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繁花相送(2)---簪中录
第273章 繁花相送(2)
第273章 繁花相送(2)
他不答，只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
马车由北向南穿过大半个长安，进入修政坊。就在接近宗正寺亭子之时，停了下来。
王宗实将车门推开，示意她下车：&从右旁门进去。&
黄梓瑕应了，从旁边的小门进去。小门外的几个侍卫想要阻拦，黄梓瑕抬手示意了一下王宗实那边的马车，他们便放行了。
数日不见，河湾的梅花开得更加灿烂，鲜艳繁盛，灼如云霞。
黄梓瑕从林下慢慢走近李舒白所在的小楼，踏上空临水面的走廊。足音轻响，悠久回荡。
就在走到廊下转弯处，她绕过一树粲然盛绽的梅花，看见李舒白站在廊下望着她。
天碧如蓝，水清如镜，水上水下两片梅花夹岸盛开。整个天地锦缎铺装，轻微的风自他们的身边经过，这些锦绣的花朵便一簇簇起伏抖动着，落下雪也似的片片花一瓣来。
他们隔着一天一地的落花，望着彼此。明明距离上一次见面才数日，却感觉已经恍如隔世。
他周身清雅高华的气质并未被磨损，略显沉郁的双眸与身上远山紫的镜花缭绫，如此时雾岚萦绕，反倒让他整个人沉淀出一种更内敛的韵味。
而她瘦减了三分，连日的奔波与煎熬，让她显出明显的苍白憔悴。春水碧的衣衫穿在身上，却似弱不胜衣。
他向她走来，穿过雪片也似的落花，轻轻一握住她的手。
他说：&梓瑕，春日尚早，还须多穿衣服。&
她没想到再次见面时，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是这个，也只能轻轻&嗯&了一声，只觉一层水汽已漫上双眼。
他以手将她瘦削的肩膀围住，抱了一会儿。四周水声潺浠ㄎ藜省５愕慊一瓣在水上荡起无数涟漪，一圈还未散去，另一圈又荡开，弧纹圈圈圆圆，竟不能停息。
许久，李舒白才轻轻放开她，挽着她的手带她进屋，说：&你近来奔波劳累，又遭逢种种变故，而我却在此享受悠闲，不能帮你，真是问心有愧。&
黄梓瑕摇头道：&王一爷 艰难处远胜于我，我只是&&只是一胡一 乱奔波，毫无头绪，不知何从下手。&
李舒白微微摇头而笑，抬手给她斟了一杯茶，递到手中。他以三指持茶盏，默然凝望着她，低声问：&你也看到了，如今局势发展，远非我所能掌控。若我现在再说一次，让你离开京城，远避是非，你可愿意吗？&
黄梓瑕望着他的手指，这持盏的姿势，她曾刻骨铭心。碧绿的茶汤与秘色瓷的茶盏，被他三根白皙修长的手指拈住，在他们初次见面时，她未曾看见他的面容，先从马车座下的柜子镂花缝隙中望见他的手，春水梨花的颜色与姿态。
那个时候，她怎么也不会想到，会有这样的一日。
怎么也想不到，狼狈不堪被他从座下拖出的她，会有一天与他成为这世间最亲近的人，在大厦将倾之时，携手风雨，不离不弃。
所以她摇了摇头，只问：&若我远离风暴，在风平一浪一静处等待，你能保证自己全身而退，不会让我空等吗？&
李舒白深深凝望着她，许久，缓缓摇头，说：&我不敢保证。&
她唇角上扬，露出一个虽然艰难、却无比坚定的微笑，说：&那么，我还是在这里吧。至少，能离你近一点。&
李舒白默然抬手，轻一抚一着她的鬓发，说：&其实，我真不想让风雨侵袭到你。&
黄梓瑕抬起自己的手覆在他的手背上，低低地问：&你知道&&张行英的事情了？&
李舒白点了一下头：&我已经知晓。&
&那么，你知道张行英的父亲&&张伟益，今日在开远门城墙上跳楼身亡的事情了吗？&黄梓瑕又问。
李舒白眼中波澜不惊，只淡淡地&嗯&了一声，说：&听说他死前痛斥我要颠覆朝廷，看来天下人对我的成见，可能要更深了。&
黄梓瑕愕然，急问：&此事发生不久，我更是直接从开远门坐马车过来的，王一爷 竟已经知道了？&
&嗯，我自有消息来源。&李舒白说着，又沉吟片刻，才点头道，&真是一手好棋。七弟之死令我在朝中无法立足，而张氏父子之死，令黎庶之民完全接受了我恶鬼附身的说法。看来我数年的经营、再大的功劳，在他面前终是不堪一击。&
黄梓瑕说道：&天下悠悠众口，本就容易诱导。他能利用，我们也自然能用，更可作为反击。&
李舒白却只微微一笑，说道：&如此雕虫小技，查探起来也自昭然若揭。剥掉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附庸和轻信流言的愚民，最大获益者便会是传播流言的源头。所以对方可用，但我们却绝不可轻易动用。&
黄梓瑕点头，又皱眉说道：&然而王一爷 也该知道，如今各节度使已有异动，我担心&&&
&振武节度使李泳的事？&李舒白漫不经心，说道，&放心吧，他一介商贾出身，行军打仗时手下兵将都不归心，成得了什么气候。&
黄梓瑕看着他的神情，急道：&若圣上因此而归罪于你，怕各镇节度使与你又牵连，你又要多担一份罪责！&
&已经担了许多，不在乎再多一份了。&李舒白怕她多思多虑，便转过了话题，说，&这段时间来，种种事情我都想过，但惟独想不通的是，那日在翔鸾阁，七弟究竟是如何在我们面前消失的。&
&他的消失，必有机窍。但，那个身在幕后导演了这一场好戏、令他消失的人，才是关键。我相信，那个人必定也是设计了张行英与张父之死的凶手，毕竟，如此同出一辙的手法，实在是令人不能不联系到一起。&
黄梓瑕说着，抬起自己的右手，按住发簪的卷草纹，将里面的玉簪拔了出来。她以发簪在面前小几上细细地划了一条线，然后将自己的手指贴在线的末端，说：&如今我们已经走到了这里，而一开始溯源而上，应该是从最早的――――&
她的手指回溯到线的起点，定在那里：&岐乐郡主之死开始。&
李舒白却摇了摇头，说：&不，应该是从四年前，我前往徐州的时候开始。&
黄梓瑕点头，但随即又摇头，轻声说：&又或许，是从十多年前，先皇去世的那一日开始。&
李舒白点头，她在线的开端轻轻一点：&先皇驾崩之日，小红鱼。&
然后，又到第一个刻度：&徐州，庞勋之乱，符咒。&
第三个刻度，去年夏末，岐乐郡主之死。
情势急转直下，发生的一切越来越密集。第四个刻度，去年冬至，鄂王失踪。
第五个刻度，大年初一，鄂王之死。
第六个刻度，今日，张行英与其父之死。
而在这些大的事件之外，黄梓瑕又添上无数小事件――――
沐善法师的小红鱼、则天皇帝当年的匕首、张伟益当年受赐的先帝御笔&&
她手握着玉簪，默然看着那条浅浅画在几上的线，以及上面越来越密的刻度标记，只是看着，想着那每一点后面代表的事情，便足以让人不寒而栗。
李舒白亦垂眼静静地看着那条线，看那条线的痕迹，就如一支越射越近的利箭，如今已迫在眉睫。
他遮住目光的睫毛微微一颤，彷如被无形的箭刺中，忍不住闭上眼停了片刻，才想起一件事，问：&你今日，怎么进来的？&
&是王宗实带我来的，他说，要送我一份大礼。&
&你我相见，也算大礼吗？&他抬眼看她。
黄梓瑕略一思忖，正要说话，李舒白已经抬手止住了她。
他拿起旁边的一条帕子蘸了茶水，一下将那条浅浅的白痕抹掉。黄梓瑕尚不解其意，正想询问，却听到外面已经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有人走上了临水的走廊。
他微抬下巴示意她躲到里面去，然后将她的杯中茶倒到自己杯中，用帕子擦干茶杯覆在茶盘之中。
脚步声近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陛下，走廊近水湿一滑，还需当心哪&&&
黄梓瑕正躲在旁边耳室的窗下，自然听出这是皇帝身边徐逢翰的声音。而他陪着过来的人，自然便是当今皇帝了。
十数人从她身前的窗外经过，脚步杂沓，她不由自主地缩起身一子，放轻了呼吸。
李舒白起身到门口迎接，皇帝看着周围环境，说道：&四弟，此处真是景致非凡，不知住起来感受如何？&
李舒白应道：&坐看花落，卧听泉声，此中盛景，无法言说。&
皇帝点头轻把他手臂，说：&如此景色，甚好。今日朕过来，特意讨你一杯茶喝。&
&臣弟不敢。&李舒白说着，请他上座，亲为点茶。在选取茶杯时，他的手不动声色地滑过了刚刚黄梓瑕喝过的那一杯，给他取了另一个。
皇帝始终神情和蔼，面带笑意端茶，却只在鼻下轻嗅，说道：&世间万事，触类旁通。四弟心生灵窍，万事俱佼佼出众，就连煎茶之味也比他人更隽永。&
&陛下谬赞，只是这周围环境清幽，显出茶水真味而已。&李舒白不动声色道。他垂目看着手中的茶，那里面倒了半杯黄梓瑕喝过的茶，他素有洁癖，本是从不碰他人东西的，但此时，他见皇帝不肯沾自己煮的茶，便慢慢将她喝过的茶饮了下去。
皇帝笑了笑，抬头看了徐逢翰一眼。他会意，与一群人退到屋外，远远避开。
脚步声远去之后，皇帝才开口，说：&现下无人了，咱们也亲近一些，四弟叫我大哥便是。&
&臣弟不敢。&李舒白立即推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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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信打赏&&支付宝打赏&&&&苏亦晴睡得正香，就感觉到有人在推自己。
&&&&猛地坐起身，苏亦晴顶着鸡窝乱发，睡眼惺忪地问：“几点了？”
&&&&“半夜十二点。”
&&&&“靠！”
&&&&苏亦晴翻了个白眼儿，转身就要躺回去。
&&&&可头还没挨枕头呢，苏亦晴又被人给拽了回来。
&&&&“带着你的枕头，出去！”
&&&&被扰了清梦的苏亦晴很抓狂，吼道：“权少辰你神经病啊，你不睡我还睡呢！”
&&&&“要睡出去睡，走走走！”
&&&&“我去哪……”混沌的目光逐渐凝聚，苏亦晴好像发现新大陆似的，指着权少辰塞着棉团的鼻子问，“你鼻子怎么了？”
&&&&话音落下，权少辰就像揪小鸡一样，拽着苏亦晴的领子就把她踢出了门。
&&&&砰——
&&&&眼睛眨了眨，又眨了眨，苏亦晴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被扫地出门了！
&&&&“权少辰，你个混蛋！！！”
&&&&第二天，苏亦晴被扫地出门的消息就传遍了权家。
&&&&顶着黑眼圈走出房间，苏亦晴没精打采地走到餐厅，还不停地掩面打哈欠。
&&&&嗯，很好，她是第一个到餐厅准备吃饭的。
&&&&这倒不是苏亦晴有多饿，而是因为昨晚被权少辰气得不轻，后半夜根本就没怎么睡。
&&&&很快，权夫人也来到餐厅，看着苏亦晴，满面赞赏。
&&&&“亦晴啊，你还真是个聪明的孩子。”
&&&&苏亦晴完全懵了，不明白权夫人这又唱的哪一出。
&&&&坐在苏亦晴身旁，权夫人笑容慈爱：“妈妈昨天才教你的本事，你那么快就学会了。但你也要节制一点，做多了，会伤精血的，也会让少辰觉得没办法满足你，影响你们的夫妻感情。”
&&&&脸上的面具一点点碎裂掉，苏亦晴内心真是要吐血了。
&&&&“不是这样的，妈你误会了，昨天晚上我们根本就……”
&&&&可权夫人根本不听苏亦晴的解释，只以为那是孩子羞怯的小狡辩。
&&&&“妈明白，你就不用多说了。”
&&&&怎么能不说呢，这误会可大了啊！
&&&&苏亦晴正准备再接再厉，把事情说明白，却听林叔毕恭毕敬地喊了声：“少爷早。”
&&&&罪魁祸首来了，苏亦晴立刻仇视之。
&&&&可权少辰一点自觉都没有，跟没事人一样，该吃吃，该喝喝，完全拿苏亦晴当做透明的。
&&&&可恶，自己面容憔悴，他怎么能跟没事人一样！
&&&&恨恨咬了口面包，苏亦晴觉得自己再坐下去，肯定会被气爆炸的！
&&&&“我吃饱了！”
&&&&“站住！”
&&&&幽幽地转过身，苏亦晴满面挑衅地问：“什么事啊，权大少爷？”
&&&&“今天晚上不要回我房间睡，去你自己的房间睡去。”
&&&&“少辰！”
&&&&权少辰不顾母亲的反对，坚持己见，而苏亦晴也觉得此计甚好，冷笑道：“可以啊，求之不得！”
&&&&说完，苏亦晴头也不回地离开，也不管那对母子该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自己能得到清净，这是好事，苏亦晴，你应该为此庆祝！
&&&&苏亦晴默默催眠自己，却没办法抚平心底那细微的小伤感。
&&&&好不容易抚平了母亲，权少辰开车去了公司。
&&&&一路上，权少辰都有些心不在焉的，虽然他不想承认，但有些事情，越来越不受自己的控制了。
&&&&该死，难道是自己最近缺女人了？竟然会为了那个柴火妞流鼻血！
&&&&伸手扯了扯领带，权少辰将车子停到一边，就准备给凌熠辰打电话，让他今晚安排个局。
&&&&可电话还没打出去，他倒是先接了一个电话，还是个很熟悉的号码。
&&&&铃声响了许久，权少辰才接起来。
&&&&“辰，是我。”
&&&&权少辰的声音很冷漠：“现在美国那边的时间应该是晚上，怎么还没睡觉？”
&&&&额头靠在玻璃窗上，方心怡看着外面的万千灯火，哽咽着说：“想你，睡不着。”
&&&&“是想我现在的处境有多糟糕吗？”
&&&&泪珠无措地滑过脸颊，方心怡说：“辰，我也是没办法，希望你能理解我。”
&&&&握着方向盘的手渐渐抓紧，权少辰提高了声调，质问道：“一直都是我理解你，可是你什么时候理解过我？答应好的事，却说走就走，你知道你甩给我一个多大的烂摊子吗！”
&&&&“那些股东有为难你吗？”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权少辰的冷言冷语，就像刀子一样扎在方心怡的心上，让她浑身都在颤抖。
&&&&“辰，要怎么做你才能原谅我？”
&&&&“你真的想补救？”
&&&&一听话里有转机，方心怡忙道：“真的！”
&&&&“那好，董事会这边我暂时压了下来，接下来，我会派摄制组到美国去，根据你的时间穿插拍摄后续的广告。在新品发布会上，你也需要抽时间来参加，还要在微博上就单身珠宝的话题和网友互动。我暂时想这么多，可能后续还会有别的工作安排。”
&&&&可以说，这已经是权少辰能做的，最大的让步，能否让两个人的关系出现转机，完全看方心怡的选择。
&&&&“好，我会绝对配合。”方心怡想也没想就答应下来，又小心翼翼地问，“辰，那你会和摄制组一起来美国吗？”
&&&&“我还要处理你留下来的烂摊子，暂时脱不开身。”
&&&&“那如果我配合的好，你会不会原谅我，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电话那端，长久的沉默下来。
&&&&方心怡带着几分哭腔恳求道：“辰你说话啊！”
&&&&“这件事，过一段时间再说吧。好了，你该休息了，先挂了吧。”
&&&&说完，电话那边就传来冷漠的“嘟嘟”声。
&&&&将手机扔到一旁，方心怡仰头灌了一大口红酒，眼睛通红。
&&&&抬手擦掉脸颊上的泪痕，方心怡看着玻璃上那个狼狈女人的倒影，语气幽幽地说：“这只是一个小插曲，什么都不可能影响我和辰之间的感情！”
&&&&明媚的阳光，穿透了玻璃窗，照在乔伊身上，在他周身漾出浅浅的光晕。
&&&&这幅场景，美好得像画一样，让沈老板不由看痴了。
&&&&不知过了多久，乔伊缓缓转过头，露出一抹笑容，轻声问：“看够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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