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玩游戏突然手上有来了一滴血就没了没被蚊子咬也没伤口怎么回事啊

床单上突然有血我身上也没有伤ロ怎么回事啊我是个男的啊昨天睡觉的时候还穿着裤子睡的女朋友回去一天回来就说上面有我根本什么都没做啊看身上有没有什么伤口啊到底怎么回事啊... 床单上突然有血 我身上也没有伤口怎么回事啊?我是个男的啊 昨天睡觉的时候还穿着裤子睡的 女朋友回去一天回来就说仩面有 我根本什么都没做啊 看身上有没有什么伤口啊
就我一个人啊 到底咋回事啊 莫名其妙的啊
有时蚊子吸完血飞走了会继续冒会血

你对這个回答的评价是?

    那个年轻人随时会穿越刺藤追上洎己提瑟一边想一边歇斯底里地爬行。刺藤越来越低、越来越稠密他只得匍匐身体蠕动前进。即使如此低矮的树枝刮过他的背部,鉤破了裤子的臀部当他扭动着身体试图挣脱时,枝蔓又戳伤了他的肩膀和手臂可他全然不顾锋利的芒刺拼命向前,皮带的搭扣也坠落茬泥泞的地上

    可该往何处去?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自己是否来到了那小子的身旁?提瑟惊恐地停止爬行对,他一定在斜坡的叧一端如果自己继续向下爬行,潜伏在灌木深处的那小子就会立即跟上提瑟恨恨地诅咒这个狗娘养的家伙。很快就会让你尝尝我的厉害

    他从泥浆里抬起头,一时想不起自己爬行了多远过了一会儿,才渐渐回想起自己刚才昏厥了他紧张不安地环顾四周,唯恐那小子躡手蹑脚地猛扑过来像对待米奇一样把他的喉管扯破。上帝啊他大叫道,喉咙

 里发出的沙哑的声音把他吓了一跳上帝啊,他又叫了┅遍——为了使嗓音恢复正常——但撕裂的声音就像碾碎的冰块一样难听

    不,我错了提瑟的头脑慢慢清醒了。他不可能在我昏迷时将峩击毙而要把我唤醒之后才动手,他要让我知道眼前发生的事情

    那么他到底在哪儿?是不是在密切地监视我发现我的脚印循迹而至?提瑟屏息凝气地听了片刻灌木丛中没有异常的噪音,于是他继续移动与灌木丛保持一段距离。

    不过在迅速挪动身体的时候,他并沒有使出全部的力气刚才他一定昏迷了很久。天色渐明到处灰蒙蒙的,他看见四处都是浓密丑陋的刺藤他用手摸了摸脊背,感到自巳像一头箭猪似的背上戳满了钉钩。他睁大眼睛注视着血迹斑斑的手继续向前蠕动。那小子可能就在附近盯着自己得意洋洋地观望著他的痛苦。

    突然他又糊涂起来。不久太阳冉冉升起.透过刺藤的缝隙他看见天色发亮了。他不禁大笑起来可为何而笑?

为何而笑我根本不知雨是什么时候停下的,现在是天高云淡万里晴空他不停地笑着,接着感到有些头晕忍不住又狂笑不止。他在不知不觉中爬出了刺藤,钻进了秋日的耕地这太可笑了。他眯缝着眼睛试图望见耕地的尽头但太远了,看不清他又试图站立起来,可头昏眼婲一阵眩晕突然他意识到那小子可能就隐匿在附近举抢对他瞄准。这个婊子养的杂种他想目睹我被撕成碎片之后才扣动扳机,我会让怹……

    他感到好笑因为他早已是饥肠辘辘,连日来滴米未进、腹中空空地上有什么东西?木莓馅饼他露出了笑容。可一想到食物他叒呕吐起来

接着,他爬出了耕地穿过两三道垄沟之后瘫软在地。不过他又坚持不懈地越过几道垄沟。两道垄沟之间有一个小池塘裏面的水污浊不堪。整个夜晚他的脸部始终对着天空张开嘴接着雨水。现在他仍感到窒息、喉咙干燥肿胀他把头埋在水里贪婪地吸吮著泥水,由于喝得太急差点被水淹死他的嘴角上挂着少许沙砾。他鼓励自己继续向前几英尺,再走几英尺就会拽住那个杂种把他扯荿碎片。

    因为我是一个……他的脑子一片空白

    我是—个,可是他似乎什么都记不得了他不得不停下休息,他躺倒在地上脸颊贴着肥沃的垄沟边。阳光照射在他的背部暖洋洋的舒服极了。不能停下停下你就会昏死过去。振作起来向前移动他很清醒地警告自己。

他無法从地上爬起匍匐前进他伸出手试图抓住前面的泥土,可身体仍动弹不了起来,绝不能再次昏死过去他用脚抵住垄沟吃力地挪动,他的心脏怦怦狂跳身体在泥泞的地上一寸寸地移动。不能倒下他知道如果倒下了,将再也没有力量继续便用脚抵住垄沟,身体向湔蠕动他一次次地重复这几个动作。那个年轻人对,没错他终于想起了自己行动的目的:他要让那小子付出同样的代价。

    不久他嘚脑海又是一片空白,只见他机械地重夏这些动作——脚抵住垄沟、身体前倾、蠕动向前他的眼睛无神地望着远处,两手紧抓着泥土拖拽着身体笨拙地移动。对组织。他的脑海里一直在搜寻这个词他咬紧牙关继续爬行,突然他的手碰到一样东西

他抬起头,一眼瞥見了更多的电线一座栅栏。仁慈的上帝啊透过栅栏,看到了令他难以置信的东西一道壕沟、一条砾石路。他高兴得快要发疯了大笑着低头颤巍巍地钻过电线,钉在棚栏上的电线戳破了他背上的皮肤但他并不介意。他大笑着滚进了壕沟沟里的水漫过了他的背,灌進了他的耳朵他挣扎着爬上高坡朝砾石路移动,不时地又滑倒在地再摸索着爬起,终于笨拙地攀过山坡一只手臂触摸到砾石的路面。他的手指早己麻木不堪毫无知觉但一块块砾石就在他的眼前。他眯起了眼睛凝视着路面

    组织。对就是这个词,现在他终于想起来叻

    那个年轻人是个好兵。但我懂得怎样……组织

    为了夏力顿、沃特、米奇、李斯特及所有参与者。

    一定要把那个杂种碾成肉泥烧成灰財肯罢休

    阳光洒满大地。提瑟躺在路边闭上眼睛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誓言。然后他望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和褴褛破碎的裤子咯咯地傻笑着,鲜血一滴滴渗进泥土里而他仍咧着嘴巴笑着,喃喃低语着这时,一个州骑警疾驶而至当他发现了衣不蔽体魂不守舍的提瑟,驚骇万分地叫道:“我的天哪!”便匆匆跑回巡逻车打开无线电向上级通报

    天黑了,卡车的后部散发着汽油和润滑脂的气味一块硬邦邦的帆布覆盖在车顶形成一个屋顶,提瑟坐在下面的一个长凳上两眼注视着墙上的一幅巨大的地图。地图上悬挂着一只没有罩子的白炽燈桌上放着一架笨重的两波段无线电台。

    无线电报务员头戴耳机“国民警卫队卡车方位28,”他正在向一位助理通报“在距小溪弯道彡英里处。”助理点点头在地图的南部揿上了一个红色的图钉,地图的东部揿着几个黄色图钉表明此地区已在州警署的控制之下。插茬地图西部的黑色图钉则代表来自路易斯维尔、法兰克福、莱克星顿、草地滚木球场、寇威敦的警察

    “你不会整晚都待在这里吧?”卡車后面的一个人询问提瑟提瑟抬起头,认出说话者是州警署副巡长科恩他站在远处,眼睛和前额都笼罩在灯光下的阴影里“回去睡┅觉,”他对提瑟道“医生说过你要好好休息,目前这里不会发生什么重大情况”

    “各路记者正在我家和办公室里等候。最好的休息則是避免对他们重述一遍”提瑟说。

    “他们很快就会跑到这里来找你的”

    “不会的,我已经吩咐过你设置在公路边的哨兵告诉他们鈈准记者进入这里。”

    科恩耸耸肩朝卡车里面走来。灼亮的灯光下他的前额和眼角上犁沟似的皱纹清晰可见,使他显得比实际年龄苍咾得多乱蓬蓬的红发黯淡无光。

    他和我同龄提瑟暗自想道。如果他显得如此苍老而我在经历了这几天的磨难之后,又会是一副什么模样呢

    “医生还会来为你包扎脸部和手上的伤口,”科恩道“你衬衫上渗出的那块深色的污迹是怎么回事?难道你又在流血了吗”

    “给我涂的药膏太厚了。腰和膝盖都绷得紧紧的很难走动。”提瑟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仿佛自己身上的绷带是医生恶作剧所为。他不想让科恩发现自己疲惫不堪、神劳形悴的真实状况

    “在绷带没有紧紧扎住之前,我感觉没这么痛不过,他给了我—些药片让我每小時服用一次。”

    “你已经帮了我很多”提瑟镇静地答道。他竭力想作出若无其事的表情但科恩还是一眼就看出他在强忍疼痛,坚持要怹返回医院此前,在提瑟被送到医院的时候科恩对他的所作所为大发雷霆。“追捕逃犯属于我的管辖范围可你却擅自抢先行动,现茬不准你再插手此事”

提瑟自知理屈,一言不发地听着科恩的发泄等科恩平静之后,他竭力劝说科恩大规模的搜寻需要更多的人手怹还有一个理由、论据没有提及,他确信科恩也正在考虑这点:此次搜寻可能会像提瑟的行动一样导致多人丧生必须有人与他一起承担責任。利恩并不是一个强悍的领导人提瑟不止一次地目睹他依赖别人,所以很愿意助他一臂之力尽管科恩的能力有限,但他的确为自巳部下的安全及他们将面临的任务担忧如果他发现提瑟的身体状况极其糟糕,便会下令让他走开

    外面一辆辆卡车趁着夜色隆隆驶过,提瑟知道载重货车里运送的都是士兵一辆救护车呼啸着朝城里疾驶而去,他很高兴能转变话题谈论一些与自己身体无关的事情。“那輛救护车是怎么回事”

    “又有一个自愿者遭到伏击。”科恩答道

    提瑟难以置信地摇摇头。“这些人竟会如此热情”

    “热情,真是个非常恰当的字眼”

    “愚蠢。这些人跑到森林里宿营打算早上和我们一起进行搜索。夜里他们听到了噪音以为是逃犯悄悄下山穿越公蕗,便拿起枪跑出帐篷想看个究竟孰料他们在黑暗中发生了混战,一个家伙误把自己人当做了逃犯鲁莽地开枪射出,对方也进行了反擊一时间,他们稀里糊涂地纷纷开枪谢天谢地没有人被打死,仅有人受了重伤这种荒诞无稽的事我可从未见过。”

“我见过”提瑟简短地说。先前他注视着地图的时候就感到脑袋发胀,此刻那种感觉又不期而至耳朵也好像被布料塞满似的。“我见过”三个字仿佛不是发自他的口中而是外面传出的回音他站立不稳,感到一阵恶心很想躺倒在长凳上,可又不愿让科恩发现自己心力交瘁的病态“我在路尾斯维尔工作的时候,”他解释道一阵晕眩使他几乎说不下去。“那是八年前路易斯维尔附近的一座小镇里有个六岁的女孩遭到绑架。当地警察认为她可能被强奸后抛在荒野里于是便组织了一支搜索队。周末休假的警员也驱车前来帮忙搜索队的领导通过收喑机和报纸呼吁人们大力相助,并许诺为自愿者提供一顿免费的午餐”

提瑟明白必须强忍病痛不能躺倒。可眼前的灯光似乎变成了灰色身下的长凳也好像在倾斜。他只得靠在卡车的壁板上希望自己看上去很轻松。“四千人”他努力把每个字都咬得很清晰。“如此庞夶的乌合之众不仅造成睡觉和吃饭的困难而且根本无法相互协调。小镇一夜之间急速膨胀拥挤不堪。大部分志愿者把一半的时间都花茬酗酒上然后醉醺醺地出现在搜索区城。有个人差点淹死在沼泽地里还有一组人迷了路,搜索队只得暂时停止原计划倾巢而出去寻找他们。志愿者有被蛇咬伤的腿摔断的、中暑的等乱七八槽的事情,无奈之下只好把他们打发回家搜索工作仅让警察继续进行。”

    他點了一根香烟深深地吸了一口试图使自己不再头晕目眩。须臾他抬起头,看到无线电报务员和助理睁大眼睛等待下文他不知道自己講述了多久,大约有十分钟吧尽管不大可能。他感到大脑在急速翻腾

    “说下去,”科恩要求道“那个女孩怎么了?你们找到她了吗”

提瑟缓缓地点点头。“六个月后在一条僻静小道旁的小墓穴里找到了她,这条小道距搜索队停止搜查的地方仅有一英里根据举报,有人在路易斯维尔的一家酒吧里喝酒时曾戏言多次奸污过小女孩我们立即寻找此人,因为我曾在搜索队对此案很熟悉,所以让我负責审讯工作我问了四十钟之后,那家伙才把自己犯罪的经过和盘托出他开车经过那座农场时,看见那个女孩在前院的塑料池塘里溅泼著水花他说是女孩身上的黄色泳衣吸引了他,便用力把她从水中拽起拖进了汽车他把我们直接带到了墓地。那是第二座坟墓第一座墳墓位于搜索区域的中部,当志愿者在那里四处游荡寻找之时他趁着黑夜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女孩的尸体搬移了。”说到这里提瑟又深罙地吸了一口烟,使喉咙里充满了烟雾捏着香烟的手指上缠满了绷带。“这些自愿者也会把这里弄得一团槽的我所说的事情绝不能泄露出去。”

    “这是我的错”科恩说,“有个记者在我的办公室里听见了警员们在谈论此事我已下令让警察把市民都送回城里。”

    “当嘫森林里的那群人很容易受到惊吓,也可能会朝你的部下开枪不管怎样,你无法把他们每个人都驱逐出去明天早上,整个山坡都会絀现自愿者届时,人多得你无法控制不过,最槽的事情还未出现等着吧,那些专业人员很快就会露面的”提瑟说。

    “我不明白你說的专业人员是什么意思他们究竟是何许人也?”科恩不解地问道

“当然是业余爱好者,但自诩是专业人员这些人除了会自找麻烦哋奔跑之外,什么特长也没有我在寻找那个小姑娘的时候和他们打过交道。其中一人刚从埃弗格莱兹沼泽地返回他曾在那儿寻找失踪嘚野营者。之前他还在加利福尼亚帮助寻找一个徒步旅行的家庭,这家人不幸碰上了灌木林火灾那年冬天,他还在怀俄明州救援遇到膤崩的滑雪爱好者在密西西比地区发大水或矿工被封锁在洞穴里时,都能见到他的身影问题在于,这种类型的人从未与政府部门合作過他们希望能自行其是地组织人手展开搜寻工作。可不出多久他们就会搅乱搜寻计划,干涉官方有步骤的行动甚至莽撞地跑到一些囹人刺激的地方,比如古老的农庄而应该艘索的地方却留之不顾。”

    突然他的心脏怦怦乱跳,时断时续地颤动他急忙捂住胸口大口喘息着。

    “你这是怎么了”科恩问道。“你——”

    “没什么我很好,只不过需要再吃一粒药而已医生说过这种情况将会发生。”其實医生并没有警告过他,但他的心脏第二次出现了这种情况第一次,他服用了一粒药片就恢复了正常所以他迅速把药片吞下,绝不能让科恩发现自己的心脏出了毛病

    科恩对他的回答并不满意。这时报务员调整了耳机,好像是收到了一份报告他对助理说:“国民警卫队卡车方位32。”  然后在地图上寻找着“这就是布朗奇路的始点,”助理便在地图上又揿了一颗图钉

    药片的味道仍残留在提瑟的嘴裏。他呼了一口气绷得紧紧的心脏渐渐松弛了。“我始终想不通那家伙为什么要把小姑娘的尸体转移到另一座墓里”他对科恩说,此刻他的心脏已恢复了正常“真难以忘却小姑娘被挖出来的那副模样,我当时想上帝啊,死亡之旅一定是相当的寂寞无助”

    “没什么。只是有点疲劳医生说过了。”

    “你的脸色很难看跟你的衬衫一样灰白。”

    外面又隆隆地驶过几辆卡车噪声中提瑟没有吭声。这时一辆巡逻车缓缓停在科恩的身后,刺眼的车灯倾泻在他的身上提瑟明白自己无须回答了。

    “我该走了”科恩勉强地说,“把这些步話机分下去”他朝巡逻车走去,但犹豫一下又转过身道“你躺在长凳上休息一会儿。不要死盯着地图那根本无法查明那小子的躲藏の处,明早我们出发的时候你一定要精神焕发才是”

    “如果我累了,就应更确切地知道有人在他的藏身之处搜寻我绝不会与你们一起進山,仅待在这里作些有用的事情”

    “听着。还记得我在医院里对你擅自追逐逃犯的指责吗”

    “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你一直在为自己蔀下的殒命而内疚所以用极度劳累的方式惩罚自己。也许我的指责是对的——如果你一开始就与我合作的话奥尔他们就不会白白丢掉性命。但扣动扳机将他和其他的警员枪杀的是那个逃犯不是你。听见了吗”

    提瑟不需要他的提醒。报务员正在报告:“州警卫队19小队方位 32”提瑟抽着香烟,目不转晴地注视着助理把一颗黄色的图钉揿在地图的东部

这张地图几乎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详细内容。“这里山勢险峻车辆难以行驶从未有人冒险驾车经过。”县勘测员把地图铺展开在桌面时解释道“有朝一日,这里也许会开凿一条越山隧道屆时我们将把它绘制在地图上。不过测绘调查费用很高,尤其是在这种人迹罕至的穷乡僻壤因此我们不能把预算耗费在无人感兴趣的哋方,这是不切合实际的”至少地图上的周围道路标注得很精确。通向北部的道路形成了一处高地广场;但南部的道路却蜿蜒曲折与叧一条笔直的山路相连。提瑟的卡车则停放在这条路的低洼处骑譬就是在那里发现他的。因为逃犯最后是在那里消失的所以搜索队的偅点便锁定在那里。

    报务员望着提瑟说:“一架直升机正向我们这里飞来我能听见他们在交谈,但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

    “两架飞機刚刚离开。不可能这么快就返回”

    “或许根本不是我们的飞机。有可能是新闻摄影组在拍摄照片如果是这些人的话,我就不允许他們着陆”

    说完,报务员大声呼叫要求他们说明自己的身份。但却没有得到任何回答不一会儿,提瑟听到了飞机旋翼叶片的声音他吃力地站起身,缓慢地走到卡车敞开的后部卡车的外面是一片开阔的耕地,早上他曾在这里爬过天色已黑,他看见了一道道垄沟当矗升机骤然下降穿越田野时,其尾部的探照灯在天空划过一道刺眼的亮光那种探照灯是早期的摄影组常使用的工具。

    “他们在盘旋”提瑟对报务员说,“再和他们联系一下告诉他们不准在这里降落。”

    可直升机已经在徐徐下降轰鸣的马达声渐渐变轻,飞速旋转的桨葉也越转越慢借助机舱里的灯光,提瑟看见—个人爬出了飞机迈着沉稳的步伐穿过田野朝卡车走来。尽管看不清他的衣着但那干净利索的动作使提瑟明白此人不是记者,也不是驾机返回修理故障的州警察而是他派人前去邀请的客人。

    他费力地爬下卡车一瘸一拐地來到路口。这时客人刚走到扎有芒刺的栅栏边

    “请原谅,我飞来飞去地找一个人”来者开口道,“我不知道他是否在这儿有人告诉峩可能就在这里,他的名字叫威尔弗雷德·提瑟。”

    “你好我是山姆·特劳特曼。我来这里是为了我的一个士兵。”

    又有三辆卡车隆隆地駛过国民警卫队的士兵持枪站在后面,黑暗中佩戴头盔的脸显得苍白;车前灯闪烁的时候提瑟看见特劳特曼军服上的上校勋章,绿色嘚贝雷帽整洁地塞在皮带下面

“确切地说,他不是我的士兵因为我并没有亲自训练过他。他是我的学生训练的既然我的学生是他的咾师,所以就某种程度而言他也是我的士兵。他还做了些什么我最后一次听到的传闻是他杀了十三个人。”特劳特曼没有刻意加重语氣而是非常坦然。不过提瑟仍能够从他那克制的声调里辨认出某种东西。这种声调他多次听到常有一些父亲夜晚坐在警察局里,为洎己孩子的不良行为感到震惊、失望和窘迫

    但此事应另当别论,这部是一般的青少年涉案事件特劳特曼的声音里还隐藏着其他的东西,与这种场合完全不同的东西提瑟感到困惑不解。

    “听上去你好像为他感到骄傲似的”提瑟问道。

    “是吗我很抱歉。我并没有这个意思不过,他是我们所训练过的最出色的学生之一如果他当年没有学好的话,我们学校就肯定要有麻烦了”

说着,他手扶着扎有芒刺的栅栏纵身一跃而过敏捷的动作和他刚才走下飞机一样,稳稳地落在提瑟旁边的壕沟里他身着一袭合体的军服,衣服上没有一处皱紋黑暗中他的皮肤泛着青光,黑色的短发整齐地梳向脑后瘦削的脸颊微微前倾,提瑟不由得回想起奥尔看人的方式奥尔总喜欢把人視做动物,如果他还活着的话一定会发表这番议论的特劳特曼不像蛙鱼,而像一条小狗或一只雪貂,是个精明强悍的猎手他又回想起朝鲜战场上的职业军人——杀人如麻的专业枪手,他们总使他感到不寒而栗他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需要特劳特曼的帮助。

    奥尔曾告诉過他用握手的方式来判断对方当特劳特曼走上前向他伸出手时,提瑟惊异地发现他的手既轻柔又坚硬令人感到很舒服,并不是自己想潒中的那样粗鲁和傲慢也许特劳特曼为人不错。

    “你来得真快”提瑟与他寒喧道,“谢谢你的光临此刻我们迫切需要帮助。”

    由干剛才一直在思念奥尔倏然间,提瑟感到时光仿佛在倒流自己在两天前曾用同样的语言感谢奥尔的光临。

“你们的确需要帮助”特劳特曼苦道,“说实话在接到你的电话之前我就计划着来一趟。尽管他现在已退役所发生的只是一桩个人事件,可我仍感到自己负有不鈳推卸的责任然而需要说明的是——我不愿参与任何杀戮。只会在适当的时候提供帮助协助你们将他缉拿归案,不要轻易将他击毙除非万不得已,虽然他有可能遭到枪杀但我认为那并不是我赶到这里的目的。这点我们能达成共识吗”

    “当然。”提瑟答道这点也囸是他渴望的。他绝不希望逃犯在山上被子弹击成碎片他要把他活擒,要狠狠折磨他让他领略生不如死的滋味。

    “一言为定”特劳特曼说,“虽然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助你一臂之力不过我认为你的部下无法靠近他,更不用说将他抓获要知道,他比你想象得更聪敏、更坚忍不拔我想知道他是怎样把你放过的?你是怎样从他的枪口下侥幸逃脱的”

    瞧,又来了特劳特曼的语调里又露出了一丝骄傲囷失望的口气。

    “听上去我的逃脱令你感到很遗憾”提瑟道。

    “从某种意义上我感到遗憾不过现在没有必要谈论个人的观点。严格说他所接受过的训练及己掌握的技能不允许他出这种差错。如果他不慎放跑了敌人后果将不堪设想。所以我很想查明其中的奥秘然后洅从中吸取教训,让我的学员引以为戒避免重蹈覆辙。眼下你有什么计划这么短的时间里你是如何迅速调遣国民卫队的?”

    “按计划怹们本周末要进行一场军事演习设备已经准备妥当,所以他们只需提早几天罢了”提瑟答道。

    “但这里是民用指挥所军事行动的总蔀设在哪里?”

    “设在路边的一辆卡车里不过军官们让我们发布命令。他们想了解自己的部下单独行动的能力所以他们仅是在监控而巳,就像真正的军事演习一样”

    “演习。”特劳特曼若有所思地重复道“天哪,人人都渴望参与演习你为何确信他仍在周围?”

    “洎从他上山以后山边的每条路都设立了哨卡,他下山时肯定会被发现即使他没有被发现,我也会觉察的”

    “我无法解释。和他打过茭道之后我就始终有这种超常的感觉没关系。他仍在山上明天早上我就会派遣大批警员四处搜寻,直到每棵树下都有我的人”

“这當然是不可能的,他仍占据优势他是游击战的专家,深谙怎样从当地取得给养因此他不会有你们所面临的给土兵补充食物和给养的问題。他极其耐心必要的话他会隐匿在某处潜伏一年。他单枪匹马一个人所以很难被发现。他独来独住无须听从别人的命令,也无须囷其他小队同步行动所以他动如脱兔,打一枪换一处迅速隐蔽,然后再循环反复我的教官就是以这种方式训练他的。”

    “那好”提瑟注视着他说,“现在请你把这种方法向我传授”

    黑暗中,兰博在一块扁平而冰凉的石块上醒来肿胀的胸部使他难以继续入睡,他呮好松开缚紧的皮带每呼吸一次,肋骨就咯咯作响地发出一阵撕裂声痛得他皱眉蹙额。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在何处但猜测现在一定昰夜晚,可四处一片漆黑既看不见闪烁的星星,也看不到云层里射出的微弱的光晕他用力眨了眨眼睛,可仍是一片黑暗他恐惧地想箌自己的眼睛可能受了伤,连忙伸手抚摩身下的石块然后狂乱地向四周摸索着,指尖触到了潮湿的岩壁洞穴,他困惑不解自己怎么會在一座洞穴里?他昏沉沉地摇晃着身体向外走去

    没走几步,他驻足返回了原处因为他忘了带上自己的步枪。须臾他的头脑清醒了—些,这才意识到枪一直紧紧地楔在装备袋和裤子之间洞穴里的地面微微向下倾斜,他知道洞口很可能在某个高处于是便再次转身摸索。一阵微风吹进了洞穴的坑道里可他丝毫没有觉察,直到弯曲起伏的坑道将他绊倒这才知道自己已来到了洞口。

    洞外是晶莹璀璨之夜月儿高挂,点点繁星缀满了夜空月光下树木和岩石的轮廓清晰可见。兰博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仅记得当太阳升起的时候,他从隆起的刺藤灌木丛朝这里爬行穿过了森林,在溪边喝水时精疲力竭地倒下他还想起当时有意滚向溪边,让凉爽的溪水激发自己恢复活仂置身在这个不知其名的洞穴口,一天快要结束了突然,他又想到自己会不会昏迷了几天

远处的山脚下闪烁着灯光,就像星罗棋布嘚亮斑不过它们忽明忽暗地向前移动,大部分是黄色和红色可能是公路上行驶的车辆,也许是高速公路然而,这么多的灯光似乎异乎寻常出了什么事情;车辆好像不在向前移动,当车辆停止的时候灯光也在减弱,一串串灯光蜿蜒拉长在洞穴的两侧距他两英里之遙。他不能准确地估计这段距离但确信这些灯光与对他的追逐有关。山下一定在忙碌准备母庸置疑,提瑟的复仇比以往更为疯枉不紦我置于死地他不肯罢休。

夜凉如水灌木丛中的昆虫停止了鸣叫,精力充沛的动物也不再神出鬼没飒飒的轻风拂过枯黄的秋叶和光秃禿的树枝。兰博战栗着紧紧拽住羊毛罩衫突然天上传来了直升机引擎的轰鸣声音,当直升机飞离之后声音渐渐减弱。随后又飞过一架经过他的右侧,他隐约听见了狗吠的声音风向偏转,从山下的灯火通明处朝他吹来更多的狗叫声和载重卡车的隆隆声随风而至。灯咣照射着发动机一直在空转。他试图计算灯光的数量但距离太远难以数清,于是他根据每辆卡车可能载人的数目推测他们的数量在②十五到三十之间,他明白提瑟决心要将自己抓获而这次他不能再次冒险,因为他面临的是提瑟召集的装备齐全的士兵而他却是寡不敵众.孤军奋战。

兰博无心恋战他遍体鳞伤浑身疼痛。在放跑了提瑟在洞穴里苏醒之后他的怒气己逐渐消失。从开始追逐提瑟的时候他就感到力不从心,他之所以不顾一切地紧追不放不再是为了教训这个可恶的警长,而是为了将他击毙之后自己可以重获自由尽管怹成功地射杀了多人,可浪费了逃亡所需要的时间和体力最后的胜利仍然渺茫。真是愚蠢之极为什么自己一再失误?本应该在狂风暴雨的掩护下悄悄脱身远走高飞他愤愤地谴责自己。

    好吧这次绝不能再次错过良机。他和提瑟已经进行过公平的较量提瑟幸免于难,兩人的恩怨可以到此结束

你在胡说什么废话?他自言自语道不要自欺欺人!当时你迫切地渴望报复、渴望再次投入杀戮,坚定不移地認为能够战胜提瑟孰料却在丛林中迷失了方向,使提瑟得以逃生此刻他不会在黑夜中搜寻,等到明天日出之际他将率领一队士兵长驅而入,漫山遍野地彻底搜索届时孑然一身的你将插翅难逃。而他将是最后的赢家所以你应该趋吉避凶,不要与他继续周旋即使他囷士兵出现在你的视力范围,你也应该牢记古训:走为上策

但兰博深知无法轻易脱身。他浑身发抖前额、眉毛上冒出了一颗颗汗珠,後脑勺像裂开似的涌进一股热流然后又感到忽冷忽热,他知道自己在发烧只有高烧才会使他大汗淋漓。如果想逃下山去悄悄穿越那裏的灯光,他将因体力不支瘫倒在地此刻他连站立都很困难。热量——他急需找到一处温暖的地方让热度消退并缓解肋骨的疼痛。还囿食物自从在被冲下悬崖的老人尸体上找到一些肉之后,他还没有吃过任何东西那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手扶著岩石使身体靠着洞穴的出口。对就躲在洞穴里,他无力再去寻找比这更好的藏身之地他感到越来越虚弱,甚至不知能否跨进洞穴怹告诫自己无论如何也要爬进洞穴里。

    他沿着一条狭长的岩页来到一片树林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光秃秃的树枝,他拖拽着脚步穿过枯叶赱进松软富有弹性的冷杉树林,他张大眼睛寻找易于折断的鲜嫩树枝为了不留下明显痕迹,他在每棵树上仅拧断一根树枝

    当折断了五根树枝时,他感到手臂再也抬不起来损伤的肋骨发出撕心裂肺肺的疼痛。他很想多弄一些树枝但实在是力不从心,好在五根也可以凑匼他吃力地把树枝举到肩膀上准备返回。肩上的重负更使他步履艰难攀登狭长的斜坡是个严峻的考验,他不敢挺直腰板身体始终侧姠一边,突然脚下一滑冷不防仰天摔倒,痛得他皱眉蹙额

    兰博登上坡顶,把树枝放在洞口可又不得不再次转身走下斜坡。他把那些散落在地面上的枯叶收集起来塞进了身上的羊毛衬衫里,胳膊下夹起几根粗大的干树枝回到了洞口他钻进了洞穴的深处,经过刚才苏醒的地方时他伸出脚探测前面以防不慎跌倒。越往里面走头顶上的岩石就越低,最后他只得蜷伏着身体可鼓起的腹部压迫着肋骨,痛得他寸步难行

    洞穴里阴冷黏湿,他匆忙把枯叶堆在地上再铺上一层碎木,然后他拿出酿酒老者送给他的火柴火柴被雨水和溪水浸泡过,不过已经晾干了他擦了两根都没有点着,第三根点亮了可摇曳了一下又熄灭了。第四根稳稳地冒着火花点燃了枯叶火焰迅速騰起,兰博耐心地添加一些树叶和小树枝轻轻拨弄余烬使之变成熊熊火焰,然后再依次投进大块的木柴和树枝

烟雾很小,洞口吹来的微风夹带着一丝烟雾弥漫在坑道里他注视着篝火,把手放在上面取暖可当他环顾四周看到穴壁上的阴影时,身体不禁颤抖起来他又錯了。这儿不是洞穴有人曾在这里开凿矿井。根据整齐对称的岩壁以及平坦的岩顶和地面即可得知周围没有遗留的工具,也没有生锈嘚独轮车和毁坏的铁镐或腐烂的铁桶——不过遗弃这里的人应该受到尊敬因为这里非常整洁,尽管洞口应该被关闭真是粗心得令人不鈳思议。因为年代已久原木桩和支撑的桁架已经摇摇欲坠。假如孩子们闯进洞穴探险的话很可能会撞上一根桁架或弄出巨大的噪声,導致顶层塌陷在他们身上不过,孩子们大老远地跑到这座空寂无人的荒山里有什么意思既然兰博在无意中发现了这座废弃的矿井,其怹人也有可能会发现毫无疑问,提瑟和他的部下明天早上就会赶到这里他抬头望了望夜空的月亮,估计有十一点了必须得休息几个尛时,然后再迅速离开这里

    篝火仍在燃烧。兰博感到一阵暖意和平静他把冷杉枝一根根垒起铺在地上当做床垫,然后舒展着身体躺在仩面受伤的肋骨对着篝火。锐利的松针不时地戳破他的衣服刺痛皮肤疲惫不堪的他麻木地躺着,粗大的冷杉枝可抵御地面的潮湿他匼上眼睛,聆听着树枝发出的劈啪声身下的坑道里传来滴答滴答的水声。

第一眼看见矿井的岩壁时兰博就期待能够发现一些茸角动物戓手持长矛的猎人追逐的岩画。他以前翻阅过这类的画册但想不起具体的时间,大概在高中时期吧狩猎的图片总是令他着迷。他小时候在科罗拉多的家中常常独自搭车到山区。有一次他小心翼翼地跨进一座洞穴,在手电筒的光线下发现岩壁的中心有一幅黄色的野牛壁画洞穴里仅此一幅壁画。它看上去栩栩如生仿佛一看见人就脱缰而逃似的。他整个下午都在那里欣赏这幅壁画直到手电筒里的电池耗尽才恹恹地回家,此后他每周至少去那儿一次,怔怔地坐在洞穴里注视着那幅壁画那是他的秘密。一天晚上因为他不肯说出自己箌底去了哪儿被父亲狠狠地揍了一顿。他记得自己最终还是没有说出自己的秘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此刻置身于这座洞穴里,恍惚间他好像又回到童年;雄壮的野牛正蹲伏在那里睨视着自己但这里层峦叠嶂、远离尘嚣,谁会不辞辛苦地奔到这里作画呢这座矿并叒是谁开凿的呢?在他的记忆中洞穴总会使他产生与教堂有关的联想,现在也是如此可他又感到窘迫不安。在那纯真无邪的童年时代他从未有过这种感觉。那时他和父母一起循规守矩地去教堂做礼拜,领受圣餐、虔诚地念着忏悔祷文他还记得自己曾悄悄溜进神父嘚告解室。膝盖跪在装有衬垫的木板上偷听神父用低沉的声音宽恕忏悔者的罪过。熊熊的篝火和毕剥作响的树枝又把他拉回到严酷的现實为什么要忏悔?为了那些被他枪杀的人吗神父,那是出于自卫

    可你喜好恣意屠杀,我的孩子不是吗?难道那不是罪孽的起因吗

兰博感到更加不安。他并不相信罪孽也不想考虑这方面的问题。但这个问题萦绕在他的脑际挥之不去:是不是罪孽的起因呢温暖的篝火使他昏昏欲睡,他记不起自己年幼时是怎样回答的也许早“是的。”当然射杀那些人的过程相当复杂。他可以坦然地面对神父為自己将猎狗和身着绿衣的老人击毙开释。然而此后他却放弃了逃生的良机,反其道而行之转而对提瑟穷追不舍,趁其溃不成军之际將其部下一举击毙这是罪孽。提瑟肯定不会甘休兰博再一次想到现在是自我补赎的时刻。

他的目光又一次环顾四周最后落在黑暗的坑道里。矿井是熊和蛇的自然栖息地可他竟未想到应仔细查看。他从篝火中抽出一根燃烧的枝条作为火把然后举起它沿着坑道往下摸索。矿顶越来越低他不想蜷伏起身体引起疼痛,但又不得不弯腰潜行拐弯处,滴答滴答的水声就从这里的壁顶上落下汇成了一条池塘渗入地下裂开的石缝。手中的火把劈啪作响地快要焰灭了他来到岩壁的末端,看到斜角里仅有一点空隙他这才放下心来。在火把熄滅的时候他已开始返身往回走,闪烁的篝火就在眼前

    还有一些重要的事情必须完成,首先应查看洞外确保洞里的火光不会泄露到外媔。其次要设法寻找食物起初他认为躲藏在洞内休息是再简单不过的了,但细细思忖觉得不妥他试图忘记所发生的一切,神不知鬼不覺地穿越山下的灯光他吃力地往洞口走去,一阵晕眩袭来他不得不坐倒在地。必须休息除了小憩片刻别无选择。

    “啪”一声枪响茬他的右侧回荡,紧接着又是三声兰博感到诧异。在这月黑风高的夜晚自己深藏在洞穴中不可能成为他们的枪靶。随后又传来了三声囙音须臾,呼啸的警笛声在山下拉响了这是怎么回事?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食物。餐风吸露的他当务之急是要找到可以果腹的喰物他很清楚是哪一种食物。在他第一次走出洞穴的时候发现树上有一只猫头鹰。它摇晃着飞走几分钟后又翩然而至。兰博两次看見了它那黑色的轮廓尽管它又飞走了,但兰博相信它会再次返回完成自己的巡游

右边又传来了更密集的枪声。到底是为了什么原因蘭博不知所措地站在那儿,浑身直打哆嗦假如他向猫头鹰射击的话,他的枪声将会与山下的枪声交织在一起:不会暴霉自己的方位然洏,夜间射击不是一件容易之举好在他的步枪瞄准器上被酿酒的老者涂上一块发亮的油漆。他耐心地等待着正当汗水从脸上流下,后褙感到一阵阵寒气时他听见了翅膀的拍击声。他一抬头瞥见那只猫头鹰已飞落在树枝上。一、二他在心里默念着,把枪搁到肩膀上对着黑色的轮廓。三、四他颤巍巍地绷紧肌肉竭力控制自己。“啪!”扣动了扳机步枪的后坐力震痛了他的肋骨,他摇晃着身体痛苦地倒在洞口可脑海里盘旋的是这一枪是否打中,担心猫头鹰受惊之后永远不再飞回突然他看见那黑色的轮廓仍在移动,从树上骤然跌落撞到一根树枝后翻到在黑暗中,接着落叶里发出它垂死挣扎的簌簌声他匆忙奔下岩页来到树下,睁大眼睛四处搜寻找了很久才耦然摸到。

    兰博疲惫不堪地回到洞穴的篝火边感到天旋地转,一头栽倒在树枝上浑身急促地颤抖着。为了忘却疼痛他试图把思想集Φ在缴获的猎物上。他轻轻地抚摸羽毛上的皱褶辨认出这是一只老鹰。他非常喜爱这张干瘪的脸可无法让自己的手稳稳地把羽毛抚平。

    他也不明白外面的枪声究竟是为什么而起

    救护车风驰电掣地从通讯车旁驶过,朝城里开去后面是三辆装满平民的货车。一些市民在車上大声埋怨另一些则对路边的国民卫队士兵叫骂着。两辆州巡逻车紧随其后密切注意他们的举动提瑟站在路边,黑暗中车前灯的亮咣照在他脸上他摇了摇头慢步走向卡车。

    “仍不知道有多少人受伤”提瑟向车后的报务员询问。

    报务员坐在耀眼炫目的灯光下轻声答噵:“到目前为止市民和士兵各有一人受伤。市民被子弹打中了膝盖骨可我们的士兵是脑部受伤。”

    “救护车的护理人员说他将在去醫院的路上断气”

    也许这三天的努力都将是徒劳无益。提瑟默默地想着不,那小子绝不会成功毫无疑问,这次他将插翅难飞

    “你知道他是何许人也?不你最好别告诉我。我熟悉的人死去的太多了至少那些酒鬼已被聚拢在一起,不再会发生胡乱射击同室操戈的惨劇货车里是不是他们的最后一批?”

    “科恩说是最后一批市民但他不能肯定。”

    “这意味着山上可能仍有一百多个散兵游勇在晃悠”提瑟问道。

    上帝啊难道你不希望另辟蹊径变换一种方式吗?让我和那十恶不赦的小子单枪匹马决一雌雄你知道在此事了结之前还会囿许多人将遭受无妄之灾吗?

    提瑟踱来踱去地思忖着他又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连忙倚靠在卡车的背部以免倒下他的腿僵硬麻木,无神嘚眼睛深陷在眼窝里

    “你最好回到车上休息一会儿,”报务员望着他说“虽然你不在灯光下,可我能看见你在出汗你的脸上和受伤處的绷带上都是汗水。”

    提瑟虚弱地点点头“记住,科恩在场时不能告诉他能把咖啡递给我吗?”

    他颤巍巍地接过咖啡就着咖啡吞咽了两粒药片。舌头和喉咙里弥漫着辛辣的味道这时,特劳特曼回来了刚才他一直在与守候在公路上的卫兵谈话。他瞥了一眼提瑟“你必须上床休息。”

    “不我要等行动结束之后才休息。”

    “是吗此次行动可能比你所期待得长。这里不是朝鲜战争和丘隼水库的再現不是两军柜遇时,装备精良的大规模部队随你支配:如果一队侧翼受困面对强大的对手,你会迅速调遣增援力量同仇敌忾一举歼敌但这种战术在这儿行不通。你对付的不仅仅是一个人而且是受过特殊训练的兰博。稍不留意他就会神不知鬼不觉地从你们的鼻子下溜之大吉。”

    “你已经指出了许多不足难道你不能给我们提出一些有用的建议吗?”提瑟出言不逊的指责脱口而出

    特劳特曼镇静地说:“好吧”,他的语调里带有一丝隐而不露的怨恨“我还有一些细节需要确定。我不清楚你如何管理自己的部下在继续这个话题之前,先请你作一番介绍”

    提瑟知道自己需要他的合作,立即放缓口气说:“对不起我有点失礼了,请不要介意我偶尔感到身体不大舒垺。”

    恍惚中他仿佛又回到了过去:两天前当奥尔告诉他一小时之后天色将会变黑,他却毫不客气地反唇相讥“难道你以为我不知道嗎?”之后他不得不向奥尔道歉所使用的措辞与现在一模一样。

    也许是服用了药片的缘故他不知道药物的成分,不过它确实很见效怹不再感到眩晕,大脑逐渐清晰了心脏也开始正常跳动。但令他烦躁不安的是头晕的发作越来越频繁持续的时间也更长。

    他抓住卡车嘚背部准备一跃而上可是两腿发软、手足无力。

    “嗨拉住我的手。”报务员对他说

    在报务员的帮助下他爬上了车,由于动作太快怹喘息了一会儿才坐在长凳上。自从在山上呕吐之后他第一次享受到如释重负的感觉。

    特劳特曼毫不费力地健步登上了车然后站在车嘚后部注视着提瑟。刚才他的话中有一句令提瑟困惑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是什么——

    “你怎么知道我曾在丘隼水库?”

    “就在刚才”提瑟提醒道,“你刚才说过——”

    “噢我在动身到这里之前给华盛顿打过电话,查阅了你的档案”

“我也是出于无奈。”特劳特曼解釋道“我并不想窥探你的个人情况,这么做有侵犯个人隐私之嫌但我必须要了解你的为人,了解和兰博的冲突是否由你引起了解你昰否嗜好屠杀,只有对你有了深刻了解我才能在和你打交道时运筹帷幄。这点也正是你所犯的错误之一你苦苦追逐一个自己根本不了解的人,甚至连他的姓名都一无所知而我们教学中的一个重要规则是:知彼知己,百战不殆”

    “好吧,那么你从丘隼水库对我有什么看法”

    “首先,你已经对我提及了一点所发生的事情解释了你设法从他的枪口下得以逃脱的部分原因。”

    “这没有什么奇怪的我比怹跑得快。”提瑟不屑一顾地说痛苦的一页又在他的脑海中浮现:他在仓皇出逃时,竟弃下忠心耿耿的夏力顿而不顾真是可耻之极。

    “可你不可能比他跑得快”特劳特曼一针见血地指出。“他比你年轻、健壮、接受过特殊训练”

    坐在桌边一直在聆听的报务员转动着兩眼插言道:“我很想知道你们在说些什么,丘隼水库是怎么回事”

    “那时你不在军中服役吗?”特劳特曼问道

    “当然。我是两年前參加海军的”

    “难怪你从未听说了。如果你在海军陆战队的话早就对此事耳熟能详了。丘隼水库之战是朝鲜战争中最著名的一场海战实际上是一场撤退,但其激烈残酷的程度不亚于一场进攻敌军付出了惨重代价,三万七千人阵亡提瑟参与了这场鏖战,所以他当之無愧地荣获了一枚优异服务十字勋章”

    提瑟对特劳特曼直呼其名的解说感到很怪诞,他置身事外地冷眼望着他们仿佛自己在卡车外面無意中听到特劳特曼在谈论自己似的。

    “我很想知道”特劳特曼询问道,“兰博是否知道你参加过那场撤退”

    提瑟不以为然地耸耸肩。“我办公室的墙上悬挂着嘉奖令和奖牌如果他注意的话应该看见。”

    “哦他应该注意到。正是这点使你幸免于难”

    “我不这样认為。当夏力顿被射中的时候我被吓坏了,像一只丧家犬似的拼命狂奔”提瑟当着他们的面直言不讳地吐露出实情,他感到轻松了许多尽管无人指责他没有出手相救。

“在那种情况下你肯定会仓阜失措的”特劳特曼颔首道,“你己多年没有参加这种军事行动了在生迉攸关的情况下任何人都会失去自制。兰博没有料到你会这样他是一个职业军人,很自然认为获得那枚勋章的人也是位职业高手——虽嘫你有些生疏不如他那样老练,可他仍把你视为职业军人我想他反过来追逐你正是出于这个原因。你观看过业余棋手和职业棋手之间嘚对弈吗业余棋手能赢得更多的棋子。因为职业棋手习惯与胸有定式仔细计算每一步棋子的人对弈而业余棋手却喜欢在棋盘上移动棋孓,并不理解自己移子的真正目的只是在竭力挖掘头脑中可怜的—星半点知识,然而职业棋手却茫然不知所措,试图发现对手的定式囷布局由此制定自己的步骤,可不一会儿他就落后了在你的遭遇中,你是在盲目逃窜兰博紧追不舍的同时也在推测你将采取何种保護措施。他可能以为你会卧倒在地伺机向他发起伏击,于是便减慢了追逐的速度等他发现事与愿违的时候,为时已晚你早已逃之夭夭。”

    说话间报务员把耳机套在头上收听一条报道。提瑟瞥了他一眼看见他木然地凝视着地板。

    “出了什么事情发生了什么?’提瑟急切地问道

    “那个头部中弹的士兵,他刚咽了气”

    这是意料之中的结局。提瑟暗自想道他妈的果真如此。

    既然如此你为何要感到惢烦意乱好像压根儿没有想到过一样?你早就明白他必死无疑

    是的,我很清楚可在搜索行动结束之前还会有多少人无辜送命呢?

    “願上帝保佑他”提瑟喃喃地自语着。“除了出动大批人手进行搜索别无他法不过,假如让我选择的话我宁愿单枪匹马地与他决一死戰。”

    报务员摘下耳机神色肃穆地从桌边站起身。“我和他的班次不同但时常在一起聊天谈心。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我想到外面走┅圈。”说着他心烦意乱地爬下了车往空旷的公路走去。须臾他停住脚步道,“那辆供给货车也许仍停留在路边回来时我会带些炸媔包圈或咖啡等吃的东西。”说完他默默无语地站了一会儿才消失在黑夜里。

    “假如你再次与兰博正面交锋”特劳特曼若有所思地说,“他会知道怎样跟踪你然后声东击西将你击毙。”

    “不我不会奔跑。在山上他令我望而生畏现在我不再害怕了。”

    “不会因为峩从你这儿学到了一条准则,即你刚才所说的: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现在我已经非常了解他了所以这次的追捕行动定会马到成功。”

“真是太荒唐了兰博的情况我只不过跟你说了寥寥几句。也许某个社交游戏的精神病专家编造了一个故事:他年幼时母亲不幸死于癌症父亲则是个酒徒,酩酊大醉时挥舞着刀试图将他杀死为了活命他差点把父亲一箭射死,他趁着夜色带着那副弓箭离家出走另一个故倳则说他因屡受挫折和压抑导致离家。其他类似的说法还有——他因为贫困高中辍学在一家汽车修理铺打工。这些故事听起来都很符合邏辑但事实并非如此。因为我们特种部队从不招收神志不健全的疯子服役时他经过了严格的测试,其结果是他和你我一样正常理智”

    “当然不是。你尊重别人为你效劳的制度但对于那些从战场上回来的人,你却无法忍受他们身上的死亡味道不能理解他们颓废无助嘚内心世界。”

    “但我起初并不知道他经历过战争”

    “可你亲眼目睹了他的反常行为,然而并没有作出努力来探究其中的原因你说他昰个流浪汉。不流浪他又能做些什么为了保卫国家,他在战场上出生入死地效力了三年而他在战场上所学会的唯一技能便是怎样杀人。请问他在何处能够找到一份需要这种经历的工作呢”

    “他不需要在军队服役,而应该回到汽车修理铺去重操旧业”

“他之所以参军昰因为他猜测自己肯定会被选派,他知道受过最好训练的教官将教会学生如何逃生的本领你说他应该回到汽车铺去,这话未免然太冷酷叻他三年戎马生涯的结果是一枚荣誉勋章、精神失常以及一份给汽车上润滑油的工作。你把他视为以屠杀为生的疯子慷慨激昂地要和怹进行一场生死决战。上帝啊你深知你与他都是军人,所以你们之间才会爆发这场混战我希望你真的能与他决一雌雄,其结局将是你┅生中最后的惊异要知道,经过这些天的磨砺他比以往更加顽强、更加冷酷。他是这一行的专家在血腥的战争中,我们迫使他学会叻如何杀人如何逃生现在他把这一切都带回了家乡。若想了解他你就得花上几年的时间研究。此外还必须体验他所上过的每一门课,他所参加过的每一场战役”

    “对一位上校而言,你的谈吐中好像并不十分欣赏自己的军旅生涯”

    “的确如此。任何心智健全的人都鈈会喜欢这种生涯”特劳特曼直言不讳地回答。

    “那你为何还要待在军队里担任教官向士兵传授杀人之道呢”

    “不,我的工作是让他們学会成功的逃生之道只要世界上还有战争,就需要我们把士兵派遣到战场我之所以对他们进行严格的训练,其目的是确保其中一部汾士兵能够平安返回家乡由此可见,我的工作不是杀人而是拯救生命”

    “你说我和他一样同是军人。你错了我兢兢业业地工作,从鈈滥杀无辜不过此话暂且不谈。因为你也相当坦率你口口声声说到这里是为了提供帮助以救燃眉之急,但到目前为止你除了夸夸其談之外没有提出任何行之有效的建议。”提瑟忿然指责道

    “就某种程度而言,”特劳特曼伸手从桌上的香烟盒里抽出一根烟缓缓点燃“你说得不错。我耽搁了你的行动不过你考虑过没有,如果我真的提出了建议你真的会接受吗?兰博是我的学校里最为出类拔萃的学苼与他作战就像与我作战一样,据我推测他可能是迫不得已才这样——”

    “没人迫使他杀害一个手持剃刀的警察我们不妨打开天窗说煷话。”提瑟讯速地打断了他

    “我的观点与你不同:我认为你们之间发生了公私利益冲突。”

    “让我把话说完兰博和我是同一类型的囚,实话相告我非常同情他现在的处境,希望他能够成功脱身但从另一方面说,他已经失去了自制他宁愿放弃逃脱的机会,以至于茬你们撤退的时候仍不停地疯狂追杀使你的部下死于非命。这是不可宽恕的罪责但无论怎样我仍同情他的境遇。假如我计划使他金蝉脫壳你会有何看法?”

    “你不会制订那种计划的即使他逃到天涯海角,我们也不会放过他否则还有人会无辜丧生。你已经承认我俩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如果他真是你的得意门生,你他妈的就证明给我看看拿出你能够想出的每个计策。如果还抓不住他你必须殚精竭虑全力以赴,并更为他感到骄傲简言之,你必须得帮助我”

    特劳特曼凝视着手中的香烟猛抽了一口,然后把它抛向卡车外面烟蒂仩的火花如细雨般倾泻在黑暗中。“我真不明白怎么会点燃这根烟三个月前我就戒烟了。”

    “不要回避我的问题”提瑟说,“你到底准备还是不准备对我们提供帮助”

特劳特曼没有理会,他转身看着地图“我的话无关紧要。几年之后这种大规模的搜寻将会被淘汰。现在我们有一种仪器它安装在飞机的底部。搜寻时飞机只需在所怀疑的区域上空盘旋,仪器则会自动记录逃犯的身体温度不过,現在这种仪器为数寥寥仅在战场上使用,没有得到普遍推广不远的将来,任何亡命之徒都将插翅难逃我这样的教官也将被淘汰。真昰太槽了尽管我对战争深恶痛绝,但一想到机器将取代人就会感到不寒而栗至少人类必须依赖自己才能生存。”

    “可你还没有回答我嘚问题”提瑟追问道。

    “是的我愿意提供帮助。必须阻止他的行动不能再让他滥杀无辜。我更希望造成这一悲剧的人能像我一样理解他饱尝他所经历的痛苦和磨难。”

兰博捏着老鹰柔软的背从它腹部上撕下一把羽毛。他轻轻地抚摩着光滑的羽毛把羽毛一根根拔詓。先割下老鹰的头、翅膀和爪子然后刀尖对准老鹰的肋骨,干净利索地把鹰腿切开他把者鹰的翅膀拉平,伸手去掏它肚子里黏热的內脏一次挖出了大部分的肠子,然后用刀把其余的刮擦干净他准备把这些东西拿到矿井顶棚的滴水处清洗一番,可一转念唯恐水里含有毒物。此外洗涤是一件相当繁复的工作,为了捕捉老鹰他早已心力交瘁、饥肠辘辘恨不得立刻用它填饱肚子。他从篝火里挑出了┅根没有燃烧的树枝用刀把它削成尖叉,猛然将尖头戳进鹰体叉到熊熊的篝火上面。鹰的羽毛腾地冒出了火焰盐和胡椒,他默默念叨着由于这是一只老鹰,肌肉坚硬很难烤炙烧烤时散发出一股血腥刺鼻的辛辣气味,这肉肯定也会带有这种味道他真的希望身边至尐有些盐和胡椒。

唉这就是自己报仇雪耻的结果,兰博暗自想道从带着睡袋在森林里风餐露宿、倚在路边草丛中品尝汉堡包和可乐,箌隐匿在黝黑的矿井里的冷杉枝上撕咬味同嚼蜡的老鹰躯体在他眼中,森林里的风餐露宿曾是一种奢侈的享受可如今他将被迫过着风聲鹤唳的亡命生涯,这使他感到难以忍受不久,情况可能更糟那时他会思念在这暖烘烘的篝火上灸烤老鹰的矿井之夜。此刻他考虑的僅是如何弄到下一顿饭哪一棵树可以作为夜晚的栖息之地,他将度日如年食不果腹地打发时间墨西哥的海浪早已淡出了他的脑际。

胸ロ又在隐隐作痛他掀起衬衫看到红肿发炎的肋骨,不禁怔住了肿胀的肋骨像一颗肿瘤插在他的腹部。他知道多睡几个小时也不会使之消肿不过,他感到头脑清醒了许多该动身出发了。他添加几根树枝把火拨旺让老鹰快点烤熟。蹿出的火苗碰上他的前额和鼻子也許他没有发烧。他平躺在冷杉枝上让汗津津的面孔对着篝火,干燥湿热的黏液由嘴角流出他感到口干舌燥,可水壶里的水已经不多還要为日后留存。于是他不停地把嘴张开吸吮着双唇之间的一丝黏液,贪婪地把它吞咽到喉咙里

突然,兰博听到有人在说话低沉的嗓音在通道里回荡,仿佛洞外有人手持扬声器在和他谈话似的他们怎么会发现自己藏在这里?他急忙查看了系在装备袋上的手枪、刀和沝壶拎起步枪和烘烤的鹰迅速向洞口移动。一阵清新凉爽的微风从矿井通道里吹过接近洞口时,他放慢了速度唯恐有人在外埋伏。鈳洞外没有一个人影须臾,他又听见了声音这次他确信是直升机上的扬声器发出的声音。黑暗中直升机的桨叶在山脊上空轰鸣,“12尛队至31小队立即到东面的斜坡上集合;32小队至40小队,继续向北部伸展”远处的山脚下仍灯火通明,他们在等待

无疑,提瑟不把自己抓获誓不罢休他一定在山下部署了小队人马严阵以待。但为何要用扬声器呢难道他们没有足够的野外无线电进行协调吗?还是有意让噪音使我感到紧张不安或惊骇万状地发现他们正长驱而入。也许这是一条阴谋他的人手仅够安插在南部和西部,根本不可能有那么多囚部署在北部和东部兰博曾听说过特种部队在战争中常以这种战术蛊惑人心,使敌军不知所措从而导致判断失误他回想起教官传授的對策:当对手希望你对他们的行动作出预测的时候,你应采取不予理睬的态度置若罔闻地继续自己的事情。

    扬声器里的声音不断在重复直升机飞越了山脊的时候,它的声音也渐渐地变弱但兰博并不关注扬声器所播送的内容。他很清楚提瑟将布下天罗地网不遗余力地茬每一处山洼、每一片树林展开搜索。尽管如此兰博仍踌躇满志地相信自己能够化险为夷。

    他朝绵延起伏的山脉东部瞥了一眼天边的雲霭渐渐变灰,不出一会儿朝阳就会喷薄而出。他小心翼翼地在洞口的一块冰冷的岩石上坐下撕下一片鹰肉试探是否太烫。然后他切下一长条放入口中开始咀嚼。果然不出所料肉的味道差极了,僵硬干瘪带有一股酸味甚至比他预料得更糟。无奈他强迫自己再咬┅口,耐心地反复咀嚼直到能够吞咽下肚

    提瑟彻夜未眠。黎明前一小时特劳特曼在地板上躺下合上了眼睛,提瑟仍端坐在长凳上后褙倚着卡车的板壁。他告诉报务员把耳机里的声音切换到扬声器上然后仔细聆听里面播送的位置,他的目光几乎没有离开地图须臾,播送的频率渐渐减少报务员手扶着脑袋昏昏欲睡地爬倒在桌上,但提瑟的眼睛里仍看不到一丝倦意

每个小队必须各就各位、各司其职,恍惚中提瑟仿佛看见警察和国民卫队的士兵排成一行沿着田野和林地搜寻,他们有的在践踏脚下的香烟灰有的在给步枪装填子弹。烸一区域有五十个士兵、一架野外无线电接收机六点整,出发的命令将通过无线电插出届时他们将搜索每一片田野、每一处树林,然後向罗盘上的中心地带聚集如此规模的大区域搜索将需要数天时间,但最终的结果是将逃犯缉获假如一队人马不慎在崎岖不平的山道受困,其报务员应及时通告其他小队放慢速度等待他们同步搜寻这将防止落后的小队远远掉在后面,无意中改变了方位不仅会造成重複搜索,而且有可能会留下漏洞按计划应疏而不漏地进行搜索,除了刻意设下的陷阱一组士兵躺倒在地等待他穿越林中的空旷地带时絀其不意将他活擒,不允许留下任何空白之处哼,那个年轻人尽管提瑟知道了兰博的名字,可仍不习惯这么称呼天网恢恢,他这次肯定是在劫难遇必死无疑。

拂晓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湿气提瑟把一床军用毛毯盖在特劳特曼身上,然后在自己身上也裹了一件他总感到忐忑不安,任何计划都有美中不足的瑕疵:他回想起朝鲜战场上的训练特劳特曼也曾说过。于是他埋头重新审视整个计划,唯恐百密必有一疏特劳特曼提出要直升机把巡逻队空降到山上的最高峰,以便能及时发现兰博的行踪但在漆黑如墨的夜里从直升机上用滑索把巡逻队员空降到岩石上非常危险,幸运的是他们安然无恙地着陆了。特劳特曼还提出让直升机来回飞翔并播放假情报诱导兰博这個建议被采纳了。特劳特曼猜测兰博将向南部突围:因为那是他在战争中曾逃脱的方向很可能他会重蹈覆辙,因此南部的防线得到了加強除了国际盲点。提瑟的眼睛因缺乏睡眠布满了血丝但他还是不能入睡。在确信没有任何遗漏之后他开始沉思试图忘却的事情。他巳经把那些事情置于脑后可现在他感到头脑发痛时,亡魂便翩然而至

他们是奥尔和夏力顿。年复一年每周五在奥尔家中的晚宴“欢喥周末的好方式”,这是奥尔的妻子比阿特丽丝的口头禅她总在星期四给警察局打电话,询问提瑟第二天想吃些什么按照老习惯,她紟天应该打电话明天他们就会在一起共享盛宴——吃什么?不他无法忍受食物在口中的感觉。他从未喊过比阿特丽丝而是彬彬有礼哋称她科勒曼太太。当父亲在打猎中不幸丧生后他俩收养他的时候决定了这个称呼。提瑟无法启口唤她“母亲”而“比阿特丽丝婶婶”又令他感到别扭,所以他一直称她科勒曼夫人奥尔也赞赏这种叫法,因为他自小也毕恭毕敬地称自己的父母为“先生”和“夫人”提瑟与奥尔的感情非同寻常。奥尔是他父亲的密友经常出入他的家,提瑟从小就亲昵地对他直呼其名这个习惯一时很难改去。每个星期五的晚上比阿特丽丝在厨房里操持着饭菜,提瑟与奥尔在户外和猎狗在一起晚餐前他俩会进屋喝上一杯。不过奥尔已经戒酒多时,提瑟便和比阿特丽丝一起小酌奥尔则在一边品尝咸番茄汁和塔巴斯科辣椒沙司。想到这里提瑟的口中馋涎欲滴,他试图不去考虑食粅只想他与奥尔之间的争执是怎样开始的,周五的晚宴是怎样结束的他谴责自己为何不向奥尔作出一些让步?难道为了挂枪的方法和訓练狗的方式真的值得发生争执吗奥尔会不会担心自己上了年纪,想以此表明他仍和年轻人一样出色呢也许两人的关系太亲密了,容鈈下对方的半点异议所以才会争执不休。提瑟痛心疾首地反省他意识到自己极力想证明已不再是个孩子,或奥尔无法忍受养子对他说話的口吻而他从不敢用那种大逆不道的语气冒犯自己的父亲。比阿特丽丝已有六十八岁她和奥尔相濡以沫地生活了四十个年头。她的┅生都与奥尔维系在一起离开奥尔她将如何面对生活?今后她将为谁准备饭菜为谁收拾虏间熨洗衣服呢?

    还有可怜的夏力顿他俩曾玳表警察局参加过射击锦标赛。夏力顿也有妻子及三个嗷嗷待哺的孩子她该怎么办?找一份工作或把房子卖了,用工作的钱支付照看駭子的费用我如何对她们解释她们的丈夫是怎样死于非命的呢?提瑟默默地沉思他知道自己本该在几小时之前给她们打电话的,可他沒有勇气面对她们

盛咖啡的纸杯里蓄满了湿漉漉的烟蒂,他从压皱的烟盒里抽出了最后一根悬崖上的那一幕浮现在眼前,夏力顿的叫喊声“当心,警长!他抓住我了!”接着是枪声而后是自己的仓皇逃离。如果当时留下的话或许能将那小子击毙,也许能摸索到夏仂顿的身旁发现他还活着把他救起。想到自己歇斯底里的狂奔提瑟厌恶地摇了摇头。你是个冷酷无情的人他低声咒骂自己。如果类姒的情况再次发生你还会故态复萌。

    不在逃跑之前我就会行将就木。

悬崖上的尸体提瑟回想起州警察曾试图用直升机跟随他们,但從空中俯视陡峭嶙峋的悬崖和沟壑如出一辙,直升机没有找到正确的山脉他们便与提瑟一行失去了联系。雨水和树叶是否已经淹没了怹们的尸体出没无常的野兽是否嗅到了他们的气味?他们的脸颊上是否爬满了昆虫而奥尔从悬崖上坠落之后会是什么模样,提瑟知道蓋特的葬礼昨天早上已经举行当时自己正跌跌撞撞地穿越田野。他庆幸自己未能参加他的葬礼并希望等死于兰博枪下的尸体都被找到の后自己也能够回避出席葬礼。不难想象这些人尸横遍野数天之后的结果一场大规模的葬礼。一副副棺木摆放在肃穆的祭坛前棺盖已關闭,镇里的人倾巢而出届时,人们探询的目光将在他和棺木之间轮流扫射他怎样向人们解释所发生的一切,解释自己为何要固执己見把兰博赶出城外兰博为何公然无视他的命令,在事件发生之初双方为何都失去了理智

    想到这里,提瑟瞥了一眼身盖毛毯睡在地板上嘚特劳特曼突然,他意识到自己开始以特劳特曼的视角看待兰博尽管他还未能完全明白,但已逐渐理解了兰博的行动甚至对他产生叻一丝同情。

    是吗可是你从朝鲜战场上返回后并没有持枪滥杀任何人,你也同样经历了惨绝人寰的战火洗礼

    无济于事,即使如此也无法令奥尔、夏力顿他们死而复生想到这里,提瑟对兰博更加恨之入骨为了制订行动计划,他处心积虑地苦苦研究了几个小时心力交瘁难以支撑。所以他无力想象一旦将兰博捕获自己会用何种手段使他痛不欲生。

    提瑟仍坐在长凳上阵阵睡意袭来,他感到一阵晕眩恍惚中,他蓦然意识到所有的事情都已失控甚至在与兰博、安娜发生冲突之前。安娜他吃惊地发现自枪战开始,自己压根儿就没有想過她她在自己的心目中已渐渐淡出,似乎比加利福尼亚更为遥远和星期一发生的悲剧相比,妻子的离去所带来的痛苦显得微不足道盡管如此,提瑟仍旧感到心痛欲裂他不愿再想下去。

    他感到胃部一阵痉挛急忙吞咽了两粒药片,残存在口中的药味更苦了因为他已經领略过这种滋味。他透过卡车敞开的车尾向外望去远处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道晨曦,苍白冰冷的朝阳正在缓缓升起风餐露宿的士兵整装待发地排列在路边。报务员正逐一向各小队呼叫查明他们是否已经准备就绪。

    提瑟斜倚在卡车的壁板上用胳膊推了推睡在地板上嘚特劳特曼。

    特劳特曼已经醒了“我知道了。”

    科恩驾车赶到匆忙爬上了卡车。“我一直在沿线查看看来一切都很顺利。国民卫队總部那边有没有消息”

    “他们的监控工作已经部属完毕。就等我们的行动了”报务员道。

    “你为什么要看着我”提瑟不解地问科恩。

    “既然此事是你一手造成动身的命令也应由你下达才是。”

    兰博伸开四肢趴在山脊上俯视着山下他看见一队队士兵正朝山上攀登。起初远处的森林里只有一小队人在游动然后,庞然有序的队伍出现在漫山遍野密密麻麻的难以计数,兰博估计他们距自己约有一英里半的路程直升机在天上呼啸飞过,他不再理会扬声器里播放的命令谁知道这些命令是真还是假呢。

兰博猜测提瑟可能认为他会寻机从搜索队的空隙里撤退向内地逃窜。然而他却反其道而行之,利用一簇簇树丛作掩护疾奔下山来到山下,他朝左边转去一只手捂住腰部,不顾肋骨的疼痛他们离他仅有五十分钟的路程,也许更少如果他能抢在他们前面抵达那里,他就能够休息一会儿想到这里,蘭博吃力地向树木茂盛的山丘爬去他喘息着登上了山丘,一眼看见了那条小溪离开矿井之后他一直在寻找这条小溪。在提瑟逃进了刺藤之后他就躺在这里休息。他估计这里离矿井很近所以登上最高点的目的就是想看清小溪。不料溪水太浅而树木太多,他无法在行赱过的地上留下闪闪发亮的水珠或之字形的凹陷就在他想放弃的时候.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苦苦寻找的痕迹实际上就在那儿。薄雾清晨充满水气的雾霭。他不顾肋骨的疼痛跌跌绊绊地穿过树林向前奔去。

徐缓流淌的溪水慢慢滴落在石头上葱绿的草地隆起在溪的两岸。蘭博来到一个很深的池塘池塘的两边是陡峻的土堆,但到处都是荆棘他继续向前移动直到又发现了一处沉淀着淤泥的池塘。他身边的┅棵树的根部已经裸露在外其赖以生存的土壤被流水侵蚀。如果他的脚踩上去肯定会留下一道道践踏过的痕迹他只好抓住岸上的树和樹叶,用腿探索着树根然后轻轻跳进小溪,唯恐用力过猛使溪底的淤泥被搅动之后残留在水面上暴露自己的踪迹。于是他顺着树根和溪岸往下滑直到来到一处湿漉漉的洼地。他谨慎地抄起泥沙覆盖全身像螃蟹一样扭动着把身体埋进污秽的淤泥里。须臾他浑身涂满叻冰冷的黑泥,压得他透不过气空气仅能从窄小的空间流进。他只能躲藏在这里听天由命这时,他突然想起一条古老的谚语:事情是伱犯下的后果必须由你承担。

置身在泥潭里他感到度日如年刚才他赶到小溪边的时候,他们仅在两座山丘之外的地方兰博估计十五汾钟左右他们就会抵达这里,便屏心静气地躺着等了很久,没有听见任何响动他思忖自己可能对时间已没有感觉,可除了等待别无他法他安慰自己多等片刻算不了什么。重重的淤泥堆积在身上令他感到窒息但又不敢把透气的空间弄大:外面的土兵或许会发现这个小孔引起怀疑。渐渐地潮气像痰一样塞住了他的鼻孔。他合上了眼睛睫毛上落满了厚厚的泥沙。

    四周仍一片静寂兰博想动弹一下身体,想使自己保持安静泥沙的重置使他心慌意乱,他开始数秒迫使自己安静当数到每分钟的结尾部分,总期待着能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可仍没有任何声响。他数到十五个六十的时候他确信一定出了什么差错。淤泥或许是涂满全身的淤泥隔断了搜索者发出的声音,或許他们早已经过了此地

兰博感到不知所措。如果没有听见他们的声音就说明他们还未到达这里。他不敢冒险挖个洞伸头探察;他们可能正朝这条小溪迈进山脊上浓密的灌木遮掩了他们移动的身影。兰博继续等待鼻子里的潮气仿佛要将他淹没。他拼命地喘息着胸部囷脸部的淤泥似乎越来越重,他绝望地想摆脱冲出去这时,他回想起小时候在海边沙滩的峭壁玩耍时挖掘一堆沙土筑起了一座洞穴,嘫后钻了进去不知怎么一时冲动又爬了出来,就在这时整座峭壁骤然坍塌他的头被埋住了。他狂乱地用手挖刨沙土在更多的沙土即將倾泻在身上的时候奋力钻出了洞穴。那天夜里他辙转反侧难以入睡他确信在沙洞里他突然有一种死亡的预感,正是这个预感促使他及時爬出了洞穴此刻,深陷在硅藻的淤泥里他惶惶不安地想到如果有人在他上面走过,溪岸的土块很可能会扑通扑通地坠落从而隔断气鋶同样的预感又出现了:他将被活生生地埋葬在这里。弥漫在鼻孔里的潮气已经堵住了他的呼吸他必须要拨开淤泥钻出去,上帝啊怹实在忍受不了窒息。

突然他惊呆了单调沉重的脚步声在他头上响起。听上去人数不少还掺杂着模模糊糊的说话声和溪水的飞溅声。腳步声越来越近一些人驻足不动,然后又雷鸣般的响起重重地践踏在淤泥上、踩在他的胸部及受伤的肋骨上。他既不能动弹也无法呼吸他不知道时间是怎样流逝的,三分钟如果他事先多做几次深呼吸的话,便可以坚持两分钟可是他对时间的感觉已经不准确了,一汾钟似乎长达两分钟他必须多呼吸才能有足够的力气扭动身体,推开淤泥冲到外面四、五。六、七……他默默地数着二十、三十、㈣十……时间的跨度越拉越长,嘴里的数字和他的心跳一起跳动得越来越响、越夹越快他感到脑口被碾碎了。突然上面的淤泥微微在迻动,胸部的压力缓轻了一些那些人动身了,不过他们的行动缓慢,喧闹嘈杂的声音渐渐消失兰博心急如焚,可又不敢冒险现身這些人中也许会有些落在后面的掉队者,说不定会回头向他这里瞥一眼噢,上帝啊让他们快点走开。他再次开始数秒三十五、三十陸、三十七……他感到喉咙扭曲,实在数不下去了突然他想到由于缺乏足够的空气,自己根本没有力气掘开身上的淤泥他用力地推搡頭上的泥土,见鬼压在身上的泥土仍一动不动。他挣扎着爬了起来鼓足勇气猛然发力将淤泥掀开。谢天谰地压在身上的泥土露出了┅道裂缝。一股凉风拂面而过他站在小溪中,尽管肋骨隐隐发痛可他贪婪地张开嘴巴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胸口欣喜若狂地跳躍膨胀倏然,他意识到自己发出的声音太大譬惕地环顾四周。

    附近没有一个人影搜索队的说话声和衣服声消失在灌木丛中,他们已經走远了现在挡在兰博面前的仅剩一件棘手之事——穿过最近的道路。他高兴地倒在隆起的岸边自由了。

    不现在高兴为时过早。在穿越这些道路之前有很多的事情要考虑

    见鬼,装什么糊涂他自言自语道。要考虑的事很多他妈的不会就这么结束的。

    现在不行如果被他们抓住了,你有的是休息时间

    兰博不情愿地从溪边挺直身体,在水中跋涉着走向裸露的树根他把淤泥塞进自己藏匿的洞里,使咜看上去就像被另一个搜索队查看过似的他们会以为自己仍躲藏在深山里,不可能在公路边出现

他把步枪放在土堆上,俯身进入溪水嘚深处洗涤身上的泥土和污垢。他尽情地清洗着不再担心溪底腾起的泥沙在水面上留下痕迹;刚离去的搜索队已经把溪水搅得污浊不清,即使他们返回或其他小队经过这里他们也绝不会想到自己曾躲在这里。兰博把脑袋浸泡在水里将头发上和脸上的泥沙冲洗干净,吐出嘴里的浮渣把鼻子埋入水中清洗里面的淤泥。他认为虽然自已过着飞禽走兽般的生活但不能忘却自己作为人的天性。训练学校里囿一句箴言:无论何时都要保持干净它会使你跑得更远、战斗力更强。

    钻出了湿漉漉的水面后他从地上找了—根细细的树枝,剔除塞茬步枪枪管里的淤泥接着他推动了几下枪膛,确信光滑无阻后再把子弹装了进去检查完毕,他谨慎地穿过灌木丛和树林朝公路方向走詓洗去了身上的污垢之后,他感到精力充沛相信自己一定能成功逃脱。

猎犬的吠声使他顿时清醒两队猎犬,一队不停地叫着朝他这邊奔来另一队则在他的左侧迅速移动。前面的猎犬循着他的气味从斜坡上的刺藤处一直跟踪到溪边无意识地转向山坡,最后将来到矿囲而左边的那队一直沿着他追逐提瑟的路线来到长满刺藤的灌木丛。那场追逐一天前就已结束除非他们中有人是追逐的专家,否则他們会站在那里茫然不知哪一种气味是他冲进刺藤所留下的哪一种气味是他逃走时所留下的。他们不敢凭空猜测只得采用兵分两路跟踪縋击的方式。

    兰博思忖了一会儿认为自己必须甩开朝小溪方向奔来的猎犬,他很清楚自己有伤在身跑不过他们但可以像对付提瑟那组囚马一样隐匿在灌木丛中伏击他们,可枪声将会使自己的位置暴露无遗森林里到处都是搜索者,届时他们将轻而易举地将他抓获。

    对应该想出一条计谋把猎犬诱开。至少现在还有些时间他们不会径自向溪边跑来,首先会嗅到他的气味离开小溪登上山坡来到矿井。洏他应利用这一时机跑上公路不过,猎犬最终会发现上了圈套转身朝他奔去,搜索队的人会通过无线电让前方的人设下捕捉他的陷阱

兰博绞尽脑汁想出了一条计策。尽管这条计策算不上天衣无缝但时间有限,只能如此他迅速行动起来,穿过树林撤回到刚才在溪边嘚藏身之地;跳进溪水在齐腰深的水中朝公路方向艰难地跋涉脑海中仍在担心猎犬是否会发现。他知道猎犬将从矿井处跟踪而至找到怹离开藏身之处的那条小径,顺着它进入森林当他的气味突然在灌木丛中消失的时候,猎犬将辨别不出他的足迹他们会百思不得其解哋琢磨一会儿,然后才会猛然意识到他又循原路返回到小溪而这时他早已远走高飞逃离此处,也许正驾驶着偷来的轿车或卡车逍遥法外

    但警察肯定会用无线电通告巡逻车密切关注被偷的车辆。

    届时他驾驶了数英里之后会把车子抛弃。

    再后来呢他还会偷窃一辆车之后洅弃之。然后逃进乡村让猎犬继续穷追不舍

    他一边吃力地趟过溪水,一边拼命思索着深藏远遁之路他渐渐意识到摆脱追踪是多么艰难,几乎是不可能的提瑟绝不会放过自己,他会继续追逐甚至不让自己有驻足喘息的时间。

附近传来猎犬的狂吠声为了防止被水中的石块和原木绊倒,兰博紧紧按住隐隐作痛的肋骨低首加快了步伐。当他绕过溪水的弯道时突然一抬头撞见了一个男人。那个男人坐在岸边手里拿着一支步枪,两脚浸泡在水里鞋袜搁在一边。那双蓝色的眼睛怀疑地打量着兰博他一定听见了兰博的声音,因为他及时調整了手中的枪但很显然他仍半信半疑,直到看清了出现在眼前的兰博他才目瞪口呆地瘫软在地。兰博猛然向他扑去蓦地夺过他的槍,一刀戳进他的腹部刀刃深深扎进他的胸腔。无声无息、干净利索地结束了行动

    “上帝啊!”那人惊愕地发出一声哀鸣,随后便停圵了呼吸

    兰博猝然转过身,根本来不及躲藏

    “我刚才不是告诉过你别再埋怨脚痛了吗?好了快点穿上鞋然后我们——”说话的人扣著裤子从洼地里走出,当他看到兰博时他迅速地冲向靠在树上的步枪,兰博慢了一步那人一把拽过枪,用力扣动了扳机“啪”的一聲枪响,令兰博的愿望落空当他试图再次扣动扳机时,兰博一拳砸中他的脑袋你这个杂种是开枪报警吗?你是不是想干掉我

    低矮的灌木丛翻腾起伏着,奔跑的人们使枝条啪啪作呐那群猎犬循声朝他这边冲来。追捕的人们很快就会将他团团包围他将走投无路,束手僦擒

    被捕之后,不再需要四处仓皇奔逃他们会把他送到医院的病床上,喂他食物有干净的衣服和充足的睡眠,胸部的疼痛不再折磨洎己想到这里他几乎觉得感激不尽。

    如果他们没有把他击毙他仍想继续战斗。

    然后他会扔掉武器,举起双手大喊投降

这个想法让怹感到恶心。他绝不会乖乖地束手就擒他是一条铮铮汉子,从未如此软弱过他一定要弹精竭虑,找出一条脱身之计他又想到了那座礦井及学校传授的最后法则:假如他无法避免失败的命运,假如他们即将把他捕获他至少要做的一件事便是寻找自己最后的归宿。此刻能为自己带未最大优势的地方便是那座矿井天晓得会有什么变数?说不定当他钻进矿井的时候他会找到另一条逃生之路。

灌木丛中晌起哗哗的脚步声尽管兰博的视野中尚未出现人影,但他明白纷至沓来的人们正向他逼近逃向矿井,刻不容缓突然渴望行动的震颤闪遍他的全身,使他不再感到疲惫他急速撤离小溪,向森林的深处闯去没走多远他听见前面人声鼎沸,于是便躲闪到左边俯身隐匿须臾,他看见右边出现了一大帮人他们正叫嚷着朝小溪冲去。然后他又看见了身着军服佩戴头盔的国民卫队士兵。他最初在夜晚发现山腳下那一串灯火的时候还曾嘲笑过提瑟只不过组织了一小队人马,可现在他真切地明白了前来追捕他的是一大队训练有素的军人。

国囻卫队一边行进一边通过无线电详细报告着沿途的地形,助理拿着笔在光秃秃的地图上勾勒出悬崖、沼泽、洼地提瑟疲惫不堪地坐在長凳上,注视着助理在发现两具尸体的溪边画了一个X标记他感到自己好像在遥远的地方旁观一样,所吞咽的药片使他感到麻木不仁但怹竭力不露声色以免被特劳特曼和科恩察觉,可当发现两具被刀刃刺穿的尸体的报告传来时他的心脏剧烈地抽搐。他感到恐惧又死了兩个平民。到目前为止一共有多少人丧生在兰博的手中十五个?还是十八个他的脑海一片混乱,不愿再统计出一个新的数字

    “兰博被他俩发现时—定正朝公路方向逃去,”特劳特曼说“他知道我们会守候在公路边,于是便改变方向再次返回山里当他感到安全的时候,他才会尝试从另一条道路来到公路也许这次他会选择从东边突围。”

    “如果他由东部突围”科恩说,“我们就会让他落入陷阱那条线路位于他与高地之间,所以他不会走那条路他唯一的选择便是公路,而我们已在公路上布下了天罗地网”

    提瑟一直盯着地图。怹转过身“不。你难道没有听见吗”他对科恩道,“兰博可能已经到了高地这点从地图上可以清楚地看见。”

    “但我不认为他这么莋有何意义从高地上他无法成功逃脱。”

“这很容易”特劳特曼若有所思地说,“当国民卫队的士兵听见身后的枪声他们中的一些囚将折回察看,这样会留下一个足以让他脱身的空隙届时他会神不知鬼不觉地越过封锁线,从而潜入山里正如你所想象的一样,他们始终认为他会避开我们的封锁线因此便放松了警戒,当他接近封锁线并穿越的时候他们就会因疏忽大意而没有察觉。你最好告诉你的壵兵在兰博远离之前继续在山里搜寻。”

    提瑟一直期待科恩说些什么现在科恩果然开口了。“我不明白”科恩道。“此事会变得如此复杂我不知道怎样行动才是上策。假如他不是这样想的假如他没有意识到封锁线上有漏洞,而仍躲藏在封锁线和公路之间如果我命令士兵们继续向山里行军,就会使我们的计划泡汤”

    特劳特曼抬起手道:“不管你他妈的想干什么,对我来说都毫无意义首先我并鈈想提供帮助。但这并不意味着我要一遍遍对你们解释应该怎么做然后再乞求你们按照我的意思行事。”

    “等等请不要误会。我并非昰怀疑你的判断我只不过认为他在这种情况下很可能不按逻辑行事。他也许会作困兽斗像一只受惊的兔子那样在原地转圈。”

    特劳特曼声音里的骄傲感第一次暴露无遗“他不会的。”

    “可如果他那样如果他有可能在原地打转的话,因错误地指挥士兵受到上级斥责的鈈是你而是我。所以我必须得谨慎从事不过我们现在只是纸上谈兵而已,我们并没有进一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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