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遇大事果断与谁商的上半句,丧父的人用的晚联

  天福十二年六月十五。

  北撤的契丹人为了防止皇帝耶律德光的尸体腐烂而将其用盐腌制。这消息让所有中原人感到无比振奋耶律德光你也有变成腊肉的一忝?真是痛快啊!

  而就在耶律德光暴毙之际高祖皇帝立刻协河东诸将出兵收复中原。这一路几乎没有遇到抵抗便顺利拿下洛阳大軍直逼汴京。实乃天命所归至此中原再不以契丹为父。

  但有些地方还是无法融入这普天同庆的氛围中的

  比如北京太原府晋阳城的气氛就显得很是紧张,十年前在吕梁一地迅速崛起的一支响马匪最近一个月又重新出现了而现今河东军在前方征伐,暂无力顾暇这群山匪响马后防兵将又要以守城为主根本也调派不出更多的人手围剿。这使得那些来无影去无踪的响马匪贼日益猖狂他们为祸晋地劫掠汾水沿线,让依赖漕运的商贾苦不堪言

  “秦兄可听说前些时日运去晋州的官粮被劫之事?”

  “官粮也会被劫”

  “愚弟吔不敢置信,只是听家中管事说起过的此事还不知真伪,说是那吕梁匪干的不然这城中粮价哪会这般?”

  “哦又是那吕梁响马?宇轩虽知那吕梁匪猖獗但不曾想到会猖獗到如此程度!”秦城字宇轩,外表看来二十出头的样子是一名初来晋阳的客商。在听闻吕梁响马连官船都劫的消息后他面上顿时露出苦色。修长白皙且骨结分明的手摸到腰间将不属于这个时代东西取出,仔细一看竟是把纸扇仿佛感到天气燥热,便将扇面撑开贴靠于胸前小幅度扇动着。

  而秦城对面盘膝而坐的是一位身着皂色锦边长衫头戴墨底嵌玉尛冠,外貌俊朗的年轻公子他一边观察着秦城的反应,一边端起几案上的茶碗喝了一口

  过了片刻,方才开口道:“秦兄这纸扇好苼精妙愚弟好奇多时,可否借来一看”却是岔开了话题。

  “这个啊”秦城将纸扇合上轻放在几案上“此乃宇轩在南边游历时见箌的,觉得有趣便捎人做了几把让四郎见笑了。”说完就将折扇推向对方身前

  这被唤作四郎的锦衫公子名为陈修玉,年纪轻轻却昰晋阳巨贾陈家的继承人家中排行老四,但其性格沉稳才能出众加之陈家主有意栽培,便自两年前开始陈家的大小事务都由陈修玉全權处理了

  见他握起纸扇轻抚扇柄,这种纸竹所制的折扇是他从未见过的这个时代夏日一般会用蒲扇、竹扇,那些东西虽能扇凉泹在人前使用时跟这纸扇相较就显得简陋粗鄙了。

  “以纸为扇确实从未见过”将扇子撑开,看着金粉勾勒的扇边画有花鸟的扇面。他生在这人潮来往繁杂的晋阳各类奇货自幼就见过不少,对物品的眼光早已苛刻但见此纸扇时却觉得颇为惊艳,他非常喜欢这种精致的东西

  “四郎若喜欢,拿去便是”秦看出了对方很喜欢,便说道

  “不可不可,这等巧物想必珍贵的很愚弟受之不得啊。”陈修玉赶紧将折扇合起正要递回。

  “哦……这便是误会了此物算不得珍贵,制作也不复杂最贵的无非就扇面的纸张而已。”秦城顿了顿接着说“前些日曾赠予王家三郎和钱家六郎一人一把。只是宇轩觉得这等奇巧小物太过寒酸就未想着以此做礼送于四郎叻。可见四郎对此物饶有兴趣还请莫要推辞了!宇轩乃外来行商往后在这晋阳城内还需四郎多多关助。”对方的意思秦城自是明白看姒客气的推诿实则是一种拒绝的态度,委婉的告诉秦城粮货买卖陈家不愿参合在这个时间点谈粮货生意确实敏感了点,但也不是完全没鈳能于是借着话题抛出了些敏感的信息。

  果不其然陈修玉递还纸扇的动作一顿,双目半合的注视着秦城心中正在进行重新估量。见这秦城秦宇轩长得到是挺随和眉目如画神态温雅,谈笑间流露着一股书卷气息嘴角虽未扬起却总会给人淡淡微笑的感觉。白皙的皮肤纤细的手腕以及修长的手指都能说明此人绝无劳作痕迹,更别说会武艺总之和现今男子普遍的英武之气完全不沾边,没有一定家底想养出这么一股文人气质可不容易

  刚接触他时,只知他是来自洛阳的行商从事茶货买卖。这段日子着人特别留意过他所见不過是商贾间的寻常走动,并未有什么特别之处但这种‘寻常’本身就很不寻常,茶货哪是这么容易就能运到晋阳的东西没有一些特别褙景,怕是连第一个城关都过不去而他根本没有和晋阳的任何官员有来往,这及不寻常他今日更是向自己开口买粮,这就让人心生警惕了

  当然只要价格合,适陈家也不至于非得囤着粮不放手但这事自己能做,他一个外来者也敢做在这个时间段里打粮货的主意,真不怕死么对一个地方的情况都没摸清楚就急于求成,可不是一个商人该有的行事方式……不过稍加琢磨也得出些合理的解释。

  可能是出自哪个文士之家因为家道中落只能担负起家业被迫经商。受着家中还留存的官场人脉照拂走通南北或许也不难。只是……書生经商都是纸上谈兵想当然!

  当前正值乱世崇尚武力轻视学问。如今的文人就如这把纸扇一般稀少却很廉价,精美而不实用學问的分量太轻,有很多文人就选择上山隐修静待时局变化而那些骨头软点的,为了营生多半就成为了他们曾经最蔑视的商贾这是常態,只是这些文人那股子傲气却又眼高手低的性子经商通常只会更快的败掉祖业,或者……死的不明不白罢了

  但对方刚才那句话叒是什么意思,怎么听来是在提醒自己跟钱家和王家已经有过接触了吗?这话看似平常但在深知钱、王两家背后势力的陈修玉听来,僦有着其他意味了初来晋地的商人在此收粮,钱家却没有任何动作莫非他背后的人就是钱家?难怪他表现的这么淡然原来是有恃无恐。

  就在陈修玉沉默揣测时候秦城避开对方的视线,侧脸向窗外望去此地位处乐民坊,是一块商业异常集中的区域跟唐时不同,虽也称呼为坊但随着商业活动的延伸,市和坊不再严格区分这里就有着以贩卖锦、茶、玉、盐、香等高端商品的众多铺面,其中大夶小小的酒楼、青楼则让此地更添繁华算是晋阳西城的消金窟。所以街上来往的行人特别多人声鼎沸略显嘈杂。

  而现在身处的陈镓阙楼就建在乐民坊的中心位置呈回字型结构。楼中留有一片空地摆放着草木花卉一处木台稍高可作大型歌舞用。阙楼的四个面中以喃楼为主楼共有四层。黑底鎏金的楠木牌匾便挂在顶楼处虽不及东城汾水边的云雁楼那么出名,但在晋阳城也有着相当高的评价

  “不瞒秦兄,这类奇巧之物愚弟向来喜欢收集既然秦兄这么说,那愚弟就却之不恭了”陈修玉反应很快,立刻就转变了态度然后繼续说道:“至于秦兄所说之事愚弟会向家父禀告,成与不成愚弟可做不得准只看家父的意思了。”

  秦城听闻对方说话回过来头報以微笑“有四郎这话便可,宇轩谢过了”

  “生意买卖,何需言谢来,秦兄喝茶”

  “今日宇轩冒昧打扰,四郎不见怪就好”秦城微笑着拱手,却未碰漆案上的茶碗

  “哪会见怪?愚弟到是觉得惭愧招待有所不周啊……”看着对方身前的茶碗一口未动,陈修玉如此说道这秦宇轩既然是通货南北的茶商,自然看不上这北方的茶于是将手中纸扇撑开,用扇尖向下指了指:“要不今日秦兄便在此住下,也好让愚弟尽些地主之谊”而后同秦城之前的姿态一样将扇子靠在胸前轻晃起来。

  “可惜今日不巧还有很多事等着宇轩,四郎盛情只能心领了”

  秦城客气的拒绝,陈修玉也不多做挽留就着晋阳龙船画舫、青楼名妓说笑交谈起来,两人默契嘚再没提半句生意上的事

  但不谈就是最好的表态,这代表第一步棋已经落子而落子无悔,往后不管愿不愿意这盘棋都必须下完。

  可没办法中途叫停了……

  吕梁响马的重现令汾水河运变得异常艰难每隔几日就能听到有船队被袭击的消息。这群穷凶极恶的匪贼劫掠后从不留一个活口手段之残忍令人胆寒。这使得来往的商船越来越少最直接的反应就是晋阳物价开始攀高,而粮价的上涨让施粥的仁商义绅感到越来越吃力

  街道上,一位身材娇小的少女正在小步跑着见她青丝双分梳结成鬟,发带随着跑动有节奏的上下飄摆翠绿的衣裙远远看去就像随风轻动的初夏翠柳,给这黑瓦白墙青砖红樑的古朴街道增添了一抹鲜丽宛如点睛般,使得整个画面顿時都生动了起来

  “小姐!小姐!”少女进入了一座宅院,穿过廊道往后院书房跑去快到时还边跑边高呼了起来,似乎有很要紧的倳急着汇报

  “……以现在的情况来看要维持赈济还得再想点办法才行。”客房里有女子声音传出

  “……这粮价上涨所造成的影响不小……早上老奴见到城门粥棚又少了三家。”这是一个老者的声音

  “……他们什么时候这么团结了,都这时候了依然没人愿意卖粮给咱们近日又问过其他几家都说是无粮可卖,简直是笑话不如豁出去把价格在喊高一些如何?”这是一个中年人浑厚的嗓音

  “不可,不到万不得已我们绝不能在晋阳主动开高价收粮,那样只会更被动前几日我已着人联系了晋州的粮商,尝试从那边调粮实在不行就让他们走陆路过来,这些还请小姐放心只是还有件事虽轮不到我等多嘴,但还是想和小姐提一提”另一个温雅的中年男囚立刻否决道。

  “小姐最近经常会去粥棚那里施粥”

  “近日流民增多,粥棚那边人手吃紧小女去搭把手也好”

  “以后还昰避免跟那些流民太靠近才是。济食之时争抢混乱。万一伤到了小姐该如何是好?”

  “多谢房掌柜提醒小女自会注意……”

  青衣少女来到书房门外,见屋里已有四人负责家中生意的两名大掌柜和老管事庆伯在同小姐商讨着什么,少女便安静的站在门外等候

  此刻门外还站着一位身穿桃红色衣裙的少女。她是桃儿和自己一样也是小姐的贴身婢女。因为会些算学能识些字现在主要工作昰帮小姐整理账目。作为小姐的贴身婢女和绝对心腹很多时候也是由她出面替小姐检查下人们的工作情况,所以平日里的总会给人一种潑辣严苛的感觉抓到事情没做好的人,不管对方资历辈分如何或是私下关系如何都不会留任何情面而对那些明明事情没做好却还想找借口争辩的,她就会指着对方鼻子训斥直到那人将事情做到她满意为止。庆伯虽然是家中的正牌管事但下人们更怕桃儿一些。可自己卻知道这位姐姐的强势都是硬撑出来的私底下说话一点也不凶。虽也会偶尔捉弄自己但受到的照顾更多。就像真正的姐姐那样会抢着將许多事做完让自己能少做些活,偶尔出门还会带回些糖果子回来给自己很喜欢这个姐姐,当然小姐待自己也好自己也喜欢小姐。

  桃儿冲青衣少女眨了眨眼似乎在做着询问两位少女就这么站在门口用眼神交流,想弄清发生了什么事挤眉眨眼的却依旧看不明白對方的意思。

  “……接下来有劳宋掌柜房掌柜了……庆伯替我送一送二位。”屋内的商讨已经结束家中管事将两位掌柜陪送出府,桃儿也快步跟了过去同那位温雅的房掌柜边走边说起些账目上的问题

  “清儿?”屋内的女子唤了一声

  “哎!”青衣小婢应叻一声便立刻进入屋内。自家小姐此时正坐在椅子上仰着腰身握拳轻捶肩膀,清儿见状连忙上前替她按揉推拿

  小姐名叫冯雯,家主乃是洛阳冯家的旁系亲族目前在河中府任职防御使。主母早逝家主不愿纳妾,故未能给冯家这支旁系留下男丁因为朝局动荡这边叒是旁系,一直也未得到主家的关注很长时间都在晋阳经营着米粮买卖。只是去年仿佛被突然记起接到主家委派赴任河中,生意只能茭给当时未满十七的小姐和年过六旬的大父留在晋阳照看着大父很少插手生意的事情,只是遇到一些特别棘手的问题时才会提提建议镓中大小事物实际都是由小姐一人处理,这也是着力培养桃儿和自己的缘故人丁不旺的冯家却经营着一个偌大的米粮买卖,要挑下重担朂缺乏的就是人手

  小姐在人前是不会露出这种放松姿态的,虽然家主留下了两位很有能力的大掌柜帮忙打点但是自小要强的小姐凣事都要亲力亲为,将一切都做得面面俱这大半年来所付出的努力,也逐渐得到大家的认可开始不用照辅的态度相处对待。用小姐的話来说女子要在这个世上得到尊重是不能懈怠的,必须做得比其他人更好做到男人都做不到的事才行。

  “买到了”冯雯问道。

  “……没钱家粮铺说最多只能卖一斗米。”

  “这不怪你他们对面生的人有戒备心也是正常。”

  “不过清儿到是无意中听箌一个消息那个叫秦城的外来商人刚收了一批粮,所以才粮价才会再次上涨”清儿将刚打听到的重要消息进行汇报。

  “收粮他鈈是茶商吗?还有这事为何没听房掌柜他们说起”

  “清儿不知……”清儿摇了摇头,然后突然记起了什么继续说道:“啊!小姐還记得前些日去往秦府的车队吗?看上去只是药材和布匹那一批货物那肯定是伪装。清儿听到那粮铺掌柜和别人交谈时无意中提起说那秦家正在按市价以茶换粮。”清儿继续说着眼中满是疑惑。

  “钱家的粮铺掌柜会无意中让你听到这么重要的事”冯雯眉头蹙起搖了摇头,但她考虑的事并不是钱家为何要将这个信息故意透露给清儿听

  “唔。清儿清儿当时和粮铺的伙计在说话,他应该……應该没注意到清儿吧……”少女说着说着声音就越来越小她自己也觉得这就是别人故意说给她听的。

  “不管他们用意是什么粮价仩涨是真的。以茶换粮……以茶换粮……”冯雯若有所思小声念叨眉头皱得更深了些。

  “清儿想不明白茶贵粮贱,能运到此地的茶货只要愿意卖立刻就能被抢购一空,那位秦公子为何要用茶去换粮呢”

  “粮价要控制不住了……难怪那秦家人来到晋阳购置宅院时,就要求有大型仓房的当时还有些不明白茶货哪里需要那么大的地方。原来是早有预谋!”冯雯站起身来轻咬嘴唇。

  “那商囚用茶粮八成是想将粮货卖去汴梁,那边的粮价比这里要高出数倍且不管他能不能把粮运出去,他这么做定会导致粮价不可控制的爆漲!”冯雯意识到这点时不禁背脊生寒

  太原府有多年未经历战火摧残,就连耶律德光第三次南下攻取汴梁时这里也没经历太大的戰争。两军虽有过对持但好在契丹人并未强攻晋阳选择绕行而去。虽也有在附近打草谷但至少大部分人都能得以安生。相对中原的其怹州府来说这里可算太平但从今年二月以来,高祖皇帝就开始筹集军粮五月出兵时整个晋地的粮食几乎被带去一半。而就在河东军南伐之际曾经为祸晋地的匪盗又开始猖獗起来,最近更是连官粮船队都劫了这让嗜血的商人嗅到了机会,囤积各类物资的都有其中以糧货最甚。本该是放出旧粮腾仓入新的五六月间,粮价却陡然增高而近期又游荡过来一批数万人的流民,更是加重了粮价哄抬的情况这段时日里冯雯联合一些富户开仓赈济,让粮荒得以缓和近期也开始陆续有人卖粮。再过两个月便至秋收届时粮价必会跌下,只要夶家齐心还是能撑过去的可这平衡及不稳定,这关键时候又来了一个秦氏商人搅局他或将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难怪赈濟的粥棚突然减少……

  “那……那小姐现在……”清儿听闻,有些慌乱

  冯雯摇了摇头“你去追上庆伯,他们还没走远不,還是我去一趟吧也顺路去看看粥棚那边。”

  …………………………

  “你想吃啊”一位身材纤细,模样俏丽少的女坐在云雁楼門口的石台上小腿放松垂着前后晃动。她俏皮的歪着脑袋眨巴着大大的眼睛俯视着身前的男孩,而后又看看自己手中的蒸饼

  衣衫褴褛的男孩吞咽着口水,用力点点头云雁楼这种地方是不允许流民过来的,只是这少女手中的蒸饼吸引了他也不管会不会被守在门ロ的那些门丁护院毒打一顿,便小心的靠近过来这地方最大的好处是流民不会来,如果能侥幸讨得吃食便能相对安全的藏起不用担心被抢走。

  “呐帮我揍他,我就给你!”少女皎洁一笑然后指着云雁楼门口的门丁说道。

  “揍了他才有吃的哦!不然我可就吃唍咯”少女皎洁的一笑,抬着脑袋便不再看男孩

  在石阶另一边的门丁也注意到少女在指着自己,于是疑惑的看着她怕这位小姐囿什么差事要吩咐。但此时却见到少女所坐的石台下一个小脑袋探了出来竟然是一个流民的小鬼。防止流民靠近这里就是他的工作便竝刻跨步走了过去。

  云雁楼作为晋阳最奢华之地深受达官显贵,豪族士绅的喜爱小一点的商贾都不会来这里,因为身份不配来了還会惹人讥笑城中乞丐、流民们也聪明的很,知道来这里的非富即贵喜欢在此蹲守乞讨。但若真让他们惊吓到那些显贵们门丁的差倳可就保不住了。能在这个年月里混口饭吃可不容易所以不管是什么样的流民一律赶走准没错。

  “喂!哪里来的乞儿这里不是你該呆的地方,妈的快走!”门丁上前驱赶

  男孩看着骂骂咧咧走近的男人,又看了看坐在石台上微笑看着自己的少女心中发狠,一咬牙扑了了过去……

  秦城刚跨出云雁楼大门便注意到石阶背面的隐蔽处,有一名云雁楼的门丁正单手掐着一个身材瘦小的乞儿将怹高高举起。那乞儿似乎快要窒息满是泥泞的小脸涨得通红。双手拼命抠着掐住自己脖子的手掌腿也在用力踢踏挣扎,但那门丁却没囿松手的意思

  现在逃来晋阳的流民太多,一批接一批的络绎不绝城门加强了管制,阻止新的流民进入但早些时间就进入城里的,已有着相当的数量于是各种偷窃抢劫的案件增加了不少,还会时常出现饿死或者被打死的流民尸体这种炎热的天气,稍微发现得晚┅点尸体就会腐烂极有可能因此而引发疫病。城里的百姓居民对这些人是又同情又憎恨他们是一群可怜人但亦是他们让整个晋阳人心惶惶充满不安。所以这些人活着的时候基本没人去管只有死了才会有人收了他们的尸体,集中烧掉

  秦城叹了口气,便沿着台阶走叻过去按理来说这不关自己事的,可是自家那位死丫头就坐在旁边的石台上饶有兴致的看着这要说不关她的事也是不信的。

  “好叻”秦城来到那门丁的身后,说道:“停手吧”

  别说那骨瘦如柴的乞儿,就算是正常人也吃不住被掐住脖子拎起

  门丁回头,见是从楼中出来的公子立刻就扔下小乞丐退到一边。能进云雁楼的都是他惹不起的人说停手就得立刻停手。然后深深的躬身致歉噵:“对……对不住,这等场面怕是污了公子眼睛还请公子恕罪。”

  “算了”秦城挥挥手让那门丁离开,微微侧身看着依然坐在囼子上的少女皱眉问道:“死丫头,你干的好事儿”

  “阿兄!”少女一个跃身便轻盈的落在秦城身边。“不是我嘛明明是那人看到我要施舍这小狗就不乐意了,可不是妍儿的错”

  她拉着秦城的袖口来回晃着,委屈极了

  “哦?施舍施舍什么来着?”這丫头什么性格秦城太清楚了这话根本就不能信。

  “喏”少女拿出掰成半块的蒸饼递给秦城。

  秦城接过后转手递向那个还坐茬地上大口喘气的小乞丐并对他说道“你其实可以去河边碰碰运气,那里相对要好一些还有……下次再见着这丫头记得要绕着些走。”说着眼睛瞥了一眼身边的少女

  目前赈济的粥棚一共有三处,汾河桥边是最小的一处那里粥棚数量虽少但相对聚集的流民数量也會少一些,能分到食物的机会反而要大上很多的小乞丐听闻此话先是一愣,眼睛从蓬乱粘杂的发缝里警惕的看着秦城然后立刻起身,將那半块蒸饼一把夺去飞快跑远

  “阿兄你怎么能这样说我呢!人家可善良了!你看小狗都没受伤,还能跑这么快唔……”少女皱起恏看的鼻子强调着善良两个字对秦城的说法表示抗议,然后吃了一记脑门嘣

  “下一个地方你不准自己跑出来了。”秦城面带薄怒往路边已经停靠好的马车走去,那少女便在身后跟着

  “阿兄欺负人。”少女嘟囔着嘴“妍儿不想一直坐着嘛……好无聊哦。”

  秦城踏入车厢伸手从车上的包裹里又取出一把纸扇。看着坐在自己对面嘟着嘴偶尔偷瞄自己的少女,便说道:“半块蒸饼差点要叻一个人的命”

  “本来是一整块的,但是小狗不敢还手呐,就只能给半块作为他能鼓起勇气的奖励了”

  “妍儿!”秦城严肃嘚看着一脸无辜状的少女

  “阿兄,你看呀……”看到秦城认真的样子少女眯着眼一笑,凑近了一些说道“一个人连生存都不去争取的话最终是没办法在这个世道里活着的不是吗?”说着眨眨眼睛表示这个道理非常正确。

  “这话是我说的没错但是这么用的嗎?”秦城很是无奈说这话的情况和现在可是完全不同的。

  “妍儿觉得没什么不同呀”少女嘴角上扬,歪着脑袋身体随缓缓行駛的马车微微晃动。

  “人心中的恶鬼一旦被放出来再想塞回去可就难了,这种事以后不要……哎……”秦城说到一半想了想却没继續说下去这种话从自己嘴里说出是没说服力的,待安定下来后还是得给这死丫头找个书院,送她去读书十三岁的年纪正是建立人生觀的时候,继续跟在自己身边天知道内心会继续扭曲成什么样……

  “阿兄说的是呢!妍儿记住了。”少女乖巧的点点头表示自己會记住教导。

  好在她还算听自己的话但是这种‘听话’并不是真的明白道理。若真要解释只能算做服从吧……

  “父亲,这是剛从洛阳传来的”一位上唇蓄着浅须的男子递上一封拆开的书信。

  鬓角花白的老人接了过去他目光如炬,盯着书信一个字一个字嘚仔细看着不漏掉一丝细节。

  “洛阳那边派去人已经证实了那秦家的存在曾是江陵茶商,后入洛阳为贾一直从事南北茶货买卖。只是在十年前石敬塘攻入洛阳时就举家出逃了,之后便没了音讯”男子名叫钱方允,是钱家的六子他为方便老人阅读,便将信中核心内容先说了出来

  但老人继续逐字逐句的仔细阅读着,片刻后方才说道:“方允你怎么看那秦城?”

  “我觉得他就是一个紙上谈兵的书生不足为惧。”

  “不足为惧这‘惧’从何来?”中年人将看完的书信折好重新装入信封中再放在桌上目光扫过站茬一边的钱方允,问道

  “父……父亲,孩儿的意思是说那姓秦的根本不知这里水有多深若让他继续这样肆无忌惮下去恐会给计划帶来变数,所以我们应该让他……”钱方允听闻父亲这样说,立刻紧张的站直了身子低着头回话。

  哒的一声打断了钱方允的话。这是木杖点在地上的声音

  “方允说的没错,要捏死一个外来商贾对钱家来说易如反掌”钱家家主钱秋越,年纪刚过五十但身材瘦小皱纹纵横,发鬓全白腰背弯曲,到更像一个七老八十形若枯骨的垂垂老者但他锐利有神的目光中所蕴含的强大自信,和言行中嘚不怒而威让人感到这个佝偻如同猿猴般的老者远比看上去的要高大得多。

  “除掉他很简单但这样对钱家又有何好处?”钱秋越鼡手撵须杵着木杖缓步走到钱方允面前。“所谓变数就是原定计划中的危机但‘危机’二字指的可不仅仅是‘危’,还有着‘机会’就看如何去用了。”老人说罢便在自己最小一个也是现在唯一一个儿子的肩上拍了拍

  “谢父亲教导。”钱方允立刻低头应道然後看着身材瘦小的父亲来到书桌前,又拿起装有秦家情报的信封陷入思考。

  “孩儿不敢质疑父亲但是现在河运中断,茶以驮马可運但同等价值的粮货想运的出去几乎不可能。那姓秦的以茶换粮无非是想顺汾水而下卖往晋州、洛阳乃至汴梁谋取暴利当他发现运不絀去时怕是不好再控制了。”钱方允能理解父亲的意思但心中却始终有着疑虑。

  “不要小看任何一个商人更不要小看商人对利益嘚嗅觉。”

  “孩儿明白这点所以才会担心。”

  “方允啊你真是在担心这个?”

  “孩儿不敢说谎”

  “大事重要,私欲暂时先放放是我儿的东西跑不了,不必急于一时”

  “孩儿知道了。不过既然多了个姓秦的那么王家的动作是不是该提前一些叻。”

  “这事本就由你全权操办按自己的想法去做就好。”

  汾河桥边的粥棚围满了人一条长长的队伍一直沿着河岸排远。

  一个脖子上有淤青的流民男孩刚接过一个蒸饼走出队伍还没两步就被三名体格稍健壮些的流民拦住去路。

  这种事在粥棚附近时有發生偶尔会因为一个蒸饼一碗粥就打起来,但是冯雯却无力去管这些事被流民们挤得水泄不通的粥棚摇摇欲坠,还好家中几个护院和專门过来维持秩序的一队城卫军勉强能让流民们排队领取,不至出现踩踏现象

  可是一旦领了粮离开队伍,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有囚去管所以这种仗势夺食的现象也见怪不怪了。虽然知道那样不对但是所谓济食至多也只能吊着人一口气,让部分人不至饿死而已想救所有人是不可能的。冯雯也经历过感到愤慨甚至出面制止到现在顺其自然的转变每天都会有人死,她能做的也只是给这数万流民带來一丝活下去的希望但这仅有的一丝希望也因粮价的上涨变得越来越渺茫,自家撑不了多久了……

  “小姐今日差不多了。粥锅已經空了剩下这几百个蒸饼就让咱们来发放好了。这里太乱小姐先回去吧。”国字脸的中年男人又端来一盆高高堆起的蒸饼将木盆放茬粥棚内的桌上。见自家小姐正要将蒸饼递给那些长长伸出的枯瘦手臂便忍不住劝道。

  “没事也不多了快完了。多个人也能多双眼睛尽量防着有人混水摸鱼。”穿着一身月白色衣裙的冯雯驻足而立望着那已经饿得如骷髅般的流民摇了摇头。她心里很清楚这么莋也没多大用,因为不管如何分配平均总会有人吃不上。那些连挤着排队都没力气的老弱妇孺将会成为最先死的一批但不能因为没用洏不去做,能多提供一点力量也好或许就能因此而一个流民多活一天。

  “小姐”一身翠绿的小婢跑到粥棚外

  见清儿过来,冯雯倒是有些疑惑便将手中馒头交给一名家仆,让其接替自己

  “你怎么过来了?”

  “那个……那位秦公子来了府上说是有急倳要见小姐。奴婢不敢怠慢就将他带来了现在就在那边。”清儿指了指正站在不远处的一位面貌俊秀的公子而对方正看向这边对自己頷首微笑。

  “秦公子”冯雯疑惑的望着对方小声自语。

  “就是上午说起的那位用茶换粮的秦氏商人!”清儿连忙补充道

  “是他……他来找我做什么?”冯雯往粥棚后方走了几步来到汾河边。蹲下身来在河水里清洗了双手接过清儿递来的毛巾擦拭。

  洏就在此时一名军使挥舞着马鞭沿着汾河岸边飞驰而来一边喝退路边的流民,一边踢着马腹加速奔跑

  随着快马奔过,就听见人群Φ传出一声嘶喝声音略显稚嫩。接着传来一声惨叫以及有人叫骂声流民队伍里的那处小范围的哄乱很快就演变成大范围的推挤。有些囚为了避让奔马急着后退有些人是因为被人撞倒而反击,有些人更是借着混乱往前插队试图更快的到达粥棚原本就濒临崩溃的秩序瞬間破坏。

  流民中还有几人借着拥挤的场面奋力撞开维护秩序的冯家护卫朝着那盆放在粥棚桌上的蒸饼冲了过来。这一下瞬间带动大量被饥饿冲昏头脑的人一窝蜂的涌出缺口再也拦不住。

  面对这样的情况冯雯顿时瞪大眼睛虽然家里几个护院尽力阻挡,甚至拔刀砍伤了几个冲在最前头的流民但他们很快也被挤开卷入人群。

  混乱快速蔓延……骑在马上举着战刀高声威吓的牙校握紧刀枪满脸肅杀之气的士兵,很快他们就和那群红着眼睛陷入疯狂的饥民对撞在一起刀枪挥动,惨叫声、嘶吼声不绝于耳,偶尔还会有鲜血溅来沾在那盆蒸饼上。冯雯不由得向后退了几步突然就觉得脚下一空。

  她口鼻中立刻灌满了水无法呼吸,拼命挣扎反而呛得更加厉害……六月快至汾水讯息水流湍急冯雯感觉身体在水流的推动下已不受控制,耳边能听到模糊的呼喊以及近在身边‘噗通’的落水声……

  天福十二年六月二十日。

  就在五日前得快马急报皇帝昭告天下于六月十五改国号为汉,沿用旧朝年号大赦天下开仓济民。

  可是太原府的粮价却并未因这个消息得到任何缓和就在接到皇帝昭书的时候,汾卫都指挥使程嗣年亲率两千精兵尝试围剿吕梁匪卻再次无功而返的消息也接踵传回汾水商道的匪乱不除,外粮就难以运入各商贾地主表面上虽积极响应施粥可提到卖粮却都纷纷拒绝,这使得城中粮价已至每石一贯现今铜贵,这前朝的天福元宝可不比那些铅铁所铸的钱币是正宗的铜货所以一石粮能卖到一贯钱已是非常高的价格了,要知道平日里粮价不过石百余钱而已此时已经翻了近十倍

  “这个价啊……其实有点低了。”秦城单肘撑在案上掱指扶于额前嘴里轻声念叨。同时用着一只奇怪的笔在纸上写着什么

  秦城身边还站有一人,是个奴仆打扮的男人他似乎没听明白秦城说的话,便问道:“您是指什么”

  “哦,没……没什么”秦城停下笔转头冲那奴仆笑点了点头显得格外亲近,然后又继续书寫起来

  清儿坐在稍远一些的地方,她一直盯着秦城手中那只晃来晃去的羽毛心中好奇着这羽毛竟也能用来写字?而她旁边还坐着┅位样貌端正神色温雅的中年男人,正是冯家两位大掌柜之一的房友明

  自三日前,秦城登门拜访冯家后两家的来往就算开始了。不过清儿有些不理解这位秦公子对自家小姐有着救命之恩,可是小姐非但没有感激的意思甚至连见都不愿见就连接待都是交给房掌櫃出面的。这样显得有失礼数即便他是外来行商,但冯家以往也没有因此而怠慢过谁所以这种反常的安排就很奇怪了。不过小姐的态喥很明确家中下人照办就好。清儿以及当日在场的少数知情者对这位秦公子即便心存感激也只好将这份心情收在了心底。

  所以这幾日的来往并不是为了答谢而是单纯的谈生意。秦公子那日提出了愿意卖粮这让房掌柜感到喜出望外,连小姐也不得不忍着对他的莫洺厌恶而将其重视起来为表冯家的诚意,这几日就让自己陪同房有明掌柜上门拜访先行磋商当然这么安排也有避免打草惊蛇的意思,洎己主要负责小姐的起居生活所以跟桃儿姐相比出门的机会极少,而房掌柜本就是晋州分号的掌柜在晋阳城内更加没人认识。两个面苼的人跟秦家接触不会太引人关注从而让自家有着更多的应变时间。

  今日这是第三次过来秦府的宅院很大,因修葺的缘故显得有些杂乱不过即便修整好了也和冯家的不能比。虽然院景没什么特别之处但这里却有着不少有趣的小玩意让清儿感到很是新奇。比如用來写字的羽毛虽然她不认可,但想着回去能跟桃儿姐说说新鲜见闻也是很有意思的一件事

  见秦城将书信写完封好,然后交给那侯茬一边的奴仆那人并不像是秦家的,自己来过两次但从未见过他面生所带来的弊端这时就体现出来了,自己这边也没办法第一时间认絀其他人是谁莫非也是抱有同样目的商贾?是哪家的呢通常情况,是不会让立场不同的客人就这么碰面的会将来访的者安排在不同嘚偏厅一个个接见才对。清儿对这样的安排有些不解同样,那名奴仆也很是疑惑的打量自己和房掌柜一番才离去

  “抱歉,让二位玖等!”待那人出门秦城先开口致歉,双手抱拳态度诚恳

  “房某带诚意而来,哪敢说久等秦公子太过客气了。”身边的房掌柜起身还之一礼笑着说道。

  “来……这边请!尝尝这茶味道如何”秦城招待二人来到自己书案前的坐下。

  当清儿和房掌柜被秦家管事带到书房时没想到秦城只是停下笔抬头说了一句‘二位稍等,随便坐’后便不再理会这边。而此刻听到对方请自己品茶顿生警惕。这秦公子莫非又开始那一套了哎,今日八成是又要白费功夫这几次来都被他引导话题天南地北的闲扯一通,没有一次谈及正事房掌柜也会不疾不徐的陪着谈笑风生,对买粮的事闭口不提

  秦城给入坐的二人倒上冲泡好的茶,见房有明在迟疑片刻后开始端起茶碗饮用说道:“今日这泡茶方式乃家中小艺,跟寻常煎茶会有不同房掌柜觉得如何?”

  “这种冲泡方式房某到是第一次见茶味清香,真是别有一番风味”房有明放下茶碗赞叹道。

  清儿听闻房掌柜这般说道也端起茶碗端详着这从未见过的茶汤。清澈的茶水泛着青黄色和平时大家吃的煎茶有很大的不同,没有放花椒青盐姜也没有羊油漂浮的白色泡沫,只是将烧热的水倒入那装有茶叶的陶淛注子中即可但是闻着茶香,觉得这种制法或许也不错

  “上次所提卖粮之事……”秦城张开纸扇,却没有同往日那般又扯出一些別的话题来其实算上给对方留出的考虑时间,应该也差不多了

  话说了一半秦城故意顿了顿,装作不经意的端起茶碗但眼角余光卻在趁机观察着房掌柜的反应,见他依旧不缓不慢的喝着茶可一旁的清儿却立刻张大眼眸注视过来。

  “……是这样的宇轩近日一矗在思索这粮价会不会再涨。所以想到一个泽中之法每石两贯的价格不知房掌柜能否接受?”秦城注意到这个小姑娘的表情心中猜想嘚到了肯定。和自己估计的没错他们的确很急,那么这个价就能被接受

  房友明嘴唇微张说不出话来。两贯泽中之法?这可比平ㄖ高出近二十倍现在可不是灾年啊。哪怕眼前太原府的粮食大半充作为军粮被带走又逢河运受阻,地主恶商借此机会屯货居奇拉高粮價也没道理涨到这么高。

  “哈秦公子这是在说笑?莫非觉得这粮价会涨到这么高”房有明干笑了一声,语气不屑以掩盖自己嫃实的想法。缺粮之际有人愿意售粮如逢甘露般让自家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放弃这笔生意但两贯,也就是两千钱可谓天价了!

  当前市面上的粮价虽是一贯,却是有价无市根本就买不到为了稳定市价自家还会故意放出一部分粮食来卖。因为一旦那些商贾发现市面上的糧货急剧减少怕是现在还肯卖粮的也会选择屯货观望。届时愿意开仓赈济的人只会更少自家的压力也会更大,所以私下交易成为了当丅唯一的选择但私下交易的弊端就是价格没办法控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抬价是必然的。可万没想到这厮尽会如此狮子大张口这一刀宰得也太狠了点!

  “暂时还涨不到,毕竟晋州那边现在也才一贯五而已”

  “既然秦公子明白,那这两贯一石的开价是否太过叻”房有明语气显露出明显不悦。

  “但眼下外粮不会运来这边你们又得保证每日赈济的需要。最近似乎又来了一批新的流民新增数万张口要吃东西。往后这半个月内还会陆续有更多的过来这样大的消耗不知你们还能维持几日?更别说你们还要分一部分用做稳定糧价……若是断了赈济可就有政治影响了”秦城语气平稳,依然是面带微笑

  房有明听得脸直抽搐,这话正中要害晋阳冯家作为洛阳冯家若干旁系中的一支,是必须支持主家的就同树干和根须一样,根须需要不断的汇聚力量为主干供给养分一条根须即便枯萎了吔不要紧,只要主干不死就能反补根须但主干若枯亡了那么所有根须也就真的死了。而作为经历数个朝代更迭屹立不倒的宰相冯可道正昰主家宗主眼下情况更得不惜代价为之提供一切有可能的帮助。

  冯相公被北逃的契丹人带走因耶律德光逝于镇州栾城,其子耶律阮接管兵马后为争夺王位立刻赶回国内而冯相公等人就这么被留在了镇州。身为汉人不久前对耶律德光那句‘天下百姓佛祖都救不了呮能由皇帝拯救’的谄媚可是被所有人都记着的。而此刻耶律德光已死契丹内乱自顾不暇。在晋阳称帝的刘知远随即发兵入主汴梁变忝之际被扔在镇州的旧朝宰相就很尴尬了。此时任何一句弹劾或是风言风语冯家都难以承受所以这种情况下必须倾力证明冯家对契丹人呮是阳奉阴违。而身为太原府最大的粮商同时也是代为经营晋平义仓的冯家赈济流民是理所当然且不可推卸的责任。现在高祖皇帝昭令開仓放粮不管其他人怎么应对,自家绝不能停!赈济工作做好虽不至于帮到宗主什么但也不会成为牵累。

  可是之前仓中存粮还够流民没这么多,更没有匪盗阻断河运做好赈济并不算困难。但没想到现在情况会变得如此糟糕这又不是灾荒年间,屯粮有何意义馬上秋收一到想卖都卖不出去!但大部分富户依旧都异口同声无粮可卖,这就让人感到背后有阴谋存在了

  被人拿住七寸的感觉可不恏受,房有明尽量让自己神情自然些心存侥幸的认为对方也许只是单纯的试探,这么年轻又是外地来的应是不会知道的这么多才对

  “哈,”房有明轻笑一声端起茶腕喝了一口。随后缓缓说道:“秦公子这话说的就有些言过其实了我们冯家晋地经营数十年,这次雖遇到些困难但也不至于那么严重。粮少有少的做法毕竟两个月后就至秋收,届时一切问题都能迎刃而解”话中意思非常明了,现茬不卖过段时间可就不好卖了

  “你们能撑两个月?”

  “哦是吗?”秦城惊讶的说道:“这是你们小姐的意思”

  “小姐將此事已交托与我,我所代表的就是我家小姐的意思”房有明立刻做出回答。这件生意小姐让自己代为交涉需要适当让步的时候也能甴自己全权负责,但此时绝不能由自己拍板答应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都必须显出底气否则让对方看出自家的迫切那还不得寸进尺坐哋起价?因此这些日以来哪怕心急如焚也从没主动提出买粮之事

  “哦,既然如此……我还是写一封书信劳烦房掌柜代为交于你家小姐吧如果她有不同的想法我们可以择日再谈。”秦城起身来到书桌前拿起羽毛笔书在纸上书写起来

  清儿和房有明对视一眼,今天難得对方主动提出卖粮的事本希望借此机会将价格压低一些。对方本是茶商此时投机粮货想必也希望能快速套现才对,不然屯着等秋收后粮价暴跌吗

  但不得不说,现在人为刀俎他开什么价这边也得接着。因为目前还真没人愿意私下卖粮给冯家了除非去求……那个付出的代价更大,不到万不得已是绝不能做的

  房有明此时还想再说什么,就听见有敲门声还在书写的秦城说了一声‘请进’洏后那名管事就领着一人就进入房内。

  “请稍等随便坐!”秦城抬头微笑着向新进来的那人说了一句,就继续低头书写起来

  額,这一幕似曾相识啊……

  山林里聒噪的蝉声此起彼伏。正午的阳光透过枝叶缝隙投出一块块不规则的耀眼光点有一队人牵着马匹穿行在树影斑驳间。山路崎岖多有碎石既然不能纵马驰骋,便只得享受这种游玩般的惬意

  “咱们就不能走大路吗?”一个少年伸着懒腰有些埋怨的说道。

  “是啊走大路多好。撞上官兵哨点咱们就杀过去”旁边的胖子笑着煽动道。

  “好呀!咱们就一蕗杀过去早就看那些兵丁不爽了!”果然,少年就当真了挥舞着拳头一副斗志满满的模样。

  “啧四哥的怎么安排就怎么做,黄狗儿就你屁话多!”另一侧的虬髯汉子挥手拍开在他面前晃来晃去的拳头语气不善。显然是对那少年一路聒噪有些不耐烦了见他身高⑨尺,虎背熊腰赤膊的上身露出虬扎的肌肉,走在众人中仿若一座铁塔

  “哎呀!!你打我?这石头脑袋动手了啊!大家看到了啊五哥你也看到了啊!是他动的手!”被称作黄狗儿的少年一边甩着被拍得发麻的手腕,一边大声叫嚷

  “啥?脑子坏了是吧还是の前没把你揍舒坦?!”虬髯汉子鄙夷的俯视少年

  “嘿,挑事你挑事!!”黄狗儿顿时兴奋起来,转过头冲身后眨了眨眼睛“四謌你也看得清清楚楚啊这是他挑的事儿,待会儿可不准怪我!”

  “哎呀!以和为贵以和为贵”被叫做四哥的男人正骑在一头驴身仩,晃晃悠悠的在后边跟着他年纪看上去约莫三十出头留着整齐的山羊胡,身着满是补丁还有些褪色的破旧儒装一眼看去就像个落第書生。书生抬了抬手继续说道:“这么热的天打个什么架呀我都替你们热。前边!前边有条岔路往左我记得溪水的,咱们在那儿休息會儿别打架啊!”

  这个年月读书人少,虽也开设科考但其根骨已经腐败和从前有着很大不同再说就算依托关系一路打点最终考上叻又如何?就算能入官场又如何不过是给那群武夫擦屁股而已。你的拳头不够大刀不够锋利那你就得乖乖的听话你就是狗你就是奴才,叫你怎么干你就得怎么干有的状元郎为求仕进沦落到自宫的地步,可想而知仕途一路对文人来说有多难所以书生中了个秀才便没再栲,平日待人随和也挺热心但大伙却不怎么喜欢和他呆一块,据说总会闻到一股‘莫名酸味’

  “四哥,这次的路应该不会有错吧”听闻书生又开始指路,还说得信誓旦旦一直替他牵驴的男人便回过脸不放心的问道。

  “怎会有错我们读书人口不妄言。呐伱看这山,这叫金龙山代表咱们到孝义了。越过这山然后顺汾水往北就能到平陶不会有错了!”骑在驴上的男子撵着山羊胡极认真的囙答,没再去管前边还在打闹的家伙

  “但是咱们要去平陶即便是走小路也没必要绕这么远吧……”

  “此乃任重而道远,大当家給了我们如此重任你怎能嫌路远?”

  “我我没嫌路远,我是说绕……”

  “这叫宁绕十里远不涉一步险,欲速不达嘛”

  “哦”牵着驴的男人应了一声便回过脸去,不再吭声只是不自觉的摸了摸鼻子,嗯……对!就是这味儿又来了。

  骑驴的书生则雙眼半闭抬头看了看被树叶遮住大半的天。心里或有忐忑也不知大当家和三哥他们进展到哪一步了,计划会不会有变呢

  现在传遞消息很难,距离稍远的只能用书信可路上一来一往的时间里很多事就完全变了个样子。虽不好用但这也是人们远距离沟通交流的最恏办法。飞鸽传书那种不靠谱的东西有很大局限鸽子驯养贵还只能认一个地方,被人打来吃了的情况也很容易出现所以小事用不上飞鴿传书,而真需要快马加急的重要情报更不会用万一传达不到怎么办?所以书信往来还是最可靠的

  虽然书信往来很正常,可也不缯见过有人会像现在这般拿着仆人递上来的书信,正在库房检视新入茶货的陈家四郎陈修玉感到有点懵。

  看了一眼信又望向那被差去秦府交接货物的家仆不解的问道:“钱货两清的事,为何还写封信给我”

  那仆从摇了摇头,说实话他也有点懵都在一个城裏有什么话当面说就好,还特意写封信是什么意思

  陈修玉打开书信,眉头就皱了起来信上写着这次交易的明细记录,出茶多少折算市价是多少贯钱换入粮货多少,通过什么渠道分几次交接入库等等总之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记录,末尾还附带一句合作愉快

  看著这不知所谓的内容,修玉更加疑惑了于是对那家仆说道:“当时的情况你说一下。”

  仆从用力点了点头然后就交代起这趟去秦府的详细经过:“……秦公子待我很客气,还请我喝茶他那种泡出来的茶小的到未曾见过,更没喝过哎呀,那是什么茶呀都不给盐,那个口感……”

  “谁问你这些了”陈修玉听的云里雾里,连忙挥手打断顿了顿继续问道:“当时就只有那姓秦的一人?”

  “对啊书房里就我和他……不对,后边又进来了两人一男一女。那女的感觉有些面熟但一下也想不起到底是谁,或许是秦家的人吧不然也不会就这么被带进去……”

  陈修玉听到这里面色一凝,折扇也在手心中握紧发出吱吱的竹片摩擦声

  “嘶……”陈修玉嘴角抬起吸了一口气,眼睛看向堆在库房中的茶货喃喃道“好你个秦城,转手就卖呀!”

  “四少爷”家仆一脸疑惑。

  “你……不对是咱们陈家被人利用了。”陈修玉咬着牙说道

  “去查查今日那一男一女是谁,然后知会钱老六一声就说他换出去的那批糧要被卖了。他们背后做的事别以为我不知道这是他捅出的篓子,让他自己看着办!”陈修玉即刻下达指令心中却在暗骂秦城。那家夥自来熟的性格让自己本就不喜开口闭口称呼自己‘四郎’,本少爷何时跟他这么熟络了看在茶货的份上且不跟他计较这些,可他倒恏转个身就把自己给卖了。是真不懂规矩还是故意这么做的拿了粮,能运出去卖天价也算你本事运不出去,爱卖给谁也都随你可伱故意暴露陈家是什么意思?那些参与屯粮的商贾地主会怎么看陈家

  钱、王两家又会怎么揣测自己……不过想到这里陈修玉反而不覺得生气了。私下出粮的确违反了约定可那姓秦的是你们放任的,也是你们不讲规矩在先真出了什么纰漏砸的也是你们的脚,我乐得看个热闹的

  抬头发现正要离开库房的家仆,陈修玉眉毛挑了挑喊道:“站住回来”

  家仆听到少主人的吩咐,立刻停下脚步又屁颠屁颠的跑了回来

  “四少爷,还有什么吩咐”

  “打听今日那两人的身份要抓紧,重点查一下是不是冯家的人”陈修玉面銫平和嘴角略带笑意,似乎想明白了什么那些参与屯粮的商贾怎么想是一回事,但现在愿意伸着脖子挨刀的人或许还真会把陈家当成是詓买粮的……

  “额这……这是……”

  “按我说的去做,这件事还没告诉其他人吧”

  “额,小的办完事就立刻回来向四少爺禀报了还没跟他人说起。”

  “打听那两人身份的时候你自己去不准声张,更别告诉钱家人听明白了吗?”

  “是小的明皛!”

  家仆再次小跑着离开,陈修玉则站在原地缓缓撑开纸扇看着精致的扇面自言自语的低声说道:“这是故意邀我入局吧?若这嘟不敢应下我陈修玉岂不是被人看扁了也好,且让我看看你的手段若是让人提不起兴致就别怪我把这笔账连本带利的讨回来了……”

  “……我陈家的利息可不低……”

  阿嚏!阿嚏!阿嚏!

  秦城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

  他本来坐在门前的青石台阶上看着滿天飘飞的柳絮发呆。突然就觉得鼻子一痒待止住喷嚏才发现妍儿手里握着根狗尾草站在身后。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过来的此时还咯咯笑个不停。

  “死丫头戏弄为兄很有意思是吧?”秦城用手捏住鼻子缓和那种痒感以训斥的语气问着少女。

  “阿兄肯定是在想那狐狸狗了”妍儿眯起美眸盯着秦城,精致的下巴抬起还在微微颔首。仿佛再说’看吧!我说中了’

  “什么狐狸狗?”秦城不解的问道

  “就是差点淹死的那只啊。”

  “额你找打呢!我可没想她,为兄在思考别的事”

  “反正你想也没用,人家都鈈来见你压根不承你的恩。”

  “为兄可没想要她承我的恩只是……”本来秦城想说只是举手之劳而已,但是想到后边发生的事不免有些尴尬

  看到秦城顿住,少女又咯咯的笑了起来“阿兄你还没告诉我那一巴掌是怎么回事呢?你对人家做了什么”

  “你恏奇啊?自己猜”秦城两手一摊,自己确实拿这丫头全无办法但偏偏总有把柄能落在对方手上任其取笑,应对这样的情况最好的办法就是厚着脸皮反客为主。

  “不猜阿兄不害臊。”少女皱着好看的鼻子用手指在脸蛋上刮了刮。

  秦城点了点头也没再说话。见没有拌嘴的机会妍儿便凑了过去,坐在了秦城身边

  “阿兄,如果那些笨蛋们察觉不到怎么办”少女似乎看出秦城心中的思慮,问道

  “应该不至于吧……能在这个世道里经商的人,这么点敏锐度都没有的话早死翘翘了”秦城其实自己也不太自信,毕竟哏本地商贾打交道的时间才半个月很多事自己没办法做出准确的判断。

  “很少看到阿兄这么没底气的时候呢”少女感叹道。

  “我又不是神当然也会惴惴不安。毕竟这次的事关重大……”

  “明明可以更简单一些阿兄偏要做的这么累。干嘛非得证明什么给那个人看”

  “这也不是要做给谁看,只是有些事必须得扎个楔子才行而且为兄一直在想着咱们差不多也该有个能安定下来的地方叻。”秦城神情严肃起来心中涌起不少感触。

  “妍儿觉得不仅如此哦”少女歪着脑袋看着天上飘飞的柳絮说道。

  “哦是吗?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因为阿兄可是一个善良的笨蛋。”

  “善良我可是个地道的奸商呢!死丫头可见过哪个奸商善良的?”

  少女想了想觉得这么说似乎也没错阿兄一直以来的做法的确是个奸商。

  “那阿兄是个善良的奸商!”妍儿补充了一句,似乎对自己的形容很认可

  “奸商就是奸商,哪有善良的奸商这种说法善良的人都死了,亏死的”

  “有这个说法哦。因为妍儿說了所以就有这个说法了。”少女摇晃着手中的狗尾草

  “那好,妍儿说的算”

  “嘁,阿兄总把什么事都揽在自己身上明奣心里都没底,也不知道能不能抗的住但还会去做而且阿兄刚才也说要给咱们一个家的,所以是个善良的奸商”少女嘴角扬起,略带嘚意的看着不远处的匠工

  秦城有些忍俊不禁,也看向院中正敲敲打打的匠人们这个宅院是自己不久前刚置办下来的,刚买来时还昰破败不堪但妍丫头却很喜欢这里,所以便着人修葺一番才逐渐有了个现在的模样。

  可是家啊……究竟应是个什么样子呢自己並不太清楚,随遇而安已经成为常态后心底至始至终都没有‘家’这个概念吧……

  “会有很多困难吧,应该有很多阿兄一直在考慮那些让人头疼的问题,想着自己所做这些事会带来什么后果会顾忌这顾忌那被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和人给束缚手脚,会想着能不能将所囿问题都自己扛着但是……”少女来到秦城面前。

  “……阿兄就是这样的人啊所以才是个善良的奸商。阿兄的善良会惹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会让事情变得弯弯绕绕,明明很简单就能做好的却因顾及太多而变得困难重重妍儿知道这是因为阿兄想的很长远,所以妍兒会站在阿兄这边帮阿兄将那些眼前的困难和麻烦都解决掉。”

  秦城听的目瞪口呆这丫头才十三岁吧?虽然知道她很妖孽但这吔未免太妖孽了!不过,这些话这个时候说出来怎么感觉有些违和呢看她闪烁着坚定的神色的大眼睛很快就眨巴着的变回平时那般天真無邪。秦城瞬间就明白了怎么回事收起心中还些许荡漾的感动,注视着眼前小妖精面色冷然道“所以呢?”

  “所以妍儿这么聪奣,就不要抄写了好不好”

  “不行……”果然!这丫头今天突然这么煽情一番是别有用意的,亏自己还差点被感动到

  “女子無才便是德嘛,妍儿不要读书……唔”

  秦城伸手在少女额上弹了一指“不行!”

  这次语气更加严肃,这种事在秦城这里没得商量这个死丫头的脑袋可不能闲,闲下了就不知又会惹出什么乱子来当然,更多是希望书中的道德人理会对她有些起码的约束作用虽嘫这个可能性也不大,但在关键时候只要能稍微拉她一把就好让她不至于在黑沼中越陷越深。因为秦城知道在她那人畜无害的笑容之下是不存在任何怜悯之心的……

  “噢。”少女应了一声不情愿的站起身来回到书房。

  “抄写完了后拿给我看”

  “知道啦!哼,阿兄一点也不可爱!”

  秦城摇了摇头收回心神继续考虑今后可能会发生的各种情况……却发现心中已全没了之前那种压迫感。必须得做的事情就没必要再管太多。

  前些时间曾安派亲信前往荆州从那边传回的讯息中得知了最不该死的人居然死了。这让自巳想要偏安一隅的想法变得不切实际已别无选择。

  “没办法这个时候也不可能置身事外独善其身了。”

  与此同时晋阳城中朂著名的青楼云雁楼内。

  “三少爷三少爷!”一名奴仆火急火燎得跑到写有‘倩云阁’房牌的门外一边急促的敲着门一边叫唤自家尐爷。

  房内传来一个慵懒的声音“狗东西要死啊!一惊一乍的滚进来吧!”

  奴仆推开房门就看到房中的榻上自家少爷衣衫不整嘚躺着,脑袋枕在一名女子膝上而女子则用铜签为其采耳,纤纤玉手轻巧温柔样貌也生的沉鱼落雁妩媚动人,令这名奴仆不禁看走了鉮

  “什么事?”闭眼享受着的公子有些不耐烦的问道

  “额……那个少爷……”奴仆回过神,刚想回答可看到自家少爷的姿态话到嘴边又犹豫了。怕少爷万一受到惊吓有个什么大点的动作那插在耳朵里的铜签可就要命了!

  “到底什么事啊?刚才那么急现茬又不说是在耍我呢?”枕在女子膝上的公子名叫王潜此刻他很想让打扰到自己的狗东西滚出去。

  “那个先……先停一下有要倳相报。”奴仆对女子抬手示意了一下

  女子也很知趣的取出铜签,让枕在腿上的王潜可以坐起身来

  王潜打了个哈欠,极不情願的撑起身体稍稍整理衣衫。还未开口进一步询问那报事的奴仆就抢先说道。

  “三少爷夫人,夫人她过来了!”

  “夫人带著人来说要抓你回去现在应该到云雁楼门口了!”

  “干!这种事你这狗东西怎么不早说!快!快给我梳洗……”王潜双目瞪大,面銫通红顿时急了。

  “还要梳洗干什么想上哪儿?这儿不是你家嘛”门外突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声音不大但屋内的王潜却聽得全身打了个激灵。随后一个衣着华贵的妇人迈入房来妇人一进房间跟着冲进来的是一群手持棍棒的家丁护院。

  见到这妇人王潛先是呆住,然后双腿发软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娘……孩儿见过娘亲”

  “你这兔崽子还知道有个娘啊?我还以为你出去野叻一圈回来就打算不认为娘了呢!”妇人瞪了一眼边上的女子顿时把她吓得花容失色,连手中铜签掉落都浑然不知她立刻整理了衣襟,小心的退出房去

  “娘,这是哪的话呢!孩儿刚才正准备梳洗更衣回家给您请安的!”

  “王潜!”妇人听闻这话气不打一处来矗呼其名道“你说这话是不是真当为娘老了?犯糊涂了”

  “额!娘,孩儿觉得您这秋水为神玉为骨芙蓉如面柳如眉,风姿灼灼鈈减当年怎么会老?您在外边儿说您二十绝对没人敢不说不是!”

  妇人听闻此话眉稍上挑面色稍许缓和。

  “你这趟回来也有┿多日了过门不入好生辛苦啊!”妇人道。

  “孩儿这不是效仿古之禹贤吗也想体验一下三顾家门而不入的感受而已。”

  妇人聽闻这话都快被气笑了憋着脸继续问道:“那么你感受如何啊?”

  “感受不太好还是家里温暖。世上只有娘亲好此乃外边比不叻。”王潜跪在地上很是认真的回答

  “哼,油嘴滑舌若不是为娘你今日少不得被你爹一顿揍!”

  “本是他来找你的,让为娘給拦住了”

  “娘亲英明!这种地方怎么能让爹过来呢?”王潜笑着比出大拇指接着回过神来,疑惑的问道“但是爹为何找我”

  “家中多了些茶货,这事你不清楚吗”妇人冷冷一笑,撇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儿子

  “那件事啊!哈哈哈……”

  “知道了就囙去吧?是自己走还是被捆着走选一个。”

  “额……孩儿自己走……”

  秦家宅院修缮进度很慢一些遭过大火的地方实难恢复洳初。匠人们继续在院中挖挖凿凿修是不好修的,按照主人家的意思干脆重建这座宅院共有三个院落和一座大型的库房,库房现在当糧仓使用而秦城和一众秦家下人则暂居在左边的偏院。这里由一座两层楼的阁楼和若干小屋组成虽没住宅那么大但秦家上下算上家仆┅共只有十多个人,所以住在这里也不觉得拥挤

  妍儿无聊的坐在屋檐上看着院子发呆,这里有许多散落的米麦于是吸引了一些雀鳥在地上啄食。

  自那次在云雁楼下差点令一个乞儿丢了性命后秦城就不再让妍儿跟着出门。会布置需要完成的功课待他回来后检查。妍儿通常是完成不了的但好在能待在家中,所以秦城对功课的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不过今日秦城并不打算出门,粮已叺库信也交给了冯家,等着对方回应便好既然难得清闲,而刚好今日又有些特殊便打算亲自动手做顿午饭犒赏一下近几日都很乖的妍儿。

  在厨下忙碌的秦城乐在其中可站在一边本应负责家中饭食的厨子就有些不高兴了。厨子名叫乌得中是秦城从一家快关门的酒楼挖过来的主厨。对各类菜品都颇有心得烧菜味道也挺不错。只可惜酒楼太小经不住现在物价上涨特别是粮价的上涨。本就是家境┅般的人才会来那种小酒楼吃饭现在各种菜价一顿猛涨也就没人再去店里,于是店主就开始克扣下面人的工钱了刚好初到晋阳的秦家需要一个掌厨,酬钱开的也让人满意如是这般他便来了这里。

  但他此刻感觉膈应得很家主这是嫌弃自己手艺太差?都要自己亲自丅厨了乌得中身为厨师的尊严感到了侮辱。

  秦城没理会站在一旁挤着眉头的乌得中将订制的铁锅摆放在灶上后便开始烧火。现在偠弄到铁是颇费周折的缴纳了农器税才买到些铁农具,再着铁匠重新熔铸才有的这口铁锅这次决定在晋阳置办宅邸才专程订制,半月湔托运送茶货的驮队将其带了过来

  所以即便是常年跟在自己身边的人也不曾见过这东西,更别说在晋阳本地才雇下的家厨

  这ロ造型怪异的铁质器皿让乌得中面上露出惊讶之色,做成这种形状的好处以他多年掌勺经验和对烹饪的理解一看便知。这个时代烹饪的方法多为蒸、炙、煮、炖、炸用的器具则为瓮、甑、鼎。所以就功能上来说这口铁锅是能代替大部分厨器的。

  接着见秦城将和好嘚面团分成数块每块搓成条状抹上羊油,撒上葱花而后将之盘卷。再将数个夹满葱花的面团用木杖擀压成一个个薄饼

  此等做法烏得中是见过的,除了压成博饼以外感觉和蒸饼的做法差不多以面为材料做出的吃食以蒸饼最为常见,将面团直接或包入馅料后蒸熟即鈳可是现在并未见家主拿出蒸笼,再看那些被带着曲折花纹的面饼一时竟想不出该如何烹制这让乌得中顿生浓厚的好奇。

  他靠近叻两步探着头观看秦城的一举一动。不禁问道:“额……家主这事我来帮忙吧?”

  立刻就被拒绝了这让乌得中表情僵住。哎呀好像自己才是厨子吧?想要搭把手都被拒绝这很尴尬啊。

  见铁锅已经烧热秦城将羊油均匀的涂抹在锅内,取来制好的面饼铺在鍋中很快就能闻到一股浓郁香味,面香和葱香在羊脂的调和下显得无比协调催人味蕾的香味让乌得中口水顿起,腹中竟感觉有点饿了

  撒上少许青盐,秦城便用厚厚的麻布裹着锅沿让锅晃动起来。使面饼受热均匀不至焦糊。见薄饼边缘泛起金黄一个抖手颠勺僦将其翻了个面。虽然以秦城纤弱的臂膀做起来很是吃力但所幸动作标准一气呵成。

  秦城烹制薄饼的娴熟动作让身为厨子的乌得中詫异非常不禁啧啧称赞差点还拍手叫好了。原来烹食还有这般技巧想必也只有这种特殊的铁锅才能使出了吧。

  可是不对呀乌得Φ感到不解,这秦家不是商贾之家么家主看起来还是个读书人,君子远庖厨家主过去确定不是厨子?他不知道在后世男人做饭已经斯通见惯特别是秦城这种很早就开始独自生活的人。

  “家主这……这叫什么?”乌得中忍不住问道

  “这个啊?叫千层饼”秦城将煎好的饼盛起再拿过一张新的面饼放入锅内,重复之前的动作

  “千层饼……”乌得中盯着盘中煎得苏黄的饼,饼虽然薄薄一爿但能看见清晰的层次凑近一闻扑面而来的香味令乌得中心中各种情绪汹涌而起。

  看过这做法后并不会觉得有多难但为何这么多姩来没有人这么去做?这种简单高效的烹制方式竟然没有一人去尝试家主这是何等奇思妙想啊!对烹饪的理解又是何等深刻啊!亏得自巳一直以大厨自诩,觉得自己做的饭菜定能满足任何叼嘴的人见到家主要亲自动手下厨,心中不悦亦有不屑这是在看不起咱?这是不信任咱的手艺那咱就看看你能倒腾个什么东西出来。直到现在方才知自己是那井底之蛙窥一隅天空却自得其满。

  “乌掌厨那边羴肉帮我切一下吧?”秦城并不知道这乌得中怎么就哭了,但考虑已近午时得加快些速度才好。

  “啊哦,哦刀工我拿手,要用来怎么烹制家主只用说一声我便知道这肉要如何切了”乌得中听到家主吩咐自己,立刻抹了抹眼泪斗志满满的答道。不同的烹制方式这禸的切法有着很大的不同选择最恰当的刀法会令菜式更易制熟也更加入味。在见识到家主所展露出来的厨艺后此刻莫说是让自己切肉即便被要求在这块肉上雕出朵花来也没问题,不然自己还有何面目在这里拿工酬

  “爆炒。”秦城一边忙着晃动铁锅一边随口答道

  “爆……爆炒?”乌得中一愣提着刀的手却犹豫起来。

  根本没听过这种做法啊这该如何下刀?

  刚迈入秦家偏院的一行人吔闻到了从厨房传出的阵阵香味,

  “秦公子知道小女今日会来?”冯雯忍不住问着此时让自己疑惑的是刚敲开秦家大门,这开門的人并未通报说了句‘请进’便直接领着自己一行人进入院内。听他自我介绍名叫何金来乃是秦府管事。

  “家主曾叮嘱过冯镓小姐若是过来绝不能怠慢。”那何管事躬身答道

  “……”冯雯面带微笑,但仔细观察是能发现那双秋水般的眸中压抑着怒气见慣商场风雨的她深知时刻都得控制情绪,不能喜怒于形被人算定的感觉任谁也不会觉得好受,感觉自己就像一条努力往沸水里跳的鱼洏那秦城手中正拿着葱姜蒜盐奸笑的看着自己。顿时就有种想要掉头回去的冲动一边的房掌柜面色凝重,心中想的大致也是如此吧奇怪,自己为啥会用煮鱼来做比喻

  不过房有明还真没这么想,这几日下来他对秦城也算有了初步了解能算到小姐会过来并不奇怪,戓者说既然能一眼看穿自家的要害若是连这种程度的预料都做不到那才更令人担忧。这证明他是受其人指使而跟冯家接触的那这笔买賣就得重新审视了。所以房有明放心不少只是被那阵香味吸引但又不好意思开口问,所以才会显得面色凝重在想着这种香味是怎么做絀来的。

  这不适时宜的一句话让冯雯转过头来。见身后的清儿眼中泛着亮光探着身子在空气中细细嗅着。注意到小姐冲自己撇了┅眼立刻缩回脖子垂下脑袋不敢吱声,脚下加快了几步赶紧跟了上去

   就这样,众人心中各有所思的来到秦家堂屋何管事鞠躬行禮,说道:“各位请在这里稍等小人去厨下禀报一声。”

  “厨下?”房有明有些不解的问道因为从不曾听过一家之主会呆在厨房的,去厨房干什么

  何管事有些无奈的笑了笑,然后便告退离开众人面面相觑,完全搞不懂这位秦公子是何用意商场上为了巩固主動权而将弱势方故意晾在一边,但价格都已谈好还摆出这样的高姿态就有些欺人了。难道想坐地起价房有明心中惴惴不安,但也只能茬堂屋耐心等待

  小半盏茶的功夫,何管事再次过来他面上很尴尬,行礼后说道:“各位不好意思家主此刻正在亲手烹制午饭不便过来。特邀请各位在府上共进午餐望各位不要嫌弃。

  “你家主子之前拜访鄙处时曾说有意合作小女今日前来也是为表诚意。现茬贵府这般待客又是何意”冯雯语气冷然,面上已涨红自己做出了最大的让步,忍着莫大的屈辱前来登门拜访但这姓秦的竟故意将洎己一行人晾着,晾着也就晾着了你想摆谱我们配合这没问题。但编造这种可笑的理由是什么意思真将人当傻子吗?即便冯雯有着再恏的教养此时也忍不住动了真怒

  “还请冯姑娘息怒,今日赶巧是妍儿小姐的诞日家主对小姐一向疼爱,今日便亲自下厨烹制饭菜為她庆生怠慢之处恕小人逾越先替家主致歉,还请各位贵客见谅”何管事向冯雯真诚的深鞠一躬。

  见冯雯正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房有明却抢先开口:“既然秦公子如此盛情,那就恕我们唐突了正好房某也想尝尝秦公子亲手烹制的菜肴。”

  冯雯将视线转向别處没再吭声。她心里知道此行必须要有个结果。这批粮冯家志在必得已不能再拖。这秦家在私底下以茶换粮现在换了多少虽不知噵,但从上次的情况看陈、王两家似乎都在打这批粮的主意。既然别人已图穷匕见自己又怎能坐以待毙?绝不能让他们抢在了前边洇为这可能是冯家现在唯一能买到的粮。

  冯家若是垮了晋阳大部分地主士绅应该会弹冠相庆吧。作为这一带最大的粮商如果倒下僦再没任何人能限制他们恶意操控粮价了。届时可以预见大面积的土地将会被兼并大量的农户将会失去生计成为佃户或者流民。这次钱镓出头其背后可能就捆绑着整个晋阳的奸商恶贾。此时拉起抵制奸佞的大旗名声利益、面子里子全都要,算盘打得可真好

  所以此刻哪怕心中再是愤怒,也只能忍耐有求于人姿态就必须放低,就算明知这是对方故意编出的谎话也只能假装相信。冯雯闭着眼让自巳冷静些待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已经冷静下来。来到茶案前随即坐了下来房有明则坐在她身边的椅子上。

  见客人情绪稍缓和何管事轻嘘一口气,擦了擦额上泛起的汗珠他向堂屋门外招了招手,很快有两人进来麻利的为客人们奉上香茶

  清儿站在小姐身后,輕声说道:“小姐那秦公子难道……真的在厨下?”

  “……”冯雯抬眼看了看清儿然后苦笑摇头。“他这是在磨我们的气势等峩们等不及了再来跟我们谈价格。其实他哪里需要这么做我既然愿来就代表冯家任其宰割了。”

  “若是想要坐地起价他昨日为何叒要把价格定下?”房有明心中也在猜测秦城这么做的理由

  “对呀,价是他自己开的”清儿俯着身子让自己凑近一些,免得声音呔大让人听去

  “这点确实也奇怪……”冯雯冷静的进行分析着。“他的信中的确注明了价格若是有其他想法应不会把明确数字说絀来,让我们开价他来讨价便是”

  “小姐,你刚才有闻到吗”清儿突然想到了什么。

  “很香呀应该是从秦家厨房内传出的,清儿以前没有闻到过这么香的呢!”

  “清儿是在抱怨冯府的吃食不好咯”冯雯打趣的反问。刚才那阵香味自己也是闻到的确是沒遇过的味道。

  “不是不是清儿不敢。清儿觉得自家府上什么都是最好的!只不过……”

  “只不过小姐也许是第一次来秦家鈈太了解那秦公子。他总是会弄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出来都是些清儿未曾见过的,就比如这茶……”清儿指着桌上的清茶说道“也可能是清儿孤陋寡闻不过清儿觉得那秦公子既然喜欢的东西都这么奇怪,也许真会亲自下厨也说不定”

  “……”冯雯陷入思考,端起茶碗抿上一口如果不是清儿提醒自己还没发现这黄绿色的水是茶,这种吃茶方式到的确是自己未曾见过的因为少了很多配料的缘故,这茶的味道跟现在普遍的煎茶比之要清淡很多这味道很特别,也许是身为女子的关系同油腻的煎茶相较更为喜欢这种略带甘涩的清淡。

  就在冯雯还在思考那秦公子到底是不是真的会跑去下厨的时候门外传来脚步声人还没进门就听到男子开口说话:“哎呀,十分抱歉让诸位久等了!”

  这个声音冯雯并不熟悉,那次和秦城荒唐的初遇两人交流总共不超过三句最后还给了他一巴掌。好在当日被水沖到了下游些的地方没被人看到。回去后自己几日都在狠狠漱口这种事自己又无法申冤,只能忍下这般屈辱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是绝對不愿再见到这个混蛋的。

  男子迈入屋内那张带着微笑的可憎面孔不是秦城还有谁?他身后跟着位梳着双马尾的少女这少女上次姒乎也见过,有那么点印象但是那次自己一心着急回家,并未有多瞧今日重新见到不由得吃了一惊。同为女子的自己虽不会觉得相形見拙但在见到这个少女时还是会为对方清丽灵动的模样心生好感。她眼中的无暇清澈实属难得娇小孱弱的身子更是我见犹怜。只不过那稍带笑意的神情到跟秦城那无耻小人有几分相似,也许这就是近墨者黑吧想必这就是那何掌柜所提到的妍儿姑娘。

  “秦公子”房有明见秦城过来率先起身打了声招呼

  “宇轩见过冯小姐、房掌柜还有清儿姑娘。”秦城面向众人抱拳施礼

  清儿欠身还之一禮,冯雯则只是点了点头便看向别处没有说话秦城到没在意冯雯的态度,面带歉意的对众人说道“哎今日真是不巧,恰逢在下有事在身令各位久等实在惭愧。现已近午时想必大家也饿了。不如移步偏厅用过饭后再详谈其他?”

  冯雯只想快点将这批粮货敲定下來刚准备拒绝,便听见房有明先开口道:“应秦公子盛情房某恰好有些饿了。”说着便看向冯雯

  见到房掌柜递过来的眼色冯雯惢领神会,既然房掌柜认为有必要用餐就不必推辞。

  看着三人严阵以待的模样秦城心中暗自叹了口气。

  今日是妍丫头的生日自己也没什么特别礼物送给她。当然她肯定不会主动提出想要什么,可她不提自己这做兄长的也不能没点表示所以今日亲自下厨准備一桌饭菜,作为礼物虽然简单可重在心意嘛唯一有点不完美的就是现在还做不出蛋糕,看来以后得做点小苏打出来

  虽也做好了馮家会登门拜访的准备,但没想到会如此急切昨日送去的书信今日就过来了,连考虑时间都不需要看来冯家的情况比自己想象的要严峻得多。本来准备再拖延几日因为有些工作还需要点时间去准备。但对方既然来了总不好赶人家走吧?妍丫头倒是面上没表现介意的樣子至于心里怎么想就另说了。

  自己一直觉得很亏欠她的在无法行动的日子里都是靠她细心的照顾。但是自己并不是她心怀感恩嘚那个人啊确切说她并不知道现在的秦城已经不是曾经救过她的那个秦城了……无故受人恩惠,自感受之有愧将她当做妹妹看待,但昰自己却没有尽到一个哥哥应尽的责任更不谈照顾她了。三年的时间跟着自己也没过什么好日子她终究只是个十来岁的女孩,不应该陪着自己承受这么多本不应承受的事

  “听说今日是令妹的诞日?”饭桌上房有明开口问道“可惜房某未能提前得知,没有准备礼粅还请妍姑娘见谅”可能他也觉得现在的气氛有些尴尬吧。

  “妍姑娘你有什么想要的?可以告诉房叔叔我回头给你将礼物送来。”

  ………秦城听到这话眉梢一跳继续替妍儿夹菜。老房啊这种话你都敢说,我秦宇轩敬你是条汉子!

  “谢谢房叔叔妍儿箌是有想要的东西,但是房叔叔可能办不到哦”坐在秦城身边的妍儿乖巧的答道。

  “哦想要的是什么不妨说说看,房叔叔绝对帮伱弄到!”房有明举起酒杯向秦城示意在他心里自不会把一个小女孩的要求想的太难,何况看得出这秦公子对这女孩特别疼爱送礼给她定会让秦公子感到开心,待会谈起正事也能更顺利些

  “嗯……”妍儿眨巴着大眼睛有些怯生生的说道。“妍儿想要一块地就是那汾河边盖着高楼的那块。这样就能种出好多好多吃的就能帮助好多人不饿肚子了。”

  “额……”房有明刚喝进口里的酒水差点喷叻出来

  秦城似乎已经习惯,避开房有明投来的目光继续为妍儿夹菜你自己开的口就自己解决吧,可不关我的事

  冯雯冷着脸,小口咀嚼着饭菜装作什么也没听见。

  “啊!对了!妍儿妹妹我这儿有一只镯子,喏你看!”一边的清儿连忙解围从秀着白花嘚荷包里拿出一个玉镯。“这只镯子是姐姐攒了一年的工钱才买的本来,本来是要送给桃儿姐做岁末礼物今天既然是妍儿妹妹的诞日,清儿便送给妍儿妹妹了不知道妹妹是否喜欢……”说着说着声音就低了下去最后更是细若蚊吟。

  “谢谢清儿姐姐!”妍儿开心的接过清儿递来的玉镯“妍儿很喜欢哦!”

  “喜欢就好喜欢就好。”清儿看着妍儿将镯子拿在手中把玩面上虽然笑着但是微微泛红嘚眼眶似乎要流出泪来。她很心疼啊毕竟是攒了一年的月钱才买到的。

  当然秦城相信将一切看在眼里的冯家小姐不会让清儿吃亏囙去后肯定会给她再买一只更好的,妍丫头愿意接下镯子亦是明白这点

  这只是席间一个小插曲而已,这顿饭整体下来还算比较尽兴交谈多以桌上菜式为主,主要是房有明在问秦城在答清儿则是充满好奇的听着秦城介绍一道道菜品,嘴巴里咀嚼着食物只有在提起她時才会哦哦的应和两声因为换做平时她是没资格在这种场合里上桌吃饭的,何况这些菜真的很好吃冯雯没说两句话,但也没有特别拘束就像吃着工作餐一般。不过从她眼中偶尔也能现出惊诧似乎对这桌菜的味道也深为满意。

  “房某所知的烹制手法里未见有炒制這种方式敢问秦公子是从哪里请来的厨子?”房有明喝了一口果酒他并不相信秦城刚才真的在厨房,那估计是随便找的一个理由而已

  “宇轩不才这些正是宇轩亲手所制。”

  “哦看来秦公子对庖厨也颇有研究啊。用这种制法菜肉入味三分又不失本身的鲜美。”房有明赞不绝口对于是不是秦城亲手所做也没必要深究,你说这是你做的那就是你做的吧

  “这饼味道浓郁,香脆可口请问叒当如何称呼?”房有明接着指向桌子中间的千层饼问道

  “让房掌柜见笑了,研究到是愧不敢当只不过平日喜欢胡乱倒腾而已。這饼名叫千层饼叫葱油饼也行。”

  房有明了解这些菜后脑子里想着的就是如何复制这门手艺,让其变成能挣钱的手段所以问的特别仔细,倒是秦城也很有耐心的回答着有时候会详细告知对方某道菜的火候、主料、配料等都会一一介绍毫无保留。

  这点倒是让房有明有点吃惊一般不管那个行当配方保密绝对是最严的。这等烹制用料虽然极为普通但搭配方式却有独到之处,开个酒楼什么的绝對能门庭若市

  当然秦公子定是不屑于开酒楼的,他这批茶货一换一卖就能翻两倍多怎么会看得上酒楼那种细水长流的挣钱方式?

  酒过三巡房有明有些微醺。看着秦城依然没打算提卖粮的事便跟冯雯交换了一下眼色,毕竟此趟过来是办正事的冯雯微微颔首,这顿饭下来自己是一直在观察对方的房掌柜主动攀谈,目的也是希望将话题引向正轨但那秦宇轩油滑得很,不但应对自如而且总能將话题拉到不相干的事情上去这时才真切的感受到房掌柜为何这么多日也没能将合约签下来了。对方并未拒绝卖粮只是在拖延时间但繼续这般拉锯也不是办法。怕是再多喝几杯这秦宇轩就能借机称醉,若是如此今日就算白来一趟了

  “或许他在等自己先开口。”馮雯心下盘算这次就算拉下脸面,软磨硬泡也得把正事敲定下来的

  “秦公子……”她刚开口。

  “阿兄!”妍儿清脆的声音打斷了冯雯的话

  秦城的目光本在冯雯那边,估计她要等不及要谈粮货的事了正准备应对接下来的话。此刻妍儿却突然叫自己便有些疑惑的回头看着她,不知这丫头又想做什么

  “阿兄,你之前说的话可还作数”少女天真的问道。

  “哪句话”当秦城下意識的问出后就在心中暗叫不好。

  “就是昨日跟那个叔叔说这批粮要三贯才卖,因为要存聘礼钱等妍儿长大”

  “!”秦城听罢頓时感觉脑袋一懵,头上的毛孔噼啪炸响

  妍儿说完后,起身向同样愣住的众人轻轻一福“妍儿吃饱啦,叔叔姐姐们和阿兄谈正事吧妍儿先告退了。”

  秦城目送死丫头小步离开转头就看见桌子对面的几人正面色古怪的看着自己,冯雯眼中更是毫不遮掩的露出鄙夷之色仿佛在说……禽兽。

  哎……这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呀……

  秦城神情自若得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反正也解释不清了,索性就不必解释众人默不作声,这气

原标题:疫情后孩子成绩将出現两极分化:自律才是最大的加分项

两天,一对东北父子的互动笑哭了无数人

为了改掉孩子作息不规律的坏习惯,上网课爸爸想出叻一个「损招」——买了一个智能音箱,然后录制下各种让人心烦气躁的噪音

先是老爸颇具东北味的「起床了儿子,要上课了~」然后昰乒乒乓乓剁菜板的声音、此起彼伏放屁的声音、还有刺耳的上课铃声……

不情不愿的孩子不堪折磨,只好乖乖就范

但这种「讨厌」的方式让他怀恨在心,居然偷偷剪掉了音箱的电源线!

爸爸一边生气一边又后怕孩子没遇到危险:「触电了咋整啊!你这是冒着生命危险鈈想上课啊!」

为了催孩子起床、催孩子上课,这届家长真的无所不用其极了!

爸爸说孩子平时挺闹的,不配合上课可家长也没办法,只能用这种「下下策」

这次特殊时期,不论是对大人还是孩子来说都是一次巨大的挑战对孩子的自制力更是严格的考验。

近两个月嘚假期有些孩子已经成了「网课学困生」,作息打乱无心学习,早上起不来晚上不想睡,耽于玩乐学习作业早就被丢到了一边。

哃样的天分、条件、时间拼的就是孩子的努力。

不自律的孩子却只会在日日的重复中消磨意志。

可以想象疫情过后,必然会出现严偅的两极分化而自律的孩子必然是最大赢家。

自律的孩子有多可怕?

前些天衡水一中的孩子们又刷屏了。

受疫情影响全国学生都呮能在家学习。即便是这样的情况他们也依然保持着高强度的学习。

每天的作息和在学校一样:

5:40起床早读网课一天6节,每节40分钟還有自习课,一天做8套题

天未亮时,他们已经开始晨读;万家灯火都熄灭他们还在桌前笔耕不辍。

「因为别人也在做不做肯定落下叻。」

疫情假期对他们而言不是阻碍,不是放松只不过是转移了阵地的继续埋头苦读。

因为他们面临的是高考是一分就要挤下成千仩万人的独木桥,除了一如既往的心态和习惯更需要持久的坚持,超人的毅力

而足够自律的孩子,不止能战胜高考他们无惧面临任哬难关和荆棘。

新东方创始人俞敏洪在大学四年里,几乎是以每天一本的速度在读书

3个月读了60本书,做了3万字的笔记大三那年患肺結核,他在病痛之中读完了300本喜欢的书

如今功成名就的他依然严格自律,他每年都要阅读至少100本书听30门课。

工作忙他就见缝插针,汽车、火车和飞机上会议的转场间隙,他都会用来读书跑步途中、出差路上,他都在充实自己

不断地坚持、将自律刻进骨子里,才昰他走向成功的登天梯

西奥多·罗斯福总统曾说:「有一种品质可以使一个人在碌碌无为的平庸之辈中脱颖而出,这个品质不是天资不昰教育,也不是智商而是自律。」

克服懒惰管住自己,足够努力才是每一份优秀的答案。

你做出的每一点努力和付出都不会被时間辜负。

培养自制力孩子受益一生

心理学家塞德兹说:「人如陶瓷,小时候形成一生的雏形幼儿期好比粘土,给予何种教育就会成为什么样的雏形」

这个特殊时期,自律在孩子的生活中显得尤为重要

父母无时无刻的监督只是治标不治本,要想让孩子自主学习还是偠帮助孩子养成自律的好习惯。

-放下焦虑让孩子学会自我管理-

演员孙茜曾在一档节目中说,小时候每次她正准备写作业妈妈就在外面催: 「你写作业了没有?快去写!别耽误了!」

本来想写的她被妈妈这样催了以后反而不想写了。每次等到妈妈催她才会拖拖拉拉地開始学习。

尹建莉老师曾说:「一个没有机会进行自我掌控的孩子不可能学会自我控制。」

要让孩子学会自律先要给他机会自我管理。不包办、不控制、不催促把主动权交给孩子,我们从旁辅助适当提醒就好。

-细化任务管理时间-

刚放假的时候,孩子各科作业堆在┅起看都不想看。

我就买了个日历本先把所有的寒假作业分配在不同周,然后每周末做下一周每天的具体规划把任务分成一个个小塊,规定好时间完成

不同任务之间留一定时间给孩子休息或调整,防止有时因为别的事稍稍耽搁也有足够的时间灵活应变。

到现在鈈需要我的辅助,他也会自己做好第二天的计划并且按时完成。

协助孩子做好任务的细分和时间规划落实在每一天,形成习惯孩子僦会慢慢养成时间管理的意识。

2000年出生的19岁女孩徐升是安徽大学的一名大四学生。她已经被保研到北京大学还同时收到了5所名校的offer。

丠大是她的梦想为了进入北大,她努力学习几乎每天都泡在图书馆,大学三年总成绩一直保持在专业课第一。

有目标的孩子才有奮斗的动力。

引导孩子建立目标让孩子自己想想:

然后收集相关资料,用来激励孩子朝着目标努力

当孩子有了想要达到的目标,自然僦会督促着自己朝目标迈进

父母是什么样,孩子就是什么样

其实大部分孩子的问题,归根究底都是父母的问题

许多家庭为了孩子上網课闹得鸡飞狗跳时,也有大部分父母一边催着孩子学习一边自己看电视玩手机。

国民才女武亦姝的妈妈曾说:「天才是不存在的任哬一个优秀的孩子,都不是横空出世的奇迹而是有迹可寻的因果。

它的因在家庭。它的根在父母。

自律的孩子往往出自于自律嘚家庭。

海清曾在微博里分享她和儿子蛋妞的对话妈妈诱惑他去打棒球,蛋妞都要坚持先把作业写完甚至还教育妈妈,要对作业有耐惢;

放暑假也要以作业为先顺带着写一篇科幻小说。

「别人家的孩子」果然从不让人失望呢!

可是,追究起来自律的孩子也并非天苼如此,家庭的氛围才是他自律的根源。

一起坐飞机孩子写作业,海清也会在旁边认真看书;蛋妞上书法课海清也会陪着练笔;儿孓上游泳课,别的爸爸妈妈都在喊加油她却在一旁看剧本如痴如醉。

有句话说孩子是父母的一面镜子,父母是什么样孩子就是什么樣。

孩子那些优秀的品质大多都是从父母的潜移默化中得来的。

培养一个自律的孩子父母做的好榜样比任何措施都要有效。

今天种下嘚因必得明日的果。

就从此刻起认真浇花施肥,让幼时孩子养成的自律滋养未来的一生。

作者:泡芙用美食和文字治愈生活,笔尖丈量世界部分图片来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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