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落离奇袭解释

这是没有旁人时新选组局长近藤勇对副长土方岁三的称呼

在没有旁人时商量如何处置囚犯的事情,他们俩会自然而然地说家乡武川多摩的地方话

近藤勇是上石原人,汢方岁三是石田村人这两地均在甲州公路沿线,相距不足三里(一日本里大约相当于四公里)又都是农村,入夏后蝮蛇便会在草丛中遊来游去

那么被新选组局长近藤勇称为阿岁的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呢?

阿岁大名叫岁三是石田村农民喜六最小的弟弟。他的人生發生重大转折是在安正四年(1857年)的初夏刚过完立春后的第八十八天,也是蝮蛇开始出动的季节

这一年的这个时节比以往任何一年热嘚都早。

一天傍晚岁三出了村庄,上了甲州公路脚步匆匆地朝两里半开外的武藏府中走去。

他身上的和服下摆高高卷起

此人高个子,宽肩膀虎背熊腰,步履稳健从背后看,不折不扣一个谙熟剑法的剑客

他的头上扎着一条藏青色的超大头巾,头巾的一角潇洒地垂掛在胸前如此的打扮实在很帅气。

这是一个连连扎一条头巾都要花上一番心思的男人

从外貌上看,首先会注意到他的发髻与众不同莋为一个农家子弟,发髻本该像其他人一样简单大方可这位男子别出心裁,自己设计了一个很特别的发型与武士的发髻颇多相似之处。

“你知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

名主佐藤彦五郎看到他这个奇怪的发髻曾多次提醒他要注意自己的形象,可岁三很不以为然他总昰低垂着眼帘,嘴角挂着一丝微笑回应道:

“那又怎么啦?反正早晚我会当上武士的”

不管别人怎么看,他坚持不改自己独特的发型只是此后头上多了一条藏青色的头巾。村里的人因此没少在背后说三道四他们议论岁三说:

“阿岁这小子真没治了。”

而佐藤因为和歲三家有姻亲关系后来对岁三的奇异装束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再过问了

不过,岁三身上最吸引人侧目的还不是头巾而是头巾丅面炯炯有神的双眸。这是一双细长的凤眼但凡见过他的女人都说他的眼睛“很清凉”,而村里的男人却是这样评价他的眼睛的:

“看阿岁这小子的眼睛真不知道他会干出什么事儿来。”

的确这个男人心里在想些什么,旁人很难猜得出来自然也不可能知道他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此时他正行走在甲州公路上,看上去身上好像只穿了一件和服可是你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和服下面其实还有一身柔道装束呢

快要出镇的时候,他迎面碰上一个从田间回来的熟人

“阿岁,你这是去哪儿啊”

岁三听见了他的招呼声,却未加理睬呮是自顾自地继续往前赶路。毕竟他不能告诉人家说自己是去找女人的

今天晚上。府中六社明神内有一个祭祀活动这种祭祀也叫黑暗祭。

岁三这次参加黑暗祭是有备而去的他准备在祭祀活动上物色一位心仪的女子,在祭祀开始后趁着夜色把她按倒在地和她做一夜夫妻到时候,他会脱下身上的和服铺在地上让女人躺在上面以免被夜间的露水弄湿身子。而穿在里面的柔道服则是为了预防万一他担心萬一有别的男人和他争同一个女人,难免会起争执那时柔道服就可以派上用场了。

但是我们不能因此说岁三就是一个坏人真正邪恶的,是这样的一种祭祀形式

这一天夜里,前去府中参加各种祭祀活动的人当中不仅有来自府中周边的人,也有来自三多摩各村的人甚臸还有不顾路途遥远,从江户(现在的东京)赶来的人他们都是为了参加黑暗祭而特意来此的。

祭祀活动开始后所有的灯火将一齐熄滅,周围霎时将只剩下一片黑暗这时男人和女人都会变成原始人,男人随手拉过一个异性就可以通奸

过了下谷保,手提灯笼向府中六社明神方向走过去的人一下子多了起来

在江户方向上空,月亮已经悄然升上中天

月光下,男男女女一律左手拎着灯笼右手拿着竹竿茬竹竿击地的敲击声中前进。此时正是蝮蛇猖獗的季节所以他们手中的竹竿有一头被劈成了两半。用这样的竹竿敲打路面可以吓跑蝮蛇。

岁三的手中也拿着一根竹竿只是他的竹竿很有些与众不同。原来在出发前他对竹竿进行了改造,他掏空竹节往里面灌满了铅。所以他的竹竿异常沉重简直就像一根铁棍。

这根竹竿与其说是用来吓唬蝮蛇的不如说它更适合用来吓唬人。

这是邻近地区的人们在背後对岁三的评价意思是说这是一个招惹不得的家伙,是一根一碰就会扎人的刺刺儿头这个词专指脾气暴躁、动辄动粗的人,现在神户┅带依然有人用这个词来称谓不良青少年所以当时很可能在各诸侯国都有这种说法。

岁三到达府中的时候已经快到戌时了。

府中镇上嘚屋檐下挂满了地口纸灯笼和深红色灯笼,参拜路二丁的街树榉木上也挂着一盏盏灯笼亮如白昼。

可以说这是女人的晚上岁三边走邊物色令他满意的女人。路上遇到几个带着女儿或是妻子前来参加祭祀活动的同村人他们很热情,见到岁三就拉着他的袖子跟他打招呼而岁三每当此时,却总是露出恶狠狠地眼神一甩手,说声:

岁三在私情方面有一种常人难以理解的羞耻感。他从来没有和同村的女囚有过露水姻缘因为他害怕和同村的人发生关系,迟早会传出去的

这是人们对他在男女关系问题上的评价。而岁三又极度恐惧因私情洏被人说三道四

有人这样形容他。的确相比较而言,狗是一种行为不知羞耻、不顾场合、非常露骨的动物而猫却从来不会让人知道洎己的事情。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在男女关系问题上岁三显得非常的与众不同,同时他多少还有点像那种夜间出没、独行且可怕的野兽

實际上,岁三不愿意和同村女人交往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乡下女人不能勾起他哪怕一丝丝的情欲。

“女人最重要的是身份!”

這是他对女人的看法他认为女人长得漂不漂亮并不重要。他很执着地坚持自己这一观点

对于比自己身份地位高的女人,他会感受到一種令他心动的魅力事实上,有这种性欲倾向的男人不在少数

去年冬天,岁三曾经想方设法和一位处女通奸究其原因就是因为她的身份。

那个姑娘是八王子一个规模很大的真宗寺院住持的女人按照寺院的礼节信徒们都尊称她大小姐。

岁三没见过这个姑娘但是当他听箌大家对他这个称呼时,竟怦然心动他决心要占有这个女人。

岁三为了和这个女子私通特意跑到二里开外的八王子住了几天。

八王子嘚居民都叫他药贩子因为他当时在做药材生意。

岁三家虽然是农民却是石田村一带有名的富户。所以就算他不做药材生意生活照样鈳以过得衣食无忧。不过他做的药材生意其实都是自家的东西他家有一个祖传的秘方,用来制造“石田散药”对骨折、跌打损伤有神渏的疗效。

这种药所用的原料是一种类似于牵牛花的草叶子带刺,在流过村外的一条小河边上就可以采到每年在立夏或立冬的丑日,汢方家会组织村民采集这种草洗晒干后烘焙直至完全焦黑,然后再用药碾子捣成粉末状最后制成散药,患者用温酒吞服即可这种药嘚疗效出奇好。再后来发生的池田屋事件中岁三就让那些在冲突中受伤的新选组队员服用这种散药,结果仅仅两天时间伤痕就退去了,骨折后的肌肉也没有出现扭曲

岁三在做祖传的“石田散药”生意的时候走遍了整个武州地区,还到过江户、甲州以及相州等地少年時代开始的这种天马行空般的从商经历,也成就了岁三独特的剑术修行

在买药的过程中,每到一处他总会给当地的道场送去这种治疗骨折、跌打损伤的灵丹妙药,所要求的回报就是请道场教一招剑术

当时岁三常去并逗留的甲府撄町也有一家道场。这家道场的场主是神噵无念流的梶本景次很久以后,当他听到有关京都新选组的传闻后他说:

“土方岁三就是武州的那个药贩子呀要真是他的话,这种事凊他是完全做得出来的”

岁三能进入八王子的真宗寺院也多亏了药贩子这个身份给他提供的方便。

这里的住持很喜欢土方岁三他对岁彡说:

“你可以住在寺院的库房里,白天去外面买药”

当天,岁三并没有见到住持的女儿不过在天黑之前他对寺院环境勘察了一番,仔细察看了寺院内各个建筑、各个院落等的位置并知道了住持的女儿就住在寺院内一间叫做客殿的茶室建筑风格的小屋里。

第二天岁彡见到了住持的女儿。当时她正坐在院子的池塘边上沐浴着早晨的阳光好像要给池塘里的鱼儿喂食。当她察觉到从旁边走过的岁三时抬起了头。

她皱了皱眉头脸上布满了问号。

也难怪她会是这样的一种表情

当时的岁三,头上扎一条藏青色的头巾、身上穿一件真丝条紋的和服腰间系一条博多产的和服带。这一身打扮让人乍一看以为是哪个名主家的长子不过,再仔细一端详发现他的和服后襟掖在腰带上,全身透着一股霸气还有穿着紧腿裤、背着药箱的样子,又不能不让人把他与商人联系在一起可是凭这些还真不敢肯定他就是┅位商人,因为这个年轻人身上还带着一把剑姑娘从来没有见带过装束这么奇怪的男人。然而这一身行头还挺适合面前这个眼神有些清涼的男人

姑娘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

岁三见到这位女子第一印象是长得算不上漂亮。但是他文文静静、小巧玲珑的样子却是他所喜欢嘚

他没有施礼。尽管岁三喜欢有身份地位的女人但是向女人低头献殷勤却不是他愿意做的事情。

向前走近两三步他说了一声:

姑娘抬头想问他的时候,岁三已经转身想寺院外走去了

这天晚上,子时岁三来到了姑娘住的房间外面。他先在套窗上撒了一泡尿然后悄無声息地推开了这扇套窗。武州多摩农村的年轻人在偷偷潜入姑娘家的时候通常都是这样做的。

一个是姑娘的乳娘岁三在她的枕头边探了探动静,只见她睡得跟一个死人似的全然不知道屋里的异常

接着他又看了看姑娘。姑娘呼吸匀称显然睡得很沉。

岁三翻起盖在姑娘下半身上的被子露出了姑娘白皙的身体。

岁三两手分别抓住她的左右脚趾向上拎起姑娘的两条腿。显然这样子抬腿有点费劲但是歲三知道为了不弄醒姑娘,他只能这么做

姑娘的两条腿毫无防备地扩张开来。任然睡得死死的毫无知觉。

姑娘醒来的时候岁三的那個东西已经在她的身体里了。

出乎岁三意料的是姑娘并没有吵闹。她只是僵硬着身体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一丝丝声响

此时,姑娘大概明白了岁三说这话的意思当然也可能对这个看上去很帅气的年轻人,她也同样有所期待吧毕竟在这个地方,年轻男女私通非但不算什么恶行甚至还挺盛行。

看到姑娘如此沉着岁三隐隐感到失望。

“难道这就是大小姐吗”

第二天再见到姑娘的时候,只见她穿着一身农家女的衣服正在寺院后面开阔的桑树田里采摘桑叶。这让岁三再次感到了失望

穿着农家女的衣服、满身桑叶味儿的姑娘在自己的村子里有的是,又何必大老远跑到八王子来呢!当天傍晚他就离开了八王子,从此再也没有踏进专修坊一步

这只是一段插曲,目的是想说明他只对身份高贵的女人充满期待之情

岁三的这一怪癖令他很难找到意中人。在武州三多摩地区没有武士门第有的只是幕府领地戓寺院神社领地。而村里的女人又尽是些浑身沾满马粪味儿的农家女完全不符合岁三的要求。没办法碎碎念只好退而求其次。就在几姩前他勾搭上了府中六社明神的摇铃巫女小樱,一有空就会溜到她住的地方去找她

今天晚上小樱也要参加祭祀活动,而且会在祭祀活動中跳舞所以说不定能碰上她。但是岁三还是准备在

活动结束后拂晓时分再悄悄跑去她的住处。

当然在这之前他首先要另外物色一個女人。一旦相中了哪个女人按照祭祀活动习惯,必须在灯火熄灭之前搞定然后只等灯火一灭就开始行事。

遗憾的是岁三并没有发现┅个让他感兴趣的女人

“要是能碰上一个从江户来的武士家的姑娘就好了!”

岁三满怀着期待,在廊灯下来来回回地寻觅又到神社的院落里来来回回地找。

他已经来回找了两个钟头了想想也是,像这种淫秽的祭祀活动怎么会有江户旗木家的子女来参加呢。

说到这里你大概以为前来参加祭祀活动的人多少都有些下流,实事确实如此但是尽管如此,六社明神(大国魂神社)自古以来一直是武州的总社祭祀规格相当高,所以在江户的各个神社甚至也会经常派神职人员来这里工作

岁三打算放弃了。其实在他物色女人的同时女人也茬物色中意的男人。有不少看上去像是农家妻室的女人曾经试图勾引过他但是他却连正眼都不看人家一眼。

这时神社正殿的树林附近傳来了祭祀活动司仪的喊声,祭祀时间子时已到的钟声随之响起瞬时,所有灯火齐刷刷地熄灭刚刚还如同白昼般的神社一下子变得漆嫼漆黑。

只有星星依稀可见数以万计的人屏声静气,男人们等待着进入女人的身体男女之间的媾和就要开始了。所有的人都很坦然洇为前来参加祭祀活动的人都坚信这是祭神的一种方式,目的只是为了取悦六社明神

男人和女人叠合在一起,悄无声息他们不会也不敢发出一点声响,因为他们都害怕自己的声音会玷污神威无论是处女还是人妻,无论是站着还是躺在地下女人们在男人进入自己身体嘚时候都只是紧闭着嘴,绝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这个晚上岁三是幸运的。几乎就在万灯齐灭的一刻岁三发现自己身边站着一个女人。

没囚知道这个女人为什么会在岁三的身边

他们所处的位置不是人头攒动的参拜路上,而是神社院落的树林里因为这地方有树丛遮挡,所鉯在灯光还亮着的时候岁三并没有注意到这个女人想必那女人也没注意到岁三。岁三一伸出手把她拉了过来。他摸到这个女人身上穿嘚竟是手感极为柔软的真丝衣服禁不住心里颤了一下。

岁三用手摸索着她的衣服感觉她穿的好像是四片掩襟的和服,下摆可以脱卸這种衣服平时在这一带难得见到,甚至连名主家的子女也很少穿这样的衣服

手伸进了女人的和服里面,感觉她怀里好像揣着一个香袋散发着岁三从来不曾闻到过的香味儿。

岁三情不自禁地打破禁忌发出了问话。

不知道这个女人是因为相信祭神时有禁忌还是因为别的原洇总之她没有开口,只是摇了摇头

声音很悦耳,听上去很柔和不是武州农民口中说的那种生硬的土话。

岁三把女人按倒在草坪上緊紧地抱住了她。这让他再次感受到了第一次抱女人时的眩晕抱着这个女人,岁三突然觉得自己不只是抱着一个女人而是很可能抱住叻自己新的人生。

女人的身体显然是了解男人的但是他的穿着却还是姑娘的样子。

岁三一边抱紧这个女人一边迅速从女人的腰带间抽絀了装着怀刀的锦袋,心想只要有了这个东西以后就不难查到这个女人的身份。

女人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在事情结束后,她穿好衣服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祭神结束天色开始发亮的时候,岁三溜进了位于巫女居住区内的小樱的房间里

刀身细腻如女人肌肤。这是一件仩等货色上面刻着作者的名字——则重。如果此则重乃越中则重的话那么世上还真找不出几把这样的刀。

小樱并不在意这把怀刀却對装怀刀的锦袋倍感好奇。她拿起锦袋对着灯笼仔细看了起来。

“你和这个人……”她非常吃惊

“是啊,我身上还有那个香袋发出來的香气呢。”

“你知道这个纹饰吗”

小樱指着用金线缝在红色锦袋上的五叶菊纹饰问岁三。

“这是府中宫司猿渡家的纹饰你、你可闖大祸了。我见过这个怀刀袋这是当今从四位下(日本品秩╱神阶之一)猿渡佐渡守殿下的妹妹佐绘小姐的。”

岁三拿起锦袋紧紧地盯着袋上那个五叶菊纹饰看了入迷。

的确这个男人的恋爱行为有点像猫。

自从黑暗祭之后岁三又三番五次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府中六社明神的神官猿渡佐渡守的家里,和睡在蚊帐中的佐绘通奸

他也惧怕有人知道此事。在这一点上岁三实在很有点像猫。

更有甚者他甚至没有告诉佐绘自己是哪个村子的人。

“以后你就叫我阿岁吧”

岁三临走前就留下这么一句话。这让佐绘觉得他其实非常害羞不像┅个有胆量敢在夜里偷偷溜进猿渡家来找女人的人。

岁三的确很怪却又非常温柔。

岁三第一次来的时候佐绘着实吃了一惊。她下意识哋坐起来想叫喊却被这个男人一把抱住。他用手捂住佐绘的嘴在她耳边轻声地说:

“别害怕,我是前几天在黑暗祭上的那个人那天晚上的事情谢谢你了。今天我是来还你东西的”

说着从怀里掏出红色锦袋,从刀鞘中抽出那把怀刀塞进佐绘的手里,说:

“你要是讨厭我的话就用这把刀杀了我吧。”

一切看上去无懈可击非常老道。

他没有给佐绘留出哪怕是一星半点的用来害怕的时间

佐绘每次都偠问他这个问题,她说:

“万一我怀孕了你总不能让孩子连自己的父亲是谁都不知道吧。”

然而岁三对佐绘的这个问题总是置之不理。

与此正好相反的是佐绘的事情岁三却知道很多。

第二次溜进佐绘房间的时候岁三问她:

“听说过些天你要去京都为公卿工作,是真嘚吗”

“哟,你怎么知道的”

知道这个消息的,当时还只限于猿渡家里的人

岁三说的没错。因为某些原因一到秋天她就要去京都嘚九条家工作。

其实佐绘对于此次京都之行并不感兴趣她之所以答应去完全是为了顾全一位幕府阁僚要人的面子。那位幕府要人为了说垺佐绘前去京都甚至跪在她的面前,请她无论如何答应他的要求当然这位阁僚的目的很明确,是想通过佐绘能及时了解朝廷的动态

當然这个过程、这些细节,岁三是不会知道的

“真是可惜。要是您丈夫还活着您也是三河旗本松平伊织(旗本是江湖幕府时期俸禄不足万石的武士,为将军的直属家臣拥有自己的军队。松平氏一族于十五世纪后期扩大领地分封于三河各地,于江户时代多为旗本、大洺)家的人完全用不着去京都那种地方。”

“你好像很了解我嘛”

“这些事情,周边百姓家的男人都知道”

佐绘十七岁的时候,嫁給了本所小普请组(“普请”有建筑、施工、修缮之意小普请组为旗本中俸禄在三千石以下,没有担任城内勤务工作的人)俸禄八百石嘚松平伊织可是没多久丈夫就去世了,她不得已只好回到娘家

娘家猿渡家远在镰仓幕府之前就从京都迁到关东并定居下来,是全国数┅数二的名门望族又因为他们家不是武士门第而是神职之家,所以一旦和江户的旗本攀上姻缘关系势必会和京都的士大夫家也谈及嫁娶事宜。这次去九条家工作的事情也是源于京都的这种门第关系

岁三第三次来的时候,佐绘告诉他:

“一到秋天我就要离开家去京都叻。”

“已经没有说少时间了”

“阿岁,你没想过去京都吗”

岁三像一个不谙世俗的少年似地,一脸茫然:“京都有值得我去的事情嗎”

佐绘漫不经心地说;“男人的未来是不可预测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想到几年后这个男人竟然会成为名震京都的新选组副長。

而岁三的命运之所以发生如此的巨变还真是源于发生在他和佐绘之间的这种暧昧关系。

那时六社明神内有一间叫做濑木扫部的房間,里面住着一位食客名叫六车宗伯,三十岁上下是甲源一刀流的剑客。

岁三见过这个人很粗的脖子,头发扎成一个发髻据说他嘚剑术除了江户府内,是武州最厉害的

六车宗伯在神社内租了一个房间做道场,招收武州一带的百姓徒弟

当时的武州,习武之风非常盛行城镇居民、乡下农民都争相习武,其盛况是其他各诸侯国难以企及的

尚武精神是习武之风盛行的原因之一,但更主要的原因却是武州属于朝廷(幕府领地)与大名领地相比,对农民的管制要宽松许多

效仿武士的百姓自然也大有人在,不管在哪个村子都会有一些年轻人自诩武艺高强,每当与邻村发生争夺水源之类的冲突时他们会冲在前面。他们在这种场合表现出来的勇武之风是那些经习惯叻三百年来太平盛世的江户武士自叹弗如的。

在武州一带有三个乡下剑术流派传授剑术。

一个是以武州为根据地的柳刚流这一流派是鉯对方的小腿胫为进攻目标的打斗式剑法。江户剑客都不喜欢这种打法所以一听是柳刚流的,一把都不愿意和他们比武

还有一个流派昰远州浪人近藤内藏助所创的天然理心流。这一流派的特点是尽可能迷惑住对手在对方未反应时突然发起进攻。与江户精巧的剑法相比这一流派的打法显得过于野蛮,但是用于实战中却相当厉害宗家近藤周助(周斋)也已经到了古稀之年,他在武州石原(现在的调布市)收了一个养子做天然理心流的继承人此人是一个农民家的第三个儿子,叫胜太近藤周助给他另取了一个姓名,让他到三多摩一代傳授武艺他就是大岁三一岁的近藤勇。

最后一个流派是甲源一刀流

在武州秩父地区,这是一个古老的流派已经趋于衰落。然而前些姩由于高丽郡梅原村出了一位名叫比留间与八(死于天保十一年)的高人,忽然间又兴盛起来

比留间死后,他的儿子半造在武州八王孓设立了道场总部让剑术师傅六车宗伯常年住在府中,以甲州公路沿线的农村为对象与近藤的天然理心流争夺徒弟。

一天晚上岁三茬佐绘的住处一直逗留到天色将明。当他翻过猿渡家的土墙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突然听到脚下的草丛中传来医生叫喊:

他赶紧蹲下身體眼前出现了一个黑色人影。

一想到此岁三不禁浑身直冒冷汗

对方在慢慢地靠近,他的手已经握住了剑柄

“别动!动一动我就杀了伱!”

“早就听说最近总有人晚上偷偷摸摸溜进猿渡佐渡守大人的家里,我还不相信没想到真有此事。真是无奇不有啊!“

岁三一边后退一边把手绕到背后,悄悄地解开背在肩上的草袋迅速抽出了里面的长剑。

每次走夜路的时候他总会把剑负在身后。

装剑的袋子有點寒碜但剑却是武州铁匠铺的无铭利器,还是家传的按照姐夫日野镇的名主佐藤彦五郎的说法,这把剑很可能还是康重利剑呢

剑光閃过,足有二尺四寸长长剑出鞘的气势仿佛令空气也冻结了。

“看来你打算与我性命相搏那么我须得先告诉你,我就是住在这个神社裏的六车宗伯”

六车宗伯这个名字,在武州一带几乎无人不知只要听到这个名字,大多数人就会胆怯了

就在六车说这话的时候,十陸日的月光穿过云层照到了岁三的脸上

月光照亮了岁三的半个面孔。

六车宗伯一边逼近一边说道:

“日野镇的佐藤彦五郎家里有一个天嘫理心流的道场对吧?”

“前几天我去找近藤要求比武被他拒绝了。当时在他身边的那个人就是你吧”

在六车看来,岁三听到这里必定要逃之夭夭却料不到他反而停下了脚步。

“不错那个人就是我,岁三”

六车意外之下也站住了。

“我的姓是土方你记好了。忝然理心流的目录(剑术达到一定水平的资格称谓)、师傅近藤是我的结义兄弟今天我就替近藤来接受其他流派的比武请求。”

“年轻囚别说傻话。”

“不过是乐坊今天我可以放你走,但是不要让我再看见你接近猿渡家佐渡守大人已经察觉到佐绘小姐的一场,早就託我来探查了他说了不管是谁,只要抓住就关进牢里不过今晚我可以先放过你。”

岁三如此坚持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其实他还没有擺好架势握在右手上的剑还向下耸拉着。厚厚的、颇有特点的眼帘下两只眼睛闪着冷冷的光。在他心里既然这个男人知道了自己的秘密,那他必须得死

“为了慎重起见,岁三我再问你一句。”

“你一再挑衅我不是因为你不知道武士武州第一的名人吧?”

六车沉丅腰好像要割草似的慢慢拔出了长剑。他还是只想吓退岁三就好所以只是平举剑身踏前一步。

岁三右脚稍退双手握剑,高高举过头頂全身毫无防备的完全暴露在对方面前。

剑光迅捷无比地一闪带着尖锐的鸣声落下。

岁三杀将过来动作毫无章法。六车勉强在头顶仩接了这一剑

——这小子不会是傻子吧。

来不及细想岁三没有给六车喘息的机会。

岁三的剑又从右侧刺来六车急忙以剑身接下这一招,手腕震得发麻马上剑又从左边刺来。

不知什么时候六车只余招架之功,险象环生连连后退。

他想站定反击可是岁三的剑步步緊逼,完全不给他一点机会

岁三在做药材生意的时候学过很多流派的剑术。眼看着剑分明刺向面孔到了眼前却一翻手剑尖朝下刺向了陸车的小腿胫。这是柳刚流的一个招数却又加进了刀法。

六车跳起来躲过这一剑

而岁三的剑好像正等着他似的,六车的脚刚着地剑緊跟着对准腹部又刺来了。

改天再……六车的话还没有说完岁三单手刺来的剑已经刺中了六车宗伯的右侧太阳穴。

他挣扎着想跑可是歲三的剑再次无情地刺中了他的后脑勺。

六车的眼睛看不见了意识也开始模糊。这家伙到底想怎么样六车转过身再次面对岁三。可是提着剑的身体已经站立不稳了

“难道这就是人们如此惧怕的武州第一高人六车宗伯吗?”

岁三的剑横着划过只见宗伯的脑袋在空中飞起又落了下来,身体倒在了草丛中岁三心想杀人原来就这么简单。

再往后的事情凶手就管不了了

当天晚上,岁三就离开了府中他直奔江户小石川小日向柳町,跌跌撞撞地跑进了位于小山坡上的近藤的江户道场

岁三也什么都没有解释。

对于近藤来说因为岁三是天然悝心流在武州的坚强后盾佐藤彦五郎的内弟,所以虽说是道场的门人但从义父那一代开始就一直对他格外照顾。两人性格迥异却很投緣,相处非常好所以早在几年前,两人已经结拜为兄弟了

几天后,甲源一刀流的六车宗伯被人杀死的消息传到了江户的近藤道场

近藤来到躺在道场尽里头的岁三身边。

“真不敢相信像宗伯这样的人竟然也会被人杀死。实在难以置信听说尸体的小腿胫上有很多伤口,大家猜测杀他的人是柳刚流的而且还听说这个人最近经常从蕨过来,晚上偷偷溜进猿渡佐渡守家里据说八州的官吏正在蕨一带调查呢。”

“大大小小有十二三处伤口这么多,不可能是一个人干的前往府中查案的井上源三郎也在报告中说估计参加的人不在少数。”

“伤口多只能说明那个人的剑术太差而且他也不是柳刚流的。”

近藤紧紧盯着岁三的脸

“那你说是什么流的?”

岁三没有说“那个人僦是我”他把脸扭过一边,苦涩的脸上越发显得苦涩

就这样岁三住进了江户道场,同时装束也换成了武士的形象

自从杀了六车宗伯鉯后,岁三在道场里表现出来的剑术风格完全变了

是更有自信了,还是悟到了什么道理

在这之前,由于近藤是周斋老人的义子所以怹的剑术自然比岁三高出一筹。但是现在情形却完全改观了

两人在道场练习的时候,十招中近藤勉强能接住八招终于他发话了“

“跟阿岁练剑不好玩。“

从此再也不陪岁三一起练了

在柳町的近藤道场里,经常有一些食客出入他们中有神道无念流的松前浪士永仓新八,北辰一刀流的目录、御府内浪士藤堂平助等这些人的剑术与近藤不相上下。他们同样也败在了岁三的剑下于是有人戏谑说:

“土方先生是不是见鬼了。”

自从发生那次杀人事件后这是岁三第一次踏上甲州公路。他向西走去来到了府中。

这一年雨水不多武州的天涳湛蓝湛蓝的。

岁三穿过明神境内来到猿渡佐渡守家的土墙外。

岁三摘下草帽扔到秋天的草地上

右边有一条污水沟流过,水沟旁边有┅颗小漆树树叶已经开始微微泛红。

就在这个地方在那个月夜,岁三杀死了六车宗伯他真的杀了六车宗伯,却好像只是做了一个梦没有任何感觉。

和那天一样岁三嗖的一下拔出剑,举过头顶

他闭上眼睛,想要唤回那一晚的记忆一会儿他又睁开眼睛眯缝着双眼,试图看到举剑站在那里的六车宗伯的身影

“为什么没能一剑杀了他?”

这几个月里他的心思全在这个问题上。在道场和近藤对打的時候也好和永仓,藤堂等人对打的时候也好他都把对手看做是那天晚上的六车宗伯。

现在六车宗伯就在那里。

像这样试了几次岁彡都不满意,他感觉自己的剑术太不入流了于是岁三停下来,把剑举过头顶运气足足有半个时辰,他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姿势

他看见陸车宗伯退缩了。岁三想起了当时六车出现重大破绽的瞬间

岁三突然向前一冲,双手高高举起长剑从右侧向六车狠狠砍去。

“嘎吱”┅声漆树的树枝扫过空中落在地下。岁三的眼中清清楚楚地出现了六车宗伯被劈成两半的影像就在这时后面传来一个声音“

回头一看,是佐绘站在那里向他喊话乌黑的眼睛里透着恐惧。

“啊没什么,玩儿呢”

岁三赶紧把剑收进剑鞘,想一走了之看到岁三沮丧的樣子,佐绘想起了岁三第一次偷偷溜进自己房间来的那个夜晚临走时只说了一句“以后你就叫我阿岁吧“就转身离去的那个非常羞涩的歲三。

佐绘放心了她笑着说:

“阿岁,明天我就去京都了”

距离江户内藤家新宿六里。

位于甲州公路沿线的调布市在当时的中心区域叫布田加上附近的国领、小岛、下石原和上石原,统称布田五镇

现在的情形与当时区别不大。这里有一条客栈街吹过的风一年四季嘟带着公路边青草的气息。

当时在公路沿线建有一排木板屋顶的客栈每家客栈都雇有两三个女人,名义上是下女实际上是妓女。有意思的是这些客栈雇用的女人个个都跟黑炭似的,皮肤黝黑所以在这里投宿的客人之间流传着这样一个称呼:

而往来于甲州公路的小商販们都很愿意到这里的客栈投宿。

也就是岁三辞别前往京都的猿渡家的女人佐绘后过去了约半年时间的某一天的下午。

太阳还高高地悬茬半空中这时有一个男人径直走进了上州屋理兵卫客栈。

来人取下身上的剑原来是从江户的道场来的人。

客栈来办理兵卫赶紧过来招呼人并亲自把他引上了二楼的一个房间。

这天土方岁三穿着印有左三巴纹饰的黑色外褂,呢料裙裤下摆用真皮包边浑身上下都很考究,只是随身带的剑略显粗糙是青冈栎质地的。头发在头上扎成发髻那身行头十足一个威风凛凛的武士,令人刮目相看

岁三每个月嘟要从江户沿甲州公路到这里来传授剑术。外出授课是天然理心流的近藤道场勉强维持道场经营的一个不得已而为之的办法

近藤道场位於江户小日向柳町的一个小山坡上,周围有很多小旗本的住宅但是出身于这些高官显贵家族的孩子看不上天然理心流这种不起眼的小剑術流派,愿意来这里习武的也就是些好事的镇上居民、武家仆人、传通院私塾的侍童等等人数不多,收费也不敢太高毕竟这些都不是呔有钱的人,费用自然要控制在他们能承受得起的范围内所以道场的收入主要还是依赖外出授课,派老师去多摩地区传授剑术

外出授課的老师中有土方岁三、冲田总司、井上源三郎等人,也包括近藤本人大家每月轮流去多摩地区住上几天传授剑术。

在布田上州屋是怹们固定投宿的客栈。对他们来说晚上还可以在这里玩女人也是一种享乐。除了岁三对黑芦苇没兴趣外其他人都很热衷于和这里的女囚厮混。说起来岁三除了让她们给自己斟酒,连手指头都不会碰一下

“你先来给我一壶酒,过会儿再吃饭”

其实他并不好酒,所谓喝酒也只是抿一抿酒杯根本算不上喝。

“还有你在给我叫一个女人。”

他又加了一句老板理兵卫很吃惊,他说:

“今天刮的什么风啊”

“这里是不是有个下女叫阿咲。”

老板跑下楼直奔后门。出了后门外面就是庄稼地。

庄稼地里有两三个女人正撅着屁股吵闹這些女人虽然到了晚上也会穿上脏兮兮的真丝窄袖衣,但是白天她们不是睡觉就是穿着深蓝色的农家女衣服到庄稼地的田埂上抓泥鳅。

她们会把抓来的泥鳅放在锅里煮了吃据说女人经常吃这种东西,夜里身体就可以经受住男人的折腾而且还能保证终身无疾无痛地接客,直到人老珠黄不再有男人上身。也正因为这样的原因甲州公路沿线的客栈下女身上都有一股泥鳅的土腥味儿。

“阿咲快回来去把掱洗干净。”

老板像训牛似的喊道阿咲仍撅着屁股,皱着眉头扭过头问:

她们知道通常大白天里召妓的男人都特别好色。

阿咲回到客棧洗净手,换上窄袖衣服还在脖子上象征性的擦了点香粉。岁三见到阿咲的时候已经半个小时过去了。阿咲年纪不大只有十八九歲,嘴唇薄薄的说话带上州口音。

岁三坐在一间朝南的房间里正独自饮酒看到阿咲进来,斜眼瞄了她一眼说:

“这么说前天夜里,接待井上源三郎的人就是你啰”

井上是近藤道场年龄最大的一位。他的剑术并不突出但是他在进攻的时候有自己独特的风格,非常稳健像他的人品一样他也是近藤道场上一代场主的关门弟子,原死南多摩一个农民家的孩子

土方今天指名要见阿咲是因为前天夜里这个妓女和井上同床共枕的时候,说了一件很蹊跷的事情

“告诉我事情的详细经过。”

“抱歉我说错话了。我重新说过麻烦你告诉我事凊的详细经过。”

前天夜里阿咲躺在井上的身边,告诉井上源三郎一件听起来很奇怪的事情她说,前几天有三个结伴而来的浪士剑客茬客栈里投宿其中一个人晚上要了阿咲。躺在床上的时候他向阿咲详细询问了来布田必投宿与上州屋的近藤道场的人的情况。

井上回箌江户道场后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岁三,还提醒他说:

“我也不清楚他们的用意何在不过我猜想,下次你去的时候他们可能会来找麻烦所以你去多摩的时候尽量不要在夜里出去。”

岁三听了井上的话后直觉告诉他,那些人一定跟六车宗伯有关当然杀六车的事情他从來没有跟道场里的任何人提起过,包括道场主近藤因为岁三知道人的嘴是最靠不住的,只要走漏了一点风声就可能传扬出去

“详细经過你去的时候问上州屋的阿咲吧。”

“他都问了你些什么”

“问你们的长相来着。”

“他问了你们所有老师的相貌听他的口气,好像昰在找去年秋天在府中六社明神境内砍了一棵漆树的人你说那棵漆树会不会是神树呀?”

——漆树怎么可能回事神树呢

他想到了六车。一定是自己杀了六车之后为了弄清楚自己杀六车时的剑法以提高剑术而再次来到现场的时候,被当地的什么人看到了

可以想象这件倳情已经在甲州公路沿线的农村传开了,还传到了六车宗伯的同门的耳朵里

“那个男的长什么摸样?胡子周围有没有压痕”

阿咲很肯萣的点了点头。

那一定是戴面具留下的痕迹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此人的地位还不低呢

“那可是个不错的男人。头发有点长梳一个半朤形的发髻,右眼下面有一颗痣身高大约有五尺七八寸的样子。”

“怎么说呢看上去像在江户呆过。不过看他口音很重的样子我想佷可能是上州人。”

第二天岁三离开了布田的客栈。

他去了上石原的近藤家附近有一些年轻人聚集在近藤家等候他前来的教授剑术岁彡在这里上完课后,第二天又去了连雀村

当地人把名主家的豆酱仓库收拾了一下来做练剑场。岁三到的时候已经有五六个年轻人等在那兒了他们一见岁三就说

“老师,昨天村里来了一个浪士这人很奇怪,他向我们打听老师您什么时候来这里上课”

岁三一听,怔了一丅问:

“对。他还说老师的名字来着”

看来对方连自己姓甚名谁都已经了如指掌了。

“他说想和您过一招不知道您认不认识这个人,他的右眼下面有一颗痣……”

岁三装出不感兴趣的样子脱去和服在系腰带的时候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

一个叫辰吉的年亲人说嘚很肯定这个年亲人每个月的十日,都会背上村里人做的草鞋去八王子镇卖他说自己在八王子见过这个人。

第二天岁三离开连雀村直奔八王子

从连雀村过去有五里的路程。

武州八王子是一个小镇离甲州不远。公路从甲州往西进入山区翻过小佛岭就到了。

从古代战國时期到德川家康入主江户七剑无数关东、甲州等地的武士不约而同地聚集到这里。他们死因为在历次战争中失利而无处可去才流落至此的

德川把他们统称为八王子千人同心。他把这些人招安后收拢于自己的旗下向他们提供宅基地,允许他们居住在方圆四里的范围内而作为回报,这些武士组建了一直德川旗下守卫甲州要塞的部队镇守此地,防御敌人从小佛岭入侵

于是,在这里以这些武士为对潒的剑术道场也应运而生。其中比留间半造的甲源一刀流最兴盛岁三杀死的六车宗伯就是这个道场的老四。

那个脸上有一颗痣的人肯定昰六车宗伯的同门弟子是以八王子为根据地的甲源一刀流的剑客。看来他们在找那个杀死六车的凶手

岁三来到八王子的专修坊。

以前莋药材生意的时候只要来八王子他都会投宿于真宗寺院。在这里他曾经偷偷溜进寺院住持女儿的房间和她有过一夜姻缘。

住持善海看箌岁三的一身打扮非常惊讶问他是不是在江户的什么人家里做管家了。

“不是我是怕在路上被贼人盯上才这身打扮的。”

岁三为了避免住持问东问西主动问道:

他不是真的关心住持的女儿,只是因为一时找不到适合的话题而已

“去年秋天嫁出去了。”

岁三对住持的話倒也不觉得吃惊

“小仙嫁给千人町比留间道场的场主半造了。”

小仙是住持女儿的名字

真是天助我也!正发愁怎么把话题引到比留間道场上去,住持先提到了比留间道场

“是吗。哦对了,我听说那家道场有一个叫六车宗伯的老师是吗?”

“是啊不过他已经死叻。是去年秋天在六社明神的猿渡家后墙外被人杀死的小腿胫上有一个致命的剑伤,所以一开始大家都以为是遭到了蕨柳刚流的人的围攻而死的不过现在又流传着另一个说法。”

“说是天然理心流的人干的只是好像没有找到确凿的证据,道场的人还在四处找呢”

“昰不是有一个长得白白净净,右眼下面有有一颗痣的人”

“你说的是七里研之助老师吧。”

岁三假装不知道又问:

“七里吗?他好像來头不小原先他不是甲源一刀流的人,他在上州马庭学过念流来到武州后,成了道场的一名食客他可是居合剑术(跪坐抽到杀敌后迅即入鞘的剑术招数,讲求一击必杀)的高手据说想他这么厉害的人现在在江户也找不出几个。”

岁三在寺院里住了几天这几天里,怹足不出寺只是向认识的寺院男仆打听七里研之助的情况。

据说七里年龄三十岁上下喝醉酒的时候喜欢显摆自己的剑术。如果是在道場他会要求徒弟把自己的手反捆起来,然后扭身把剑抛入空中再飞快跑过去用剑鞘接落下来的剑。

居合剑术是荒木流的一门绝技住茬上州厩桥江木町的乡士大岛新五门卫(死于安永八年四月十四日)在荒木流的道场里向徒弟传授这门剑术。他经常做示范动作给徒弟们看每当这时,他会站在屋檐下叫徒弟从房顶上扔剑过来,自己则用挂在腰部的剑鞘去接住从上面落下来的剑看来七里研之助学到了這门绝技。

岁三时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与其被七里研之助追杀,不如先发制人杀死他

回到江户的到场后,岁三马上就去找到已经隐退的上一代道场主周斋老人

“师傅,如果在对打中一方使出居合剑术,另一方应该怎么防呢”

“这种情况下当然只能后退了。”

老囚解释说被打的一方必须再退后的同时迅速抽剑,并在对方的剑还没落下来的时候对准对方要害刺过去,这样就能取胜

“背后有大菽或者土墙,没办法往后退又该怎么办呢”

“那就只能设法阻止对方的剑出手了。”

“可是万一这些都不行有怎么办呢?”

周斋非常清楚居合剑术的厉害

几天后,岁三向少场主近藤请假

换了一种发型,变了一身行装岁三再次向八王子走去。

这次他没有去专修坊洏是直去了千人町。甲源一刀流的比留间道场就在这里岁三满不在乎地进了道场的门,吩咐里面的人说:

“请向贵道场的老师七里研之助通报一声就说土方岁三求见。”

七里粗来了他傲慢地看了一眼岁三,说:

“哟是卖药的来了。”

“是的我是来买药的。我这里囿石田散药这种药对跌打损伤……”

岁三一边介绍药效一边偷偷观察七里研之助。

此人个头很高右眼下面有一颗痣,右手似乎比左手長因为练居合剑术的人一般右胳臂会比左胳臂长,所以七里的这一特征无疑告诉岁三他会居合剑术可是,再看他脖子上居然长了一堆大得几乎快要挂不住的肉瘤,这使得他看上去实在不像一个习武之人他的长相好像比三十岁的实际年龄显得要老。

“你是第一次来我們这里吗”

“不是。以前我常来一直承蒙道场场主新造先生的关照。”

岁三告诉他自己是哪里人只是说话的语速极快,估计没人听嘚清楚他说的话接着他又补充道“

研之助个手下使了个眼色,让他进里头去通报自己则上下打量起岁三来,看到了岁三手上的剑脸仩露出了一副不怀好意的笑容,说:

“卖药的你手上怎么还拿着剑呢?”

岁三并不害怕他镇定回道:

“我喜欢玩剑。会那么一点儿”

“哦,那你是什么流派的达到什么水平了?”

“您太高看我了我只是玩玩,没有专门跟老师学过”

这是,七里手下的人回来了說场主不在,出去了

研之助好像有了一个主意。

“我正闲得无聊这样吧卖药的,我陪你玩玩出点汗怎么样?”

对岁三来说这是求之鈈得的事情他之所以特意跑到这里来不就是为了看一看七里研之助的功力吗?

岁三在道场的一角并拢膝盖,套上了研之助扔过来的护具

土方岁三套上防身护具后来到道场中央,看到七里研之助什么准备都没做

只见他还是一身刚才的练习服,此时正是一手托着下巴腿盘坐在道场正中央。

“卖药的准备好了吧?”

岁三一声应了一句催促道:

“请您也准备一下吧。”

七里用下巴指了指道场一侧哪裏站着五六个到场的门人,都戴着面罩和护手

“你先和他们过过招。他们都是本道场的高手有目录、免许(有独自开门授徒资格的武壵)的水平,所以你下手时不必有顾虑”

看样子七里已经看出这个卖药的不寻常。

“本道场比赛向来不用裁判本八王子甲源一刀流的仳赛规则是双方只管尽兴地打,最后站不起来的一方判负”

有一个人从队伍中突然冲了出来。

岁三本能地向后一跃随手刺出一剑,正Φ对方的身体对方并没有因此退下,反而挥剑刺了过来因为没有裁判所以无所谓输赢,只要对方没有倒在地下比赛就得继续。

岁三避开对方刺过来的剑后反手向对方的身体刺去,然后跃起刺向他的手腕再向前刺向对方的头部。岁三的剑法极尽完美连他自己都感箌意外。然而对方的目的是要拖垮岁三尽管屡屡挨打,依然不依不饶地纠缠着岁三

打了好一会儿,他终于退了下去

可是,紧跟着又┅个人挥剑上来了

照此情形打下去,什么时候才算完

——这是想要冠冕堂皇地杀我吧。

岁三刚意识到这一点第三个人又持剑冲了上來。

此人挺剑向岁三的头部刺来岁三反身挑开他的剑,同时用尽全力刺向对方的右侧

这一剑刺中了他的腋窝。这里是护身服所不及的位置

对方的肋骨几乎被这一剑挑断了。他噌的一下跳起来接着重重地摔在地上昏了过去。

到了这种时候岁三反倒更沉着了。

又一个囚冲了上来岁三连刺他的手腕,对方手上的剑应声落地岁三还是一剑紧似一剑地刺出去。

对方退至道场的一角坐了下来他摘下面罩,面脸是血

第五个人上来后,岁三的手脚已经不太听使唤了动作明显比刚才迟缓了许多,只能被动地抵挡对方刺过来的剑

对方的剑毫不留情地频频刺向岁三的肩、手腕、肘部等裸露的部位。岁三已经完全处于下风

眼睛开始模糊了,拿在手里的剑重得像灌了铅的铁棒

——难道我就这样被杀死吗?

这个念头刺激了岁三的神经他举起剑,不顾一切地向对方的小腿胫刺去

在杀六车宗伯的时候他也用过這一招。但这一次对方向后跳起来躲开了岁三刺来的剑。

对方在岁三不断刺过来的剑面前招架不住跳起来退一步,退一步又跳起来整个身体好像是在跳舞,步伐完全乱了

前面已经提到过,这种专门刺对方小腿胫的招数在剑术界看作是不入流的一种邪术被几乎所有嘚流派所不屑。八王子道场的宗派甲源一刀流自然没有这种招数近藤这一门的天然理心流也没有这种招数。

使用这种招数的只有柳刚流

其实在剑术界,最近发生的一件事情就与柳刚流有关

事情的经过时这样的前些时候由尾张大纳言出面举办了一场剑术比赛。据说在这場比赛中一位时任胁坂侯爵武术指导老师的柳刚流剑客用这一招几乎打败了所有的参赛剑客。

当此人在比赛上使出这一招时挑战者往往会不自觉地把注意力转移到如何躲开刺上来的剑上。这样一来他就很难摆出对攻的架势,只能被动地勉强招架不过,在这场比赛中最后获胜的不是这位柳刚流的剑士,而是千叶荣次郎他是千叶以狂妄自负出名的周作的次子。

就在交锋的途中他抬手示意对方暂停仳赛,自己坐在道场正中央抱着剑默默想了一会儿。然后站起身又继续比赛并很快把柳刚流的人打得落花流水。

荣次郎当时坐在道场囸中间实在思考如何对付柳刚流的那一招他想被动应付对刺来的剑绝对没有胜算,只有主动出击才有可能变被动为主动于是他在对方嘚剑刺向自己的小腿胫的时候,没有和其他人一样一味的后退而是不躲也不闪,反而向前迈出另一条腿那条快要被对方刺到的腿尽可能地向后往高处踢,以此躲开对方的一击这样一来,他就没有因为顾着防备而失去主动权荣次郎在一条腿前进另一条腿后踢的同时,迅速实施反击从而变劣势为优势,取得了最后的胜利这也是千叶的北辰一刀流独创的一招新招数。

可惜岁三现在的对手不是北辰一刀鋶的人而是武州八王子的剑客。他们不知道这一招在江户已经人尽皆知的防守只剩下挨打一途。

看到这里七里研之助站了起来。

——果真是这个男人杀了六车

从岁三舞剑的手法中,七里看出府中猿渡家土墙外被杀的六车宗伯尸体上的伤痕就出自他的剑法

——六车尛腿胫上的伤口虽然很像柳刚流所为,但是疑点很多从身体上的伤痕来看,杀六车的人应该是掺杂了很多剑术流派的男人

那个人就是眼前这个买药的。

七里举手示意然后两眼盯着已经筋疲力尽岁三,说:

“卖药的到后面去喝杯茶吧。”

岁三被带到道场一侧的一个房間里这时他才发觉天色早已经暗了下来。

然而他在房间里等着的时候既没有人拿灯笼来,也没有人给他端茶进来

这个机灵的男人突嘫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跃从窗户跳了出去

好像是道场的后面,岁三的脚踩在田里柔软的泥土上

前面有一口井,从井的上方看过去鈈远处是甲州的群山,此时已经笼罩在西天的暮色之中

小佛岭上面一轮新月挂在天空。

岁三沿着屋檐向西走去突然他停下了脚步。前媔出现了一扇小门透过木门的门缝向里看去,可以看到道场主比留间半造的家正对着这扇门门旁白色墙壁面前有一颗黑松。

岁三突然停下脚步并不是因为他看见了屋前那棵巨大的黑松而是因为那棵大树旁边的小门突然开了,里面走出来一个女人

小仙是八王子专修坊嘚住持的女儿,与岁三有过一夜姻缘

自从小仙嫁给比留间半造后,这是岁三第一次见到她

小仙的打扮完全是一个习武之人的妻子的模樣。

当小仙认出岁三的时候她显得非常镇静。这又让岁三感到异常吃惊

小仙两眼盯着岁三,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吹灭了手上的灯,慢慢靠近岁三压低嗓音说:

“您的事情,我们道场的人都已经知道了”

“七里研之助老师说了要替六车宗伯殿下报仇。您应该还记得六車宗伯殿下吧”

“您得赶快离开这里。从这口井一直往下走那里有一片低洼地,过了低洼地就是桑园”

“您就是小仙小姐吧?”

岁彡以前做药材生意的时候曾经在晚上偷偷溜进她的房间占有过她。所以对她的身体还有些印象可是却不清楚她叫什么名字。

“真想看看她现在是什么模样”

岁三此刻有一种冲动,他非常像看看自己以前的女人现在的形象无奈此时天色已黑,今晚难以实现他的愿望

尛仙身上的香袋散发出来的香气直往岁三的鼻子里钻。它勾起了岁三偷袭这个女人卧室时的记忆

专修坊的院落清晰地浮现在岁三的脑海裏,女人就在院落的一角晚上偷女人是武州男人千年秉承下来的习俗,岁三谙熟这一门道女人已经睡着,她全然不知反抗岁三的侵犯也或许女人的直觉让她早已经知道,前一天晚上住进寺院来的这个年轻人会在这天晚上偷偷来找自己

岁三忍不住邮箱非礼她了。

比留間半造的妻子语气坚定地说在武州多摩地区,据说女人还是姑娘的时候可以放胆做任何事情但是一旦嫁人为妻则会变得比任何地方的奻人都要坚贞。

岁三苦笑了一下连忙道歉,说:

作为一个女人听到了男人为了自己的拒绝而道歉,会觉得很过意不去所以小仙一直佷戒备的心情也放松了下来。

她碰了碰岁三的手叫了一声好像是在暗示岁三可以握自己的手。可是岁三听到她叫自己的名字不由得吓叻一大跳。

“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姓?”

“我当然知道您就是土方岁三先生,没错吧”

“你是怎么知道我名字的?”

“你问我怎么知噵的”

“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

他骨子里还是介意这种事情。

“我是听道场的七里研之助老师说的他说您不是卖药的藥贩子,您是江户小石川柳町的近藤道场的老师土方岁三。”

这时岁三突然听到背后有东京他皱起了眉头,同时人影一闪离开了小仙嘚身边

他像箭一样飞速蹿了出去,就好像一个影子在飞跑转眼工夫,岁三消失在道场后面的的那片低洼地中

岁三敏捷的身手让小仙異常惊讶。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岁三已经走在小佛岭上空的月光照耀的桑园里了

岁三回到江户道场后,又过去了几天

岁三回来,轮到菦藤去多摩地区授课没多久近藤也回来了。

近藤回来后说正好赶上农忙,来上课的人没有预期的那么多

“除了来的人不多,你没有發现有其他的异常吗”

一向表情呆板的近藤慢吞吞的说。

“对了我差点忘了。我去日野镇在佐藤家的时候正好你哥哥也在那儿。是石翠哥哥不是喜六哥哥他说了,阿岁这混蛋最近一直没回家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因为一生下来眼睛就是瞎的所以石翠没有继承镓业,而是把继承权让给了二弟自己只要了一间带院子的八张榻榻米大的房间。平日里他就在哪里弹弹三弦或者教村里人学习义太夫淨琉璃,过得不可谓不潇洒同时他对世间百态看得很透,让人不敢相信他竟是一位盲人

岁三的直觉告诉他石翠一定对近藤说了些什么。

“我大哥说的不会就只有这些吧”

近藤不知道该怎么对岁三说。他沉默了一会儿像下了很大决心似的,说:

“岁三你,杀人啦”

“是石翠悄悄跟我说的。他问我六社明神的六车是不是你杀的我还听说最近八王子甲源一刀流的人经常去石田村偷偷地盯你家的梢。石翠说他们是在找你可是我不信。”

这回轮到近藤不说话了在近藤还是胜太的时候,这位簇生于上石原的宽下巴男人就已经学会了喜怒不形于色可是他却有个毛病,就是吃惊的时候会挠自己的屁股

“是真的。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是我不好。对不起”

“我不想给道場添麻烦。所以你就当什么都没听说过这件事情我自己会处理。”

当时在武州和上州一带流派之间的纷争时有发生。对此近藤已经习鉯为常

只是近藤虽然嘴上答应岁三不管这件事情,过后却又叫来冲田总司把大致的情况告诉了他。他对冲田说:

“岁三这小子很要强他说要自己解决这个问题。可是对手毕竟人多万一岁三出了什么事,终究会影响到我们到场的声誉”

“是这样。您是要我去那边打探消息吧”

冲田含笑频频点头。当天他就离开了道场

几天后,冲田一回到江户立即向近藤作了汇报之后一头钻进道场后面的房子里沉沉睡去。看的出来这几天他跑了不少路,累得不轻

第二天早上,冲田在井口边碰到岁三点头打了一声招呼。随后突然放低声音戲谑岁三,说:

“原来土方老师也是个好事之人啊”

“我知道你认识一个很特别的艺人。”

“就是那个嚷嚷天王哪”

“就是佛面祭祀(每隔三年静心寺在九品佛举行祭祀活动,人们戴着金色白发面罩走过拱桥)上的那些嚷嚷天王——”

冲田咬着可爱的嘴唇笑眯眯地说

“我不明白。你说的佛面祭祀是指九品佛的佛面祭祀吗”

“不是。你真够笨的土方老师你平时挺机灵的一个人,没想到有时候脑子也佷迟钝呀跟换了个人似的。”

冲田洗完脸自顾自进了道场。

过了几天又轮到岁三去多摩了。

通常当班老师去多摩的时候常常在太陽还没出来之前就出发。

按照惯例不管轮到谁去多摩,走的时候都会把门开到八字形的大小然后把印有纹饰的灯笼挂到门框上,而此時近藤则穿着印有纹饰的和服把他送到门口的铺板前

这天早上,岁三坐在铺板上系草鞋带近藤站在他的背后对他说:

“我跟总司说了,这次就让他和你一起去你等他一会儿,那家伙动作太慢”

“让总司跟我一起去?为什么”

岁三感到很突然,但很快就猜到了近藤嘚心思他很不高兴地转身看着近藤。近藤有点心虚脸上堆满了难得的讨好的笑容,说:

“路上好有个人说说话”

“我不要。让我跟總司这种絮絮叨叨的人一起走会累死我的”

总司好像是从道场另一边过来的,只见他手上戴着手背套腿上绑着绑腿,腰间插着一盏马燈后衣襟向上掖着,没穿裙裤这个年轻人不过二十出头,这身打扮看上去非常潇洒

离开内藤新宿进入甲州公路的时候,冲田总司开ロ了:

“这次去多摩一定会在某个村子里碰上那些人。”

“你还装呀我真受不了你。”

冲田像个孩子似的歪戴着他最喜欢的大山诣斗笠说:

“就是七里研之助之流的八王子的那些人呗。”

冲田于是把自己打探到的消息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岁三按他的说法,最近八王子嘚人化装成嚷嚷天王的样子时常出没于江州公路一带。

他们都戴着猿田彦的面具

自从安政大地震以后,社会上掀起了一股抵御外国商囚的潮流随之关东一带开始出现这样的一群人。他们挨家挨户推销号称是向牛头天王祈来的保佑家人平安、消灾祛病的神符人们称他們是乞丐神官。

他们身上穿着带纹饰的黑色短外褂下身穿着裙裤,随身带着两把粗制滥造的剑嘴里唱着“嚷嚷天王爱嚷嚷”,走在一條又一条路上由于世道动荡不安,所以买这种神符的人倒也为数不少

“土方老师的老家石田村那儿,听说每隔两三天就会有人去而苴一去就是两三个人,还都是从八王子来的”

那天,他们照例住进了日野镇的佐藤家晚饭时分,岁三正和冲田两人一起吃饭听到院孓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岁三向冲田使了一个眼色

冲田放下筷子一跃而起,打开了隔扇

廊檐下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

他的头上戴着┅个巨大的猿田彦面具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岁三。

戴面具的男人静静地站在廊檐下

一双绚烂明亮的金色怒目盯着这边,身子一动不动

岁三自顾自地喝着他的汤,连正眼都不看一下那个戴着面具的闯入者

无疑此人胆子实在够大。岁三遇到这种情形时也总能表现出他異常倔强的个性。此时他有点像使性子的孩子似的只顾闷头喝自己的汤。

冲田总司忍不住了说道,

“哦那我就听听这位客人究竟是囿什么事儿。我想应该会听到带江户口音的怪声怪气的上州话吧”

岁三的直觉告诉他来人就是七里研之助。

自从听到冲田总司说最近甲州公路沿线的多摩各村市场有装扮成嚷嚷天王的人出没时他就已经想到这点。以七里研之助为首的八王子甲源一刀流的人早就计划着呮要一见到岁三,就杀死他为六车宗伯报仇

——不过这家伙胆子也真够大的。

岁三心里暗暗佩服七里的胆量

佐藤家(佐藤家的宅基现茬在东京都下面的日野市内还完整地保留着,只是主人换成了邮政局局长老房子也已经拆除,变成了冷冰冰的钢筋结构的邮局宿舍)是甲州公路沿线大名鼎鼎的大名主房子的建筑结构坚固,只在墙上开了一个进出的大门洞围墙也很高。而且宅邸里还住着用人、男仆、傭农等等不是那么容易混进来的。

十五夜的圆月高高地挂在天空照在这个戴面具的男人右肩上。院子里的松树在月光的辉映下闪着微咣

“我想请里面的那个人移驾跟我走一趟。”

戴猿田彦面具的人终于开口说话了正是七里研之助。

“别管跟着我就行了。”

“请问究竟是去哪里”

冲田自幼教养一直很好,所以说话很有礼貌而且他还生得一张连武士身边的色小姓将军、大名、乃至武士身边的侍从稱小姓,色小姓则为娈童性质的侍童)都黯然失色的美貌面孔

“你是天然理心流的冲田总司君吧?”

“咦您还知道我呀?”

冲天笑了这个年轻人显得有点不知所措。

“很荣幸在这里见到了贵流派的两位老师贵流派与我们前仇未尽。我便是为解决此事而来”

“那位紦玩筷子的土方岁三君应该知道我是谁。”

他用“君”字来称呼他们

这是最近横行各地,叫嚣攘外的浪士之间流行的一种称为七里不呔像因循守旧的上州人,也许他是个对新事物很敏感的男人

这回有换成了这样的称呼。

“我们已经掌握了你杀死六车的证据我只要向官府提出起诉,事情就可以了结但是这样做太便宜你了,所以你放心我们比留间道场是不会起诉你的。”

武州(东京都、琦玉县和神奈川县的一部分)包括江户在内面积大约有三百九十方里(日本大宝令中规定的郡管辖的小行政单位,每五十户为一方里)

这里基本仩属于德川将军的幕府领地。虽然官吏此处的是江户的关东地方官和伊豆的菲山地方官(江川家)等幕僚但是与各诸侯国的大名领地比起来,管理相对宽松许多税收也低于法定的税额,治安管理松懈所以这里的百姓都有一种优越感,他们自己就说:

——我们不是大名嘚乡间百姓我们是将军的直辖百姓。

三百年来这种优越感培养了武州百姓内心对德川家的敬慕之情,也同样渗入近藤和随时的骨髓里

在武州,由于管理权我再地方官的手里所以即使发生什么事情,也就由地方官代为处理幕府通常是不会知道的。因此武州各小镇聚賭成风乡下剑客聚众闹事不断。遍数全日本六十多个州除了武州和上州这两个地方,恐怕很难见到这样的景象

正因为如此,七里研の助才说不准备向地方官起诉随时而是要用剑来解决的事情。这种处理恰恰是武州剑客特有的解决问题的方法随时对此十分清楚。

“問清楚地点和时间”

这顿饭,岁三比平时多吃了整整一碗

刚吃完饭,冲田总司回来了他告诉岁三说:

“地点是分倍河原桥上,时间昰月上中天时也就是戌时下刻。他说他们去两个人”

岁三躺下了,马上又一骨碌坐起检查起剑来。

杀六车时剑刃上留下了许多卷刃,用起来肯定会不够顺手

“总司,你看这玩意儿还能杀人吗”

“嗯,我怎么知道我又不像你杀过人。”

冲田可爱的嘴唇边挂着一絲笑意看样子他已经从近藤那里听说自己杀六车的事情了。

“不过你这把剑也太狼狈了”

“就这东西也能杀人?”

岁三起身去仓库找出四五种磨刀石,在井口边磨起了剑岁三一向灵巧能干,只要他愿意花上一点点功夫学习当一个一般的磨刀师傅是绰绰有余的。

月煷钻进了云层里当月亮再次从云层中钻出来的时候,岁三听到背后传来嗡嗒嗡嗒的草鞋声一会儿脚步声走近,停下一个人蹲在岁三嘚侧后面,看岁三的两只手来回移动

以为来人是冲田,所以岁三头也没有回继续磨自己的剑

“这么晚了,怎么还磨剑呀”

原来来人鈈是冲田,而是这家的主人佐腾彦五郎

前面已经多次提到,佐藤是岁三的姐夫是姐姐阿信的丈夫,比岁三大五六岁

佐藤家是战国以來的名家,祖上都很喜欢武术尤其是彦五郎死去的父亲更是爱好剑术。他不仅仅在经济上曾经资助过近藤的义父周助(近藤周助传宗師位于近藤勇之后改名周斋),甚至还把自己家的房子腾出来给他们做道场又从中牵线搭桥,让周助收上石原的农家孩子胜太做义子洏近藤勇这个年轻的剑客也是佐藤家的已逝的父亲培养出来的。可以说没有佐藤家天然理心流在多摩地区就无法得到发展,自然也不会囿近藤勇这个人

现在的主人彦五郎年级还很轻。他和他已逝的父亲一样酷爱武术眼下已经得到近藤勇义父周助的首肯出徒了。

佐藤彦伍郎是一位天生有着长者风范的男子性情很温和。若干年后在新选组刚刚成立的时候,他在金钱方面给了新选组极大的支持

岁三没囿回答,默默地继续磨他的刀

“不要再和别人打架了。”

“我不打架我是因为附近有野狗,太闹想去结果了它。”

“是去打野狗啊那你可得小心。记住那东西不能顺着它的毛砍,要逆着毛砍才行”

佐藤用手比划了一个坎的动作,又说

“还有,既然你要杀野狗就一定要杀死它,知道吗”

不知道是因为成长环境还是因为性格,彦五郎总是笑眯眯地对别人的话从来都深信不疑。

正因为如此算不上是好人的随时也好,近藤也好都和尊重这位胖乎乎的兄长,近藤甚至还和他喝酒结拜做了兄弟

“姐夫,我想麻烦你件事情”

“分倍河原的南边有一座叫分贝桥的小桥,听说那儿野狗很多我现在就去那儿杀它们。到时候我会把它们的尸体安置在桥下天亮后你叫家里的男仆收拾一下。”

刚才彦五郎的事情实际上是要近藤帮忙处理自己和冲田的尸体。

去往分倍河原要走两里路。

岁三和冲田趁著夜色悄悄出了佐藤家两里的路程在黑暗中行走,感觉会比白天远一些所以两人在时间上留了点宽裕,提前出发了这是一个晴好的朤夜,路面非常清晰岁三吹灭了特意准备的灯笼,问冲田:

“对方肯定是两个人没错吧?”

“哎呀真没想到你会是这样的人。”

“想不到你真的相信啊八王子那群人说来两个,其他人难道不会顺便一起来吗无论如何他们都会来很多人的。这是肯定的”

的确,他們口口声声说要报仇为此还乔装打扮成嚷嚷天王掩人耳目。其实他们真正的目的是要想方设法争夺天然理心流的地盘做出来的事情怎麼都觉得有点下三滥。他们以为只要借口报仇杀死冲田和土方,多摩各村的习武人就会投奔甲源一刀流了

“那么,”岁三微微一笑說,

“你是喜欢对方人多呢还是人少?”

“我觉得还是人多的好因为是在夜里打嘛。”

夜里因为天黑相互之间不太容易看清楚长相。所以一旦人少的一方杀进对方人群里对方很难分辨出谁是敌人谁是自己人,于是就会分心就会很被动,就会一个接一个地被打被杀

看来冲田还有股子聪明劲儿。

“你小子行啊知道这么多。”

“我是从说书人那里听来的最近因为世道不太平,去说书场听书的人中哆了许多武士所以说书人就会为了迎合武士的口味,说一些《太平记》呀《三国志》什么的你要是有时间看看这些书就好了,你一定能成为一名出色的谋略家”

岁三心想当一名出色的谋略家是需要天分的。没有天分只知道死读书是不可能成为谋略家的岁三认为自己僦有这份天赋,对此他信心十足他很有野心,他要好好利用自己的这份天赋如果浑浑噩噩地过一生,到死他都不会甘心的

沿着甲州公路,两人边走边聊不知不觉中到了如今的西府农协附近。

两人向右一拐就只有田埂可以走了。这里距离约定的分倍河原已经不远了如果还继续满不在乎、大摇大摆地走在大路上,既有可能会遇到敌人的埋伏遭到夜袭,也有可能被敌人看清自己的行踪

两人在夜露嘚湿气重,踩着草地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向南走去。大约走过了十五六条田埂前面出现了一个墓地。这附近有一座寺院如今还在,叫正光院

岁三认识寺院里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仆,叫阿权阿权年纪不小了,却依然嗜赌成性又一次他又到附近山庄的一个赌场里赌博,结果遭到了群殴正好那时岁三到这个村里授课路过赌场,看到这一情形就把他救了

岁三把阿权从床上揪起来,带到了墓地吩咐他說:

“你替我往分倍河原桥跑一趟,看看那儿现在是什么情形不要拿寺院的灯笼,免得让人起疑”

岁三让阿权先去侦察一番。

分倍桥茬这片墓地的东面相聚也就五条田埂的样子。从这里到分倍桥中间全是庄稼地,水洼很多在月光的映照下反射出淡淡的光。

岁三坐茬石塔和基碑之间又叫冲田也过来坐下。

“总司你把灯笼点上吧。”

岁三把灯笼放下照着脚下的地面捡起一根小木棍,就着灯光在哋上画了一幅地图

“这是分倍桥周围的地形。能看明白吗”

地图上,一条条公路纵横交错非常复杂。

分倍河原其实只是一种叫法實际上当时多摩河原还在南边,离这里还有相当远的距离而分倍河原早在二三百年前已经变成了一片庄稼地,上面还零零星星出现了一些村庄

自古以来,这里一直是武士们作战的战场所以在这片庄稼地里,时不时地会出现一些战斗中遗留下来的盔甲部件、刀剑或人骨等等冲田也听到过这些传闻。

前几天说书人在讲到《太平记》的时候有一个章节正好跟这里有关,说的是在遥远的南北朝时代即元弘三年五月,南朝的新田义贞从久米川方向前来攻打北朝就在这片分倍河原上遭遇了镰仓的军队。由于不敌对方于是暂时退到堀兼,對部队重新整编并在当地招募新士兵。期间有一个叫三浦义胜的人带着自己旗下的六千余骑从相摸投奔到了他的帐下,义贞喜出望外随后,义贞把十万骑军队分成三个部分分头袭击分倍河原上的敌阵,大败镰仓军队现在世人口口相传的分倍河原之战指的就是这次戰斗。

“从兵法上来说分倍河原是兵家的必争之地。”

所谓必争之地指的是有无数公路从四面八方汇集到一处的所在在这样的地方,軍队相对容易调度所以自古以来也就成了容易发生大规模会战的地方。美浓的关原正处于这样的一个位置上所以也是各路军队的必争の地。

除了甲州公路和它的岔道外还有镰仓公路、下河原公路、川崎公路等或与分倍河原相交而过,或在附近通过

冲田看了一眼岁三畫的地图。说实话他心里挺佩服岁三的。他佩服岁三的成着镇定在以两个人的少数力量就要对付不知道多少人的绝对多数的敌人时,歲三还在认真的画地图思考作战方案。

——他可不是一个头脑简单的鲁莽之人

这是,阿权老头回来了

“不得了啦,”阿权在岁三旁邊一屁股坐了下去说。

“那边来了好多人因为晚上天黑,我看得不是很清楚估计至少也有二十来个人。”

“不过桥上只有两个人”阿权又补充道,“其余的人三三两两地躲在河堤下面十几户百姓家的房子后面”

“看清楚哪个方向的人最多了吗?”

“应该是分倍桥嘚北边人最多北边河堤下的榉木周围人也不少。”

“您早就知道了施主?”

岁三并不想在老人面前炫耀自己的能耐但是分倍河原上嘚情形的确和他预测的没什么两样,因为岁三早就想到对方一定认为他们会沿着甲州公路一直走到府中跟前,然后再拐到镰仓公路上┅直南下直到分倍桥应该就那样走才对。

“你先不要生气嘛今天我才发现土方老师原来有做军师的资质。刚才我们要是继续沿甲州公路按正常路线去分倍桥的话,这会儿很可能已经在桥上遭到对方的包围了说不定早被撕成碎片了呢。”

“阿权老爹”岁三指着地图上橋南边的一点说道,“这里是不是最薄弱的位置”

“对。我看见那儿只有一个人影在晃动”

岁三盯着地图出神地看了一会儿,好像有叻什么主意他把手伸进怀里,取出腰包对阿权说:

“阿权,这个你拿去记住,今天的事请你就当从来没有看见过就算撕破了嘴也鈈许对任何人提起。”

“总司咱们就沿河边杀过去。一会儿你绕到上游去从上游冲下来,我就从下游往上冲咱们争取在桥下先给他們一个下马威。然后再从那儿跑上河堤解决掉躲在河堤暗处的那些混蛋。”

“你太厉害了就这么办。”

冲田很聪明一听就知道岁三咑的是什么注意。此时就是要打敌人个措手不及

岁三根据阿权侦察来的情况,迅速对敌人的布阵做出了判断他认为躲在河堤暗处的人應该相对较弱,而最厉害的人一定是在桥上阿权说桥上有两个人,那么其中一人必定是七里研之助而另一个人很可能是道场主比留间半造。在七里研之助的计划中桥上的两个人只是一个幌子,意在麻痹岁三和冲田而岁三从阿权侦察到的敌人阵营的布置上判断,桥上應该还兼顾了指挥战斗的功能

岁三还认为,作战能力仅次于桥上两个人的应该是躲在桥北的那伙人因为他们负责包围并杀死自己。

这樣一来堤坝下面的人应该只是用来壮壮声势而已,是最不顶事的那部分人了

作战中,以寡敌众的情况下通常有两个办法效果极佳一昰偷袭敌人主帅,一举结果他然后迅速撤离战场。这是上策二是攻敌之弱点,从气势上打垮敌人

“桥上的人不会想到我们会在桥下發起夹攻。到时候咱们先设法解决掉周边的人然后再对付比留间和七里。最好能杀死比留间和七里中的随便一个但是万一对方很厉害,我们难以实施这个计划就见机行事,杀它们四五十个人后赶紧就走记住千万不要恋战。”

“知道了然后咱们在哪儿回合?”

岁三指了指放在旁边的包裹说:

“我带了更换的衣物。一会儿战斗的时候衣服上会溅到血穿着带血的衣服在公路上走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到这里后先换上干净衣服然后直接回江户。”

岁三又掏出了一个哨子递给冲田说:

“万一我们被冲散了,就用这个哨子互通情況我的哨子声是撤退的信号,你的哨子声则是告诉我你有危险我听到后会去帮你。”

田埂绵延不断望不到尽头。

土方岁三和冲田总司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田埂上向敌人所在的分倍桥靠近。

头上繁星当空 这是一个晴朗的月夜,只是天上依然飘着几朵浮云时不时地會把月亮遮挡起来。

每当月亮钻进云朵的时候下界的武州平原就会变得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这时岁三和冲田就会像约好了似的一齊滚到地里,弄得身上脚上全都是泥

“真受不了。”冲田直咧嘴抱怨道,

“我都快成泥龟了我要是这个样子出现在他们的面前,肯萣把他们吓得屁滚尿流是吧,土方老师”

“我跟你说,你的战术没用的说书人讲的故事中,我还从来没有听到过你这样的战术你說你这是楠正成创立的楠流派战术,还是武田信玄喜欢的甲州流战术”

“得了吧。我看这是泥龟流战术”

冲田总司是奥州白河藩的浪壵。他的父亲生前是江湖诸侯臣子所以冲田是个地地道道的江户人,与岁三等武州人不同嘴上功夫很好。

土方和冲田此时滚动前进的哋方大概是现在的分梅町三丁目正中间一带

离分倍桥还有三四条田埂的距离。

两人突然感觉踩在脚下的土壤质地变了

前面出现了一片桑园,脚下感觉轻松了许多两人又走了一会儿,在月光的映照下前方出现了分倍桥桥下的那颗巨大榉树岁三发出了指令:

“总司,那邊就是河原咱们就在这里分头行动吧。”

冲田应了一声按照计划,冲田这时要离开岁三迂回绕道河的上流然后从上流方向向桥下靠攏,而岁三就从这里接近桥下他们将沿着河原悄无声息地来到桥下,然后拔剑突然冲向河堤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这也难怪冲田虽嘫在道场里剑术一流,什么人都不怕但是真刀真枪地动手这还是第一次。

“有点毕竟我不像你杀过人。唉真没想到,我居然也要开殺戒了你说我怎么样才能下得了手呢?”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这种事情是很难说清楚的。总之你就想与其想方设法躲开敌人的剑锋鉯图不被杀死,不如主动出击去砍杀对方对不对?不管怎样战斗中最重要的是要抢占先机。”

“土方老师”冲田的声音有点怪,他說“我有点不舒服。屁眼儿直发痒肚子疼……”

“唉,真拿你没办法”

“不好意思,我去那边的桑树地里你等我,我马上就回来”

说着话,岁三自己也感觉肚子有点不对劲儿了

“可恶,让冲田这小子给传染了”

的赶紧先解决掉这个问题。他跑到一棵老桑树旁邊蹲了下来意外地发现冲田就蹲在他的旁边。

我听说小偷第一次行窃时下手前肚子会疼,要先拉出来才行没想到还真是这样。“

两囚互相闻着臭气熏天的气味肚子的不是渐渐退去,一股勇气涌上了心头

穿好裤子,岁三有检查了一下身上的剑

冲田的声音又恢复了奣朗。

岁三与冲田分手后下了河原。

河原是一片沙滩中间有一条沟壑似的小河流过。从这里到桥下大约还有一条田埂的路程

冲田猫著腰走进了桑园地里。他要绕一个大圈迂回到河的上流去

岁三在月亮钻进云里时趁黑紧跑几步,月亮出来的时候就停下来就这样跑跑停停,终于到了桥下的隐蔽处

可以听到上面来来回回的脚步声。大概是比留间半造或是七里研之助在来回踱步吧

月光照不到岁三所在嘚这个位置。

岁三挨着一根桥墩坐下了

河堤上,路上好像都有人,听得见四面八方传来的轻轻的说话声

——真是些没脑子的蠢猪。

歲三心里骂道其实这也好理解,毕竟到这样的战斗敌人也感觉害怕。他们希望相互说说话以驱赶内心的恐惧

“这将是伊香保以来最夶的一次斗殴事件了。”

在上州地区曾经发生过所谓的伊香保事件

那是文政三年的四月份,当时千叶周作还只有二十七岁周作在游历各诸侯国的时候,来到了上州并在这里住下来开了一家道场,招收门徒传授剑术。

上州和武州一样也是个爱好剑术的诸侯国。听说周作开道场了各村有名无名的剑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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