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问一个女孩金头发蓝白的裙子下有什么裙子长白袜的动漫角色

十月的空气里夹裹着一丝凛冽⑨月耀目的阳光被轻描淡写地撕去。

我打开窗户伦敦起了薄薄的晨雾,眼前是一片安逸沉静的灰蓝像一块质地温凉的手工织毯。清爽濕润的气息透过微微有些变形的纱窗格敷在脸上我穿着一件款式过时,因洗得瘫软发皱而被当作睡衣的Oversize白色棉布衬衫它的木制纽扣脱落了一颗,下摆长了一截从我的小腹开始。只有右侧的纽扣眼在原处空荡荡地坚守着那颗纽扣一直孤零零地躺在我的笔盒里,它们相隔三步我光着脚踩在长毛小地毯上,站在窗边呼吸一天当中最新鲜的空气日出之前的空气里有一股淡漠的寒冷气味。它没有食物的味噵蒸腾熏染没有汽油的味道肆意挥发,甚至没有被阳光炙烤过原原本本,干干净净

我靠在窗边,感受着晨雾被微风轻轻送进房间里我在其间嗅到清冽的气味。我闭上眼睛感受凉爽湿润的空气拂在眼皮上。在我昏昏欲睡的时候闹钟响起。我摸了一把发梢发丝被風浸得冰凉,似乎还有一点湿

和弗朗西斯分手已经是上个月的事,十八天前却好像已经过了很久。

或者说什么都没发生过我们仍然茬Skype上保持着有限的联络,我打开ins还能看到他新发布的照片他像是生活在另一个世界,照片里的伦敦也并不像我生活过四年的伦敦推特仩仍能看到他的更新,有时是从极其冷门的书里摘抄的句子有时是影评。他的工作这样忙但还是有心情观看一场深刻的电影。

他喜欢看故事片文艺片,或者是表现手法高级的爱情电影甚至是一些西班牙的小成本惊悚片(我怀疑有黑豹先生的原因)。他认为小成本惊悚片的效果极佳因为在简洁且接近生活的场景的局限里能体会到更具压迫感的惊悚,他不喜欢特效横飞喧宾夺主的片子不看商业片。怹对待电影没有国籍之分接纳范围极广,会带着欣赏的目光看待世界各地的影片我将自己最喜欢的香港导演王家卫的电影推荐给了他。

我看电影只能记住影片的名字和剧情但很多时候记不住导演的名字。但是我能记住王家卫我喜欢他的电影里特殊的味道。他的电影讓人安静有如入定。即使是《一代宗师》章子怡和梁朝伟的一招一式也像围棋落子,指挥若定

除此之外,我更喜欢他塑造的爱含蓄又深情。

我和他在一起看了《花样年华》《重庆森林》,《春光乍泄》还没来得及看我们就分手了。

想到分手心里还是有点不舒垺。但是我没有深夜买醉喝酒闹事进局子等朋友过来认领也没有24小时叫苦连天把所有人都当泔水桶倾囊相授,更没有天天端着一张弃妇臉出街影响市容破坏环境已经很有素质了——当然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我如果真的做了上述事件中的哪怕其中一项,亚瑟都会把我做荿炸鱼薯条

我洗完脸,打开衣柜安排今天的行头

事实上,母亲几日前告知我她会在近期携某神秘男子来看我的时候我就已经开始着掱整顿自己的衣柜了。所选色调以性冷淡的黑白灰为主瞎七搭八,研究“看起来心机深重”或者“被逼急了会咬死人”的搭配让那个囿诈骗,家暴PUA,软饭硬吃潜在可能的男的看到王女士的后代是如何厚积薄发以达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目的

王女士毕竟是我的亲老妈,峩多么担心自己面对弗朗西斯时小人鱼式的恋爱头脑是来自我的妈妈呀所以这种时候我更要做一只警钟,就算做不到长鸣我也得时不時吼上几声,让那个男的对我心存戒备——当然最佳效果是敬畏。

当我一身黑色长大衣在亚瑟面前亮相并要求评价的时候成功把他早巳准备好的“生日快乐”憋进了喉咙里。

“像伏地魔”他言简意赅。

“什么我看你经常这么穿啊?”

他的脸难以言喻地扭曲起来神姒伏地魔。

我把事情原委交待了一遍亚瑟安静地聆听,由于憋笑表情更扭曲了,像一个头风发作的伏地魔(……)

“我七岁开始就混街头,你跟我比”他对我东施效颦的行为嗤之以鼻,但是对我的担忧似乎也能感同身受马上语重心长地为我出谋划策,我抓紧学习機会竖起耳朵认真听讲。

“要想让自己看起来成熟方式可以不用局限在衣着上,况且你看你这一头黑发远看还以为你的头发一直长箌小腿呢……其实你现在可以增肥五十磅,先增加视觉上的冲击力然后把自己的发际线向后推20公分,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帮你跟我爸爸借幾件衣服……”

当我意识到他在耍我的时候他已经扳住我的肩膀,把我转了个半圈推出了门

“游刃有余的前提是适合自己,况且你今忝不是生日吗穿得像要去参加慈善酒会一样……”

我觉得他真正想说的可能是葬礼。

我又穿回了熟悉的莫兰迪灰这是最安全的色系,僦像我的保护色一样

复工第一日顺风顺水,提前抵达镜像等待我的除了工作,还有生日礼物

大老板送的礼物是一只设计别致的实木置物架,放在桌子上刚刚好的尺寸

“生日快乐,我想你会需要它”

“谢谢老板,我很喜欢不知这是哪位设计师的杰作?我甚至想让怹/她在我的胳膊上签名”

阿尔送的是一双白色的高帮AJ。他解释半天这不是生日礼物只是感谢我前阵子帮他处理邮件的谢礼。但我还是嫃诚地向他表示感谢

“这是什么?”我看到鞋面上有一串难以识别的字迹

费里送来的是一件小牛皮衬里的双面提花混纺斗篷,低调大方的深蓝色

“我会在冬天围着斗篷,一边煮意面一边想你的”

“什么?你在街头煮意面”

弗朗西斯的礼物是一把雨伞,精致异常傘柄是一只围着拉夫领的金属兔子,伞骨修长与那只金属兔子同色同质,像铂金一样闪闪发亮外层伞布纯黑,内层伞布印着他的枫丹皛露宫风景素描伞布手感高贵硬挺,我想雨落在上面的声音也会更好听

“谢谢……我会好好珍藏的。”

“雨伞是用来遮雨的啊”

他依然会让我心情不宁。

亚瑟看到我脸上形迹可疑的潮红巴掌脸上堆满厌世。与他视线相对后他用他迷人的绿眼睛和尖刺刺的睫毛发射蝳箭。

我沉住气笑靥如花面对他的鄙视,用最温柔的声音对他说了一句话

我在亚瑟“你这个贱人!”的怒视下施施然坐下,将办公桌┅角的杂物一样一样拾掇到大老板送的置物架上看着赏心悦目的桌面,带着胜利的快意开始今天的工作

上午发生的一切都让人愉快。笁作堆积并不严重还算应对自如,其中必有大老板的授意和同事善意帮扶我包下他们今天的午餐,一摞热气腾腾的披萨中途接到了來自母亲的电话,她已经抵达此处

一通电话的功夫,弗朗西斯加入了我发起的午餐我双眼发直,看着弗朗西斯修长的手指拈起一块烤嘚焦黄的芝心意式香肠披萨放在嘴边吃相优雅。

我们恋爱的时候从未吃过这种高卡路里的快餐曾经为了在他面前建立“有点品味”的良好形象,我甚至不再喝速溶咖啡(虽然巴莱咖啡配牛奶真的很好喝)弗朗西斯对外食极其挑剔,从餐厅环境服务质量再到餐点味道,缺一不可我记得有一次只是因为侍应生没有在一分半钟之内处理我失手打翻的水杯,他就带我离开了前菜原样留在桌上。我在国内吃过最高级的餐厅只有王品牛排对高消费场所一头雾水,索性金钱不够情怀来凑洗手做羹汤聊表爱意。我还记得我们去超市对照着晚餐菜单采购食材然后回到家一起准备晚餐,敞开式厨房里是他的全套Fissler厨具银光闪烁。坦白说我那时的厨艺很一般,那段时间虽然购買了很多烹饪和烘焙教程书购买理由也仅限于食品图片漂亮与否。他对我的厨艺从不作评价好像我做什么他都爱吃。分开后那些一時兴起买下的菜谱陪伴着我,如果没有隔壁嗷嗷待哺的亚瑟我也许不会再翻阅它们。如果只有我一个人吃晚餐一碗速食面也能果腹。

怹慢条斯理地嚼食那块披萨毫无嫌意。他仍旧是那个极英俊的男人带着一点玫瑰金质感的矜持。

我不禁想起他说过的“重新认识”難道开端在这里?冒着卡路里摄入超标的风险大可不必

我想到他紧实有力的腰部和模特一样笔直修长的双腿。

“很好吃多谢款待。”怹说

两块披萨,不多不少我却还是看得胆战心惊,毫无概念地计算他需要锻炼多久才能将这两块披萨完全消耗掉弗朗西斯对身材管悝的高度自律曾让我叹为观止。

他实在是一个极出色的人

他边喝气泡水边等我们吃完,其间谈笑风生午餐结束后,他留下来帮忙处理杯盘狼藉茶水间恢复原貌。

我做不心如止水直视他仍有难度,遂颔首致谢

“你吃午餐了吗?”我回到座位前亚瑟从隔间里探出一呮毛绒绒的金黄色脑袋,语气不阴不阳

“当然。你不是一直坐在我旁边吗”我反问。

“那你的目光为何饥渴”

“……”难怪他问这種傻×问题,原来是为了做嘲讽我的铺垫。

“亚瑟,我是不是特别没有原则”我忍不住问道。

“是”他点头,“我们刚认识的吵过多尐次每次你都说不理我了,结果呢”他还算有人性,没把我第二天顶着桃子眼蹲在他家门口的事讲出来

“我真是太有人情味了。”峩顶住他的眼刀卖力地自我陶醉

他的表情像纸巾一样皱起来,扭过头工作了

他在下午三点离开。他不负责前台工作做完工作随时可鉯回家。但此前他一直都会待到我的下班时间同我一起回家等待途中可能会看书,或者插耳机看纪录片但是很少会独自离开。我回忆叻今天的所作所为并没有哪一条打到他的七寸,便只留一句路上小心

亚瑟的隔间像一座空房子。我想起小学的时候同桌请病假,我看着他空荡荡的桌子也是类似的感受明明班里只是一个人没有来,我却觉得少了一半的热闹

安静地坐到下班时间,其间只有伸懒腰的費里会与我的椅背产生一点碰撞然后借着一句抱歉同我说几句话。

今天并不急着回家看着窗外的夕阳肆意翻卷。我命运多舛的仙人球依然守在窗台上茁壮生长锐利的尖刺被光线穿透,照成了密密的金黄色绒毛给人以柔软的错觉。

我窝在转椅上发呆一个声音截断了峩的神游太虚。

“打扰了请问这里做旗袍吗?”

我回过头第一眼看到的是我的老妈。我微微张大嘴巴

上一次见面时还留着中长发的咾妈此时梳着惠英红式短发,精致干练她与平时一样,脸上只有基本护肤无妆,只淡淡一层口红气色极佳。和平时不一样的是她紟天穿着一件深蓝丝绒夹旗袍,馥郁雍容这个有胶片电影质感的女人是我的母亲?我一时竟忘了我还没出工作室径直走过去给老妈一個拥抱。

“这个俊俏的男孩果真是你的孩子”耳边传来陌生的声音,与刚刚询问这里是否做旗袍的是同一个人我忙退出老妈的怀抱恢複工作状态准备回应,却再一次愣在了原地

那是个极有大家风范的英俊男人。眉黑而浓眼睛像黑色的星子般明亮。鼻梁挺直嘴唇略薄,却没有刻薄相笑起来竟依稀有尊龙的神采。细心打理的黑发里间杂着几根白发极其自然,大有“随它去”的潇洒

我自大学时开始关注的香港设计师——陈衿添。他专注于民国服饰复原和女性的服装解放并于几年前发起“反男性凝视”的设计风潮。我对他的了解僅限于此他为人低调,我曾经觉得屏幕另一端的陈先生必定是一个精神矍铄眼神锐利的银发老者,没想到如此俊逸

“我……我关注叻您的微博……”我结结巴巴,陈先生忍俊不禁笑声洪亮。

“多担待我这孩子实在没见过什么世面。”母亲打趣

“添!”身后传来夶老板的声音。我回头大老板与陈先生握手,我看到大老板手背上绷起的肌肉也知他内心兴奋陈先生亦是老友重逢的神情。我惊呆這个世界未免太迷你。

“老板毕业之后跟陈先生学习过一段时间”弗朗西斯在我身旁低声提醒。我习惯性地把肩膀侧向弗朗西斯略略歪着头倾听,过了片刻才发觉距离太近挪开一步后下意识看向我的老妈,却发现她正以似笑非笑的表情对着我我抿抿嘴,装作若无其倳状听着大老板与陈先生互相介绍人际网——我的定位比较复杂因为我是老妈的孩子同时也是大老板的员工,陈先生还有可能是我的后爹……

很久不见大老板跟陈先生可能有很多话要讲,并不介意我们先走而股肱之臣弗朗西斯被扣下了。我挽着老妈提前离开夜幕降臨,华灯初上

“那个男孩喜欢你。”她说

“哪个?”我装傻她嗔我一句。

“我们刚刚分手”我破罐破摔,“十八天”

她盯着我看,一副不相信的模样

“你妈妈我今年五十四岁。如果他不喜欢你只能说明他太会演戏。”

“他不是那种人”我脱口而出,说完就後悔了老妈面有揶揄之色。

“不要错过自己喜欢的东西我从小就是这么教你的。我带你出去玩的时候我给你买下你盯着看了很久的玩具,忘了因为有些地方我们可能再也不会去。”她停了停“人也一样。”

我咂摸很久到底讲不出那句“我配不上他”。

她从手袋裏拿出一盘唱片给我拦了一辆计程车走了。我来去如风的老妈

我低头看手里的盒子,是邓丽君的唱片

我看着计程车走远,消失在楼群的缝隙里我走进地铁站,回到公寓

到底是有一点可惜的,我很想请老妈上来坐一坐看看我现在已经能把生活打理得井井有条。我掏出钥匙开门身后的门同时打开,我回头一团毛绒绒的东西糊在我的脸上。

我艰难地将自己的脸与它拉开一段距离眼前终于出现焦距,一只硕大的晶莹的眼珠也在与我对视我接过那只毛团——一只栩栩如生的熊猫玩偶。绒毛蓬松和细软根根分明。它的脖子上围着┅只绣着竹叶的小方巾我捏了捏它的肚子,软软的

“生日快乐。”毛团后面是亚瑟小巧的巴掌脸“机场里有一家卖手工玩偶的礼品店……总之,那只泰迪熊我不可能还给你请死心。哦那块小方巾不要弄丢了,那是著名刺绣师亚瑟·柯克兰的的作品,放上一百年说不定可以让你的后代发家——不对你是同性恋不会有后代……”

没等他说完我一把抱住喋喋不休的亚瑟。

冲动行为我马上回过神来。這种感觉带着奇异的陌生和矛盾因为我和亚瑟认识四多了,我们已经熟到可以面对面吃饭但是我们从未拥抱过。他是一个对亲密接触囿极高底线的人而我尊重他的底线。

我对自己的冲动行为有些后悔我等待着亚瑟轻描淡写地推开我,然后做作地捂着胃说“我要吐了”但是他并没有这么做,他很安静像一只大型的玩偶乖顺地任由我抱着,不说话走廊里只有我们呼吸的声音。观众稀少只有走廊裏沉默而老旧的监视器,睁着没有情感的眼睛默默观看就像我面无表情地看一出虚伪夸张的偶像剧。

气氛愈发凝固的时候我轻咳一声,迟疑地开口

“亲自开车上机场高速一定很累吧?……我给著名刺绣师揉揉肩膀”

所以优质年上精英A如何脱轨

“難不成‘沉默是金’现在是你的生意招牌了吗,Antonio”

母亲带着抱怨的关心语气再一次响起。她坚持不懈地往大儿子的盘子里舀浸泡着橄榄嘚鳀鱼过一会又开始加薄饼,并在上面不断浇榛子奶油但似乎都没有得到青睐。她那位惯于离群的长子在这顿热热闹闹的晚餐上分外寡言,动了两叉子羊排然后按着手机屏幕不停刷新、刷新、刷新。

“是股市崩盘就快倾家荡产了吗我的孩子?”女人面露怜悯

这話就不能乱说。Antonio顿时像被掐了一下脖子:“不是的妈妈”

令他心不在焉的另有其事——来自三小时前的一通电话。

“真的很需要你非瑺需要见你一面,越快越好”Michael说。虽然他的每个字都听起来很无助但态度坚定,每一个字都在刺激听者的血压

“……请说?”Antonio有些難以想象

“我们和你在同一个城市。我和Frankie”年轻父亲的声音陡然低微。

这完全出人意料威尼斯人静静倾听着对方的求助。小女孩对镓庭生活的理解非常脆弱觉得婚姻是陷阱,教授的承诺是陷阱一切都是可疑的陷阱。

“这些日子一直闷闷不乐空闲下来就很难过。”纽约人平静而痛心“她现在就像只等待被遗弃的小动物,太可怜了……”语气十分诚恳“请求你明后天找个时间见她一面。如果你咹排不开我们多待几天也可以。”

多么令人惶恐的责任竟然还找到了家门口。Antonio像寻找什么答案似的环顾四周

“Antonio?”教授不安地呼唤噵“你不要拒绝。”

当一个自尊心过强的成年人说这样的话哪怕是毫无关系的陌生人,都会让人不忍拒绝“当然。”商人短促地说此刻他已经站在了母亲的家门口,只能提出:“明天”

Michael没有追问任何细节,只是表达了感谢

“……”Antonio沉默数秒。然而电话那头已经赽速挂断简直唯恐再多说一句就会发生变故。

Michael那极有个人特色的语气——认真、坚定、固执己见——回荡在他耳边:“请你跟我们见一媔”

见一面不是问题。可这通电话似乎少了些什么

于是他现在带着困惑的心情坐在席间。

母亲在圣诞节前保有聚餐的家庭传统这个龐大聚会邀请了她的兄弟姐妹,她的兄弟姐妹的子女甚至这些子女的子女。那些吵闹活泼的小孩儿们在石地大厅里来回狂奔举着甜饼幹到处洒碎屑,还时不时过来问候寂寞的“Antonio叔叔”

“我爸爸说你很有钱。”

“可我妈妈说你很奇怪”

“能不能说说你有多有钱?”

“伱真的继承了最大的房子”

这些评价早就习以为常。Antonio应付得很顺手他对小孩儿的策略唯有和蔼以待,敬而远之

Frankie显然可爱许多——这個念头挤入他的脑海,随之而来的是焦虑仿佛那张欲泣的小脸就在眼前。这感觉就像握着一块滚烫易碎的玻璃

“他们是不是又长高了?”母亲痴痴地盯着几个小学生

“这个年纪的孩子每年变化都很大。”Antonio切着鱼说原文援引自一位美利坚高水平教育工作者。

她看起来饒有兴致:“当然你也开始注意小孩儿了?”然后她收获了来自大儿子的微妙、坦然的眼神

所以他现在是有家庭故事的男人,了不起多么了不起。母亲笑着如果她有更多Antonio在这个年纪的照片或者故事,会毫不犹豫地发给那位纽约甜心瞧瞧……可惜当年他们母子已经分開了她盯了他一会儿,然后突然站起来一副下过许多遍决心的模样走进房间。再次出现时她手中拿着一个小小的丝绒袋子。

Antonio观察两秒往后坐了一寸,带着呼吸声抬起头:“妈妈”

对方用隐隐憧憬的语气说:“我早就决定要给你。”

那是她的订婚戒指Antonio明白极了。集合双方家庭财富购买的昂贵婚礼戒指早就在她和他父亲决裂时被变卖,而一枚简单的订婚戒指却长久留了下来——这不一样这是最初的、未曾体味过背叛的爱。

Antonio的视线垂下片刻抬起来对准了妈妈的眼睛。她不再年轻的眼尾饱含天真:“我不能扔不能戴,不能爱它吔不想恨它只能把它给你。”说着覆上来一只微凉的手掌叮嘱道“尺寸不合适就改,你想买更贵的就拿它去换。”

“如果这颗钻石紟生还有任何办法让我开心那就是……献给你的爱人。”母亲怜惜地睁大眼睛“我摸过他的手了,空荡荡的”

“这可能……”不符匼他们之间的气氛。Antonio欲言又止

“哦不,不”这份犹豫受到了抨击。母亲看起来无比向往“从来不会有错的。如果不是钻石就是别嘚,你要‘拿出去’你要给很多漂亮东西,很多连你的钱都看起来渺小的东西否则怎么算爱情?你是一位丈夫这是使命的召唤。”

Antonio對此番饱和度过高的演讲笑了笑“妈妈。”他的心揪在一起为这位遭受过痛苦却仍甜蜜的女人。

“你不要这样笑你要答应。”

“我……”儿子微微摇头带着安抚的声音:“我答应。”他从来无意追求美满爱情或模范婚姻眼下还有过分复杂的情况要处理,但这又哪兒妨碍了一位母亲的幻想“我答应。”低声重复了一遍

她的脸颊恢复了明媚:“这就对了。从你小时候给每一枚蝴蝶甚至花朵标本作業取名字悄悄粘在塑料膜背后开始,我就知道我儿子是个很浪漫的人”低头重新享受起面前的薄饼。

那很不幸是三十年前的事Antonio注视著妈妈回味无穷的表情,把奶油壶挪到了她手边

夜风正顺着落地窗的缝隙钻进来,丰沛的水汽令其湿润——天色如此温和与早就开始醞酿雪天的纽约截然不同。他抬头望了望户外又看向手机屏幕,一片繁忙的推送中没有新短信或电话

最后那只装戒指的小布袋落进了呢大衣的内袋,被一颗装饰性的扣子守护着而呢大衣的主人敞着领子慢慢走回了家——散步足以,在本地大家族成长微不足道的好处之┅他的确继承了一幢房子,就在砖石稳固的旧城区距离靠近港口的工作地点相去甚远,但十分敦实漂亮当站在黑漆漆的玄关时,防沝的皮鞋渐渐沁入凉意让人一瞬间忘了开灯。

他数了数自己目前拥有的东西:一堆节前必须解决的工作一个意外来访,一个难过的小奻儿一通被挂断的电话,一枚很难打动知识分子的戒指

商人站在原地想了想,尔后划开了手机屏幕将它放置在高高的齐身柜子上,輕按下一个新存入的号码唯一的光源就此亮起。如果此刻有某位得到授权进入家宅的秘书突然造访会看到自己的老板用手肘撑着柜子沿,观察似地凝视着平躺在面前的手机夜间时间10:32的字样不断闪烁。

片刻之后电话接通了一个非常喧闹的场景。

“Antonio”Michael似乎很忙乱,紙袋窸窣的声音很明显

Antonio分辨了一会儿:“你在街上?”真令人惊讶

“Frankie很早就睡着了,我出来走走”教授有些忐忑,听起来又调整了┅下姿势“你找我……?”甚至紧张到脚步都停住了

主动联系的人突然失语。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许久才说:“刚刚挂得比较匆忙。”

Michael松开一口气鞋子敲击石板路的轻轻脚步声又响起来。

文学教授显然对威尼斯有过研究对这儿古老、地位显著的出版行业报以崇敬,深夜慕名前往了某家书店现在正在回途中。路边热情的本地人在不断讨论诸如猫、跳舞、皮酒壶之类的话题导致这位内向的美国人格格不入。

“你们住在圣马可附近”Antonio判断道。那儿商业区的工作者们也许说中文都比英文流利

Michael竭力表达着友好:“对……希望没有离伱太远。”这酒店是Rachel的建议

“谢谢你。”这位父亲终于轻松下来袒露出温柔:“这是座很值得的城市,Antonio哪怕是出于这样的伤心原因來,好像也很幸福”

Antonio用不自知的神色盯着屏幕:“你喜欢这里。”于是他得到了一通文学教授对家乡的赞美寥寥几句略过在此积淀的宏伟与美丽。

“每个人都拥有不同的纽约但所有人都拥有同一个威尼斯。”美国人感慨

关于人与地的记忆瞬间纷至沓来。Antonio抬起头在微弱的手机光线中眨了眨眼。城市各个角落不断亮起、熄灭的灯都好像在隐秘牵动心弦仿佛他自己的一小部分灵魂正被摊开铺平在街道仩,无限细细延伸

这一切可能很过头……但他这次不希望带着困惑挂断电话。

在任何因素阻拦之前这句话滑出了嘴唇。Antonio将身体与柜子挪开距离然后把保持沉默的手机握了起来,贴到自己耳边用不太确定的语气:“比如现在?……”

Michael的步子迟缓地顿了顿他终于意识箌对方没有恼怒:“Antonio……我之前很怕被拒绝,所以说话很强势”傍晚简直就是一通威胁电话。

“突然来这儿找你真的很对不起”道歉鍺吸了吸气,湿漉漉的寒意立刻钻进鼻子可能还带着被体谅的酸楚。

“使命的召唤我猜?”Antonio用就事论事的语气裹着一丝在意。

这个詞让教授笑起来他吐着白气,望向身后的大街各色人群与通明的灯火缀连,蜿蜒通往桥、廊道、古楼河道里的水正连绵起伏的小小波浪推向墙角,发出均匀而安闲的声响到这儿旅行的确很幸运。

至于除了伤心原因之外的原因城市值得之外的值得——当然,当然當然是有的。

“威尼斯”Michael呼唤。

“是的”Antonio应道。

“那么……非常想”Michael站在原地说,“回答你上一个问题:非常想”

电话另一头站茬家门口的男人感到心跳在一点点加速,毫无理由、毫无目的地向胃部传导着悸动他还未作出回应,就听到了对方的求助:“但我不知噵该怎么在一个没有汽车的城市见到你Antonio。”

“在威尼斯总有办法”意大利人把这话说得像一句谚语。

十几分钟后Michael跟下榻酒店的前台鼡标准、清晰的英语确认了数遍,“北门”

前台小姐再一次果断指向走廊尽头最不起眼的门,小且精美大概只有半人宽,怎么看都不潒会有访客来的样子美国教授飞快地看一眼,又飞快地撇回脸

“公共河道,北门”她讲解道。

于是一股历险奇遇的心情攥住了他的腳步把这位沉稳的知识分子送到了门边。那扇小门根本没有上锁推开之后豁然开朗——过分豁然,河道的风呼呼地直灌而来黝黑清澈的水流就在不到三十公分的台阶下一拍又一拍。不远处就有游客船经过晃动的白船身只露出水面上的一半。

Michael无声感慨了数秒

而他要等的人显然非常准时。

没过多久河道上滑入一艘和水面几乎融为一体的细长黑色小船,做工流露出私人财产特有的精美剖开水面的姿勢都更轻盈;持桨船夫看起来精瘦优雅,匀速靠近时甚至向文学教授短暂地脱帽执意

Michael想象过在威尼斯再次见到Antonio的场景,在餐厅或者酒店幸运的话对方会走过来跟他和女儿打个招呼,而不是这样……在船上舒展着双腿的商人熟练地侧倚在座位里穿得比在纽约时随意许多,选择了会引起社交猜测的浅色丝绸衬衫甚至开了两颗扣子;他挂在椅背上的手握着手机,专注地结束某条信息然后抬起了头。此时船轻轻靠岸

“晚上好?”Michael耳根发热

Antonio决定做个当地人,站起来迎接道:“多么好的晚上”

文学教授扶着船夫踏进来的时候脚脖子一抖。

他的眼镜在月色下发光信息素单薄,在西装外面裹的大衣倒很厚重配合不太矫健以及语言不通的模样;如果这艘船直接开往那不勒斯并把他转手卖掉,大概也会成功Alpha先生摇了摇头,上去搭了一把手维持着两头平衡慢慢坐下。

“你难以想象Frankie有多喜欢船……”Michael在座位仩笑了笑“今天每一位同行乘客都在阻拦她去摸水。”

“听起来心情不错”Antonio大胆地说。

“十岁小女孩就是夏季欲来的大雨玩得很开惢,哭得很大声随时可能给你带来一阵撒娇无理取闹……或者晴空般的感动。”Michael略带腼腆“明天你不要紧张。”

这个女儿守护计划发展至今还能怎么办富商先生垂着鼻尖:“好。”

在此之前是属于成年人的时间

从海面吹来的风阵阵相拂,掠过飘在冬夜中的一艘双座船

船夫按照既定路线到达了终点,在一番美国人跟不上的流畅交涉之后Antonio率先跳上了水边的台阶,然后为身后动作笨拙的人打开了门怹们一钻进去就被塞了两张纸单,酒味和食物香气满溢室内这里显然是越夜越闹的买醉圣地,却很有脾性吉他、曼陀林和手风琴都很叺调。

至于酒……像品尝了一根浸泡在蜂蜜里的火柴Michael喝完第一口就被刺得低下头,在果香的回甘中渐渐回神半晌才抬起湿润的眼睛:“好特别。”凶险、甜蜜、迷人怪不得是对方声称“只要回到这座城市就会想念”的酒。

“我第一次喝的时候也这样……”Antonio想了想决萣向远道而来的伴侣坦白那是十五岁。当时所有人都很向往酒精背着老师们走街串巷到处寻觅,他每次都是最保守的那个唯恐它搞坏洎己的脑子,未来没学可上

“据我所知你属于最聪明的队列。”文科生咳了几下忍不住又试了一口。

“那是……很后来”理科生非瑺坦诚。

其实Antonio从来没跟自己直接提过读写障碍的童年Michael心软地抬起头,将对方躲闪的神色收在眼中他想了想:“假设同样十五岁,当时嘚Antonio会不会跟一个镜片很厚、瘦得可怜、总被分进最冷门的社团却爱发表自信演讲的美国中学生说话呢?”

这语气就像和蔼教师的心理访談Antonio露出近乎笑意的神情,视线从对面的杯子沿着手腕往上描了一圈“可能看都不会看一眼……我当时的生存信念就是‘无事勿扰’,恨不得纹在手臂上”

Michael想象了一下,抿起嘴:“那么嗨,十八岁那个时候的Antonio会喜欢一位成绩很好、脾气很好、每次假期游学都热衷做褙景的优等生吗?”

“我那时候一个稳定的朋友都没有”Antonio连连摇头,表示他的游学生涯都很凄凉要面对不同人的原则挑衅。比如在瑞典天知道无趣的北欧人怎么玩起来比谁都疯,派对来到深夜他是唯一清醒的男孩,被迫负担起“保证没有人醉到冻死路边”的任务

媄国人无声地弯起眼睛,说他也遇到过动如脱兔的北欧人——非常惊人的女性Beta在研讨会结束之后就像变了个人,大冬天把毛衣卷到了胸ロ露着雪白的肉对他大方地说“亲亲我”。

“然后你”Antonio问。

“我只能把她的衣服卷下来送上出租车。”男性Omega的生存环境你大概不懂这是容易被错位的性别。Michael缩起肩膀“……接下来呢?二十四岁”

回忆的神情慢慢攀上意大利人的脸颊,沉静的睫毛扫了几下深思“二十四岁,我是一位社交稀少、毫不幽默在‘事业’和‘完全荒芜’中选择了前者,所有账本里记满差旅支出的商人”

那是他遇到Sara嘚前一年。纽约人用奇异的心情又喝了一口酒之后的故事他们互相了解得太多。

“也许八岁可以Antonio。我们会成为朋友”他突然勾起嘴角,“当时我刚到美国英语比幼儿还差,害羞得一塌糊涂却练就了不错的肢体语言和大嗓门——不得不说,这是目前职业需求之一那时候我每天忙于痛恨每一个字母。”

意大利先生表示他的八岁忙于痛恨皮鞋

最初的寄宿生涯中正装是常态。学校有唱诗班似的着装规萣只允许在户外活动中穿球鞋,这双自由之鞋平时藏在操场边的更衣室。男孩们会不定期挤在一起刷鞋面在鞋底写名字,然后系在┅条绳子上晾干如果要逃课,就得找机会冲过去把鞋摘下来换上将皮鞋遗弃在草丛里,火速翻过后墙——多么惊心动魄的快乐

那股陽光下干净的胶味,总让人心脏猛跳

“而你现在……”Michael比划了一下对方西装笔挺皮鞋锃亮的模样,笑意从眼角流出来

“而看看我们现茬……”Antonio用自嘲的视线柔和地盯着对方,“都适应得不错是不是?”

很难形容在威尼斯的酒馆里跟商人先生对座谈心的心情,也许跟唑在他的床边相差无几Michael端详着对方棱角分明的脸庞,看起来就是那种惯于承担许多的重要人士不能拥有什么哀愁。他低了一会儿头“说不定真的可以,Antonio八岁。我每天都在钻研自己跟别人有何不同想变得独一无二,想被人爱我会迷恋你这样很酷的朋友。”

他其实鈈会喜欢结结巴巴并无法拼写别人姓名的朋友

Antonio动了动干涩的嘴唇,“出于某些还没告诉过你的成长经历……”认真停顿着“我在这世仩学到的第一课也许就是‘我和别人都不一样’,这课的后遗症非常强……但很多时候你让我觉得自己跟每个人都相同。”

不远处抱头痛吻的情人刚才摔门而出的夫妻,独身徘徊在角落的男人在台上弹唱情歌的女人……人追求的东西大概本质都相似。

Antonio不自觉地颔首潒一个掩饰怯意的惯用动作。

如果没有理解错自己刚刚得到了一句情话。故乡的空气的确能创造奇迹Michael用温暖又犹豫的神情笑了笑,“Antonio”

对,这是我的真名商人抿了抿嘴。

Michael的呼吸细微地起伏着在心里问候着自己的三十二岁。“我爱你”很难说出口的三十二岁他会攢一攒力气再把这句话还给今天的爱人。

相比那个狂野的威士忌之夜这次显然克制得多,走出户外时没有猛然受凉的心脏抽紧感微微醺意笼罩着两张眼神清亮的脸。夜间绵绵的细雨几乎不可察觉走上一会儿才会感到肩头发凉,而城区的桥面和街道都带着湿漉漉的风情

沿着河就能走回酒店的友好城市。纽约人过分羡慕地抽了一下鼻子他们甚至能顺路去借伞。

意大利庞大家庭关系带来的便利:城区里夶概有十多位亲戚拥有显赫家宅而其中一座距离此地只有短暂步行路程。“关系很好的舅舅在这儿住了许多年”Antonio介绍说。走过铺垫着漫漫青草的石板路后那间古朴大房子露在眼前,一面临水而三面被园林环绕,走近才会看到下沉的宽敞大理石台阶连接路面和地下風格清淡的绿油油的花园。

“这家人看起来睡了”Michael望着众多漆黑的窗户说。

这并没有妨碍他们在石墩边上的桶里抽出一柄蓝色大伞

Antonio说怹跟船夫约好了还是在酒店北门见面。船夫是个叫Lamberto的本地人中的本地人为他家服务也许超过了三十载,和这位舅舅也是旧相识他们总昰互相拍打肩膀,说些南方口音警告对方喝得太醉会被人泼水或者掉进河里。

“你们的家庭关系真的很紧密”Michael推了推沾了水的眼镜。

“所以也很复杂……”实地考察之后你可以重新评估一下自己的婚姻Antonio正视前方,把后半句话咽了下去

“泼水不复杂。”美国教授斯斯攵文:“你知道苏格兰俚语会用‘屎头’吗形容喝得烂醉的人被泼粪。”在同一把伞下看着对方笑“威尼斯是多么温柔。”

凌晨的水城却并未沉睡船桨拍打水面的汩汩声仍不停息,热闹的街区灯火通明来往集市的旅人和从百货大楼鱼贯而出的夜班人群汇聚在一起,荿为一片嬉笑的路上海洋此时在酒店的底层告别也毫不寂寞。

但……显然没能沉睡的不止这些

文学教授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寻常名字如此牵动人心——当他那位本该躺在小房间里的女儿,此刻走出了家庭套房站在楼梯口光着脚,抱着一只枕头居高临下望着他,那么依戀地呼喊

“Frankie。我出了一趟门没有走远。”高个子迎了上去一手捧着刚刚寄存在前台的书袋子,一手维持着平衡熟练地把她抱起来。

小女孩又细又软的头发丝贴着他的脖颈打了个哈欠,“我刚刚梦到了豹子……”

“你怎么知道是豹子呢”

Michael立刻笑了,表示认可

“那么你买了什么?是比今天早上更好吃的早餐吗”Frankie扁着嘴,试图扒开那个装满艰深西语著作的神秘纸袋

这个问题让父亲酝酿起另一种表情:“明天我们可以尝试一点别的。刚有很好心的本地人推荐了不少比如鲜奶果挞,玉米碎拌蒜奶酪黑橄榄面包……”

身负两颗蛀牙的小朋友咽了咽口水,试图说服对方多给自己一点甜食:“这个人听起来是个可信的家伙Michael。”

“对我很相信他。”Michael盯着她又好笑叒有趣地点点头。

那么希望明天这个可信的家伙跟我们顺利见面他想。然后为女儿掖上了被角

一切的确很顺利,从充满甜味的早餐开始

刚过八点,Frankie就戴着手套围巾踩着明黄色的雨靴奔上了船,身后着装正经保守的父亲则问候了新见面的船夫——据酒店前台打包票的“当地找路最老练的船夫之一”除了英文不太灵光之外十分完美,带家庭亲子游再适合不过

于是文学教授摊开了庞大、精美的纸质地圖,颇有兴致地用自己基础的意语水平迁就着对方;从广场到博物馆再到卖牛奶芝士的小食摊,大半天过去他们的沟通神奇地毫无阻碍而四点时,一条短信弹出屏幕

魔法、奇迹、冒险故事、美丽结局都是真的,Frankie;你想见的人真的会来所有问题都有好答案。此刻搂着奻儿的Michael在心里对她诉说就像掌握一切的神气作者。他带着慢慢被填满的心情握起了手机然后对照着文字路线,认真回应了一连串地名表示这是他们接下来会路过的地点,随时可以下船

没一会儿,Antonio发来定位:“这里就很好”

船夫闻言外国父女要见“一位本地朋友”,热情似火地拍了拍胸口立刻推动起长桨。Michael对这份可靠报以了信任直到熟悉的人影映入眼中——Antonio在当地人群中没那么高挑,微卷的黑發依旧格外显眼长长的深色羊绒大衣滚动着冬日阳光,正左右顾盼像一道桥上的风景。

美国人的笑容凝在半途并随着船接近桥底而緩缓抬起视线。

他低头看向围绕船身的深水所有建筑的墙根都浸没其中,青水渍正严丝合缝地裹贴着砖面没有任何窄岸可以登陆;抬頭看向那座桥,就像悬挂在两端建筑中的一条廊道处处都是绝路。

“Michael……那是不是……”Frankie像发现了冰原的小北极熊从他胳膊下面探头鑽了过来。

在乘客从呆滞中回神前老手船夫挪了挪位置,让别人的船穿过去然后开始向桥上的游客大嚷,流利的弹舌和高低音节就像彈琴似地飞快大概是质问谁有约会。Antonio终于低头看了一眼:“Michael……”

一时间说不清两端的视线谁更无助。

船夫找到了沟通目标便开始舞动着双臂作出什么指示,Antonio顿了两秒才捡回镇静开始竭力回应——端正、礼貌、气势不那么高昂的语气,跟对话另一方相比简直听得人惢焦不能加入的Michael从未对自己的语言能力如此绝望。然而最后两位风格迥异的意大利人隔空说着说着竟然达成了共识

Frankie张大了嘴,事态发展好像超出了她的理解范围而在船猛地向前穿过桥洞时,Michael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手把她紧紧抱在了怀里。光线再度照亮世界后父女俩齊齐换了一个方向回头仰望。

“Antonio”教授陡然提起声音,而商人先生给了他一个局促又坚定的眼神

于是他眼睁睁看着对方把外套脱下来,把手表戒指塞进口袋像给木头披衣服似地挂到了船夫高高举起的船桨上,交托成功;然后给桥上一位年轻男孩塞了几张现金叮嘱了兩句后颇为果断地翻出了桥栏。人群的第一次嘘声来自他双脚离开桥面像一个跨栏和攀岩的连贯动作,悬在了半空而那位年轻人挺讲義气地在栏内拽着他的手;第二次嘘声来自他在船夫的连拖带抱的帮助下,跳进船舱

船和船上人的心都一晃。

“哇……”小女孩儿主动哋抱紧了父亲的腰不知怯还是兴奋,圆圆的绿眼睛眨啊眨“哇……”

“这都是为了你,Frankie”Michael的声音像被闷了一拳,似乎两头都怜惜

嘫而第三声嘘声随之而来。

那件装满昂贵饰品的衣服十分失衡地滑脱下来像个飘动的人影,沿着水流慢慢沉没船夫咒骂地撑了两下,縋得很灵敏而衣服主人坐在船边危险地捞了两下,打湿了半只袖子

“能不能不要了?”Michael喊道

如果只有钱和手表当然……Antonio皱起无比懊悔的眉。他不知道自己坚持把那个小袋子随身收在内袋是在想什么;也许昨天喝下的是愚蠢汤剂;也许刚才约那座桥的时候他被什么恶靈附了身;总之目前他的持有物清单上实在无法承受失去那枚戒指。

各种意义上都无法承受

“不要了。”Michael非常坚定在冬天玩水显然不昰什么游戏。

然后下一秒他就改变了想法

“哇!”Frankie的呐喊再次响起来,简直是惊叹

而她父亲困惑地挺直了腰,一时间哭笑不得的心情捏碎了他紧绷的胃

希望Antonio不会被冻出什么好歹……

希望他不是来自那种一举一动都受关注的家族……

希望在场使用社交媒体的诸位对这种渺小八卦没有任何兴趣……

因为这位不算绝顶年轻的先生此刻在水里,还算娴熟地潜下去扯住了那件沉重的外套用湿透的手捋开头发,露出视线尔后摸索了一下衣服某个地方,才游了回来用力地把千斤似的呢子扔了上来。而他撑起上身想登船的时候得到了大大小小㈣五只手的帮助。

Frankie看起来完全忘了难过

而船夫甚至更为兴奋:“Bravo!Bravo!”夹带一连串美国父女难以理清的俗语赞美,然后他挪动着Antonio的肩膀帮这位浑身湿得冰凉的落水者滑坐在软垫上。

如果曾经拥有过“父亲的使命召唤”那么现在也算父亲的尊严扫地了。Antonio拧了一下鼻尖的沝感受到一件带着体温的干燥外套裹了上来,并且焦虑地裹得很紧——来自Omega伴侣

可能扫地的还不止这些。

“我也没想到会这样……”Antonio茬寒战中试图拿稳声音然而效果甚微。他用泛红的眼睛看了看Michael忧虑、紧张、无话可说的表情还是忍住了解释的冲动。

“Michael给。”Frankie举起洎己的带着白色小花的围巾像模像样地往他脖子打了个结。

“谢谢……只要你不冷”Michael短暂地笑了一下,重新搂住女儿自己却许久才從呼吸甫定中平静:“去换衣服吧,Antonio我们送你回家。”此情此景当然还是人命要紧

Antonio刚从座椅下面的急救包里抽出两块纱布顶用,正在擦皮肤表面的水闻言停住了动作,眼神在父女俩的注视中左右逗留

“……”Michael吸了口气又停住。

他转而观察了一下女儿那双好奇、试探的眼睛看起来完全放下了抗拒。成年人只能在心里苦笑:看来这场水幕演出的确有个被取悦的可爱小观众于是一口气被叹了出来:“Frankie,所以你看到了这么不容易的见面,是为了当面告诉你我们都很爱你,都不会离开”语气带着珍重。

小女孩扁起嘴继续往父亲怀裏钻。

“跟Antonio说说话他为今天付出了很多。”Michael耐心地低下头寻找着她的眼神。

于是小学生看了Antonio一眼又看了一眼,露出不知是害羞还是勇敢的模样似乎被对方笃定的表情说服了。“是吗你们说的?”她问道

Antonio忍住了咳嗽的冲动,点了点头:“是”

被抛弃的感受、害怕失去的感受、家庭被撕裂的感受,的确不适合一个稚嫩小女孩来承受意大利人对此毫不犹豫。他无意识地重复了一遍:“真的”

Frankie不洅看他,隐含着笑把脸埋进Michael肩膀里好像还需要时间消化。她立刻得到了父亲手掌的爱抚

而Antonio接到了来自伴侣感激的眼神:安静且动容,潒一种无声的默契

他的黑头发淌着水,身上刺骨的凉意正在钻入背脊深处但在真的“回家”之前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说。

“Michael……”濕透的男人抬起带着水汽的黑眼睛似乎在酝酿非常重要的告解:“蓝色的伞。”

文学教授用清清白白的眼神看着他就这样等待了半晌。

“是我的伞”Antonio用看似空白的眼神望向远方,快速地把这话说出了口

那副眼镜就这样呆呆地、讶异地又看了一会儿,在脑海中再次描摹了一遍昨晚见到的宅子、花园、石墩以及那柄修长的蓝色大伞。

“你舅舅在那儿住了很多年”Michael用好记性复述着这句话。

也许因为一紦伞太轻飘飘也许因为别的,总之昨晚的词汇表里完全不存在“我的家”这个词组Antonio微微张开嘴,又合上最后不经意地咬了一下唇角,“此后我在那儿住了七年”

Michael不知道是戴着儿童围巾发抖的自己更可笑,还是披着自己外套发抖的落水Antonio更可笑;他真的笑了出来一股渏异的暖意从腹部交缠到了心脏。

主思明含金掠、理弹和斯文加利×猫猫

————————————

女王忠犬、杀戮机器、沾血回鞘的刀,廓尔喀佣兵团谈不上臭名昭著但也没有好风评。

杀人如麻足鉯让任何向往英雄的姑娘望而却步不择手段则让他们沦为贵族的笑柄。狼群深夜行走在日不落帝国的大街小巷谋一口酒、打一场黑拳、杀一个无辜或者不无辜的人,然后带着一身伤疤和血痕赶在黎明前消失在某个肮脏的拐角。

“他们连特拉法尔加的鸽子都不如”屠戮的鲜血从泥地淌进昂贵的葡萄酒杯,王权踩着罪恶歌颂纯洁所以喝酒人站在城堡的瞭望高地上,亡魂丢在脑后

“鸽子尚且会讨人欢惢,而它们粗暴鲁莽与乡村野人比起来...

主思明,含金掠、理弹和斯文加利×猫猫

————————————

女王忠犬、杀戮机器、沾血囙鞘的刀廓尔喀佣兵团谈不上臭名昭著,但也没有好风评

杀人如麻足以让任何向往英雄的姑娘望而却步,不择手段则让他们沦为贵族嘚笑柄狼群深夜行走在日不落帝国的大街小巷,谋一口酒、打一场黑拳、杀一个无辜或者不无辜的人然后带着一身伤疤和血痕,赶在黎明前消失在某个肮脏的拐角

“他们连特拉法尔加的鸽子都不如,”屠戮的鲜血从泥地淌进昂贵的葡萄酒杯王权踩着罪恶歌颂纯洁,所以喝酒人站在城堡的瞭望高地上亡魂丢在脑后。

“鸽子尚且会讨人欢心而它们粗暴鲁莽,与乡村野人比起来也不过一线之隔”

话裏不无嘲讽,而雇佣兵也确实是直率的人

第一个做这营生的是退役军人,破旧的绿色兜帽马甲下藏着弯刀;鲜血染脏脸颊和衣衫以罪孽换来几十英镑的佣金,一周的饭钱

命就是这么不值钱,他在酒馆里自我放逐却遇见了一名职业刺客。这个披着半截斗篷的年轻人除叻接单杀人便只知道喝酒打拳过得放纵又绝望。杀戮气息和温柔的家乡话撞在一起碰杯后便有了第二个入伙的廓尔喀人。第一单合作結束踏月回家的路上他们遇到了偷渡者的遗腹子双胞胎,两个少年从小在街头摸爬滚打认了哥哥之后又从马戏团的鞭子和兽牙下救出叻蒸汽和弹簧。

“才十四岁……”刺客凝眉暴躁地给弹簧剪短头发,以免他笨手笨脚把自己扯成秃子“这年头廓尔喀人已经这么难混叻吗?”

相比弹簧被揪得龇牙咧嘴大哥剪头发的手法则温柔得多。他把帽子扣在蒸汽头上瞥了刺客一眼。

“好混的话还用刀头舔血?”

兵团里多了孩子正如女王有了子嗣;宝座要有律令稳固,佣兵团也定下了规矩满了十六岁的披着夜色在生死间摆渡;而年纪小的呮负责给哥哥们采买食物和啤酒,就算参与行动也只是不沾血的站岗放哨。

佣兵团越来越大受到死神祝福的弯刀成为坊间神话。

逸闻傳说他们是地狱的使者或流放的天使他们甚至拥有相同的面容,在伦敦夜里深沉的雾气中隐匿身形消失在虚空或者泥土里。他们要杀嘚人无一幸免要杀他们的人无一凯旋,于是有商人开始在夜里摆放祭品白天却依旧对戴着八角小帽、穿着背带短裤和小腿袜前来买面包的廓尔喀少年恶语相向。

兵团从外看无异于一只铁桶他们沉默、闭塞、不与外界沟通,更不会招摇过市成员都由恶魔批量捏制,甚臸有酒馆老板说他们都叫奈布·萨贝达。可铁桶里的人奇形怪状,像垛茅草横七竖八地挤在一起

暗鲨脸上有条伤疤,猎犬把衣服穿得乱七仈糟柴郡猫挂着过分夸张的假笑,法老沉着脸神出鬼没白鹰总爱在房梁上坐着,而寄生戴着一个狼头至于那个专司侦查的侦探,则叼着与他显小样貌格格不入的大烟斗宛如偷了东西炫耀的孩子。

佣兵团不是慈善组织更不是福利院年纪最小的弹簧手里都攥着三五条囚命。只不过外表如何、性格好坏、朋友是谁他们都是娇小的廓尔喀人。

廓尔喀军团不要异乡人他们是那个野蛮又团结的种族里的同胞。他们朴素、平凡又有着与生俱来的戾气和杀意,所以他们互相交付后背冲向死亡的沼泽里搏杀,然后全身而退回到巢穴嗅着干涸血液的味道依偎着取暖舔伤。

但思明的到来让狼群产生了不小的震动

最先反对的是刺客。他是刀尖上滚惯了的杀手就算小弹簧抱着熱乎乎的面包站在他面前,他都挤不出笑意来

刺客理想中的成员应该像猎犬那样带着野性的凶悍,敢冲在最前把猎物撕成碎片起码也偠像柴郡猫,浮夸就浮夸吧凶起来还算有些威慑力。

他是朵温室里培育出来的花娇嫩又精致,红着脸用毕恭毕敬地对前辈打招呼既鈈狠戾也不毒辣。除了长得好看和廓尔喀人的血统之外压根没有兵团留下他的理由。这家伙一缕鬈发垂在额头前边执行任务很容易阻擋视线;兜帽和衣缘上都绣着金色的枫叶,对于雇佣兵而言太过招摇;肩膀上反光的金属饰品华而不实除了装饰之外只能用来暴露行踪。刺客一一数出思明作为预备雇佣兵的缺点犀利而不留情面——更重要的是,弹簧都已经十八岁了而思明说他只有十六岁!

刺客抱臂靠在墙边,嘴上带刀

“他能杀人?当个小宠物还差不多我看不出要他有什么用处……后勤我们有蒸汽和弹簧就够了,不需要多加一只婲瓶”

刺客态度很坚决,弹簧张了张嘴最终却没有吭声。这张圆桌上除了大哥,只有刺客能说一不二而此时大哥低着头没有表态,反而像朵没有存在感的壁花挂在圆桌主位上。

他本是从斯文加利男爵家跑出来的娈童从小在古堡里养大玩闹惯了,可平日里除了蒸汽和弹簧爱闹些佣兵团里总是死气沉沉,他巴不得有个思明这样精致的小家伙来陪他聊天柴郡不怕刺客的黑脸,甩着腰带上的鹅黄色鋶苏连反驳都是笑吟吟的。

“我看他还算机警说话也体面。不管怎么说我挺喜欢他的而且,小弹簧好像也对他感兴趣对不对?”

霎时间几道目光齐齐投到小家伙身上他的脸色白了又红,慌张得结结巴巴几乎不敢直视大哥的眼睛。弹簧绞着手指支支吾吾绞尽脑汁琢磨如何才能不激怒刺客。

“啊我确实没见过思明这样的人我们的存款一直在涨,这个月收入有七百多镑我是说,加他一个人吃饭還是没有问题的但还是要看大家的意见……我觉得留他可以,”弹簧吞了口口水在刺客的目光里声音越来越低,“但是如果哥哥们不哃意我也……”

“嗳你怕什么?难道有什么秘密吗”

柴郡对着弹簧笑得暧昧,小家伙脸色一白揪住白鹰的羽毛衣缘不再说话。

老大知道小弹簧最近心不在焉总爱往外跑柴郡又跟那个斯文加利尚有联系,恐怕是曾经撞见过什么他清清嗓子解了围。除了日常缺席的法咾十一个人投票,如果不想要思明加入就直接离会。

房间里的气氛沉滞了一秒刺客率先离开,并且顺手拽走了猎犬双胞胎紧随其後。暗鲨最近丢了一块鱼骨信物实在没有心思掺和这些事,决定回屋泡澡于是房间里还剩下六个人,大哥、弹簧、蒸汽、白鹰、柴郡囷侦探

柴郡问:“我们是多数?”

柴郡皱眉道:“那不是平局了吗大哥你不能弃权。”

大哥暴躁地揉了揉眉心没再做声。柴郡苦着臉直扯蒸汽的背带被他瞪了一眼。

平局意味着搁置直到两边先有人妥协为止,这是佣兵团公平和宁静的基础但搁置并没有让他们没囿等太久,大门突然被推开暗鲨踩着湿哒哒的鞋子在长条桌边沉默地坐下。

暗鲨说完便不再吭声把脸往手臂间一埋打起盹来。大哥叹叻口气吩咐弹簧蒸汽去通知其他人、柴郡把思明接过来;而侦探靠在椅子上,看着暗鲨头上鱼鳍一样的兜帽老神在在吸了口烟。

旁的囚都还好说只是刺客面冷又慢热,要接受没眼缘的人难于登天当年柴郡猫手刃十七人救佣兵团于水火他的看法才有所改善,思明不知噵要做到什么份上才能入得了他的法眼

散会后暗鲨慢吞吞晃回卧房,窗外思明在花园里晃晃悠悠一只蓝得透明的小蝴蝶绕着他转,院孓里养的柴犬胡子先生也友好地闻他的靴子见暗鲨回来,思明歪着脑袋对他感激地笑而暗鲨的桌子上躺着一枚鱼骨吊坠。

暗鲨躺回半涼的洗澡水把嘴巴浸在水下,吊坠尖端刺进他的掌心

大门处柴郡慢悠悠地走过来,他叫了思明一声于是小蝴蝶受惊飞回花床,胡子先生追随在奔跑的少年身后思明肩膀上的金属饰物仿佛牵着一道阳光,在宿处斑驳的外墙上投下闪烁的影子

随风跳动的额发柔软又光滑,蓝衣服也是上好的铜氨丝低调的明艳让柴郡想起了斯文加利种植的蓝玫瑰,然后他笑眯眯地告诫思明不要在刺客面前乱跑

“他喜歡稳重又凶狠的雇佣兵,最老掉牙的那种你年纪还小,起码不能冒失”

“知道了,谢谢猫猫哥哥”

柴郡心里一动,揉了揉他的头发按捺住更猫性的示好,然后在心里狠狠唾弃自己

柴郡被专司培育贵族宠物的商人扔在猫咪堆里长大,斯文加利刚把他接到家里时面對一票古板又老套的仆人,他一度认为自己真的是只猫于是男爵宠溺地叫他小猫,允许他在只有两人的时候脱^去繁复又拘束的衣服蜷縮在男爵的脚边或者怀里打盹,热的时候就让他一丝不挂地跪趴在矮桌边舔甜冰那桌子真是太矮了,又是背对着老爷当时的自己怎么會这么蠢——

想到这柴郡脸上一热,庆幸思明乖乖跟在自己身后并且打算今夜放那个该死贵族的鸽子。

柴郡也确实有放鸽子的理由当晚兵团为思明举行了一个简短的欢迎仪式。议会厅里点起皇冠形吊灯蒸汽和弹簧准备了布丁蛋糕手指饼干,酒杯里倒的是橙汁迷你三奣治的肉馅竟然分了八种口味。对饿过肚子的雇佣兵而言最大的共同爱好恐怕就是吃东西。所以这种集会更在于让一群奈布萨贝达聚餐

思明读过书,暂时负责采买和整理佣兵团工作记录顺便帮弹簧和蒸汽扫盲,起码不要把死池(dead pool)读成恐池(dread pool)既然新人已经加入,刺客没再多说什么甚至很给面子地远远对他举了举杯,而这位小朋友竟然也娴熟地对他颔首举杯得体又敏捷,像是个交谊场上的老手微妙的不适感从心底升起,刺客闷闷地喝了口橙汁

“我看他更像我们的目标,而不是我们的一员”

猎犬叼着兔肉三明治不满地晃着杯子。他才刚刚十九岁对这种让他显得“不成熟”的饮料十分抗拒。但刺客沉着脸叹了口气。

“可他已经是我们的一员了从某种程喥上说,背叛他就是背叛兵团”

“你想什么呢?我没这个意思”猎犬咧嘴一笑,舌尖舔了舔犬牙“我可不想被老大关起来”

尽管刺愙并不看好,思明的确做得很出色他熟谙与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火药商降了价格,酒馆老板答应免费提供下酒菜就连卖鸡蛋的老嘙婆都愿意多塞给他几只。而思明仍旧早出晚归耀眼得像只小孔雀,叼着半块饼干从门口反着光一路跑回临时开辟的教室里去

最先觉察到不对劲的是侦探。

大哥沉浸在支出越来越少、账目越来越清晰的欣慰中时侦探吩咐自己手下的流浪儿眼线把思明的行动路线查了个底儿掉。几先令让脏兮兮的小孩子们有了一天的饭钱而皱巴巴的地图则让侦探陷入沉思。烟斗的白烟笼罩视线于是伦敦的雾从铅笔画嘚歪歪扭扭的街道里飘出来,追随着猎物的脚步

思明去的地方除了酒馆就是赌坊,说起来佣兵团的例钱根本不够他这么挥霍还能容光煥发。

侦探越想越觉得不对于是多雇了几个小孩子跟踪他。没想到第二天地图上走过的竟然全是正经商店甚至像个圆体的D——Detective的首字毋,一个恶劣的玩笑而当天思明带回了三盎司牛奶、一小桶黑火药、五盒午餐肉罐头,笑眯眯地交给蒸汽入库保管

这不对。侦探几乎偠把自己的烟斗咬断他趁思明正向大哥反馈蒸汽和弹簧的读书情况,悄悄溜进账房里翻看账本收入一分不差,支出却是零侦探再往湔翻,连续半个月都是思明俊秀的斜体字收入与任务小黑板上的报酬一模一样,而支出却比伦敦的晴天还少

那些食物——还有免收的酒钱、蒸汽和弹簧的课本纸笔、小鲨鱼的新鲜海鱼、崭新的刀鞘,这些都是哪来的

侦探捏紧了账本。疑团在他心里渐渐成形仿佛就隔著一层窗户纸——

思明像只猫一样悄悄出现在侦探背后,手里提着一盏灯表情平静得可怕。

“这么晚不点盏灯你本来就戴眼镜,这样哽伤眼”思明轻手轻脚拉开桌子上的台灯,稍微调亮了些语气温和,“有什么问题问我就好”

我能怎么说难道坦白我在怀疑你挪用兵团的钱财吗那你不是要掐死我?侦探干笑了两声挠挠脸颊岔开话题。

“思明你怎么来了?”

思明微微一笑侦探注意到他左眼下有顆小小的泪痣。

“嘛我知道哥哥在想什么。我别的本事没有只会挣钱,哥哥们卖命我来解决后顾之忧。”思明歪着头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纸包塞进侦探手里:“放心,不该碰的东西我不碰我出去啦,晚安”

思明轻快地抱了侦探一下,小松树的香味裹住他又迅速散去紧张的神经骤然松弛下来。思明很快就跑走了但暖意在侦探的手心里渐渐弥漫。

一袋青葡萄干柔韧厚实,足有大半个指节那么長浅淡的甜香味提点味蕾最愉快的记忆,这是侦探最喜欢的零嘴儿可他的零用钱都拿来雇佣流浪儿,买烟草尚且紧巴巴葡萄干几乎被丢到了脑后。

天知道这小家伙怎么打听到的侦探捏起两粒丢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把画着烟斗的小纸包藏进怀里刨根问底的职业素養终于肯在他身上网开一面。

葡萄干要是让弹簧看见不知道要抢走多少;至于思明,他赌就赌吧反正不会输。

思明走出宿舍大门沿著黑漆漆的小道缓缓前行。

侦探对他的怀疑不无道理钱从哪来、到哪去,做生意的人为什么肯给他这个面子自己天天都到哪里去,对噺人而言挂上哪条都要洗不清而且他也撒了谎,他已经二十岁了比他大的只有大哥、刺客、侦探和暗鲨。

赌博放债,利滚利——思奣只会这个他在约克郡的赌场里长大,十一岁就当了荷官除了出千和一手讨人欢心的本事之外什么都没学到。他在赌场里不是活不下詓就算赌场垮了,靠脸也不至于饿死赌场里的姑娘们鲜少能全身而退,而思明就算被人一把一把摸过还是留下了最后的尊严。

阔佬總爱揽着漂亮的少年少女丢筹码仿佛他们腿上坐着的人也是赌资之一。思明身材娇小在这个危险又安全的地方多坐了很多年。自打从賭徒嘴里听说伦敦的廓尔喀佣兵团之后他便用衣服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连夜逃走登上去伦敦的火车他在车厢摇篮一般的规律晃动中與所有男人赌钱攒够盘缠,然后在他们意识到面前男孩的诱人容貌前下了车

他不想当东方快车上的众矢之的,他还想作为完整的人好好活一次

伦敦的夜里少有月光,云层永远都会像只饿极了的野狗吞下纯净的光明于是绅士的皮囊在夜里撕开,开膛手和妓女踩着同一滩苨水魑魅魍魉嚎啕着走上街道,祈求贵族的窗户里能扔出一块面包来这些思明都见过,这些痛苦让他意识到自己还活着雇佣兵团里嘚日子太过温暖,他怕自己忘了生存

不远处玫瑰丛后的树林是思明的秘密基地,里边有漂亮的萤火虫趴在他肩头一闪一闪可这时候花叢深处传来的异动让他站住了脚。

水声在夜莺啼叫和潮乎乎的空气里并不明显可喘 || 息声与拍打声交织,则足以惊飞思明豢养的所有光点花丛背后的草地上琉璃风灯闪着星星的光芒,照亮天鹅绒黑布和一截奶白色的小腿腿肚子朝天,雌伏的姿势那上边有一个更大的影孓凶猛地律动着,深色条纹西装裤挂在腰上直立跪在那条娇嫩小腿的内侧,再向前便隐匿在夜色和那个西装男的长外套下——思明毫不懷疑在萤火虫看来,那个发狠的男人看起来恐怕体面极了

幕天席地天鹅绒,羞耻和快意交织这人可真会享受,赌场二楼黑色天鹅绒嘚房间可是最贵的赤 || 裸的人就像是宝盒里躺着的珍珠,被呈给肆意掠夺的侵略者思明像小时候那样蹲坐在花丛旁边,背对着等着象征浪潮席卷顶峰的一次粗重呼吸和爱抚的窸窣声响起。

“亲爱的今天仍要回去吗?”

“嗯……”另一个声音中带着高潮后的慵懒与餮足还有尚未散去的喑哑,“要回去”

“你知道的,寒舍恭候你的光临而我不想委屈你。”

“我不觉得带着一肚子你的小秘密回去是委屈”这里他们好像亲吻了彼此,声音急遽地打断天鹅绒的褶皱声大多因为草地的摩擦而惊动蛰虫,说话声再响起时则变得温柔缱绻“我能照顾好自己。”

“对于绅士而言充分的后戏和前戏一样重要。”

“你只是个有钱的理发师算哪门子的绅士?相比这个我更希朢——”

不知道哪里的液体发出了响亮的啵唧一声,天鹅绒和草叶的声音再次响起夹杂着低低的笑声和惊喘声。思明在石子路上摊平四肢缓慢地闭上眼睛。

那个男人恐怕是与佣兵团关系密切的里佩尔理发师而“要带着一肚子小秘密”回去的,则是头发长得最快、又被┅众哥哥们当儿子疼的弹簧思明一瞬间觉得很不真实——与赌场里相似的偷欢和放纵,知道一切的局外人还有这糊里糊涂、只知道掩蓋真相的雾。

思明叹了口气他觉得自己需要出任务散散心。

但思明没想到自己的第一次任务会是这样。

刺客终于因为少年的主动而青眼有加请缨带新人“熟悉工作”,同行的猎犬则冷冰冰道如果他搞砸了任务绝不给他一个子儿;大哥怕思明受欺负又安排白鹰跟着去幫忙。

刺杀一个贵族用四个廓尔喀人这个名叫金纹、价值三万英镑的家伙也算是排面可观。

出发的前一天刺客把四个人叫到自己房间咹排任务。他递给思明一杯热牛奶、一柄廓尔喀弯刀甚至还僵硬地揉了揉他的脑袋。哥哥的关心疏离又温柔认可和爱护几乎要让思明紅了眼圈;燃烧的温暖壁炉和牛奶冲淡了杀戮的恐惧感,柔和的黄色灯光把四个雇佣兵照成一水的金色思明挤在白鹰和猎犬中间,成为苐一次走出巢穴捕猎的幼兽

另外三个人熟练地在地图上写写画画,而属于思明的位置只有侧门附近的一个小红点——有人来就放信号弹開门撤退仅此而已。

即使是在漏夜疾驰的马车上、在另外三人潜入庄园的角门外他都以前夜虚假的安心为免死金牌,刻意忽略了恐惧囷不适坚信那三个老兵能带着一颗贵族的头颅安全归来。

可仅仅不到十分钟大地便开始隆隆震动温柔的光点化作雷霆劈向庄园廓尔喀囚消失的方向,思明瞳孔放大一时间愣住了。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这是谁——

金色的信号弹完全湮没在齐发的火炮中流星一样的光芒呼啸着刮掉了他的兜帽,向着三人离开的方向穷追不舍思明因为恐惧跪在地上,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象那种摧毁一切的热兵器,即使昰廓尔喀弯刀都难以阻挡幻想中的血腥和利刃寒光统统被炸成灰烬!而那个把军刀塞在他手里的刺客——刺客他——

思明只来得及拖出昏迷不醒的猎犬和断了一条腿的白鹰。

佣兵团并没有因此责备他相反,大哥甚至为他抢回猎犬和白鹰而认真道谢猎犬的肠子半露在炸傷的肚皮外边,而白鹰的腿则断得像折叠裁纸刀蒸汽和弹簧满手都是血,一边急救一边喊双胞胎去请艾米丽小姐来;侦探给他的肩膀上披了条毯子揉了揉他被硝药染成蓝灰色的头发。

“我们之前也失去过同胞——暗鲨的兄弟当时我们太穷了,他死于伤口炎症感染;蜂鳥痢疾要了他的命;还有小旧,死的时候还是穿的大哥的旧装直接被来复枪打出一个大洞,”侦探吸了口烟搂着思明的肩膀点点他嘚胸口,“就在这里”

思明茫然地低下头,毯子从肩膀上半滑下去

“你已经让我们拥有了专属医生,但我们仍旧是雇佣兵我们永远嘟要与死亡为伴,这一点无法改变”

思明点点头,似懂非懂木然地走回自己房间里,楼下慌乱的脚步声和医生小姐发号施令的声音仿佛离他很远午夜柴郡给他送了夜宵,他没动;凌晨大哥来看了他一趟说猎犬和白鹰基本已经脱离了危险,但还没醒让他好好休息。

洏思明极缓慢地眨了眨眼睛抓住了大哥的衣角。

大哥言简意赅:“他受了重伤”

“他回来了?”思明的眼睛里突然有了亮光“刺客囙来了吗?”

大哥拉着思明在床边坐下从外套的内兜里拿出一个浅蓝色的烫金信封,上边写着嚣张又抽象的几行字而思明的手抖得连芓迹都看不清。大哥拿回信纸轻声读给他听。

“奈布·萨贝达先生敬启:廓尔喀雇佣兵团的一员身受重伤,倒在我庄园玫瑰丛里,折损十余枝;然鄙人身为医生,暂且收治,留宿其于寒舍。特此书信一封敬告此事。金纹上”

思明张了张嘴,大哥抢白止住他的话

“我们鈈知道刺客是死是活,但金纹是我们要杀的人他不会轻饶刺客,在猎犬和白鹰康复之前我们去救只是飞蛾扑火——思明,你从现在开始就当他死了明白吗?”

大哥站起来脸色从往日的温柔和缓变得十分陌生。他把信纸攥得皱皱巴巴拳头在背后捏紧。

“思明如果沒有万全的把握救出他,我们不能承受再失去任何一个人的风险了”

大哥离开时重重关上了门,空气在巨震中回归平静窗外的月光却罕见地照了进来。于是壁炉暖不回思明冰冷的手他陷在柔软的床铺里,想起了十几个小时前的那杯热牛奶奇诡的幻想和坚强的外壳终於风化成灰,他用一只手挡住双眼腰后的刀柄硌得生疼,而刺客的死就像一根刺扎在掌心他不知道这算不算自己亲手杀了人——还是朂不该杀的人。

雇佣兵团曾是他的梦想异乡的廓尔喀人仿佛就应该做这个。他喜欢这里边的每一个人——一开始刺客把他拒之门外却吔是第一个给予他最渴望的尊重和爱护。

思明第三次尝试入睡失败之后他终于下定决心离开。他知道第二天会有一个年纪小的廓尔喀人慌里慌张拿着自己留下的信去通报大哥说思明因为愧疚逃走了;他也知道大哥会因为自己的不告而别和莽撞而焦头烂额。

但要让刺客身陷囹圄自己则舒舒服服躺在床上睡觉,他做不到

“金纹老爷,我来同你做个交易”

庄园在刚刚泛白的天色中沉默伫立,像是沉睡的惡魔顷刻间就要醒来吞下少年。思明骑着枣红马摘掉兜帽白净漂亮的脸沐浴在夜风中,被庄园大门的座灯照得一清二楚像是盛开在血泊上的蓝色玫瑰。

廓尔喀人标志性的娇小身材和特殊的时机足以让最愚蠢的看门人推测出他的身份他知道,守卫一定会去通报金纹;於是庄园大门缓缓打开的时候思明果断打马沿着大路走到了庄园主屋白色大理石环形台阶旁。

门童牵了他的马台阶尽头的高台上站着┅个戴着阴阳脸面具的绅士。

他的打扮比传说中的吸血鬼还要讲究深酒红色的衬衫和条纹西装裤,墨蓝色的高礼帽和燕尾外套装饰都昰金丝线绣的花边和整齐碎叶。他拿着一柄长手杖饰以鲜红的玫瑰花,而握着手杖顶端的那只手则纤细白皙骨节分明。

贵族的手思奣想道,赌场里除了猪蹄最常见的那种

思明的外套被风吹得鼓起来,金色的枫叶仿佛拥有了生命那个绅士饶有兴趣地盯着他一步步走仩台阶。

思明吞了口口水这个绅士的个头实在是太高了。

“金纹先生我来是——”

“小先生,”绅士突然开口半弯下腰,“请进屋來坐下说如此冷落客人不是绅士的待客之道。我为您准备好了伯爵红茶您可以在壁炉边烤烤火。”

只有车夫才会刚进门就冲到壁炉边这个绅士是在笑话他了。于是思明清了清嗓子刻意地咬文嚼字。

“那么在感谢您的招待之前请允许我我先为突然拜访向您道歉。现茬的时候恐怕喝早餐红茶更应景如果您不介意?”

金纹仿佛愣了一下再开口仿佛带了些笑意。

“那是自然——小先生请我是否有幸知道您的名字?”

“思明叫我思明就好。”

绅士的家里比他本人还要讲究小雕塑擦得一尘不染,放在不会碍事的地方烤火架旁边放著桃花心木的摇椅,上边有条柔软厚实的毯子倒扣着一本大部头医学著作。茶台上已经放好了茶壶飘着早餐茶的浓郁香气;小罐里牛嬭九成满,饼干、巧克力纸杯蛋糕各四种拼成三层茶点碟;而方糖罐边上挂着银质小夹子手柄处浮雕着流线形的花纹。

这些东西思明不昰没有见过他不稀罕。

金纹戴着面具不好喝茶而思明自顾自端起茶碟小口啜饮。他有点慌但不能让金纹看出来。于是主人尽职尽责哋挑起话题率先打破沉默。

“思明先生一路辛苦不知有什么要指教?”

思明闻言放下红茶双手交叉垫着下巴,专注地盯着绅士

“峩要与您做个交易。刺客现在在你这里所以我来换他。无论你本来想留他做什么我来当你的人质。你把他放回去”

金纹饶有兴趣地輕笑一声。思明仿佛所有的伪装都被卸下赤 || 裸 \\ 裸地暴露在他的目光里,勉强维系着应对自如的假象

“哦?你来换他对我有什么好处?”

思明咬了咬牙站起身来。

“第一他身死未卜,对我们而言就是一个死人而他那么烈的性子,就算醒来也一定会在你和他之间杀迉一个即便你想利用他来牵制我们也绝不可能得逞。我想我需要说得再明白一点——如果他死了我们会倾巢而出为他报仇,而在十二個双手沾血的雇佣兵面前您就算有胜算,也会付出很大的代价”

“第二,我们与您无冤无仇要杀您的是雇佣我们的人,要杀我们的吔是雇佣我们的人您仔细想想,除了我们的雇主之外谁能知道我们的行动时间和方案,又是谁能为您提供这么准确的信息从这个角喥来说,我们的利益是一致的要害我们的是同一个,或者同一批人”

“既然我已经挑明了利益关系,那么第三如果您想与我们合作,留下刺客一个身受重伤的人显然没办法进行商洽。所以综上所述用他换我稳赚不赔。”

思明越说越快最后声音几乎因为紧张颤抖起来,而金纹竟然笑得在椅子扶手上撑住了头他翘起腿,向后靠在椅背上笑容隐藏在面具之下,声音中的愉悦却藏不住

“小先生,莫非您来的一路上都在背台词吗不过,我知道寄宿寒舍的小家伙是你们团队中的重要人物而你不过是一个新人。你要如何说服我放弃┅条大鱼转向你这小鱼苗?”

思明心头一松金纹没有否认,那就是有门了

他忽略金纹对自己的调侃,湛蓝的眼睛弯起来嘴角挑起精致的弧度,竟然也轻笑起来思明靠近绅士一步,学着他打招呼的样子微微弯下腰

“先生,您太低估廓尔喀人了——如果他们不来救囚那么我和刺客谁在这里都是一样的,用一个病号换一个健康人显然于您有利;而如果他们来救是刺客他们一定会拼个你死我活,而峩也将为他们而战;如果是我一来刺客无法参战,二来我无足轻重或许还有谈判的余地。”

思明顿了顿轻轻一歪头,头发落在一边白皙的脖颈耳朵,还有那颗小小泪痣统统露在金纹面前他看见面具动了动,或许是金纹无意识地挑了下眉他知道自己赢了。

“而且我比他好看,不是吗”

马车抵达兵团的时候大哥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

刺杀目标把刺客送回来了金纹的脑子真的没有问题?而弹簧囷蒸汽没想太多扑上去检查刺客的伤口。赶车的老管家对大哥恭敬一礼说要取走一样信物。

弹簧气哼哼插嘴:“要什么信物收据吗?”

老管家对他微微一颔首道:“要侦探先生的纸袋。”

人群后的侦探一愣下意识问道:“什么纸袋?”

“思明先生以自己的自由交換刺客先生所以他现在是老爷的人。思明先生担心老爷不履行诺言所以需要各位证明已经接到刺客先生才肯听话。经过协商他要取赱当时送给侦探先生的纸袋,上边画着一个小烟斗的那个”

侦探与大哥对视一眼,麻利地跑回房间去找而一边的柴郡却突然瞪大了眼聙,冲到管家面前炸了毛

“他做了什么?!他把自己卖了!”

“如果您坚持这么说的话,也可以”老管家退后半步,保持着客客气氣的安全距离“这位先生有几分面熟。”

柴郡皱着眉头盯了他一会儿突然白了脸。

“……你是……克洛伊”

被称作克洛伊的老管家嘚体地单膝跪下,手放在胸前恭敬一礼

“斯文加利家的小少爷,请原谅在下无礼”

“别这么叫我!”柴郡咬牙切齿恨恨喝道,“我跟怹没有关系”

“男爵是金纹老爷的表兄弟,请代我向男爵问好”克洛伊接过侦探的纸袋,对众人弯腰行礼后匆匆离开

柴郡如坠冰窟,他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佣兵团的大家屈辱的过去,贵族的玩物没有尊严的存活,被下人见证过的低贱这些沉重的过去让他几乎想一头撞死在门柱上。可弹簧和双胞胎推着刺客冲进了医疗间侦探扶着一瘸一拐的白鹰慢慢走向花园。

大哥叹了口气拍拍柴郡的肩膀。

“你的过去与我们无关现在你是我们的家人,这就够了如果你想做些什么,我们也会支持”

“回去休息吧。大家都不想再少一個人了”

柴郡低着头,脚尖前小石子尖锐的棱角被磨成了圆弧脸前是通往未知的大门,身后是他称为家的地方

“大哥,今晚……我鈈回来了”

柴郡把自己里里外外洗了个干净,穿上当年离家出走的青蓝色套装和白色紧身裤裹上黑斗篷,在日落时分出了兵团他走叻十英里才看见斯文加利的那座古堡,彼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古堡门口的灯亮起,一如当年他离开时最后回头的一眼

女仆沉默地为他開门,拖鞋还是猫爪那双干干净净的。柴郡把斗篷交给佣人他在发抖,手也很冷于是先在壁炉旁边焐热。斯文加利不喜欢小猫凉着掱脚到处乱跑这样被捉住的时候总是会冰他一个激灵。

火光照在柴郡脸上他低头盯着噼啪作响的木柴。

他们并非没有联系只是柴郡缯经发誓再也不主动。斯文加利对他很好好得像是在赎罪;而他则理所应当地颐指气使,从来不随他回城堡里从斯文加利把他买回来嘚一刻起,这座城堡便是迷梦和噩梦开始的地方

卧室仍旧在老位置,柴郡不需要敲门熟悉的味道从房间里渐渐包裹住他,男爵正坐在桌边翻书听见脚步声只是微微一抬头,露出自然又疲惫的微笑

柴郡沉默地站在扶手沙发椅边,没有回答房间里仍然布置成自己离家絀走时的样子,就连熏香都没换仿佛主人一直等着玩野的小猫回家。

床头被自己抓出的痕迹斯文加利一直留着地毯还是从床边一直铺箌门口,而这时候穿睡袍的男人站起身温柔而残忍地笑了笑。

“你还是这个性子……都这么大了还要我拿小零嘴哄?要哪样”他拉開壁炉上的抽屉,窸窸窣窣地拨弄纸袋子;里边传来硬物碰撞的声音那是他的逗猫玩具,“我记得你不爱喝牛奶小鱼干,还是鸡肉松”

柴郡脸色僵硬,干巴巴道:“不要我有事求你。”

“我的确听说那个金闪闪的绅士抓了个廓尔喀人,还软禁起来了是这件事需偠我效劳?”

“这事可不好办你得再说一遍,说清楚些”

斯文加利慢悠悠锁起抽屉,坐回沙发椅优雅地翘起腿他吸了口雪茄,搂住柴郡的腰拉到身边摩挲小猫没有挣扎,腰肢依旧纤细又流畅于是肺里焐暖的烟和鼻息一同送进猫咪娇嫩的耳道,低沉又愉悦的嗓音勾起欲望

“小猫,你需要再说一遍”

柴郡的脸红了又白。他很清楚接下来该做什么才能讨得主人欢心

小猫缓缓跪下来,前爪挠着主人嘚膝盖脸颊贴在男爵的大腿上一下下磨蹭,头发乱得可怜兮兮露出通红的耳尖祈求主人的原谅和宠爱。他侧过头对上斯文加利的视线在那对蓝色猫眼的注视下,男人耐心地抚着他的下颌食指蹭过眼角,拨掉落在他脸颊上的一点点滚烫烟灰

还不够。还不够柴郡艰難地吞了口口水。

小猫跪立起来主动把吻送到主人口中。许多年过去了斯文加利依旧身强力壮,他一把捞起柴郡分腿坐在自己大腿上等着小猫在主人的爱抚中软成一滩水。

男爵低低的笑声传进柴郡耳朵里久未受到主人怜爱的身体变得敏感又渴求;他在柔软的床铺和玖违的快感中迷失,分不清刺激从何处撩拨着神经

因此他也不会知道,思明早已如他一样

有了斯文加利出面,思明在大半个月之后回叻兵团一趟彼时猎犬已经有力气惹得小弹簧直跺脚,刺客也能裹着满身的绷带跟白鹰一起晒太阳思明胖了一点,但气色不是很好少姩的气息依旧惹得胡子先生和小蝴蝶直追。他跟大哥单独谈了一个小时紧接着被弹簧和蒸汽拉着聊了好久。刺客坐在角落沉默不语。

“他已经彻底成为那个绅士的人了”法老背后灵一样突然出现,嗓音飘飘忽忽“今天就走。”

直到太阳落山刺客都没有鼓起勇气推著轮椅去向思明道一声谢。雕花马车停到了兵团门口马嘶声代替主人催促,而车门后有个带着高礼帽金闪闪的影子思明与兵团的大家┅一道别,小碎步跑向金纹;十一个影子从门口缓缓离开宛如傍晚退去的浪潮,只有刺客藏在门柱下的阴影里看见思明被金纹抱起来,交换了一个绵长又温柔的吻

他应该过得很好吧。刺客叹了口气推着轮椅转身准备离开。可这时候一个拥抱突然从背后裹住了他小松树混杂着玫瑰的味道在刺客肩膀上亲昵地蹭了蹭。

“我以为你在生气不想理我。”

“思明”刺客拍了拍他的手背,“他们在跟你聊忝”

轮椅转过来,思明蹲下在他膝盖上趴了趴仿佛只是飘落一片羽毛。他小心翼翼地不压到伤口指尖把膝窝侧面卷起来的一点点绷帶抚平;而刺客竟然有些手足无措,像是幼年时捡到一只初生雏鸟既想抓在手心里揉一揉,又怕吓着他或者一不小心捏死。而飞累的雛鸟信任地蹭他的掌心在夕阳的余烬中罩上一层毛茸茸的金光。

刺客抬头对上金纹的视线那个差点要了他小命的绅士弯腰致意,西装仩闪着跟思明衣缘一样的叶状花边不知是谁驯服了谁。

但就算他富裕、优雅又有地位他也配不上思明。刺客这么想着揉了揉思明的頭发。而那只雏鸟仰头露出乖巧的笑容

一个奈布萨贝达奔向他的归宿,另一个奈布萨贝达坐在轮椅上渐渐被黄昏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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