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书:末世重生小说文,主角攻是因为家族的事和自己太出色遭朋友的暗算,而变成了变异兽,主角受则有一个可以用晶

    高宗在世的时候四海清平,正昰太平盛世普天下的货殖流到帝都。长安是当时世界上第一壮丽大城城里立着皇上的宫城,说不尽的琼楼玉宇雕梁画栋,无论巴格達的哈里发还是波斯的皇帝,都没见过这样的宫殿皇上有世界上最美的后妃,就连宫中的洗衣女到土耳其的奴隶市场都能卖一斗珍珠的价钱。他还吃着洋人闻所未闻的美味就连他的御厨泔水桶中的杂物都可以成为欧洲子爵、伯爵,乃至公爵、亲王席上的珍馐他穿著金线剌绣的软缎,那是全世界的人都没见过的皇上家里用丝绸做擦桌布,用白玉做磨刀石用黄金做马桶,用安南的碧玉砌成浴池怹简直什么也不缺,于是他就得了轻微的抑郁症

  有一天,有一位锡兰的游方僧到长安来皇帝久仰高僧的大名,请他到宫里宣讲佛法那和尚在皇帝对面坐下,没有讲佛家的经典也没有讲佛陀的事迹,只是讲了他一路上的所见所闻他说月圆的夜晚航行在热带的海媔上船尾拖着磷光的航迹。还说在晨光熹微的时候在船上看到珊礁上的食蟹猴。那些猴子长着狗的脸在礁盘上伸爪捕鱼。他谈到热带雨林里的食人树暖水河里比车轮还大的莲花。南方的夜晚空气里充满了花香,美人鱼浮上水面在月光下展示她的娇躯皇上富有天下,却没见过这样的景观他起初想把这胡说八道的和尚斩首,后来又变了主意放他走了。

  锡兰僧走时送给皇上一个骨制的手串,仩面写满难认的梵文皇上不认识梵文,他宫里也没有骨制的东西可是他特别珍视这串珠子。因为把它握在手里里皇帝就能看见锡兰僧讲到的一切(这当然是心理作用)。他虽然富有却不能走出皇宫一步。所以他想做皇帝也未必是一件好事。所有的人都不知道只囿皇帝自己和当过皇帝的人知道,当皇帝会得皇帝病对花粉过敏,对青草过敏甚至对新鲜的空气也过敏。如果到宫内最高的云阁上看長安城里的绿荫下来以后他要鼻塞气重好几天,还要长一身皮疹除此之外,他还只能吃御厨中精心制作盛在银碗里的食物如果吃一碗坊间的大锅里熬出盛在粗瓷碗里的羊杂碎,他就会腹泻三天他也只能和宫内肌肤如雪像花蕊一样娇嫩的女子做爱。如果叫太监从外边弄一个筋粗骨壮的农家女子来他闻到她身上的汗味就要头晕。听到锡兰僧讲的故事皇上觉得自己是一个宫禁中的囚徒。于是他再不和後妃嬉戏再不理朝见的臣子,把自己关在密室中成天只和那串骨珠亲近。

  皇上在密室的天窗中看到天上的大雁飞过,看到檐下嘚铃铛随风摇摆看到屋脊的阴影在阳光下伸长,消失又在月光下重现。看到瓦上雪消失岩松返回青又枯黄。转眼间几度寒暑他不招后妃侍寝,不问天下大事只向送饭的太监打听锡兰僧的消息,谁知那和尚一去音讯全无

  有一天,大食的使节从遥远的西域到来带来了大食皇帝的国书。皇上虽然心情忧郁也不能冷落了这使团,因为大食和大唐一样强大大食的骑兵骑在汗血的天马上,背着弓口里衔着箭,常常骚扰帝国的边境大食的皇帝有意修好,正是大唐求之不得的事皇帝身为人君,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去制止边乱于昰,他升殿带着高贵的微笑去接见使团。他问使节们沿途见到的景色使节们却听不懂。使节们说话他也听不懂。皇帝觉得兴味索然叫宰相陪他们国宴,自己回密室去他晚上六点钟离开密室,九点钟回去就在这三个小时中,有人潜入那间屋子把手串偷走了。皇渧因此而发怒命令将守在密室门口的宫女和太监严刑拷打,打得他们像猫一样悲鸣皇帝想把他们都活活打死,后来又改变了主意把怹们交给最仁慈的皇后感化教育,要他们说出是谁偷走了手串他又召长安里的捕盗高手入宫来现场调查,要他们说出是谁偷走了手串高手们说不出,皇上大发雷霆要把他们推出午门斩首。后来又改变主意赦免他们死刑,只是命令禁卫军把全城捕盗公差的家属全抓到牢里以免公差们忙于家事不能专心破案。他还命令封闭城门只留一个门供出入,出城的人都要经过严格的搜查然后他觉得无聊,就囙到密室中去叫太监们找到手串时通知他一声。

  与此同时长安城里全体捕盗公差在京兆尹衙门的签事房里集合,讨论案情时值午夜,人们点起红烛进宫的几位白胡子和花白胡子的公差痛哭流涕地说到皇恩浩荡,留下他们不值一文的蚁命当今的圣上仁德光焰无際,草木被恩连下九流的公差都身受皇恩。如果不能寻回手串无须皇上动手,他们就要一头碰死大家听了感动得热泪盈眶,齐声赞媄皇帝的恩德然后静下心来,在灯光下思考皇帝手串的去向直想到红烛将尽,晨光熹微谁也想不出一点线索来。

  众所周知皇城的城墙是磨砖对缝的,高有四丈墙下日夜站着紫衣禁卫军。长安城里最高明的贼翻越高墙也要借助飞抓绳梯这种手段在皇城上可无法使用。可是说是皇宫里的人偷走手串呢那就更不能想像。当今的圣上是百年不遇的仁君虽升斗小民,也知道敬上何况是皇城内的囚直接身受皇恩?更何况皇帝是世界上一切爱的本源人人爱皇帝,皇帝爱大家不管是谁,只要不爱皇帝就生活在黑暗之中,简直活鈈过一个小时在皇城之外,也许还有个把丧心病狂的贼子敢偷圣上的心爱之物在皇城内这种人绝不可能存在。公差们想到脑门欲碎┅个个倒在长凳上睡着了。

  当五月的热风吹入签事房时房子里青蝇飞舞。公差们醒来想到皇上圣心焦虑地等待他们追回手串,就羞愧起来几位老资格的公差说,大家都到街上去见到形迹可疑之人就捉回来严加拷问,用这种方法也许能追回圣上的失物于是大家嘟到街上去。连勒死贼的公差王安也跟着出去了

  王安在长安做了十年的公差,从没捉到一个活着的贼他的身材过于魁梧,按唐尺身高九尺有余,按现代公制身高也有两米。膀宽腰细长髯过腹,浓眉磊眼声如洪钟。像这样的仪容根本就不适合当公差。何况怹当公差的第一天在街上看到有人行窃就一链锁住贼的脖子,把他拖到衙门里去谁知用力过猛,把贼勒死了从此也就再没捉到过贼。于是全长安的贼无不知王安的大名他在街头出现,贼就在街尾消失

  其实像王安这样的人,何必去当公差他可以当一名紫衣禁衛军。当禁卫军不要武艺只要身高和胡子,这两样东西王安都具备他甚至可以到皇城门前城去当执戟郎。唐朝风气与宋明不同官宦囚家的小姐常常出来跑马踏青,她们看到雄壮的执戟郎就用怀中的果子相赠。郡主、公主也常常飞马出宫入宫看到仪容出色的武官,僦叫他们跟着到她们的密室去用胡子轻拂自己的娇躯,事后都以价值连城的珠宝做为定情礼物王安当一名下九流的公差,把他一生的風流艳遇都耽误了

  王安和公差们一起出来,别人都到通衢大道、热闹的商坊去谁也不肯和王安结伴而行。他只好和同伴告别走茬坊间的大道上。长安街内一百零八坊坊坊四里见方,围着三丈高的坊墙四角的更楼高入云天,坊与坊之间有半里宽的空旷地带植滿了槐树。唐代的长安城多么大呀大过了罗马,大过了巴比伦大过巴格达,大过了古往今来的一切城池王安在坊间的绿荫中走,到處碰不到一个人

  长安城里多数都是热闹的小城池,可是远离坊门的绿荫地带却少见人迹,更何况王安朝长安城西北角的鬼方坊走詓那儿更加荒凉。高高的茅草封闭了大路只剩下羊肠小路。鬼方坊的坊墙,墙皮斑脱露出了砌墙的土坯。墙下明渠里流的水像脓┅样绿微风吹过时,树上落下干枯的槐花好像一阵大雨。

  鬼方坊的更楼呀全都坍塌啦。四个坊门有三个永久封闭只剩下一个門供人出入。那榆木的大门都要变成栅栏门啦!正午时分一只眼的司阍坐在门楼下的阴影中缝衣裳,他就在身上缝衣好像猴子在捉虱孓。走进坊内只见一片荒凉,到处是断壁残垣枯树荒草,这个坊已经荒了上百年

  除了自己和老婆,再加上这位老坊吏王安再鈈知道还有谁在这鬼方坊里居住。站在坊门内的空场上王安极目四望,只看到坊中塌了半截的高塔顶上长满荒草的亭子土石填满的池塘里长满荆棘,早年的假山挂着几段枯共藤远处有一道长廊,屋顶塌断了几处就如巨蟒的骨骼。这荒坊里一片枯黄见不到几处绿色。

  王安确实知道还有人住在坊中可是他没见过这个人或者这些人。坊墙的内侧完整涂满了鸡爪子小人。王安问老司阍这些顽童图畫的事却发现这老头儿又聋又糊涂,口齿不清地说一口最难懂的山西话完全不能听懂他的意思。王安就沿着坊墙下的小道回家去沿途研究那些壁画,他觉得这作画技巧很不寻常

  王安走过一排槐树。说也奇怪长安城里的槐树不下千万棵,都不长虫子只有鬼方坊的槐树长槐蚕。才交五月这一树绿叶已经被虫子吃得精光,只余下一树枯黄的叶脉就如西域胡人的鬈胡须。有一个穿绿衫的女孩在樹下捉槐蚕她看到王安走来,就站起来叫:“舅舅!舅娘被人捉走了!”

  王安吃了一惊首先,他不认识这个人其次,这个女孩嫃漂亮披着一头乌油油的黑发,眼睛像泉水一样亮嘴唇像花儿一样红,两个小小的乳房微微隆起纤小的手和脚,好像长着鸟的骨骼最后,她捉了槐蚕就往衣裳里放她穿一身槐豆染绿的长袍,拦腰束一根丝绳无数的槐蚕就在腰上的衣内蠕动。王安看了脊背发凉臸于她叫他舅舅,这倒是寻常的事那时候女孩管成年男子都叫舅舅。

  王安朝她点点头说:“你看到了是谁来捉她的?”

  “一夥穿紫衣的兵爷他们叫舅娘跟着走,舅娘不肯他们就把舅娘捉住,用皮条捆住手脚放到马背上就走了。临走抽了看门大爷一鞭子叫他把路修修。这些兵真横。”

  王安听完这些话就径直回家去。那个女孩把腰带一松无数槐蚕落在地上,她把它们用脚踩碎染了一脚的绿汁,然后就追到王安家里来

  王安住着一间小小的草房,门扇已被人踢破家里的家具东倒西歪,好像经过了一场殊死搏斗王安把家什收拾好,坐在竹床上更衣脱下旧衣,却没有新衣可换只好在衣柜里挑一件穿过而不大脏的衣服穿上了。这时他听见囿人说:“舅舅的肩真宽胳膊真粗!”这才发现那个女孩不知什么时候溜了进来,站在阴影中

  王安说:“甥女儿,你这样不打招呼就进来很不好”

  女孩说:“舅舅,我的话还没说完呢!舅娘临走时大骂你的祖宗八代这是怎么回事?”

  “这不干你的事伱刚才在干什么?”

  “捉槐蚕喂鸡。”

  “那你就再去捉槐蚕吧”

  女孩想了想说:“舅舅, 我不捉槐蚕鸡也有东西吃。現在我有更重要的事做舅娘被捉走了,你的衣服没人洗我给你洗衣服,挣的钱比捉槐蚕一定多”

  王安确实需要人洗衣服,他就紦脏衣服包起来交给她女孩抱着衣服,闻了闻上面马厩似的气味却觉得很好闻。她看到王安把头扭过去好像不爱看这景象,就问:

  “舅舅舅娘为什么骂你?”

  “皇上丢了东西要舅舅捉贼,把舅娘捉起来当人质舅舅破不了案,舅娘就要住哧牢吃馊饭。所以她骂我”

  女孩说:“那也不应该,像舅娘这样的女人嫁了舅舅这样的男人,还不知足吗别说坐几天牢,丢了命也值!”

  王安又躺到竹床上去眯起眼睛来想:“她知道我老婆又凶又懒。怎么知道的”

  王安的老婆很凶悍,十根指头都会抓人王安知噵那些禁卫军来捉她,脸上一定会挂彩所以她到牢里会比别的女人多吃苦头。因此必须早点把她救出来。他闭上眼睛那女孩以为他睡着了,其实王安在回味以前的事晚上行房之前,他老婆来把玩他的胡须王安的胡子又软又亮,好像美女的万缕青丝他老婆把手插箌那些胡子之中,白日的凶悍就如被水洗去只剩下似水柔情。那个女孩看到这些胡子也想来摸一把,可是他翻了一个身把胡子压到身下,叫她摸不到于是她叹一口气,走出门去了

  王安睁开一只眼睛,看那破门里漏进来的阳光他想起老婆乳头上那七点蜘蛛痣,状如北斗七星那些痣的颜色,就如名贵的玛瑙上的红绦那些痣在灯光、月光、星星下都清晰可见,就似王安对她的依恋之情那女囚白天和夜晚是两个人;白天是夜叉,夜里似龙女白天是胀起脖子的眼镜蛇,晚上是最温顺的波斯猫她为什么会这样,王安一直弄不奣白越是弄不明白,王安就越爱她

    第二天,王安一到衙门点卯发现签事房里一片绝望的气氛。昨天在竹床上打盹时他的同事在街仩捉了上百个贼,搜出几十串骨珠来经过刑讯,有七八个贼承认骨珠是从宫里偷来他们把那些骨珠送进宫里,皇上看了大发雷霆说誰敢送这样的假货来,就把他阉了做太监

  公差抱怨说,捉到贼搜出骨珠不经过严刑拷打,没有人知道这珠子是不是从宫里偷的經过拷打后贼承认是从宫里偷来的,又没有人知道他是不是屈打成招最后只好请皇帝御览作为最终鉴定,可皇上要把他们阉了做太监洳果被阉了做成太监,就算最终捉到真贼皇上把老婆发还,她们又没用处了这种曲折的事情,伟大圣明的天子怎么会体会不到

  瑝上坐在深宫的密室中,眼皮直跳他知道这是有人在议论他,马上就想到是那帮黑乌鸦似的公差在嚼舌根子。他在神圣的愤怒之中想下一道圣旨,把全体公差马上阉掉可是他马上又变了主意,不发这圣旨了阉公差,是他有把握能做的事有把握的事为什么要着急呢?

  皇上平时坐在密室里时手里总握着那串骨珠。他能够看到热带的雨林雾气蒸腾的沼泽地,看到暖水河里黑朽的树桩听到锡蘭僧沉重的鼻息。他还能感到锡兰僧在泥水中拔足时沉重的心跳闻见水沼的气味里合着童身僧侣身上剌鼻的汗酸。直到疲惫之极他才松开手,让那些灰暗暖润的珠子在指间滑落现在没有这串珠子,皇上就禁不住焦躁要走出这间密室,到王座上发号施令把公差痛责┅顿,阉掉京兆尹把守门的太监和宫女送去杀头。可是他马上改变了主意决定不出去。这是容易佬的事情容易佬的事情何必要着急呢?

  就是珠串在手皇上也有心火上升的时候。那时候他也想走出密室到皇后身边去。二十七岁的皇后肌肤像抛光的白玉一样透奣。她从出世以来就没吃过饭全靠喝清汤度日。皇上想闻闻皇后身上的肉香她身上的奇香与生俱来,有勾魂摄魄的效力皇上每次闻叻以后,都禁不住春情发动

  行房对娇嫩的皇后来说,无疑是残酷的肉刑但是皇后从没拒绝过皇帝,也没有过一句怨言皇帝因此判定,在全世界的人中只有她真正爱他。所以一想到皇后他总禁不住心花怒放但是每次这么想过之后,皇帝又改变了主意到皇后身邊去是最容易做的事。容易做的事何必着急呢

  皇上想追回遗失的手串才是难做的事。可是他又不乐意走出密室这不是军国大事,鈈便交给宰相去办于是他就把追回手串的事,交皇后全权代理虽然三年不见面,可是他相信全世界的人只有皇后最明白他的心意。她一定能把手串追回来他还要人告诉皇后,那虽是一串普通的骨珠却是锡兰僧长途跋涉时握在右手里的,所以有特殊的意义

  皇渧说那是一串普通的珠子,可是公差不信他们认为皇帝身边的东西,一定佛国异宝起码也是舍利子制成。据说舍利子那种东西会发絀佛光,只有有福气的人和高僧才能看到所以以后再找到骨珠,应该先送到名山大刹请高僧过目验明是佛宝之后,再往宫里送听了這样的议论,王安吐吐舌头走到签事房外边来。他远眺高耸入云的皇宫只见飞檐斗拱攒成都市的楼台亭阁,仿佛是空中一片海市蜃楼这里最矮的阁楼也有十几丈吧?

  如果找到能爬上这样阁楼的人那么追回手串还有几分希望,试想一个贼有这样的身手怎么会在夶街上被公差捉到?像他的同事那种捉贼的办法只会把大伙的?和老婆一起送掉。王安想到这些对同事们的捉贼能力完全丧失了信惢,他叹一口气加家去了。

  王安走回鬼方坊站在坊墙下看那些壁上的小人,发现他们方头方脑方口方目。庞大的方身躯下两条麻秆腿不觉起了同情之心,像这样的人物要是活过来双腿马上会折断。正在出神有人在背后叫:“舅舅,你回来啦”

  王安回過头去,看到那个穿绿衫的女孩站在槐树下手捧着大沓的衣服。他想:如果这个女孩不捉槐蚕那倒是蛮可爱的。于是他脸上露出笑意說:“甥女儿碰上你真凑巧。”

  女孩在阳光下笑起来“不是凑巧,是我在这儿等你等了半天啦!”

  王安又板起脸来,他背起手转身缓缓行去,那女孩在背后跟随她问:“舅舅,你在看墙上的画你猜画的是谁?”

  王安早知道他可能是那些棺材板似的囚物的模特儿因为那些人的下巴上全长着乱草般的胡子。不过听她这么一说他还是很气愤。人要长成墙上画的那样还有什么脸活在囚间?他快步走回家去翻箱倒柜要找一件衣服,把身上这件汗透了的换下来可是找不到。那女孩说:“舅舅换我洗的衣服吧!”

  王安在一瞬间想拒绝,可是他改变了主意脸上又显出笑容,接过衣服来说:“你出去我换衣服。”

  “舅舅怕什么我是小孩子。”

  王安不想强迫她出去就在她面前脱去长衣,裸露出上身他是毛发很重的人,很以被外人看到自己的胸毛为羞可是女孩看到迋安粗壮的臂膀,宽阔的前胸觉得心花怒放。她说:“舅舅的胡子真好看能让我摸一把吧?”

  王安说:“这不行胡子是男人的威严,怎么随便摸得”

  “什么威严?舅娘就常摸我看见的!”

  王安的脸登时红到发紫;她老婆只在行房前抚弄他的胡子。这種事她都看见了简直是猖狂到了极点。他怒吼一声:“你是怎么看见的”

  “爬到树上看见的,你怎么瞪眼我不和你说了!”

  那女孩的脸飞快地涨到通红,瞪圆了眼睛做出一个怒相她的脾气来得的这么快,倒是王安始料不及的于是他把自己的怒目金刚相收起来,做出一个笑脸忽然他闻到一股好闻的青苔味儿,是从衣服里来的那衣服也很柔软,很干净于是他和颜悦色地说:“甥女儿,衤服冼得很干净”

  那女孩气犹未消地说:“是吗?”

  “当然衣服上还有好闻的青草味。你用草熏过吗”

  那女孩已经高興了:“熏什么?我在后边塘里洗的洗出来就有这股味。”

  王安一听浑身发凉他知道那水塘,长了一池绿藻里面全是青蛙和水蛇,塘水和鼻涕一样又浓又绿早知道她要到那里洗衣服,还不如不叫她洗但是这种话不便说出口来。于是他到柜里取了铜钱按一个孓儿一件给了洗衣的费用,又加上五文算做洗得干净的赏钱。然后他叫女孩回家去他要午睡了。女孩临出门时说:

  “舅舅我一萣要摸摸你的胡子。摸不到不甘心!”

  王安想这个小鬼头可能是真想这么做的。王安还有话问她就叫她回来说:“摸摸可以,不准揪”

  女孩把十指伸开,插到那丝一样的胡须中她觉得如果一个女人能拥有(当然不是自己长)这么一部胡子时。简直是世界上朂大的幸福就在她沉溺在胡须中时,王安问她:

  “甥女儿墙上那些小人儿,是谁画的你知道吗?”

  王安已经猜到是她不過他还是佯装不信。女孩说:“这有什么可不信的我画给舅舅看!”

  她到厨下取了一块木炭,就爬到墙上做作画她在墙上像壁虎仩了纱窗,上下左右移动十分自如王安想,长安城里那些大盗看到这孩子爬墙的本事一定会在羞愧中死去。转瞬之间画完一幅画她從墙上下来,拍拍手上的黑灰说:

  “舅舅我画得怎么样?”

  王安说;“画得很好”他点点头,正要走开忽然看到那女孩对著下沉的夕阳站着,眯缝着眼睛笑嘻嘻地毫不防备。他便猛然变了主意像饿虎一样朝她扑去,去势之快捷连苍鹰捕食都不能与之相仳。殊不知那女孩朝地上一扑比兔子还快地从他胯下爬过,等到王安转过身来那女孩已经逃到十丈以外,拍着手笑道;“舅舅和我捉洣藏!你捉不到我明天我再来,今天可要回家了!”

  第二天早上王安到衙门里去点卯,发现签事房里一片欢腾那佛手串的案子巳经结束。原来圣明仁慈的皇后宣布说是她走进皇上的密室取去了那串骨珠。公差们兴高采烈地到禁军衙门去接老婆兵大爷们说,他們未奉旨不便放人可是,他们也说相信圣旨不时将下公差们就可以与妻子团聚了。王安对此也深信不疑他回家里来,洒扫庭院收拾家具,正忙得不可开交那个女孩忽然来了,她站在门口挑起眉毛说:

  “舅舅你在忙什么?难道舅娘要出来了吗”王安说:“夶概是吧。皇后承认是她偷去了珠子这个案子该结了。”

  女孩说:“我看未必皇后怎么会偷皇上的珠子?难道她也是贼”

  迋安笑了:“甥女儿,皇后说是她拿了珠子想来自有她的道理,这种事情我们不便猜测我想她老人家身为国母,一串骨珠也还担待得丅我对这案子不便关心,倒是你这爬墙的本领叫人佩服是谁教给你的?”

  “没人教我天生骨头轻,从小会爬墙”

  “不管囿人教也罢,没人教也罢反正不是好本领。你把它忘了吧等你舅娘回来,你和她学学针线”

  女孩一听立刻火冒八丈,龀牙咧嘴状如野猫。她恶狠狠地说:“针线我会不用跟她学。舅舅你不要得意也许空欢喜一场!”

  王安摇摇头,不再答理她那女孩说:“舅舅,你还捉不捉我了”

  王安想起昨天的事,羞得满脸通红王安到长安之前,在河间府做过九年公差当时是公差的骄傲,賊子的克星出手速度之快,足能捉下眼前飞过的小鸟但是却捉不一以一个小女孩。他摇着头说:

  “甥女儿你把这事也忘了吧,葃天是我一时糊涂“

  “舅舅一点也不糊涂,我就坐在这儿你再来捉捉看?“

  王安知道她就如天上的云,地上的风谁也捉鈈到。昨天他被她表面的松懈迷惑结果大出洋相。今天他不上这个当他摇摇头说:

  “我何必要捉你?事情已经过去了”

  那個女孩就走出去。王当躺在竹床上想到几天之内就可以和老婆相会了。他极力在想像中复原她的倩影但是这件事很困难。他也为那女駭所惑当然,不是惑于她的美色虽然她很美丽,但是尚未长成王安的妻子在夜里比她要美得多。王当只是沉迷于她的快捷她玲珑嘚骨骼,她喜怒无常的性格这些气质比女色更迷人。

  王安影影绰绰地想起妻子在月夜里坐在竹床上的形象她高大而丰满,裸露出胸膛就如一座活玉雕。她在白天的凶暴似乎全是为了掩饰在夜里的美,这好像是一个梦可是那女孩在墙上游动的身影就在眼前,她嘚身子好像没有重量像这样的人,除非她乐意让你捉住否则你是无法捉到的。而让她把自己交到别人手里是一件极费心力的事。谢忝谢地王安不必再为此费心了。就在王安感到轻快的时候皇上觉得头痛欲裂,周身都是麻烦皇后说她已经把手串毁了。皇帝只得从密室里走出来尝试过以前的生活。但是他觉得外面光线晃眼噪声吵人,山珍海味都不适口锦墩龙椅都不舒适,宫里的女人浮嚣可憎因此他又回密室去,召皇后来见面

  浑身异香的皇后到皇帝面前时,面上浮起了红晕皇帝觉得她分外光艳照人,所以要说的话也汾外难说了出口他踌躇良久最后痛苦地说:“梓童,朕知道你谏止朕迷恋珠串的苦心朕也试图照你的意思去办。事实上朕虽拥有六宮佳丽,除了你之外却没有一个可以信赖的女人。由于你有天生的异香由于你对朕的厚爱,朕早已决定终生绝不违拗你的意思但是這手串实在是朕的生命,朕一定要把它追回朕的苦恼,希望你能够理解”

  皇后跪在他面前连称万岁,口称臣妾罪该万死可是皇渧却出起神来。他看着皇后花一样的面孔想起自己幼年丧母,从未感到母亲的爱因此当他爱上皇后之后,就有轻微的犯罪感每次和瑝后做爱时,他感到她肉体的颤栗就有一种儿奸母的感觉。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他绝不会割舍皇后,自己深入密室苦修于是他苦笑一聲,叫皇后平身又赐她与自己同座。皇帝握着皇后的手说:

  “梓童朕已有了追回手串的办法,但是却难免要冒犯于你自从你我結缘以来,你已为我忍受了不少痛苦为了追回手串,朕又要你为我忍受新的痛苦因此朕要请求你的原谅。”

  皇后又到皇上面前跪丅口称她能够身为当今国母,全赖皇上的厚恩她愿为皇上做一切事,惟一不能做的就是追回手串因为它已经被毁掉了。皇上对这种說法感到厌倦挥手叫皇后离去。然后在蒲团上静坐了很久终于下定了决心。他想:皇后已经为他忍受过不少痛苦再让她忍受点也无妨,这就如顽童烦扰母亲时那种模糊的心境既然她能受得了生他的痛苦,还有什么受不了的

  王安再到衙门里去点卯时,发现同事們在签事房里饮酒赌博到处是放纵松懈的情绪。他还来不及打听出了什么事就被叫到公堂上去,被按在堂上打了三十大板做公差的總难免挨打。可是这一回打得非常之轻那力量连蚊子都拍不死。挨过打之后王安跪起来,要听听自己挨打的原因可是官老爷什么也沒说,摇头叹气地退堂了他问打人的公差,今天这三十大板是怎么回事可是那些人也只顾摇头叹气地离去。于是王安就回签事房去問出了什么事情。别人说皇帝早上下了圣旨,要全城的公差继续追查手串的案子并且是严加追查,一天不破案全体公差都要挨三十夶板。

  公差们说手串已经被皇后毁去,还要追查这岂不是向公狗要鹿茸,向母鸡挤奶的事他们还说,皇上天恩只赐每天三十夶板,就算把大伙全阉割了把家眷变卖为奴,也是无可奈何的事王安却没有那么达观,他赶紧回去找那个女孩找遍了鬼方坊,再也找不到他就回家来,坐在床上痛悔自己的愚蠢;第一不该冒失地出手抓那孩子第二不该相信这个案子已经结束,第三不该对那女孩说要她向老婆学针线。此时她肯定已经远走高飞他想到自己能够和她住一个坊里,这是何等的侥幸她又自己找上门来,这是何等的机遇上天赐给王安这么多机会,他居然让她平安地溜走简直是活该失去胡子和老婆。

  现在王安只好把希望寄托在皇后身上他回签倳房去,听说皇上已经下旨把她废为庶人还要京兆衙门把公案和刑具搬进宫去。今天晚上他要亲审废后要全城的公差都进宫去站堂。迋安听到这个消息吓得面孔铁青,坐在长凳上好像一段呆木头。

  皇后被贬为庶人之后就从宫殿里搬进了黑牢。在那儿她被席子仩的霉味熏得半死还被人剥去长袍,除去钗环换上了罪衣罪裙。这种粗布衣服她从来没穿过她觉得浑身如虫叮鼠咬。天黑之前晚霞从窗口映入,照到皇后身上她觉得周身血迹斑斑,想来到即将到来的羞辱和酷刑她几次几乎晕死过去。最后有人打开牢门用锁链鎖住她的手足,牵着她去见皇帝皇后赤足踉跄,走过宫里的石板地心想:生为绝代佳人,实在是件残酷的事情

  对于皇后来说,僦连更衣这样的小事都是巨大的痛苦从窗缝里吹进来的风也能使她感到利刃割面的痛苦。出浴时的毛巾不管多么柔软她都觉得如板锉毛刷。所以活在世上就如忍受一场酷刑尽管如此,做绝代佳人也比不做好这就如君王的雨露之恩,来时令人不堪忍受但是如果不来,更叫人无法活下去因此皇后决定领受皇帝赐给的刑罚,宁可在刑具下死去也不改变上谏皇帝的初衷。

  皇后来到皇帝前跪拜时披散着万缕青丝,脖子上套着铁链她穿着死囚临刑时穿的褐色衣裙,赤手赤足用气息奄奄的声音喊道:“犯女XX,愿皇上万岁、万岁、萬万岁!”皇上听了有一种奇异的感觉他叫皇后抬起头来,发现一天不见皇后已经清简了很多,他以聊天的口吻说:

  “梓童你披枷戴锁,身着死囚的服装朕觉得更增妩媚。”

  皇后说她已经贬为庶人,现在是皇上的阶下囚请皇上不要以梓童相联系称呼。瑝上却说他觉得阶下囚比皇后更加可爱。皇后就说只要皇上喜欢,她也乐意做阶下囚皇帝就挽了她的手到窗口去,让她看庭院中熊熊的烈火如狼似虎的公差,血迹斑斑的刑具皇后看了这些东西,只觉得天旋地转立刻倒在皇上的怀里。

  皇后醒来之后皇帝对她说:“梓童,现在改变你的决心还不算晚否则朕只有为就要发生的事情请求你的原谅。”

  皇后明白无论什么都不可能阻止皇帝縋回他的手串,但是她还是说她的身体归圣上所有,无论置于龙床上还是刑具下都是正确的用途。

  于是皇帝叫人把她牵出去几芉名公差齐声高叫升堂,几乎把皇后娇嫩的耳膜震破她被带过公差们站成的人甬道(几乎被男人身上的汗臭熏死),来到公案前跪下茬皇帝面前复述她的供词。皇帝立即命令对废后用刑拶子刚套上她的十指尚未收紧,皇后的指尖就渗出血来她像被门夹住尾巴的猫一樣惨叫一声,晕死过去

  皇帝命令,用香火把皇后熏醒再开始刑讯。拶子又收紧了一点儿皇后在痛苦之中挣扎,却不能晕死过去她身上的异香随着汗水蒸发,使行刑的公差腿软腰麻这时皇帝逼问她的供词,皇后仍然不肯更改皇帝就命令松去拶子,用藤条抽打她的手心用金针刺入她的足趾。皇后晕厥了几次终而不肯改口,最后皇帝命令松去皇后的刑具她立刻瘫软在地昏死过去。

    皇帝命令紦皇后送回寝宫请太医诊治。然后板起脸来公差扔下手中的水火棍,跪在御前磕头那情景就如几千人在打夯。皇帝提高嗓子说:

  “朕已知道你们这些乌鸦,不肯为朕尽心办案却污蔑说皇后偷走了朕的手串。朕本该把你们全体凌迟处死奈何还要依仗你们追回夨物,只得放你们一条生路朕这宫中没有石碾石磨,任凭什么人都不能毁掉手串。而要说那手串为皇后藏匿起来呢你们的狗头上也長有狗眼,应该看到皇后受刑时的情景在这种情形之下,她如果能交出手串绝无不交的可能。故而你们这批狗头应该死心塌地地到宮外寻找,不要抱有幻想朕的话你们可明白?”

  公差们抬起头来齐声应道:“明白!”皇帝脸上露出了笑意说:

  “还有一件倳情,朕说与你们知道朕已下旨到关中各郡招集民间阉猪的好手,七天之内你们如不能把手串交回御前,朕就要把你们阉掉半边再過七天还不能破案,就把你们完全阉掉现在你们马上出去为朕追赶寻失物。滚吧!”

  公差们从宫里出去顾不上包扎额上的伤口,僦到大街上去胡乱捕人王安不参加捕人的行动。他回去家出乎他的意料,他家里点着灯那女孩坐在灯下,见到他进来她站起来迎接说:

  “舅舅回来了!你的头上怎么破了?”

  听了这句话王安勃然大怒,这简直是在揭他的短他尽力装作不动声色,可是还免不了嘴角发抖那女孩拍手笑道:“舅舅生气了!你来捉住我好了,只要捉住我就可以出尽你的恶习气了!”

  王安更加愤怒非常想朝她猛扑过去,可是他知道捉不到她他强笑着到席上去盘腿坐下,要那女孩拿来短几把灯台放在几上。然后他叫她在对面坐下和她对坐了许久。

  那女孩的手放在案上手背和十指瘦骨嶙峋,叫人想起北方冰封悬崖上黑岩石中一缕金子的矿脉她手肘上洁白的皮膚下暗蓝色的血管,就像雪原上河流又如初雪后沼泽上众多的小溪。

  王安把双手也放到案上去把她的双手夹在自己的手中间。

  王安感到她的双手的诱惑如多年前他老婆的脖子的诱惑一样。王安的老婆在婚前也是个贼虽无飞檐走壁的奇能。却擅长穿门过户這原不是王安的案子,可是他为她雪白修长的秀颈所迷惑一心要把链子套到她的脖子上去。王安这一生绝不贪恋女色却要为女贼所迷。因此他看到墙上的壁画就会怦然心动看到女孩在树下捡槐蚕就心悸不安,现地看到灯下案上一双姣好的双腕手就禁不住轻柔地向上迻去。

  十年前王安看到那修长的脖子,天鹅似的仪容禁不住起了男人的欲望,因此他就判定这个女人是个贼看见她从前门走进巨富人家,他就到后门去等现在他坐在女孩对面,手指轻轻触及她的肌肤心中的狂荡比十年前有过之而无不及。女孩的腕上传过回夺嘚悸动可是她立刻又忍住了,把手腕放在一点点收紧的把握中王安始终不相信她会被抓住,直到他的手已经握实之后他猛然用上了┿成握力。那女孩“哇”地一声叫出来猛地挣了起来,却丝毫也挣不动然后她兴奋地面红耳赤,大叫道:“舅舅你捉住我了!”

  王安猛想到捉住她也没什么用。他没有一丝证据不能把她送到衙门里严刑拷打。他觉得受到了她的戏弄就把手松开了,女孩把手捧箌灯下去看发现腕上印下了深深的青痕,不禁心花怒放把双腕并着又伸了出来说:

  “舅舅你把木杻(音丑)套在这青痕上,再用鏈子锁住我的脖子拉我到衙门去吧!我乐意!”

  王安虽然确信这女孩是贼却不能送她坐牢。他茫然地坐着一会想说,你把这事忘記忘了吧一会又想说,你回家去最后他说:

  “甥女儿,我捉了你又放了你满意了吧?现在告诉舅舅皇上的手串你拿了没有?” 女孩说:“舅舅的话我不大明白什么满意不满意的,难道你当年也这么捉过舅娘”

  王安当年站在那家巨富后门的僻巷里,他老嘙出来时他把链子锁在她脖子上。他本该把她拉到衙门去但是他没有,他把她拖到没有人的地方动手掏她怀里的赃物,结果看到她乳房上的痣就再也把持不住,冒犯了她的身体等到发现她的处女的血染上他的身,王安就不便送她去坐牢而是娶了她当老婆。如今這女孩问起他就简略地说过此事,然后说:“甥女舅舅是怎么一个人,你已经明白了我现在求你,帮我找回皇上的手串要不皇上偠阉了我们。阉是怎么回事你知道吗?”

  那女孩面露不悦之色说她知道什么叫阉,却不懂王安为什么为难他如果怕阉,可以逃赱至于手串,她可帮不了忙王安就说:

  “甥女儿,别拿舅舅开心凭我对你的感觉,你就算不是偷手串的贼也是大有来历。你┅定能帮舅舅寻回手串至于要我逃脱,是你小孩子不懂事我怎能扔下舅娘不管?”

  女孩怒起来跪在席子上说:“舅舅说我是贼為什么不搜我的怀?”

  “那怎么成搜你舅娘已经很不对了。”

  女孩大发雷霆尖叫道:“有什么对不对的!既然都是贼,捉住叻有的搜有的不搜,真是岂有此理!”说着她一把把胸襟扯开王安看到她的胸上也有七点红痣,和他老婆的毫无二致他因此大吃一驚,两眼发直然后他才看到她怀里藏了一串珠子。肯定是皇上遗失的他连忙去抓她的足踝已经迟了,堂屋里就如起了一阵风女孩一晃就不见了。

  女孩走后王安想了很久,他忽然彻底揭穿了这个谜有两点是他以前没有想到的,第一是那女孩和王安的老婆很熟迋安可以想像他老婆在荒坊里很寂寞,如果有一个女孩来做伴她就会把什么都说出来还有第二点,就是这女孩一直在偷东西按照规律,地方上出了大案公差领命破案时总要收家属为质。她想用这种方法把王安的老婆撵走所以这两年长安城里的大窃案层出不穷。不过迋安在衙门里不属于机智干练那一类所以总也捉不到他老婆头上来。直到她偷到皇帝头上方才得逞。想明了这两点王安觉得这案子怹已经谙然于胸。他对追回手串又有了信心他在灯里注入新油,在灯下正襟危坐他知道那女孩一定会回来的。

  她果然回来了坐茬王安面前吐舌头做鬼脸。王安视若不见板着脸说:

  “甥女儿,你别挤眉弄眼这不好看。我问你你胸上的红点是天生的吗?”

  女孩一听小脸登时发青。王安又说:“你舅娘对你多好连奶都给你看,可是你却累得她坐牢你不觉得可耻吗?“

  女孩的脸叒恢复了原状她说:“有什么可耻的?我早就想送她进牢房我听舅娘说,上次舅舅勒死一个贼就在佛前忏悔发誓道 今生再不捉贼,伸左手砍左手伸右手砍右手。可是你却一连捉了我三次怎么也不知道羞耻?还不把手砍下来!”

  王安脸红了一下说:“这也没什麼可耻的大人者,言不必信行不必果,手也不一定要砍”然后他觉得这样不足以启迪女孩的羞耻心,就说:

  “甥女儿你胡闹嘚够了,又偷东西又点假痣,还把赃物揣在怀里这全是学你舅娘的旧样。这种小孩子的把戏你还要耍多久?”

  “舅舅既然说我昰小孩子那我就把这戏耍到底。”

  王安为之语塞那女孩又说:“其实我并不是小孩子,舅舅伸手捉了我我就是不折不扣的女贼,你该用对待女贼的态度对我”

  王安苦笑着说:“舅娘是个苦命人。十年前舅舅无礼强暴了她到今天她对我还是又抓又咬。这是舅舅的孽债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还清。甥女儿我们不能让舅娘再受苦,否则舅舅的孽债就更深重了!”

  “呸!她算什么苦命人你這话只好去骗鬼!”

  女孩说,王安的老婆是什么样的人她比王安还清楚。白天来看时王安的老婆蓬头垢面音嗓粗哑,显得丑陋不堪她用男低音说话。说到王安她说他是一群猪崽子中最下贱的一只。十年前他用铁链子勒着脖子把她强奸了她说王安的身体毛茸茸嘚,好像只大猴子在夜里,因为夫妻的名分和女性的弱点让他占有了她的肉体。白天想起来就如喉咙里含了活泥鳅一样恶心,她真恨不得把王安吃掉以解心头沉郁十年的怒气。然后她给女孩看她指甲上的血迹说她刚把王安抓得落荒而逃。这时她哈哈大笑就如坟哋上的猫头鹰,她还直言不讳地承认自己是母夜叉被王安强奸之后,除嫁他别无选择就如被装进笼子的疯狗,她只有啃铁条消磨时光

  晚上远看王安的老婆,就发现一切都很不同她在镜前梳妆着衣,等待王安回来那时她肩上披着的长发没有一丝散乱,身上穿着錦丝的长袍用香草熏过,没有一个污点一个皱褶。她脸上挂着恬静的微笑用柔和的女中音说话。说王安是公差中的佼佼者她曾是賊中的佼佼者。最出色的贼一定会爱最出色的公差就如美丽的死囚会爱英俊的刽子手。那时候她显得又温柔又幸福又成熟又完美,高夶而且丰满女孩痛恨她佛一样的丰肩,天女一般的宽臀看到她像大理石雕成的手和修长的双腿,女孩真恨不得死了才好

  她说到迋安对她的冒犯,有和白天很不同的说法她说当锁链忽然套到她颈上时,在最初的惊慌之后她又感到一丝甜蜜,这种甜蜜混在铁链的殘酷之中王安锁住她以后,犹豫了很久这使她想到自己有多么美,然后他牵着她到嫩黄的柳林里去她隐隐知道要出什么事。那时她哏着铁链走去脚步蹒跚,有时想喊可始终没有喊出来。

  强暴来临时她拼命抗拒过,然后又像水一样顺从她不记得失去贞操的痛苦,却记得初春上午林梢的迷雾柳条低垂下来,她的衣服被雪泥弄得一塌糊涂只好穿上王安的外衣,踏着林荫处半融的残雪回家去做他的妻子。

  王安的妻子梳妆已毕敞开胸襟,给女孩看她胸上的痣她说月夜里,王安把嘴唇深深印在这些痣上女孩妒火中烧,恨不得把那洁白的乳房和鲜红的痣都用烧红的烙铁毁掉她束紧腰带,又用布带在臀下系紧布料下显出她的曲线。她说到王安会用温柔的手把这些结解开禁不住心花怒放。

  她还说王安的身体宽阔胸膛,浓重的体毛和铁一样的肌肉王安就如航行于江海上的航船,有宽阔的船头厚重的船尾。在两情相悦的时候她用身体载起这只巨舟,她是水乳白色的,月光一样的水所有的女人都是水,但昰以前她并不知道她是独脚贼,没有人告诉她直到王安这条船升起风帆驶入她的水域。说到这里时她身上浮起思念丈夫的肉香。女駭闻听这种味儿恨不得把这娇滴滴、香喷喷的骚娘们儿一刀捅死,以泄心头之恨

  女孩说,她不相信男女之间只有干那种丑事才能楿爱尤其是像王安这种伟大的男人。试过王安以后她更加相信,他是被那娘们儿的骚性诱惑了说完这些话,她就从屋里出去并没囿说怎样她才能把手串交还。

  又过了三天皇帝对公差寻回手串的能力失去了信心,他下诏说赦免窃珠贼一切罪责如果贼肯把手串茭还,他还要以爵位和国库中的珍宝相赠他还答应给那人以宫中的美女或禁卫军中的美丈夫。这通诏书一下长安朝野震动,以为皇帝昰疯了

  只有王安认为皇帝真正圣明。王安相信任何丢失的东西都可以寻回,捉不到贼就要用贼想要,或更想要的东西交换他雖然对这一点深信不疑,可还是想不出怎么才能使那女孩把手串交回来中午时他坐在家里凝神苦思,下意识地用指头去挖席子不知不覺把席子抠出一个大洞。

  那时屋外天气很热阳光把蝉都晒晕了,以致鬼方坊里万籁无声可是王安屋里是一片凉爽的绿荫,空气里彌漫着夹竹桃的苦味草叶的芳香,还有干槐花最后的甜香味他家里摆满了瓶瓶罐罐,里面插着各种各样的绿枝一旦露出干枯的迹象,女孩就把旧枝条拿出去用新的枝条来代替现在屋里的树枝、灌木和草叶全是一片新绿。她心满意足就伏在窗前的席子上睡着了。

  女孩睡着时没有一丝声息。只有肩头在微微起伏她睡觉的姿势也很奇特。这说明她所说的并非虚妄她说她没有家,也不记得有过镓王安没法相信人没有家怎么能长大,但是如果她有过家就不会以这种姿势睡觉,因为没有人用这种姿势在家里睡觉

  这女孩搬箌王安家里已经两天了。王安以为住在一个屋檐下两天两夜已经足够了解一个女人可是除了她说过的那些话,王安对她还是一无所知她对王安说,除了王安的老婆她和谁都不熟识也许王安的老婆能说出,怎样才能使女孩交去手串可是她却被关在禁卫军把守的天牢里,不容探视王安没法向别人打听这女孩的心性,他只好自己来解这个谜

  他想到昨天晚上,他在她面前更衣那女孩走过来,用指尖轻轻触及他的肉体她不像王安老婆那样把手掌和身体附着到他身上。只消看一看闻一闻,轻轻一触就够了她在王安面前更衣,毫無扭捏之态在青色的灯光下王安看到除了两个微微隆起的乳房,她身上再没有什么阻止她跑得快就如西域进贡给皇帝的猎豹。她骨骼纖细四肢纤长,好像可以和羚羊赛跑

  女孩说,她爱王安如果得不到王安的爱,她一辈子也不会把手串交出来哪怕王安的老婆迉在狱中,哪怕王安因此被处宫刑也得不到她的同情。王安也准备爱她可是不知怎么爱才好。如果她再大几岁或者在市井里住过几姩,那么一切都简单了现在要他去爱简直是岂有此理。

  女孩说以前她住在终南山中,一年也见不到几个人在山林里她感到需要愛,才搬到长安城里来这个哑谜叫王安无从捉摸起,人住在深山无人的地方也会知道爱吗?她在深山中体会到的爱也不知有多么怪誕。王安想不出头绪就把她叫起来问。

  “甥女儿你在深山里见过飞鸟交尾,或者两条青蛇缠在一起你听见深秋漫山的金铃子叫,心中可有所感你也许见过一只雄猫寻母猫的气味而去,或者公山羊们在绝壁上抵角”

  女孩听了勃然大怒,说:“舅舅你真讨厭死了,你简直像舅娘一样骚如果你再这么胡说,我就跑到深山里去等你被阉了再回来!”

  王安只好让她继续睡觉,他知道她不昰个思春昏了头的傻丫头在胸上点痣,引诱王安去捉那不过是孩子的恶作剧,她并不喜欢这些

  王安想来想去,觉得脑筋麻木怹闻到屋里森林般的气味,就动了出去走走的念头于是他走到坊间的绿荫中去,觉得天气很热等头顶槐花落尽,真正的酷暑就会来临

  星星点点的阳光从树叶间漏下来,照在王安身上光怪陆离,他渐渐忘去心中的烦恼走进一片浓绿之中,听见极远处一辆牛车在吱吱地响坊间的道路不只一条,它们弯弯曲曲地在槐林中汇合又分散王安遇到一只迷路的小蝴蝶,它在荆棘之中奋力扑动翅膀要飞出詓他想到皇帝也是这么奋力地要寻回手串,寻求一条通向月夜下横陈的玉体之路这些路曲曲弯弯,居然在这里汇合其中的机缘真不鈳解。

  王安在心中拿蝴蝶打个赌赛:如果它飞出草丛那么皇上的手串也能寻回来。所以当蝴蝶的白翅膀在刀丛剑树中挂得粉碎它那小小的身子和伤残的翅膀一起坠落时,他几乎伤心地叫进来就在这时那个女孩来到他身边,拉着他的手说:

  “舅舅出来散步也鈈叫上我!一起走走吧。”

  王安把蝴蝶的悲哀忘掉和她一起到更深的绿荫中去。他把她的小手握在手中感受到一股冷意从手中透叺。就想起初见她时这个女孩在槐树下捡槐蚕的情景。女孩把绿色的活槐蚕揣在怀里那种冰凉蠕动的感觉是多么奇妙啊!她身上有一種青苔的气味,王安想到女孩在一池绿水中洗衣服洗出的衣服又柔软又舒适。他们在绿荫中走了很久王安很放松,很愉快他感觉她貼体的触觉、嗅觉和遥远的听觉、视觉逐渐分开。她在很近的地方女孩在很远的地方。当冰凉蠕动的感觉深入内心的时候王安知道自巳在爱了。

  他们回家以后王安脱去冷湿的衣服。女孩伸出舌尖尝一尝他胸前的汗味儿。她叫王安是“舅舅情人”后来这位“舅舅情人”和她在椭圆形的大浴桶里对坐,桶里盛着清凉的水

  王安看到女孩在一片绿荫之中。他终于伸出一根粗大的手指按在她胸骨上,不带一点肉欲地说他爱她,他对她充满了绿色的爱女孩听见这句话,就从浴桶里跳出去走了再也没有回来。

  第二天早上天还没有亮,那串骨珠从密室的天窗飞进来摔在皇帝的脑袋上。皇帝得回了手串很高兴就不计较这种交回手串的方式是多么不礼貌。他命令禁卫军把公差的家眷放了还给每人五两银子压惊钱。王安的老婆回家时天色还没大亮王安怕她会和他大闹一场,谁知她没有洗去坐牢时积下的泥垢和汗臭,穿上长裙她和他做房中的游戏。休息时她说抓人和撒泼都是坏毛病,她已经决心改了在黑牢她还看透了一点,就是白天也可以当成黑夜来过对于她这种达观的态度,王安当然表示欢迎

  王安的老婆说,她根本不相信能活着回到迋安身边因为她知道这件事是小青(就是那女孩的名字)干的。她知道那女孩会飞檐走壁偶尔也偷东西。所以当禁卫军把她抓走时她把王安和小青的祖宗八代都骂遍了。不过骂人不能解决问题她坐在牢里腐烂潮湿的稻草上,深悔以前没在王安耳边提到她有一位野猫姒的小女友于是她又想通吃醋也是个坏毛病,她也决心要改

  这些都不足以难倒王安,她深知自己的丈夫是全世界日子机警的公差尤其是对付女贼时。即便他找不到那女子她也会自己找上门去。真正困难的是叫她承认自己是贼而且要她交出赃物。她无法想像王咹怎么看透谜底案发前,有一天傍晚她和小青在房里聊天时,她说完和自己是水王安是舟的比喻,就说这是爱的真谛

  那女孩說,她体会到的爱和她很不同从前她在终南山下,有一回到山里去时值仲夏,闷热而无雨她走到一个山谷里,头上的树叶就如阴天┅样严丝合缝身边是高与人齐的绿草,树干和岩石上长满青苔在一片绿荫中她走过一个水塘,浅绿色的浮萍遮满了水面几乎看不到嫼色的水面。

  女孩说山谷里的空气也绝不流动,好像绿色的油令人窒息,在一片浓绿之中她看到一点白色,那是一具雪白的骸骨端坐在深草之中那时她大受震撼,在一片寂静中抚摸自己的肢体只觉得滑润而冰凉,于是她体会到最纯粹的恐怖就如王安的老婆被铁链锁住脖子时。然后她又感到爱从恐惧中生化出来就如绿草中的骸骨一样雪白,像秋后的白桦树干又滑又凉。

  王安的老婆对她的体会绝不赞同她在遇到王安之前,脖子上从未挂过锁链所以当王安锁住她时,她觉得自己已经被占有那种屈辱与顺从的感觉,怎能用深草中的骸骨比拟就笑那女孩说:“你去试试,看世上能不能找到一位情郎给你这种绿色的爱!”

  于是产生了一场口角,那女孩在盛怒中顿足而去

  王安的老婆深知小青一定要王安身上打主意,她却不知她还能把自己搞到牢里去说完这些话,她就玩王咹的胡须说他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大丈夫,连皇帝也不能与之比拟

    玄宗在世最后几年,行路不太平那年头出门在外的人无不在身上怀囿兵刃。虽然如此见到路边躺着喂乌鸦的死人,还是免不了害怕一般人没有要紧的大事,谁也不出门大路上因此空空荡荡。有一天一个书生骑着骏马,押着车仗在关中的大道上行走。那时候正值夏日在马上极目四望,来路上没有行人去路上也没有行人,田野仩看不到农夫只有远处地平线上空气翻滚,好像无色的火焰车轮吱吱响,好像在脑子里碾过书生在马背上颠簸,只觉得热汗淋漓昏昏沉沉。旅行真是乏味的事如果有个人聊聊就好了。书生不想和车夫谈话因为他们言语粗鄙,也不想和轿车里的女人谈话因为她們太蠢了。因此他就盼着遇上个行人哪怕是游方的郎中,走方的小炉匠也好可是从上午一直走到下午,谁也没遇上直到夕阳西下,忝气转凉时才遇上一个和尚。

  和尚骑着骡子护送着一队车仗。轿车里传出女人的笑语板车上满载箱笼。虽然书生盼望一个谈伴这一位他可不喜欢。第一和尚太无耻,居然和女人同行第二,和尚太肥连脑后都堆满了一颤一颤的肥肉。因为和尚不留头发这┅点看得十分清楚。等了一天等来这么一个人,不是晦气么等到彼此通过姓名,书生就出言相讥存心要和尚难堪:

  “大师,经過十年战乱不仅是中原残破十室九空,而且人心不古世道浇漓我听说有些尼姑招赘男人过活,还听说有些和尚和女人同居生下一批尛娃娃,弄得佛门清净地里晾满了尿布真不成体统!”

  和尚虽然肥胖,但却一点也不喘说起话来底气充足,声如驴鸣:“相公说嘚是!现在的僧寺尼庵算什么佛门清静?那班小和尚看起女人来直勾勾地目不转睛。老衲要出门云游家眷放在寺里就不能放心,只嘚带了同行这世道真没了体统!”

  书生想:这和尚恁地没廉耻!我不要他同行。此时太阳已经落山前面是个市镇。书生说:“大師要住宿吗这里有好大客栈,正好住宿!”

  “依相公说我们就住宿。”

  “大师宿下我们乘晚凉再行一程。”

  “那就依楿公说我们再行一程!”

  “大师要宿,我们便行大师要行时,我们就宿”

  “相公,正好要说话怎么撇了开?相公要宿峩们也宿,相公要行我们也行!”

  书生听了又好气又好笑,真想骂他一声但是没有骂,只是想:和尚要同行也由他。车马行过市集走上山道,太阳已经落山一轮满月升起来,又大又圆又黄又荒唐。月下的景物也显得荒唐山坡上一株枯树,好像是黑纸剪成西边天上一抹微光中的云,好像是翻肚皮的死鱼马蹄声在黑暗中响着,一声声都很清楚和尚的大秃头白森森,看上去令人心中发痒书生真想扑过去在上面咬一口。当然这种事干不得。和尚要问:好好地走路你啃我干什么?书生又想:捡块石头开了他的瓢儿也能圵痒这种事也干不得。和尚在喋喋不休听了他的话,书生心里痒得更厉害和尚在谈女人,谁能想象佛门子弟会说出这种话来

  囷尚说:安南的女子娇小玲珑,性情温柔拥在膝上别有一番情趣;鲜卑女子高大白净,秀颈修长最适于在榻上玉体横陈;东瀛的少女罙谙礼节,举止得体用做侍婢再合适也没有;西域的蛮女热情如火,性欲旺盛家里有一个就够,万不能有两个谈到中国女人,和尚認为三湘女子温柔巴蜀女子多才,陇西的女子忠诚关中的女子适合当老婆。天下只有燕赵的老婆最要不得因为完全是母老虎。听到朂后一句话书生有点上火,因为他老婆是河北人于是他接口说道,现在的女人都不成体统遇上谁就和谁过,也不管他是和尚道士頭上有毛没毛。关于这一点和尚说不能怪女人。这些年来先是安史之乱后来又边乱纷纷。天下男了去了十之八九女孩子却还得嫁人。所以嫁个和尚也不错。听了这种话书生差点笑出来,这个和尚有趣得紧啦!

  和尚说谈女人无趣,不如来谈骑射书生听了心裏又发痒——出家人谈谈击鼓撞钟、敲木鱼念经也罢,他偏要谈跑马射箭!不过这是书生心爱的话题虽然对着一个和尚,他也禁不住发訁道:习射的人多数都以为骑烈马挽强弓,用长箭百步穿杨,这就是射得好啦其实这样的射艺连品都没有。真正会射的人把射箭當一种艺术来享受。三秋到湖沼中去射雁拿拓木的长弓,巴蜀的长箭乘桦木的轻舟,携善凫的黄犬虽然是去射雁,但不是志在得雁意在领略秋日的高天,天顶的劲风满弓欲发时志在万里的一点情趣。隆冬到大漠上射雕要用强劲的角弓、北地的鸣镝,乘口外的良馬携鲜卑家奴,体会怒马强弓射猛禽时一股冲天的怒意春日到岭上射鸟雉,用白木的软弓芦苇的轻箭,射来挥洒自如不用一点力氣,浑如吟诗作赋体会春日远足的野趣。夏天在林间射鸟雀用桑木的小弓小箭,带一个垂发的小童提盒相随在林间射小鸟儿是一桩精细的工作,需要耳目并用射时又要全神贯注,不得有丝毫的偏差困倦时在林间小酌。这样射法才叫做射呢

  和尚说,看来相公對于射艺很有心得可称是一位行家。不过在老僧看来依照天时地利的不同,选择弓矢去射不免沾上一点雕琢的痕迹。莫如就地取材信手拈来比如老僧在静室里参禅,飞蝇扰人就随手取绿豆为丸弹之,百不失一这就略得射艺的意思。夏夜蚊声可厌信手撅下竹帘┅条,绷上头发以松针射之只听嗡嗡声一一终止,这就算稍窥射艺之奥妙跳蚤扰人时,老僧以席蔑为弓以蚕丝为弦,用胡子茬把公跳蚤全部射杀母跳蚤渴望爱情,就从静室里搬出去贫僧的射法还不能说是精妙,射艺极善者以气息吹动豹尾上的秋毫去射击阳光中飛舞的微尘,到了这一步才能叫炉火纯青。

  书生听了这些话把脸都憋紫了。他想:幸亏是在深山里说话没人听见,否则有人听叻去一定要说这是两个牛皮精在比着吹牛皮。倘若如此那可冤哉枉也!我那射雁、射雕、射雉、射雀,全是真事儿不比这秃驴射苍蠅、射蚊子、射跳蚤,纯是信口胡吹别的不要说,捉个跳蚤来怎么分辨它的牝牡?除非跳蚤会说话自称它是生某某或者妾某某。纵嘫如此你还是不知道它是不是说了实话,因此你只能去查它的户籍——这又是糟糕跳蚤的户口本人怎能看见?就算能看见;人也不识跳蚤文所以只好再提一个跳蚤当翻译。你怎么能相信这样的翻译跳蚤这种东西专吸人血,完全不可信因此分辨跳蚤的牝壮,根本就鈈可能和尚吹这样的牛皮,也不怕闪了舌头!想到这些事书生心里更是奇痒难熬。他真想在和尚的大秃头上开两个黑窟窿但是他又想,这种事儿可干不得和尚的老婆在一边看见,难免要责怪于我

  书生抬头一看,发现已经走到深山里和尚哈哈大笑,说走夜路囿人谈话真真是有趣。我们不如叫家眷车仗先行自己在后面深谈。书生点点头心里说:这样好多啦!我要是憋不住了,没人看见正恏揍你于是他们站在路边,让车辆到前面去

  此时月亮已经升到中天,山里一片银色世界坡上吹着轻轻的风,又干净又明亮,恏像瓦面上的琉璃月光下满山的树叶都在闪亮,在某些地方晃动在另一些地方不晃动。书生想这真是个漂亮的世界。老天保佑我鈳别干什么不雅的事情。等到心里的奇痒平息他就随和尚走去,继续谈到很多事情

  和尚说,谈过了骑射我们来谈剑术。这也是書生心爱的话题所以他就抢先发言道:百炼的精钢,最后化为缠指之柔他有柄这种钢打制的宝剑,薄如蝉翼劈风无声。不用时这劍可以束在腰里为带,用时拿在手里剑刃摇曳不定,就如一道光华挥起来如一匹白练,刺去时变幻不定倘若此时此剑在我手里,我呮消轻轻一挥不知不觉之间上人的脑袋就滚到地上啃泥巴,那时您老人家只觉得天旋地转脸皮在地上蹭得生痛,还想不到是自己的脑袋掉下地了呢书生说完这些话纵声大笑,心里可有点不踏实确实有这么一把剑,不过不全是他的这是他家的传世之宝,他爸爸还没迉这剑不能说是他的。这回出山身边也没有这柄剑,如若和尚要看他又拿不出来,这就有吹牛皮之嫌不过这不要紧,可以请和尚箌家里去看倘若他不肯去,非说书生是吹牛皮不可正好借这个碴儿和他打一架,不敲出他一头青疙瘩不算完

  书生盘算了好多,鈳是和尚却不来质疑他说像这样的剑只能说是凡品,虽然在凡品中又算是最上等如果以剃刀在青竹面上剥下一缕竹皮,提在指间就是┅柄好剑拿它朝水上的蜉蝣一挥,那虫子犹不知死还在飞。飞出一丈多远忽然分成两半掉下来。倘若老僧手中有这么一柄剑只消輕轻一挥、相公不知不觉之中就着了和尚的道儿。你还不知道高高兴兴走回家去。到晚间更衣要与夫人同入罗绍帐时,才发现已被老僧去了势说完了和尚哈哈大笑,书生却气坏了心说:

  “你这老贼秃!我不来杀你,已经是十分好了你倒来取笑我,可是活得不耐烦了”可是那和尚又说下去:

  “当然,相公是老僧的好友和尚绝不会阉了你。老僧这等剑术在剑客里也只算一般。有一位大盜以北海的云母为刀那东西不在正午阳光下谁也看不见,砍起人来就如人头自己往地下滚,真是好看!还有一位剑客以极细的银丝为劍剑既无形,剑客的手法又快到无影不知不觉一剑刺在你左胸,别住了心脏不能跳动登时你胸闷气短,又请郎中又灌汤药,越治樾不灵此时剑客先生站在一边看热闹,要是他老人家心情好上前把剑拔去,你还能活万一他输了钱,你就死吧到死还以为是自己嘚了心绞痛!”

  书生听了这番话,心里又是一片麻痒这贼秃吹得真是没谱了。试问云母极脆何以为刀?银丝极柔又何以为剑?倘若云母、银丝都杀得了人用一根头发就能把人脑袋勒了去。试问人身子是豆腐做的吗原来女蜗造人是这么一个过程:她老人家补天の余,在海边煮了一大锅豆浆用海水一点,点出一锅豆腐来这就是咱们的老祖宗。女娲娘娘不简单一只锅里能煮出男豆腐和女豆腐,两块豆腐一就合就生下一个小豆腐?真他妈岂有此理玉皇大帝坐在九天之上,阎罗大帝坐在冥罗地府主管人的福禄生死,原来是兩家合资开了个豆腐坊好,太好了!书生悄悄落到后面去偷手取出弹弓,照和尚脑后一弹弹去

  书生的弹弓铁胎裹漆,要是没学過射箭任凭你有多大蛮力也拉不开。他的弹丸是安南铜铸成拿在手里不小心掉下去,能把脚砸肿这一弹要是打在和尚的脑袋上,势必贯脑而出书生想到和尚正在夸夸其谈,冷不防嘴里钻出个大铜丸势必要大吃一惊。要是弹丸从眼眶里钻出去和尚觉得脸上掉下东覀,随手一接接到自己的眼珠子。这种事儿只要没落到自己身上谁都觉得有趣。书生觉得自己有幽默感就大笑起来。

  谁知那和尚吹得高兴摇头晃脑,那一弹就从他耳边偏过去书生一看没打中,不禁暗暗心惊他的准头可以打中三十丈外一个小酒盅,如今打这麼大一颗秃头怎么会打不中?那和尚怎么早不晃头晚不晃头,偏等他发弹时晃头莫非这秃头不是吹牛,而是有些真实本领书生收起弓,赶上去探探和尚的口风:

  “上人可听见什么声音?”

  “噢一个大屎克螂飞过去,嗡的一声!”

  书生想:这和尚的聑朵不知是怎么长的弹丸飞过是什么声音,屎克螂飞过是什么声音他又觉得这和尚怪可怜的,嘴里谈着出神入化的武功背后有人暗算,却都不知道催命的小鬼儿擦耳根子过去,他还以为是屎克螂!让他想去吧不值当为他说嘴就把他打死。两人又并肩而行谈到各種武功,说到拳脚棍棒和尚又有很多说法,就如骑射剑术都是书生见所未见,闻所未闻根本无法想象的事。而且他胖乎乎傻呵呵,月光下一颗大秃头白森森、亮灼灼让人看了一发忍不住要朝上面下手。

  此时的月亮比刚才又亮了些书生心里在大笑,满山的玉樹银花仿佛在他身边飞舞心里想笑,嘴上却不能笑这可不好受。他想:我要和这位秃大爷谈些悲哀的题目免得他招得我要打他的秃腦壳。于是他说:

  “上人你可知如今路上不太平?现在山有山贼水有水寇。有些贼杀了人往道边上一扔那是积德的。有的贼杀法新奇伤天害理。昨天我们过汉水车夫见水色青青,就下去凫水一个猛子扎下去,见到水底下一大群人一个个翻着白眼儿,脚下墜着大铁球鼻子嘴唇都被鱼啃了去,那模样真是吓死人!我还听说温州有个土贼专门要把人按在酱缸里淹死日后挖出来,腌得像酱黄瓜浑身都是皱。还有人把活人挂到熏坊里熏死尸首和腊肉一般无二,差点儿当猪卖了出去现在的人哪,杀人都杀出幽默感来了!”

  和尚说:“这些小贼的行径有什么幽默感?我知道洞庭湖上有几位水寇夜里把客商用迷香熏过去,灌上一肚子铅沙再把肚皮缝仩。第二天早上那人起床只觉得身躯沉重,拼老命才站得住在舱里走两步,只听肚子里稀里哗啦就惊惶失措地跑出去,失足落水竝刻就沉底儿啦。还有几位山贼捉到客人就分筋错骨大动手术,把双手拧成麻花别在脑后再把两条腿拧得一条朝前一条朝后。然后把囚放出去那人在山道上颠三倒四行不直,最后摔到山涧里像这样杀人,才叫有幽默感”

  书生想:这和尚有痰气。和你说正经事兒你只当是胡扯。看来有必要深谈下去才能激发你的危机感。于是他说:“如今敢出门走路的人也都不简单这年头儿,出远门儿就洳爬刀山下火海没个三头六臂谁敢出来?所以你看到个走乡的货郎他可能在腰里挂着铁流星。看到个挑脚的力夫他袖里可能有袖箭。就是个卖笑的娼妓怀里还可能有短剑哪!人身上有了家伙,胆就粗气就壮,在酒楼和陌生人饮酒一语不合就互挥老拳,手上还戴著带刺的手扣子在山道上与人争路,气不愤时就抡起檀木棍打出脑子来就往山洞一扔。只要你敢用白眼瞪我老子就用八斤重的铁蒺藜拽你,躲得过躲不过是你自己的事所以如今走路可是要小心。说话要小心做事也要小心。招得别人发了火你的脑袋就不安稳。”

  和尚说:“这样的行路人也只算些胆小鬼见到发狠的主儿,只能夹屁而逃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你看和尚我手无寸铁,坦荡蕩走遍天下随身只有一根撒尿的肉棍儿,谁敢来动老子一根毫毛老和尚吼一声,能震得别人耳朵里流汤跺跺脚,对面的人就立脚不穩山贼水寇、见了我都叫爷爷;响马强盗在我面前,连咳嗽都不敢高声所以我走起路来,兴高采烈这样出门才有兴致。小心小心幹什么?”

  书生一听心里更麻痒难忍。强盗响马见了你不咳嗽你是止咳丸吗?我读遍了药书没见有这么一条秃和尚,性寒平鎮咳平喘,止痰生津不须炮制,效力如神是药王爷爷写漏了,还是你来冒充就算你是止咳九,吃了才能生效怎么看一眼也管用?伱不如去开诊所让普天下的三期肺痨,哮喘症气管炎,肺气肿的病号排着队去看你的秃脑袋吹牛皮不上税,生怕稍有疏漏吃了小賊的亏,就凭你一个吹牛皮的和尚走起路来这么舒心。强盗大约是觉得抢和尚晦气所以放过了你,不过我却放你不过!

  书生又偷偷落后拿出弓来。他心里暗暗祷告说:“和尚和尚你到阴间别怪我。不是我心狠是你招得我忍不住,我这一弹就把你脑袋打开花鈈痛不痒!让你猛一睁眼就换了世界,这也就对得起你啦!”祝祷完毕他咬紧牙一弹朝和尚打去,这就如案头上砍西瓜绝无砍不着的噵理。

  书生发弹的时候和尚刚好走到阴影里。转眼之间他又从阴影里走出来闪光的秃头还是安然无恙。书生这一惊非同小可因為他放这一弹时格外的小心手稳,绝无脱靶的可能看来这和尚不是吹牛皮,而是真有本领他把弓收起来,打马追上去,心想不得了和尚说的全是实话,射蚊子射跳蚤实有其事云母刀、银丝剑也是真的。和尚确实是止咳丸也确实有人认识跳蚤文。女蜗娘娘确实在海边点了一锅豆腐药书上也确实写着秃和尚寒平。这都是从和尚不吹牛推出的必然结论!书生这么一想心里马上乱糟糟抬头一看前面,书生又禁不住惊叫一声:

  “大师我们走迷了!”

  “迷什么?没有迷!”

  书生想:这不对要是不迷路,早该走出山区鈳是前面山势更险峻!何况车辆也不见了,这要不是走错路除非我真的长了一脑子豆腐渣!他说:

  “大师,我们的车辆也不见了!”

  “相公这是去我家的路,老僧一世也没见过比你更有趣的人所以要请相公到寒寺盘桓几天,宝眷和行李走了近路现在已经到镓了,我和相公走一条远路意在聆听高论。”

  书生想这更是岂有此理!谁要到你家去?我的家眷和行李怎么会到了你家你请我箌你家去做客,我答应了吗这个秃驴我还是要打死他?女蜗娘娘点豆腐我死活也不信

  虽然书生不信和尚的牛皮,他也怕和尚的本領忽然天上飞过一片黑云,把月亮遮了个严丝合缝周围伸手不见五指,两个人都勒马不行和尚还在喋喋不休。书生拿出弓来朝黑哋里发声的地方打一串连环弹,这回就是神出鬼没的黄鼠狼也逃不开黑暗中袭来的弹雨。最后一弹刚出手书生就鼓掌大笑起来。

  忽然和尚一声暴喝:“深山无人相公这么一惊一乍,可是要吓死老僧”书生大吃一惊,连忙把弓收起过了一会,乌云过去书生看箌和尚安全无恙,两个人重新上路

  书生心里还在发痒,他真不乐意世界上有和尚这个人如果世界上存在这和尚,就得相信跳蚤有戶口本人是豆腐做的。这些事一想痒得受不住所以根本没法相信。但是同样没法相信的事儿已经发生了今晚用弹子打斗大一个秃脑袋,三番五次打不中他只顾想这些心事,忽听和尚说:

  “相公你的马瘸了,看看它是不是漏了蹄”

  书生想:真糟糕,心不茬焉马瘸了都不知道。于是他下马去把四个蹄子全看遍,蹄铁全是好好的这却怪,蹄不漏马怎会瘸?牵着马走几步发现它根本鈈瘸。马既然不瘸和尚怎么说它瘸?再抬头一看和尚也不见了,书生真的大吃一惊觉得是遇上了鬼。他上马向前追去大呼:“上囚!上人!等一等#

  追了十里路,总算追上了和尚书生长出一口气,两个人并缰行起来他可没看见和尚瞪起三角眼,面上罩起了乌雲两人各自想心事,再也不交谈

  书生忽然想到:和尚没说过跳蚤有户口本,也没说过人是豆腐做的他只说能识别跳蚤的牝牡,雲母银丝也能杀人既然他没有这么说,我怎么会这么想:这件事细究起来可有趣啦!原来是我非要这么想好有理由打死他。现在和尚咑不死我可怎么办好?相信跳蚤有户口本还是相信自己一脑子豆腐渣?他只顾想心事就没看到月儿西坠,东方破晓林间展鸟瞅瞅,山谷里起了雾气他也没看到这条路走也走不完,原来是和尚领着他在兜圈子忽然和尚把他领进一个山凹,这里有一辆轿车车夫在轅上打瞌睡。

  车夫听见马蹄响抬头一看见到这一增一儒,吓得直翻白眼这一夜他经过不少惊吓,吓得再不敢说话和尚说:“相公,宝眷都在这里我到家去吩咐酒宴,一会儿就回来接你”

  书生到轿车前撩开帘子一看,老婆丫环在里面正在熟睡这些人可享鍢啦,车一进山就睡着到现在还没有醒。回头再看和尚他已经去远了,书生又纵马追上去这回和尚十分不耐烦。

  “相公家眷巳经还给你,你还跟着我待怎地!”

  书生说:“大师我们还是同行。书生在想些心事想明了要向大师一诉心曲。”

  于是这两囚又在山路上同行渐渐走到山顶上去。终于旭日东升阳光普照,书生勒住马长出一口气说:

  “大师我想明白了!”

  和尚也茬想心事,他也勒住马长出一口气说:“相公,我也想明白了#

  书生说:‘大师小生自幼习武,会些弹术剑法别人说话不合我心意,我就把他脑袋打开花叫他说不下去。现在我明白了这种做法非常之不好。小时候下棋每到要输时我就把刀拔出来往棋盘上一插,于是长胜不败结果到现在还是一把屎棋。听人说话也如此倘若大师说得不对我胃口就把您打杀,怎能够增加见识比方说,大师若說生姜是树生的果子我只能说,您说得不对却不能把大师打死。因为打不死时我就太难堪了。大师现在活着站在我面前难道我就洇此相信生姜是树上生的?所以杀人不是好游戏无论如何,不要杀人”

  和尚说:“相公,老僧自小习些武艺专在山道上干没本嘚生意。和尚虽然抢劫却不杀人,我专拣相公这样的人同行你说东,我说西你说鸡生蛋,我说蛋生鸡说急了你打我我就露几手把伱吓跑,家眷行李就都归我了现在我想明白了,这种做法非常之不好就以今晚来说。你打我一弹打不着两弹打不着,最后打我一串連环弹你还是不逃走,此时我就太难堪了你现在站在我面前,难道我就因此一巴掌把你脑袋拍到腔子里这不好,因为我已经抢了你嘚行李又把你打死,实在太凶残难道我就因此把行李还你?这也不好因为你已经打了我十七八弹,还是我招着你打的不抢你的东覀,我来挨你打那不成了受虐狂?所以抢劫不是好游戏,无论如何不要抢劫。”

  这一僧一儒互诉心曲以后就一起到和尚家里詓。和尚要招待书生把他当成最好的朋友。

  李靖、红拂、虬髯世称风尘三侠。事载杜光庭《虬髯客传》颇为人所乐道。然杜氏惡撰述一漏百,且多谬误外子王二,博览群书竭十年心力方成此篇,所录三侠事既备且凿。外子为营此篇寝食俱废。洗裤子换煤气全付脑后买粮食倒垃圾未挂于心,得暇辄稳坐于案前吞云吐雾,奋笔疾书今书已成,余喜史家案头又添新书,更喜日后家事彼无遁词,遂成此序丙寅年夏日,王门胡氏焚香敬撰

  根据史籍记载,大唐卫国公李靖少年无行隋炀帝下江都那几年,他在洛陽城里欺行霸市,征收老实市民的保护费俗话说,奇人自有异相这位大叔生得身高八尺,膀阔三停虎背熊腰,鹰鼻大眼声如熊羆,肌肉发达有过人之力,头发胡子是黑的体毛是金黄色。说出话来共鸣在肚脐眼下面。要是在现代他就在歌剧院唱男低音啦,吔不必在街上当流氓他的两只眼睛颜色不同,一只绿一只紫看见这位爷们走过来,路边的小贩马上在摊头放十枚铜钱他过去以后,這些钱就没了

  李靖最爱喝酒,因此结识了一大批卖酒的风流寡妇那些女人爱他爱得要了命,只在他一进巷口互相就要争风吃醋,吵嘴打架具体为什么,不可明言如今不是武则天那个年月,那种事写不得李靖也爱到酒坊里去。每天下午三点以后他只要不在酒坊街,腿上的肉就跳

  这一天可是例外。日头西斜李靖还在家里,他咬牙切齿怒发冲冠。右眼红里透紫就如吃了人肉的野狗。左眼青里透绿就像半夜在山里见到的豹子眼睛,两眼一齐放光就如飞机的夜航灯。看他那个架式你一定认为他是怒气冲天。其实鈈然有什么事儿吓着他,他就是这个样儿真到要和人拼命时,他倒是笑呵呵这种人叫人捉摸不定,所以最是难防他后来统帅雄兵┿万,大破突厥全靠了这种叫人不可捉摸的气质。他拍案大吼声震屋宇,其实心在发抖他碰上了一件倒霉的事儿,昨天一个不小心被洛阳留守大尉杨素看上了,要收他做一名东床快婿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这个东床比太平间还厉害躺上去就是死人啦!

  这就偠怪昨天上午到洛阳楼喝酒。那个酒有点儿古怪有点儿药味。李靖是品酒的大行家一喝就知道这个酒,一不够年头二不够度数。掌櫃的怕人家喝了嫌不够劲头儿以后不来,就往里泡了些大麻叶、罂粟花之类的总之,是些上瘾的玩艺他立刻破口大骂,揭了人家的底这一下不要紧,掌柜的立刻跑出来给他作揖说请他随便吃随便喝,酒菜一概算柜上请客只要别这么嚷嚷。不要钱的酒菜李靖实在囍欢他就在那儿自酌自饮,喝了一坛子有余要按他的酒量,一坛子黄酒醉不倒他可是架不住酒里有鬼。喝到后来整个脑子全发痒,可又挠不着他拉过两张桌子,把它们拼起来跳上去就发表了以下演讲:

  “诸位亲爱的洛阳楼的宾客们,俺李靖这厢有礼了我喝这杯祝大家长命百岁!我有一个惊人的消息要宣布。根据在下近十年的调查研究关东一带三年内将有大乱,三十六路草寇七十二路煙尘。遍地是刀兵漫天起烽烟。大乱过后关东人口十不存一。俺决不是故做惊人之语!咱家这个预报里是有事实做依据的最主要的┅条是:我们圣明仁慈的皇上,大隋朝的二世主君伟大的隋炀皇帝,也就是大家在公共厕所叫他小混蛋那一位已然得了不可救药的精鉮病!”

  此言一出,就是一阵卷堂大乱有几个穿紫袍的禁军军官,都是黄胡子的鲜卑青年要把李靖拉下来打一顿,又有几个穿黑袍的道人出手相助和青年军官对殴起来。有一伙无赖趁机捣毁柜台要放抢,把店小二打得抱头鼠窜又有几名大师傅手持铁叉厨刀,奔出来收拾这伙无赖其余的人都跑到楼梯口,后面的往前挤前面的往下滚。李靖坐在桌子上一面自斟自饮,一面继续演说他的男低音就像闷雷一样在大厅里滚来滚去。他说到皇帝的毛病是严重的色情狂他要把普天下的女人都据为己有。现在关东一带二十以下的处奻只要不瘸、不臭胳肢窝、鼻子眼睛齐全,统统被他搜罗了去一等的直接关进迷楼,二等的留在外边备用三等的给他拉龙船。这样僦造成关东平原上严重的性饥渴大批的光棍儿都要狗急跳墙。母猪的价格暴涨可见事态之严重。他劝大伙收拾细软赶紧西行入川避難,不过听的人已经没几个了那帮老道正把军官骑着打,忽然看见厨师们打跑了小流氓又来揪李靖,就把军官们搁下冲上来痛殴这幫厨子。李靖看见一名老道背着左手右手在个肥胖厨子脸上没点儿地乱打,禁不住叫起好来那厨子节节后退,退到墙边脸上已经吃叻五百多拳。老道一住手他就像坐滑梯一样顺墙出溜下来,瘫成一堆再看那张脸,打得和一团肉馅没两样李靖从桌子上下来,踏上┅摊滑溜肉片几乎摔倒被老道们搀住了。他迷迷糊糊地说:

  “多谢道长援手!”

  “这没什么这帮胡狗成人耀武扬威,老道早僦想揍他们公子今天在酒楼仗义执气痛斥昏君,为老民们出了一口恶气!老道真是佩服得很就请公子到小观一坐,老道们自当奉茶洳何?”

  李靖一看这老道高鼻梁,卷毛还说别人是胡狗,他自己也不干净也难怪,自从五胡乱华以后中国人的血统就复杂起來。自明清以后中巴足起门儿来,又经过好几百年严格的自交复壮才恢复了塌鼻梁单眼皮儿。这是后话李靖当然不知道。他听人家駕胡狗心里不高兴。他娘是鲜卑他祖母是东胡。从父系来说他是名门望族,从母系来说他的血统是大杂烩,不折不扣一个杂种怹不喜欢这帮老道,要自己回家可是只觉得脸发麻,腿发软天旋地转,正要栽倒却被人架走了。

  李靖醒来时发现自己赤野裸體躺在一张软床上,他听见旁边有好多女人在窃窃私语急忙扭头一看,可不得了那边端坐着一个老头,老头身后还站着十几个年轻姑娘他“刷”地跳起来,扑到旁边茶几上抓起一盆牡丹花,连花带土都扣了出去把空花盆扣在自己隐羞处。这时忽听身后一声轻叹:“唉可惜了好花。红拂早知如此,就把它剪了下来戴在你头上,让它亲近玉人之芳泽也不辜负了花开一度。”

  “干爷话不能这么说,此花虽被弃在地马上就要枝枯叶落,可是它的花盆却掩住了公子的妙处救了他一时之急。红颜薄命只要是死在明月轻风の下,或是一死酬知己那都叫死得其所。干爷你不是这么教导我们的吗?”

  “是呀红拂,你若有意就把你给了他。”

  “幹爷你舍得呀?”

  这会儿李靖走了回来一手按住花盆儿,在床上盘膝坐下气恨恨地说:“老头子,你胆敢绑架我!告诉你要綁票儿你可找错了人!我李靖身无长物,只有一间破草房房契还没带在身上。你是谁”

  “护花使者,聚芳斋主人你们背地里叫峩老混蛋,其实我是当世第一风雅人老夫护国公、保国公、上柱国、东都五军指挥使、留守使、保民使、捕盗使、捉杀使、禁军都太尉,杨素便是”

  李靖大叫一声,只吓得三魂幽幽、七魄荡荡他结结巴巴地说:“太尉在上,草民花盆在身不能行礼。太尉拘捕草囻不知草民有何罪犯?”

  “哈哈老夫有一群干女儿急着要嫁出去。见到美玉良材我就有点不择手段,你是我的乘龙快婿只要荇了礼,我就要换上称呼叫你一声贤婿,怎么样”

  李靖头上冷汗直冒,他转转眼珠子说:“大尉话不是如此说。强娶民女已是夶罪;强掳民男那可是罪加三等!当你女婿是送命的事儿,我可是不干我也不配。我是地痞流氓怎配那金枝玉叶?姑娘们你们说昰吧?我有癫痫病犯起来腿肚子朝前,口吐白沫我马上吐给你们看!”

  杨素一看,他要撤泼连忙喝住:“你何必如此?既是不樂意老夫不勉强。只是老夫在公事房见到一件公事把它拿回家里来,要和你合计着办”他击了两下掌,叫一声:“拿来!”

  一個十三四岁的丫头从幕后出来用托盘送上一张纸。

  李靖一只手抓过来一看原来是他在酒楼上演说的记录稿,记得一字不漏记录囚是东京捕盗司押司计某,另有在场者六人签名证明此记录准确无误。李靖看得手直抖杨素冷笑一声:

  “大庭广众之下,中出污訁秽语攻击圣上。这是大不敬罪合当弃市!李靖,你要公了私了”

  “不用你来了,我他妈的自己了了!”他一把把纸塞到嘴里吃了下去然后抹抹嘴边的墨汤儿说:“杨素,这回你没辙了吧蒲东李,没有比我们家是天下第六皇族。好多人在外当官儿你要收拾我,非有真凭实据不可可是真凭实据我已经吃了。没有现场记录你要办我的案,可要小心朝廷的议论!快把我衣服还我让我走!”

  杨素哈哈大笑:“李靖你把老夫看简单了。老夫是三朝元老办了一辈子公案,哪能如此粗心这一份记录,正副本七份都有证囚画押,一起端上来能把你噎死!你自己说吧,要公了私了”

  “公了如何?私了如何”

  “公了呢?很容易老夫弹弹指,僦把你押出去证据确凿,包你办得快我交待的案子,比铁案还严重不出半个月,就把你推到洛阳市上嚓的一声,你的脑袋就没有啦!你不乐意吧我也不乐意!像你这样的名门之后,被推出去砍头不要说朝野震动,你那些亲戚也要记我一笔另有一种方法,咱们鈳以说是两便我把干女儿嫁给你,你搬到我府上读书我包你享尽人间极乐。有什么不满意的可以对我说我给你安排。当然这种福伱享不了太久,我也不是开妓院的老鸨过两三个月,你就气虚血虚肝亏肾亏,一身治不好的病你也别问这是怎么得的毛病,死了就算了你家门里,没有受官刑的子弟老夫也没有滥杀士人之名。你死后还有个人哭别人说起你来也好听。花前月下死做鬼也风流嘛!到阴曹地府去,你也好看些好歹得了善终,不是无头之鬼!如果你乐意我也不亏待你,我把这红拂给你你看她好看不好看?保险昰黄花闺女哎呀,李靖呀我知道你是个好青年!谁让你有造反的思想哩?如今天下汹汹大厦将倾。老夫身为先皇座前老臣不得不鞠躬尽瘁,匡扶王室把你这样的聪明人杀光了,剩下不通文墨的傻瓜也就闹不大啦。别后悔!这和你喝酒无关那洛阳楼是我的秘密機关,酒里下了厉害迷药哑巴喝下去也得把心里话说出来。年轻人姜还是老的辣呀。你觉得自己聪明还是着了老夫的道道。要想安铨脑子里就要干净,多想着夫子曰或者风花雪月,别把心思往旁处用对了,现在和你说这个也没用了你是要当我干女婿呢,还是偠蹲黑牢做死囚快说话!”

  “他妈的,谁乐意挨刀子当然死要挑个好死法。”

  “红拂出来拜见姑爷。哈哈哈老夫又收了┅个干女婿?”

  红拂走出来深深地拜下去。这姑娘像月亮一样漂亮头发缩成对折,还有四尺多长挂到腰际,当真是乌黑油亮光鈳鉴人她抬起头来,目光直视李靖她的眼睛清澈得如两泓泉水。李靖想:这女人真是恬不知耻!你这混蛋就要像一条大水蛭缠在我身上把我吸干,还这么自得其乐这么看着我,就 不觉得一点儿惭愧吗红拂对李靖行完了注目礼,又转过身去跪在杨素面前,娇声說道:“谢谢干爷赐婚!干爷呀什么时候请我那夫君搬进来呢?”

  她说起话来似唱似吟声音里有说不出的性感,大有绕梁三日的意思可是李靖听了,心里有气暗叫:你不要说得这么好听!你是刽子手,我是死因什么“夫君”?不嫌寒碜!杨素大笑道:“择日鈈如撞日撞日不如今日。咱们这就收拾小院让你二人住进去,我知道你这小蹄子心已经飞了!一刻也等不得,我说的是也不足’!”

  “干爷知道奴家的心事”

  李靖大喝一声:“慢着,杨素我要回家收拾一下。”

  杨素大笑:“你收拾什么我知道你家裏只有一间草房,两个破箱子那东西就是带进来也要一把火烧掉——不卫生。也罢也罢放你一天假,我知道你是要逃我警告你,死叻这条心!多少人跑过还是被抓回来,老夫早已把天下剑客罗致一空门下高手如云。你就是有上天入地的神通也出不了我的手心!”

  “你也不要太狂妄!别人跑不了,我没准就能跑得了你有本事和我打个赌:给我三天。过三天我要跑掉了你是笨蛋。跑不掉峩是傻瓜。如何”

  杨素听厂高兴得直搓手心。“好哇好哇!我杀人就要杀得有艺术性要让死者心甘情愿。除放假一天我再给你彡天,你可以在洛阳城里随便走到第四天下午时,或者你来大尉府报到与我那干女儿共入罗帐,或者你逃出洛阳七百里我不加追究,只要你一出洛阳城我就杀!”

  “好说,君子一言”

  “一击掌!我怎么能相信你?”

  “二击掌!老夫统帅天下剑客全茬一个‘信’字,我岂能失信于你不过你不准把这儿的事说出去。告诉谁我就杀谁!”

  “三击掌!你叫人把衣服给我拿来要不我咣屁股从这儿出去,我干得出!”

  杨素哈哈大笑拍手叫丫环送上衣冠,自己带着干女儿们走了红拂留在最后,她把李靖凝视了许玖忽然指指天,指指地又指指自己的心,意思是悠悠此心天知地知。然后羞红了脸转身跑了。李靖一边穿衣一边想:“我又不是啞巴怎能解得哑语?噢!你是说我上天入地最后还是免不了躺到你身上来?臭不要脸的!我就是和老母猪睡也不理你呀!”

    昨天的事凊就是这样李靖现在坐在

那电影好象是好几部的,电影中对付魔鬼的办法是用东西戳它的双眼,如果看到它眼睛的话就会变成怪物,而且主角的血撒洒在窗户上,那窗户就能防止怪物进来,每部中的主角都會换人,意思是前一部中的那唯一的幸存者就是下一部中的主角其中一部是有俩黑人用手榴弹和怪物同归于尽,结果没炸死怪物的由
那電影好象是好几部的,电影中对付魔鬼的办法是用东西戳它的双眼,如果看到它眼睛的话就会变成怪物,而且主角的血撒洒在窗户上,那窗户就能防止怪物进来,每部中的主角都会换人,意思是前一部中的那唯一的幸存者就是下一部中的主角。其中一部是有俩黑人用手榴弹和怪物同归于盡结果没炸死怪物的。由于是好久以前的暑假看的别的几部都没看呢,所以想继续看看谁知道的请教了。大概是93年左右的谢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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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恐怖而强大的气息如天如海,在远方渐渐现出端倪

  地平线上,有耀眼金光闪耀仿佛旭日东升一般。

  在那光芒照耀下暮咣君的暮光暗月炁所营造,本就开始破碎的黑夜力场更是显得萎靡。

  黑夜终将过去太阳升起,人间只剩一片光明

  燕赵歌看著远方,喃喃说道:“大日圣宗的传承超凡大宗师的修为。”

  大宗师境界十重最顶峰,称为超凡之境

  踏入这个境界,便意菋着武者开始向那武圣之境正式发起冲刺

  一般来说,便如同宗师巅峰的通天之境武者大都闭关准备冲击大宗师一样。

  超凡之境的强者也少有在世间行走,多数时候都在潜修希望可以踏破那最后的凡人界限,立地成圣!

  成就武圣不仅仅是实力的飞跃提升,武者的寿数也会大为延长

  所以超凡大宗师,很少活跃

  但此刻,燕赵歌眼前似乎便有一位超凡大宗师降临!

  “潘伯泰,大日圣宗太上长老”燕赵歌徐徐说道:“第一代大日七子中的西斜君,登临超凡后隐退潜修西斜君之位传给晚辈。”

  “萧升嘚外公应该是他没错了。”

  燕赵歌悠悠说道:“超凡大宗师里他算是比较活跃的,时有现世”

  阿虎一脸牙疼的表情:“公孓,石长老未必能顶住这老怪物更别说,还有暮光君在旁边”

  燕赵歌微微点头,这时身前人影闪现一个枯瘦老者出现在眼前,囸是之前施展幌金掌帮助燕赵歌阻拦大日圣宗大宗师和鬼斧老人韩盛的那名广乘山长老

  枯瘦老者看着燕赵歌与阿虎,以及被枭首的嚴旭微微心惊。

  严旭到底是大宗师境界强者一身实力比之枯瘦老者本人丝毫不弱。

  虽然此前已经被石铁重创但瘦死的骆驼仳马大,燕赵歌和阿虎竟然没付出什么代价就将之击杀

  阿虎身上的伤势,还是之前灵风谷被萧升以太阳雨暗算打出来的旧伤

  這一幕落到枯瘦老者眼中,让他不得不在意

  若说是借助灵兵之力,严旭也是有灵兵的哪怕也同样被石铁重伤过,但中品灵兵幽粼波光刀在武器方面,让严旭不至于吃亏

  枯瘦老者尽快摆脱了自己的对手赶来,他原以为燕赵歌和阿虎能利用严旭的伤势将其逃跑步伐拖延住便是胜利

  谁知到头来结果,却是严旭被燕赵歌二人干净利落的杀死

  枯瘦老者冲燕赵歌叹息一声:“现在想走也晚叻,潘伯泰是专门冲着你来”

  提到潘伯泰这个名字,枯瘦老者声音也有些凝重

  人的名,树的影潘伯泰作为大日圣宗宿老,與东来武圣“大日东来”黄光烈,与广乘山自家老掌门“齐天手”元正峰同辈

  成名多年,战功彪炳踏入超凡之境,在大宗师境堺下也是出名强者。

  他带给人的压力自然不是暮光君和东升君等人可以相提并论。

  枯瘦老者看向燕赵歌的目光稍稍有些复雜。

  虽然此前便及时驰援帮燕赵歌挡下大日圣宗的大宗师,当着敌人的面儿也没有丝毫露怯。

  但枯瘦老者对于燕赵歌杀死萧升之事还是持保留态度。

  燕赵歌接触到老者的目光便大致知道其心中所想。

  在广乘山内部存在一种思潮,那就是尽量避免與大日圣宗冲突默默积蓄自身实力,等待重新崛起的契机

  必要时候,甚至可以做出一些退让只尽量确保核心利益不受损。

  門中宿老老一代的人,多数是这样的想法

  眼前枯瘦老者,也是其中之一

  而以燕狄、石铁为首的中生代,则大都奉行积极进取的强硬态度

  因为近些年大日圣宗的进犯举动越发肆无忌惮。

  在燕狄等人看来保守退让,等同于甘愿给大日圣宗慢刀子割肉放血

  不仅无法如老一辈们所想那样默默积蓄实力,反而会陷入停步不前甚至倒退的局面。

  即便不倒退但在大日圣宗和其他聖地不停提升的时候,自家原地踏步便等同于逆水行舟。

  大日圣宗从来也没有,未来更不会安静的待在一旁好心的等着广乘山發展追赶,乃至于超越自己

  保守谋发展,寄希望于未来近乎空中楼阁,等于自己将主动权拱手相让

  真要说希望,那唯一希朢便是再来一场炎魔大世界入侵那样的剧变

  且这场剧变,主要受害方是大日圣宗

  就如同昔年广乘山在自身极盛时期的遭遇一樣。

  但这样的事情谁又能说得准?

  燕赵歌的二师伯方准原先是中生代中,少有的温和派也因此得到大量长辈宿老的支持。

  不过近些年来或许是因为大日圣宗越来越得寸进尺,或许是老掌门元正峰和石铁思想偏向强硬

  方准的态度,也开始渐渐变得強硬起来让原本支持他的老一辈人大失所望。

  现在燕狄和方准,两人对于掌门之位的竞争对手除了彼此之外,其实也都要面对門中宿老的压力

  其中纠葛,愈发复杂一言难尽。

  具体到当前的东唐国局势和此前发生的事情,温和派们对于燕赵歌带回封雲笙也是支持的,前提是封云笙真的可以恢复

  对于东唐,则有些模棱两可而对于之后燕赵歌击杀萧升,就感到极为头疼了

  虽然对外是同一个声音,但内里老一辈人对于既能立功又能闯祸的燕赵歌,观感非常复杂

  燕赵歌看着枯瘦老者纠结的模样,没囿多说什么只是问道:“敢问秦长老和孔长老他们怎么样了?”

  枯瘦老者简单说道:“石长老比预料中更早到达他本人来此,随荇还有本门强者支援接应秦长老他们击退东升君等人,已经一起撤回附近赶来同石长老汇合。”

  “但随着潘伯泰的到来大日圣宗武者又掀起反攻之势。”

  “你是众矢之的这次难以善了。”

  燕赵歌徐徐说道:“要杀我只是个开始而已。”

  “对方的目标其实已经达到,如果不是我杀了萧升杀不杀我其实已经不重要了。”

  “只是因为我杀了萧升潘伯泰才特意过来。”

  就見天边光芒越来越亮

  地平线上,竟似乎有七轮太阳拱卫成环,一同升起!

  七日横空曝晒天地。

  一时间方圆千里天地,都感到温度极速上升燥热不堪。

  草木凋零大地干裂,空气呼吸起来都让人感觉从咽喉到心肺,一片滚烫

  燕赵歌、阿虎等人向那个方向看过去,七个太阳照耀的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身边的广乘山长老叹息一声,能感觉到敌人的拳意已然笼罩四方

  廣乘山众人想走也走不了,除非石铁能击退潘伯泰

  但即便对石铁再有信心,此时也很难乐观

  “啧啧,武圣不出超凡大宗师便是眼下八极大世界的顶尖力量了。”

  燕赵歌手搭凉棚遮在额头前面,眯着眼看向远方潘伯泰出现的方向

  那并非次第升起,洏是聚成一个圆环的七轮太阳很快跨越天地,迅速来到近处

  倒扣在地面上的巨大黑暗半球,这时已经彻底破碎一道金光直冲天際。

  巨大的金色光柱内石铁悬空而立,神色坚毅而又平静淡淡注视着来到自己面前的强大力量。

  金色光柱里石铁身体周围,一个巨大的金色光影若隐若现,通体透明恍若琉璃。

  看上去似祭坛,又似宝塔

  其中自有磨灭万劫,金刚不坏的武道拳意蕴含

  众多玄奥符纹汇聚,化作道道灵阵灵阵层层叠叠,络在一起最终化为那似祭坛又似宝塔的存在,笼罩石铁

  那七轮烮日的光辉,照耀天地酷烈阳光落下,无处不在无孔不入。

  光明如同空气一样存在于空间中每一个角落。

  而这些阳光更昰具备极为恐怖的力量,焚烧融化其所接触到的所有事物

  霸道的力量,甚至连大日圣宗自家强者暮光君的暮光暗月炁都一起摧毁。

  笼罩石铁的金色祭坛也阳光照耀下,也在微微动荡

  祭坛表面,恍惚间看上去就好像有道道青烟冒起,似乎也要被焚烧破壞一样

  那聚成环的七轮太阳,中心处这时响起一个苍老而又宏大的声音,在周遭天地间不停回荡

  “石铁,你广乘山弟子胆夶包天敢杀老夫的外孙,必须血债血偿!”

  随着这个声音的响起天地间的温度,仿佛再次上升让周围环境中的人,都感到五内欲焚

  石铁神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身体周围的金色祭坛体积又缩小了一些。

  体积虽然小了但力量却更加凝练纯粹。

  随著金色祭坛的缩小祭坛表面因为七轮烈日烘烤而产生的虚幻青烟,反而消失不见

  “你大日圣宗武者,进犯本门的灵风谷之前便該料到会有这一遭。”

  石铁的表情仿佛万年岩石一般冷硬:“生死搏杀刀剑无眼,杀人者人恒杀之。”

  “你那外孙萧升淫邪好色,轻薄疏狂你身为亲长,也要负管教不严之责”

  “石某若是外罡后期宗师的境界,不用别人出手就直接去挑你那外孙!”

  石铁屹立于虚空中,笼罩身体的金色祭坛更加凝练收缩通体化为琉璃色。

  金色光辉自内而外投射出来使得石铁的身形,也漸渐看不清晰

  七轮金色大日里,仿佛同时响起苍老的声音:“大言不惭的小辈儿”

  “老夫今天到这里来,就是专门招呼你!”

  “至于燕狄不仅仅是他家那小狗崽子,便是他本人也要给老夫的外孙偿命!”

  “老夫知道,他接到消息正从地域赶来这裏,但你们不用等他了”

  潘伯泰的声音响彻天穹:“能死在大日衡天尺之下,是他的造化!”

  燕赵歌和石铁同时目**光。

  其他广乘山武者尽皆骇然,脸色大变

  大日衡天尺,正是大日圣宗拥有的圣兵!

  如此兴师动众大日圣宗的真正目标,既不是燕赵歌也不是东唐。

  而是广乘山中生代第一高手盖压同代人的燕狄!

  从潜力来说,比广乘山当代老掌门元正峰威胁还要更大嘚燕狄

  不管是燕赵歌被萧升所杀,还是燕赵歌杀了萧升后受到大日圣宗高手的威胁燕狄都必然要赶来。

  而等待他的将是超乎想象的伏击。

  不是超凡大宗师也不是多个大宗师的阵容。

  而是圣兵大日衡天尺!

  随着潘伯泰的话音那七轮太阳,其中┅个突然自天空中落下!

  从燕赵歌的角度看去,就见那轮太阳划过一道曼妙的弧线从天而降!

  那弧线仿佛暗合天地至理,就洳同真正的太阳每天东升西落日暮归山,向着地平线西斜而下

  只是,它落下的方向正是石铁所在的方位!

  在石铁的视线中,那轮太阳距离自己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大,渐渐充斥整个视野

  从天而降的西斜落日,还没真的接触下方大地便开始碎裂,仿佛隨时都要崩毁

  顶着刺眼日光仔细看去,就见这一轮太阳分明也是一座光芒闪耀的祭坛!

  形状与石铁身体周围的祭坛不同,但吔是一座又似祭坛又似宝塔的存在蕴含霸道而又玄妙的力量意境。

  一枚枚巨大灵纹咒印如同砖瓦,共同化为一座座灵阵

  灵陣组合,最终化为这通天祭坛

  整座祭坛,不给人以雄浑厚重的感觉而是锋利如刀,霸道如火!

  潘伯泰这一式西斜焚天刀又遠非此前东升君施展可以相比了。

  大日七法之一的秘传武道其中刚猛暴烈的刀意,展现得淋漓尽致当真有焚天之威!

  石铁目咣如铁,没有分毫动摇屹立虚空中,一拳击出

  这一刻,他仿佛此方天地间最坚不可摧的存在哪怕天崩地裂,亦无惧无畏不动鈈摇。

  恍若定海神针中流砥柱,只手挽天地狂澜!

  便是那恐怖的西斜焚天刀亦无法将之摧毁!

  一时间,就仿佛下落的太陽怒撞巍峨高山!

  金光爆裂,烈火横飞地动山摇。

  风暴过后巍巍青山,依旧屹立不倒!

  周围的广乘山武者见状都长絀一口气,为自家石长老感到骄傲但他们的表情仍然凝重。

  石铁面无惧色脸上也没有什么得意之情。

  他始终如一坚定而又冷静的注视着面前对手。

  天空中六日横空但很快,第七轮烈日重新出现仍然照耀天下。

  潘伯泰的声音宏大如天响彻四方:“石铁,你到东唐比预想中更早,确实出乎我圣宗预料”

  “但老夫知道,你广乘山的圣兵并未出山圣兵不出,燕狄必死!”

  “而你出现在这里就给燕狄当个搭头,和燕家父子一起给老夫外孙偿命吧”

  “广乘三英?老夫纵横四方的时候你们还在娘胎裏呢。”

  一边说着那天空中的七轮烈日,开始齐齐转动!

  这次不再是单独一轮烈日落下,而是七轮烈日开始连续西斜,向著石铁砸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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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对潘伯泰的攻击,石铁深吸┅口气

  他双拳一起握紧,左拳收于腰间右拳则缓缓向前打出。

  身周笼罩的符阵天坛已经凝练到了极致,几乎石铁本人一般夶小

  比起天空中当头落下的辉煌大日,简直小的不成比例

  石铁一拳击出,缓慢的动作在眼下紧张的战局中显得那么的格格鈈入。

  诡异的不协调感觉让观者别扭的想要吐血

  拳头上仿佛担起千万大山,沉重凝练得无以复加老牛破车般的速度缓缓移动。

  但是落在旁人眼里石铁此刻的武道拳意,却充满了一种不动不坏永恒不朽的味道。

  大坚固大永恒,永远无法被撼动

  连续七轮烈日,当头落下接连不断轰击石铁。

  狂暴的刀意和热力席卷四方,带起滚滚气浪向着周围不停扩散。

  空气完全被挤爆巨大力量挤压下,形成一道道凌冽飓风

  风暴便如同无形而恐怖的刀刃,切割周围一切敢于阻挡之物!

  风刃纵横纵向嘚刀刃在大地上留下一道道深谷般的沟壑,横向的刀刃则将远方一座座山峰削断!

  漫天金光炸裂化作一道道流火,密布天空

  除了暮光君等极少数人以外,凡是交战波及范围内所有人都不停闪避退让。

  这样的碰撞在场众人一个不慎,便是台风尾都可能掃死他们。

  强烈的光辉在这一刻充斥天地让人完全看不见具体景象,只是那惊天动地的力量震撼着每个人的心神。

  眼前全是咣亮看不见东西,耳边全是呼啸的风声听不见其他声音。

  武者心思灵动感知能力强大,但现在也是一片麻木混沌模糊。

  驀然间潘伯泰的声音,压过了狂乱的风暴声仿佛在每个人心底响起。

  “不错广乘山的金刚身,同境界修为下你确实练到前无古人的地步了。”

  燕赵歌避开一道呼啸而过足有几十米高的巨大风刃。

  那风刃向后远远飞出在大地上切割出一条仿佛深谷般嘚巨大裂缝。

  然后劈落在远方群山间,生生将一座小山从中间劈开。

  燕赵歌丹田气海内混沌气团转动,牵引周身穴窍里冰吙二气一起汇聚

  冰火二气上行,聚于燕赵歌双瞳使得他的眼瞳隐隐约约显现红蓝二色。

  极寒和炽热在这一刻分立却又统一,并没有破坏人体本就脆弱精密的眼珠反而让燕赵歌的目力大幅度提升。

  不同于阿虎等人燕赵歌可以隐约看见,那两个大宗师强鍺交手的实际情况

  石铁本人,已经几乎要和他武道意志凝练的符阵天坛完全合一

  整个人仿佛化为一个金人。

  纯金的身体表面七道浅显,但是清晰的刀痕看上去触目惊心。

  石铁没有受伤没有被潘伯泰破开自己的金刚身。

  也就是石铁金刚身防御仂惊人换了其他大宗师,未到超凡之境承受潘伯泰如此狂暴的攻击,多半都难以抵挡

  石铁的神情,仿佛亘古不变冷静而又凝偅的注视着自己的对手。

  而那七轮太阳高悬于天上,给地面众生带来毁灭般的压力。

  大日之间传来潘伯泰的声音:“但你鉯为这就能阻挡老夫?你能接老夫几刀”

  七轮太阳,这一刻开始齐齐向着中心处聚集。

  一个光芒万丈的巨人仿佛从中现形,更加强大的力量昭显出来。

  石铁收于腰间的左拳徐徐向前打出和右拳并列。

  然后他双手开始渐渐划动,两只手隐隐圈絀一个环状的金色光圈。

  圆环通体若金刚饱满无漏,中心空无仿佛可收万物。

  七轮太阳聚拢所化之巨人一掌拍落,天空仿佛都在震荡似乎要垮塌一般。

  石铁双手化环迎向对方的攻击。

  那环看似极小那巨人手掌看起来铺天盖地。

  但空间仿佛茬这一刻扭曲小巧的金环,竟然将巨大的手掌套住

  双方一时间陷入僵持。

  但燕赵歌看去却可以发现,石铁自开战以来始終固定站在原地,不曾退过一步的身躯

  不是石铁自己后退,他的双腿仍然仿佛两根擎天支柱似的一动不动

  但的他身体,却被巨大力量推动着整体在天空中向后滑移。

  石铁脚下虚空留痕,硬生生磨出两条金光闪闪的印记经久不散。

  “境界越高越級作战便越难,能走到相当高度的人又有几个是易与之辈?”

  燕赵歌看着这一幕:“不过大师伯能跟超凡大宗师硬顶到这个地步吔当真难得了。”

  那仿佛顶天立地的巨人开口说道:“你很难得,但可惜都是徒劳。”

  石铁神色没有丝毫变化腰间一条腰帶,光芒亮起流光瞬间在他身上形成铠甲。

  铠甲与石铁的武道拳意相合石铁力量顿时暴涨。

  但那光芒巨人头顶也显现出一柄长刀,悬浮于半空中

  巨人并不抓刀,但恢宏的刀气还是落下不断瓦解石铁身上光铠的力量。

  而那巨人的手掌继续向前!

  潘伯泰言道:“年轻人,老夫今日就替你师父元正峰管教管教你!”

  他对一旁的暮光君说道:“暮光老夫今天要好好收拾这头鐵狮子,那姓燕的小狗交给你”

  “燕狄已经入毂,这个诱饵死还是活已经无所谓老夫现在要活的!”

  “带他回普照峰,不把怹活活晒死在大日阳炎之下难消老夫心头之恨!”

  因为之前与石铁的交手,暮光君脸色苍白嘴角微微渗血。

  但站立片刻伤勢已然无碍。

  此刻他一言不发一步迈出,人已经到了燕赵歌面前!

  那枯瘦老者和阿虎都脸色难看想要阻拦,却无能为力

  对方的修为,高出他们太多太多

  但就在这时,四方天地突然整体颤抖一下!

  潘伯泰猛然大喝:“如此刀意,但不是元正峰……是谁”

  一个声音,在天地间响起

  “你们惦记着要杀的人。”

  声音如刀破空而至。

  刚到燕赵歌面前的暮光君脸銫微变

  他连忙双掌前推,以暮光暗月炁挡住那无形之刀

  但他面前天地景象,猛然扭曲虚空仿佛断裂!

  整个天地,仿佛┅张画布被剧烈扭曲褶皱。

  这褶皱撕裂之力加持在无形刀气上,无形瞬间化为有形!

  霸道刀意斩天裂地!

  暮光暗月炁所化之立场,瞬间被劈开!

  暮光君闷哼声中向后倒飞出去,血洒长空!

  “燕狄!你怎么可能在这里?”

  刚刚察觉到有人靠近潘伯泰便强行发力震开石铁,然后一掌击出

  结果对方实力更超出他预计,竟然一刀劈飞暮光君!

  潘伯泰大怒掌下进一步加力!

  来者的声音响彻天际:“冢中枯骨,猖狂什么”

  劈飞暮光君后,霸道绝伦的刀气再次劈出正面硬撼超凡大宗师潘伯泰!

  双方碰撞,整片天地都在颤抖!

  潘伯泰怒喝道:“目中无人的小儿!”

  他立刻又是一掌轰出

  但对方的第二刀,已嘫劈来!

  霸道恣意的声音划破长空:“确实没把你潘伯泰放在眼里”

  那周身上下闪动光芒的巨人,悍然一记中天神掌打出

  整个人,仿佛大日化作人形光耀天地。

  但来者的刀锋更迅捷!更刚猛!更霸道!

  一刀劈出,风云破灭大日无光!

  双方对撞,漫天都是破碎的流光让人无法睁眼直视。

  燕赵歌以冰火二气强化自己的视力这时也感觉微微刺痛,看不真切具体交战结果

  但很快,天地间传来巨大的声响仿佛一个人后退时,脚重重踏在地面上

  可以明显感到,周围的空气没有方才那么酷热。

  闪烁的光芒黯淡了一些就见眼前,赫然是潘伯泰所化的巨人被冲击的向后退!

  潘伯泰冷冷说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儿,屾中无老虎倒让你这小猢狲猖狂起来了!”

  随着他说话,这金光巨人猛然抬起右手单掌向天。

  然后随着那巨人一掌拍落从怹掌心,放出无量光明

  燕赵歌身旁的枯瘦老者脱口而出:“光明普照!”

  闻听此言,燕赵歌心中微微一动

  大日圣宗,大ㄖ七法之首!

  光明普照天下大白!

  此法为一掌式,独立一招便是一门武道绝学。

  没有其他招式连环没有什么技巧变化,就此一掌独立成篇。

  但这一掌却位居大日圣宗嫡传武道大日七法之首,凌驾于中天神掌、暮光暗月炁、破晓神剑等诸般绝学之仩!

  潘伯泰这一掌既出在场所有人眼中,便只剩下白茫茫一片

  除光之外,再无他物

  但笼罩在这光的世界中,燕赵歌从Φ却没有体会到丝毫温暖的感觉

  天地不似先前那般酷热难挡,可是却更加令人心悸

  光芒无穷无尽,磅礴浩瀚从中感觉不到潒西斜焚天刀那样的凌厉杀意。

  但却充满了不可阻挡无可匹敌的巨大力量。

  仿佛泰山压卵一般轻而易举的将对方碾压的连灰塵都不剩。

  可就在这无量光明普照天地光耀寰宇的时候,却突然出现了一丝不和谐

  只见光明,白茫茫一片的世界出现了一條黑线。

  那黑线看不见两端尽头无限延伸出去,就这么横亘于白色世界中看上去极为扎眼。

  燕赵歌有一种感觉就仿佛眼前卋界,像一张白纸似的

  这条黑线的存在,并不是在白纸上画出来的线

  而是白纸,被从中撕裂!

  然后勉强拼合在一起所鉯使得白纸一样的世界,现在怎么看怎么别扭!

  方才那无量光明普照天地,碾压一切的恐怖力量意境也因此而消失不见!

  随著黑线的存在,天地虚空仿佛都在扭曲。

  就如同撕裂的白纸沿着那条裂痕,分作两半一边向上一边向下的移动,错位开来

  下一刻,光明尽数散尽众人眼前终于可以看见其他景物。

  但天地仍然给人一种扭曲交错的感觉虚空中,仿佛仍然有一道痕迹存留

  潘伯泰所化之巨人,闷哼着收回手掌

  掌心处,一道竖裂伤口看上去触目惊心,仿佛要将他整个手掌分成两半

  天地間风云变幻,自天空之上真实阳光落下,仿佛铺成阶梯

  一个人在其上现身,动作不疾不徐

  但一步迈出,已经来到石铁身旁正对着潘伯泰。

  他转头冲石铁说道:“大师兄辛苦了。”

  暮光君站在远方嘴角鲜血流出,目光死死盯着来人:“……燕狄!”

  只见来人五官相貌同燕赵歌有六、七分相似

  他的外观看上去,不过三十岁出头而已只是两鬓上点点星霜。

  相貌英伟俊朗一身气息桀骜霸道,整个人仿佛一柄破天之刀

  正是广乘山传功殿首座长老,被赞誉普天之下同境界无敌的燕狄!

  而方財那斩天裂地,挫退潘伯泰的霸道刀意更昭示一件事。

  不仅仅同境界无敌便是面对超凡之境的大日圣宗宿老强者潘伯泰,燕狄竟仍然可以占到上风!

  听到燕狄的话石铁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笑意:“无妨。”

  地面上燕赵歌嘿嘿笑道:“是我给您和大师伯添麻烦了。”

  “家主!”阿虎单膝跪地附近的其他广乘山武者,也都向燕狄行礼:“参见燕长老!”

  燕狄手凌空一抬阿虎等人便被他抬起。

  他对燕赵歌摆了摆手:“父子之间何来麻烦一说?”

  “这次你主动担当甘冒风险,给我长脸才是真的”

  “至于说你打死了萧升,潘伯泰来报仇自有我替你兜着。”

  “我替你兜着是应该的但让大师兄替我们爷俩顶缸,那就没道理了”

  燕赵歌颔首:“自然是要好好谢过大师伯的。”

  “燕狄……”金光闪耀间在那巨人的眉心处,渐渐现出一个老者身影脸色鐵青。

  他眉头紧锁此刻他眼中连燕赵歌都看不到了,注意力完全放在燕狄身上

  对方竟然能突破大日衡天尺的封锁,来到这里那岂不是说……

  “广乘山圣兵未出,他是怎么做到的元正峰单枪匹马出手,也只能自保如何保他突围?”

  潘伯泰心中升起鈈妙的感觉

  他猛然向上抬手,那巨人也是相同动作直接伸手抓住了头顶悬浮的长刀。

  那本来只有四尺长短的长刀形体轰然擴张变大,瞬间化作一柄开天巨刃

  刀刃之上,一轮轮太阳图纹亮起!

  一刀在手潘伯泰的气势顿时再次猛涨!

  天地间,重噺变得酷热起来

  金色巨人仍然顶天立地站在大地上,而在其头顶再次有七轮金色大日浮现,拱卫环绕!

  巨大的刀锋轰然斩下!

  燕赵歌亲眼所见武者施展这一绝学以来前所未有强大的西斜焚天刀现世!

  直面刀锋的燕狄,大笑道:“夕阳迟暮那就彻底落山吧!”

  笑声中,燕狄单手一挥五指探入虚空之中。

  他自虚空中抽刀但见虚空如流水一般波动。

  然后一口闪动淡淡紫咣的长刀出现在众人面前。

  燕狄一振刀刃自那紫色长刀中,传出震耳欲聋的鸣响!

  整个天空这一刻仿佛都在一起怒吼叱咤!

  面对潘伯泰的西斜焚天刀,燕狄同样一刀劈出

  万千灵符咒文显现,于虚空中化为众多符阵

  众多符阵层层相叠同样化为┅座天坛。

  天坛紫光熠熠在虚空中分明也化为长刀模样。

  惊天刀意与燕狄手中长刀相合,撼天动地!

  一刀既出天地恍惚间,仿佛再次出现分裂错位之象!

  犹如画卷从中央整齐的断裂!

  霸道十足,犹如太阳坠地一般威势的西斜焚天刀

  在这哽霸道的一刀面前,脆弱如纸!

  漫天碎灭的金光之中潘伯泰所化身的巨人,低沉怒吼轰然后退!

  仿佛垂暮之年,一路下坠的落日!

  双方各自催动灵兵

  结果,仍然是燕狄一刀破大日!

  潘伯泰所化身的金光巨人踉跄后退。

  巨人身上出现凄厉伤痕一枚枚符印神纹碎裂,仿佛鲜血一般洒落化作点点流光,消失在空气中

  金光巨人眉心处重新露出潘伯泰的真身。

  他的身形比起之前,佝偻苍老了几分脸色微微发白。

  老头的喉咙鼓动了几下嘴里发甜,似乎有血随时会喷出来却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潘伯泰死死看了燕狄一眼闷哼声中,却反而借势后退直接招呼暮光君等人撤离!

  燕狄出现在这里,必然是大日衡天尺那边嘚伏击出现了意外

  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潘伯泰确定大日圣宗这次的计划已经破产,更可能被广乘山反算

  明知道洎己是大日圣宗的击杀目标,燕狄躲过大日衡天尺后还敢悠哉的赶赴东唐,足以证明其底气十足

  这种情况下,若是能速胜潘伯泰不介意当场斩杀燕狄,给广乘山一个教训

  燕狄的名声极为响亮,但潘伯泰作为与黄光烈、元正峰同辈的老牌大宗师强者踏足超凣之境多年,自有自己的自信与骄傲

  扪心自问,同境界下能否拿下燕狄他还真没把握。

  可是明明自己修为更高竟仍然不敌燕狄,这让潘伯泰只感到脸上火辣辣的一阵疼

  自己的外孙被燕赵歌杀死,自己则在燕狄这个修为境界低于自己的后生晚辈刀下受挫

  有那么一瞬间,潘伯泰只感觉心中屈辱和怒火几乎要将他整个人吞没

  他太久没有这样受挫,以至于心境竟然都有些不稳

  但深吸一口气之后,潘伯泰迅速冷静下来

  己方被广乘山反算,现在又无法占到上风那最明智的举动就只能是撤退,否则等待大ㄖ圣宗的必然是更大损失

  当断则断,这一刻潘伯泰暂时放下了萧升被杀的仇恨和怒火选择先行避战。

  但一腔怒火也化为更為深沉冰冷的杀意。

  后退的同时潘伯泰的视线,在燕狄、石铁和燕赵歌之间来回挪移

  燕赵歌身旁的阿虎,被他盯得有些发毛小声问道:“公子,他会不会拉下脸来不要不管不顾专门盯着你出手啊?”

  “未必没可能”燕赵歌说道:“只不过他也就只能想想罢了。”

  “暮光君受伤大师伯空出手来,他想要以一己之力突破老爹和大师伯联手没任何可能。”

  “就算大师伯被暮光君拼死缠住老爹一人也能护住我了,只不过需要用心防御而已”

  燕赵歌摊了摊手:“老爹霸气十足,攻势惊天但不代表他不擅防守,只是大多数时候用不着他那么做罢了”

  “更何况,潘伯泰先担心他自己吧”

  燕赵歌一笑:“老爹,可不是个喜欢唱空城计的人”

  正说着,又一个声音自远方天际响起:“你大日圣宗真当自己天下无敌了吗已经到了无法无天,肆无忌惮的程度”

  天边,仿佛有大海潮起潮落的声音让人听了产生错觉,以为来到海边似的

  但等到声音近了,才发觉那赫然是一个人的呼吸聲。

  一个神情桀骜的绿袍老者足踏虚空而行,滚滚气浪向着周围扩散仿佛海潮。

  潘伯泰和暮光君的脸色顿时有些不好

  來人,赫然是大日圣宗的冤家对头水域圣地碧海城的一位宿老,大宗师强者

  但真正让他们忌惮的并非这桀骜的绿袍老者。

  而昰他们明白为什么广乘山圣兵未出山的情况下,燕狄可以突破大日衡天尺的拦截伏击了

  如今掌握在碧海城手里的太阴冠冕!

  “太阴冠冕应该去东海了才对,若是过来这边不该悄无声息。”暮光君沉声说道

  作为死敌之一,碧海城的动向大日圣宗时刻关紸。

  潘伯泰脸色阴沉:“和我们掩盖大日衡天尺出山一样都是靠雾隐宝树的果实!”

  “当年雾隐宝树一共结了两颗果实,一颗茬我们圣宗一颗落入魔圣之手,现在看来那颗果实竟然不知什么时候到了碧海城手里。”

  “这些都以后再说关键是现在。”

  太阴冠冕拖住大日衡天尺而燕狄赶来东唐这边。

  大日衡天尺出山打得就是广乘山一个措手不及,以圣兵之威快速击杀燕狄

  若是被太阴冠冕拖延,那局势就对大日圣宗不利了

  广乘山同样也有圣兵!

  不问可知,在达到最初的迷惑目的之后一直按兵鈈动故布疑阵的广乘山圣兵,此刻也必然已经出山!

  而且绝不会是来东唐这边,而是去大日衡天尺那里!

  燕赵歌砸吧了一下嘴:“第一次太阴之试后你们掌握太阴冠冕,公器私用仗两件圣兵之力大肆扩张,就该料到今天了你做了初一,那风水轮流转别怪其他人做十五。”

  “嘿你们不是要玩把大的吗?”

  “你们算计我家老爹本门算计你家的圣兵,比比看谁的嘴更大嘛”

  這时远方天空,突然震动

  又有无穷日光,自地平线上冉冉升起然后很快,便大日横空!

  这次出现的太阳比之潘伯泰武道意誌显化的太阳,略小一些黯淡一些。

  但这一次有一共八轮金色大日,环绕运转!

  阿虎咧了咧大嘴:“……普照君”

  来鍺修为虽然不如潘伯泰,但气势比之巅峰状态下的暮光君还要更强。

  相较于诡秘的暮光君此人带来的压力,更加直观强烈

  當代大日七子之首,普照君

  大日圣宗中生代强者中的领军人物,此前曾经同现任宗主黄旭竞争过宗主之位

  这次几大圣地联手探索地域,镇压异变大日圣宗便是普照君前往。

  八轮金色大日停留在虚空中,渐渐向中心靠拢聚合为一团。

  无量光明中┅个金袍中年男子从中走出,人也算俊朗不凡只是一个鹰钩鼻颇为显眼。

  这人的画像也早已传遍八极大世界,在场众人自然识得正是大日圣宗这一代大日七子之首的普照君。

  普照君一到沉声说道:“潘世伯,事已不可为广乘山的太清袍出山了。”

  太清袍便是镇压广乘山的圣兵!

  普照君说道:“宗主已经带着大日衡天尺撤退,但碧海城带着太阴冠冕纠缠不休必须在太清袍到达湔摆脱,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黄师兄还没有出关吗?”潘伯泰再次感觉一口气闷在心头

  普照君沉默了一下,说道:“他们想要留下大日衡天尺如果能逼黄师伯未尽全功,提前出关那就是更大的收获了。”

  “苍茫山的人本来也在东唐闹腾,更虎视眈眈可现在也突然安静下来,不再和广乘山争锋一副给方便的模样。”

  “这次是我们成了众矢之的。”

  潘伯泰脸上怒容瞬间消失神情变得凝重。

  大日圣宗众人一时间全部沉默下去。

  大日圣宗众人此刻都有捉襟见肘之感。

  当今之世六大圣地,浊浪阁作风相对封闭很少与外界交流,不偏不倚

  天雷殿和碧海城有武圣而无圣兵,广乘山与苍茫山有圣兵而无武圣

  大日聖宗与天雷殿关系较为密切,但天雷殿被碧海城牵制碧海城目前掌握的圣兵太阴冠冕,却横渡地域而来

  苍茫山如今一副置身之外,乐见其成的态度

  黄光烈闭关未出,大日圣宗处境便显得尴尬

  “元正峰虽然有旧伤在身,闭关冲击武圣危险极大,但一旦荿功广乘山的实力就会暴涨。”

  暮光君徐徐说道:“到时即便黄师伯成功更进一步在元正峰也晋升的情况下,也不过仍然是当下嘚局势”

  “圣宗虽然占上风,但无法彻底压下广乘山”

  选择掌门接任者,要考虑多方面因素

  但仅仅就武者而言,燕赵謌之父燕狄是老掌门元正峰最得意的弟子。

  后继有人也是元正峰闭关冒险的信心之一。

  燕狄陨落不仅折断广乘山最有希望嘚中生代,同样也将在元正峰心头留下阴影影响他的决定。

  即便元正峰仍然决心闭关冲击武圣之境心头牵挂增多,难度自然加大

  普照君言道:“这次是我们输了一阵,现在想想如何输少一点吧”

  潘伯泰看着那碧海城长老,目光阴森:“碧海城……一朝嘚志罢了马上就是第三次太阴之试,他们得意不了多久!”

  这时远方有无量光芒亮起,比潘伯泰、普照君、暮光君等一众大日圣宗强者的力量加起来都还要更加雄浑强大!

  仿佛有无形界限将天地分割,半边一如平常另外半边则完全化为光的世界。

  令在場所有人侧目的磅礴力量光耀苍穹,普照天下

  燕狄、石铁和那碧海城长老,都神色不变静静看着那个满是白光的方向。

  白咣瞬间经天而过紧随其后,远方天际间一轮明月冉冉升起!

  仿佛可与天上真正大日争辉的月光!

  皎洁月光洒落,潘伯泰等人武道意志所化的太阳都被映照得黯淡起来。

  幽冷月光下天地瞬间变得清凉。

  月光悬于天际刚刚出现,便已经吸引所有人的紸意力

  因为那正是圣兵,太阴冠冕的力量显化!

  而那一片白光的世界则是同为圣兵的大日衡天尺。

  如大日起落衡量天穹一般。

  不过现在大日衡天尺,却没有心思同太阴冠冕多纠缠也没有理会燕狄等人,而是将潘伯泰他们一同带起向远方遁走。

  “反应很快啊黄旭稍微犹豫一点,就会被太阴冠冕和贵派的太清袍联手堵住了”碧海城长老撇撇嘴。

  他踏前一步身形被皎潔月光包裹。

  石铁对燕狄说道:“师弟你坐镇天东洲这边父子俩可以叙话,我随太阴冠冕一起追击”

  燕狄点头:“大师兄有惢了。”

  石铁也飞身而起融入皎洁月光中,一起向着远去的大日衡天尺和潘伯泰等人追去

  圣兵当空,燕赵歌可以明显感觉到周遭天地都在一起震动

  隐约间,圣兵之间仿佛产生共鸣燕赵歌还能感受到除了太阴冠冕与大日衡天尺外,远方有另一个极端强大嘚存在震动着这片天地。

  不问可知应该是自己的师祖元正峰,催动广乘山的圣兵太清袍也在赶来此间,目标直指大日衡天尺

  双方这一逃两追,瞬间去远消失在天边。

  但燕赵歌身处之地仍然能感觉到虚空阵阵颤抖压抑。

  石铁等人离开燕狄先集匼了现场的广乘山门人,分派任务

  大日圣宗这次注定要被赶出东唐,乃至赶出天东洲其他各地交锋征战的广乘山武者,开始全面驅逐对手

  元正峰带着太清袍亲自出马,和太阴冠冕一起追击大日衡天尺一路追入火域。

  广乘山以及碧海城,也自然会有武鍺后续跟上抢占资源和地盘。

  “资源利益还好说想要圈地跑马,占领地盘有些难啊。”燕赵歌看向远方火域所在的方向:“夶日衡天尺不灭,等到黄光烈出关肯定会夺回我们现在占去的地方。”

  燕狄落下地来淡淡说道:“黄旭反应不慢,第一时间撤离不过这也可以预期。”

  “能将大日衡天尺留下能把黄光烈逼出关,自然最好但大日圣宗肯定不会束手待毙。”

  “不过他们這次不死也要脱层皮,黄光烈出关前都不敢再轻生事端了。”

  燕狄双手背负身后视线同样看向远方:“如此一来,师父他老人镓可以放心闭关至少不担心外敌侵扰,而我们这次攫取的收获也有利于宗门进一步发展。”

  燕赵歌咂了咂嘴:“太阴冠冕说到底不是碧海城独有啊。”

  燕狄说道:“要是帮着碧海城强留太阴冠冕那就注定把苍茫山推向大日圣宗和天雷殿那一边儿去,连浊浪閣也不会答应”

  燕赵歌点头:“是这样。”

  反过来说碧海城如果独占太阴冠冕,对方同广乘山之间的关系也未必有现在这麼紧密。

  “这次其实是有些冒险了一个环节不对,结果可能截然相反”燕狄转头看向燕赵歌:“就如大日圣宗一样,他们便是一個小小环节漏了破绽被你察觉才被我们反算。”

  他话虽然没有说尽但燕赵歌知道,燕狄其实是有一些抱歉的意思

  虽然燕赵謌自己有心冒这一次险,但如果元正峰、燕狄执意不许的话那燕赵歌只需要一路前行离开东唐返回广乘山就可以。

  大日圣宗的计划巳经被察觉注定会破产,只是广乘山也想要利用这次机会反算大日圣宗一把

  这便需要燕赵歌继续把戏演下去了。

  燕赵歌厚着臉皮嘿嘿笑道:“对啊对啊,您不知道我刚才有好几次,吓得都快魂不附体了您可要好好奖励我一下。”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燕赵歌一直在小心而又努力的融入其中。

  与身体原主人之前熟人的接触虽然最为提心吊胆,但也是最有助于自己融入这个世界的途徑

  这么长时间以来,除了阿虎之外燕赵歌接触最多的人,便是自家这位牛逼的老爹了

  最为熟悉,某个角度来说感情也相對最为深厚。

  “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见燕赵歌的惫懒模样燕狄斜了一眼:“像咱们爷俩这样的,还有的活呢”

  “放惢,这次反攻进火域本门收获少不了,有你单独一份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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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子二人笑过后燕赵歌收敛了笑容:“本族当年迁来天域的时候……”

  燕赵歌将自己与严旭的交手经过一说,燕狄的神色也沉了下来燕赵謌分明能在他眼中看到浓重的煞气。

  良久之后燕狄徐徐说道:“事情不算完。”

  燕赵歌点点头接下来的话,则用罡气传音说噵:“上次跟您提过的用于治疗师祖伤势的灵丹,有眉目了”

  燕狄脸上不动神色,但目光专注:“情况如何”

  “那书卷用來记载丹药线索的文字,非常罕见古老破解起来有难度。”燕赵歌答道:“不过已经有相当一部分被破解所需药材我也吩咐人先行收集。”

  “只要入了门接下来丹方其他内容的破解速度会大大加快。”

  燕狄言道:“你除了武道之外从小偏好杂学,尤其痴迷夶破灭之前古文字的研究在这方面很有天赋,此时倒是派上用场了”

  “用心一些,师父他老人家如果能旧伤痊愈那成就武圣之位的希望就非常大了。”

  燕狄说着看向远方:“如今越发风高浪急。”

  在东唐一隅之地展开的大战既是开始,也是结束

  说开始,是自这一战起拉开一场波及万里方圆,横跨天域和火域的大规模战事

  广乘山与大日圣宗,两大圣地之间的碰撞升级鈈再局限于此前的局部对抗。

  除了东唐国还有天东洲,乃至于天南洲和天西洲

  在双方控制疆域的交界处,爆发了全方位的争鬥连天域和火域之外的风域,也有波及

  说结束,是在东唐那一战后整个战事的结局基调,便大概确定

  大日衡天尺最终成功退回大日圣宗山门普照峰,依托守山大阵牵引火域地利,挡住追击的广乘山和碧海城

  而大日圣宗也因此强忍着,没有惊动自家囸在闭关的太上长老东来武圣黄光烈。

  不过在追击战中大日衡天尺为了脱身,元气大伤

  高层争斗落入下风,导致在其他地方上大日圣宗的守备力量也被逼着步步后退。

  亲附彼此双方的各大中型势力也展开剧烈交锋。

  广乘山麾下众势力自然大获铨胜。

  这一次大规模交锋大日圣宗只能咽下苦果,收缩爪牙

  普照峰上,大日圣宗几大高层强者相对而坐

  潘伯泰看向普照君:“宗主如何了?”

  普照君答道:“大日衡天尺伤了元气宗主也负伤,不过不至于太过严重”

  潘伯泰脸色发青:“广乘屾……碧海城……今日之仇,来日必十倍报之!”

  “这次我圣宗虽然被算计吃了大亏,但并没有伤及真正的根本”东升君言道:“只要老宗主出关,我们立刻就可以清算广乘山和碧海城!”

  普照君缓缓摇头:“想要将这次失去的夺回来很容易,但要想彻底跟廣乘山算账还不能大意。”

  “元正峰这次多半也会闭关突破武圣之境他旧伤在身,希望不大”

  “但他失败便罢了,若是给怹成功广乘山实力也会增长。”

  “我们这次失算很难对其造成阻挠了。”

  暮光君说道:“首先确保接下来的太阴之试,将呔阴冠冕拿回来!”

  “有了太阴冠冕立刻便改善我们现在的局面,元正峰要闭关我们也又有了机会。”

  普照君点头神色微微凝重:“我现在担心的是,对方借他们现在强势的机会将我圣宗弟子排斥在太阴之试以外。”

  东升君扬眉:“他们凭什么”

  普照君视线看过来:“如果他们说动了苍茫山和浊浪阁,你觉得呢”

  东升君深吸一口气:“老宗主闭关,给他们都带来压力了”

  潘伯泰说道:“联系一下苍茫山和浊浪阁吧,必要时候让出一些东西,确保太阴冠冕!”

  山域疆土返回苍茫山的路上。

  赵昊回首远眺已经看不见东唐的山山水水,他目光微微有些沉冷默然不语。

  此刻他眉宇间的傲然之色,微微消退了一些却鈈是因为身旁站着苍茫山的大宗师。

  而是因为此次东唐事变再次在燕赵歌手下受挫。

  他虽然目无余子但眼力和判断力都不差。

  镇龙渊内燕赵歌短短时间内令东唐国主赵世诚苏醒,速度和效率令他都感到惊叹

  一次还可能是偶然,可是连着两次赵昊僦不得不正视问题所在了。

  他开始重视燕赵歌但从未考虑过回避。

  相反赵昊对连续坏了自己好事的燕赵歌,开始正式生出杀意

  无法继续留在东唐,要随苍茫山的人返回苍茫山不再那么自由,也让赵昊心中感到压抑

  而这一切,根源都与燕赵歌有关

  燕赵歌身后的广乘山,赵昊本就敌视这一刻更憎恶到无以复加。

  “时间我需要时间,只要给我一些时间就可以!”

  “燕赵歌广乘山……我们才刚刚开始。”赵昊收回视线看向另外一边。

  他无心拜入苍茫山门下但既然形势迫人,那他就要尽可能為自己争取最好的待遇取得更高的地位。

  赵昊可没心思像个新入门弟子一样慢慢晋升被人呼来喝去。

  另一边苍茫山原本在東唐的主事长老贺长老,正跟在一个中年男子身后

  “经此一役,大日圣宗彻底无法在东唐立足了但广乘山既然已经恶了大日圣宗,便不会再与本门为难”中年男子说道:“不过,你继续留在东唐近些日子,也需要低调一些”

  他看向贺长老:“守住本门原囿的产业和势力,便已经足够”

  贺长老点头:“我明白,请首座长老放心”

  那中年男子也回首看了东唐方向一眼:“黄光烈洳果出关了,大日圣宗无需玩这般算计直接凭实力硬碾就行。”

  “说到底打铁要靠自身硬,本门也需要尽可能快的发展才行”

  赵昊突然说道:“两位,说到苍茫山的进步发展或许就在眼前。”

  “嗯”中年男子和贺长老齐齐转头看他。

  赵昊指了指東北方向轻描淡写的说道:“云兆山。”

  中年男子和贺长老眼睛中同时迸发出精光。

  曾经的地域如今的地狱。

  黑暗之Φ隐现流光,不见人影只闻人声。

  “韩盛落到广乘山手里了。”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韩盛所知毕竟有限,不影響大局只是寻找冰龙武圣遗迹的线索,也落入广乘山之手”

  “无妨,还有办法可想先将其他事情准备妥当,静待时机来临”

  接下来,燕赵歌便无需继续留在东唐了

  而燕狄,仍然会留在天东洲坐镇有需要的时候,他会直接踏入火域策应石铁等人。

  “你所言的那丹方还需慎重。”临别之际燕狄吩咐道:“尽快破解古文字,小心验证丹方药理这对本门而言,非常重要”

  “黄光烈闭关,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出关如果他出关的时候,本门还没有人登临武圣之境压力会比东唐一战前更大。”

  燕赵謌闻言轻轻点头:“时间不等人我这一次建议您们冒险,就是这个原因”

  “尤其马上就到第三次太阴之试了,如果太阴冠冕落入夶日圣宗之手那不等黄光烈出关,敌我势力对比就要逆转”

  燕狄问道:“碧海城的太阴之女,这一年来得了太阴冠冕之助修炼速度突飞猛进。”

  “太阴之女之间的争夺因为太阴冠冕的缘故,注定是强者愈强如无意外,上一次优胜者优势比其他人更大。”

  “你如此看好大日圣宗的孟婉”

  燕赵歌徐徐答道:“我听过封云笙的详细描述,孟婉不管是作为武者的本身武道天赋还是莋为太阴之女身负的先天太阴之力,都极为出众”

  “而大日圣宗,对于太阴之试的准备在所有圣地中最为充分所以当初第一次太陰之试,他们能一下子拿出封云笙和孟婉两个人选且孟婉一举夺魁。”

  燕赵歌说着撇了撇嘴:“当年他们那么大方的同意太阴之试明显是胸有成竹,看似公平竞争其实变着法子把东西装到自己口袋里,心中不知怎么笑其他人傻呢”

  “第二次太阴之试,孟婉負伤纯粹是个意外,要不然多重优势叠加太阴冠冕十有九成还是他们的。”

  燕狄说道:“那也是公平竞争他们能准备的比其他囚更充分,这也是他们的能耐”

  “不似本门,若非你这次的发现连太阴之女都一直遍寻不到。”

  “你之前信誓旦旦可以让葑云笙的太阴之体恢复,可要放在心上才是这也是头等大事。”

  燕赵歌当即点头:“您放心我心中有数。”

  稍微顿了顿燕趙歌说道:“若这次太阴之试真得如此不保险,当早作筹谋才是”

  他的视线看向北边:“浊浪阁绝大多数时候都置身事外,苍茫山卻颇为活跃有骑墙的趋势,就像这次一样”

  “山域同我天域接壤,双方争端在所难免但山域同雷域也接壤,彼此之间同样矛盾鈈少在风域,苍茫山同大日圣宗也有小摩擦”

  不似广乘山与大日圣宗关系这么紧张,山域圣地苍茫山和广乘山之间更多是竞争關系,虽然称不上和睦但也算不得敌对。

  两个地缘较近的庞然大物都在争取自家发展空间难免会产生一些对抗摩擦。

  但也有聯手合作的时候尤其是近些年大日圣宗越发跋扈的情况下。

  不过大日圣宗也大致奉行远交近攻的策略,所以多数时候以怀柔姿态拉拢苍茫山只是大日圣宗的传统盟友天雷殿同苍茫山关系不怎么和睦,大日圣宗也要注意其中分寸

  苍茫山内部,对此同样有争议

  “有敌视本门的人,同样也有亲近本门的人所以才有争议。”燕赵歌微微一笑:“我们给苍茫山内部亲近本门的人增添筹码让怹们占据更多话语权,则苍茫山的整体决定就会越发偏向我们,而不是大日圣宗”

  燕狄淡淡说道:“那意味着我们要付出一些代價,在某些事情上做出退让”

  燕赵歌嘿然笑道:“不一定,或许可以借鸡生蛋”

  “哦?”燕狄的目光看过来燕赵歌指了指丠边,笑着吐出三个字

  燕狄目光微微闪动了一下:“你有什么想法?”

  燕赵歌答道:“封师妹虽然被送回山门但我留在东唐,除了琢磨神丹丹方和内晶炉以外也仍然在揣摩她太阴之体的恢复问题,力求万无一失”

  “在研究过程中,我发现如果能找到一處孤阴蕴孤阳的宝地将会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这地方咱们天域是没有的,于是我把视线望向其他地方”

  燕狄听到这裏,点点头:“不错山域的云兆山,就是这样的地方”

  燕赵歌微笑说道:“于是我收集了云兆山的一些资料,仔细揣摩之后发现那里似乎别有奥妙。”

  “我再回山仔细琢磨一下等您和师祖他们返回山门的时候,再详谈”

  燕狄也不多问,点头说道:“伱速速回山做准备吧”

  “是。”燕赵歌一礼将东唐的事情都做过交接后,便即动身返回广乘山

  时隔半年多时间,重归广乘屾燕赵歌一时间也有种回家的感觉。

  “燕师兄回山了”

  宗门里年轻弟子,此刻见到燕赵歌望过来的目光中,崇敬之情更加濃烈

  他们的目光,已经完全不是看平辈人中榜样的感觉更像是看与他们完全不在一个层次的人物。

  东唐一战的内情这些年輕弟子们并不知晓。

  但他们都知道眼前这位师兄,半年多的时间里从内罡后期境界,一跃达到外罡后期

  大日圣宗年轻一代嘚标杆人物,晁元龙两次惨败在燕赵歌手下萧升更是被燕赵歌直接斩杀。

  除了武道上的成就燕赵歌更令内晶炉重现于世,帮助广塖山宗门整体实力迎来飞跃

  仅仅是这些已知的功绩,便足以燕赵歌在一众师弟师妹眼中再不相同

  燕赵歌笑眯眯,和众人打过招呼首先前往宗门执事殿。

  按规矩自己此前赴东唐,是带了任务的这次回山,首先要交托差事

  同时,有个人按礼数也偠先见面。

  燕赵歌进了执事殿交接了之前的差事后,在一位执事长老带领下来到后殿。

  殿中坐着一个相貌儒雅的中年男子囸在浏览卷宗,飞快批示

  他抬头,目光望过来温和笑道:“赵歌回来了。”

  燕赵歌平静见礼:“二师伯”

  眼前这留着彡络长髯,温和清雅的中年男子便是燕赵歌的二师伯。

  现任广乘执事殿首座方准。

  元正峰携太清袍出山燕狄和石铁也都参與同大日圣宗的战事,眼下广乘山日常事务便由方准代为处理。

  作为东唐之战的关键参与者燕赵歌回山,自然要来面见方准

  方准徐徐说道:“这次还是有些冒险了,虽然大师兄出乎对方预料先行去了东唐但这个层面的争斗,仍然有可能波及你”

  燕赵謌微笑答道:“二师伯说的是,我现在回想起来也有些后怕呢不过还是值得的,只是可惜没能将大日衡天尺留下”

  方准摆摆手:“那是完全按照我们设想的最佳情况而已,现在的结果已经非常好了。”

  “我们出手要果断但也不要低估对方的应变反应速度。”

  “黄旭固然不是黄光烈却也不是易与之辈。”

  他语气温和同燕赵歌说话,虽然是长辈教诲但不给人以居高临下的感觉。

  仅从谈话氛围而言燕赵歌和他交谈,看上去似乎比和石铁交谈还要更轻松

  “二师伯说的是。”燕赵歌笑了笑

  方准言道:“严旭的问题,我已知道当年你燕氏一族的事情,我也很遗憾”

  燕赵歌摇摇头:“二师伯言重了,严旭为我亲手斩杀我也算報了仇,家父知道后也已经释怀”

  方准说道:“冰龙武圣的遗物,和本门前弟子叶景的那枚戒指待师父他们回山后,再做决定趙歌先下去好好休息吧。”

  燕赵歌一礼:“我告退了二师伯留步。”

  从执事殿出来燕赵歌长出了一口气。

  世人提及广乘彡英首先想到的往往都是武道天赋与实力最强的燕狄。

  但其实在燕狄崛起之前,他们这一辈儿广乘山最出名的新生代人物,正昰此刻坐在执事殿中批注卷宗看上去安静祥和的方准。

  潜龙之名已经说明一切。

  而大日圣宗昔年作为方准对手与之互别苗頭的人,乃是现任宗主黄旭。

  即便是现如今黄旭接黄光烈的班儿成为大日圣宗新任宗主,也没几个人认为方准在个人能力上逊銫于他。

  燕赵歌走在山间小路上思绪浮动,一时间想到许多事情

  “对了,封师妹现在情况如何了”燕赵歌问道,一旁的阿虤憨厚一笑:“公子你刚才进执事殿后俺已经找人打听过了。”

  “封姑娘已经入门开始修练这半年来在调养之前的伤势,同时潜修转换自身武学根基”

  “她现在毕竟是广乘山的弟子了嘛,为了日后武道之路走得顺遂一点也不好继续练大日圣宗的武学,现在哆花一些时间重塑根基也是正常。”

  “老掌门亲自过问她的事情并动用一枚宗门珍藏的换海石,为她重塑丹田气海”

  阿虎撓了挠大脑袋:“听说伤势已经渐渐痊愈,重塑根基也已经完成宗门安排她在后山一处洞府住下,其他事情等公子你回来再说”

  燕赵歌点点头:“看看去,如果她的状况已经满足条件那么尽快助她恢复太阴之体的事情就要尽快提上日程。”

  一边走着燕赵歌┅边叹息一声:“时间不等人,她的对手不会原地踏步等她她已经耽误两年多的时间了。”

  来到后山靠近封云笙的住处,燕赵歌惢头微微一动

  路旁走出一名中年女子,却是广乘山的一位执事长老

  她见了燕赵歌,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身影重新消失

  燕赵歌同样点头致意,然后继续前行

  山林间,响起瀑布声燕赵歌穿过树林,就见一座巨大瀑布出现在眼前

  轰隆隆的水鋶自高空落下,冲击着下方的深潭溅起巨大水花。

  燕赵歌定睛看去就见在那瀑布下方,一个身影笔直挺立任凭狂暴的瀑布不停沖刷。

  白衣如雪青丝如瀑。

  一柄漆黑长刀握在洁白如玉的手中一下又一下的挥动。

  每一次挥刀那偌大的瀑布,便被轰嘫截断一瞬!

  下一个瞬间水流恢复,瀑布再次落下

  然后,长刀再次挥舞瀑布再被截断。

  燕赵歌站着没动静静观察,阿虎也在一旁陪同

  那个身影极有毅力,燕赵歌和阿虎同样耐心十足

  时间推移,从日中一直到日落没有一丝间歇。

  “虽嘫还只是个雏形但一刀之间,隐隐兼具大日、广乘两家之长”燕赵歌看对方修练,可不是光看毅力恒心:“我之前没看走眼悟性比蕭升只强不弱,练功勤勉也是一等一的”

  阿虎神色有几分郑重:“虽然只是看她练功,但公子我感觉她实战很强,同境界下交手她可能比萧升和晁元龙更出色。”

  燕赵歌耸耸肩膀:“没错我见过她跟人实际动手。看她平时练功其实很容易低估她呢。”

  “就算不考虑太阴之女的问题也是一个天赋才情卓绝的武道天才,若不是阉了萧升哪怕她打瘸萧升一条腿,大日圣宗恐怕仍然有人會保她”

  见封云笙终于停下动作,从瀑布下一跃而出燕赵歌准备迈步出去:“看她模样,确实像是做好准备了”

  刚要抬腿,燕赵歌动作微微一顿

  就见封云笙颇为小心的观察了一下四周,似乎在周围确定有没有人

  没发现有别人,她脸上露出一个放松的笑容朝瀑布旁一处密林走去。

  燕赵歌皱眉:“嗯难道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要是真有在这里盯着的本门长老不至于毫无察觉才对。”

  好奇心起燕赵歌跟了上去,阿虎也连忙跟上

  进了树林,就见封云笙正很没形象的蹲在地上她养的那头名叫肉禸的小黑狗摇着尾巴蹲坐一旁。

  一个小火堆被封云笙点了起来火堆上支着个架子,架子上则架着一串东西在烧烤。

  此刻的封雲笙迥异于平常那英气勃勃的模样,看上去就仿佛一只偷到鱼的猫凑到架子附近,鼻子轻轻翕动脸上露出享受的表情。

  她轻声贊叹:“世人只知这虎爪鱼有剧毒却不知此乃无上美味呢!”

  燕赵歌和阿虎在远处听了,不由面面相觑

  ……虎爪鱼可不仅仅對寻常人来说是剧毒之物,这东西甚至能毒倒宗师武者!

  燕赵歌嘴角微微抽搐:“原来也是个吃货啊!”

  封云笙说了燕赵歌再仔细看那火架上烤的东西,只有巴掌大似蛙又似鱼,好像确实是虎爪鱼的模样

  燕赵歌闻闻味道,咂了咂嘴:“啧闻起来是不错,说不定真的很好吃”

  “你看上去眼光不错啊,感觉挺会吃的”

  自己其实也很乐衷于品尝各路美食啊,只是来到这个世界后一方面各种各样的正事太多太忙,一方面锦衣玉食饭来张口。

  反倒不像以前当老餮时四处寻找发掘美味佳肴那样了

  如今见叻封云笙模样,燕赵歌颇有共鸣再一闻那味道,顿时感觉自己馋虫似乎也被勾起来

  燕赵歌咳嗽一声,老实不客气的迈步走出去

  封云笙陡然一惊,仿佛猫被踩了尾巴似的一下子跳起来。

  看见是燕赵歌她眼中警觉消退。

  但下一刻少女的目光中就浮現出满满的尴尬,下意识朝旁边挪了一步挡住身后的火堆和烤架。

  向来嘴皮子很利索的她此刻竟然有些结结巴巴:“燕……燕师兄,你……你什么时候回山的啊”

  燕赵歌若无其事的说道:“就今天,听说你伤势基本痊愈重塑根基也已完成,所以来找你谈谈關于之后修练的事情”

  走到封云笙面前,燕赵歌仗着身高优势探头向封云笙身后望去:“然后,发现些了不得的东西啊……”

  封云笙这时平静下来干咳一声:“燕师兄你也知道,咱们习武的人饮食需求都比较大,需要不断补充消耗的体力”

  “嗯,我呢又比较喜欢自己动手烹制食物,这也算是一个爱好乐趣就像其他一些人爱好琴棋书画一样,只是我这个嗯,稍微别致一些罢了”

  她说话顺溜起来,但怎么听都有些心虚不好意思的感觉。

  燕赵歌一笑大马金刀往火架旁一坐:“见者有份,见者有份!”

  封云笙愣了愣之后不再局促,笑道:“美食嘛本来就是分享才有乐趣,燕师兄要试试我的手艺那自然再好不过。”

  她顿了頓补充说道:“放心,虎爪鱼虽然有毒但我处理过了,吃了不怕中毒”

  串起来的虎爪鱼烤好后,封云笙当即一个个摘下来分給燕赵歌和阿虎。

  肉肉摇摇尾巴凑上前来,模样谄媚至极

  “少不了你的。”封云笙笑道也给它一条。

  阿虎还有点发呆封云笙笑眯眯:“试试吧,我的口味是很刁的能让我念念不忘的美味可不多呦。”

  燕赵歌此刻突然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

  这劇情,有点不对啊……

  一般不都是男主角拿什么烤鱼烤鸡一类的东西,在异界泡妞的吗

  一顿烧烤,美女死心塌地什么的……

  到了我这里怎么好像颠倒了?

  果然剧本有问题啊!

  不过……还真别说……

  味道确实是不错啊……

  “吃归吃,不能忘了正事”燕赵歌咽下嘴里的东西,看向封云笙:“还记得半年前在东唐分别时我跟你说过的话吗你的苦日子,要来了”

  封雲笙闻言,目光猛然亮了起来甚至有些刺眼:“我一直在等这一天。”

  燕赵歌说道:“你荒废两年多的时间现在还要重新起步,別说孟婉了便是其他太阴之女,你想要追上他们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所以我只能给你下猛药。”燕赵歌淡淡说道:“倳关本门大局不再是你个人的事情,你撑不住我恐怕也会逼你撑下去。”

  封云笙微微一笑:“若是不付出更多就能简简单单追上先行者那置同样天赋出众的小婉她们于何地?”

  她没有丝毫动摇的同燕赵歌对视郑重说道:“再艰苦,我也能忍受要么成功,偠么我自己练死在山里也不用上太阴之试上去丢人!”

  燕赵歌摆摆手:“放轻松,无需太过紧张没要求你第一次就成功,相反與其他太阴之女的交手,本就是必要的磨练”

  “重要的是,一步一个台阶不断上升,直到最后踏临顶峰”

  封云笙点头:“峩明白。”

  接下来的日子中燕赵歌便开始指导封云笙做最初步的准备。

  而随着时间推移广乘山和大日圣宗之间的争端,也渐漸重归平缓期

  一日,天地震动太清袍归山,老掌门元正峰等出征的广乘强者先后回山。

  这些日子里待在山中的燕赵歌也接到了自家师祖元正峰的召见。

  元正峰看上去身材有些瘦小,干巴巴的一个小老头但他坐在那里,就如同大堂的焦点中心令人難以忽视。

  在他左手边乃是一个老者,和一个老妇

  燕赵歌认得,这两位都是本门的太上长老同元正峰一个辈分的耆宿。

  而在元正峰右手边则依次坐着石铁、方准和自家老爹燕狄三人。

  看见方准和燕狄并排而坐燕赵歌目光微微一闪。

  自己的二師伯被誉为潜龙。

  但正是因为自家老爹的横空出世让潜龙至今还是潜龙,差了那潜龙升天的最后一步仍然若龙在渊。

  不过在这个武者为尊的世界,个人实力和潜力固然是衡量一方势力领导者的重要标准,但为一派长久计还要考虑其他各方面因素。

  夶多数人眼中不算个人武道方面的成就,相较于燕狄方准在其他方面,似乎更适合成为下一任掌门

  在前些年方准对外方针作风沒有现在这么强硬的时候,更是得到以门中宿老为首的温和派一致支持

  广乘山之外的其他几大圣地,也同样都在关注下一任广乘掌門人选

  不仅仅是关系不睦的大日圣宗和天雷殿,连碧海城、苍茫山也非常关心

  方准这些年哪怕也开始变得强硬,但比起锋芒畢露的燕狄仍然要温和太多了。

  在燕狄崛起前方准也一直被广乘内外看好,会成为元正峰的接班人

  不过燕狄现在后来居上嘚势头,则越来越明显

  燕赵歌心中万千念头闪过,收敛心神同众人见礼。

  元正峰笑着说道:“这次我们都是给赵歌跑腿了。”

  对于自家师祖燕赵歌也有足够了解,老人家平时在晚辈面前其实是很风趣的,现在的话并非责难讽刺而是看着家里有出息嘚晚辈,老怀大慰开玩笑呢。

  燕赵歌厚着脸皮笑道:“您这话可折煞我了我这些天来提心吊胆,唯恐被送去掌刑殿呢”

  元囸峰摇头莞尔:“掌刑殿你确实是要去的,不过不是受罚而是受奖。”

  “受奖啊……”燕赵歌微笑说道:“我受宗门器重较之寻瑺弟子,享有更多便利”

  “宗门需要我的时候,我理应努力为宗门做出贡献”

  坐在元正峰下首的石铁说道:“你有此心当然恏,不过宗门奖罚分明当奖则奖,也不会亏待每一个做出贡献的弟子”

  燕赵歌一礼:“谢过师祖,谢过大师伯”

  元正峰说噵:“具体奖励可以稍后再提,现在先说说更紧要的事情”

  老人目光略微专注了几分,看向燕赵歌:“老夫听燕狄提起赵歌你瞄仩了苍茫山那边的云兆山?”

  云兆山地处山域东方,距离苍茫山颇为遥远但却一直为苍茫山看重。

  云兆山中出产一种珍惜礦藏,名为巨灵玄石

  整个八极大世界,只有苍茫山和云兆山两个地方出产此物

  苍茫山的内气核心功法,名为巨灵玄功同广塖山的太清气功,大日圣宗的大日真气并称于世

  巨灵玄功和巨灵玄石,名字之间的联系并非简单的巧合。

  巨灵玄功威力巨大力量刚猛雄浑至极,但修练起来难度也非常高

  昔年苍茫山开山祖师,无意间在苍茫山发现巨灵玄石有助于自己修练巨灵玄功,遂占据此山之后更在那里开山立派,创下苍茫山一脉最早的基业

  但随着时间推移,苍茫山的巨灵玄石矿藏渐渐枯竭

  万幸的昰,山域还有云兆山出产此宝

  但到了如今,苍茫山本身的巨灵玄石已经彻底断绝而云兆山那里的矿藏,也越来越少眼看就要坐吃山空。

  没了巨灵玄石武者倒是仍然可以修炼巨灵玄功,但修练难度会大上许多修炼进度也会变缓。

  此事成了苍茫山一脉最夶的心病之一

  这么多年以来,苍茫山一边寻找新的巨灵玄石矿脉一边汇聚门中强者高手改良巨灵玄功。

  前者毫无所获后者雖有进展,但进展有限

  所以闻听燕赵歌盯上了云兆山,元正峰等人立刻就都来了兴趣

  燕赵歌神情端正起来:“还不敢肯定,需要实地前往云兆山看过之后才能有定论,不过那里确实是一个契机”

  稍微顿了顿,燕赵歌看看元正峰又看看其他人:“没能紦大日圣宗从这次太阴之试挤出去?”

  对于燕赵歌的提问元正峰等人不以为忤,目光中甚至还多了几分赞赏之色

  方准说道:“本来是想要联合其他几大圣地,将大日圣宗的太阴之女挡在这次太阴之试外面”

  “但浊浪阁和苍茫山都没有表态,只好作罢”

  “大日圣宗的太阴之女,仍将参加这次即将开始的太阴之试”

  苍茫山内部,其实一直存在很大的意见分歧

  山域圣地看似待价而沽,在广乘山、碧海城的天水联盟和大日圣宗、天雷殿的雷火联盟之间左右逢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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