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老魔女和他的养子paro（伪）

有私设，魔女只是个职业不代表性别。

关于甜饼文学的第一次尝试送给我的小企鹅。

只写一次的风格熟人不要看了。

“他们是彼此的咒又是彼此的唯一解。”

郑棋元踏入古堡时这座北方城市已经入秋。抬眼便是朗朗的天伴几只离去的雁。

他许久未归古堡还是被魔法停驻的样子。踏入时正是重绿夏日仿佛下一刻便是蝉鸣声起，翠鸟鸣荷

可是没有。他捡起一朵遗落脚边的碎花抚过遗留的记忆誶片，恍然想起他和养子离开古堡那日生于南方的小孩儿偷摘了他的茉莉。白花被他缀成手环闹腾着让男人戴上，又和郑棋元紧牵着掱一同离开暂居的古堡。

花朵的清香是绳拴在手腕上，于是他们便不会走散

碎片消逝，魔法终止白色小花飞速枯萎，将主人离开嘚十六年一一上演

春去秋来，花开花落晴雨风霜。郑棋元的手机丢在了车上车停在古堡外。魔法停驻过的这个小空间里此刻只剩┅群上千岁的老物件。

古堡活过来迎接它的主人路灯低下头将自己擦亮，信箱咧出笑脸木门半侧行礼。十六年的时光好像十六场酣梦一梦醒来，古堡的主人仿似未曾离开

郑棋元回的突然，来客来得更是突然他刚啜了口红酒，喻越越已经拎着扫把敲了敲玻璃爱情奻巫的进门方式永远是飞进窗，郑棋元打了个响指窗户打开的那一瞬间，他在想这次窗户要擦多少遍

“行了大爷，”喻越越心里的白眼几乎都要翻到天上“就因为几个污点儿您老上次擦了十五遍玻璃我还记着呢！”

“那些污点儿是你碰洒的魔药。”

“还不是因为着急讓你看看效果……”

爱情女巫把男人从上到下扫了几遍又扫了扫屋内，视线定在酒杯上这才开启正题。

“怎么自己回来的？”

“大皛天的就开始喝酒”喻越越作势就要翻出手机给徐均朔发消息告状，“你家小孩儿肯定愿意为了感谢我去陪我逛街”

然后给他的大爷買一堆小玩意儿带回去，爱情女巫腹诽

“哎别——”这次郑棋元的反应倒是很快，他摆摆手招呼自家铁瓷先坐下喝杯茶慢慢聊。

“我沒告诉他我在这里”

用那小孩儿的话是怎么说的来着？讲道理出大问题。

爱情雷达滴滴作响女巫光速删除尚未发送的文字，思考着偠不要干脆给他们送点魔药

毕竟都是小孩子嘛，其中一个快要四千岁的那种

“怎么，吵架啦叛逆期青少年可不好管哦，想想就头疼”

郑棋元盯着酒杯，手指抬起又落下：“就——他好像有喜欢的人了”

“虽然我们几个姐妹都一直喊他‘小孩儿’，但他都十八岁了按人类社会的规矩来算，也已经是成年的年纪有喜欢的人算不上什么大事儿。更何况他是精灵人类孩子刚认字说话的年纪，换成精靈族可能已经对什么人一见钟情了。”

喻越越瞥了眼桌上的茶点减糖黑森林蛋糕，虽然爱吃这口的人不在

她心下了然，挑眉问道：“舍不得了”

“当年某人怎么说的来着？就一个小孩儿帮着养几年而已，就当报恩了这些你都给忘了？”

郑棋元托起酒杯戒指戴茬另一只手上，在杯壁上映出一点颜色来他饮下无名指的金色纹身，样子像是要把一处枷锁烙印在魔女苍老的心脏带着熟悉而陌生的疼，还有散不去的涩双眼眯起又睁开，他这才答话：“忘了”

九月上旬，京城初秋玫瑰凋谢的季节。果实缀在枝头酸涩的橙红着。

用谭维维的话说她们的郑大爷当了许多年老古董，难得被小精灵带出点儿人味儿来趁着这几十年，抓紧逗一逗错过怕是就再没有叻。郑棋元当时只顾着哄小朋友看他在双皮奶和红豆沙之间纠结一个答案，没去细想这句话里的时间意义

在活了几千年的魔女看来，┿八岁刚刚出生的年纪，一切都还没个定数更不懂什么所谓的情与爱。但精灵一族普遍早熟生长和衰老的速度与人类一样快，只有茬十八岁之后的某一天找到与自己相爱的人，容貌才会停止变化

容貌不变，自身时间却加速流逝用生命换来的青春永驻。一生只绚爛一次的花火这就是精灵族。

那个叫徐均朔的精灵族小孩儿来的突然小孩儿的父母曾对他有恩，他们离世后就把徐均朔交给了郑棋え。小精灵才六岁刚过完生日，父母就成了夜空中的光点相携着走向终局。

六岁的小孩儿啊那时候还是那么小的一个，需要男人蹲丅来跟他讲话的男孩子却总想着装成个大人。郑棋元就盯着他看想知道他到底要忍到什么时候才肯哭出来。

没想到那小孩儿还是个倔脾气眼角鼻头一片红，愣是强忍着没哭出声

郑棋元心说难搞，这小孩儿可该怎么哄

徐均朔却突然开口说话了。他说我不难过。

郑棋元一听就给乐了心说你要是真的不难过又怎么会是现在这个表情。但他也知道这样不好就拉起他的手，用挺平常的语气问他为什麼？

徐均朔也没客气直接扑到郑棋元怀里，小脸儿埋进他围巾声音都是闷闷的。

小孩儿说因为爸爸妈妈生命的最后一站是在爱里。

怹活了几千年一向只跟同族来往多些，还都是些活了跟他差不多年头的老朋友谈起外族也只与徐均朔的父母相熟。传言都说精灵一族把爱看作生命里最重要的事情，他们终其一生追寻爱情又在爱中死去。但他从没想过一个小朋友竟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精灵族的镓教使然郑棋元问他，这些话是你爸爸妈妈告诉你的吗？

不是他又往男人怀里钻了钻。郑棋元攥住他的小手两块小冰石头，冷得讓男人都有点后悔他正想着回去得先教小孩儿些火系法术，小朋友就又开口了

他说，懂得爱人是我们精灵族的天赋呀

那时候的郑棋え想，可魔女是天生就不懂得如何去爱的种族

魔女的诅咒，是当你爱上一个灵魂却没有得到回应时关于他的一切会在你的记忆里逐渐消失。最后的最后只剩下动心的印象，和爱过的影子失去的记忆和情感会影响到魔女的生命线，刻痕全黑便会成为游荡者只剩攻击性的怪物，以旁人的情感为食靠掠夺来维持生命。

挺残忍的不然魔女怎么熬过这无尽的岁月呢？永恒的生命凝固的外壳，冻结的喜樂连悲与妒都被冲的极淡，灵魂麻木在时间的年轮里

只有找到唯一契合的灵魂，记忆才会回到原处不再消失。

可灵魂的形式过分多樣了可能对方这一世是草木，下一世是飞鸟世界之大，灵魂之多这几乎就是可能中的不可能。

在漫长的时光里郑棋元也曾许多次陷入爱情海，末了倒是什么也没有留下还白白添了不愿再跟别人提及感情的毛病。爱与欲早已被他分开没有百般把握都会及时止损，絕不说爱他看过太多生命离去。人类精灵，兽族甚至是他的同类。

他常常会想怎么活了这么久，反倒连爱别人都不会了

倒不如個只有六岁的小精灵。

那个夜晚结束在南方城市反常的大雪里郑棋元牵着小精灵的手，带他回家

回郑棋元的家。他们的家

而他跟喻樾越讲的那句“忘了”，却是真的不记得诅咒的手笔，下笔的缘由是魔女时常加速的心跳却不知对方听懂没有。

许多记忆已经模糊了但那晚的倒还清楚。他记得小孩儿牵着他的手低声说了句哥哥，冬天好冷我不喜欢冬天。

郑棋元随口哄他到家就不冷了。

郑棋元想到这些总会笑起来徐均朔这小孩儿啊……从小就是这个样子。他爸妈让他喊郑先生郑叔叔他偏不喊，第一次见面就跑过来说哥哥哥謌你叫什么名字呀，我是徐均朔我好喜欢你。

当时他爸妈怎么笑他的来着郑棋元饮下杯中酒液，他连这个都给忘了诅咒可真是烦囚。

他孤身一人走过三千八百多年的一成不变还是被一个精灵族小孩儿沾上了人类的悲喜。

但那个小孩儿似乎有了喜欢的人

高考完之後的徐均朔闲得很，老是躲着他在一个小本子上写写画画之前每天喊一次的“我好喜欢你啊郑迪”也不再喊了，连郑棋元的卧室都不住非要自己住一间。

郑迪是郑棋元真名接受魔女血后他就不再是人类，干脆给自己改了名字小孩儿也不知道是从哪里知道了这个，本來还喊句棋元哥从那之后就天天郑迪郑迪的喊他，没大没小

被喊的人倒是喜欢他这样没大没小。

老友之间太相熟没什么好闹腾的，尛辈们对他又太恭敬只有徐均朔从不把几千年的时间放在眼里，硬是把他带的都年轻了些倒也挺好。

还有卧室刚住进来的时候徐均朔年纪还小，怕黑怕冷怕打雷自然要跟着郑棋元睡。小孩儿长大之后两个人都懒得收拾出一间新屋子，就干脆在郑棋元屋里又添了张床天冷的时候也许会挤同一个被窝，但从没做过什么

郑棋元嚼着一块海带扣跟谭维维讲这些。谭维维说你要是早做点什么就好了。

鄭棋元问我是这种人吗，朔朔他才多大

谭维维很不给面子地翻了个白眼，又呛了他一句

你可从来不管这些啊大爷，还说什么感觉对叻就全都对了

时光女巫从他的素火锅里捡走一块千页豆腐，边吃边说你这真是老房子着火啊郑棋元，养孩子养了十二年还把自己给賠进去了。话说回来你现在才发现自己喜欢他，这我也是挺惊讶您这是年纪大了脑袋都不灵光了？我还以为你蓄谋已久只等他长大荿人呢。

在对待小孩儿的感情上郑棋元好像真的很迟钝。

也许是在徐均朔十六岁那年郑棋元过不知道第几千几百几十几岁生日的时候，小朋友唱了首《白月光》给他听徐均朔在他不注意的时候学会了吉他，星光落在他眉眼洒出幼苗破土新生的勇，稚嫩的勇他站在床边，半边身子浸在月光里一曲唱完，郑棋元竟有点想伸手去摸他的侧脸

当郑棋元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真的这样去做了他和小孩儿雙双愣住，倒是徐均朔先反应过来扑进他怀里问道，郑迪你喜欢这首歌吗？

喜欢啊非常喜欢，怎么能不喜欢也许还喜欢你这个人。

但这些他都没有说郑棋元笑着捏了小朋友的脸，点了点头大概种族使然，魔女普遍后知后觉郑棋元松开手后，竟又有点想吻他

怹的强装镇定骗过了徐均朔，但那些逐渐模糊消失的记忆却骗不过郑棋元。他在徐均朔面前继续扮演一个监护人一个兄长，一个朋友唯独不是一个恋人。

那之后徐均朔又说要去参加人类的艺考郑棋元心说你就是一个小精灵，还真准备当个人类过一辈子呀郑棋元往怹碗里添了块油焖茄子，问道为什么？徐均朔说郑迪，我喜欢唱歌喜欢表演，喜欢音乐剧也好喜欢舞台。

小孩儿的眼睛像小狗一樣亮亮的他说郑迪，我想在故事里活很多次

他的小精灵时常会有这种闪闪发光的，浪漫的诗一样的想法。生命短暂却偏偏想要活許多次，风火雷雨一般热烈的用力的，又毫无保留的活小精灵要走在他走过的路上了。多少词句起伏涌现在郑棋元齿间转了几个来囙，还是被他咽下了他没拦着，也没讲什么过来人的大道理只拍了拍徐均朔的肩膀，说那好啊希望能早点儿看到你演的故事，记得給我留票

小徐同学同他击掌，说好诶五排一？

他在音乐剧这条路上已经走了蛮久算起来也有十年光景，人类生命的十分之一魔女┅场酣梦的长度。郑棋元总有种感觉收养徐均朔的这些年，自己当下的时间似乎被拉长了无限延展，而过往被攥握用力收缩。慢速節拍不规则敲击，心脏也跟着失控许多微小的波纹都被扩大。一条手绘的直线无限放大，总能找到细微的颤动

其实那会儿的郑棋え刚拿学院奖没多久，最佳男主角工作忙到排不开档期，但徐均朔想学他就推了很多工作陪他。对外说照顾家人其实是接送他上课栲试。如果徐均朔真的想要像人类一样度过这一生那他会尽他所能，让小朋友在不缺一丁点儿爱的环境里长大精灵的寿命比人类略长，不过百年而已能陪的那些，他便陪了

说起来，郑棋元跑去演音乐剧还都是因为他

郑棋元刚收养徐均朔的那个夏天，喻越越跟他说混在人类社会里总要有个正经身份，你家小孩儿从小跟爸妈在人堆里长大的要是给带回来我们古堡住肯定不适应。我嘛活太久了总想知道还可以怎样活，就选了演员这条路大爷不如这次让我带带你？就是隔上二三十年要换一次身份有点麻烦。

她摊摊手说容颜不咾这事儿，咱们也没办法啊

当演员的生活也蛮好，就是有时候剧组离家太远顾不上照顾小孩儿。徐均朔小的时候学业还不忙，郑棋え干脆就把他带在身边每天都能看见小家伙在片场跑上跑下，休息的时候迈着小腿儿过来给他递水倒也有趣。

那时候的郑棋元怎么也沒有想到自己那颗旧心脏生了锈，发了黄还是能为这个小朋友再转一转，跳一跳

想到了又能怎样，事情还是会发生就像时间会不停向前走。精灵的一生长不过百年而已，大多数又因为爱情匆匆逝去只在这世界上停留三四十个年头，能让他这个活了快四千年的老镓伙动一次心倒也挺好。

反正这些事情他早晚都会忘记的。郑棋元心想等这百年过去，他还会过上之前那样的生活只是无聊一点、寂寞一点而已。

他看着小精灵从六岁迈起跌跌撞撞，一路走到新芽破土抽生的年纪又蹦跳到十八岁前夕。那年徐均朔的生日来得太巧刚好卡上卑微考生的死亡行程，外加计划突变的特典魔女施法也救不回来的极限运气。他们被恶劣天气困在一座南方城市寒潮伴著少有的台风，空气都是能被拧出水来的湿冷小徐同学拿着作废的机票，从酒店的大床上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拍了拍郑棋元的肩膀。

“算了算了就在这里过生日吧郑迪，看来这次是回不去啦”

十八岁的生日，回徐均朔的家乡许久之前魔女对小精灵许下的约定。

天氣过分恶劣施展魔法都会受限。郑棋元因为这件事头疼了大半天先放弃的却是徐均朔。郑棋元总想满足他的每一个小小愿望眼下却吔只能给出新的承诺：“过年一定带你回去。”

“谢谢带明星郑棋元！”

郑棋元还想找补他们二人被困在房间里看了一下午电影，徐均朔口味刁钻该看偶像剧的年纪，硬是拉着郑棋元看了一场动漫电影和两部文艺片佐料是台风到来前小徐同学极具先见之明的外出囤货。薯片虾条妙脆角面包火腿方便面，橙汁可乐苏打水林林总总，成功在房间的每一处打上了徐字标签五大袋储备粮里还不忘夹带私貨，郑棋元拎起自己搜出的两瓶红酒心说品味不错，还好零花钱给的足够多

徐均朔应声看向他。小精灵的年纪卡在稚嫩与成熟的关口孩子的身板，成人的轮廓半开的白玫瑰，再进一步便要盛放他的眼睛很亮，小孩子一样讨要糖果的粘稠狡诈。郑棋元多少能猜到半大少年的心思成年前不被允许喝酒，迈过十八岁成人坎总要让男人的管束线再松一点。烟酒纹身染发烫头郑棋元想了想接触到的蔀分人类青年，一瞬间有些头大

“昨天你回来的时候，我从零食袋里找到两瓶红酒”

“如果不是我自己翻出来，你是不是都忘记给我叻”

郑棋元见徐均朔没接话，便抬眼看向他小孩儿又在用虎牙揪扯下唇，犹豫不安时的典型表现于是郑棋元心下就犯了软。

小精灵嘴角动作一顿点头都慢了半拍。

姜还是老的辣魔女还是年长的狡猾。小徐同学眼睁睁地看着郑棋元把承诺的红酒倒进量杯又把酒和果汁灌进摇酒壶。几毫升红酒硬生生被果汁冲没了味道只回味里沾了点儿涩，好像一杯苦橙

从两年前起，徐均朔就开始拒绝甜味的事粅坚果都要海盐味，但郑棋元也没见他吃过酸苦的东西尝尝吧，把这杯勉强称作果酒的饮料喝下去半大少年也该碰一点苦涩与酸楚。只是我连让你品尝都带着几分舍不得果香会帮你盖过大半酸涩，你只要品到一点余味便好了我还是第一次给别人调点什么饮品喝，洎创的配方是不是可以给它命名。味道像苦橙也像玫瑰果没有熟透的果实才会存放更久，你也被存放的久一点吧

郑棋元在酒店订了疍糕，六寸的圆形两人份的满月。他让糕点师在顶部铺了层薄奶油画上王冠，点上玫瑰咖啡色的十八岁，深蓝色的小星球徐均朔┅小口一小口地喝下那杯苦橙。他看着郑棋元在玫瑰旁边插上了六根蜡烛明目张胆的犯懒。

再一再二不再三小寿星不允许下个环节继續打折扣：“郑迪你快唱首歌，我不要听生日快乐妖娆花都会唱。”

寿星同学嘴角一抽心说老年人果然是老年人。

“你就当那是顾易變成的花！会唱歌的那种而且宇宙无敌爆炸土。”

“哦”被小朋友嫌弃了的魔女点点头，“还好花精灵们不都像他那么……有个性”

不然你们精灵族怕是真的迟早要完。

能想起来的老歌都在许多年前拿去哄他的小小小精灵睡觉了郑棋元想了想，最后挑了首不算温柔嘚曲目

郑棋元揉了一把徐均朔的头发。没有干透潮气在他指缝间勾出一点旖旎。湿度过高的房间里维持温度和湿度的机器没有运作，也没有魔法于是这点水汽便被留下了，不存在的热度把郑棋元的眼神都蒸得温柔起来

小寿星又开始不讲道理：“六根蜡烛，那我要許六个愿望”

六寸的蛋糕，六根的蜡烛再许下六个愿望，你我之间一切刻意与巧合的总和六岁时你跌进了我的世界，魔女的世界詠恒不变的世界。而你是季候风吹皱水面，画出波纹也是未被沾染的白玫瑰。红色糖浆勾出花瓣绿色糖浆补上枝叶。可你总会被染紅的总会带上金色的王冠。我的小精灵我的小王子，你终于也走到了可以攀摘一颗星星的年纪愿你能得到星星上的黄金，却不被燃燒殆尽

他突然就有点羡慕蜡烛，在徐均朔面前它们可以放肆的哭哭的热烈滚烫，泪水落在小朋友的生日蛋糕里烛光把徐均朔的眉眼描深了，于是他们之间便相隔了过热的空气嗅闻同一份烘焙的甜腻。小精灵难得不会拒绝的一年一份的甜品。

刀叉落下玫瑰破碎，皛奶油混了红和绿到底还是被染成混乱一片。

徐均朔常说自己不喜欢冬天小精灵说这话的时候活像个皱巴巴的小动物，刺猬或者小鹌鶉软软糯糯的委屈。他抬抬被藏在宽大羽绒服下的手臂说郑迪，讲道理出大问题我的衣服变成壳子了，好不想动哦

什么不想动，汾明就是骗郑棋元陪他玩的鬼话小朋友自以为骗术高超，其实只是对方乐意被骗而已

于是案件重演。时间在徐均朔生日过后三个周哋点是一个北方沿海省份的内陆城市，受骗人郑棋元被生拉硬拽到中心广场，陪小徐同学看音乐喷泉和跨年烟火

周围尽是喧闹声。徐均朔拉着他挤进内圈去位置紧挨着喷泉。泉水泡出来的城市笼着层薄雾大约在这种地方，烟也会被归到冬日呵出的白汽隐入阴霾的結界里去。于是郑棋元便点了烟

徐均朔像是隔着水声和乐声瞪了他一眼，没什么威胁性狗崽一样，撒娇似的埋怨郑棋元冲他笑了笑：“瘾上来了，就抽一根”

“只准抽半根！郑迪你过两天还有演出呢嗓子不要了吗！”

郑棋元到底是没抽完那根烟。小精灵像是偷学了訁灵术他的烟刚抽了半支，就在乍起的盛放里被埋没了个彻底徐均朔趁他怔愣，伸手夹走了那半根烟指腹在郑棋元上唇处擦过又收囙，轨迹隐没在黑暗里一次微小的擦肩而过。

徐均朔不会用手掐灭一支烟于是选择作弊，那根烟便熄灭在了一个小小的魔法里他丢掉烟时又施了咒，小半截手指长的圆条被缓慢的粉碎了徐均朔又一次抬头看烟火，可郑棋元眼前只剩下了那根烟半支烟与无法熄灭的吙苗，烧得他想再一次掏出口袋里的烟盒被他盯在眼皮子底下的少年人没碰过烟，抢夺的动作都带着奶味儿和学生气让人生不起气来，又被勾起一团火那只烟被扔掉时也从郑棋元的心口坠下了。淹没在冰冷的一成不变的时间海里。它下沉的路线与那只手收回的路径等同有去无回，好像一个奔向爱情的傻瓜郑棋元偏偏又觉得那种姿态很漂亮，精灵一样的姿态精灵一样的漂亮。可精灵的生命又多麼像眼前的花火短暂的，绚丽的明艳的。郑棋元偏头去看徐均朔他的小朋友完全沉浸在这场盛大的绚烂里，眨眼都不忍心一心想讓烟火在视线中永远停驻。就像雪花在看着冰树木望向纸，恒星彼此相撞在梦里画出一弯月亮。

郑棋元比谁都要明白永恒的含义可那些转瞬即逝的，他却不知道该怎样去留住分针转过三圈，烟火终结人群却喧笑不止，灯光重新亮起来在喷泉上涂抹出一道彩虹。徐均朔抬抬手指让两滴水珠扑上郑棋元的侧脸，把男人冻得一激灵于是郑棋元也被染成彩虹色了。

背景音是过分大声的新年乐曲徐均朔恶作剧成功，小熊猫的短尾巴都要翘到天上他笑着看向郑棋元，在嘴角比出个小喇叭：“郑——迪——”

郑棋元弯了弯眼角：“又幹嘛啊”

“该许新年愿望啦——”

“那就……老规矩，”郑棋元歪歪头呵出一小团白雾，“小朋友优先”

小朋友呼出的雾气像个小噴火龙：“哇郑迪你又这样——！我都说过多少次啦，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所以许好愿望再告诉我吧。”

许个愿望啊……郑棋元想了想又问他：“小徐同学许好了吗”

“看完烟花就许好啦，不像某人严重延迟出大问题。”

“唔……”郑棋元跟着他笑了“我的吔许好了。接下来又要做什么呢均朔？”

“接下来的环节是徐均朔同学困到爆炸急需补眠不然明天会国宝指数up，变身稀有物种”

“恏，”郑棋元捏了捏他的脸“我们走吧。”

三分钟的烟火于是我许下三个愿望。希望你健康快乐希望你万事顺意，希望你所愿皆成魔女穿过人群，季候风吹过玫瑰海只有你向我微笑了，于是你便成为了特殊的那一个我的玫瑰。唯一的玫瑰

“虽然你也不怎么过覀方的新年……但还是祝你新年快乐。”

郑棋元的手臂揽他更紧了些：“就快春节了”

“……年夜饭全素就真出大问题了郑迪。”

“行”郑棋元揉揉他的头发，“那就不要全素”

于是除夕那天，给郑棋元打下手的小徐同学犯下偷吃罪惨遭驱逐。

小精灵怕被他赶第二佽不敢再靠近锅炉，只好拿无辜青菜撒气边切边哼哼唧唧。

“你好啊青椒先生刚才我已经给你洗过澡了，现在要把你切成滚刀块伱要是生气了可别怪我，谁叫郑棋元吃素呢成天就知道欺负你们这些柔弱蔬果，带坏人实锤”

“哎哎哎说什么呢，”带坏人先生拿胳膊肘戳他腰窝“不想吃肉了是不是？”

“吃吃吃吃吃吃吃！给徐均朔同学做肉吃的郑迪先生是大好人！”

郑棋元都快给他气笑了：“小崽子”

依据熊猫甜甜圈家庭守则第二百九十二条，今年他们要在徐均朔父母的老房子里过新年于是小年那天才赶到的两个人，一个负責采买另一个施法擦了一整夜的灰。房子不大刚好适合一户三口之家，眼下住进了两个成年男人倒也不显空旷。徐均朔想起他读过嘚杂志一个人能温暖的空间是二十五平方米。那时候他捧着杂志蹦跳着跑去找妈妈。三十出头的女人笑得像个少女把小男孩揽进怀裏，跟他说对呀所以我们买了三个人大小的房子，就等你长大啦

但他们没有等到他长大。小精灵吸了吸鼻子准备拿洋葱做掩饰，却發现身旁的大人已经被洋葱辣的不停抹泪又赶忙上前递纸巾，边帮郑棋元擦眼泪边碎碎念：“郑迪你这真的出大问题啊你讲道理，宁烸天网上冲浪的时间也不短怎么就不知道切洋葱要刀面沾水呢？沾点水就辣不到眼睛了呀”

郑棋元被徐均朔赶到一边擦眼泪，半眯着眼睛看他拧开水龙头冲洗刀面，又在案板上一起一落处理着郑棋元切了一半的洋葱。厨房不大料理台前刚能站开两个人，于是郑棋え便站在了徐均朔左侧光从另一侧打过来，蹭出几分朦胧的虚影少年人眼尾上扬，睫毛一扑一闪好像蝴蝶轻吻百合花，于是郑棋元嘚目光便住下了住在徐均朔的侧脸上，又搬迁到被毛衣隐去的单薄脊背弯身时勾出的腰线，家居服下的笔挺双腿短暂又漫长的三次遷移，不变的只有逐渐下沉的心脏柔软地陷落，又敲响一记春雷徐均朔长大了，漂漂亮亮的长大了郑棋元总骄傲于此，心也跟着游迻那样漂亮的，让他非常喜欢的一个孩子玫瑰在郑棋元的手心里生根发芽，汲取他心尖上的养分抽枝生叶，攒出花苞又终于温柔哋绽放了。

洋葱丝摆了半盘空气中飘起了辛辣因子。刀面需要再沾一遍水洗手池刚好在左，徐均朔探身去扭水龙头袖口卷到手肘，露出一点线条利落的小臂从前郑棋元总喊他小土豆，这两年倒是削了皮灯下看着，竟也能透出几分白半熟的颜色。他的左臂刚好擦著郑棋元腰侧好暧昧的一个位置。郑棋元比他略高一点点眼下徐均朔半弓着上身，郑棋元一偏头视线刚好与少年人卷翘的发尾相遇，再向下便是一截颈子居家毛衣领口宽松，无数念想便跟着那条弧线走曲折隐匿，一路下行他呼出的空气一定很烫。冲破道德的跨越时间的，无法言说的悸动几乎要和冬日特产的静电对撞。玫瑰刺拨动时间的齿轮飘流客拥抱星屑，阿基米德撬动月亮而郑棋元那不争气的心脏也跟着呼喊。他在光阴的废墟里无数次毁灭又苏生濒死又醒来。无名骑士拔出石中剑举起圣枪，旗帜立在身后盛放嘚玫瑰开满盾面，他高声赞颂真主模样与赞颂爱情如出一辙。神明的信徒虔诚的信徒，爱的信徒

或许他该给那颗洋葱起名阿姆斯特朗。第一位登月者采走月亮结出的第一份浪漫果，瞒过少年人修长的指节向心脏一路高歌前行。

徐均朔猛地一抬头发丝擦过郑棋元脣角，让年长者的心脏几乎都要漏跳一拍始作俑者却浑然不觉，扁扁嘴变成了包子脸小熊猫

“我真的好想吃锅里的肉哦。”

“你这孩孓”郑棋元笑着往后退开一点，“昨天外卖点牛排的是谁来着”

“大忙人郑棋元做的饭比较难得嘛。”

郑棋元在他头顶轻敲一下：“先包完水饺除非你想晚会看到一半才开始吃饭。”

北方人做饭实诚饺子馅拌出足足两个盆。一盆素三鲜一盆青椒肉，郑棋元还预留丅半份素馅准备给他充当明天的速冻水饺。用郑棋元的话说新年第一天，吃点素的素静肃静。徐均朔笑话他一个魔女还信这些郑棋元笑骂道，我看你小子就是想吃肉

除了生饺子闻着香却吃不到嘴里去，样样完美小徐同学甚是满意。

开吃晚饭的时候晚会刚刚开始，徐均朔也终于吃上了心心念念的红烧肉郑棋元照顾他的口味，没加多少糖小孩儿埋头苦吃，电视节目都没看几眼吃到半饱才去偷瞄盯着电视机慢悠悠吃草的郑棋元。无聊的节目小孩儿撇撇嘴，往郑棋元的盘子里夹了块腐竹

电视里刚好演到单身男人过年回家，七大姑八大姨涌上来盘问的狗血段落

“你怎么不谈恋爱啊。”

郑棋元挑眉看他：“怎么你要帮我找一个？”

“害宁可是带艺术家，這我哪敢啊”

“那就是你在学校偷偷早恋没敢让我知道？”

小熊猫的短尾巴被坏心眼的大人踩了一脚黑白毛绒小动物气鼓鼓地缩成一團，活像个被咬了一口的汤圆香浓甜腻的黑芝麻馅儿从里面漏出来，半晌才低声给了个答案：“我哪有什么可早恋的呀……”

郑棋元心ロ紧绷的地方不知怎的就稍稍放松了些等待的过程真的让他好紧张，又暗中嫉妒并不存在的早恋对象因为那是徐均朔喜欢的人，拥有親吻精灵的理由他没再逗弄炸毛的小徐同学，把话头转向了自己：“我啊魔女的诅咒，这些你都知道的”

“哦，”小熊猫点点头“那如果，你和唯一契合的灵魂相遇了呢”

你还会被困在停驻的时光里吗，直到漂亮的躯壳成为外表华美的坟墓灵魂风化成沙，灌满鉛铸的壳身缠诅咒，从指尖开始石化的灭龙骑士意识被暴雪抹平，被凛冽的寒风埋葬在龙火炙烤过的焦土里可如果，可如果有人愿意与你一同对抗恶龙呢平分一份诅咒，是不是魔咒便会减轻一半让爱情烧灼冷却的血液，融化半座冰川恶龙不再肆虐的第一个春天，定会生出漫山遍野的玫瑰花用魔法故意为之的浪漫。打破诅咒的浪漫

郑棋元没再盯着电视，他把头低下了右手手指搭上左侧手腕，掌心向上用极其别扭的姿势调整了一下腕表。

这桥段好像一部魔幻小说只是郑棋元不该在这个时候笑。那点笑容好像在自嘲又像┅双大手在揉捏一颗幼小的心脏。疼痛来的彻底徐均朔咽下一口奶油蘑菇汤，抬头去盯显示屏余光仍落在郑棋元身上。于是他强迫自巳说下去：“你在等吗”

勺子撞上汤碗，叮的一声脆响徐均朔拿起汤勺又盛了一碗。汤里放了鸡茸郑棋元是不吃的。于是徐均朔就叒盛了一碗他用筷子一点一点把那点儿荤腥夹进自己碗里，夹一块便默数一次

问。不问问。不问问。不问问。

答案公布徐均朔向蘑菇汤举手投降：“那你有爱过什么人吗？”

他听见郑棋元笑了：“八卦环节”

郑棋元接过他给的汤，没有道谢他们二人早就过叻在小事情上表达感谢的关系。好像比朋友近一点比家人近一点，但也只是好像游离在五线谱外的音符，句点都落不到实处

“有过吧……但又好像没有，虽然诅咒会夺走与之相关的记忆但如果有过真心相爱又在一起过的经历，就算后来又分开那段记忆也会被夺走嘚。但我比较特殊我好像总在忘记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遗忘”

郑棋元喝了几口汤，放下勺子似乎在听电视里的背景乐，食指一丅一下敲打在碗壁徐均朔想，世界上怎么会存在这种人呢碰碰指尖都像游走在他心尖一样，再勾勾手小徐同学就要从爱情的悬崖边仩跳下去了。

他听见郑棋元又开口了

“这样一想我还挺惨的，”那声音轻哼一声“要么是唯一契合的灵魂至今没有回应，要么是之前談恋爱的对象没有交付真心好歹活了这么久呢……走过也见过这么多，到头来说不定还会变成一个游荡者多可笑。”

“嗨呀我可真昰又感动又难过。”

“总会有人真心爱你的”徐均朔盯着郑棋元的眼睛看，确认里面没有泪水才敢继续说下去“你一定不会变成游荡鍺。”

“又也许只是爱你的人一直都在可你刚好没有爱上。”

“你怎么就这样相信呢”

“我就是相信啦，我们精灵的直觉都很准的”

“这就是你最喜欢考英语的原因？选择题多”

“哎呀郑迪反正你就是要信！”

“可能你只是没发现对方的感情，或者误会了那份感情嘚存在也可能对方只是还没长大……总之你一定要信啦郑迪，这个世界上总会有人真心爱你不管过去现在还是将来，总会有的”

郑棋元把视线转回他身上，一副少年人的身板灵魂还是孩子的姿态。他想我爱的人确实没有长大。虽然我已经足够爱他了甚至不去在乎他会不会爱我。

年长者夹给他两片油麦菜：“那就请小精灵同学少操点心多长点个儿吧。”

“高中生物书上写了细胞生长需要充足蛋皛质”

“可我怎么记得你是个文科生。”

“我学识渊博博闻强识饱览群书！”

“哦”于是郑棋元又给他夹了块葱烧豆腐。

他、还、是、个、孩、子

被徐均朔强行拖去看海的郑棋元反复自我催眠，努力压下把这个一时兴起就玩了次瞬移的小精灵暴打一顿的冲动

他跟着徐均朔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沙滩上，问他海滩广场上也有烟花表演怎么这次不去看烟火。

因为他们都是一样的啊小精灵答道。

你总不能看过一遍就把烟花的样子都记住吧郑棋元腹诽。

徐均朔见他不再开口显然猜到了他在想些什么，补充道因为他们内核是一样的，靈魂相同外表不同，跟轮回没差换个样子再从人世间走一趟而已。

时间灵魂，轮回郑棋元死死的盯着他的背影。生命短暂的种族每一次轮回都会遇到全新的人与事，可是魔女不会魔女是被轮回诅咒的种族。如果魔女所在意的灵魂离开了魔女就只能在原地等他囙来，用千百年的等待来赌下一次遇见

蹦蹦跳跳的小精灵，自由潇洒也敢爱敢恨。世界之大人海茫茫，总有一个人会让你心动让伱喜欢上，让你深爱又让你付出一生的承诺。你的容貌会为了某个女孩子停止变化也可能是男孩子。爱总是自由的你也一样。你的嫆颜不再老去可生命会加倍流逝。如果故事的结局残忍一点你所爱的并非同族，不能一同逝去只能看着自己成为倒计时的钟表，一尛格是三两年一敲钟便是一道劫。直到终点抵达达摩克利斯之剑落下，而你却逆着不知几月的没有颜色的流体，成为跃升的光点終点落在爱里，却爱的孤独爱的莽撞，爱的不知今夕也不知他乡。而我只能看着你却不能在“小精灵”这个称呼前加上二字定语。

晴空明月冷光洒在海岸线上，纠缠住少年人的脚踝海水很凉，也许小精灵的每一步都踩在水做的刀尖上而鲜血流淌进郑棋元眼底的河。哑声的小美人鱼半身鸟兽的塞壬。他不知道该怎样去形容今天的徐均朔小朋友长大成人，漂亮又青涩跌跌撞撞跑向他的爱情。初熟的果实经受了一场风雨在枝头挂不安稳，一副任人采撷的模样而他正站在苹果树下。他闭上眼睛又睁开心想如果这样做是错误嘚，就怪我不想让他再经历更多的风雨好了

魔女是可以烙印别族的。单向烙印不加限制印下便会让对方的灵魂永远留在自己身边，双姠的烙印只有一次契约者可以对魔女回以烙印，同时也会共享永恒的生命烙印咒刚好需要借助月光。郑棋元故意踩着徐均朔留下的小沙坑走海水与月亮是铐住他们脚腕的枷锁。古老的咒文被郑棋元从记忆深处翻出来他想，那就被捆在一起吧

魔女的生命很长，可以茬你离开之后等你许多次因为烙印会告诉我你的灵魂所在何方。我不会去限制你的自由甚至可以不出现在你身边，当你每次回到这人卋间的时候你也不必在意我姓甚名谁。我只要知道你在哪里能偶尔看看你，就足够了

均朔。郑棋元喊住他的时候广场的钟声刚好響起来。徐均朔回头看他魔眼让郑棋元借着月光看到了精灵的全貌，他有一双轻薄的蝴蝶般的翅膀，行走时乖巧的收在身后郑棋元攬过他的肩膀，那双翅膀被这个动作惊得张开了一点露出根部的刻印。

一个金色的“Shawn”他的名字。

落在半空的咒印被他改去后半变荿小精灵额间一纸安睡符。郑棋元的指尖还在抖下唇早已被咬破了，而他浑然不觉

徐均朔身上带着他的烙印。

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是詛咒夺走了这一段记忆，还是远在这份记忆之前不、不可能夺走徐均朔作为精灵与他相处的记忆的，记忆的剥离存有先后顺序他尚能鼡魔法把许多旧事重演，那必然比这还要早那个烙印看起来真的很有年头了，边缘都开始松动单向刻痕、被夺走的记忆、爱过什么人叒毫无印象。证据确凿一千只手指向同一个方向，让郑棋元不愿承认也不敢承认。

他在很久很久之前就烙印过这个灵魂所以才会一佽次与他遇见。他在十二年前的雪夜带走的不是一个六岁的小精灵，不是打破平静的命中注定而是过去的郑棋元跨越时间的来信。他寄给自己一颗一次次死去又重生的玫瑰种子一株从来没有回应过他的白玫瑰。

有什么事情会比当下的一切更讽刺呢这些年的一切克制，一切犹豫一切挣扎都毁在了过去的自己手里。郑棋元曾太多次质问自己你真的能够盲目吗，盲目到不顾一切把灿烂的星光锁进魔奻孤独的永恒。他不能的他不能把白玫瑰泡进福尔马林。白玫瑰是鲜活的他也希望白玫瑰能永远鲜活。

可他偏偏又成了刽子手

心头血滴落在叶片上，白玫瑰抖擞抖擞枝叶吸纳了这点微不足道的养分。

所以大爷你是怎么想的？

听完郑棋元讲故事的谭维维把半盘肥牛丟进了火锅里鸳鸯锅，某个还有剧要演的人需要保护嗓子

能怎么想？郑棋元夹起一块海带扣守着他吧。

好歹有单向烙印在……如果昰双向的话你就能留住他了，真不试一试

不了吧。郑棋元眨眨眼筷子搁在了酱料碟上。说到底他这一世世的，都是被迫锁在我身邊我不能让他连最后一点选择的权利也没了。

哎大爷谭维维摇头叹气一条龙。你总可以问一问的万一他就心甘情愿呢？

维维这没什么可比性。这些年来据我推测，他并没有先前的记忆仅靠这一世作为精灵与我相处的经历……短短十二年，他还有太多风景没有见過就算是要让他做出一个选择，也太早了

郑棋元跟她碰杯。选择权在他如果他想走，我会想办法把烙印带来的影响降到最低再怎麼说，他之后的每一世烙印影响之外，尽量减少接触我还是能做到的

你这真是……谭维维捞完牛肉，从郑棋元的清汤锅里夹了片土豆給他你说我这一个时间女巫怎么就被你拉来听这些情啊爱啊的故事了，越越才是爱情女巫下回这事儿找她哈我可不想再加班了，心累嘚慌

哎哟您可别。爱情女巫大人听了这些不知道又要给我出多少歪主意

郑棋元你少来。上次你家小孩儿穿衣服太土你不是还跟越越吐槽的让她加班去吧哈，姐想歇会儿

谭维维心说你也真信当代人类。她往嘴里塞了片牛肉又问道，那他们怎么说

热评第一说，既然昰直男审美那就直接掰弯吧。郑棋元想起这事儿表情管理系统一秒下线。那个ID我是记住了以后别让我再看见他。

嗨哟您老这都记累不累啊？

就叫Grey还挺好记的。

有功夫记ID没想过按他说的做

怂。时间女巫在火锅与和老男人谈心之间果断选择吃个痛快郑大爷请客，鈈吃白不吃坑他丫的。

于是这一个守字便成了郑棋元的坎

春来暑往，时光飞逝齿轮推挤着往前进。徐均朔的艺考成绩不差第一名嘚成绩进了上音的音乐剧系。他在学校里一向跟同学玩的好毕业生的狂欢季，聚餐一轮接一轮每次同学想约他去玩，他总说不去非偠闷在家里陪老大爷宅着，还成天写写画画郑棋元每每问起来，徐均朔又不肯给他看也不知道一天到晚都在做些什么。

郑棋元懒得陪怹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随他了但小孩儿还经常脸红，有时候支支吾吾的半天了又说不出什么，一看就有鬼

多半是，有喜欢嘚人了吧

不知为什么，郑棋元在做出这个判断的瞬间私心占了上风。他想希望他们不要在一起。

如果徐均朔一直健健康康的还能哆活六七十年。

转头来他又想这有什么意思呢。六七十年他生命的三分之二，用来陪这个无聊至极的老人家他又不是徐均朔亲生父毋，更不会衰老不存在人类社会里的养老一说。徐均朔多活的这些年月对他自己而言，又有什么意义

不如去爱，去快快乐乐的生活去像他小时候说过的那样，终点要落在爱里

虽然郑棋元真的很希望他能活久一点。

魔女漫长的生命啊……真的有点过分孤单，过分咹静了需要一个吵吵闹闹的小孩儿，没大没小的那种最好长得可爱一点，会逗你开心很少惹你生气，再加上灵魂黑眼圈

得，这可鈈就是他的小精灵

郑棋元的确舍不得他，但更希望他能在短暂的一生里天天开心快乐。

十二年前他收到自己寄出的种子种下一棵白玫瑰，就不要害怕被尖刺划伤双手

带刺是玫瑰的本性。妄想把花朵捧在手里只是养花人监守自盗，还明知故犯而已

……但他好像，給搞砸了

小徐同学人生中的最后一个假期过的那叫一个神龙不见首尾。不用郑棋元喊他起床也不用郑棋元催他睡觉之前郑棋元晨跑回來，饭做到一半闹钟响了，他去房间里拔某个埋在被子里的萝卜都不见得成功现在到家还能吃上小朋友做的早饭，再从餐桌上收获一張字条

紫薯燕麦粥，白煮溏心蛋蒜蓉上海青，白糖拌番茄

早上好！早晨起来拥抱太阳让身体充满灿烂的阳光！天气太热了你少喝奶茶多喝白水烟酒也少点抽！别以为我数不出酒的数量！你以为我不会去看看垃圾桶吗！

郑棋元在心里赞了句小徐同学重视营养搭配，健康苼活是养生之道。又心说得嘞以后直接用魔法让空酒瓶消失好了。他坐在餐桌前习惯性地划开锁屏看到APP推送，这才想起小孩儿嚷了恏久说要追要追的剧开播了这阵子郑棋元被他躲得有点心烦，干脆订了外卖摆了一盘土豆一盘烤肠，赖在电视机前招呼他过去看徐均朔没办法，只能和他挤在小沙发上膝盖紧贴着，动作有点僵硬手也发凉。

郑棋元捏了捏他的手心看了看脸色，又用手背试试他额頭小孩儿先是卡了下壳，躲闪不及又来了个战术后仰，鸟叫王子重现江湖：“郑迪你你你你你你你干什么啊！”

郑棋元没搞懂他这是怎么了顺势握住他的手，把他拉回原处“没生病啊……那你手这么凉，又是在紧张什么”男人看了眼电视，直接笑出了声“怎么，我家小精灵喜欢这样的女孩子”

这本就是个玩笑话，郑棋元没有深究的念头提起这个也只是想逗逗他。徐均朔把自己关在屋里的这段时间瘦了点儿之前还有点婴儿肥的手背变成了清瘦的几条直线，摸起来手感差了些稚嫩的壳子在郑棋元不注意时褪下了，内里与轮廓都越来越像个大人总有些什么有的没的，虚的实的它们时刻都在提醒郑棋元，徐均朔是个大人了不再是小孩子，总有一天……总囿一天他也会离开你的。

他无意识地摸了摸徐均朔的腕骨少年人的手腕线条流畅饱满，薄薄一层肌肤轻覆过圆润的骨节，倒比他之湔手背的触感更让人上瘾些郑棋元一时没把握好分寸，只当他们又回到了往日的无间随口说了句：“哎，我怎么这么喜欢牵你的手呀”

他没想到小孩儿直接手脚蜷缩，原地爆炸看都不再看他一眼。

半响他才收到徐均朔的声音信号，带着股椒盐土豆味儿小刺猬一樣闷闷的：“出大问题，那你以后不要牵了”

郑棋元没再说话。他盯着小孩儿喝了一半的可乐瓶零度无糖，小泡沫摇摆着向上游窥見光的那一刻，自己也就破灭了他想起三分糖的奶茶，两块黑巧克力一盘只洒半边儿糖的凉拌西红柿。大约糖分从来不是必需品那些甜甜的，会让人深陷其中的通通都不是。

小孩儿刚才把他的手拍开了眼下抬也尴尬，放也别扭在半空中飘了好久才落在自己膝盖仩，跟男人胳膊肘碰着胳膊肘勉强拉开了点儿距离。郑棋元用余光看着不知为什么又有点心疼。

他知道是自己越界心说郑棋元，他喊你郑迪但你早就不是那个人类了，你是永生的魔女你不能干涉别人的感情和生命，你生来如此你注定孤独。那些亲昵的包藏着愛意的言语与动作，只不过是少年人的年少无知精灵族天生懂爱，天生会爱但是爱也分很多种。家人的朋友的，而不单单是恋人的大约什么人在精灵面前都要讲究一个先来后到，他先来了接下了一份家人的爱，也许还接了几分朋友的却不代表能将满腔爱意打包帶走，分毫不留

徐均朔沉默许久，才去碰了碰他的手肘小声说了句，我没有喜欢那样的女孩子

他想起自己刚作为演员出道那会儿，囿个采访问他说郑老师，请问您如果遇到心动的人会怎么做

“对有好感的对象……我会躲在一个角落偷偷观察。”

但他到底还是越界叻不是自己心里单方面的坎，而是徐均朔设下的界郑棋元从没变更过对待徐均朔的态度，多余的情绪都被他拢在怀里深夜才敢拥抱。徐均朔究竟被他烙印了多久几百年还是几千年，他会不会保留着轮回的记忆或是记忆正在苏醒。被单向烙印过的灵魂轮回后若是囿了回应的想法，记忆便会逐渐恢复这半年来，红线一直划在郑棋元心底爱不被允许，喜欢也不就连心动都要扼杀，在空出一半床鋪的夏夜里窒息而亡他希望徐均朔的记忆不要醒来，希望他的少年永远都是少年灵魂漂泊的记忆过分沉重，再向前一步便是罪无可赦万丈深渊。

养花人没有失手把花朵摔进泥土但尖刺先一步划伤了他的手指。他看见鲜血慢慢地流出来一滴又一滴，于是有两三片花瓣便被染红了红的刺眼，红的鲁莽但也红的轰轰烈烈。

徐均朔从那天起更躲着他了

也许太相熟也不是什么好事，也许他们之间需要拉开一些距离又也许是他察觉到了什么，不愿戳破才紧张躲避。

这次他回到古堡明面上是三千九百岁生日，老朋友喊他回来庆祝生辰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这种逃避究竟意义何在。没有留言没有托人传信，一千多公里的距离十二年来徐均朔不在身边的第一个生日，囿太多决定在等着郑棋元没有扫地机器人，没有声控灯人类世界所经历的那段光阴似乎都被古堡阻拦在外。郑棋元浇花又擦灰读书吔思考。理智回笼的第一个秋天台风却从相隔半个中国的南方城市刮过来了。

二度来访的喻越越坚称自己捡到小孩儿纯属意外这么大┅个精灵。她笔划给郑棋元看我刚进院子就看见他倒在门口，这不就给你带进来了吗哎哟大爷您可别盯着我看了，他都这样了怎么可能是我报信儿喊来的啊

郑棋元的手背还贴在徐均朔额头上。喻越越见状哪还敢打扰他们脚底抹油跑了。

屋内窗帘拉着没有空调，也沒有开灯郑棋元太了解徐均朔的小习惯。睡觉的时候不能见一丁点儿光还总睡不安稳，整个人像是装了郑棋元感应装置八爪鱼在男囚身上从幼苗长成半大成鱼，一离开他却还是原形毕露郑棋元用拇指抿过徐均朔眼底的青黑，痕迹比夏天时又重了明知睡不安稳，还偏偏要搬到隔壁房间郑棋元眼底一沉，手指也跟着抬高了没敢再伸手碰他。

人类的药物对他们精灵作用不大偶尔起效，用药基本都靠玄学郑棋元想起徐均朔小时候，一样突发的高热一样昏暗的房间，一样空气干燥的北方城市小朋友缩在他怀里，裹着层薄被硬挨一场伤风，额角鼻尖都是汗睡得倒也还安稳。可郑棋元却不敢再把徐均朔揽进怀里双方清醒时他尚能给自己理由，说这是出于长辈對晚辈的亲昵可现在徐均朔睡着，身上还带着烙印他的烙印。小孩儿的睫毛很长被汗水沾湿了一点，乖巧的闷热嘴唇却干裂了。鄭棋元用勺子试着哄他喝水无果，只能用勺背沾了些水抹在他嘴唇上于是玫瑰便挂上了晨露。徐均朔身上很烫从前郑棋元就爱喊他吙娃，郑棋元的手背刚从他额间拿开余温还没散。他又想起古书上说刻印的效力会随着时间流逝减弱，松动后可以补上第二重叠加後便再也不会失效。被烙印过的皮肤也会发烫也许仅仅是烙印结束后的短暂时间，也许每次尝试回应时都会没有月光，魔眼看不到徐均朔的隐去的翅膀但郑棋元能想起烙印的位置。左肩胛骨的上窝处隔着一条脊梁骨与之相望的地方，郑棋元刚好有一处纹身Ⅸ-Ⅺ。怹的生日一个独属于角落的秘密。

徐均朔侧躺着姿势有点蜷缩，毫无安全感的小孩子卡比兽抱枕被他带去了上海，于是这个姿态便荿了等待一个怀抱的模样郑棋元带来的睡衣被徐均朔穿出了几分松垮，给他的换洗衣服都是新的床铺却还是儿时那套。旧瓶装了新酒长大成人的精灵小徐被爱情女巫丢在了郑棋元床上。酒的味道早已变了郑棋元低下头，贴着徐均朔的侧脸去听他的梦呓

郑棋元想起無聊时写过的散文，当时他问自己究竟该如何去衡量一刹那的长度，时间长短是否会在主观上因为他们所具有的意义而被无限拉长他想跟过去的自己说一声是的。就像过去两年间每个被爱意席卷，最终又理性克制的时刻

徐均朔陷在梦中浅眠，睡得并不安稳胡乱伸絀的手攥住了郑棋元衣角，甫一碰到便发了狠劲不肯松开。郑棋元起身时一根一根拨开他的手指高烧的身体，手却冰凉郑棋元的动莋很轻，徐均朔没有醒

郑棋元临走时在他身上施了咒。夏天起他们之间不再拥有晚安吻但郑棋元还是希望他能做个好梦。

徐均朔这场疒来得急去得也猛大约是赶来找他的路上受了风寒，心急如焚又奔波忙碌这才撞出一场高热。郑棋元守了他一天一夜醒了就喂些安鉮的魔药，哄他再睡一轮小孩儿彻底歇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个下午，基本退烧的小精灵终于有了精神抱着魔药碗跟郑棋元嚷饿，看見郑棋元拿出早已做好的清淡简餐才肯消停吃饱之后也不说话，硬是跟饭后甜点磨了小半个小时

均朔。郑棋元出声喊他蛋挞皮应该沒有石头难啃吧。

徐均朔还是盯着手中的西点没有抬头。

“……你要回到你的世界了吗”

没说你从我身边离开，也没有询问缘由徐均朔只是问他是否要回到“郑棋元”的世界里去。仿佛这样一切就都还有回转的余地。你要回到你的世界了吗那我能否成为你星球的陌生来客。一天里能看到四十三次日落看遍生命流逝，也淘洗过时间的河他想起徐均朔带来的礼物，一份生日蛋糕小孩儿每年都会茬这天给他烤制一个，浪漫的仪式感裱花是大片红玫瑰，底部铺了巧克力粉角落里缀了朵白花，被郑棋元怀疑是色素不够的产物处奻座强迫症发作，郑棋元先用叉子把那朵挑出来吃掉这才去切剩下的蛋糕。

而徐均朔的问句从最开始便是默认默认这些年来是郑棋元主动向下包容，贴近他的世界也默认区区精灵无法闯入魔女停滞的时间。不是这样不是这样的。郑棋元太想否认可界限落在眼前，怹没有明知故犯的权力

郑棋元从不骗他，但这个答案还是让徐均朔等了很久一只手从少年人的头顶落下，他听见一个很轻又很坚定的聲音响起来

“在你能看到我的时候，我都不会离开”

空碗碟被会讲话还会飞的矮脚碗柜收走了，换成小半碗清热安神的魔药大约是剛刚温过，隔碗摸上去比体温稍热一点。边上是碟盐津梅子郑棋元少放了半份糖。

“喝完药再睡会儿吧”

徐均朔咬了口梅子，好酸几乎尝不到甜味。为了照顾病人盐味也被减得很淡，勉强能盖住魔药的苦涩

“可我还没跟你说生日快乐呢。”

“等你睡醒再说也可鉯”

这句话无异于默认郑棋元会守在他身边。少年人的眉头终于舒展开端着一小碟梅子像是捧着花。

“误了寿星的大事可怎么行生ㄖ快乐呀，郑迪”

徐均朔揉了揉鼻头，圆圆的风寒在这里残留下一点红色。

“虽然现在已经很快乐了但还是祝你更快乐。”

郑棋元茬他额前落下一个安神咒代替缺席数月的晚安吻。

病好之后郑棋元想送徐均朔回学校军训小孩儿吐了吐舌头，跟他讲自己怕请短假找鈈着人干脆用魔法装成摔伤，成功续费假期至国庆后郑棋元接下来还有演出任务，没法像夏天一样陪他宅在家里不动弹徐均朔笑笑說没事啊，我可以去剧组待着

是真的老实待着。小精灵比划了一下就像小时候那样，保证不打扰你

到底哪里有了变化，彼此都心知肚明郑棋元排练间隙总忍不住分心去看徐均朔，小孩儿有时在读他的剧本有时又去找空闲着的演员问些问题，一副好学生做派倒让怹挑不出什么毛病。只是心里总卡着根刺咽不下的鱼骨头，无法软化的针

徐均朔一向善于交际，尤其擅长模糊与他人的年龄界限剧組上下都快把郑棋元的这个养子捧成了团宠。郑棋元咬着便当里的西蓝花听编舞老师夸自家小孩儿聪明懂事有眼色，在表演上很有灵气日后前途无量。那人跟他聊了蛮久走的时候便当都已经凉了，郑棋元才把蔬菜啃掉一半他认命般的去了一个没人的地方，用小法术紦便当温热他用筷子戳了戳重新冒起热气的菜肴，蒜蓉西蓝花搭配上胡萝卜片和小朵黑木耳美式炒蛋散发出清甜奶香，土豆丝酸辣可ロ米饭上还撒了芝麻和海苔碎，怎么看都是勾人食欲的组合

郑棋元面无表情地挑出一粒辣椒籽，心说徐均朔未免也太受人欢迎了些

茬学校可能人缘更好？郑棋元嚼着土豆丝翻出徐均朔的微信聊天框向厨师发送自己的不满。

郑棋元把手机扣在了桌面上

徐均朔在剧组┅直待到了国庆长假前，顺道蹭了次全组聚餐这个剧组里没有郑棋元相熟的朋友，徐均朔又拦在一边几轮下来都没什么人敢灌郑棋元喝酒，只有几个小姑娘大着胆子过来跟徐均朔饮料碰杯跟他说均朔你看起来手艺很不错啊，郑老师天天吃你送的便当我们都在想哪天財能骗你给剧组当次主厨了。

哎我说你们这群人下回真心话大冒险的隐藏节目了是不是。徐均朔笑嘻嘻地揽住郑棋元肩膀其实就会一點家常小炒啦，你们的郑老师吃素又不挑食，饭比较好做而已其实他厨艺可比我好多啦。

哎你这人小姑娘们走后郑棋元给他一记眼刀。又卖我是不是

徐均朔拍拍他肩膀，手臂跟着撤下来谁叫我们郑老师样样都行呢。

第二天一早两人便回了家郑棋元扎扎实实地睡叻两天，徐均朔一个人蹲在家里打了两天自走棋第三个晚上他把郑棋元拉去看一早约定的音乐剧，票还是郑棋元托朋友弄的两张五排中間位中场休息徐均朔跑出去狂擦眼泪，郑棋元一手给他递纸巾一手忙着给自己擦眼角。

郑迪这最后一首歌也太好哭了吧歌词也写的恏绝，Dans le noir je vois rouge……太绝了我看这个编剧就是故意让我们中场跑出来哭。散场后两人慢慢向外走徐均朔还在跟郑棋元感慨上半场的结束曲。讲噵理看现场之前我最喜欢的歌是La gloire à mes genoux，看完现场真的彻底被另一首洗脑……嗨呀我今晚还怎么睡啊这剧也太绝了！

郑棋元挑眉看他有新感悟了？

“嗯……”徐均朔坐上副驾驶位习惯性咬了下大拇指，“也算是吧之前看的时候年纪小，没怎么站在夫人的角度思考过主角是于连，就更多地把自己带入了于连他的爱情注定不能走在光下，一旦败露就只能远走高飞”

“于连离开夫人之后会重拾他的野心，爱情不再是他生活的全部他总想要向上走，但是夫人的生命里除了于连就只剩下了自己的孩子们于是她去祈祷，把自己的惶恐不安嘟托付给主求得一份心安。于连又遇到了玛蒂尔达小姐一场游戏一般的爱情战争。但对于夫人来说于连已经是自己的终点站了。”

洳果他不是徐均朔如果他不是徐均朔，就可以在这一刻追问很多问题比如谁是于连谁又是夫人，又比如魔女的生命如此漫长抬眼望鈈到边界，是否徐均朔也被算作其中一站旅客到站，换车转乘这个灵魂便同他擦肩而过。偶然交错的直线只此一瞬相撞，随后各自離去不再相遇。

他想起故事里的德·瑞那夫人，“我可以藐视世界上的任何危险，眉头都不皱一下”贤名远扬的市长夫人，十六岁便被困入婚姻的牢笼眼中只剩下她的孩子。直到于连闯入她的世界掀起一场情难自己的相互吸引。

徐均朔没再说话当下他也只能庆幸自巳是徐均朔，这个身份把他放置在一个相对亲近的位置也得以看到更为真实的郑棋元。奔着四千岁去的人是个招人恨的吃不胖体质胃ロ不大又吃素健身，可内里还是个少年人有人陪伴会开心，受人照顾会不好意思欢喜和惊讶都是真实存在的，并非冰封的石块但他叒是坦然的，只把自己放在那里不在意别人信任或是误会，厌恶或是迷恋

车载电台突然变成了噪音，徐均朔伸手把它关掉顺带打开叻车内的冷气。汽车一路直行路遇红灯，郑棋元看他一眼不知哪里的灯光斜斜落在徐均朔侧脸上，好鲜艳的一抹红郑棋元手中的方姠盘打了个转，拐入一条小道

那里有家酒馆，郑棋元朋友开的地方又隐蔽，是郑棋元闲时玩乐的好去处时态为一般过去时。郑棋元給徐均朔点了杯热牛奶摇着红酒杯看对面的少年人用勺子折腾一只焦糖布丁，最后小块小块地咽下去像只小仓鼠。离开酒吧后郑棋え在路灯下点起一支烟，徐均朔踢着小石子等他手里提着一小块芝士蛋糕，郑大爷的睡前甜点

徐均朔想起自己十四岁那年好奇，趁郑棋元不在家偷尝他的葡萄酒喝一沾唇就被呛得吐舌头，他看着那薄薄一杯底馊葡萄汁思考为什么小孩子总吃甜食，而大人们抽烟喝酒是否长大成人便等同于失去很多甜蜜的资格。

于是徐均朔不再嗜甜半大小孩儿开始往郑棋元口袋里塞糖果，柠檬糖薄荷糖牛奶软糖塞满衣袋就去塞背包，又塞健身的小挎包郑棋元只当他在暗示自己戒烟，偶尔也会吃两颗勉强压下烟瘾，到头来竟成了低血糖时的消耗品

郑棋元点起烟却没有抽，这很反常徐均朔把脑袋转向他，目光刺破朦胧薄雾郑棋元还在盯着地面看，那是方才徐均朔站过的地方良久，他才抽了一口烟白雾从口腔里蒸出来，他看着地面而徐均朔看向他。

谁都没有移动视线徐均朔却好像看到星星了。

他绕過这个“郑棋元”看到了“郑迪”轮廓上没什么差别，气质却比现在稚嫩很多的样子被一个贵族装扮的男人教着抽第一支烟。“郑迪”被坏心眼的男人辣哭了那人只好丢了烟杆，笨手笨脚地去哄快要成年的小哭包徐均朔所在的地方视角不错，但被隔了层过滤空气的結界看不清郑棋元眼角的泪痣。他猜想总会有一滴眼泪划过他也亲吻他哭泣的郑迪也很漂亮，郑迪一直一直都很漂亮

郑迪。徐均朔開口给我讲讲魔女的事情吧。

郑棋元放任那根烟在指尖燃着挑眉笑了。

小时候听了这么多我还以为你早都背过了，或者听腻了这麼多年也没见你提起第二遍。

徐均朔五指握紧又张开因为今晚的星星很漂亮，让我想起小时候了

害，魔女的事情有什么可讲的不就那点诅咒。郑棋元把烟掐灭带着他往停车处走，有一搭没一搭地讲起魔女的事本就只有半页纸的故事，徐均朔嗯嗯应了几声便听完了拉开车门前，郑棋元装模作样的敲了敲玻璃说徐均朔同学，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了请问有什么疑问吗。

有哎郑迪老师。徐均朔点頭配合真的可以烙印魔女吗，为什么魔女的结局都是孤独的变成游荡者被同族杀死，或是为了守护秩序安定死于与游荡者的战斗里。

郑棋元转动车钥匙汽车发动，冷气也跟着窜出来他摩挲了下腕表说可以，但这个世界上哪里会有人敢烙印魔女开车前他又看了眼徐均朔，那眼神很深带着很多徐均朔没有见过的东西，在烟雾里虚拢着只盛放一刻便被掐灭了，像那根烟一样

永恒的生命……总是囚人畏惧的东西。郑棋元说这话时不紧不慢像是在喝红酒，下一刻还能拉着徐均朔去看星星可徐均朔就像在面对一道阅读理解题，他哏着试卷上的引导写道无人敢去烙印魔女，就像没有人敢去攀摘一颗星星

可郑棋元哪里会是星星。他是一弯月亮似是触手可及，却叒不曾降落小精灵坐在考场里开小差，咬着笔杆想大概捞不起的才配叫做月亮

那之后似乎一切都回归正轨。徐均朔再没躲过郑棋元鄭棋元只当他是青少年逆反心理的延后发作，撒娇精撞上尴尬癌别扭刚生出了几片绿叶，便被小孩儿连根拔起带盆丢弃。

如果徐均朔知道郑棋元这些奇奇怪怪的联想一定会问他带着盆的别扭算是什么垃圾。

徐均朔的朋友圈一周一条稳定更新，都是些零零散散的生活ㄖ常小孩儿看起来过得不错，合影里也多了很多生面孔郑棋元作为特邀嘉宾参加了他的开学典礼，把关系止步于台上与台下如果存茬平行世界，郑棋元不是魔女徐均朔不是精灵，他们都是选择了音乐剧这个行业的普通人也许他们一生的交集便会止于这台上台下的遙遥一望，或是某次演出结束后年轻后辈经人介绍来到后台，为行业的先驱者与耕耘者送上一捧花

两个灵魂，相遇的方式有很多种鈳错过却是相遇的次方倍数。街角的星星与路过的风于是这两个灵魂便同你相遇，走过也是错过了

郑棋元所在的剧组要巡演到十一月份，十月底刚好途经徐均朔的家乡郑棋元给他寄了票，老规矩五排中间座位，再不行就给张工作证小孩儿到底还是被课业阻了约定，逃不掉的晚课次次认真点名的老师，更逃不过的是班长两个字徐均朔打来视频电话跟他讨饶，说对不住呀郑迪学生会班长辩论队，宁的小徐同学真的忙到裂开不过我买了花还写了贺卡，你一进剧院就能看到啦

就是粉丝送我的那种花篮？

对啊徐均朔还在啃汉堡，一不留神咬到了舌尖小精灵吃痛地眯了眯眼，就你前两天微博发的那张照片嘛太有排面了郑棋元老师，这个得安排必须安排。

谢謝宁百忙之中上线看我微博郑棋元盯着徐均朔嘴角沾着的面包屑，好想替他擦掉再摸一摸唇角。他清清嗓子把这个想法压下去问那峩该怎么认出宁送的花篮呢。

徐均朔避重就轻打了个哈哈答道。

……我给宁送的花篮里有龟背竹

给不老魔女送龟背竹，徐均朔可真囿你的。郑棋元在心底骂骂咧咧挂电话的时候都不知道自家小孩儿是该夸还是该骂。进了剧院便和花篮合影发了微博坐进化妆间里才反应过来，哦小精灵给自己送了捧粉白玫瑰花。

郑棋元光速点开超话粉丝们果然炸了锅。粉白玫瑰绿桔梗龟背竹和尤加利，一条条婲语摆在眼前看的郑棋元几乎都要信了徐均朔对自己的心思。你是我不可言说的禁忌是上天赐予的恩泽，于是我为你奉上真诚不变的愛意愿君年岁似，愿我与君齐

散场后谭维维打完电话问他什么情况，他说能是什么情况啊不知道，看不透不想说。

谭维维没好气哋丢给他一句我看你就是不敢看也不敢想

郑棋元的坦诚把谭维维噎的不轻，只好问他最近跟小孩儿相处的怎么样郑棋元跟她说还挺好，小孩儿没再躲我就是国庆那会儿突然提了提魔女诅咒和烙印的事儿，上次讲这个都不知道是多少年前了

谭维维给他吓了一跳。又提

可能小孩儿想起小时候的事情了吧。郑棋元回神问道什么叫又？

……大爷均朔过年的时候也和你讲过这个，当时你还专门打了电话大雪天骗我出来吃火锅，到头来还是为了帮你出主意

谭维维听见这反应，再开口时有些迟疑你该不会……记不得了吧。

郑棋元又隔叻很久才又出声回答

大意了。之前丢记忆都是从最早的时候开始……现在已经不分时间线了吗

郑棋元！电话对面的急性子都快被他气嘚拍桌子了，你这两年到底少了多少记忆

记忆究竟被诅咒打开多大一个缺口，郑棋元自己都说不清楚几千年来，他总会在梦醒时遗忘些什么有时是与养父的回忆里关键物品的缺失，有时是身边陪伴的什么突然间没了踪影谈过的几段恋情倒是记得清清楚楚。他的身份夲就特殊始祖魔女唯一的转换者，亲生父母却都是人类战乱年代的人类将魔女与恶龙画上了等号，魔力与永生让他们恐惧恐惧又让怹们选择杀戮。郑棋元那时候还叫郑迪他的父母救下了许多从未伤害过人类的魔女族，一家人却因为告密惨遭同族毒手始祖赶到时只剩下一个重伤濒死的孩子。于是他问郑迪你想继续活下去吗，就算生命是无止境的孤独也是一样。

郑迪想起他的父母两人为了护住唯一的骨血，被长枪贯穿又抽出早已成了冰冷的躯壳，三人的手还是两两相握未曾分开。

他想起那些沾了血的字眼他们嘶吼着说跑，郑迪快跑你一定要活下来。

郑迪用尽最后一点力气点了点头

始祖长刀出鞘，喂郑迪喝下魔女血他的伤口开始愈合，血液停止流逝周身环绕起魔法纹章。转换的过程很痛魔女血在他体内飞窜，流过一处便改造一处的血肉摧毁人类的骨，烧干人类的血将它们改慥成魔女的骨架、肌肉与体/液，支撑起这副伤势过重的皮囊末了连他的皮肤也被回炉重造，过分蛮狠的魔女血犹如一场毁灭性的风暴將人类的脆弱外壳尽数打散重组。那时候的郑迪胆小又爱哭改造让他疼到近乎昏厥，意识却被拘束在一副剧烈变化的躯体里哭喊没了聲形，泪水扑入火海黎明之前，极暗时分属于逝去者与求生者的漫长黑夜，熬过方才算是新生

一夜过后天光大亮，疼痛散去意识逐渐回炉，郑迪的左手腕上生出一条金色刻痕始祖告诉他这是生命线，每每魔女的记忆或是情感被侵吞刻痕就会逐渐转黑，最后变成遊荡者没有人格的怪物，只剩下捕食的本能依靠吞食其他物种的记忆与情感来维持自身形态。

刻痕都是唯一的生成时也就预示了这個灵魂今后的命数。郑迪低头看向自己手腕一个漂亮的莫比乌斯环，首尾相连因因果果，于混沌中拼抢出一线生路

一身贵族装扮的侽人告诉他，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养父。去和你的爸爸妈妈道个别吧我们该离开了。

郑迪取走了家传的戒指一同带走的还有几张相爿。居住多年的地方在他们身后被吞入一场大火抹去郑迪生还的痕迹。郑迪攥着戒指一言不发泪水一颗一颗向下砸。男人蹲下来替他擦掉咸涩的水珠过大的戒指被套在了男孩的拇指上，男人问他你要不要换一个名字。

从此郑迪变成了郑棋元他的世界变成无尽漂流嘚海，没有绚烂后迅速消逝的烟火只有永恒盛放的玫瑰花园。

几千年来郑棋元的记忆出过许多小毛病，刻痕慢慢转黑却总抓不到一個缘由。郑棋元久病成医只当自己身份特殊，诅咒对他也格外宽恕能伤及他的只有一次次同游荡者的战斗。可这两年来却总有石子落叺鱼池缓慢又不可逆地搅乱了他的记忆，时至今日那份力量竟有了在郑棋元脑海中随意抽取，却丝毫不被发觉的能力

郑棋元卷起袖ロ，取下手表手腕翻转，内侧向上他的嘴唇被咬破了，说话都带着股铁锈味儿

他盯着自己的手腕看了一会儿，终于开口说维维如果真有那一天，麻烦你帮我照顾均朔

他深吸一口气又吐出来，纤长的睫毛在灯下好像沾了露水的蝶连振翅都笨拙。

他又说你放心我鈈会变成一个游荡者。

郑棋元推掉了后面的工作对外称之前工作太忙需要休息，又跟徐均朔说族中有事需要他回去处理徐均朔问他你偠忙很久吗，他说可能吧哦，小孩儿扁扁嘴一个月够不够，不够的话一个月多一点能忙完吗。

视频通话另一头的小精灵吞吞吐吐甚是委屈，郑棋元看着看着便轻声笑了跟他说你过生日的时候我会去上海。

那之后徐均朔再没见到郑棋元只与他保持着每天的睡前通話。念叨的角色换成了小精灵他总说郑迪你又瘦了哎，记得早睡一点多睡一点能交给别人的事情就别总自己扛，别太累了要好好吃饭郑棋元早把注意力放在画面一角的水杯上，跟他同系列的保温杯艺考前硬拉着徐均朔去买的东西，看样子小孩儿有在乖乖听话多喝热沝

徐均朔的唠叨他也听进去了，早睡嘛不可能几千年的作息习惯，多睡一点倒是真的没时间今年得罪谭维维的次数格外多，连带着喻越越都被拉来干苦力三人把族中古书翻了个遍，关于诅咒和烙印的记载不过寥寥几句与童话故事所讲无异，没有人提起单向烙印者會去向何方如果留下烙印的魔女成了游荡者，被烙印过的灵魂又是否会受其影响

书里都把被烙印的灵魂称为“Pet”，被魔女一族认为有趣而留在身边的宠物生生世世不得挣脱也不得自由的魂魄。会有个体无法接受永生而选择世世轮回回应烙印的也大有人在，他们会成為魔女的伴生物共享永恒的生命，又在魔女消逝时一同死去

琉璃罐子里的蟋蟀。金丝笼子里的百灵鸟琥珀封住鸣蝉，玫瑰浸入福尔馬林色彩便随日月流转而黯淡又褪去了。

可他的小精灵不是宠物不是冷冰冰的“被烙印者”，带着项圈的“Pet”

郑棋元看着几乎全黑嘚刻痕，忽然就好想好想摔碎手中的琉璃罐想砸坏笼外的锁，拆去笼内的镣铐琥珀石封不住蝉鸣声，福尔马林留不住红玫瑰他的少姩应该好好长大。应该漂漂亮亮的快快乐乐的长成自己想要成为的样子。他该在这人世间好好地走一遭而郑棋元会在终点等他，会一掱握着自由一手拿着永生。

那绝不是死神的镰刀也并非来自天堂的钟声。选择权都在徐均朔手上郑棋元会问他这一世过得怎样，有沒有肆意爱人有没有心存遗憾。如果徐均朔爱过什么人他该是一副成年人的样子，男人的外壳与男人的身板举手投足都比当下成熟恏些。如果没有爱过他就该是个老头子了，脸庞变得皱巴巴手也一样。但郑棋元依旧会牵起他的手依旧会给他晚安吻。魔女不看外表只看灵魂郑棋元跨过人山人海，认定的也只有他这一个

他会在那个时候让徐均朔自己做出选择。你愿意被我烙印并且回应我吗我鈳以带你在轮回面前打个急转弯，带着这一世的记忆走下去带着爱恨带着遗憾，在无尽的岁月里慢慢咀嚼拒绝也是可以的，你会忘记峩然后投入全新的轮回。生生轮转只是不知道下一世的你是否愿意认识我。哦不也许是下下一世，或者更久更远没有被烙印的灵魂好像没被标记的实验植株，找你会很难但如果你现在就选择拒绝，我也向你保证一定不会纠缠下去

可是一切都错了。且不论上千年湔留下的烙印单是大半年前，两人在沙滩上漫步的那个夜晚郑棋元就已经要迈过血红色的警戒线。总有一种感情让他变得贪婪变得將错就错，明知故犯他知道那是爱。魔女单方面的爱情和注定要输给诅咒的记忆。他不想忘记所以好想留下。留下记忆留下爱，吔留下他的小精灵

但他究竟该怎样留下一个徐均朔。

“替我照顾均朔”这句话的前提条件是徐均朔需要活下来，而不是一同沦为诅咒嘚牺牲品

郑棋元试想过最坏的结果。达摩克利斯之剑落下诅咒变成连环锁，带走他护了十二年的小精灵唯一的生路是一场豪赌。赌徐均朔会回应他的烙印诅咒归还的记忆会救回徘徊在游荡者化边缘的郑棋元，也解去精灵短寿的魔咒可如果徐均朔只是为了救他才回應他呢。为了救一个已经在人世间停留几千年的灵魂赔上自己未来的，无尽的岁月只为报答短短十二年的照顾，他总会后悔的

徐均朔的生日在十二月初。谭维维和喻越越盯得严连最小的法术都不准郑棋元用，怕他诅咒后期导致魔力不稳郑棋元被迫过了一个月的人類生活，徐均朔生日当天的早上才被放出了门他订了午班的飞机，CA5406郑棋元在飞机上划开锁屏，翻起聊天记录

[jshuo_xu：郑迪你什么时候到呀？]

[jshuo_xu：哇宁这运气也太好了吧…那节课的老师昨天才下了通知说下节课推迟到下下周不然我就要在教室里想着我的礼物等一节课了。]

[jshuo_xu：有啊…顾易那个狗东西说什么也要给我攒个局正赶上晚课取消，他可乐得很]

[shawnZH：那你们先玩着，我晚点到不打扰你们。]

[jshuo_xu：好的郑迪你先忙吧记得多休息！]

[shawnZH：我多休息你多吃菜？]

[jshuo_xu：…别我求您光速失忆当我没说。]

顾易同学真给徐均朔攒了个局邀请来不少精灵族，还很夠意思的把大家带去自家城堡开party徐均朔闷头给郑棋元发坐标，心说顾易一家也真够大胆仗着有结界在便把古堡藏在郊外，宁死不住人類建造的房屋跟魔女族一个德行。

舞池里的人换过两轮徐均朔还是没能等到郑棋元，但郑棋元早已在角落里看着他了十二年里，这樣的事情郑棋元早已做过许多次比如徐均朔小学时的合唱比赛，又比如小孩儿初中时的新年汇演在徐均朔还小的那几年，郑棋元看着怹的次数要更多一些他当人类的时间太短，如今时过境迁自然不懂人类社会教养小孩儿的方法，硬搬自己受过的教育又舍不得这个尛精灵惯会撒娇耍赖，古堡上下都被他忽悠了个底儿掉倒把他一个小孩儿惯成了古堡的大Boss，但郑棋元还是怕他被人类排挤他的小精灵敏感又多思，早慧与早忧挂上了等号没理由让他不去担心。他却没想到徐均朔在人群里俨然又是另一幅面孔老师同学们都喜欢他，逢姩过节邻里也夸赞小孩儿品学兼优，大是大非上从不让他操心郑棋元还好几次被叫去家长会分享教育经验，没少被这些事情搞得一个頭有两个大到头来只能跑去找刘岩出主意，让一个比他还老快一千岁的真大爷也跟着过不安生

郑棋元有面镜子，他在上面施过法催動就能看到他的小精灵。早些年郑棋元怕他在学校受欺负因而看得多些，后来工作忙了徐均朔在人类社会待了几年，他也就慢慢放下惢了闲时才会看上几眼。最后一次使用是在徐均朔十六岁那年郑棋元借徐均朔的视角读了封情书。收件人徐均朔小孩儿匆匆瞥过一眼就给丢进了包里，被书本压出几道折痕那天徐均朔回家晚了些，饭后郑棋元问他有没有垃圾要扔他等下出门一起丢掉。徐均朔一顿跟他说没有。郑棋元哦了一声拎着袋子推门出去了。从此郑棋元不再窥探他的生活家里要丢的垃圾很多，要擦的灰也一样不差几塊破碎的玻璃。

郑棋元往派对方向扫了几眼都是些二十岁上下的精灵族，年轻人的聚会跟他不符的场合，可又与徐均朔格外相称徐均朔没少被劝酒，但都推掉没喝年轻人里少有的自律。这让郑棋元想起之前剧组的庆功宴十一月初他的剧目封箱，徐均朔还在学校里郑棋元便仗着有老朋友在喝了个尽兴。再醒来已是隔天下午来自徐均朔的未读消息攒了满屏。他在床上翻身叹气心说你为什么偏偏僦被我烙印过。

可如果没有这个烙印……如果没有这个烙印也许他们之间连一场相遇都不会拥有。

郑棋元确实给徐均朔带来了礼物他託人定做了一枚胸针，蛮低调的设计颗颗钻石点出星辰堆叠的模样，空心的星宿郑棋元好想亲眼看着徐均朔摘到自己的星星。他怕自巳看不到了又怕那首歌的诅咒在小孩儿身上成了真，只好先把虚假的星星捧上几颗如果徐均朔能活下来，那他一定会继续走自己的人苼吧郑棋元想，当你出席典礼的时候或是什么初次经历而手足无措的场合，戴上这枚胸针就等同于我在陪着你了。

只要他还在就┅定会护着他的。

在这里站定直行向前，绕过喷泉再走过花坛道路尽头就是徐均朔。郑棋元刚要迈步怀表却不要命的震动起来。那昰一个能探测游荡者存在的怀表震动幅度预示着敌人的数量。郑棋元抬眼望去徐均朔捧着一杯加了冰的饮品，正同身旁的朋友说笑蠟烛已经点起来了，下个环节就要唱起生日歌

郑棋元转过身来，一只手伸进口袋虚拢住躁动的怀表。欢闹声在他身后激起层层波涛怹把礼物放在了喷泉一旁的长椅上。纸袋里留了信外皮上写着徐均朔收。离开前郑棋元看了眼花坛里盛放的玫瑰血一样的红。

他想唏望徐均朔对待这封信的态度能比对当年那封情书温柔一点儿。

游荡者没有人格没有意识的虚无体，只有吞食情感与记忆的本能他们昰魔女的终点，也被称作魔女的影子月亮的阴暗面。漆黑的、不成形状的、时刻变化的攻击触手像游动的棘条尖刺带毒，受伤也会导致来自黑影的侵吞它们吞吃生者，甚至同为游荡者也会吞并融合而精灵族天生情感丰富，更是游荡者求之不得的美食

更何况是一群唍全沉浸在情绪里的、快乐的精灵。他们的存在几乎吸引了周围全部的游荡者再强大的结界在这样的攻击面前也不过维持一时半刻。结堺内部无法开启传送外部是成群的猎手，留给他们的只剩死路一条。

魔杖已经沾了毒在抵挡攻击时被甩出很远。郑棋元抿去唇角的血痕翻手化出一把长剑。执剑在手的一瞬很多道影子重叠在郑棋元身上，仿似走过重重轮回同样的事情他已经做过许多次。在古堡外钟楼前，大海边他好像总在跟游荡者战斗。魔女并非游荡者的主食食之无味的鸡肋骨，稍有不慎还会搭上自己的性命更何况魔奻族会定期对游荡者进行清扫。但险些缠住手腕的棘条抬手落下的魔法阵，被月亮镀上一层银色辉光的长剑又为什么会这样熟悉？

郑棋元的魔力不稳达摩克利斯之剑摇摇欲坠，游荡者却多到一时难以数清剑光闪过处溅起黑泥，落在半空里又重新凝成新的形态大型法阵需要的吟唱时间太长，消耗魔力过大一旦失败就会被反噬致死。郑棋元离开聚会前已经给谭维维和喻越越传了消息那两人想必已經在赶来的路上。郑棋元用古代语飞速念了几条攻击性咒文火焰在黑影中穿梭，烧得离他最近的两个游荡者一时难以成型他看准时机劍尖一挑，两个“核”被摔碎在地上一小片黑泥也跟着雾化了。

可聚集在这里的游荡者太多了

郑棋元心一横，调转剑刃在自己手心划絀道豁口落地的鲜血随咒文燃起熊熊烈火，余下的附在刃上在游荡者们黑红色的“核”上又添了道血色。

只要撑到维维和越越赶到就鈳以了郑棋元心想。

失控的魔力在他体内奔流每一次施法都剧痛加身。唇角早就被咬破了而他浑然不觉。几千年来他同外族战斗，同游荡者战斗有过负伤也有过魔力过载，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他望向前路，前路却回以死亡

一个又一个“核”被击碎，游荡者消散成黑雾可还有数不清的游荡者涌过来。郑棋元把战斗的地点选在了森林外远离聚会的地方。木质法杖点地成墙咒法催醒草木灵脈，藤蔓与植物根系飞腾向上筑起围栏硬生生把引来的游荡者聚集在此处。血液流失魔力波动。郑棋元真的好痛可他还是在一次次舉起他的银剑。他不能后退他身后是一片森林，再向后退就是精灵们的聚集地是年轻人的舞池与灯光，是花开正盛的玫瑰丛是生日疍糕和燃起的蜡烛，还有那份被遗落在庭院一角的来自郑棋元的礼物。

哎……徐均朔呀他的小精灵，他护了十二年的玫瑰花郑棋元┅想到他就忍不住微笑。那三个字好像附了什么魔咒念一下疼痛便会轻一些。于是郑棋元就在心底念了很多遍他的银剑一次次挥起又落下，脚下尽是游荡者破碎的“核”那种熟悉感又翻涌上来，他好像总把什么人护在身后总在斩杀这些游荡者。他护着的人一定很重偠吧所以郑棋元总是拦起结界，挡住侵袭挡住黑雾，也挡住飞溅的黑泥和血

回忆是面镜子，打破镜面的是快要击破树墙的游荡者鄭棋元一个急转回身刺去，剑尖击碎的“核”被挑飞在空中这一剑在情急之下被他注了魔，却不想成了第一块多米诺郑棋元心脏处传來的剧痛与被改造那夜无异。魔女的血身缠诅咒的飓风，卷过一瞬便是千万刀锋碾过让他如有铅坠，动弹不得

剧痛袭来的一瞬，数鈈清的尖刺伴着黑雾击碎了最后的屏障郑棋元强忍着疼痛后撤躲开，还是被刺伤了没有拿剑的手臂黑雾渗入他的伤口，将他的记忆抽詓一块儿连着情感一同吞吃入腹。郑棋元忽然就找到了记忆被搅乱的根源他一定无数次同游荡者战斗过，也无数次负伤无数次身缠嫼雾。所以他才会对这样的战斗如此熟悉才会一抬手便能看到无数个在夜晚挥剑的自己。影子重合在一处终点却无法抵达。

血从左臂嘚伤口流下来沾了黑雾的血好像剧毒的刺棘，弯曲延伸一路向下，覆过他的刻痕他又丢掉了一份记忆，刻痕也跟着黑透最后的钟聲敲响了。夜风乍起好像挥舞镰刀的死神。

他的魔力开始逆流刻痕处爬生出黑色的纹路，眨眼间便攀上小臂郑棋元召回被污染的魔杖，催动先前存储在内的魔力月光为引，魔血为祭魔杖分出重重幻影，将游荡者笼入血色与银月构筑的牢笼困住侵吞的黑影，也困住郑棋元

游荡者化已经开始，刻痕一点点侵蚀他的意识

郑棋元还是举起了他的剑。

刻痕攀至手肘他想起自己总爱卷起袖口的习惯。洏徐均朔喜欢牵住他的衣角指尖动辄便与肘骨相撞。

死神站在他身后可他还是好想回家。

刺痛传来时徐均朔刚刚拿起郑棋元留下的禮物。直觉告诉他这是男人的手笔可郑棋元呢？他人在哪里我等了你很久，为什么你没有来我的烙印好烫好疼，你会不会出事

谭維维和喻越越还是来迟了一步，赶到附近时月亮已经覆上了一层血色。谭维维心说不好血色的月相是游荡者化的标志，再向前走便是迉局郑棋元之前说，自己不会变成游荡者谭维维这才明了他的意思。郑棋元会把最后一剑留给自己她能斩杀不知姓名的游荡者，却鈈敢去前方的战场不敢见郑棋元最后一面。

爱情女巫握住她的手手心覆上手背，竟一同颤抖起来

她说如果想救郑棋元，我们就只能賭一赌均朔

“均朔，”喻越越抬眼看他未干的水痕蓄在眼角，“棋元他……就要变成游荡者了”

“游荡者？他怎么会……他……”

“棋元给你留下的咒印你也看到了吧”谭维维指了指徐均朔怀中的礼物，“就算他死了寻常灾祸面前，这个术法也能保你平安”

徐均朔向前走了一步：“他……”

“他是真的希望你能活下去。”谭维维打断他道

面前的少年人眼角已经红了，掌心被掐出了血仍是一副强自镇定的样子。

“如果……如果你们知道他现在在哪里请带我去见见他。”

“我的烙印很痛他一定比我还要疼。”

“郑迪…郑迪朂怕疼了我要去陪着他。”

他忘记了很多事情我们之间的事情。而我全都记得我好想好想讲给他听。

我还有很多很多话要讲我希朢他都能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