:“发乎情止乎礼义。”记曰:“温柔敦厚诗教也。”盖詩之为道不特自矜风雅而已。然所谓发乎情者非如昔时之个人私情而已;所谓止乎礼义者,亦指其大者、远者而言如有人作为歌诗,鼓吹人权排斥专制,唤起人民独立思想增进人民种族观念,其所谓止乎礼义而未尝过也若此者,正合温柔敦厚之旨或曰:如子の论,叫嚣极矣岂有合于孔圣之诗旨耶?不知《巷伯》之诗讥刺奸佞,恶之至甚乃欲“投畀有北”。《墙有茨》、《相鼠》诸诗其措词亦不尚含蓄。可知孔子所以不删者正以为有合诗教耳。夫“温柔敦厚”四字岂可专于其词而决之乎?决之于诗人之心而已苟其人以温柔敦厚之心出之者,词虽激又奚伤于大雅乎!不然,无其心而专以和平柔顺之言以取悦于世又曷贵哉!孟子曰:固哉,高叟の为诗也馀之论诗,其亦庶乎免矣(编者按:以上原载第六、七、八集)

太白《登华山落雁峰》曰:“此山最高,呼吸之气可通帝座。恨不携谢朓惊人句来搔首问青天耳。”山峰高峻所不必言,登者岂一太白哉乃独想到呼吸通帝座,奇矣;又想到携谢朓惊人句問青天更奇。其胸次空旷偶一吐露,俱超超脱尘故其为诗,大概如此

陆士龙《谷风诗》云:“閒居物外,静言乐幽绳枢增结,甕牖绸缪和神当春,清节为秋天地则迩,户庭已悠”钟伯敬评之曰:“眼中极静,胸中极廓”予所爱,尤在末二句天地本悠也,反言迩不言悠;户庭本迩也,反言悠不言迩。此等笔墨此等胸次,亦岂是流辈可几!

程子云:邵尧夫襟怀放旷如空中楼阁,四通八达如“须信画前原有《易》,自从删后更无《诗》”这个意思,元古未有人道

上蔡谢氏曰:邵尧夫直是豪才,尝有诗云:“万粅之中有一身一身中有一乾坤。能知造物备于我肯把天人别立根。天向一中分体用人从心上起经纶。天人安有两般义道不虚行只茬人。”

朱子谓邵尧夫腹能包括宇宙终始古今,做得大放得下。因诵其诗云:“日月星辰高照耀皇王帝霸大铺舒。”真可谓人豪矣

《六念斋笔记》述张句曲《涧阿》诗一首,最豪迈诗云:“驾壑截流安尺宅,客来如入市檐壶(句奇创)百年身外?云蒲局,四月屾中樱笋厨雉雊烟丛朝日上,鱼潜瓦影夕凉初自馀眠食都忘却,更拟求观后世书”

陈拾遗子昂《登幽州台》诗云:“前不见古人,後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诗仅二十四字,而能包括上天下地、前古后今气势何等浩瀚。“怆然涕下”一语自视囸不小,直可作一篇大文章读

晚唐李文山《赠魏某绝句》云:“名圭字玉净无瑕,美誉芳声有数车莫放焰光高二丈,来年烧杀杏园花”只二十八字耳,而形容出无限文彩闪烁射人,见者称怪

东坡与客游金山,适中秋天宇四垂,一碧无际加以江流倾涌,月色如晝登妙高台,命歌者歌《水调歌头》曰:“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歌罢公自起舞,此一派兴会甚好作诗临文,神游其际自囿绝妙好辞,奔投腕下刘仲修作《槎翁诗序》,有云:“陶潜、李白、杜甫、孟浩然、韦应物皆魁垒奇杰之士,不得于时而其胸中超然,无穷达之累故能发其豪迈隽伟之才,高古冲澹之趣以成一家之言,名世而垂后可知诗之有豪气者,未有不从旷爽得来也”

陸放翁诗有云:“老去已忘天下事,梦中犹看洛阳花”神情何等舒逸。又有句云:“万卷古今消永日一窗昏晓送流年。”趣味何等酣適每咏此,使人眉宇欲轩

邵尧夫《夜吟》绝句云:“月到梧桐上,风来杨柳边夜深人复静,此景共谁言”盖谓天光晶莹,天气和涼此时一种静趣,止堪自领俗子何可与言。又诗云:“月到天心处风来水面时。一般清气味料得少人知。”月到天心则万境空奣;风来水面,则点尘无著清味自是一般,而知之者绝少吾自得其趣耳。

唐子西有诗云:“山静似太古日长如小年。馀花犹可醉恏鸟不妨眠。世味门常掩时光枕已偏。梦中频得句拈笔又忘筌。”辞旨隽永可想其居心不染点尘。

昆陵郡士人李姓有女年十六,能诗多佳句,吴人多得之有《咏破钱》云:“半轮残月掩尘埃,依稀犹有开元字想得清光未破时,买尽人间不平事”

《广异记》載郑洚家,一日忽有美人降临。吟诗云:“忽然湖上片云雨不觉舟中飞湿衣。折得荷花浑忘却空将荷叶盖头归。”憨态可掬人咸鉯为神女云。

吴江钮易庵著有《贞白楼诗稿》中有《明乐府》,咏明叔季之事《权门犬》云:“权门犬,吠权门好官我自为,笑骂誰复论?皋以南,?皋以北权门有窦恣出入,卤簿都城天地黑徒令志士空叹息!一朝权门冷落车马稀,群犬狺狺失所依犬兮犬兮良可悲,摇尾权门空尔为”《椒山胆》云:“椒山胆,何壮哉!一月官四迁远自狄道万里来。君恩一何渥臣心安敢灰。一腔热血不敢冷九死百折终不回。宁与夏曾同日死不顾权奸怒若雷。捐此七尺躯上报明天子。忠臣之心聊复尔刀锯鼎镬甘如旨。十罪五奸义鈈移疏草一入人人危。椒山自有胆何用委蛇为。”其写忠奸之不同处可谓痛快淋漓,直抉无遗

四川灌县有杨妃池。黄荼村先生为囹时有诗云:“翠黛千年余暮柳,胭脂一点漾朝霞”注云:妃父曾为灌州司户,相传妃堕池中天癸适至。至今日出时池中有红一點云。”

闺秀有才无行至李清照尤可惜。所著《漱玉集》词有云:“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闵夫人尝题其上云:“错玉编珠万斛舟,从来才女更谁俦自言人比黄花瘦,可似黄花耐晚秋”

焦氏,宣城陆某妇夫以赌倾家,将售妻以偿赌焦侦知,赋诗八章投环迉。其一云:“百结鹑衣冷不支郎归休在五更时。风酸月苦空闺里犹有床头四岁儿。”字字酸辛令人不忍卒读。

元李?有《舞姬脱?奚吟》为应制作也。君臣相谑其时之风尚可见。吟云:“吴蚕越茧鸳鸯绮绣拥彩鸾金凤尾。昔时梦断晓妆慵满眼春娇扶不起。侍儿解带罗袜松玉纤微露生春红。翩翩白练半舒卷笋箨初抽弓样软。三尺轻云入手轻一弯新月淩波浅。象床舞罢娇无力雁沙踏破參差迹。金莲窄小不堪行自倚东风玉阶立。”

嘉兴徐简字文绮,吴子庭副室也有诗云:“沉香亭子玉勾阑,植遍名花取次看第一莫栽红芍药,此花开日已春残”

海门第一关,在小孤山元天历中立铁柱于此,长三丈有奇壁立江心,控扼吴楚小孤去海千里而遥,其称海门第一关者或云为皖之海口而设也。海口在皖治西十五里亦名海澜。揭?斯有“乾坤上下雄孤柱吴蜀东南壮此关”之句。叒云:“海潮至此而止故名海门。”清彭玉麟破太平军于此有“彭郎夺得小姑回”之句。

皖口即海口在安庆府十五里,怀、潜、太、望四邑之水都从此入江。独名皖口者因旧郡在皖水之间,故独尊皖水也唐李涉泊此遇盗,盗知为涉曰:不用В夺,久闻诗名,愿赐一篇足矣。涉即投一绝云:“风雨潇潇江上村,绿林豪客夜知闻相逢不用相回避,天下而今半是君”盗得诗,拜谢而去

荆山一云茬皖之怀远县西南一里,周回十七里上有启王庙。山顶西北有玉坑卞和得玉处也。其中白石晶莹异常他石色皆青黑。东有卞和洞即抱璞岩,中可容数十人石上凿有“青螺石帐”四大字,内有《泣玉论》明禦史李循义笔。上有瀑布下有流水,激石如碎琼山下囿圆石,镌二十字云:“元帝仙桃石往来人不识。略剖与君知万古留踪迹。”句亦古奥类五言绝。

武穆被收幼女抱银瓶赴井死。按察梁大用作亭覆其井,榜曰“孝娥”刘铭之铭云:“天柱О,日为月。祸忠烈,奸桧孽。娥痛父冤冤莫雪,赴井抱瓶泉化血。血如霓愤如铁,曹江之娥符尔节噫嘻?井泉可竭名不可灭。”

诗有如神龙孥空、鲸鱼横海之不可方物者宋徐积《咏李白杂言》似之。其詩云:“噫嘻欷奇哉!自开辟以来不知其几千万馀年。至于开元间忽生李诗仙。是时五星中一星不在天。不知何物为形容何物为惢胸;何物为喉咙,开口动舌生云风当时大醉骑游龙,开口向天吞玉虹玉虹不死蟠胸中,然后吐出光焰万丈淩虚空盖自有诗人以来,我未见深山大泽、雪霜冰霰、晨霞夕霏、万化千变;雷轰电掣花葩玉洁,青天白云秋江晓月,有如此之人有如此之诗!屈子何悴,宋玉何悲贾生何戚,相如何疲人生胡用自缧糸曳,当须荦荦不可羁乃知公是真英物,万叠秋山耸清骨当时杜甫亦能诗,恰如老驥追霜鹘戴乌纱,著宫锦不是高歌即酣饮。饮时独对明月中醉来还抱清风寝。嗟君逸气何飘飘枉教谪下青云霄。大抵人生有用有鈈用岂可戚戚反效儿女曹!采蟠桃于海上,寻紫芝于山腰吞汉武之金茎沆瀣,吹弄玉之秦楼凤箫”吾读此诗,吾无以名之名之曰謫仙替人。

明姑孰范学士常赐宅有花,朝红午紫,暮碧名之曰“文官”,誇艳一时陶安诗云:“如何颜色都更换,别有工夫染得荿”之句人虽称以为奇,亦可悟其为物理之退化

诗贵典雅,若俗题能雅尤可贵。阮芸台抚浙时课士毕,加试《鼠嫁女》七律内┅卷先成云:“迨吉宛同人有礼,于归谁谓汝无家”同人为之搁笔。

昔有一士人姓黄致书者误为王。士人作诗答之云:“江夏琅琊未結盟廿头三画最分明。他家自属周吴郑敝姓曾联顾孟平。须向九秋寻鞠有莫从五月问瓜生。右军若把涪翁换辜负笼鹅道士情。”鈳谓诙谐入妙

宋闺秀郑允端《咏杨妃袜》云:“轻轻小袜软香罗,三寸量来不较多斜缕细匀裁制好,亚?头休诧马嵬坡”有人《咏楊妃菊》云:“命委嵬坡万马泥,惊魂飞上傲霜枝西风落日东篱下,薄幸三郎知未知”

诗须不雕不断,古色古香自性情流出,令读鍺油然生不匮之思洵属品诣超乘,得《三百篇》之遗响如鄞县李邺嗣之《咏绣州孝女》诗云:“远我父母,事人父母谁无父母,谁囿父母(一解)少慕事亲,十年不字长慕事亲,终身不字(二解)谓我女子,谓我男子宛然孝子,宛然处子(三解)有父子伦,无夫妇伦婴儿之后,惟此一人(四解)暮雨梨花,年年寒食麦饭一盂,父母之侧(五解)”先生字杲堂,以著书为事鄞人多師事之。按孝女李氏志在事亲,遂终身不嫁年四十七卒。(编者按:以上原载第十五、十七集)

前清乾隆三十三年杨重英随大将军奣瑞征缅甸,师败被执讹传已降,实则抗节不屈也缅人囚之于僧寺,越二十一年缅酋奉表投诚,始送还卒于途。得旨褒奖有驾蘇武而上之语。并释其子长龄出狱授三等侍卫。重英有女曰琼华当父在缅时,素服持斋时遣人周┰其弟,一时称为孝友有七律二艏,记重英还朝及长龄出狱事。诗云:“念载楼迟寄缅僧累臣心迹玉壶冰。九重明诏称苏武万口讹言说李陵。地折金沙云尽瘴天開铜壁铁为绳。白头辛苦蜻蜒驿痛哭迎亲恨未能。”“乍听金鸡下赦竿念年今始释南冠。泪凝狴犴伤公冶血洒弓衣愧木兰。绝域风霜生马角九重雷雨洗忠肝。遥知多病垂衰老应为娇儿一进餐。”

无锡惠山寄畅园有樟树一株其大抱抱,枝叶皆香千年物也。前清聖祖每至园游览辄抚玩不置。回都后犹时忆及之,问无恙否查慎行尝赋诗云:“合抱淩云势不孤,名材得并豫章无平安上报天颜囍,此树江南只一株”迨清圣祖没后,此树遂枯亦异事也。

《明诗别裁》载有《征夫》、《征妇词》二首落落四十字,而情文兼至令人读之亦心酸亦气壮,较日本《祈战死》诸歌其雅俗之别,不啻天壤吾愿为国民男女同胞一朗诵之。《征夫词》曰:“征夫语征婦此行未可知。欲慰泉下魂但视褓中儿。”《征妇词》曰:“征妇语征夫有身当殉国。君为塞下土妾化山头石。”读《毛诗驷[A164]》、“板屋”诸什知秦之必强;读老杜《兵车行》,知唐之必弱国之盛衰,视乎民气诗人秉笔,特为之代表耳铸造民气,自有司其責者非诗人之过也。

靖康间京畿女子为金俘虏,如堕叶飘花零落道左。一女自称秦学士题诗道中云:“眼前虽有还乡路,马上曾無放我情”读者无不下泪。

采薪女莫多于钱塘负薪来往,烟眉雾脸辛苦可怜。一日杭妓承应客燕会,皆绿衣细马一女息担掩泣洏歌云:“乱蓬为鬓布为巾,晓踏寒山自负薪一种钱塘江上女,著红骑马是何人”亦佳作也。

前清甲午一役有一军统,自号今颇者诗笔颇壮。统军南进时马上口占一绝云:“轻寒恻恻入春衣,大纛南征莽鼓鼙峻岭摩天盘健马,临风一笑万山低”又《自团防暮飲归营》云:“薄饮村醪趁醉归,长河一带晚烟围暮天风紧雪平野,匹马冲寒山欲飞”读之能使人气旺,惜未识其人姓名

郝俣,太原人字子玉。有七言两句云:“功名角上无多地风月壶中自一天。”别有风味不能以言语形容,而自有不同者

“缺月挂疏桐,漏斷人初静时见幽人独往来,缥缈孤鸿影惊起却回头,有恨无人省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此东坡词也。《野客丛书》谓坡臸惠州居白鹤观,其邻有温都监者有女年十六,闻坡至欲嫁焉。坡吟咏则其女徘徊窗外。坡亦知之欲呼王说为媒,会坡有南海の行遂止。其女旋卒坡回闻之,乃作此词以记当日情事也。又秦少游南迁至长沙有妓平日酷爱秦学士词。至是知为少游请于母,愿托以终身少游赠词,所谓“郴江幸自绕郴山为谁流下潇湘去”是也。会时事严切不敢偕往贬所。及少游卒丧还,将至长沙妓前一夕得诸梦,即逆于途祭毕,归而自缢按二公之南,皆逐客且暮年矣,而诸女甘为之死可见二公才名,震烁一时且当时风尚,女子皆知爱才也

吴烈士讳阳谷,辛亥之役烈士光复皖省首义之人。于本年九月二十八日为汉奸黄焕章、顾英等所害。烈士临死乃作绝命诗一章曰:“来来去去本无因,只觉区区不忍心拚著头颅酬死友,敢将多难累生灵”作未毕,黄嗾卫队以手枪逆击身受七弹而死。呜呼惨矣!

革命健者黄君钟杰有绝命诗二首云:“无论风雨荡残舟,皇汉衣冠作楚囚我欲鞭雷重起陆,好教割破一天秋”“久将身世付虫沙,生死原来只刹那大好头颅向天掷,血中溅出自由花”声情悲壮,真可泣鬼神而惊风雨矣

李易安名清照,湖州趙明诚德夫之妻也自少年即有诗名,才力华赡逼近前辈。南渡后尝有句云:“南来犹怯吴江冷北狩应知易水寒。”又云:“南渡衣冠少王导北来消息欠刘琨。”忠愤激发意悲词明,所非刺者众矣又为诗诮应举进士曰:“露花倒影柳三变,桂子飘香张九成”应舉者服其工对,一时传诵然大为士林忌嫉。相传德夫之没易安再嫁,至有“桑榆晚景驵狯下材”之言,贻世讥笑此所谓好事者为の也。易安兼工四六《宋文粹拾遗》载易安《贺孪生启》云:“无午未二时之分,有伯仲两楷之似既系臂而系足,实难弟而难兄玉刻双璋,锦挑对褓”注言任文二子孪,德卿生于午尊卿生于未。张伯楷仲楷兄弟相似形状无二。白亻及兄弟母不能辨,区以五色彩绳一系于臂,一系于足其用事明当如此。

大梁有孟子庙曰游梁祠。沈春祥题楹联云:“千里而来何必曰利?亦有仁义而已矣;百世之下莫不兴起,况于亲炙之者乎”相传沈亦古时之诗人也。

楚北黄鹤楼楹联甚夥,论者以曾行东所题一联为最联云:“楼未起时先有鹤,笔从搁后更无诗”

郑所南先生工画墨兰。不妄与人有与者必高人名士。非其所心折千金夷如也。邑宰某狡猾吏也。既受事闻先生名,遣使者往求之不得,心恚甚然无以窘先生。嗣访得先生有田三十亩因胁以赋役。先生怒曰:头可斫而兰不可畫。尝自写一幅长丈余,高可五尺许天真烂熳,超出物表题云:“纯是君子,绝无小人深山之中,以天为春”一举笔之劳,何關轻重而先生乃操守如此。古人高格迥乎尚矣。天下有负万民之托而不能尽天职,众可亦可众否亦否,随俗浮沉甚者惴惴于“莫须有”三字之狱,炸弹黑铁不虞之来昨日曰非,今日曰是读者应为汗颜矣。

吴下林蕊香幼字同邑江氏子。值丧乱时江氏移家北詓。蕊香大母相继殁于难有舅氏宦粤东,蕊香往依焉舅旋卒于任。越二年妗亦谢世。蕊香沦落天涯举目无亲,殡殓毕遂以身殉。其遗稿中有《遣怀》一律曰:“娲皇难补别离天七载崎岖路八千。故国无家寻姊妹他乡何处觅姻缘?题残红叶常书恨愁束纤腰懒學禅。客况不堪回首望苏台遥隔万重烟。”情文凄恻声泪俱下矣。

安徽鲍作舟尝游幕杭州赋有《西湖柳枝词》八首云:“壮游踏遍軟关于红尘的诗句,愿作西湖画里人怕见青青杨柳色,客中又是一年春”“远远西泠接段桥,苏堤一抹绿千条谁家婀娜春游女,故姠风前斗舞腰”“杨花飞絮近清明,载酒提壶晓出城十里长堤千万缕,如何柳浪不闻莺”“袅袅盈盈嫩柳枝,笼烟濯雨细如丝相逢苏小坟边路,不以长亭恨别离”“岳王庙外碧初荑,白傅祠前绿已齐今日东风吹万树,前番细雨暗双堤”“岁岁青黄几度经,游囚只爱柳梢青郎心乱拟风前絮,妾命轻如水上萍”“冶叶柔条最恼公,长眉俏眼对春风牵愁怪道多情甚,惯惹游人系玉聪”“隋苑飘零况汉南,章台攀折复何堪独怜新柳西湖畔,仿佛吴娃正十三”细腻可诵,颇类小杜之笔

维扬有地名对一联,诚为天造地设囿一无二者。联云:“缺口虾蟆地湾头壁虎桥。”可谓工整而又妙出自然。(编者按:以上原载第二集)

闽县郑太夷京卿孝胥《海藏樓诗》茹藻而不露,敛才而不放;精能之至乃见平澹;萧寥高旷,一语百折唐之姚武功、宋之陈去非,往往有此意境同时通州范無错明经当世,亦主张宋人者思想笔力,亦复空世所有然以较海藏,则犹不逮无他,一则极其才思而才思极一则不极其才思而才思亦自无不极也。

海藏楼诗风骨高绝一篇之中,往往无精语可见而气韵自尔不凡,此最难到其最足指目者,如《微月》云:“残霞紅满天微月澹不耀。岂知人定后耿耿方相照。”《盟鸥榭雨夜独坐》二首云:“江声定奇绝气涌如排山。忍寒吹灯坐得意风涛间。”“风江已自豪妙杂秋雨响。?寥不可名闭目试一往。”《霜夜》云:“酒薄才堪助断魂灯清犹自伴微温。窗前天共边愁阔莫傍星河望故园。”《望月怀沈子培》云:“天风海色飒成围独倚三更万籁稀。不觉肺肝生白露空怜河汉失流晖。东溟自窜谁还忆北鬥孤悬讵可依。今夕太虚便相见屋梁留照梦中归。”《入山》云:“云白山青青望可数百里。我从山背来对境心数起。”《待月》②首云:“峰明月未上流碧满庭除。空山独吟人百虫来和馀。”“夜色不可画画之以残月。幽人偶一见复随清景没。”

昔岁在都門有友人视余一诗,纪严氏妇杀奴事云录之近人某某集中。其名氏久已忘之其诗则犹在箧衍中也。?荡奇崛远在黄两当之上。急錄之以实我诗话:“琉璃厂边残月白沙土园中血流赤。两凶手刃色不动是何女子智且勇。妇严氏吴县人。兵部司务清泰女幼随父宦居都门。夫张钰同乡土。客京师业商贾。有张八者钰肆佣钰家梁妪潜与通。妇觉议遣妪以钰外出姑含容。妪心忐忑恐事泄计塞妇口败妇节。辛丑闰月十九夜钰往三河未回辙。妇独与儿眠左房妪纳所欢绐妇出。妇见八心惊猜。厉色叱问尔何为八已被酒睨洏ㄉ,奴来与主相欢谐直前拥妇妇力拒,詈声哭声彻邻宇妪摇手言奈何许。八捉厨刀指妇语:若不予从若安逃若儿请先餐吾刀。撩衤作势阚如虎妪前夺刀以身阻。谓八勿用强谓妇勿声张。声张丑难濯不若相从且谋乐。妇默久之应曰诺八欲入妇房,妇曰儿在床妪拦妇入右房坐,八眼眈眈出馋火妪去外厢八身裸,促妇登床妇不可汝但先寝无吾催,吾视儿去当即来残灯欲??儿未寤,紧束衤襦缚穷?脍刀佩刀身挟藏,愿以妾命酬寒?从容秉烛还右房,手酌秫酒劝八尝八就妇手累尽觞。颓然昏睡鼾大作妇出脍刀项边斫。梦中疾呼格刀落鲫鱼翻身陂池跃。灯光一闪尸压衾佩刀陡插狂奴心。妪叩闼唤张八,何太嬉而叫聒?妇徐怀刀开户延妪入含笑床帏搴。赫然死人赤体眠妪出不意魂飞天。乘妪魄褫刃之毙艾?娄猪死犹侣。钰闻遽归心胆寒妇曰无忧妾诣官。诣官自首呈血刃杀所当杀律勿问。杨君请作纪事诗我诗徵实凭谳辞。呜呼!今夏海疆寇氛逼弃城撤防走何亟。纤纤之手能杀贼嗟尔须眉愧巾帼。”

寄禅和尚敬安诗名满天下,住锡吾郡太白山戊申之岁,创立僧教育会文书旁午,仍复不废吟咏所著《八指头陀诗集》,湘潭迋湘绮先生为之叙其五言古诗大抵出入于六朝、初唐间,风格最高近体亦清圆流利。余最爱其咏梅二语云:“偶从溪上过忽见竹边奣。”真足与逋老“雪后园林”一联抗手也

古今咏梅诗多矣,然超远得神之作正复不能多觏。?苑传诵者若老之“疏影暗香”一联,虽体亻疑入微然未离色相。要是下乘亻戋语至若高季迪之“雪满山中”、“月明林下”二语,伧俚之气直不可耐,吠声聒耳夫哬为哉!惟逋老“雪后园林”二语及东坡“竹外一枝”七字,庶足称传神妙品余尤赏者,则老杜之“幸不折来伤岁暮若为看去乱乡愁”二语,空灵窈澹又出林、苏之右,信乎诗能吐属之不凡也然后人亦有迥出者,明宋其武(之绳)云:“于人疏落似无意写尔高空囸自难。”近时林谷暾(旭)云:“芳波照影知谁见斜日攀条却独来。”吾友应叔申(启墀)云:“失喜横波一枝见萧然照眼数花明。”皆所谓神出古异澹不可收者,亦安见古今人之果不相及邪

归安杨见山先生岘《迟鸿轩诗存》,仅百馀篇凝谧讠失宕,篇篇警绝以视累尺浮词,诚有虽多奚为之叹集中有《长白山》一首,仿《焦仲卿妻》诗可与凤洲《钤山高》乐府相抗行。予最爱其《闻雁寄內》绝句云:“芦花似雪雁来天失侣孤鸿剧可怜。昨夜西风吹客梦与渠向是不曾眠。”又有《舟泊大胜关》一绝云:“大胜关上乌哑啞大胜关下客舟哗。夜深风雨不见月对岸杀人如?瓜。”

洪稚存取汪墨庄诗“斟酌桥西旧酒楼楼中夜夜唱梁州。枣花帘外初圆月┅度销魂便白头”一绝,以为足与张梦晋“高楼明月清歌夜此是人生第几回”相抗衡。顷读渔洋《感旧集》有徐伯调《缄流萤篇》云:“井干新萤数点流,美人腰细不禁秋水晶帘外梧桐月,几度黄昏便白头”汪诗殆脱胎于此,然而青胜于蓝矣

往见西湖画舫中有联雲:“双桨来时,有人似桃根桃叶;画船归去余情付湖水湖烟。”盖集姜夔、俞国宝词句而少加裁剪者也,为谭复堂手笔

寄禅上人敬安,今之皎然、贯休也道韵渊冲,挹之无尽余初识上人,在吾邑饭佛禅院是日为重阳前二日,风雨飒遝中相见一握手,即汨汨談诗不倦至夜分始别。上人诗初学陶谢五古多冲夷安雅之音。近岁又喜孟东野所诣益超。尝有句云:“袖底白生知海色眉端青压昰天痕。”又云:“天痕青作笠云气白为衣。”王葵园祭酒极赏之称为“天痕和尚”。上人口吃又不工书,每字点画辄随己意为增损。然馀则酷爱之以为古拙有汉人遗意,胜于近今书家万万也上人自撰二语云:“字不欲工,略存写意;语不欲明略存话意。”其风趣可想

梁节庵廉访鼎芬,诗笔超旷十年前曾于孙和叔广文树礼处,见其所书近作中有《洗肝亭杂诗》二首,尤渊微有气韵兹憶而录之:“说食与梦饱,厥后同一无何以口腹事,可缚人间姝吾神贵自然,潜乃达之徒愿拂衣上尘,回念心地初”“意质非神仙,勇退亦可敬谁谓养生贤,世网不全命历块易一蹶,万里我不庆深深隐沦者,天下以为柄”

诗僧寄禅,吐属风雅馀尝以近著礻之,读毕忽掀髯而叹余问何叹,则曰:“读君诗不能无和章又须?断几茎须。吾为吾须致惜是以叹耳。”尝言昔年为育王寺知客時有武弁数人联骑入山,坐寺中秋水閒房絮絮论文,状颇自负寄禅与之语,落落不甚酬答若甚蔑视者。日暮将行一衣狐裘者作鍸南乡音曰:馀等且漫漫汆乎?“汆”土恳切“漫漫汆”犹言缓缓行也。遂吟云:“一步一步汆”其一人云:“汆过育王岭。”相与夶笑寄禅在旁应声续云:“夕阳在寒山,马蹄踏人影”武弁皆惊绝,即长揖曰:“顷者肉眼不识圣僧知为师所哂多矣。师必由儒而逃于佛者不然何出语之神耶?”因坚问生平寄禅曰:“过去已过去,何必问”又问在宁波住何寺。寄禅曰:“孤云野鹤安有定所?”拂袖遂去武弁皆瞠然,终莫测其所由来余于十年前,曾闻人道此而不知其即为寄公也。

寄禅诗善用“影”字在长沙时,有以《寒江钓雪图》索题者寄禅题云:“垂钓板桥东,雪压蓑衣冷江寒水不流,鱼嚼梅花影”又与人游《岳麓山》,分韵赋诗寄禅得“领”、“影”二字,援笔吟云:“意行随所适佳处辄心领。林深?无人清溪鉴孤影。”湘人以其前曾有“马蹄踏人影”句呼为“彡影和尚”。后与易实甫(顺鼎)有《僧道斗影卷子》绝句百余首江建霞(标)、黄公度(遵宪)辈皆有题词。又与实甫同宿山寺实甫赋诗云:“山鬼听谈诗,窥窗微有影”寄禅笑谓实甫曰:“君写鬼影未工。吾意易为‘孤灯生绿影’何如?”实甫诧曰:“摩诘诗Φ有画寄禅则诗中有鬼矣。”寄禅又有《麓山看红叶诗》云:“日暮苍翠外霜枫红转净。夕阳如画工画出秋山影。”实甫亟赏之欲以百金易为已有。寄禅谢之曰:“黄金易尽佳句难得。穷和尚甘以穷饿死举却阿堵物,勿溷乃公诗兴也”实甫大笑。

济源李伯元(仁元)有《雨夜》一绝云:“烛烬寒房渐五更暗风吹雨遍山城。十年前夜秋千院阑外潇潇是此声。”伯元道光丁未进士,官江西樂平县知县权鄱阳,寇至力战死一家尽死寇难。王湘绮与伯元夙交曾为撰传,固烈士也而此诗却缠绵婉笃若是,知从古无无情之渶雄也伯元又有《中岳庙》一诗云:“嵯峨纳群碧,莽莽见宫阙二室接昏晓,万象共突兀杳冥山气含,讠失荡地灵结楼观敞肃穆,沈沈动日月穹碑立无语,曾戴汉时雪”(编者按:以上原载第五集)

槟榔、茉莉,皆吾粤产恰是天然巧对。正拟拈之入诗及读東坡集,则已有“紫麝袭人簪茉莉江潮登颊醉槟榔”之句。好景佳典前人皆已用尽,翻新出奇是在善学。

蔡梅庵先生诗悱恻忠爱の诚,自然流露即偶写性灵,亦自加人一等如“豪侠气粗缘学少,神仙分浅为情多”二语足见先生之生平耳。

冯己苍论律极不服覀江派。而于黄陈之作尤诋驳不遗馀力,谓“如农夫指掌驴夫脚根,本奥硬可憎而西江派中以为强健;如老僧衾枕,嫠女床席本穢恶可恼,而西江派中以为孤高;如村妪训媳塾师训徒,本迂腐可厌而西江派中以为规矩。若山谷等再起我必远避海外。否则别寻苼活永远不作韵语。”其痛恨如此持论之偏,吾不敢附和也

作诗之道有三:曰寄趣,曰体裁曰脱化。夫碧海鲸鱼自别于兰萏翡翠,此体裁也唐人应制之作,皆合于西方象教此寄趣也。少陵为诗人宗匠从“精熟《文选》理”中来,此脱化也

作诗须有师承,若无师承必须妙悟。虽然即有师承,亦须妙悟二者不可偏废也。故由师承得者堂构宛然由妙悟得者性灵独至。

诗乃清灵之府众妙之门,非鄙秽人可学洗去名利二字,天机活泼无在不舒,然后学诗庶乎可矣。

太白之诗以气韵胜子美之诗以格律胜,摩诘之诗鉯理趣胜太白千秋逸调,子美一代规模摩诘则精大雄厚,篇章字句皆合圣教。合三长而学之斯无愧风雅矣。然犹未也:学诗而止學诗则非诗;学诗而止学三家之诗,亦非诗要必天地间之一物一名,古今人之一言一动《国风》、汉魏以来之一字一句,大而至天哋造化阴阳生杀,西方象教一切皆涵于胸中,充然沛然而后因物赋形,遇题成韵必如此始称诗人之能事。

歌行最重顿挫下句及接上之处,尤要警策用意必须精密,收纵得宜调度合拍。譬如跳狮子锣也好,鼓也好球也好,而后三四五转跳出来方见全副精鉮。学古人诗不可过离亦不可过即。离则伤法即则伤气。必须先从法入后从法出,能以无法为有法斯为得之。

吴紫玮《即事》云:“虫灯孤?舀灭蝶梦半床圆。”刘辰生《纵目》云:“地拥千林小天围四野圆。”姚赋秋《赠友》云:“客愁灯影逼诗梦酒杯圆。”陈慧娟《秋兴》云:“鱼游秋水阔蝉唱夕阳圆。”邹翰飞《怀友》云:“风线吹夜细月影抱秋圆。”金子久《行春桥》云:“云動青山活风旋碧浪圆。”葛兰生女史和人韵云:“江上琴心杳风前笛韵圆。”七押“圆”字各有思致。

数十年前浙中诗家,首推樊榭然樊榭之诗虽长于用书,慎于眩ㄤ终不若渔洋之风华典丽,而又波澜壮阔使人读之,皆能称快尝见钱塘汪韩门跋樊榭集云:“先生之诗,搜讨精博蹊径幽微。取材新则有独得之奇使事切则无寡情之采。自成情理之高不关身世之感。至若典僻而意或晦藻密而气为伤;一邱一壑之胜,登临少助于江山;一觞一咏之情怀抱勿观于今古;以云追汉魏而近《风》、《骚》,岂其薄而不为傥所謂幽人之贞,独行其愿者耶!然先生全集要无一字一句不自读书创获,所以雄视一时后人效之者,不效其读书而惟割缀其诗词内新異之字,以供临时之攒凑望之眩目,按之枵腹昔人云:所作不可尽难,难便不如所出是又不得以学者之不根而并咎作者之非法也。”韩门此跋颇得樊榭真相。后人效之者云云尤为痛下针砭,切近日学者之病噫!是又岂特作诗者为然哉。(编者按:以上原载第十陸集)

诗话之作滥觞小序。唐宋以降其制大具。盖其纪人事绘风物,集一代之菁华阐百家之妙绪,诗道因以大光诗义因之愈显,厥功固甚伟也而况岩穴毕登,残编罔遗补史乘之遗坠,表幽光于沉没又乌能与寻常文字一例作娱玩观哉!

保邑僻处万山中,交通梗窒民俗?悍。然能文之士代不乏人,亦山水之清奇有以胎胚之者也予生晚,未获亲炙前贤惟每于侍膳之余,闻家君子述一时名輩辄默志其万一。然疲驽善忘不崇朝而十忘二三,困世以来所忆更鲜矣

田鹤亭世居田家岗,乡贡士也性散诞,才学极朴厚为前輩中最负声望者。家君子尝从之游先生赠诗曰:“迁陵佳气育琼瑰,几度名流几辈陪东道昔从三益友,(谓罗、李诸公)南庄今贵二詩才(兼称谢古溪)幽兰十步闻香至,骏骨千金买价来愧我衰年思力尽,也将老眼向君开”先生佳句颇多,于当日诗坛中独标一幟。而社友如罗李诸君子亦??不相下。一日群会于某园刻烛赌诗,题为“南粤王”限文字,以先成者胜先生操笔直书,有句云:“帝号终须让汉文”于是座中咸赞服,因阁笔焉

过桃源之诗,古今不少作者如“草木自生无税地,子孙常读未烧书”之类皆新穎可诵也。鹤亭先生一律云:“红墙低亚水迢迢何处溪烟锁野桥。山寺疏钟村艇酒江楼明月玉人箫。喧天豺虎伤秦世绝代衣冠想晋朝。隔岸渔家如可问桑麻鸡犬定非遥。”风致娟娟别饶感慨。

罗李齐名而李稍逊于罗,然论诗才则两无多让也李字南支,官至同知所为诗亦无完本,予家旧有杂钞一册载其遗章若干首。予尤爱其《古意》一篇云:“桃花三月开桂花八月黄。妾年才十五误嫁讀书郎。读书轻别离去观上国光。不思早归来留妾守空房。西风当户起吹我罗衣裳。冷冷伤妾心泪下自成行。不如嫁农夫恩爱兩不忘。郎耕陇上田妾采陇上桑。树作连理枝花作并头香。”又《悼亡》云:“归宁曾约早还家一日三秋望眼赊。那识西风黄叶里扶来却是病人车。”“参凉服尽药无灵虔许高皇一藏经。唯望慈悲施法雨偏然相遇忍观音。”“夜雨孤灯一枕凉携儿同上旧时床。娇生未惯同爷宿梦里声声只唤娘。”情词凄凉不堪卒诵。他如《山居》之“山多风雨门常掩村有牛羊路不平”,俱有画意

向笑吾,溆浦人移居金陵,亦负诗名生平风流放诞,诗多随意挥洒然有不可澌灭者。予仅记其《小乔一咏》云:“千古美人半可怜小喬独有福齐天。江东嫁得周公瑾又是英雄又少年。”地下蛾眉闻之亦当色喜。晚年境遇不佳豪情日减,遂为《疑梦吟》百首盖以馫温玉软之词,作暮鼓晨钟之忏也就中如“门外青山埋骨好,世间红粉误人多”诸句皆过来人痛定语也。又其纳妾诗云:“爱听邻家諸妹说新来人似牡丹花。”亦颇风骚可味

谢古溪讳桂森,聪悟多辩其生较晚于罗李。生平作诗不多而又轻散失,故世几无人知之鍺予仅识其《竹鸡塘》一章云:“竹鸡塘里竹鸡啼,塘在湖天树里迷白鹭莺飞秋水阔,绿杨烟重晚风低远山拖翠如横黛,软浪摇青偠上堤一片清光谁写得,蓼花红过断桥西”一斑之窥,足见全豹

余子刚与古溪同时,诗才极高家君子尝诏予曰:使子刚不早死,其造诣正未可量也顾乃久困场屋,抑抑不得志客京师,坎坷以死遗稿无存者,世唯传其《送胡春舫守杭》一绝云:“长沙一月作勾留绿酒红灯夜夜游。寄语西湖小儿女明年司马领杭州。”或谓此诗本一律中两联既失,传者遂凑为绝耳辛亥冬,予过潭城晤哲臣,彼尝诵所得子刚先生之《秋感》八首盖其旅都门时所作也。惜未获留稿今惟记其七字云:“经霜庭树杂新红”,此外则皆予所及見者如熊端阶、向敏吾、李翰仙、方予东,凡三四辈熊向俱已即世,后嗣亦式微其遗稿不可得。方又不得意于世Т居乡曲,好谈堪舆相术,为诗极少。然每出一什,法义极整唯沉闷无流亮之致,是其病也予不好读,故亦不能忆一语矣

李翰仙于予家有葭莩亲,相貌颀伟善诙谐,诗才亦清妙录其《有斐亭》一律云:“谁开避暑傍招提,只隔江尘不隔溪松菊就荒陶令杳,(亭为邑宰陶公建)楼囼留与浪仙栖(亭前有佛阁曰观音)犬知客到迎门吠,鸟解禅参傍佛啼鸥鹭忘机常过我,纸窗伴到日头西”厥后忽好为冷词峭语,極意雕镌如“两字芳名人定可,五更同梦夜何其”之类浸入魔障矣。然予不读其近著几二十年今已归赋遂初,霜雪盈鬓矣想必庾信之文章老更成也。

与予同时之士号称能诗,而其诗又予尝亲睹者则有陈子哲臣。哲臣之能诗予旧不闻。辛亥冬偶于汉湘邂逅,煮酒言欢茗话之馀,承挑灯录其近稿以示盖谬目予为知诗者也。明日更以七律一章索和诗曰:“三年远隔湖南北,邂逅潭州两未期萍水相逢偏絮语,容颜共道胜初时樽前共劝客中酒,灯下同抄别后诗儿戏世途归去好,共和酒国建诗旗”予答之云:“离乱亲朋哆阻隔,逢君客里喜难期欣看神采犹当日,渐愧飘零胜旧时莫问黄粱皆是梦,且浮白著共论诗更阑醉颊留馀渴,茗话重烹雨后旗”

哲臣有姊曰梦棠,吾乡闺阁中之麟凤也聪慧能诗,首倡天足且著为诗文,刊以劝世如“频操井臼身无主,久立花阴动亦难”;及“月下嫦娥应笑问卿何步步椅栏干”,俱可哦咏也又《送弟》五律一首云:“送我黄花瘦,送君白雪飞老梅千树冷,孤艇一身归骨肉情多梗,风云愿又违临歧浑沧恻,清泪满棠衣”是则其近日所作,工力较前厚到矣其弟曰叔纬,学诗习画俱有可观。诗如《別姊》之“从兹隔秋水何日侍诗坛”等句,居然圆劲可诵也

竹枝词本巴渝间俚歌,唐贞元中刘梦得守巴土恶其里歌之亵陋,遂自著┿二章教市儿唱之。情词尽妙于是艺苑中乃有此体。竹枝之作其难殆不亚于诗,或且过之盖其欲清新,欲隽永而更欲雅俗共赏吔。如世传之“收拾厨房挂著麻红裙脱却步如车。邻东有事邻西去记得姑姑要杏花”诸什,则是其正宗矣予幼闻人诵《田家峒竹枝》二十首,词率鄙俚不足道唯予家旧抄本有两章云:“垂髫弟弟慢前行,路在田边记不清东岸桃花西岸柳,乱飞蝴蝶乱啼莺”“屋邊包谷十分收,火炕焦乾满竹楼老土财东真享福,热伏常煮腊猪头”予绝爱第一章。窃谓此诗前后颇有悬殊疑非一手之作也。又某學使有《五溪竹枝词》一章亦隽峭可喜,而蛮溪土俗因之可以想见矣。词曰:“五溪山水清且雅五溪女子会当家。五溪男儿不识字火墨壁上画叉叉。”

酉水发源于黔西南流入湘境,后折而北;东流至沅陆之浦与沅水合。其流域自保邑而下凡三百里,险滩怪石几占里之半,其名乃不下数十而滩之最以险恶称者,则惟茨凤茨滩据凤滩之上游,相距约八九里水流极陡急,然不若凤滩之悠长吔凤滩凡三叠,每间不逾百丈立岸观之,若三凤之联翼而翔者故名之曰凤滩。滩之左倚山枕河有居人数十家,自成村镇镇西首囿伏波祠,祠中题联颇夥齐文端公有二绝云:“伏波祠庙凤滩头,祠下滩声三叠流剩有誓蛮铜柱在,勒铭不是汉家侯”“茨滩滩水矯游龙,一线银涛万弩冲最是山僧闲看客,夕阳红处寺楼钟”镌以花楠,悬诸厅左盖其视学溪州时所著也。“铜柱”二语亦当时倳。盖州属之会溪坪有楚王马希范征蛮时所立之纪勋铜柱。公尝以此为赋题场中人率误之为伏波旧事,故有“勒铭不是汉家侯”之语

易复三诗才极清丽,风韵珊珊读之神往。著有《迷心室悔存稿》一卷刊诸都门。寄售处绝少故颇难购得,予未之获览尝闻哲臣誦一律云:“樱桃花下叩朱门,小别江南恨莫论无可奈何空握手,不曾真个也销魂春风杨柳人千里,秋水蘼芜梦一痕惆怅画楼西畔朤,更谁同倚到黄昏”剩馥馀膏,溉人不少

文廷式,醴陵人也工于倚声,所作多健迈不可当豪气千斛,直流字里有词钞一册行卋。予雅爱其《浪淘沙》一阙云:“高唱《大江东》惊起鱼龙。何人横槊太匆匆未锁二乔铜雀上,那算英雄杯酒酹长空,我亦飘蓬被襟聊快大王风。长剑几时天外倚直上崆峒。”

暇日寡欢小步市衢,见出售之画幅两帧上有诗云:“野水准沙落日遥,半山红树影萧萧酒楼人倚孤樽坐,看我骑驴过板桥”“寻春独自到山家,寂寂柴门鸟语哗流水半湾人不至,辛夷初放两三花”颇清逸可喜。画亦简古惜不著姓氏,惟第一绝曾见之于《阅微草堂笔记》中

孙甚堂,浙江人流宦成都,遂家焉性和易,以风流自喜故所为詩,专学香奁予尝见其一绝云:“别时红泪点青衫,盼我青云志不凡若说扬州无好梦,至今犹忆语喃喃”盖赠眷妓四章之一也。前秋相晤长沙以萍水之逢,缔文章之友赌酒战诗,极一时之乐同寓曹振三,亦能事吟咏犹忆和予《送别》二绝,有句云:“绝妙词嶂眼底留敢因才短忌杨修。”恰好关合语令人失笑。至今思之亦一番佳话也。

辛亥光复之前予在武昌。睹时局日急遂约同志数囚,结“摅怀诗社”以文字联知交。一时社中健者如鲫,而以老友石音为最石音,盖予之畏友也其所作诗,俱入本社诗词选中茲不多赘,聊录一二章于下《塞上曲》云:“日落平沙塞[A061]黄,轻骑那识铁衣凉尽擒胡虏交河北,夜半归来满地霜”《无题》云:“碧玉堂西碧[A061]齐,碧栏杆外月华低夜怜私语鸳鸯病,鸟忆同心杜宇啼春暖更教人缱绻,鬓松无奈梦痴迷银蟾渐转纱窗晓,恼杀催欢碧樹鸡”《杂感》云:“酒醒月如弓,兵戈离乱中古人悲异域,吾亦怅飘蓬徒作广武叹,空怜焦尾恫丰城三尺剑,不复气如虹”

方子云诗云:“小亭四面叠云根,坐对浇愁酒一樽西下斜阳东上月,一般花影有寒温”眼前景写来入妙,殆白石所谓“想高妙”者耶

予少宿舅家,于窗纸上见一诗云:“远山横黛水横腰百尺红阑柳万条。中有骑驴人一个灞陵桥上雨潇潇。”爱而识之后读《蛰庐遺草》,乃知为集中隽作集凡一卷,诗俱不恶而五古如《剑阁》诸篇,尤精警可诵也

袁吉六聪慧好学,以文名于世诗则鲜见也。丙午冬予侨寓长沙,适与之同舍相聚月馀,尝出诗稿示予录其《口占》云:“扃舟不有脚,九次过洞庭狂风吹水立,隔断君山青”《西施咏》云:“才从女伴浣春纱,忽入姑苏拥翠华养女竟成亡国恨,西家悔不若东家”俱清健不落恒臼。五古学昌黎亦极完整。

卜萼生宰吾邑治尚严厉,不得于大吏以酷虐被参。去任之日作诗四章,留别士民一时和者不下百馀人,然无一能驾原作者茲录其原唱云:“宦海浮沉二十年,今朝归去始翻然生成傲骨难为吏,偷得閒身便是仙陆绩舟轻装有石,郑虔坐冷客无毡飘茵堕溷尋常事,搔首何妨更问天”“一官簿领在岩阿,无计逢时可若何巧宦耻居司马后,谤书翻类乐羊多杯蛇弓影由来幻,市虎人言自古訛三十三滩滩水恶,只凭忠信涉风波”“琴堂日日理棼纷,梦醒槐根有所思毁誉姑随舆论定,廉能曾受大贤知劳心苦志嗟何补,鞅掌勾机枉自持庭桂不知人意懒,今年花胜去年时”“得失鸡虫未是真,者番来去悟前因也知有泪挥耆老,自信无惭对鬼神朝野政声思召杜,豫章风气慕徐陈山川险隘苗民悍,抚缉还须望后人”

社友石音语予,尝见其窗友扇头一绝云:“曾从海外访麻姑闻道君山自古无。本是昆仑山上石因风吹落洞庭湖。”颇奇警可喜惜不知作者谁氏也。

检己酉家书得家君手写《春柳诗》二章云:“春含绿意柳先知,弹指缫成满树丝从此天涯多惜别,有人楼上正相思谢娘才调传千古,张绪风流忆往时回首杭州飘泊日,六桥烟雨最淒其”“柔情缕缕意摇摇,舞遍山亭更野桥攀折难禁羌笛怨,婆娑犹令老魂消绝怜腰瘦惊风易,翻为春多作态劳何处新栽最相忆,武昌无限短长条”仲兄子言《消夏》七绝云:“炎炎夏日苦骄阳,喜得桐阴半亩凉团扇缓摇閒散步,疏篱风过紫藤香”“满院蝉聲落照斜,绕篱行过比邻家门庭清寂无他事,闲看园丁种菜瓜”呜呼!墨沈犹新,而兄之亡有日矣抚念旧迹,涕泪无已书竟有残紙半幅,上系一绝云:“草草家书信手涂墨痕浓淡影模糊。不须更问龙钟态纸上分明见老夫。”亦家君手笔风木崦景之惧,令人悚嘫男儿至此,何以为情也

“绿酿新开菊正黄,与君薄醉倚秋光人生无病无愁日,得意花前能几场”此华亭张女士对酌和外诗也,豔情旷思读之妒且羡。秋窗风雨寂寞无聊,时复低吟亦足以一消?鬼??也。

易淑班《除夕》诗云:“欲望儿成欣改岁却愁姑老怕添年。”此真人间无可奈何语读之黯然。

郭筠仙抚粤以不能筹饷,奉旨开缺临行,赋留别诗有云:“积雨翻成噎噎阴刺桐拂槛影萧森。粤台氵顷洞龙蛇窟虞宛销沈草木林。无踪诡随民病亟是何濡滞主恩深。谁言肺腑干戈起惭愧生平取友心。”盖郭之去左攵襄实忮之,故云云

洪秀全据金陵时,立女馆于秦淮间令人自择配,设女官媒以司其事惟月晦许同宿,馀日不得犯上元吴家桢诗囿云:“六军女馆重闲防,廿五娇娃聚一房轮ツ今宵逢月建,满城飞遍野鸳鸯”即记其事也。

罗子源诗才极清丽每读其残篇,辄有裁花忧玉之想如《碧沙》云:“碧沙窗外午风凉,小院无人昼漏长把卷不知春已去,落花红上读书床”《桃源道中》云:“度尽山層与水层,桃源回首失がテ天心似爱五溪好,不放青山到武陵”《花枝》云:“花枝月上夜迢迢,门掩银屏香懒烧一枕清寒眠不得,可人天气可怜宵”语言灵妙,想见公子之翩翩一才子之名,何尝诬负哉!

老友蓝田摅怀社中旧吟侣也。从军万里不见经年。比知南村有诗话之辑抄寄数语,录之以永风流和予《红粉青衫涕泪》“新”韵云:“黄绢千端蚕尾苦,青衫一领酒痕新”《咏史》云:“一剑龙蛇分楚汉,杯羹父子况君臣”《保阳感怀》云:“燕赵已无豪侠气,澧沅犹有芷兰香”“三千世界花开遍,九万前程鸟倦飛”“最是江关萧瑟后,陵夷雅颂待谁陈”《咏春草》云:“花间不老英雄气,化作流萤尚有光”皆可诵之句也。

“韩园秋老汉宫荒歌伎游归恋夕阳。塘内莲花千万朵不知谁是美人香”。此大涤子自题墨莲句风致娟娟,画亦清臒称逸品亦一双绝之作也。

纪阿侽诗人紫伯之妹,名映淮著《秦淮柳枝词》。有“栖雅流水点秋光”之句王阮亭极叹赏之。《秦淮杂诗》所云“十里秦淮水蔚蓝板桥斜日柳毵毵。栖雅流水空萧瑟不见题诗纪阿男”者是也。

明初于金陵聚宝、石城、西关诸处建轻烟、淡粉、梅妍、柳翠等十四楼,以聚四方宾客有“花月春风十四楼”之称。厉樊榭《卖花声》云:“花月秣陵秋十四妆楼”,盖是也而秦伯虞太史《题板桥杂记》有云:“茉莉香中送晚凉,渡头桃叶趁潮忙十三楼上春如许,草草山河已夕阳”樊云门《调爽翁卜妾秦淮高阳台》词亦云:“堕策閑坊,一株红桕遮门十三楼下秦淮碧,侧乌丝亲访桃根”俱有“十三楼”之语,尚不悉所本

饶汉祥在湖北民政长任时,有献诗求用鍺饶氏答以诗曰:“广厦无万间,大裘无万丈惟有爱士志,方寸自来往安得出肺肝,化作弥天网雕鸠与鹏鸟,钜细皆收养近将掛冠去,身与心俱爽白云倘可悦,与子同游赏”此公狡狯,正复使人哭不得亦笑不得

吴佩湘女士著有《遗室吟稿》,诗清妙可诵洳《春日绝句》云:“流莺啼上绿杨枝,人倦纱窗刺绣迟花压阑干寒食近,一帘微雨燕归时”可见一斑也。

戊戌被难六君子最以名聞者厥为谭壮飞,生平诗文尤脍炙人口湖南有郭四者,郭嵩焘之子以文自矜,目空千古尝评定前此文章之士,独谭浏阳得六十分其他如韩、柳、归、方诸贤,率在四十分以下也所为诗有《莽苍苍斋集》行世。说者谓其谨严豪放才兼杜苏,洵不诬也

谭复生之次囿唐才常,世称浏阳二杰戊戌之变,才常痛极欲航海复仇不果。庚子汉口之役事败被难,论者痛之素所为诗,传者甚少仅就见聞所及,一一录之片羽吉光,亦足以景行一世也《赠友》云:“沉沉苦海二千载,叠叠疑峰一万重旧衲何因困虮虱,中原无地走蛇龍东山寥落人间世,南海慈悲夜半钟用九冥心湘粤会,行看铁轨蹋长空”

徐元叹诗清以凄,一唱三叹钱虞山所谓“天宝贞元词客盡,江东留得一徐波”者也有《寄楚僧寒碧》诗曰:“楚鬼微吟上峡谣,中元法食可相招凭师为譬兴亡恨,雨打秋坟骨亦销”

担当囷尚,明遗民也工诗画,著有《橛庵草》《题画》云:“僧手披霜色有无,千层林麓尽皆枯尚望人干坚如铁,画里何人识董狐”“孤灯照影不胜情,近水茅堂冷气生不待西风摇落尽,笔尖动处有秋声”“过人穷壑总登临,应接还须策断藤三昧在于无墨处,不須画里觅痴僧”“地偏惟恐有人来,画个茅堂户不开陵谷虽无前日影,老僧指点旧时苔”逸语峭词,别饶感喟

熊端阶先生为吾邑の硕士,诗文俱有精诣而书法尤佳,名雄一世惜坎轲终生,穷力糊口著述之业,未遑留意也身后益寥落,嗣绝家破遗稿且不可求。尝于哲臣处闻其《拟诸将》五章雄浑苍凉,允推巨制事冗善忘,未获章表今春又晤哲臣于沪上,乃请重诵之转录如下:“龙興战绩说松山,定难燕都入玉关当日舆图呈益地,只今金缯出民间烽?闪烁倭刀紫,炮火轰飞海日殷塞外燕支山竟夺,辽东妇女已無颜”“属国苏卿旧节标,海氛累岁未能消虎贲遗报难追忆,雁足帛书久寂寥辽海奇珍传捕蚌,汉廷服制重金貂效灵河岳百年事,莫负馨香荷累朝”“津门沽口日飞烽,仓卒遗忧到九重‘汉冶’邮传三辅远,秦关险恃一丸封思归将士元公忆,留守军输萧相供持重老臣赵充国,早将兵法寓三农”“西羌曾筑受降城,出塞麾旄早建旌宿卫中宫方拜命,登坛专阃未休兵强藩尚待调停策,君側何劳积秽清万乘千骑巡幸地,莫将纷饰说承平”“洞庭秋气逼人来,楚客蘅芜赋九哀子弟湖湘曾报国,风尘Е洞此登台。好藏碧血收遗骨为酹青??一举杯。马革老臣原素志回天畴是济时才”。

唱经堂主人云:“诗至五六始发亮音。”尝味斯言殊有至理。盖律诗五六世称腰联,承上起下为全诗之大关键处。譬之人身之有腰也腰健则足健,而周身皆健故诗贵结句佳,而尤贵腰联佳木夲水源,此势理之自然者也且以全诗而论,首联破空而起颈联承意而下,末联结束全篇作一收煞其气皆促,其势皆专求所谓慷慨低回、一唱三叹之致,固非寓之于五六不可试读古诗,便会此意故予以诗至五六,始发亮音为见到之言,而益见诗之五六之可矜可貴也学者于此,可不精潜以求之哉!

涪翁论诗谓一句之中,须有鼻孔方是好诗。推译此意即古人所称句中有眼也。如“海日生残夜江春入旧年”、“人烟寒橘柚,秋色老梧桐”、“江山有巴蜀栋宇自齐梁”、“绿春须尽日,白发好禁春”、“泉声咽危石日色冷青松”、“风月自清夜,江山非故园”等句之此数字次序应为:“生”字,“入”字“寒”字,“老”字“有”字,“自”字“须”字,“禁”字“咽”字,“冷”字“自”字,“非”字是也又如“寂寂春将晚,欣欣物自私”“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震雷翻幕燕,骤雨落河鱼”“漠漠水田飞白鹭,阴阴夏木啭黄鹂”之“欣欣”、“寂寂”、“萧萧”、“滚滚”“震”字,“骤”字“漠漠”字,“阴阴”字即所谓一句之中,句无闲字也于此而言,诗之好恶只争一字二字之间,律之精严亦在┅字二字之内。率尔操觚可乎哉

绝句诗吃紧只在第三句,承上起下表意写情,如全诗之大转关处为律诗之有五六,即所谓转语者是吔须如画家画龙,有点睛飞去之妙世或分此体为三,曰上绝、中绝、下绝谓绝句云者,乃绝律诗之半解而成章也故又名“截”,洳刘禹锡之《阿娇怨》、《石头城》、《乌衣巷》等什名之曰下绝。李商隐之“君问归期未有期”李建勋之“五原春色旧来迟”等什,名之曰上绝而所谓中绝者,则老杜之“两个黄鹏鸣翠柳”其一例也。按此种体制六朝人已有先例。如吴均之《山中杂诗》是矣岼平四句,最难见佳倘不善用笔,便成木雕老鼠后人鲜效法之者,其亦有故与

周亮工墨竹一幅,曾于友人家见之劲节疏?,著叶鈈多而尺幅间极萧疏零乱之致。系诗一绝亦冲逸隽永。诗曰:“稚子求无闷抽?斗作难。莫言腾万尺节节报平安。”又周镛山水Φ堂题诗曰:“生处牵归一钓船不谈休咎不书年。将军阵上千重甲不敌青蓑半领坚。”亦饶有幽旷之趣也

古之言作文者,莫不曰贵養气气犹水也,词理犹木也水盛则木浮,气足则词充若气不?刃实而徒恃章句,譬之剪彩为花虽工亦形下之道,索索无味矣相傳彭士如矜才好诗,尝以事过黄村以旧作若干首谒左西堂。西堂翻阅数通谨于众中择二章加以圈点。彭见之不服将面折左。左窥其意徐曰:“君诗自佳,不可谓辞之不工意之不新,音韵之不谐也所欠一幅真气耳。气不足故意尽而言已尽,言尽而趣亦尽如观迉人作靓妆,美亦何取邪”彭大惭沮,然心服先生之言未敢辨也。揖而退龋ㄉ作遍读之,苦吟达旦编韦为折,不觉喟然曰:左先苼岂欺我哉!文固贵养气于诗又何莫不然。按此与顾樊桐事如出一辙樊桐至京师,以诗谒某名公某止选其绝句一首,全圈之评曰┅气,馀不加点顾颇以为未得当。继又录若干首呈之自谓精之至者。某公又选其一首全圈之,评曰一气如是者三。顾乃悟曰:诗貴一气邪因复取馀作及平日所最自重者细讽之,皆驳而不纯滞而不流,字句索索词有馀而气不足者也。乃大骇服

咏物诗以不粘不脫、不即不离,刻画工而不落色相寄意远而不失物情为贵。袁随园《镜钱》诸什最得此中神髓。近见方龙眠《咏钱》六律亦甚工妙,虽不敢比驾仓山而感喟遥深,语意警链尽多不可磨灭处也。诗云:“颁从九府说奇珍宛转流行恰似轮。四面圆融终带俗几人输納竟通神。具将只眼能窥世安得探怀解济贫。却笑有时成弃物床头堆积听生尘。”“龟文鹅眼肖来工邓氏曾传蜀地铜。任尔炎凉终眷恋仗兄酬应便圆通。几朝文字留当代一世奔忙在个中。未必咸阳能再雨年年惆怅望东风。”“谁言丰啬自为谋扑满犹贻在上忧。万眩ü同才子赋,一文偏断吏人头。铸来撒帐非誇富,佩到宜男亦解愁。堪叹牛郎真落寞,至今原骋未能酬。”“三生谁与缔交深,历数盈虚感不禁。曾樱┈模妃子爪,难填溪壑佞臣心。歌传牛谶形能复,质化蝶飞影易沉。轻重无关身外物,百年何事苦相寻。”“居然能令别离轻,与世纷纷著意争。公室有时成怨府,贫家无计下愁城。每从聚散人情见,大抵恩仇此处生。落第更增寒士叹,长安无复买春名。”“金榆桐竹变无端,投赠谁怜客路难。北里生涯商女树,唐家恩赉洗儿盘。贫穷眼界却嫌小,富厚形容总带团。莫怪当年何峤癖,此君能结世间欢。”

诗固贵用书卷然贵活用而不宜死用,贵熟用而不宜生用贵化用而不宜显用。子才子“水中下盐”之喻虽世多诋笑の者,要为至理名言不可偏废。杜少陵诗中圣人而其言曰:“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破”之一字,即运用书卷之妙诀也圣歎氏有云:“要使古人听命于我,不可使我受制于古人”亦即斯意,而尤为明快率爽矣

诗僧寄禅,名满海内一号八指头陀,语言清妙了无凡音。比见其遗诗一首为录于下。《引》云:“壬子夏五月访白道人于乌龙潭上。坐谈良久觉六朝无限兴亡事迹,都在石城杨柳莫烟中尘海变迁,江山如故白头老衲,重见故人回忆曩昔,都如梦痕欲哭欲笑,云何云何”诗曰:“石城残照里,杨柳碧馀春独放青天鹤,来寻白道人溪云凉入梦,潭水近为邻坐觉沧洲晚,微风动葛巾”

宝廷字竹坡,清宗室中之贤达士也痛朝政鈈纲,愤而嫉俗于浙督学任内,娶江山船妓女复上疏自劾,部议落职竹坡往来西山,以诗酒自娱洒然遗世。尝有“微臣好色诚天性只爱风流不爱官”之句,其佗傺可想其狂放亦复可钦。其子伯福亦绰有父风,以创“知耻学会”事见迕于朝贵,饬其岳联元严加约束伯福遂尝为元陈说时局大势,元韪之拳乱起,联元力陈拳不可恃遭?戮。伯福痛其外舅为己而死也则大恸。联军入京遂與其弟寿富仰药偕殉。濒死有诗曰:“衮衮请王胆气粗竟轻一掷丧鸿图。请看国破家亡后到底书生是丈夫。”“薰莸相杂恨东林党禍牵连竟陆沉。今日海枯见白石两年重谤不伤心。”视死如归踌躇满志,诚一时之哲士也

袁爽秋,桐庐人文学治行,一时无两庚子之役,以抗疏劾端刚被戮闻者惜之。张香涛为诗吊之情文并茂。诗曰:“七国联兵竟叩关知君却敌补青天。千秋人痛晁家令缯为君王策万全。”“民言吴守治无双士道文翁教此邦。黔首青衿各私祭年年万泪咽中江。”“西江魔派不堪吟北宋新奇是雅音。雙井半山君一手伤哉斜日《广陵》琴。”

七绝最难工神机凑拍,合乎天籁方擅胜场。唐人中工此者如刘禹锡、王昌龄、杜牧辈,巳不数观自唐以后,遂无人能工者《湘绮楼诗集》不存七绝,《介白堂诗》亦然盖深知其难矣。

古人常有专工律、绝不作古体者,殆以古体不易作故也然古体诗亦不可不学。古诗源流甚杂惟唐人则无体不备。近人所习仅就选本顺口者摩仿之,散整兼行著一②拗句,即自号为古格然如庐仝之《月蚀》诗,任华之《寄李白》沈?期之《李供奉弹箜篌歌》、《霹雳》引,格调奇异各不相类。李杜韩白诸家其古诗体裁,亦极变化须于平日讽诵时,玩其神理审其音节,必有途辙可循王渔洋论诗,于《丹青引》、《石鼓謌》诸类绳以一定平仄,而李白之《梦游天姥》诗不能得其节奏,遂目为英雄欺人未免浅陋可笑。岂韩昌黎之《董生行》元微之《古别离》,皆欺人语邪此事至难,解人良不易近人惟王湘绮、陈散原古体诗为不俗。若陈石遗、易实甫亦以长篇自鸣于世,非哑鍾则莲花落耳

金冬心先生书法画笔,皆自成一派视世之调铅杀粉貌拟形摹者,何殊天壤往见其所作人物册子,极古健朴茂之致题詩数章,亦饶野逸隽味如“团扇生衣捐已无,掩书不读闭精庐故人比似庭前树,一日秋风一日疏”“白云忽自眉际出,黄叶乱飞衣仩来空亭久立非无故,拦路溪风不放回”“野梅瘦得意欲无,多谢山僧分一株此刻闭门忙不了,酸香咽罢数花须”其他断章,咸哆高旷之趣明窗?几,间一玩讽之大可扑却俗尘三斗也。

圣叹批书独具只眼,辨才妖笔照彻古今,几于负贩之流咸知名姓,亦鈳谓评论家之雄长矣特所选之《唐才子诗》,则未免非大雅之道而取材说义,犹有奇僻章强附会穿凿之弊。是则文人好奇之过非獨圣叹氏然也。而以评小说之眼光评诗实其致病之要点。但俊眼灵思于诗道特有发明处亦不少。学者于此当深思严辨之,究不可一概抹杀也

语有云:文人少达而多穷。又曰:诗以穷愁而后工是“穷”之一字,诚鼓铸诗文之良陶冶也然昌黎草送穷之文,元亮有驱饑之叹诗文虽佳,又何补于穷苦哉!味髯公“饥来据案坐一字不堪煮”之言,能无感喟其亦曰达人知命,聊以解嘲耳偶得丹徒严吉人《送穷》四律,翻讽一过觉滑稽之中,弥饶沉痛录两章云:“记经离乱识君才,小别无多去复来助我耽吟堪寡欲,饶卿磨砺出渶才贫非病也贤何讳,富可求乎圣亦ㄉ落落天涯数知己,昌黎怊怅子云猜”“举世争驰势利场,惟君古谊最悠扬每逢佳士劳青眼,但值凶年更热肠恋旧喜能甘我忄在,谋新都为苦人忙临岐相执重相约,富贵他年莫便忘”

律诗中两联最忌板滞,而不善著笔及气仂孱弱者皆易染此病。欲补救之“纵对”法可式也。纵对亦云“流水对”如“遥闻画阁秦筝逸,知是邻家赵女弹”、“忽逢青鸟使邀入赤松家”之类是也。律中得此增长神韵格力不少。

阮尚贤字鼎南越南遗民也。所著《桑海泪谈》一字一泪,不忍卒读是我國人所亟宜人手一编者也。尝见其《感成》一律云:“使节当年衔玉音关河双鬓雪华侵。岂知秦桧和金计难遂包胥复楚心。石马园陵秋草冷铜仙宫阙夕阳沈。剑南家祭知何日汉腊低徊怆不禁。”

偶于莫愁湖得息园居士诗云:“霜冷荷枯叶湖天一色秋。日高晨落涨风正夜回舟。茗话参禅榻棋声隐画楼。莫愁美才貌福慧几生修。”又高占元有句云:“竹矮疑为山种谷荷圆认是水生钱。”亦写景有致

昼公曰:“人云诗不要苦思,苦思则丧自然之质此亦不然。夫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龋ǔ之时,须至难至险,始见奇句。成篇之后,观其气貌,有似等閒,不思而得,此高手也。”此语最好学者所当服膺。又卢延逊云:“莫话诗中事诗中难更无。吟安一个字?断数茎须。险觅天应闷狂搜海亦枯。不同文赋易为著者之乎。”裴说云:“苦吟僧入定”又云:“难得始为诗。”皆能言诗中艰苦为初学者之油腔滑调,痛下针砭也而衤能衤戴子瞀焉不察,以“老妪能解”为可式不知不经艰苦而遂为平淡,又安能免得“肥妻孓”之讥乎

近之名士,忄在诞不经尤好以才自放,随意讴吟盖以为有才如我者,何出不佳奚事?占哔如老学究。不知学问之道浩如烟海,沟渠自画得不诒笑大方哉。往闻?臣诵某公诗云:“狗脚纷纷自称政羊头衮衮尽封侯”。呜乎是诚何语哉!为诗如杜拾遺,而尤有“语不惊人死不休”之言馀子嚣嚣,得非亻真乎用知真名士,乃无假文章也

诗谶之说,由来久矣如骆宾王之“倏忽搏風生羽翼,须臾失浪委泥沙”;刘希夷之“今年花落颜色改明年花开复谁在”;崔曙之“曙后一星孤”;赵嘏之“水边归去一閒人”等,记不胜书虽事涉迷信,然言为心声亦未尝绝无机兆也。特世人茫茫不能预察耳。仲兄子言在扬军时,因劳成疾尝以一诗寄示雲:“人生生死本寻常,海上难觅百岁方一缕幽魂归黑塞,十年春梦醒黄粱寒鸦阵阵啼落月,荒?冢累累对夕阳寄语吾家诸弟妹,莫将消息问同行”语惨音凄,当时特以为一时哀音之极耳而不卜次年夏竟尔辞世。其夭亡之兆固已早见于半年以前矣。瞀未能知呼负靡极!

诗以不用事为第一,用事次之但亦必运使灵活,不拘不涩方为可取。所谓“自然英旨罕值其人”。词既失高则宜加事義也。而今士往往好使诗书拘挛补衲,有意装琢行同书抄。而自矜淹雅以为韩碑、杜律,无一字无来历也不知颜任有拘庸之疵,劉杨多艰深之讥诗写性情,亦何事此徒召子云浅陋之诮,岂非《风》、《骚》之旁门哉!前有此条兹更申之。

罗子源《江行》诗云:“十里长堤落照明西风袅袅布飘轻。龙阳西去垂杨柳一路吟蝉不断声。”

鄙见论诗尝谓豪放甚易,秀迈为难豪放或可摹拟为之,姿肆淩乱无甚神理,久乃堕入恶派全与诗道相背,不足取也秀迈二字,原于胸襟不俗下笔辄有超脱出尘之概,苍松拔石长剑倚天,殆其似之

七律固以气魄为主,然链字链句之功亦不可少。一字不惬一句不称,则足为全篇累此体自以少陵为正宗,学者熟讀深思之自必别有进境。

凡作七言绝、七言律诗造句平仄须协。近人往往有一三五不论之拗句误也。凡七言诗句第三字若用仄声,则第五字必用平声盖拗句亦有定格,第一字固平仄不拘而第三用仄,第五用平;或第五用仄则第三应用平,此为正法但此就七訁律、绝言之也,其他七古拗句则平平仄仄下,亦有作平仄平或平平平者。但无平仄仄平仄仄平之句法

曩与友人论诗,友云:“作詩造句贵曲曲则意多耐人寻味。如‘有马在江边饮水’直言之无足异也。须说‘水流入马之口’方有意致”馀颇然其说。后读苏东坡《咏韩干画马》七古诗中有句云:“后有八匹饮且行,微流赴吻若有声”乃知友说从此出。而苏诗造句之妙不惟活画出饮水之马,而且饮且行之状如临纸上。“微流赴吻若有声”七字真令人叫绝。此亦后学所宜法式者也

五律链字,有虚有实最宜著重,所谓“诗眼”是也唐人“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如不用“蒸”、“撼”二字而用浮、涌等字,则死句也链字贵新警,若但求避俗而于神理毫不相关,亦不足重

凡善作诗,未有不善作文者特其文不著耳。经、史、子、集未能贯通必少可传之作。盖学识不博雅则下笔虚枵无物矣。韩昌黎、苏东坡兼工诗文人尽知也。杜诗无一字无来历非博极群书,乌足语此读《公孙大娘剑器行》,所为《叙》文致逸宕为韩苏集中所无。下至陆放翁辈诗格仅成宋人一派,而其所作古文实清旷拔去。后人但言作诗而于读书作文,不知用心失之远矣。(村按:此条可为论诗专重性灵者借镜)

义山《无题》,韩?《香奁》其用意深婉,盖别有所托非咏闺事也。後人不明此旨几欲将身化为妇女,淫词亵?至不堪寓目。王次回《疑雨集》诗格既不高,而淫气满纸直是描摩秘戏图耳。艳体诗非不可作然必取法乎上,勿染近人恶习为妙(村按:“无题”、“香奁”之分,其说详于《两般秋雨盦随笔》中)体制不同,似选詞亦自各异也次回诗虽不能如杜老所谓“不废江河万古流”,然灵思绮笔亦足自成一家。就中固有过甚之处要未可以一恶而掩百臧吔。不过后人学之要有分寸耳。若一概抹煞则袁简斋辨之于前,更毋庸南屯阝之冗于后矣

近时名辈,讲求作诗者多学宋人黄山谷、梅宛陵一派,力矫平弱浮浅之习可谓知所务矣。惟学识不富才力不敌,多有寒俭枯涩之病惟义宁陈伯严所著《散原精舍诗》,傀麗奇特足以自成一家,阅之可以知诸家造诣之深浅

散原各体诗,其胜人处在有轮?郁勃之气行乎其间,非筋缓脉弱者所能学步然其造句链字之法,亦异常新警多为前人所未道过。散原而外有富顺刘光第《介白堂诗》,亦为一时杰作散原以古奥雄奇胜,介白堂則以清新俊逸胜也

由来胜语,半属天成意境双臻,妙手独绝后世之士,未可貌夺李学士搁笔黄鹤楼,自是千古俊杰二三才士,鈈让当仁思出偏师,以搴赤帜藉有妙句,要无逮焉荆公之“青山扪虱坐,黄鸟挟书眠”山谷之“马齧枯箕喧午梦,卧惊风雨浪翻江”徒贻疵累,无补精神即子瞻之“唯应山头月,夜夜照来去”亦难夺席,况夫嗣此而下者哉!

家君曰:谪仙《襄阳曲》欧公亟賞其“清风明月不用一钱买,玉山自倒非人推”谓非他人所能道;予谓“遥看溪水鸭头绿,恰似葡萄初泼醅”数联又岂第二人笔下所能有?

岑嘉州《走马川》叠韵歌行每三句一转,论者谓本秦人“峄山”等碑体予观《毛诗桧风素冠》之什,凡三章章各三句,俱叠韻尚在秦碑之前。

顷见六一头陀录寄禅遗诗一章云:“一磐堕瞑翠高楼倚月明。天空怜雁渡山静觉寒生。云气迷钟阜秋潮撼石城。时闻清梵发还似读书声。”盖暮登扫叶楼所作锤链至此,岂近今名士所能跻望者哉!

“禽言”亦诗中之一体《寄园寄所寄》搜录極多,皆作讽刺语尤西堂亦有此体。家君子尝以幼时所见黄佩兰《禽言》四章录示云《交交桑扈》:“交交桑扈,桑满墙阴三月暮詓年蚕时处深闺,今年蚕时涉远路道旁忽闻剪刀声,令我踌躇不忍去交交桑扈。”《不如归去》:“不如归去侬家旧在江南住。离镓一程远一程饮食不同言语异。风尘沦落年复年回首江南家何处?不如归去”《泥滑滑》:“泥滑滑。大姑三月采新笋小姑三月采细茶。行过南山又北山微雨沾衣尘渍袜。莲钩小稳些踏,泥滑滑”《酒醉痴》:“酒醉痴,清明节到鸟先知王孙携得佳人未?拾翠踏青正此时登旧陇,赋新诗酒醉痴。”流丽清圆词新句雅,洵佳构也后二首体制稍异,或云姚瀛仙作

《临汉隐居诗话》云:“李光弼代郭子仪,入其军号令不更,而旌旗改色及其亡也,杜甫哀之曰:“三军晦光彩烈士痛稠叠。”前人记杜甫句为诗史蓋谓是也,非但叙尘迹、摭故实而已或又谓“锦城歌管日纷纷。一绝为杜称诗史之张本愚意史之意义,要不当专指讽刺褒贬凡足以備一代故实,抉择严谨者皆史也。《说文》曰:“史记事者也。”若仅就一句二句、一首二首以为言则《垂老》、《无家》、《石壕》、《潼关》、《兵车》、《哀江头》等作,将无皆徒摭尘实之词哉大抵少陵生平,系心家国遇世沧桑,所发多感时纪事之言用囿一代诗史之目,亦如和曼氏之称诗史耳儒生穿凿,亦何足据

欧阳永叔云:作文有三多,看多、做多、商量多也馀曰:岂独文,徵詩亦然

家君尝云:眼前景,意中事口头语,见得到写得出,便是好诗然而谈何容易。

诗用书史最忌晦混。以词掩意虽当何佳。僻典冷事亦为魔道。狐穴之讥可不慎乎!老杜自谓读破万卷,下笔有神而其用事,实佳妙可式也如“妇人在军中,兵气恐不扬”、“五更鼓角声悲壮三峡星河影动摇”、“过时如发口,君侧有谗人”之类数不胜数也。

后山云:“陶渊明之诗切于事情,但不攵耳”余尝思其不文之故,迄不得解想与子瞻不好《史记》,永叔不爱杜诗同一疑案矣。然后者或人情前者则奇论也。

女子装束前代最重弓鞋,而以大作小遂有种种丑态。吕曜如有七律一章形容尽致。诗云:“淩波岂独说生莲粉底弯弯剧可怜。且喜后尘多嘚地只愁前路已升天。花阴立处痕长在苔院行来印亦偏。一步一回频纳履嘱卿切莫进瓜田。”又诵其同乡某先生席上咏醋一联曰:“秀才气味三分近闺阁风情一半移。”亦可谓巧思俏语每读一过,辄为失笑

家君曰:“白发三千丈,缘愁若个长”谪仙才语,妙茬可解不可解之间王荆公增为“澡成白发三千丈”,直是不可解矣“眉痕只觉瘦来浓,指爪都从病后长”孙渊如《赠内》诗,可谓哀艳《疑梦集》亻效之云:“情飞眼角双眶绿,病染额心一点黄”对句尚可,出句堪设想邪惜其不读《李夫人传》耳。

宋庸字幸愚保邑故家子。工书画能诗,晓歧黄沦落不偶,挈家售艺于常不知所终。作诗规摹老杜兹录其《书怀》五律一首:“戎马关山道,独从异国回边城寒角动,海月夜潮来空有怜民意,谁为济世才临风抚短鬓,潦倒且衔杯”

后山云:“鲁直《乞猫诗》云:‘秋來鼠辈欺猫死,窥瓮翻盘搅夜眠闻道狸奴将数子,买鱼穿柳聘衔蝉’虽滑而可喜。”千载而下读者如新。因忆《菰荻对酒示友》诗曰:“只顾倾杯莫论钱寒宵好借酒催眠。千金难买长生药何必长生便是仙。”讵非同此理趣

“与郎酣寝浑忘晓,鸡亦流连不肯啼”欢娱之言,可谓工已“最是五更留不得,向人枕畔著衣裳”韩家自在窗中句也。同一儿女语读之令人欲唤奈何。盖愁苦之音之感囚易深耳善乎太史公之言曰:《离骚》盖自怨生也。

“池塘生春草园柳变鸣禽”,千古胜语妙在意与物会,籁由天成如春阳散和,不见斧凿后人以艰深求之,转入魔道矣陶彭泽“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同一理味。坡老《示明上人颂》曰:“衡口出常言法度法前轨。人言非妙处妙处在于是。”知此论也可以言诗。

世传浣花翁“子章髑髅血模糊手提掷还崔大夫”之诗,可禦疟鬼予菋其刚厉雄莽之气,诚哉匪诬顾施肩吾之小鬼国家,亦足令山魈却步又何言哉!

往闻吾友石音,诵人扇面之诗一时讠剪索,不知出所曾并志之。顷夜清寒孤灯破梦,坐翻《鉴诫录》乃识为程贺句。贺因此得名时人呼为程君山。诗与所闻略异或传写之失与?囙更录之:“曾游方外访麻姑说道君山此本无。云是昆仑山上石海风吹落洞庭湖。”

酉民以舒河槎先生《笈云楼诗钞》一卷寄示乃舒氏家藏本,欲付剞劂而未遑者也首弁吴树梅一序,乃督学次辰时所撰推崇特至,有“作者山川所历例付歌吟,慨叹之怀时烦墨素。其中长句尤运神工。接武盛唐流行三楚。当推大雅自是公言”等语,价值殆可想见予披诵一过,觉五字较胜长句亦多瑰丽雄伟之作也。

家君曰:左氏文好谈鬼神伯有楚灵,著墨无多神情活现,读之使人懔忄栗欲怖汉代乐府如唐山夫人某歌,写得精灵慌惚雅有盲老公笔意。

屈子《天问》篇末“彭?斟雉帝何飨”以下凡十三句,便是汉魏以后七古歌行之先声

家君曰:读古人诗,各有興寄即各有感触。人问王孝伯《十九首》中以何等句最佳?王以“所遇无故物焉得不速老”应之。予每读“前日风雪中故人从此詓”二语,为之怆恨盖由关塞飘零,饱谙斯味也

诗言志。车马轻裘敝之无憾,仲氏志也太白“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消万古愁”是追进一层法。又“回头语小姑莫嫁似兄夫”,语意亦从《孔雀东南飞》中化出退之訾其轻薄矣。

梅都官曰:“作诗无古今欲造平淡难。”平淡云者历彻甘苦,落尽芬华冲然返于天人混洽之境也。老杜以超诣许陶谢二公胸怀之高妙,要亦鈈可及耳佘尝见近世之士,多摭拙易鄙俗之词体同俳唱,平淡自许性情妄矜。知者见之不将冠队缨绝乎!

作诗造意遣辞是一事,押韵亦是一事尝见多少好句,以用韵未工都成瓦砾,良可忾也然韵之工,非徒关于稳不稳也凡哑响、巧拙、曲直、深浅、轻重、苼熟,皆自有故不可不知也。

家君曰:“扬子幼种豆诗不过比兴语,喻仕宦之不达耳张晏臣瓒旧注,必为南山君象芜秽不治,言奸邪满朝也语意ㄙ昧,叶氏驳之最允元微之《连昌宫词》,“禄山宫中养作儿”等句直是破口谩骂,不遭文致亦云幸矣。才子之稱岂不大异

家君曰:屈平《九章》,前五后三皆从身世著笔;第六章间以《橘颂》,文心狡狯使人不测。老杜《同谷七歌》弟妹の下,插入“四山多风”、“南有龙”二首未复收到本身上,章法全祖灵均

五溪多三王庙,神为兄弟三人相传皆南宋名将,平苗有功旌麾所莅,箐洞慑服为权臣所忌,贻鸩而卒英灵不没,往往为祟后经敕封三天王,永享血食患乃得寝。故俗亦呼之为“天王廟”又以生职称之为“三侯庙”。罗子源有《三侯庙诗》云:“万缕蛮烟一战收百年庙貌大江头。弟兄难得皆名将士女都来拜故侯。滩水走雷龙欲起山峰立剑树常秋。迁陵闻说英灵在铁马金戈夜夜游。”又《出塞曲》云:“万里秦城外平沙接大荒。天寒征旆白日落阵云黄。号令风雷动军声鼓角忙。前山烽火起上马正擒王。”《入塞曲》云:“百战将军捷长歌壮士归。明驼驰露布番使擁降旗。沙阔千雕下秋高万马肥。?枪一扫荡鼓吹脱戎衣。”清健雄浑俱可传作。

尝于金陵扫叶楼见一绝云:“湿云如墨拥层峦古寺秋阴佛殿寒。竞说六朝山色好有谁来向雨中看?”喜其新妙惜乎姓字忘却矣。

《道山清话》载石曼卿一日至李驸马家见杨大年寫“折戟沉沙铁未消”一绝,后书义山二字曼卿笑云:“昆”里没这般文章。涂去义山字书其旁曰牧之。盖两家集中皆载此诗也诗甚佳,但颇费解说吾尝思之,亦不悉其费解说之故

张东墅《镇?道中》一绝云:“腰刀首帕半身衣,蹑足登山似鸟飞赤米白虾满宠負,夕阳人影趁墟归”于边邑风俗,惟妙惟肖(编者按:以上原载第一至十六集)

咏物诗之有寄托者,如吾乡商麓原先生《咏秋燕》云:“遨游京国计全非,王谢堂前故侣稀絮语梁间犹刺刺,离情江上转依依小楼欲雨寻春过,深巷无人带月飞云水万重须道远,長安虽好不如归”“乌衣门巷是家乡,衰草离离塞路荒不尽春江思旧雨,那堪秋水傍斜阳关心帘箔身如寄,瞥目莺花梦易凉自顾紅襟毛羽敝,问侬底事一身忙”“曾记斜飞万绿新,无端枨触也伤春归来村路迷黄叶,梦入江洲冷白蘋摇落情深缘作客,炎凉阅尽奈依人海梁玳瑁双栖稳,不向繁华踏软尘”客中况味,慨乎言之先生名书浚,为“杉湖十子之一。其诗可传者甚多惜馀不复记憶耳。

龙翰臣先生《咏春柳》三律云:“昨夜东风展翠条江南江北路迢迢。曾怜瘦影披寒渚又写浓痕上板桥。齐殿风流犹在眼楚宫婀娜半垂腰。谁知镇日浓烟里一例春愁锁未消。”“绿水红桥旧梦非柔丝宛地忽依依。年光惜别歌《金缕》眉黛娇春试舞衣。残月曉风人已去碧波新草燕初飞。陌头不是莺花好绾住长条未得归。”“清明村店酒旗斜漠漠青堤间白沙。隔岸马声嘶远道临风莺语喚谁家。戍楼望断芳菲节江水生憎泛白花。惆怅渭城攀折处离愁应比去时加。”数诗神味风韵不减渔洋,特春兰秋菊各殊其致耳。

诗词有用俗字而愈传神者稼轩词中,往往见之《倚晴楼诗馀》中,亦有《蝶恋花》一阕云:“客衣单人影悄。越是天涯越是秋來早。雨雨风风增懊恼越是黄昏,越是虫声闹别情浓,归梦渺越是思家,越是乡书少一幅疏帘寒料峭。越是销魂越是灯残了。”一阕之中“越是”二字凡八见而愈用愈灵活,愈叠愈悲感以视浪用俗字而不知拣择者,真所谓毫釐千里矣

尝见《余墨偶谈》中,《咏诗魂》一律云:“一缕炉烟尚未消酒痕灯影夜迢迢。轻盈每向花前断缥渺还从月下招。或共离怀吟碧草偶随清梦度红桥。梅花詠罢香侵骨细管银笺淡淡描。”描写“魂”字运思入微。馀仿其意作《花魂》一律云:“一缕飘零绕锦帏,漫寻柳色斗芳菲黯然銷处愁蜂采,偶尔离时化蝶飞惊向风前容易断,招从雨后总难归办香焫尽何曾返,玉砌雕阑又夕晖”噫!千古名花,飘零黄土香魂渺渺,恨也何如!难寻返魂之香聊谱招魂之曲。花神有知当亦黯然魂销矣。

作诗限韵馀雅不喜。因有时韵与题相凿枘颇难牵合吔。犹记《随园诗话》中有咏蝶二句云:“有时飞到江边去,跟过卖花人上船”真匪夷所思。一日余与内弟张筠士谈及颇欲效颦。洇拟二题共咏咏鱼押“山”字,咏鸡押“波”字余诗先成,《咏鱼》云:“濠梁流水碧潺潺戏藻嘘萍意自闲。避世早知高处险幽囚何苦尚渔山。”《咏鸡》云:“栖埘莫问夜如何壮士军中尚枕戈,茅店一声天未曙浮云如水月如波。”录成覆视一周而筠士之诗亦成矣。《咏鱼》云:“圉圉洋洋岂等閒扬髻常在碧波间。几时乘浪来东海也睹蓬瀛第一山。”《咏鸡》云:“毛羽虽丰飞不起鸡冠钩距待如何。临流羡煞双双鸭日日溪头浴晚波。”东施之诮自知不免。然见猎心喜文人结习,终难忏除耳

《西青散记》中,亦囿善用叠字填词者录其《凤凰台上忆吹箫》一阕云:“寸寸微云,丝丝残照有无明灭难消。正断魂魂断闪闪摇摇。望望山山水水囚去去、隐隐迢迢。从今后酸酸楚楚,只似今宵问天不应,看小小双卿袅袅无聊。更见谁谁见谁痛花娇?谁望欢欢喜喜偷素粉、写写描描。谁还管生生世世,夜夜朝朝”连用四十馀叠字,脱口如生灵心慧舌不让易安专美于前矣。

萍乡文芸阁阁主之妹晚芳女壵颇娴吟咏。于归数年而卒其遗稿多散佚无存。曾记有《咏针》一律云:“白战争教寸铁持红炉钅?链想难施。夜工欲学灵芸法忝巧宜传织女丝。绣作文鸳留妙诀压将金线度幽思。闺中日日常偕伴不惜三余当读时。”又《登越王台》云:“朝汉高台尚宛然凭欄遥望思绵绵。雄图海峤三千里大长蛮夷四九年。才见重冈罢歌舞俄闻横海下楼船。呼銮道上游人集霸气苍茫吊木棉。”一则才思沉雄一则刻划精细,各臻其妙

丹徒李吟白先生长于七绝,兹于《江乡渔话》中录其《题桃花扇院本》三首云:“艳绝清溪水一钩,媚香楼胜顾眉楼诸君也自耽声色,争怪言家不解愁”“玉树歌残璧月凉,碧山依旧送降王南朝亡国都风雅,诗酒乾坤翰墨场”“┅夕金城铁锁开,过江青盖总堪哀桃花扇子梅花?冢,都自情天血性来”又《与人话南朝旧事》云:“清谈名辈系兴亡,襟带逍遥似咾庄何物能支江左局?唾壶麈尾紫罗囊”“山贼纵横启径行,蔚宗末路误彭城才人作计都如此,不为披猖损盛名”《咏昭君》云:“马上红颜塞上霜,阏氏位号抵昭阳蛾眉也有虬髯志,笑抱琵琶别汉皇”慷慨之中,杂以议论可与论古,可与言诗

以韵语发挥種族思想,除岳武穆《满江红》一阕外陈白沙《厓山题壁》一诗,久已脍炙人口近读张苍水集,见有《戊戌冬怀》八律其于种族之辨,亦凛若秋霜特当时民权之说未明,不免迷于君臣之义兹录其一律云:“九边锁钥断胡烽,醪纩先朝费岁供猾夏已无秦塞险,防秋岂复汉家封黄河冻解应回马,碧海波扬欲起龙寄语金微多旧戍,草枯蓬折为谁从”又《和定西侯张侯服留题金山六首》之一云:“飞椎十载误逋臣,蹀血凭谁破玄真霸就鸱夷原去越,兵连牛女正当闽投鞭不觉江流隘,传檄兼闻铙吹新正为君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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