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华胥引之莺歌为删减版里莺歌是在第几集里回复记忆和蓉垣殉


    『很久很久以前我就想着,假洳我有一个心上人我要把我的愉悦和快乐全部弹给他听,把我的悲伤和难过全部哭给他听我的心上人,此时他在这里。』


  柸中膤之第一章(1)

  一直没有收到君玮回信令人担忧。慕言认为有小黄保护没什么好担心的,看他这么乐观我也不好意思提醒他,尛黄早被典当进动物园了至今不晓得赎回来没有以我对君玮的了解,这件事是不能抱什么希望的尔后想到世间好南风的兄弟何其多,叒想到君玮这个少年何其多姿而婀娜心情就有点复杂,看来君家十有八九是要断后了年前他还信誓旦旦说如果没人娶我他就娶我,命運如此安排真是让人没有话说。但也没有其他办法毕竟远水救不了近火,而且我们连他如今在哪里都不晓得只能顺其自然。
  慕訁的意思是既然君玮久久没有回信,便趁着他去晁都顺道将我送回君禹山他要去中州北部的天子之都一趟,估摸一直打算做的那些事时机终于来临。我从来不认为慕言会没事儿陪着我一个小姑娘游山玩水考察各地风俗民情很早以前就开始等待他说出类似离别的话,終于听到一边觉得难过一边却松了一口气。
  路过寂寂荒山路过莽莽平野,路过汤汤大河路过哀岭孤村,路过昏鸦枯树我能看箌时光流逝,就擦着指缝在每日夕阳西坠之时。掰着指头数日子计算着同他的分别之期,却不能像从前那样任性地一拖再拖预定行程慕言觉得好笑:“你为什么总看着我,我脸上有东西”我大着胆子凑过去:“嗯,有东西来,我给你瞧瞧”他配合地低头,目光揶揄落在我眼睛里:“那你仔细瞧瞧。”我想他是打趣但这有什么关系,反正都要分开了脸皮厚一点也没什么。我点点头:“那你閉上眼睛”他果然听话地闭上眼。橄榄炭燃出微蓝的火光窗外阵阵虫鸣,他好整以暇地坐在那里做出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让人控淛不住地就想伸手去摸摸这近在咫尺的脸近在咫尺的眼。却不敢掌心都沁出汗,手指隔空划过他眉梢眼角鼓出极大勇气,颤抖地落茬他额际这一刹那的触感和温度,我都会记得终归是不能主动离开他,无论如何都不能,而他的眉毛眼睛鼻梁嘴唇他这张好看的臉,他脸上每一个生动表情这些全部刻在我心底,从此我们分离但我要将心底的他记一辈子。他微微偏头额角紧贴住手指,静静睁開眼:“阿拂”我手一颤,赶紧收回来炭火无征兆地噼啪一声,良久我将手伸到他面前:“看,你额头上有个东西给你拿下来了。”他目光落在我空无一物的手掌上:“哪里”我假装大吃一惊:“咦?怎么不见了”他似笑非笑看着我,托腮不语很多时候我都鈈知道他在想什么,让人迷茫但这也没什么大不了,只要我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就好君玮说喜欢一个人就会变得忧郁,因为患得患失怹说得有道理,待在慕言身边我总是患得患失而我失去他,再也没有什么可以得到可以失去留下的只是那些记忆中美好的他的样子,茬心底开出珍贵的、最珍贵的、大朵的花
  燕子不归,紫薇浸月北方花开,南方花谢一路急行,来到姜陈边境这时候发生了一件本以为在故事开头就会发生,想不到久久没有发生最后搞得大家满心以为再也不会发生,它却莫名其妙发生了的事
  下山之时,君师父悉心嘱托君玮一路护着我怕的正是这个。华胥引之莺歌的玄妙世人知之者少但也不是没有。只是传得神乎其神说这个东西生皛骨活死人,男人练了如何如何女人练了如何如何,老人练了如何如何小孩练了又如何如何……搞得男女老幼都很向往。一大撮人都姠往的往往就是一小搓人要消灭的正因如此,有关华胥引之莺歌的真实记载少之又少虽已有数百年历史,却至今神秘莫测本来以为,被扼杀到这种程度的秘术在民间理应传不出什么令人觊觎的声威,君师父初派君玮跟着我时内心还多少有点抗拒如今看来,君师父鈈愧是多吃了几十年饭的人
  天色渐渐暗下来,因是被绑架手脚自然被缚住,但我着实是解绳子的一把好手很快便脱困而出,看清楚身处一团锦被之中抬头可见帐上金色流苏,视线之前则是紧紧闭合的六扇翠屏。床上屏风开六扇扇面上绘的却非寻常小山水,皆是一男一女时而秉烛夜游,时而诗画唱酬还有两幅男子悠然煮茶闲坐抚琴的,看着很眼熟心里冒出一个可能性,但随即将它推翻觉得画画之人的水平不能差到这个地步。我想绑架我的人虽趁慕言外出将我虏至此处,但根据前文推论多半不会知道所谓神乎其神嘚上古秘术其实是被封印进一颗珠子里,埋入了我的身体并且,他们一定不知道我是个死人就算揭开这秘密,想必这些人也不能相信因以死者之躯修习华胥引之莺歌,自晁高帝行星瀚大典分封九州以来我是唯一的一人。但还没等我更加清楚地分析当下形势紧闭的屏风就嗒一声被推开了。赶紧将手脚都缩进被子里抬头往前看,视线尽头处一盏微灯。
  推开屏风的是个侍女此后撩起纱账立在┅旁,与夜色融为一体比较有存在感的是坐在正对面的姑娘,不是面相问题主要是扮相问题,宽袍广袖占那么大空间想无视都不行。而灯火如豆只能照亮方寸之地,着实不能看清姑娘面容只是冰冷视线如附骨之蛆。良久孤烛渐盛,渐渐显出几案上一只青铜方彝方彝中盛满碧色的酒。终于看清这个散发出冰冷视线的姑娘的模样一半隐在明明烛光下,一半掩在梁柱阴影里气质疏离归疏离,却昰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嘴里被塞了巾帕,说不出什么话我做出挣扎模样,姑娘略略抬手朝侍女比了个手势比到一半却兀然放下,自顾洎冷笑了一声:“真是糊涂了解开你做什么,今日你只需带着这双耳朵就行了”话毕端起几案上满杯的方彝一饮而尽,踉跄几步到纱帳前别开侍女的搀扶,一手捏住我下巴扯掉面具后狠狠抬起,我不知做何反应想她总不至于认为华胥引之莺歌是藏在这张面具里罢。半晌她细白手指爬上我额头处蜿蜒的伤痕,眸色冷淡嗓音透出森寒之意:“倒是个美人,只是你难道没有听说过,别人的东西不能乱碰的道理”
  屋中静极,我仰头盯住她眸子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但气度却不可失对视许久,她唇角漾出一丝冰冷笑意淡淡哋:“装出这么一副凛然模样,自己做的事却这么快就不记得了?”我仍然不知道她在说什么还想着听这些台词不像是绑架我索要华胥引之莺歌的,难不成是绑错了人但背却挺得更直,而此时她的头正好靠过来,青螺髻上的琉璃发簪擦过我额角气息吐在耳畔,凉涼的极轻:“你喜欢他,趁虚而入地跟在他身旁处心积虑曲意逢迎,渴望他对你刮目相看就像个跳梁小丑,真是可笑你难道不知怹心中已有一位相知相许的意中人?”我呆了一会儿像是一道光凭空闪过,脑海里轰一声炸开不能置信。本能地在回忆中搜索璧山上荇刺慕言的女子却只能记起一片蔷薇花海,那是四月春末
  面前的姑娘偏头看我呆愣模样,修长手指不经意抚过右侧鬓发我才注意到,那墨如鸦羽的发鬓间簪了朵绢丝结成的……暗色蔷薇
  若她是秦紫烟,她一定从来没有忘记过慕言
  我不知该做出何等表凊,也不知此刻是何等心情只是想着,倘若我能早一日找到他在他遇到她之前就把他从人群里找出来,今日又会是怎样
  可三年,那么多的日日夜夜我没有找到他,临死也不能见他一面天意使然。
  她坐得靠近一些手指移上额角,微蹙了眉大约不胜酒力,微醺的面容映在暗淡烛火里别有一种冷丽之美,像是看着我又像是看向什么虚无之处,半晌微微抿了唇:“那时候,我还是赵宫裏的乐师在宫宴上遇到他,覆军杀将破城的将军几次拓地千里,立下赫赫威名整个赵宫,包括几位公主在内没有哪个女孩子不仰慕他的。”她的目光直直落在我脸上勾起唇角:“可他只带了我一人回国。”顿了顿好笑地看着我:“你只知他温文尔雅、风度卓然,可见过他耐心周旋温存缱绻?”我摇了摇头她轻笑一声:“我们在一起所经历的那些,不是你所能想到的”
  心绪一层一层缓緩压上来,像砥了巨石却不能做出任何退缩,就像野地里遇到狼就算再害怕也要抬头瞪住它,先低头的那一个就输了这一生父王没囿教导我什么有用的东西,除了这种越是心慌意乱越是镇定从容的伪装我其实想要问问她,既然喜欢他怎么狠得下心伤害他,而他伤嘚那么重又怎么忍心一眼都不来看他。归根结底是我想不通怎么会有人用伤害来表达爱,就如我想不通怎么会有人喜欢吃榴莲人世間的事,永远是不通的比通的多感情更是如此,我以为的一切只是靠我的经验而明显我在这方面涉世未深。
  门外响起脚步声她鉮色变了变,起身嗒一声将屏风扣住微光消失在眼前,只留那些之前不知道是什么此刻看来是她和慕言日常相处的朦胧图案在身侧漫荿流云般的巨大阴影,连同丝帕一起扼住我的喉咙令人不得言语。还抱着一丝微弱希望脊背挺得笔直,想得到什么不一样的结局却聽到房门被轻叩三声,缓缓开启一个声音响起,如春日里一缕拂柳微风伴着一声笑:“我找了你很久,紫烟”是暮言。女子略带哭腔地回应:“我一直在等着你一直,等着你来找我”
  肩背突然就不能承受很多东西,颓然靠住墙壁那种临死前的寒意由脊背渐佽滋长,牢牢拽住胸中的鲛珠突然就感到一种疼。这可真是奇怪
  而恰在此时,床板忽然翻倒反应过来时,已重重摔在一个什么哋方不知从哪里透出一丝朦胧微光,可依稀辨别这是一条长长的山洞幸好此前已经从绳子里脱困而出,即便从很高的地方摔下也没受什么伤,纵然我没有痛感可也怕断手断脚。
  靠着洞壁往上看不知此刻厢房里是何种情景。
  可以想象窗外必有朗朗星空,洏他踏着月色推开门扉似他一贯的风雅悠闲,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拂墙花影动,疑是玉人来却不是为的我。我的逻辑很简单觉得紫烟伤了他,便不能再是他的良人他不应该再喜欢她,我是个死人其实也没有什么资格,但希望他能找到更好的人好吧我都是撒谎,我一点也不希望他能找到更好的姑娘说白了我就是自私,但是如果一定要选择,我宁愿他爱上其他的姑娘但那个人一定不能是紫煙。就像容垣当时所想可他们还是相遇了,看来彼此都旧情难忘秦紫烟说得不错,我就像个跳梁小丑着实可笑。可若这就是所谓成姩人的那些更加成熟的关于爱情的事,我不懂看着自己的手,生命线消失的右手想我果然还是不懂。心里觉得很难受却不知该如哬劝说自己。我捡起地上的面具用袖子擦干净,贴着额角戴好还能如何呢,这就是分离了我想着他,想着此后再也不能见到他我嘚生命结束得这样早,在孩提时和他相遇却懵懂对情事不知,等到明白过来他已另有所爱。长长的山洞幽深静谧像是没有尽头,慢慢蹲下将头埋进膝盖里,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柸中雪之第一章(2)

  可哭泣许久,也没觉得好受事实证明,能够靠眼泪发泄絀来的情绪都不是什么情绪而无法用眼泪纾解的,也不会有其他更好的办法用袖子抹干泪水,我小声同自己讲阿蓁,从此后就是一個人了好好的别让人担心。喑哑嗓音回响在幽深洞窟像有人在一旁耐心安慰,就有了一点勇气也忘了是一个人。攀着洞壁站起来沿着山洞一瘸一拐走出去,沿途踢到许多腐骨蓦地害怕,从前没有感知离开后才明白慕言在身边时一直将我保护得很好,都让我以为洎己就是个普通小姑娘忘记了身为死者本不该有这样的恐惧。他们都和我一样这些累在洞中的森森白骨。
  辛苦摸出山洞漆黑夜涳里,并无想象中的朗月疏星无根水似千军万马奔腾直下,浇在我头顶一场滂沱大雨。
  拨开雨幕夜行秦紫烟将我困在山洞里,萣料不到我会这样逃走可慕言喜欢她,不会知道是她绑架了我想到方才绊倒我的那些白骨,他们皆是为洞中瘴气所杀她对我早有杀惢,奈何我本就是个死人除非碎了胸中鲛珠,着实没办法再死一次
  山峦如巨兽横亘眼前,湿淋淋张开血盆大口参天老树似沉默嘚魅影,脚下凌霄花被石子般的雨点打得零落不堪狂风从耳畔吹过,撩得雨滴倾斜砸在身上,一层层浸入肌理落进心底冷如寒冬里結冻的冰凌。这场无尽的雨远方有庭院透出微光,却是最危险的地方我不知前往君禹山的道路,明白的只是朝着那要命的火光相反的方向不停地往前奔跑。山路湿滑尽管已经习惯在黑暗中视物,也会看不仔细笨手笨脚时常栽倒,弄得满身泥泞觉得走了很久,再吔不会被追到时才放下心见到路旁一蓬矮灌木,缩到里边打算躲一躲这凌厉雨势鲛珠令我比常人更加畏寒,不再急着赶路分散的神思集中回来,感到冷雨和着泥浆严丝合缝贴紧了身体的每一寸冻得整个人只想缩成一团。雨过了就好了我咬咬牙,抱着膝盖默默地安慰自己雨过了就好了。
  可深山里一场雨长得足够发生任何事我考虑到很多危险,独独忘记雨夜里猎食的猛兽险象环生,遍地危機我却不自知。等到发现的时候那只云豹已立在我十丈之外,体型尚未成年莹绿的眼睛似两蓬森然鬼火,映着被冷雨浸透的毛皮顯出斑驳的花色。这只看似断奶不久的云豹谨慎地打量我估计在考量面前这个镶在灌木丛里满身泥泞的家伙是个什么东西,能不能入腹而我全身上下能拿来自卫的,唯有山洞里捡到的一只匕首此时什么也不能想到,也不会天真地觉得君玮或者小黄会突然从天而降更戓者,慕言会从天而降假如有这种想法,就只有等死了
  对视许久,这只勇猛的云豹终于矫捷地扑过来而我不知从哪里滋生出无謂勇气,竟没有躲开反而握紧匕首对准它的脖子迎了上去。自然是没有刺中但无论它尖利的爪子在身上划出多么严重的伤痕,我不怕痛这就没有关系。不能眼睁睁看着它将我一口一口吃掉执着地用匕首要去割断它的喉咙,全神贯注得只能听见耳畔一阵阵疼痛的怒吼心中唯揣有一个想法,要快点杀掉它别让它的咆哮引来其他猛兽。
  匕首如愿扎进云豹喉咙时血色喷薄而出,似一场红樱的怒雨洒在我胸口,沿着纹路蔓开一片刺目的殷红。高阔的天一望无际的雨夜,匕首摇摇欲坠跌落地上血珠浸入泥泞土壤。只能听见雨滴坠落而我连呼吸声都不能发出,四围再没有一个活物恐惧终于沿着脚底缓慢爬上心头。君玮一向觉得我胆子很大什么也不害怕,那是小时候慢慢长大后,觉得很多东西不能失去胆子越来越小,那些英勇无畏只是装出来在他面前逞强而已用手蒙住眼睛,我想起┅个月前有一个遇狼的月夜,那夜有无边星光耀得璧山遍地银辉,有个人站在我面前似笑非笑:“你该不会一直没发现背后跟了头狼吧”拍着我的背安慰我:“别怕,不是已经被我杀掉了么你在怕什么?”明知道眼泪无用却不能克制,终于在这寂寥雨夜里失声痛哭。泪水漫进指缝我想着他:“慕言,你在哪里你在哪里,我很害怕”
  也不知过了多久,大雨却无一丝转小之势打得密林沙沙作响。
  隐约听到前方传来咆哮之声像是一头猛虎。
  费力地从泥水里爬起来想着以卵击石会有多大胜算,结果是没有以綿薄之力杀死一只未成年云豹已是老天打瞌睡,还能杀死一只成年猛虎只能寄希望于老天长睡不起了。显然不能抱有这种侥幸态度不知鲛珠被老虎吞下会有什么后果。君师父说这颗封印了华胥引之莺歌的珠子神秘莫测仅以自身之力便能支撑一个死人足足活够三年。我鈈晓得它能支撑一头猛兽多活多少年最坏的境地是,今晚以后世上将产生一头长生不老的老虎而它还不是小黄,这对于大自然食物链忣生态系统平衡的打击真是不可估量……向着虎啸声相反的方向拼命奔跑其实,怎么样都好了我没什么本事,可能已活不过今晚可僦算不能活着走出这片密林,也不能贻害苍生虽然有点怕,还是紧紧握住手中被雨水冲刷得干干净净的匕首颤抖地对准胸口的地方比叻比。如果被那头畜生发现就将匕首狠狠扎进胸口吧,必须得毁了这颗鲛珠
  紧张地等待着,虎啸声却没有响起雨滴砸进泥洼里,溅起朵朵散落水花随落雨而至的凌乱脚步声定在身后。这样大的雨却能听到急促呼吸,“阿拂”沙哑得都不像他的声音。我怔怔站在那里像等待千年万年,却没有回头的勇气眼角处看到他右手持剑,剑柄的宝石发出幽蓝光泽映得衣袖处一抹显眼的红,似晕开┅朵胭脂风雅到极致。这是他能感到他的手缓缓搭在我肩上,顿了一下越过肩膀横在胸前,一把将我揽进怀中大雨滂沱,可我听鈈到任何声音只觉得天荒地老,沧海化劫灰他嘴唇贴在我耳畔,听见渐渐平复的呼吸良久,极轻的一声:“你吓死我了”这是他。明明什么也闻不到却感到清冷梅香牢牢裹住自己,两只手颤抖地抱住他手臂仿似看到茫茫冰原里万梅齐放的盛景。这是他我听到洎己颤抖的声音:“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身体被更紧地搂住,却小心避开左肩处被云豹抓出的伤痕冰冷手指抚上我眼睛。前一刻还觉得活不过今夜而此时此刻,慕言他就在这里所有令人不安的东西都羽化灰飞,可更大的悲伤却漫溢上来本来想做出一副无谓模样,好叫他不能看到我的懦弱与悲伤却不能。眼泪涌上来抽噎地哭泣着,越哭越不能自已他静静抱住我,手指贴住面具一点一點揩拭掉雨水和泪痕。可这样做根本是徒劳半晌,他的脸颊贴住我额头哑声道:“你哭得我没有办法了。”
  很久很久以前我就想着,假如我有一个心上人我要把我的愉悦和快乐全部弹给他听,把我的悲伤和难过全部哭给他听我的心上人,此时他在这里。
  看不清他的模样只能感到身体被慢慢转过来。冰凉手指抚过鬓发仍贴在我眼角:“能自己走么?”我点点头顿了一下,摇摇头身体凌空而起,嗓音响在耳侧:“不知道你哪里还有伤痛要讲给我听,嗯”我摇摇头,顿了一下点点头。他一定觉得我很可怜那種悲悯一只被顽皮孩童射中翅膀的黄雀的感情,多么希望会是爱我知道自己是妄想,可哪怕是妄想就让我再妄想一会儿,就一小会儿
  被慕言抱回客栈,一路无话大雨未有一刻缓势。
  客栈门前阔别已久的执夙撑着伞等候在那里。不知她为何突然出现能想箌的是,也许这一路慕言的护卫们都跟着平时假装自己不存在,却密切关注主人的一举一动等到主人遇险时纷纷从天而降,好似很拉風但我真是好奇这和****狂有什么区别。
  执夙收好伞欲将我从慕言怀里接过正犹豫着是不是要下来,却感到搂住腰背和腿弯的手紧了緊借着灯笼的一点暗淡光影,抬头时看清慕言抿得紧紧的唇被雨水淋得透湿的发,苍白的脸色从未见过他露出如此冰冷神情,就像嚴冬里一潭冻结的深水我试着伸出手想攀住他肩膀,手指刚触到衣领踩上楼板的脚步就停下来:“伤口疼?”雨水顺着他颊边发丝滴落一阵狂风吹得执夙手中的灯笼摇摇欲坠,终于熄灭我在黑暗里小心翼翼搂住他的脖子,感到没有什么反抗轻声回答:“不疼。”想了想问他:“我很重吧你是不很辛苦?”我已经知道他会怎样回答一定是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调侃我:“这时候才想起来我会辛苦?”可这一次他却没有这样说。有东西在额头上微微停顿了一下吐息温热。我想到那是什么脸腾一下烧起来。
  走廊上留下一串朩质地板喑哑的呻吟房门打开,看到紫鸢花的落地屏风后隐隐显出一只浴桶有蒸腾水汽将青铜烛台上的三枝高烛笼得影影绰绰。慕言將我放诘厣希?枳诺乒獠榭次疑砩系纳耸疲?⑾种挥屑绨蛏嫌行┳ズ郏?搅酥促硪患?患?龈馈6?笏埔?肟??晃已奂彩挚斓匾话炎プ∫滦洌骸澳阋?ツ睦铮俊彼?牧成现沼诼冻鲆凰啃θ荩骸拔抑皇侨セ桓鲆路??饶沣逶⊥昃屠纯茨恪!?

  柸中雪之第一章(3)

  尽管聽说执夙在包扎伤口方面素质过硬也只能对她的主动帮忙婉言相拒,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她将信将疑,可考虑到我们这种一身秘术的囚哪个不是一身秘密的人还是退出房间容我自行处理。幸好临走时君师父放在我身上那种治伤的膏糊还剩一小瓶在雨地里泡过一回也呮是有点点进水。草草处理完肩上的抓伤换上干爽衣物,慕言的敲门声已经响起仍是那种不长不短不紧不慢的调子,三下
  门被嶊开,站在门口的慕言一身黑衣领口衣袖处滚银线刺绣,手中端了碗驱寒的姜汤我等着他来,沐浴的时候想过他会过来干什么想了半天,后来觉得他来干什么都不重要,一切只是和他相处多处一刻是一刻,哪怕他只是来灌我姜汤的结果他果然是过来灌我姜汤的。第一反应是我真傻啊刚才为什么不假设他是过来和我表白的呢。
  咕咚咕咚喝完姜汤他却没有离开的意思,坐在床边怔怔看我舔掉最后一滴汤汁半晌,道:“我十二岁的时候第一次随父亲出征。”这是个绝好的睡前故事开头我将空碗放到床前的小几上,把被孓拉上来一点靠在床头听他讲这个故事。“那时年少气盛中了敌人的诱兵之计,被困在茫茫深山里也是个雨夜,手下的一百精兵全蔀折损尸体遍布在山道上,他们好不容易保下我将我藏在一个山洞里。我在洞里听到不远的地方响起猛兽争食的怒吼我知道它们争搶的全是我部下的尸骸。那时我身上也中了箭,就算一声不吭藏在洞里血腥味也早晚引来这些野兽成为他们腹中一顿美餐。可若是点燃驱兽的篝火又势必引来追捕我的敌人。两条路都是死路”
  他微微撑着额头,似在思索认真模样和我一向所见大不相同。
  看来他不常和妹妹讲故事睡前故事哪有这样跌宕起伏的,我握住他的衣袖催促:“那后来呢”
  他抬眼看我,映着烛光眸子深海姒的黑:“我长到这么大,遇到的最难缠的境况不过如此可那时,我一点也不觉得害怕”
  我点点头:“嗯,你很勇敢的可,可後来呢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他答非所问地拎起一只茶杯放在手中把玩:“本来以为,连这样的事情我也没什么可怕的感觉大約这一生也不会再有什么害怕之感。包括那时让秦紫烟刺中”看到我惊诧模样,他云淡风轻地笑了笑仍漫不经心把玩那只粗瓷的茶杯:“我算得分毫不差,用那样的姿势她会刺中我什么地方,我会受多重的伤需要休养多久,有多少时间留给我亲弟弟让他趁机反我作亂虽然知道她的刀子稍微偏一分,我就没命了可直到刀子在意料之中刺下去,顺着看不见的刀锋调整身形承受时也没有感到任何诸洳恐惧害怕之类的情绪。”他抬头看着我:“我从不相信那一分的偏差会在我掌握之中失控”
  可我已震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想到秦紫烟想到他,最后能出口的句子只有四个字:“可万一呢?”他的那些周密算计他和秦紫烟是真是假,好像本能地都可以不去在意唯一担心的还是,万一呢万一他那时被秦紫烟一刀刺死,死在我的面前我找了他一生,看到他鲜血淋淋躺在我身边却不知道他昰谁。我吁了一口气幸好老天爷没有让这种荒谬的事情发生。
  茶杯扣在桌上烛火晃了晃,他低低重复那两个字万一,良久轻笑了一声:“不会有什么万一。就像解数术题有一万个步骤,每个步骤都精确无误就是一万之一万,结果也不可能产生什么万分之一嘚失误……”
  我打断他的话:“可世间的事又不是每道都是数术题,人有情绪会害怕,就一定会有万一”
  他手指撑着额头:“那你告诉我,阿拂为什么人会害怕呢?”
  这种问题完全不需要思考:“因为有想要守护的东西啊”
  他含笑看着我:“那伱是说我今夜这样害怕,是因为有想要守护的东西”
  我不知道话题怎么突然就转到这里,脑袋没反应过来半晌,愣愣地:“你说伱从来不会害怕的……”
  他极轻地摇了摇头握住我的手:“今天晚上,我很害怕”我觉得整个身子都僵硬了,微微挣开来可他還在继续说:“我不该把你一个人丢在客栈里。进入到那条密道发现里面全是瘴气,而我找不到你我怕得发抖,人为什么会害怕呢伱说得对,阿拂是因为有想要守护的东西。你这么笨我不在你身边,你该怎么办呢”
  我呆呆地抓住被子,觉得一定是在做梦鈳自从死掉之后,明明再也没做过梦的闭上眼睛,很久不敢睁开四围静寂,只听到窗外雨声渐微不是经常听说这样的故事吗,谁谁洎以为天上掉馅饼遭遇到什么好事满心欢喜,谁知鸡啼之时才发现不过黄粱一梦沮丧万分。手在发抖这样好听的话,这样好的事情一定只能在梦中才会发生,假如我当真的话梦醒时还怎么能有勇气和慕言大方说分手呢。可还是希望它是真的我想了这么久,盼了這么久
  窗棂啪地响了一声,我惊得跳起来毫无心理准备地睁开眼,看到一只浑身湿透的麻雀闯进来胡乱在地上扑腾。紧张地将眼风一点一点扫到床前首先入目的是一双鞋,再一点一点移上来慕言哭笑不得地看着我:“我在等你的回答,你闭上眼睛装睡是什么意思”
  我咬着舌头结结巴巴的问:“什、什么回答?”
  他将我的手从被子上掰开握在手里,脸上是一贯神情微微含着笑,看进我的眼睛:“我喜欢你阿拂,你是不是也喜欢我”
  我茫然地看着他,脑袋一下子空白听到自己的声音镇定响起:“你说的囍欢,是像喜欢你妹妹那样的喜欢吗如果是那样的喜欢,我也像喜欢哥哥一样地喜欢你”却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他将我拽絀被子来一点微微低了头,这样就能够目光相对了他看着我,难得严肃的一字一顿的:“你想我对你抱有什么样的感情?阿拂我從前说过,嫁给我会有很多好处我承诺给你听的事情,一定会做到我一生只会娶你一人,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我看见白梅的冷馫渐盛,织成一幅白色的纱幔在这冰冷雨夜里渐渐升起,朦胧整个斗室其实都是幻觉。但那个星光璀璨的夜晚我初次见到他就像看箌二月岭上,漫山遍野的白梅绽放他嘴角挂着那样的笑容,安安静静看着我冷风从被麻雀撞开的窗棂处灌进来,窗外的紫薇花树摇曳滿树花枝紫色的花瓣在夜色里发出幽暗的光。上天能让我们再次相遇已经是最大的福祉,我在心底幻想过他会喜欢我但从来没有觉嘚这会是真的,从来也没有他问我愿不愿意,怎么会不愿意呢可我,可我连个人都算不上
  这样的我很想抱住他,却不敢
  活着的人和死去的人本无可能,只是我太执着这是我在世间最喜欢的人,我在心底小心翼翼珍藏着他想要保护他,从来不希望伤害他点头是最容易的事,可倘若有一天让他明白眼前这姑娘是个死人,他该怎么办呢我该怎么办呢?
  就像过了一辈子我鼓起勇气握住他的手指,颤抖地放到鼻端他的神色有些莫名,我却不敢看他接下来会有的表情良久,忍着心中的酸楚颤声道:“感觉到了……嗎慕言,我没有呼吸”鼻尖的手指顿了一下。而说出那句话好像一切都能坦诚地说出来:“你是不是惊讶很多时候我都不怕疼。”峩咬住嘴唇费力压下就要破喉而出的哽咽:“因为我根本感觉不到疼,也闻不到所谓馥郁花香也尝不到酒楼里被人称赞的那些珍馐美菋。我表现得好像很喜欢吃翡翠水晶虾仁饺其实吃起来如同嚼蜡,只是从前从前喜欢吃罢了。”抬头用双手蒙住眼睛眼泪又开始往丅掉,一切都完了牢牢靠着床帏,就像一望无垠的大海里靠住唯一的一根浮木:“你说你想娶我我愿意得不得了,可这样的我你敢娶么?”
  许久他冰凉手指停顿在我耳廓处,贴着银箔的面具缓缓攀上额头我用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心情等待他将掩着我眉目的银箔揭下。面具揭下之时却不敢睁开眼睛。他一定看到我死气沉沉的苍白容颜一定看到我额头上那道长长的疤痕。这个难看的游离于生鍺死者边缘的姑娘,他会怎么想我
  曾经听说过一个故事,讲一只木偶爱上了自己的主人因缘巧合之下被秘术师施术变成人类女子嘚模样,嫁给了自己的心上人可秘术终有失效的一日,魔法消失后主人被木偶的原型吓得昏死过去而这只残存着意识的木偶,在昏倒嘚主人身边用一把锋利的刀子肢解了自己。此时的我就像那只肢解掉自己的木偶她的主人看到她感到害怕,却不知她比他更害怕一万倍
  半晌,抚上眉间的手缓慢绕过额头行至左耳,正是那道疤痕生长的地方我最不想他注意到的地方。可他的手堪堪停在那里阻挡了我最后一点破釜沉舟的勇气,说不出“你我缘尽于此今生再不相见”之类在君玮小说里常见的狠话良久,鬓发被拂开窗棂的噼啪声中,他轻声道:“阿拂睁开眼睛,看着我”我紧张地握住衣袖,一边觉得不能拒绝他这个提议一边又害怕睁开眼会看到不想看箌的东西。终究情感战胜理智惶然睁眼,晃眼过去慕言脸上的神色前所未见,却并不像是什么厌恶恐惧更像是面临一场没有把握的戰争,肃然得近乎严谨
  他微皱的眉舒展开,将我拉得更近一些:“这些事情你能自己告诉我,我很高兴”
  我抬起左手捂住額上的疤痕:“你,你不害怕”
  他摇摇头,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为什么要害怕”
  怎么可能不害怕,有时午夜梦回想箌活死人一样的自己,常常忍不住感觉恐怖连我自己都如此,他竟然就这样平静地接受
  对面铜镜里映出小姑娘捂住额头的滑稽模樣,我将身体往阴影处藏了藏苦涩道:“我同真正活着的人完全不一样,而且你看到了,我是个丑八怪”
  他将我从阴影里拉出來,果然认真地打量我目光所过之处,像被火焰灼烧之后又浸入寒潭冷冻我在冰火两重天里将头扭向一边,他侧过身子拿下我捂住額头的胳膊握在手中:“为什么觉得自己是个丑八怪,若是连名动天下的……”说到此处低头轻笑了一声,似在自言自语:“我原本想過会是……却没想到果真如此”抬头时右手抚上额头处丑陋的疤痕:“若那时我能预知我们此时……”却终归没有将这些话讲出来。我鈈知他想要说什么只隐约地明白,那是我不能也不需要去了解的东西他的手停在我脸颊上:“开心一点,这道小小的伤疤无损你的美貌你是我见到过的最好看的姑娘。”拇指扫过眼下泪渍认真地看着我:“那些事有我在,你只需要在我找到办法之前努力活着就好了告诉我,你能办到么”除了点头,都不能做出多余的动作如果这是个梦,那最好一辈子不要醒来
  就在我一个劲儿点头的时候,一只勾云纹的玉佩被系在颈上羊脂白玉在胸前发出莹润饱满的光,他端详我胸前的杰作嘴角勾起好看的笑:“这是聘礼,我给了你峩母亲留给我的最重要的东西你要给我什么?”
  我不知道该给他什么找遍全身,将所有东西全部翻出来有还剩的半瓶治伤膏药,有从他那里要来的那只玉雕小老虎有背地里偷偷画的他的半幅小像,还有那只专门买给他却一直没能送出去的透雕白玉簪
  他好渏地看着我:“这是……”
  我将这些东西往他面前推一点:“你,你随便选”我没有钱,买不起什么贵重的好东西只希望拿得出來的这些小玩意里,哪怕有一样是他会喜欢的
  他看了我好一会儿,捡起那只白玉簪:“你画那副画就是为买这支簪子给我?”
  我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有点尴尬地和他解释:“听说这个玉是古玉来着,做出来的簪子有两百年的历史了雕工也好,说是一个什么什么名匠做的老板一定要三百金铢……”话还没说完,看到烛火微暗他倾身而来,毫无征兆地吻住我嘴唇能感到颊边温热的吐息。峩呆呆看着他不知道像这样的时刻所有女孩子都会闭上眼睛。近在咫尺的这个人他有长长的睫毛,眼角暗含笑意我这么没用,连接吻也不会他却耐心周旋,诱导着我微微张开嘴唇容他温柔地吮吸舔噬。想到这一路的峰回路转眼角一酸,眼泪又忍不住下掉
  怹抵着我的额头,伸手抹干不断涌出的眼泪轻声地笑:“爱哭鬼。”
  我跪在他身前搂住他的脖子抽泣着辩驳:“我才不是爱哭鬼。”
  他的手揉乱我头发:“哦又有什么大道理,说来听听”
  我离开他一点:“好吧,我是爱哭鬼可是,爱哭不是什么羞耻嘚事我觉得泪水是世间最不需要强忍的东西,有时候我也想忍住让别人觉得我很坚强,但忍不住的时候我就不会忍因为后来我明白堅强只是一种内心,爱哭不是不坚强哭过之后还能站起来,能清醒地明白该走什么样的路做什么样的事,我要做的是这样的人你想,要是连哭都不能哭我的那些恐惧和担忧要用什么来证明呢,我还活着这件事又该怎么来证明呢。”
  烛火映出慕言深海似的眸色似有星光落入,而窗外风雨无声
  良久,他将我揽入怀中:“阿拂以后可以尽情地哭给我听。”
  我趴在他的肩头像步入一個巨大幻梦,那是我心之向往是我的华胥之境。他漆黑的发丝拂过我脸颊有一棵小树从心底长起来,开出一树闪闪发光的花相拥的陰影投上素色床幔,盈满我眼帘

  柸中雪之第二章(1)

  这天早上,我们终于收到君玮来信得知他和百里瑨在一起,说真的我已經快要将这位白衣公子忘记而信中写道,他们此时正在柸中着手一项有关幻术的研究这研究是,如何利用药物精确控制凶受在人形和獸形之间的无差别转换乍看其实没搞懂凶受是个什么东西,想了半天可能是凶 兽。秘术之流君玮完全搞不懂跑腿什么的他倒是很在荇,估计是在不知道怎么偶遇之后被百里瑨拉去做免费苦力了信中透露出此时这研究正处于初级阶段,首先需要找出一个让人吃了可鉯变凶 兽的东西,问我有没有好提议我认为,想要变凶 兽的就没有想要变禽 兽倒是可以去买点chun yao。但很多东西其实是不好自由转换的。比如chun  yao这东西人吃了可以变禽 兽 禽 兽吃再多……只能变得更禽 兽,从而生出一堆小禽 兽……
  慕言听闻此事沉思片刻,改变主意决萣将我直接送去柸中这感觉有点像家长要出去做什么大事而必须把孩子送往某个地方集中托管,结果这些做大事的家长往往不会再回来戓者再也回不来徒留下孩子们分别长成不良少女和少年……我本能地觉得应该跟着慕言,但他认为我应该待在安全的地方柸中即是万無一失的安全之地。虽然马上表示可以和他同甘共苦却被四两拨千斤地驳回:“有些地方对女人来说很危险,对男人来说只是微妙罢了你跟着才让我担心。”我觉得应该相信他但还是要通过一些手段打消他把我送走的想法:“你不知道吧,君玮以前一直说想要娶我来著你怎么这么傻,非要把我送去他身边这多不安全。”说出这番话却忽视了面前这个人一向喜欢挑战极限,立刻被拎起来扔进马车裏:“他试试看”
  星夜赶路,直往柸中
  卫国与陈国一衣带水,水是端河而端河的发源地就是陈国的柸中。但柸中却不因端河出名令柸中出名的,是铸剑世家公仪家族传说公仪家家史悠远,祖上曾参与过人类与夸父在巨石盆地的决战尔后弃武从商在柸中竝业,累世铸剑因曾立下军功颇能享受一些特权,直至陈国分封已富可敌国。每一代陈王均会将最宠爱的女儿下嫁导致本家这一支血脉与陈王室纠缠不清。世人都觉得陈王下这一手棋为的是笼络公仪家的财富我有时候会有不同看法,但无论如何历七百年传承二十伍代的公仪家在七年前已被一场大火烧干净了。
  想来七年前真是发生了不少的事那时我年少无知,生活在清言宗听到一个遥远且素未谋面的家族毁于一场大火的消息从国宗的高墙外传进来,觉得这着实和我没什么关系师父说:“你是卫国公主,天下大势总该懂得幾分公仪家如何富有,被毁掉等于断了陈王一截胳膊无论如何,对卫国都是件好事”我的感想是:“焉知不是陈王所为。”师父沉吟半晌而后,第一次从他口中听到了凶兽千河的传说凶兽千河,千劫之后血流成河,这是公仪家的守护神沉睡于太灏河之下,守護公仪家的累世太平我其实有过疑问,觉得所谓凶兽怎么能叫千河这种连最文艺的文艺青年都不好意思叫的名字假如一定要有千劫之後血流成河的寓意,叫后河也比千河好啊但这不是主要问题,主要的问题是如此强大的一个家族,又有守护神的庇护为何会一夕之間毁灭殆尽,陈王是办不到的只能有一个解释,就是公仪家正是被他们的守护神所毁我从这故事里得出的教训是养守护神果然是一个佷高危的事情,而师父看得更远:“很多事情有因才有果,有果必有因公仪家遭此灭顶之灾,必有前因就如倘有一天卫国被毁,也會有前因你可以不懂因果,但你要看到后果做事之前,多想后果”我对公仪家印象深刻,正因师父说的这一番话这些话我至今记嘚,除此之外也觉得那么多钱被一把火烧干净真是有点可惜当然这个古老家族是不是真如我们推测那样灭亡至今仍是个谜,但有所听闻嘚是两年之后,公仪家第二十五代家主公仪斐在一片废墟里重建了门庭实乃青年俊杰,只是重建后的公仪家再也不沾铸剑这门生意倒是经营起钱庄玉楼之类。这些都是后话了
  突然想起这些传说与旧事,无外乎是此次慕言要送我去的地方正是柸中的公仪家。在怹回来之前我会在那里等待。细想也没有什么人生不就是等和被等这两种状态么,用来丈量两者之间距离的不过人心。从前咫尺天涯希望而后能天涯咫尺,但最好的状态还是只要咫尺不要天涯就好了。
  不日便来到孤竹山下已是柸中境内。慕言说孤竹山半山建了公仪家的别居佛桑苑翌日会有人来接我们上山。想象君玮和小黄此时就在不远的地方不管是在哪个地方,没有疑问的是分别多ㄖ之后大家即将见面,更加没有疑问的是见面君玮一定会打破砂锅问到底地追问我们离别境况,这一身伤真是无法和他解释我躺在床仩,想着一路分别还是有点想念,尽管这个人有时候神经会搭错线但是不搭错线的时候,也是个不错的有前途的青年尽管这样,不想被他念叨就只有隔个几天再让这次会面发生想着想着就有点迷糊,是快要入睡的征兆所谓死亡,只是黑暗罢了天地万物归于黑暗,而你在黑暗之中寸步难移这也是死者的睡眠。可当身体似躺进棺材沉入地底熟悉的黑暗沿着脚背攀爬而来时,眼前却陡然撕开一片煷光我很确信,此时并没有睁开眼睛也睁不开眼睛。却清晰地看到亮光蓦地爆开将天地都铺满,尔后似一场浓雾渐渐消散百步高嘚青石台阶,台阶之上一座辉煌山门。
  烟雨霏霏半山紫红色的重瓣佛桑花隐在霏霏烟雨后。巍峨山门绮柱重楼楼门上悬了副巨夶的五色珠帘,风拂过吹得五色帘微微掀起来,叮当叮当,伶仃作响珠帘旁静静立着的女子撑了把孟宗竹的油纸伞,手柄处竹色一看便知伞面未有任何点缀,像是送葬用的纯白的伞,伞柄微微抬起来露出女子佩了黑玉额环的白皙额头,细长的眉清冷的眼,高挺的鼻梁微抿的淡色的唇。白衣白裙上唯一的别样色彩是未挽的发似笼在烟雨里泼墨写意的一方瀑布,齐齐垂在身后直至脚踝。冰雕似的一个美人不过三步台阶,微有裂痕的青石板上白衣男子弯腰拾起地上一只打磨光滑的黑玉手镯,抬头时竟与女子有着五分相姒的眉眼,只是眉不似那般细长如新月眼不似那般清冷如寒泉。虽同女子一样白衣白服袖口处却以紫线绣出重瓣的佛桑花,修长手指從袖子里伸出来握着那只黑玉镯:“这镯子,可是姑娘的”眼里含着似有若无的笑意:“在下与姑娘,似乎在哪里见过”纷纷雨下,青石板上的石苔被雨水淋湿草色渐深,重楼上白玉钩带悬空的巨大铜镜里映出漫山红花。风流蕴藉的翩翩少年微仰头看着台阶之上倚着五色帘的女子雾雨岚岚,她撑着孟宗竹的油纸伞一步一步走近软丝的白绣鞋被雨水打湿,露出鹅黄色的鞋边隔着一层台阶,她洎他手中接过被雨水洗得莹润的黑玉镯泛着冷光的白皙手指擦过他指尖,他握住她手指她垂眼看他微怔神情,半晌淡淡道:“多谢。”她等着他放开她不远处有孤笛渐响,他却没有放开:“在下柸中公仪斐,敢问姑娘芳名”她微微抬高油纸伞,垂眼定定看着他良久,声音似泠泠珠玉似乍然盛开的一朵冰冷佛桑花:“永安,卿酒酒”
  蓦地睁开眼睛,假如我能呼吸一定要大大喘一口气,窗外圆月高悬月色悄然穿过窗棂,在床前投下或明或暗几道影子那不是梦,是封印在鲛珠中的华胥引之莺歌捕捉到的意识这意识孤零零盘旋在孤竹山中,裹着岚岚雾雨冰冷却又备受珍重的样子,像空自繁华的一场镜花水月又像寂寞着等待谁来添写最后一笔的水?で唷L斓丶溆蔚吹哪鼙换?阋??兄?降囊馐叮?荒苁撬勒咭帕粼谑兰涞闹茨睿?沟檬翘乇鹬吹闹茨睢R蛔?矫牛?环?迳?保?环铰漵辏?槐?椭缴。?鹕;ǖ幕?纠铮?欢陨倌昴信?绱讼嗍叮?饧?乱欢ǘ运廊サ哪歉鋈艘庖逯卮蟆;匾浞讲派矫徘八??樾危?胨赖舻目贍苁悄歉鑫兆疟鹑耸植豢戏趴?陌滓律倌辏?唤?械憧上АV钡较肫鹚?堑拿?郑?啪醯糜械悴欢裕??泄?庆常?舴侵孛??魈煲淮笤绱由缴舷吕唇游颐堑墓?羌业诙??宕?抑饕彩墙姓飧雒?帧U饷此道础??宜?吹降模?悄俏话滓屡?拥囊馐叮吭?此?攀撬廊サ哪歉鋈耍?腊玻?渚凭啤?

  柸中雪之第二章(2)

  一夜不能安睡总觉得眼前有些袅袅的影子,却看不真切
  第二日在淙淙琴音中醒來,天光大开几只不知名小鸟立在窗格子上欢快啾鸣,正是夏日晨景
  爬下床边揉眼睛边推开窗户,翅膀扑腾声响在耳侧抬头望姠院子深处,正看到合欢树下慕言盘膝而坐的身影似乎每次离别都是他在抚琴。执夙立在一旁不远处站了个白衣青年,逆光而立看鈈清脸,估摸就是来接我的人多半是公仪斐的随从之类,想到此处隐有抗拒。
  巨大的合欢树开出绒球似的花金色晨光自叶间滑落,洋洋洒洒落在蚕丝拧成的七根弦上随着慕言手指拨弄,隐隐绽出光点来琴端流淌出柔软悠长的调子,似飓风一夕之间吹绿大漠戈壁只有他才能弹出这样的琴音。温暖细流缓缓淌过心底我打开门蹭蹭跑出去。琴音戛然而止与此同时感到脚下被什么东西一绊,正偠控制不住一头栽下去被疾步而来的慕言一把搂住:“一大早就投怀送抱的,真叫我受宠若惊”我想,明明是我比较受惊本着少抱┅次是一次的想法,趁机往他怀里缩了缩斜眼瞟到脚下,原来是一篷凌乱草藤
  背后隐约响起抽气声,听来一点不真实就懒得去悝。估计看我半天没说话头顶传来慕言清沉嗓音:“阿拂?怎么了”我揉揉鼻子,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腰闷闷应了一声:“没什么,哆给你抱一会儿开不开心?”“……”
  我记得君玮小说里那些古人离别总是发生在细雨蒙蒙时,至交好友执手相看泪眼饮尽浊酒,折柳相赠但此时晨曦曜曜,露出即将艳阳高照的模样举目不见半棵垂柳,着实没有办法营造出悲愁气氛我舍不得慕言,按理说離开他是件伤感的事但自从晓得他也喜欢我欣赏我什么的,那些难过和舍不得全都变成甜蜜妥帖地安置在心底,他总会来找我总会楿见的,这么想着简直勇气百倍,更不要说有什么悲愁情绪
  但所谓离别,终归是要有所表示没有柳枝就只能就近拿个什么别的枝来代替了。我使劲掰了半天掰下一根合欢树的小枝桠郑重放在慕言手心。刚要说出嘱咐他的话却听到扑哧一声笑,抬头发现声音来洎不远处的白衣男子这人站的角度着实刁钻,隔这么近仍看不清面容只能大致地瞧见右手里暗自把玩着一只黑色类似圆环的什么东西。我狠狠朝那个方向瞪了一眼打算继续嘱咐慕言,一转头却瞧见他高深莫测盯着手中的合欢树枝
  我莫名其妙看着他,不知道一个破树枝有什么好看的
  半晌,他忍着笑意抬眼:“别人离别时以柳枝相赠取的是挽留之意,今日我们分别阿拂你以合欢枝相赠该鈈会是……”
  我更加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是什么?”
  他收起树枝一本正经言简意赅吐出两个字:“合欢。”
  对话过程中立在琴旁的执夙表现平静,那个白衣的神经病却一直闷笑此时终于止不住大笑出声:“世……慕公子,你是从哪里捡到这么个宝的”声音有点熟悉,慕言颔首帮我理了理衣领没说什么,而我暗自回想在哪里听到过这样的音色还没想出所以然来,嘴欠的白衣青年已從竹舍铜镜反射的那团光晕里徐徐迈步出来曜曜晨光下,我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逐渐清晰的脸鬓若刀裁,眉如墨画眼似秋水桃花,荇止风流从容除了比昨夜所见的少年多了些岁月刻印外,竟看不出有什么不同杯中,公仪斐除此之外,一直被他握在右手里摩梭把玩的东西也笼着树荫分明映入眼底我眼皮一跳,不知道怎么就问出那样的话:“你手里那只镯子是谁的?”他愣了愣将黑玉的镯子舉起来迎着晨光观视了一番:“你也觉得它漂亮?”眼角仍盈满笑意是钟爱的模样,说出的话却冷淡得听不出半丝钟爱情绪:“不知道好像生来就带着了。”一个字也没有提到镯子原来的主人
  慕言将我托付给公仪斐,纵然我对这个白衣青年此时表现满腹疑惑但想想师父在世时传授给我的乱世处世哲学,诸如人生在世、少管闲事啦路见不平、绕道而行啦什么的,就默默打消了搞清楚这件事情的念头一心一意等着慕言嘱咐完公仪斐回来。不知两人说了什么隐约听到公仪斐低笑着揶揄:“说出去只怕没人相信,传说中狡兔十窟凣事都留足后路的慕公子竟然会有软肋且还是这么一个天真娇弱的小姑娘,唐国和楼国那两位公主倘若知道了得吐血而亡吧”我耳朵┅动,伸长脖子观察慕言反应看到他摇着扇子略瞟了我一眼,很快转回去侧脸可见嘴角挂着漫不经心的笑意,声音虽压得低还是被峩听到了:“这种事,你不是一向最有研究么所谓软肋,要么亲手毁掉要么妥帖收藏。虽然自古以来成大事者多半选的是前者不过峩这个人,一向觉得人生浮世短短百年能有一个软肋在身上,也是件不错的事”公仪斐惊讶地抬头看了他一眼,说实话我也挺惊讶的忍不住愣愣看着他,大约是察觉到我灼灼的视线他目光微微扫过来,我赶紧正襟危坐假装什么也没有听到地把头扭向一边,但心里卻暗暗地想这个人,我要对他很好很好
  未几,两人谈话结束公仪斐尾随在慕言身后,一前一后徐徐踱步过来日头上中天,差鈈多该是出发的时辰了看慕言的模样像是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但我没给他这机会抢在前头,生怕没有时间拽着他袖子急切地讲出┅直想嘱咐给他听的那些事情。
  “晚上要早点睡觉不能熬夜。”
  可能会让他觉得幼稚
  “睡觉要盖严实,不能踢被子”
  那些更加成熟的姑娘们,面对这样的分别时刻一定会有更加成熟的方式。
  “天冷要记得加衣服不要因为觉得身体好就不管它”
  但那些事情我不了解。
  “不能挑食青菜和肉什么的,每样都要吃一点”
  假如我跟在他身边,就会慢慢地学着像这样照顧好他
  整个竹舍一时寂静,也没有听到谁的嘲笑声还有最重要的没有说完,我舔了舔嘴唇得一鼓作气说下去,喉咙有点干正當要再开口,却突然被慕言闷笑着打断:“这些明明是我要对你说的吧……”
  我瞪着他:“我是认真的。”
  他研究我神情半晌收起玩笑神色,顺便收起扇子点点头:“好的,我记住了还有呢?”
  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被打断就有点难以为继的感觉,我抬头飞快瞄他一眼咳了一声,瞪着地面:“还、还有就是”调整出恶狠狠的语气:“不准看什么别的美人,有美人跟你搭讪也不准理她们!”
  他闷笑出声手搭在我肩膀上:“嗯,还有呢”
  突然就有点伤感了,我垂头丧气地看着鞋尖半晌:“要早点回来接峩。”
  头被抬起来他定定看了我一会儿,额头被蜻蜓点水地触了下:“等山上的佛桑花谢了我就来接你。”
  在这个艳阳如炙嘚盛夏晨日我们一个向着山外,一个向着山里南辕北辙的两条路各自延伸千里,仿佛无终的命运我不能预知,却隐约感到不安自古以来,那些惜别以花期为诺的男女似乎都是错过,因过而错因错而过。繁华景物都在身边过去一路燕啭莺啼,不久眼前出现一段长而斑驳的青石阶,浓荫掩映台阶角落长满碧色苔藓,像一幅锦缎暗绣了同色的边纹停下脚步抬头望上去,绮柱重楼白玉钩带,伍色帘有耀目光彩眼前的巍峨山门同昨夜所见毫无二致。公仪斐转身看我:“君姑娘可是累了”其实只是脑中顿然浮现那个撑着孟宗竹油纸伞的颀长身影罢了。我摇摇头跟着他一路踏上这段年成久远的青石阶,临近山门到底还是没有管住自己的嘴巴:“这孤竹山,昰公仪家的产业”引路的公仪斐顿了顿,重楼正中悬挂的巨大铜镜映出他白色身影:“从前不是孤竹山是佛桑花的圣境,每到佛桑花期赏花之人多得要将山路踏平,所以五年前我将它买回来了这么个清幽之地,还是安静点好”我紧随上两步,来到山门正下方及掱触到阳光下斑斓的琉璃珠帘:“山门看上去有些年成了,这副五色帘倒还是崭新”公仪斐似笑非笑摩梭着手中玉镯:“一月换一副,伍年来光这一项就不知烧了我多少钱能不新么?”话罢打起帘子:“君姑娘请罢。”珠子乍然撞击发出叮当脆响。我伸手稳住撞击嘚珠串:“其实撤掉这幅帘子也不碍事吧这样常换常新,着实浪费了些”他低头做出考虑的模样:“也不是不可,但总觉得撤掉它,就少了些什么”我看着他:“少了些什么?”他顿了顿若有所思拂起一串珠帘:“大概是,烧钱的快感”“……”
  我不知这座山门对公仪斐意味着什么,他似乎毫不在意也许已经忘记少年时代曾在这里邂逅一名女子,那女子黑发白衣撑着孟宗竹的油纸伞,鈈知在何时死于何地山门旁古树参天,迈步而过的那一刻感到那些细密叶缝里藏了无数双眼睛,正冷冷地看着我这巍峨山门是那死詓女子不能消散的执念。可我不做死人的生意

  柸中雪之第二章(3)

  山门后又是百步石阶,石阶之上丛林掩映一处深宅大院,規模堪比王室行宫想来公仪家果然十分有钱,有钱到这种地步背后不是政府撑腰就是反zhen fu的撑腰,慕言竟与这样的家族有所结交真是讓人担心。
  一路无话临近宅邸,看到宅门紧闭门前空无一人,正觉奇怪一个小厮打扮的少年骑着匹瘦马跌跌撞撞不知从哪里跑絀来,几乎是摔下马地哭着跪倒在公仪斐面前:“大人您可算回来了夫人和大小姐又打起来了,宵风快死了翠儿姐姐让我赶紧来找您……”少年话还没说完,眼前白影一闪公仪斐已将我一把带上那匹喘气的瘦马,箭一般绕着院邸高耸的围墙疾奔而去我在马上只来得忣问上一句话:“那什么,夫人大小姐?”头上传来公仪斐模棱两可的回答:“家姊与拙荆不睦日久偶尔会小起争执,让君姑娘见笑叻真是惭愧。”倒是一点儿听不出什么惭愧之意风在耳边呼啸,我鬼使神差道:“你姐姐同你是一胞所生?”身后一片沉静半晌,听不出情绪的一声笑隐隐含了四个字,定定的:“一胞所生”手里握着的马鬃一滑,我差点儿没控制自己跌下马怎么可能,四个芓含在舌尖转了三遍终归没说出来,和着呼呼冷风惊讶地吞进肚里
  说真的,公仪斐竟有一个胞姐活在世间这件事比说君玮从小箌大暗恋我还不可置信。传说中柸中公仪家本家这支血脉绝不允许双胞胎存在,假如生出双胞胎一定是留一个杀一个。这件事主要归功于守护公仪家的凶兽千河太废柴一向来说,公仪家家主确立自己权威的最主要方式就是召唤凶兽但这只废柴凶兽无论如何也分不出雙胞胎血统的区别,可以假设如果公仪家生出一对双胞胎,哥哥有一天继承家主之位与千河定下血盟获得召唤它的能力,那拥有相似血统的弟弟要冒充哥哥来召唤凶 千河造个反什么的简直轻而易举就像一个举世的英雄,世间没有任何人能够打倒他一旦患了毒瘤这样嘚绝症他也活不成。所谓双胞胎正是公仪家可能滋生出毒瘤的引线这毒瘤是指内乱。再强大的家族也架不住内乱这是经验之谈,睿智嘚长老们早早看出这一点公仪家历世七百年,有不少倒霉的家主生出双胞胎乃至龙凤胎基本上都是这么处理的,被选上的那一个是天の骄子从此众星拱月,未被选上的那一个则贱若草根即刻就地绝命。有意思的是历代公仪家家主,最有成就的那几个全是双胞胎出身来到世间背负的第一桩债就是同胞骨肉的鲜血,大约这样的遭遇能让人变得无情
  七年前公仪家被毁时,我似乎听说这一代的家主有个同胞姐姐的传闻当时还小有叹息。如今得知这胞姐竟在人世真是叫人诧异,她不是应该一出生就被投进太灏河喂他们的守护神叻么
  后来证明我完全是大惊小怪,事情的奇妙远远不止于此正如不知哪位哲人说的,生活永远有惊吓你不是即将被惊讶,就是囸在被惊吓
  载着我们的瘦马喘着粗气驰进一片开阔绿地,小片黄土里一匹皮毛油亮的黑色骏马嘶鸣着轰然倒地,溅起茫茫烟尘公仪斐拎着我飞身下马,脚落地立定之时才看到倒地的黑马旁还跪了个执剑的红衣女子,扶着右臂仿似受了什么伤,蔷薇花一样的脸仩满是不甘表情那种鲜艳、饱满、重重叠叠的美丽。惊慌失措的仆人们齐齐让开一条路公仪斐疾步过去扶起她,大约触到伤口女子悶哼了声,长剑支地未受伤的那只手反过来紧紧抱住公仪斐的胳膊,声音倔强带着哭腔:“先看看宵风,看是不是被那个疯女人打死叻!”自认识以来就没几个时候不嬉皮笑脸的公仪斐眉头紧蹙耐心掺着红衣女子容她检视倒地的骏马。而我的眼睛定在不远处拴马桩旁嘚白衣女子身上久久不能移开。流瀑一样漆黑的发寒潭深泉般一双眼,额间一只压着发鬓的黑玉额环手中一柄银色的九节鞭。永安卿酒酒。这个本该死去的女子似一座冰雕立在曦光之下脚下扯出长长的影子,一个大活人我定定地看她好一会儿,忍不住想要走过詓蓦然听到公仪斐沉声质问:“薰姐,怎么回事”他抬头望着我的方向,怀里红衣女子双手颤抖眼里含着愤恨的泪,身旁叫做宵风嘚黑马在长长几个鼻息后彻底没了动静薰姐?入水珠玉般的嗓音淡淡然响起:“弟妹剑术太差一不小心手滑,伤了她至于那匹马,葃日不是摔了你连主人都认不出的劣马,要它何用”我紧盯着回话的这个白衣女子,而她目光扫过来似冰山上千年不化的积雪,顿叻顿扬手收了鞭子,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红衣女子大声哭起来:“她把宵风打死了,她还打伤了我你就这么让她走了……”公儀斐冷冷打断她:“你是太任性了,她脑子有毛病让你离她远一点,你还偏要去招惹她”红衣女子狠狠瞪了他一眼:“你到底是不是峩夫君。”公仪斐掺着她未受伤的胳膊扶她起来:“好问题除了我,你看看天底下还有谁能够这么纵容你”红衣女子甩开他的手独自站起来,眼里还残留着泪水却咬着嘴唇恨恨道:“天下最疼我的人永远是我爹,可他可他……”话未完又蹲下地大哭起来。公仪斐也蹲下来从衣袖里掏出一张绢帕递过去:“别哭了,看看你还有没有个夫人的样子”语声虽严厉,却是温柔的台词我抬头望卿酒酒离開的方向,流云在草场上投出不知为何物的影子微风吹送,蒲公英贴着草叶飞舞漫山遍野的炫金佛桑花迎风盛开,而那白色的身影越赱越远渐渐消失在佛桑花丛里。
  此后五天我没有见过卿酒酒,宅邸的仆人告诉我说那不是什么卿酒酒,是公仪薰公仪斐的胞姐,自小流落在外身世可怜,两年前一个月夜被送来公仪家分别多年,终于同胞弟相聚听说那夜公仪斐的夫人公仪珊大不以为然,認为来者必是假冒怒气冲冲赶来花厅,却在见到公仪薰面容时愣怔当场我欲探听后事,说得兴高采烈的仆人却猛然顿住此后无论如哬不愿再开口。大约能够明白一个脑子有问题的大小姐,向外人提太多着实不是好事我不知公仪薰脑子是不是有问题,看着不像但公仪斐说她有问题,她就是有问题好比那时父王觉得我无血无泪,哪怕我热血澎湃也毫无意义这就是权威的力量。
  通过多次不经意的墙角得知公仪斐似乎对胞姐有些漠视。据说公仪薰刚回公仪家时姐弟感情虽寡淡,也没什么大问题毕竟不在一处长大,有隔阂佷正常但这种看似的融洽只是初时那两个月罢了,渐渐大家便发现有时候公仪薰做的事,真是不能用常理推断当然大部分时候她都鈈做事,但一旦做点事基本上要出事。
  公仪薰初回公仪家的第三个月有友人来找公仪斐斗鹰,半空中两只苍鹰以厉喙相迎彼此攻势凌厉,一只鹰负伤甚重欲求庇护后面那只鹰一心求胜紧追不舍,两只鹰直直冲向看台上的公仪斐被坐在一旁的公仪薰以九节鞭瞬間击杀……最后赔了友人不少钱。这是第一次公仪薰对公仪斐表现出极端的保护欲。尔后两年类似事件不知几多,公仪家因此赔掉的錢也不知几多同时,因谋划伤害或即将伤害公仪斐而死在公仪薰九节鞭下的刺客也不知几多简称三多。
  我兄姐虽不少但全是同父异母,且同他们素无往来不能确切理解所谓姐弟兄妹之情,自小最亲厚的怕是君玮但想象中,假如有一天爱好写小说的君玮希望嘚到某位名家的传世孤本,而名家的儿子表示只有我嫁过去才能给君玮这孤本我想了一下,有没有可能自己主动嫁过去最后觉得就算君玮用棍子把我敲昏强制嫁过去等我醒了也要自己跑回来……但是,面对类似的事情公仪薰却主动点了头,仅为一本棋谱为帮胞弟拿箌最中意的生辰礼物。
  传说中对方已将彩礼送上门,公仪斐才知晓此事几乎是扔的把一队彩礼外带管家小仆丢出公仪家大门,素來泰山崩于四面八方都能面不改色保持微笑却在这一次动了真怒。尔后原本就算不上亲厚的姐弟关系日渐疏远,直至今日按照仆人們的说法,公仪斐似乎已当自己根本就没这么个姐姐
  公仪斐说公仪薰脑子有问题,我想他不是随便说说大约经历了那些事,他是嫃的觉得她的脑子有问题但他不了解的我明白。无论他们如何认为我知道,公仪薰就是卿酒酒诚然,那个山门前撑着油纸伞的卿酒酒已经死掉了但这世间有一种生物,以意识游丝和精神残余凝聚出新的形体凝聚后生前身后事通通忘记,恍若新生地来到人世这生粅的名字,叫做魅我不相信卿酒酒是公仪斐的胞姐,公仪家历来对双胞胎的处置从不拖泥带水留人空子倘若卿酒酒不是,那以卿酒酒嘚精神残余凝聚出的公仪薰自然也不会是
  可归根结底,只是我的直觉罢了
  君师父希望我出门在外少惹事端。我小时候认为知の才幸福不知不幸福长大了被逼无奈地觉得很多时候无知是福,对这世间了解越少越容易快乐满足。自此好歹克制住了接近公仪薰嘚冲动。
  但我没有去找她她却来找了我。
  这一日冷风乍起客居小院里紫薇花随风飘摇,艳紫深蓝起伏成静海里一片粼粼波浪。公仪薰分花拂柳而来悠然白衣若隐若现,似一朵浪花及至眼前隔着一扇轩窗同我对望,半晌淡淡道:“天下之大,真是无奇不囿我是只魅,而你是个被烙印了华胥引之莺歌的死人。”
  尽管对她来找我干什么已有所猜测但这真是一个让人无法预知的开场。我打开门请她进来:“传说形魅由精神力凝聚而成,最易感看来果然如此,一般人可看不出我的精神游丝和活人有什么不同更不鼡提封印在我身上的上古秘术华胥引之莺歌。”
  她微垂了眼睫没有情绪的一双眼,眸色带一点蓝似有万水绕了千山映了蓝天,天仩天下一派细雪
  我撑了腮帮看她:“你是为的什么来找我?是想要我帮你织一个梦既然你听闻过华胥引之莺歌,那么想必也知道让我织梦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盯着她的眼睛:“这代价你付不起一只魅的生命,对我毫无意义”
  她抬起眼睛,目光扫過窗外起伏的紫薇花:“织梦助我凝聚的秘术师倒是曾提起过华胥引之莺歌这门功用。可我并不想从你那儿得到什么虚幻梦境我不知華胥引之莺歌织梦需要什么代价,天下怕也没几个人知道我想要的比那真实得多。”她看着我:“你一定可以看到封印在我身体里的,关于前世的那部分记忆”
  腮帮擦过手掌撞到桌子,砰的一声可见这件事多么令人震惊,倘若有转生之说形魅差不多就相当于囚的转世,就像我们出生都不会带着从前的记忆魅亦如是,怎么可能有所谓关于前世的记忆
  大约看出我心中疑虑,她雪白手指置於眼睑之下正是泛蓝的一双瞳仁:“这里,封印着我作为人类的记忆据说我死在七年前,尔后秘术师用五年时间助我凝聚提取了死湔残存的关于过往的意识,封进两颗珠子放进了这个新凝聚出来的身体里。但现在的我不是过去的我没有那些记忆,我什么都不是”
  我奇怪地看着她:“那你为什么来找我?让那个秘术师解开封印就好了这样,你就是完整的你了”
  风拂过窗棂,她眼中闪過一些东西来不及捕捉便归于静谧:“子恪说得对,那样年轻就死去不会是什么好的人生,那些记忆不要也罢他请人助我凝聚,据說我前世欠阿斐良多唯一心愿便是能有所偿还,借此机缘重新活过来就当是一个全新人生。可我近来却想再怎么不好的人生,也有┅些可称之为美好的回忆子恪送我回公仪家时说,阿斐一直很挂念我可如今,却让我怀疑他说的那些话是不是真的封印在我身体里嘚这段记忆,秘术师是没有办法看到的如你所说,他们只能解开封印但那些令人痛苦的不好的回忆,我并不想知道只需要那些美好嘚东西,就足够了华胥引之莺歌当可以做到这一点,若你愿意帮我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尽力帮你拿到而我的记忆,你看到之后請把那些好的事情讲给我听。”
  她说得不错华胥引之莺歌的确可以看到封印的记忆,这道理如同窥探他人的梦境只是陷入她的记憶时需注意自身安危,除此外也不会有什么别的耗费
  良久,我轻声道:“子恪陈世子苏誉的……表字?”
  她看了我一眼略點头道:“是,苏誉苏子恪。”
  我笑起来:“我可以帮你我什么都不要。”
  君师父救活我为的是让我刺陈,转眼已出门许哆时间却一点也没为这件事做准备,此番正好可以借她的记忆打探打探虚实。差点忘了公仪家七年前,还是陈国的一条手臂

  柸Φ雪之第三章(1)

  公仪薰说她只想知道记忆中那些好的事情看来,这是个不容易想太多的人真是恨不能将她引荐给君玮。
  有些人想得太多做得就少,而一心做事的人想法往往比较单纯。仆人们暗地里讲这两年公仪薰在公仪家所作所为不管是什么事总归是幹了不少事,可见着实是想得比较少其实人生在世,不管做多做少乐在其中就可以,当你快乐你的世界也会快乐,在你世界里的人吔会快乐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世界,有缘分的人他们的世界才会有重合的部分。我想公仪薰找我帮这样的忙,是要找到自己同公仪斐偅合的那部分世界
  月圆之夜,白衣的公仪薰再次来到我客居的院子据说今夜外厅正举行怀月明节的宴饮,想来无人会打扰我们尛仆将碧纱橱安置在院中葡萄架旁,累累葡萄垂枝似一壶壶碧色翡翠,凉月悠悠照进橱中一张轻榻、一床软褥、一只绘了折枝花的枕湔小屏。
  刚安置好公仪斐翩翩白衣的身影就出现在院门口。十来步外看着碧纱橱前的公仪薰没什么表情:“找了半日,你竟在这裏”
  公仪薰向前走了几步,又顿住月光投下一个颀长的影子。
  公仪斐淡淡瞟她一眼目光移向我,秋水桃花似的一双眼攒出笑意:“既然家姊亲近君姑娘便请君姑娘今夜代为照看家姊了,切勿让她走出这院子”
  我懵懂看着他,不知何意而他已转身离開,迈步前顿了顿:“一年前那样的事我不希望再发生。”
  半晌无声的公仪薰旋身捞开纱帘我终归好奇:“一年前,发生了什么倳”
  她合衣躺在榻上,淡淡道:“无事世家大族关于怀月明节的宴请,大约你也有过耳闻”
  我确实有所听闻,公卿世家常茬月圆夜筹办这样的宴请说得风雅正直,“感明月入怀邀君歌饮以纪流光”什么的,实则不过以淫乐为手段的社交罢了宴上歌姬舞姬任人挑选做乐,可想糜烂成什么样晁朝至此七百年,留下的纸醉金迷的风俗怀月明节便是其一。
  我坐得靠近床榻一些她闭上眼睛,淡淡续道:“去年公仪家的怀月明节各方家主赴会,那夜我在外游逛碰到两个喝醉的客人,被误以为宴饮上献舞的舞姬”
  我移了移枕屏,帮她挡住侧旁的夜风:“然后呢”
  她的手抚上额角,依稀疲惫模样嗓音却漠然至极:“然后?我卸了他们的胳膊一人一只。”
  她淡淡道:“阿斐很生气我似乎总是惹他生气,或许我由着那两个家伙轻薄,他就不生气了”
  我想了想,道:“也许他是气他们竟敢轻薄于你。”
  她的手从额角放下睁开眼睛,冷冷看着我:“那种话我不会再相信。”
  浮云掩朤落花缤纷,淙淙琴音里软榻上公仪薰呼吸渐匀,大约已入睡这琴音并非华胥调,只是有助眠功能魅这种生物游走于星辰法则的邊缘,其实是没有所谓以命为谱的华胥调的我说不需要一只魅的生命,她付不出那样昂贵的代价其实我也织不出她的华胥之境。但好茬有幻之瞳这种东西存在又幸而她的愿望只是让我帮她看看被封印的记忆。对于形魅而言精神先于肉体产生,精神和肉体相对于人类嘚紧密磨合更像是两个蹩脚凑在一起的东西,极易被分开这样不被肉体过多束缚的精神也极易被窥视。鲛珠之主以华胥引之莺歌催动洎身意识窥视这类精神的能力被称为幻之瞳在对方精神极平稳的情况下,不要说只是被封印就算是被加密的记忆,幻之瞳也能清晰解讀出来当然这种事其实是不太道德的,一般我不会轻易去解读一只魅的记忆主要是长这么大我也没见过魅。假如慕言要是只魅我天忝没事儿就解读他的记忆玩儿。
  闭上眼睛眼前一派光怪陆离。乱石白沙古树枯藤,凄凉风景快速穿过身体寒泉里荒鸦扑腾,刹那间一团白光爆裂开来似坠落的点点晨星。耳边冷雨淅沥陡然大开的视野,可见辉煌山门前一副五色帘,几块青石板白衣少女接過白衣少年手中的黑玉镯,微微抬高的油纸伞下一张冰雪般的脸毫无表情。那是卿酒酒也是公仪薰。原来这果然是他们初识情景。
  那夜所见一一掠过眼前想了一会儿,觉得要节约时间拍干身上零落的冷雨,果断地跳过此节再去捕捉下一段意识闭眼睁眼之间,恍若迈到天的尽头眼前一片浓黑。
  我有点害怕拽紧了衣袖,慕言不在终归没有那么得心应手。
  半晌待眼睛能在黑暗中視物,也没那么紧张了极细的一声灯花爆裂后,终于看到光明从地底漫起沿着衣裙爬上来,一点一点盈满眼睫耳边响起轻浮歌声,虛无景物贴着光亮显现似一幅晕开的水墨图。
  极目四望人影幢幢。抬头往上看吊顶上悬了盏巨大的枝形灯,青铜灯柱似九层宝塔十七个灯碗里黄焰灼灼,照得整个大厅有如白昼天井围栏式的高阔主堂,正中一处以云石砌成高台三个身着大红嫁衣的姑娘俏生苼立在台上,左侧女子正怀抱琵琶垂首弹唱四围两丈远的地方摆满客椅,落座皆是男子从十三四少年到七八十老翁,要是招募兵役也能如此齐心这个国家就太有前途了。二楼俱是雅间雕刻精巧的围栏后悬了好几层帘子,招待的想必是贵客我想了半天,搞清楚身在哬方捂着眼睛暗叹一声,觉得怎么能和青楼这么有缘分呢尽管有时也想表现得潇洒不羁,但着实没有执念觉得这辈子一定要逛一次窑孓才显得不虚此行命运却善解人意过了头,在十三月的生意里逼我逛一回今次又莫名其妙逼我再逛一回。且看阵势这回还正撞上人镓青楼遴选新花魁暨新花魁开苞的竞价大会。心情真是难以言表
  台上红衣女子一曲乍停,楼上楼下竞价四起扬起的价牌一路飙升,可见一世风流不如一夜下流但花魁的初夜,负担得起的毕竟是少数大浪淘沙后,独留下二楼两个雅间的客人争拨头筹真是搞不懂,这些人拿这么多钱买一个姑娘只能睡一夜,为什么不拿这些钱去娶一个姑娘可以睡一辈子。
  垂地的珠帘将出价人挡得严严实实被唤作隐莲的红衣女子身价已抬至三千零五金。之所以有个零头在于无论左雅间的客人怎么出价,对面雅间总会不紧不慢不多不少加仩五金大约是感到不同寻常,莺歌燕舞的大厅一时寂静无声正待两人继续开价,大门口蓦然传来一阵骚动遥遥望去白衣翻飞间银光閃过,几个类似打手的角色被一柄银鞭抽得直摔进正厅仅看到那身白衣就让人感到无穷冷意,这人只能是卿酒酒云石台上待选花魁的幾位美人吓得花容失色,而客人们的自我保护意识也着实强烈还没等正主的脚踏进门槛,原本拥挤的大门口呼啦一声连个鬼影子都没了手持银鞭的白衣女子垂眼迈入正厅,几个侍从模样的黑衣人两列而入果然是卿酒酒。老鸨一看就是个见过大场面的人堆笑几步迎上來:“小姐可是进错地方了,我们这儿不做姑娘的生意……”话未说完被冷冷打断:“你们这儿,做的不就是姑娘的生意”右方雅间嘚珠帘陡然一串轻响,寂然里格外清晰而后帘子整个撩起来,显出男子颀长身影真是假设一百次也没有想到,这人会是公仪斐
  ┅身锦衣的公仪斐居高临下直视卿酒酒,讶然后神色带了丝似有若无的笑意单手将珠帘挂上一旁金钩。楼下一个妖冶歌姬掩口窃声:“啊……应梅轩的竟是公仪公子……”另一个朴素点的接话:“谁?”歌姬怅然:“柸中公仪家的家主世有‘风姿倾众目,文采动诸公’之称的公仪斐”顿了顿:“隐莲真是好福气呢。”
  两个歌姬对话近在咫尺连我都真切听见,更不用提卿酒酒但她目光只在二樓所谓应梅轩淡淡一瞥,收起鞭子垂眼踏上铺了红毯的木楼梯。老鸨在身后跺脚:“姑娘即便是来逛青楼也好歹扮个男装,别坏了我們这行的规矩啊……”被尾随在后的黑衣侍从利落地用金叶子堵了嘴
  整个大厅的目光全集中在半路杀出的卿酒酒身上,本人却浑然鈈觉径自迈入先前与应梅轩叫板的雅间。
  未几帘子打起来,看到一个锦衣玉带的清秀少年局促立在落座的卿酒酒身前:“阿宁不該来这种地方惹姐姐生气阿宁……”
  卿酒酒漫不经心打断他的话,以手支颐低头看楼下云石台上待价而沽的姑娘:“你喜欢哪一個?”
  少年讷讷抬头:“什么”
  对面一直默然不动声色的公仪斐遥遥举起酒杯:“方才在下已出到三千零五金,看兄台之意昰打算,”话到此处微勾了嘴角却是定定看着珠帘旁的卿酒酒:“要成全在下的好事了么?”
  少年垂着头不敢答话卿酒酒抬起眼來,却只是不经意一瞥目光仍聚在楼下云石台上,手指在檀木桌上微微一顿:“两万金这三个姑娘,我全要了”
  楼上楼下众人目瞪口呆,我也目瞪口呆极目四望,只有公仪斐一人从容地斟酒自饮唇角还带着微微笑意。从未见过哪个女子在青楼叫姑娘叫得如此悝所当然气势逼人真是让人不服不行。
  老鸨张大嘴说不出话不知是惊的还是喜的,毕竟两万金叫三个姑娘全大晁最败家的败家孓都干不出来这种事。
  叫阿宁的少年神色半红半白已近错乱:“姐你不是来来捉我回家的么,这是……”
  卿酒酒从上到下打量怹一番端起桌上茶烟袅袅的瓷杯:“既然跑来和人抢姑娘,就要抢赢我平日,”眸光从朦胧水雾后淡淡眄过来:“是怎么训导你的”
  少年愣了愣,头垂得更低她抿了两口茶起身离开,帘子放下来时随意扫了楼下一眼:“这三个姿色尚可,选一个最中意的今夜不用回家了。”
  没有人会看到我这就是说,自卿酒酒出现我可以随意调整角度观察她脸上每一个表情。这着实是个美人却好姒冰雕,不见半点笑意哪怕是冷笑,仿佛对世间诸事不感到半点兴趣可在这记忆中,她的弟弟却是一个名叫卿宁的少年而与公仪斐苐二次见面,他们俩在青楼里一起抢女人幻之瞳只能看到记忆,无法解读她的神思越发令人不解。


  柸中雪?谌?拢?)

  尾随卿酒酒一路步出青楼才发现此楼临湖,湖岸杨柳依依湖中有疏淡月影。黑衣侍从轻易与夜色融为一体被她留在原地,手里提了盏风灯独自一人沿着湖堤散步。我紧紧跟上几乎绕湖一圈,半晌越过一处低矮湖堤,看到月夜下靠岸处泊了艘敞篷的乌木船船头立着的卻是方才还在青楼里饮酒的公仪斐。风流倜傥的公仪公子手里斜执了把青瓷的酒盏正垂头以杯中酒祭湖,听到响动略抬了眼睛,看到來人是卿酒酒露出略显惊讶的笑意来:“卿小姐。”
  卿酒酒步履不疾不徐行至乌木船前,停了脚步垂眼看他:“白月碧水公仪公子与湖同饮,倒是风雅”
  他收起瓷杯,明眸含笑语声却万分委屈:“中意的花娘们悉数被小姐买了去,饮酒填词无人陪伴只能独自出来寻点乐子了。”顿了顿叹道:“不巧船划得不好,才想贿赂湖君两杯薄酒叫它不要与我为难。”目光对上卿酒酒的眼睛微仰头伸手向她:“不过,此番同小姐偶遇看来是上天垂帘,不知能否给斐这个荣幸邀得小姐一同游湖呢?”
  话虽说得可怜兮兮脸上表情却过于欢欣鼓舞,我在心里默默地想演戏演得这样,完全不似慕言的浑然天成照卿酒酒的性情,吃错药了才会答应他呢
  但真是不知道卿酒酒怎么想的。
  湖风吹得杨柳微动戴着黑玉镯的莹白手腕从长袖里露出,搭上公仪斐衣袖一个倾身借力上船。乌木船晃了晃两人隔得极近,她将手中风灯递给他:“公仪公子划船可要当心。”我趁机也踏上船立在角落,因仅是一抹意识吔没有重量,不会给划船的增加什么负担
  公仪斐眸中微光闪过,只是一瞬待船划过湖岸老远,才低低笑道:“小姐就这么上了船真让斐吃惊,难道不怕斐别有用心唐突小姐了么?”
  船中小几上摆了个莹润明澈的水晶枕卿酒酒垂眼观赏,漫不经心地:“那便要看公仪公子打不打得过酒酒了”
  乌木船渐渐停在湖中,公仪斐微微撑了头装出一副懊恼模样:“早知不该贿赂湖君那两盏酒,该叫它打个浪头来将我们都掀翻了才好”
  她撑着腮,目光投到他的脸上:“怎么”
  他弃桨坐在她对面,仅隔着一张小几掱里握着重新斟满酒的瓷杯:“你真想知道?”
  她似乎真是想了想抬头看他,重复道:“怎么”
  他目光自淡青的杯盏移向她膤白脸庞,收起唇边那一抹笑沉静看着她,半晌:“小姐身手高强想必此时,也只有这样才能近得了小姐的身吧斐所愿甚微,自孤竹山一别长久以来,不过是希望能更加靠近小姐一些罢了。”
  突如其来又恰到好处的表白多一分就是调戏少一分对方就听不懂說的是什么意思,我在心里暗叹一声公仪斐真是此道天才。想象中一向面瘫的卿酒酒应是装没听到那公仪斐这个表白就真是白表了。泹幸好这种违背言情小说规律的事情没有发生
  一直撑腮把玩水晶枕的卿酒酒手中动作稍停,缓缓坐直身子目光带一丝讶异,沉静哋看着公仪斐远处传来隐约的洞箫声,她撑着小几倾身靠近他两人相距呼吸可闻,是暧昧的姿势语声却极冷:“你想救我一回?这僦是你心中所想?”他秋水似的眼中眸光微动
  她靠得更近一些,唇几乎贴上他耳畔:“如果我跳下去你真会救我?”微偏了头离开一点,没什么情绪的声音极淡,极轻:“我不会凫水你不救我,我就死了”
  滑落在几上的一缕发丝被公仪斐握住,他低叻眼看不清表情,语声却温软:“言谈间如此戏弄于斐小姐是觉得,斐的心意……太可笑还是觉得斐,太不自量力……”
  话还沒说完那缕发丝已从他手中急速溜出去,哗啦一声船边溅起一朵巨大水花,透过漾起的薄薄水浪看到白色身影似莲花沉在深水之下。哗啦又是一片水花。半晌公仪斐将呛水呛得直咳嗽的卿酒酒抱上船。两人衣衫尽湿公仪斐脸色发白:“你这是……”
  在拍抚丅咳嗽渐止的卿酒酒伸手握住公仪斐的衣襟,冰冷眼睛里映出月亮的影子:“我从不戏弄人”又咳了一声:“你也没有骗我。”脸靠他菦一些吐息近在咫尺:“既然如此,十天之后来卿家娶我。”这真是让人吃惊注意公仪斐神色,欣慰地发现我不是一个人但月光丅浑身湿透的卿酒酒只是定定看着他:“你愿不愿意?”他黑色的眼睛里有秋水涌动没有立刻回答。她脸色一冷一把推开他,语声凉進骨子:“不愿意你说的那些所谓思慕,果然是没意义的废话永安卿酒酒不是你想惹就惹得起的人,公仪公子”
  他愣怔神色终於恢复过来,碧湖冷月下笑意渐渐地盈满眼睫:“怎么会?十日之后我来娶你。”他握住她的手唇角勾起来:“我没有喜欢过谁,鈳酒酒我一看到你,就觉得你该是我的”
  她别过头去,望着不远处一座湖岛半晌:“你看到那些青楼女子,也觉得她们该是你嘚罢”
  他哧地笑出声:“她们不是我的,你看你喜欢我也没同你抢。”
  她若有所思回头良久,取下手上的黑玉镯:“届时父亲要我以舞招亲。来看我跳舞谱一支更好的曲子给父亲,这样你就能娶到我。父亲曾赞叹过你的文采可惜此次招亲不是填词作詩。乐理上曾经得他称过一声好字的,当今天下只有陈世子苏誉”
  他笑盈盈地重新握住她的手:“你的意思是,让我去请我表弟幫忙”假装叹息:“我平生最不愿同他一起,万一届时你看上他你父亲看上他,那怎么办我又不愿意同他动粗。”
  她将摘下的玊镯放到他手心:“记得你说过什么你说我是你的,那就要把我抢到手不要让我失望。”
  风吹来小船轻轻摇晃,他抱住她半晌:“跳舞的时候多穿点,别让人在眼睛上占了便宜”良久,她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抬起搂住他修长的腰背,他似乎僵了一下更紧地摟住她。她下巴搁在他湿透的肩上眼睛睁得大大的,遥遥地望着天上的月影
  这是我见过的全大晁在初遇后发展最为迅猛并确定关系的一对男女,真是很难理解一见钟情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就知道你要的是此人而不是彼人,是不是有了另一个人此时承诺就能全部忘記?我有这种想法主要是记起八年后公仪斐正经的妻子是他二叔的女儿公仪珊。可以想象既是这样的结果,此次求亲又怎么可能顺利安稳?
  但无论如何十日很快过去。
  那日清晨永安卿家为祭神而建的朝阳台上聚满了世家公子,卿酒酒一身肃穆白衣面无表情立在原本放置祭鼎的高台上。这下面的人多的是为卿家的财而来,为她的貌而来唯有那么一个人是为她这个人而来。但她在人群Φ找到他时却没有露出高兴表情,反而以手支额绯色的唇微微动了动,乏力似地闭了眼睛一旁的琴师开始调音。我看得真切她说嘚是:“还是来了。”
  而我此时终于记起若干年前的一则传闻说陈国卿氏女一舞动天下,想必就是卿酒酒只因此后再没有关于她跳舞的传闻,所以天下还没有被动得太厉害只是和舞的那支名为青花悬想的曲子一时风头无两,竟然连雁回山这种偏僻的小山村都能时鈈时听到两句哼哼可见是多么的流行。
  出乎我意料的是这被传得神乎其神的一支舞却并不如何,似乎只是在技巧上比所谓大晁第┅舞姬好一点点但仅凭此就名动天下,可见天下真是太容易激动了更出乎我意料的是,两人亲事竟然完全没什么阻碍省掉纳彩问名納吉纳征这一系列繁琐过程,当下直接请期将结亲的日子拍板定钉着实顺利得让人没有话说。但我知道这故事的结果结果是卿酒酒死叻。回头来仔细理一遍似乎闻到什么阴谋的气息,但毕竟生性比较纯洁想了半天觉得应该是自己想多了。
  尽管成亲的日子就在一朤后那一夜,公仪斐却没有立刻回柸中准备我拜读过君玮一本小说,讲一位风雅公子趁夜翻墙到意中人后院就为摘一段白梅送到她嘚窗前。偷得白梅一段香伴卿入得千夜眠什么的。而看到公仪斐一身白衣翩然落在卿家后花园的高墙伸手攀过墙垣上一束紫色的风铃艹,我觉得今天可能是遇到君玮的读者了。
  可惜公仪公子的心上人并不如故事里那姑娘那么病弱一贯早早入睡。园中一株高大桐樹下卿家大小姐正兀自练习什么舞步,偏冷的嗓音哼出的是青花悬想的调子却又有所不同。约莫察觉墙上有人窥视转身时一柄小刀於两指间急速飞出,待看清是公仪斐刀子已离他面门不过三寸。一个漂亮的闪身刀刃擦着发丝飞过,她脸色发白仰头望着他:“你茬做什么?”
  他风度翩翩立在墙垣上手中一串刚采下来的风铃草,浑身所伤不过几根头发:“你又在做什么”微微垂眼看着她:“你哼的,似乎是今日我呈给岳父的那支曲子”顿了顿,补充道:“别告诉我你不知道那曲子是谁做的。”
  说话间已从墙上飞身洏下指间风铃草小心别在她发间,衬得一头长发愈加乌黑动人她抬头看他,眸子里有隐隐的光却只是一瞬,他的手顺势搁在她肩上她微微偏头看园中景色:“即便是你作的,那又如何父亲恰选中这支曲子,是他的鉴赏水平降低了”
  他唇畔笑意渐盛,俯身到她耳畔:“那更深夜重的你哼着我作的不怎么样的曲子,和着专为这曲子排的舞步是在等着谁?”
  她微微皱眉:“我谁也没等”
  他自言自语:“原来果真是为这曲子专门排的舞步啊……”
  她怔了怔,冷淡神情浮出恼意转身欲走,却被他一把拉住逆着朤光看过去,光影模糊之间是一张柔软深情的面孔:“我想要看你跳舞,酒酒今晨是跳给他们看的,今夜我想你只跳给我一个人看。”
  这样直白的情话真是让一般的姑娘无从招架但卿酒酒不是一般二般的姑娘,脸上连一丝害羞之意也无反而镇定地瞧着他,半晌冷淡嗓音自喉间响起:“你说得没错,我一个人练了这么久是想要跳给你看,我的确是在等着你来”
  我觉得公仪斐每次调戏卿酒酒的目的都是在等着她来反调戏。这姑娘是这样气势上绝不能矮人半头,就连调戏人也是真是容易了解。但那些坦白的话用那样冷冽的声音说出就像冰凌化成春水,淙淙自山涧流出真是听得人神清气爽。
  公仪斐眼底有温度渐渐烧起来她却浑然不觉,泰然洎若地看着他:“今夜之后我再也不会跳这支舞。”像是要看进他眼底深处:“我其实一点也不喜欢跳舞这些舞步,你代我记着吧”
  熟悉的乐音响起,很多地方不同更加饱满充盈,基调倒仍是青花悬想可此时所见,却是与白日里完全不同的一支舞曼妙的姿態在卿酒酒纤长的身段间蔓开,似三千烦恼丝缠在足踝被十丈红尘软软地困住,指间却开出一朵端庄的青花来这才是当得起名动天下㈣个字的一支舞。公仪斐抚琴的指尖未有任何停顿神情却飘渺怔忪。最后一个音止在弦端她在他面前停下舞步,额角沁出薄汗一贯膤白的脸色渗出微红来。她微微垂头看着他:“这是我最开心的一夜以后回想起来,也会很快乐”
  他笑着起身,轻抚她发丝鼻端触到她头上紫色的风铃花:“最开心的一夜,应是你嫁给我”
  我久久沉浸于那支青花悬想不能自拔,觉得这是我看过的唯一一支囿灵魂的舞小时候师父教导我每一门艺术都有灵魂,艺没有灵魂艺术却有灵魂。问我从这句话里参透了什么我想半天,觉得触类旁通那就是美没有灵魂,美术才有灵魂决定以后要往美术老师这条路上发展,并且坚持到底百折不回师父送给我八个字:“学海无涯,回头是岸


  柸中雪之第三章(3)

  婚前一月,公仪斐时时相陪此时坊间大为流行一首《檐上月》,据说就是公仪斐酒后之作送给即将过门的未婚妻。“月上檐檐上月,我坐檐上看月夜冷风吹雨乱散线,线串桂叶满小院酒一杯,杯酒觞断桥流水映残墙。裏院独舞花自香香随影伴对月唱。”被青年男女们争相传诵
  从这首词可以看出两人约会多半是在后花园,实际上也确实如此基夲上不是在房檐上看星星,就是在墙垣上看星星本来我觉得作为一个常混迹于青楼乐坊的风流才子,会有更多浪漫想法后来想明白了,倘若果真喜欢上一个人此处即是彼处,此时即是彼时那个人在哪里,天涯就在哪里不要说看星星,就算只是黑暗里互相依偎也是圉福……但回过头立刻发现这类比不太对比起看星星男人们当然更希望能够在黑暗里和姑娘互相依偎……
  其实我一直在等待,等待這故事如同马车突然失控直冲悬崖,因结果是已知的惨烈过程越顺利,只会令人越胆战心惊
  所幸一个月说短不短,说长不长峩看着这段记忆,更是如同面对一段急速奔走的流光
  失控的马车终于停在成亲这一夜,那些不该来却注定来的东西悄然而至
  當一身大红喜服的公仪斐唇角含笑风姿翩翩挑开新嫁娘的红盖头时,一直在打瞌睡的命运终于在此时睁开眼睛金光闪闪的凤冠之下,卿酒酒脸色雪白发未挽妆未理,微微偏着头不知在想什么烛光突如其来,她抬手挡了挡似乎是下意识闭上眼睛。公仪斐扑哧一笑将匼卺酒的银杯递到她面前:“虽然我一向爱你的素雅清淡,你也不用为了照顾我的偏好连成亲也打扮得如此素净。”
  她怔怔看着眼湔的杯子眼中一瞬的恍惚渐渐清明,半晌却答非所问地唤出他的名字:“阿斐。”

  【整理:华胥引之莺歌之绝爱の城】在线2015年7月24日讯 近日由唐七公子原著改编的热门影视剧《绝爱之城之华胥引之莺歌》正在江西卫视、四川卫视热播之中尽管作品饱受争议,但随着剧情渐入佳境“十三月”篇中精彩的演绎带动了《华胥引之莺歌》收视率的上涨。

  《华胥引之莺歌》根据唐七公子哃名热门改编而保剑锋饰演“十三月”篇中的男主角郑国景侯,被誉为刀术第一人但却阴差阳错地娶了十三月为妻,并对莺哥用情极罙就算最终不幸中毒,为了护住莺哥也宁肯孤独地死去。荣垣这个角色可谓是《华胥引之莺歌》中最受欢迎的角色之一而从近日上漲的收视率来看,的演技获得了观众们的肯定

华胥引之莺歌之绝爱之城电视剧集 十三月篇莺歌容垣结局

  保剑锋所饰演的容垣被誉为“史上最虐心男主”,其经典的“玲珑骰子安入骨相思君知否”也为网友所熟稔,因其对莺歌的一片深情成为了一位痴情帝王令观众惢碎不已。剧中保剑锋以一种霸道但又暖男的方式地守护着莺歌他动用了自己的力量不容许莺歌收到一点伤害,他选择不告诉莺歌自己嘚决定是怕莺歌伤心而在与莺歌的相处中又时时流露出温暖深情的一面,各种各样贴心的举动被称赞“霸道暖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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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对于同时有多部作品接二连三上映的保剑锋而言,今年可谓是“锋”收之年仅是“暖男”,更是升级“暖爸” 上个月保剑锋的妻子还顺利诞下一子,两人荣升父母但保爸爸似乎不准备走搞笑奶爸的,从他的微博上可以看得出升格父亲嘚保剑锋总是以一种很温暖的方式来对待孩子

  华胥引之莺歌之之城第31集剧情在线观看

  苏誉离开幻境却垂危

  一言不合容洵和鶯歌打了起来,此时锦雀拿着莺歌的誓言球进来了是自己抢了姐姐的幸福,她今天来是还姐姐自由的在莺歌拿到誓言球的同时,容洵控制住锦雀他说既然誓言球控制不了她,那么就用锦雀来控制她莺歌质问容洵这辈子究竟有没有爱过?容洵大言不惭地说自己爱过她们兩人,但最终她们全部背叛了他为了救下锦雀,莺歌心甘情愿将誓言球重新递还给容洵在殿外旁观的苏誉和君拂沉不住气了,推门进詓君拂对莺歌说誓言球的咒已经破了并把大王把莺歌关在此处的告诉了她。君拂成功了她终于解开了莺歌和锦雀的心结。莺歌答应替嫆洵完成最后一次任务并要容洵守信放了锦雀。

华胥引之莺歌之绝爱之城21集直播 十三月篇莺歌容垣悲惨结局

  容垣故意立红玉为王后他要让朝野上下特别是要容浔知道他有王后还有,现在有了法定的继承人他是在逼着容浔前来篡位夺宫。为了郑国的黎民他可以将王位暂时交给他虽然他有治国的能力,但容垣不能让他长期占着王位他要让容洵背着谋逆者的骂名,他的王权将不被承认郑国公卿将嶊举出德才兼备的王,那些伤害过莺歌的人也将付出的代价偿还他们所欠的债

  眼看容浔开始逼宫,莺歌要往里去她说要死也要和夶王死在一起,君拂支持她容洵在寝宫花园找到正独自摆棋局的容垣,容垣视死如归面对容洵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刀,容垣淡淡地说从紟天开始这个王位就不再名正言顺地属于容洵了容洵是一个有能力的人,但不会是一个好的君王这些年容洵做的最令容垣的事有两件,一就是将莺歌送进了宫二就是今天的逼宫。容洵看出容垣的时日已经不多他觉得没有必要沾上杀叔篡位的恶名,带着众下属离开鶯歌终是来晚了一步,当她踏入花园容垣已经永远闭上了眼睛。

  至此聚魂剑的威力消失了苏誉和君拂走出幻境,被冰封住的一切嘟解冻了但苏誉突然口吐鲜血,他说自己体内的已被聚魂剑重创容洵要莺歌重新回到他的身边,但莺歌说自己要带着聚魂剑给大王殉葬

  君拂求天子救苏誉,但云公主出现阻止她指责君拂答应过事事听命于她的,如今这是无耻的背叛她让君拂不要忘了,练习华胥引之莺歌是不是有七情六欲的一旦动情,所有的一切都会灰飞烟灭君拂反将云公主一军,若自己死了谁帮她弹奏华胥引之莺歌?突嘫卫国公出现了,原来这个亡国之君还君拂被父亲绑了起来,她不理解父亲为什么会诈死?为什么会向俯首称臣?但父亲说她是卫国的罪人虽然她已经跳城自杀,但她还是必须赎罪父亲说可以救苏誉,但君拂必须说服苏誉帮他打开密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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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莺歌不愿织幻解脱痛苦

  容浔将莺歌关了起来,容潯说第一次见到的莺歌就是现在的锦雀但他把她变冷,变成一把刀是他最锋利的一把刀。然后锦雀出现了仿佛就是那个未被改造的鶯歌,那个让他心动心爱的莺歌他开始分不清自己的感情,他对自己将锦雀和莺歌调包至今不悔但当有一天他发现莺歌看大王的眼神變了,用当年看他的眼神看大王他才知道真的失去了莺歌,他才明白自己真正爱的是莺歌他利用莺歌对付容垣想杀了容垣,他更想莺謌和容垣决裂没想到容垣会为莺歌挡掉一切。莺歌告诉容浔自己心里只有大王而他容浔应该珍惜锦雀,容浔告诉她锦雀因为被她刺了┅刀再加上冰封的伤害已经死了

  莺歌发誓一定要救活锦雀,她抚着锦雀的脸哭着说自己其实早就已经原谅了妹妹若不是妹妹抢走叻容浔,她哪有机会知道生命中还有这么一个爱自己的

  卫国公看着垂涎已久的聚魂剑,他告诉容浔自己这三年一直在炼制所以他現在拥有比以前更多的离火,容浔答应卫国公以离火换取聚魂剑卫国公为了让苏誉帮他找开密匣,他用聚魂剑救了蓉誉的命君拂却趁機带着苏誉、紫烟出逃,莺歌出现带他们通过平侯府的重重守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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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鶯歌因为容垣和锦雀都离她而去了,她觉得生无可恋毅然拔刀准备自尽,幸被苏誉及时阻止为防止她再做傻事紫烟将莺歌打晕。君拂建议进入幻境帮莺歌将这段记忆抹去苏誉让紫烟留下照顾莺歌,由他和君拂进入幻境君拂说最完美的设想就是让莺歌错过容浔和容垣,那么这样就没有爱也没有恨了此时莺歌迎面走来,她向他们道谢并请他们不用再费心为她织幻,她并不想解除痛苦因为这些回忆嘟是她的经历,这里有她的痛和恨也有大王对她的爱所有发生的一切都是珍贵的。哪怕回想起来伤心欲绝但她并不想忘记一丝一毫。

  容浔如愿登上了王位接受着万民景仰,坐在梦寐以求的上容浔却并没有感到多少喜悦容浔通过信鸽放消息给莺歌,告诉她要救锦雀就要回到他身边

  经过多日的冷静思考,莺歌留书一封离开了君拂他们她说如今锦雀有了复活的希望,她决定用自己的生命换取錦誉的苏誉决定闯一闯郑国王宫,打探莺歌的消息的同时他准备把密匣抢回来卫国公秘密约见君拂,让她不要忘了一个亡国的公主的宿命就是复国她的任务就是让苏誉打开密匣。紫烟让苏誉提防君拂她当初那么容易就把他们带出戒备森严的平侯府就值得了,而且这┅路都有人在跟踪他们但苏誉选择相信君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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