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其阮桃芝韩昭侯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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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婚礼当日,林夕身为伴娘,一大早就赶去酒店,陪着桃芝化妆做头发。两人并排地坐在镶着灯泡的镜子前,任由造型师把她们的长发摆来弄去,暮景盛大手笔,国外请来专人团队为桃芝打扮,连他公司的一线女星也享不了这个福。
& & 桃芝从镜子里望了林夕一眼:“傅夜司今儿主动没来,还算是体谅你,知道你要做我的伴娘,没空照顾他。”
& & 林夕笑了笑:“人虽然没来,可是红包我替他带到了,放心,少不了你的。”
& & 桃芝扁了扁嘴:“人家又不是想问红包,只是觉得他太拖累你,要是他一辈子好不了,你总不能一辈子守着他过日子吧?”
& & 林夕视线垂了垂:“一辈子那是多久以后去了,那么远的事,我不去想,就想现在,至少现在,我不能离开他。”
& & 桃芝撅着嘴叹气:“也是,你要是现在放着他不管,多少有点儿不够意思。” 安静了会儿,又止不住那颗八卦的心:“哎,那阵子我去医院看他,经常看见向南也在,你们的关系看起来好像没有以前那么僵了嘛,怎么回事?”
& & 林夕开始绞起自己的手指来:“也没有怎么回事,就傅夜司出事以后,我心态受了影响,好像有那么一瞬间,跟向南有点来电。”
& & “哈?” 桃芝瞪大了眼睛,猛地扭头,快得连身后造型师都哎了声:“你跟他来电了?别啊,他以前对你那么坏,你可别轻易就屈服,不然太不划算了。”
& & 林夕苦笑:“屈服什么啊,我跟他之间太复杂了,一时三刻根本就理不清楚,更何况现在还夹着个傅夜司。”
& & 桃芝无奈地耸肩叹气:“也对,哎,你的感情世界太复杂了,还是我好,简简单单,顺顺利利,初恋最后变老公,多圆满。”
& & 林夕切了声:“讨厌,不要在我面前晒幸福,小心我心理扭曲。”
& & 桃芝得意地扭动起双肩:“就是要晒就是要晒,说不定以后我儿子都会打酱油了,你还跟这俩男人耗着呢。”
& & 林夕忍不住伸手掐了她一把,把她掐得嗷嗷直叫:“你少给我乌鸦嘴,只要傅夜司能好起来,我就会跟他说清楚,才不耗着。”
& & 桃芝泪眼婆娑地捂着被掐痛的手臂:“夕夕你太狠了,我今天是新娘子,你怎么可以这么掐我,嘤嘤,掐坏了你赔。”
& & 林夕哼一声,把头扭到一边:“懒得理你,待会儿等你们家韩昭来了,让他治你。”
& & 说到韩昭,桃芝伸手去化妆台上拿自己的手机,解锁屏幕看了看时间,寻思韩昭应该已经在路上了,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打个电话过去确认一下。
& & 那头响铃了一阵,没有人接,她又把手机放了回去。
& & 林夕见了,不由问道:“他没接么?”
& & 桃芝耸耸肩:“大概没听到吧。”
& & 林夕唔了声:“你知道吗?干爹平时总喜欢戴金链子金戒指什么的,我还以为他会很传统,女儿结婚,必须让女婿上门接,给他设九九八十一难,只有历尽千辛万苦,娶到以后才不会不懂得珍惜。”
& & 桃芝无奈地翻了个白眼:“你以为我不想这样么?让我的伴娘团去闹一闹他,让他像个傻子一样地在门前喊通关暗语【我爱你】才能进来,可是我爸非说我矫情,说韩昭怎么对我的,难道我还不清楚么?搞那么多劳什子的玩意儿干啥?人家没有父母,不要虐待他什么的。所以这才省去了那些传统环节,直接办西式婚礼嘛。”
& & 林夕嗯了声:“干爹说得也没错,韩昭为了你连命都可以不要,还需要折腾他玩儿这些么?再说他那么寡言少语一个人,让伴娘闹他,实在太为难他了。”
& & 桃芝瞪她:“你看看你看看,还说是我的好姐妹呢,这韩昭还没过门,你怎么胳膊肘就朝外拐了?”
& & 林夕剜她一眼:“不是,是我自己也不喜欢闹腾的中式婚礼,要是我以后结婚,就找个漂亮的小教堂,只请家人和最好的朋友观礼,也不办什么喜酒,安安静静地就好。”
& & 跟向南在一起时,她曾经偷偷地幻想过关于他们未来的一切,梦中的婚礼,海边的小屋,甚至连屋里最细小的摆件,她都幻想到了,当时一切都是那么清晰,又遥不可及,而现在……
& & 造型完毕以后,时间也差不多了,陆陆续续开始有宾客到来。要好的朋友找到化妆间,来跟新娘子寒暄,林夕便把位置让出来给她们,自己去外面透会儿气。
& & 婚礼是在酒店的露天场地,摆满了白色的桌椅,四处扎着粉红色的玫瑰,入口处层层叠叠保安封锁,铺着红毯,待会儿将会有明星和巨擘前来。至于政要,都聪明地避开了这么高调的场合,老百姓可能不知,但他们可是门儿清,暮景盛的家底绝不干净,在换届的当口,谁都不想做出头鸟。
& & 林夕在外面站了会儿,远远地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似乎在四处搜寻着什么。
& & 向南?
& & 心有灵犀似的,向南也正好朝她望过来,看见她眼前一亮,快步朝她走来,在她身前站定,阳光正好,他浓密的睫毛尖端,点起一环环金色的光圈。
& & 林夕愣愣地望着他:“……你怎么会在这里?我以为桃芝没有请你。”
& & 向南扬了扬手中的请柬,嘴角微勾:“她临时把我加上了,你当伴娘,我怎么能不来。”
& & 林夕盯着他沉默片刻,微微挑眉:“临时加上?你又去骚扰她来着吧,她不堪其扰,才给了你请柬。”
& & “什么都瞒不过你。” 向南笑着说,视线下移,落在她藕色的单肩伴娘礼服上,她露着半边精致的锁骨,胸前饱满弹性的沟壑隐约可见:“这个颜色很适合你。”
& & 林夕一怔,不知接什么话,只好说了句:“谢谢。”
& & 向南环视她身边一圈:“怎么没看见傅夜司?”
& & 林夕耸了耸肩:“他自己不要来,因为我要当伴娘陪酒,他知道我没空照顾他。”
& & 向南低沉地嗯了声:“我老家原来有个中医非常有名,前几天我回去了趟,专程找他拿了偏方,说是有活血散瘀的奇效,你可以拿回去给他试试。”
& & 林夕考虑片刻:“也好,反正现在也没有别的法子,死马当活马医吧。”
& & 向南见她接受,不由微松口气:“你最近怎么样,照顾他是不是特别辛苦?”
& & 林夕摇摇头:“还好,那些粗重累的活他从来不让我干的,家里有个阿姨,从小看着他长大,帮了很多忙,另外有专门的佣人伺候他上厕所洗澡,还请了个老师教他盲文,我就是只是听他说说话,帮他处理下公司的事而已。”
& & “那他有没有……” 向南嗫嚅了下嘴唇,想问他有没有再强吻她,甚至更进一步,有没有提出更过分的要求,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微微摇头:“没什么。”
& & 林夕安静了会儿:“跟朗廷合作开发土地的事,谢谢你,我知道这个项目对你的好处并不多,同样的钱你拿去运作住宅,投资收益率会比跟我们合作高出很多。”
& & 向南幽深的眸子里闪过笑意:“也许这个项目对仁恒不算好,但对我个人却是相当有利,因为这样,我才能有借口多见你。”
& & “……” 林夕瞥他一眼:“你假公济私。”
& & 向南耸肩:“我乐意。”
& & 或许是闺蜜大婚,林夕心情不错,抑或是她对向南已经没有那么深的芥蒂,在他用着无所谓的表情说出那句我乐意之后,她竟然轻轻地笑了。
& & 向南一时看得呆住,仿佛一直用力蜷缩的花苞,如今忽地绽裂出一个小口子,散发着若有似无,游离心田,令人心痒难耐的暗香。他已经记不清,她有多久没有这样对着他笑过,那种视觉和心灵上的极大抚慰,令他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 & 林夕也察觉到自己不经意的松懈,慢慢敛了笑:“我就是出来透口气,还得回去照顾桃芝,就不招呼你了。” 说完转身朝化妆间走去。
& & 桃芝仍在和朋友们谈笑,春风满面,眼里星星点点的喜悦,藏都藏不住。林夕在一旁安静地看着,心里难免生出几分感慨。想当初,她和桃芝经常买一样的包,穿一样的衣服,睡一张床,那时小小的两人挤在一个被窝里,满天星斗下不知疲倦地议论谁会先结婚的问题。
& & 虽然在桃芝的淫|威下她屈服地认输,但内心深处,她一直以为自己会先结婚。桃芝是花痴,读书那会儿追明星,就是见一个爱一个,每一场真爱都很短暂。但她不一样,那些学校里追她的风云人物,甚至那些人气颇高的明星,她都没什么兴趣,仿佛内心有根绷死了的弦,谁都拨不动。
& & 直到遇见向南。
& & 可是谁又能想到,两人长跑十年,都没能走入婚姻,倒是让桃芝那小妮子抢了先。
& & 思及此处,林夕这才想起来,新郎官韩昭还没有出现,就过去提醒桃芝:“新娘子,你男人怎么还不到?刚我出去透气,外面可是来了不少客人了哦。”
& & 桃芝笑嘻嘻地去拿手机:“我再给他打个电话,估计是堵车了。” 说着按下号码拨出,那头却传来机械的女声: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 & 桃芝顿时愣住了,将手机拿下来看了看名字,没打错啊,又再拨一次,还是同样的回答。她脑子一空,心陡然往下沉。
& & 林夕见她神色异常,赶紧上前两步:“怎么了,他还是没接?”
& & 桃芝慢慢地摇头:“他关机了。” 跟着蹭一下站起来,慌张道:“夕夕,他会不会是出车祸了啊?”
& & 林夕也是一愣,马上安抚:“不会的,你别慌,在这儿坐着别动,我去想办法联系他,或许只是手机没电了。”
& & 桃芝急得一时没有主意,只能乖乖地听了她的话。林夕出去找到暮景盛,跟他说了这个情况,暮景盛便叫了几个人,沿着从婚礼地点到韩昭住处的路线搜寻,又给了林夕韩昭的车牌号码,让她去帮忙查下有没有这辆车的交通事故记录。
& & 两边的结果同时反馈回来,搜寻组路上没有遇见韩昭的车,交管局也没有相应事故记录。林夕望着暮景盛:“要不我再去查下医院有没有收治叫韩昭的病人?”
& & 暮景盛紧绷着脸,神色慢慢阴沉起来,他穿着白衬衣,外面罩一个黑色的西装**,头发整齐地朝后梳着,脖子上一根金链子,足有小拇指粗,但戴在他身上,却完全没有暴发户的低档艳俗感,反而令人觉得,他就是要戴那样的项链才有范儿。
& & 沉默良久,他抬手拍了拍林夕肩膀:“夕夕,干爹可能要不妙了,帮我多照顾芝芝,她小孩子脾气,没你成熟。”
& & 话音刚落,婚礼场地的入口处,便传来尖利刺耳的警笛,林夕愣愣地循声望去,看见警车车顶红色的光晕转啊转,转得人脑子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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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刚落,婚礼场地的入口处,便传来尖利刺耳的警笛,林夕愣愣地循声望去,看见警车车顶红色的光晕转啊转,转得人脑子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了。
& & 车上陆续下来好些JC,进入场地后,径直朝着他们的方向走来,为首那个一身笔挺的警服,脊梁挺直,帽檐下是干净英朗的面容,熟悉而陌生。
& & 林夕看清楚他后,身子晃了晃,眼前有一瞬间什么也看不见,暮景盛则显得镇定自若,眼睛里既看不出怒,也没有恨,所有的复杂都在跟对方视线交汇时,刹那间灰飞烟灭,剩下的已是知天命的从容。
& & 待来人走到他面前,他慢慢开口:“我想跟我女儿说几句话。” 语气平缓安静,像只是在跟人闲聊,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没有丝毫对未来的恐惧。
& & 韩昭望着他沉默片刻,微微颔首:“我跟你一起去。” 说完便带着他的同事押送暮景盛进去。
& & 林夕在旁眼睁睁看着,呼吸都快停了,她根本无法相信韩昭竟然是JC的事实,她拒绝相信。连她都这么受打击,更何况桃芝,她不敢去想她待会儿会有什么反应。
& & 想起桃芝,她清醒了些,拔腿要跟着暮景盛进去,被人一把从身后拽住胳膊,她回头一看,是向南,刚才那一幕,他也都看在眼里,凑到她耳边:“夕夕,这事儿得赶快通知你爸。”
& & 林夕这才反应过来,暮景盛是她干爹,和她爸林泽平关系匪浅,暮景盛手里的其他实业投资,例如矿业,机场,水电等,中间都有她爸的支持。若是暮景盛出事,难保不会殃及池鱼。
& & 想清利害关系后,她浑身一阵恶寒,几乎是哆嗦着掏出手机给她爸打电话:“爸,你现在在哪儿呢?干爹出事了……” 她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大致说了一遍。
& & “什么?” 那头林泽平着实吃了一惊,心里飞速计算着事件演化下去的各种可能结果,沉声命令:“夕夕,马上回家带上你妈拿上护照,买最近的一班飞机去国外,我直接到机场跟你们汇合。”——如今最坏的可能,就是有人要动他,抓了暮景盛,下一个就是他了。
& & “好。” 林夕匆忙挂了电话,对向南急道:“我得马上回家,带我妈去机场。”
& & 向南立刻就什么都明白过来,拽起她的手朝外奔:“快点,我送你。”
& & 林夕跟着他跑了几步,又停下来,犹豫:“可是桃芝怎么办?韩昭和她爸的事,会毁了她……”
& & 向南亦是面色凝重,略微沉默:“你现在顾不上她,只能先顾好你自己,不过你放心,她那边我会替你看着。”
& & 林夕来不及细想,也只能先按照向南的话去做。两人奔至停车场,匆匆上了车,向南一脚油门踩到底,车子轰一下就飞了出去。
& & 在林夕家接到她妈妈梁吟秋,向南又火速送母女俩去机场。梁吟秋匆忙地收拾了些行李,家里保险箱的现金和首饰,她全都没想着拿,就捡了一家人的相册,还有放在储物间的有纪念意义的旧物,装了满满两大行李箱。
& & 林夕在后座搂着她肩膀,不停地安慰:“没事的,只要上了飞机,爸爸就安全了。”
& & 身在她这样的家庭,都是假想过这一天的,有时会在寂静无声的午夜突然惊醒,想着要是家里真出了事,她该怎么办。然而当这一天真的到来,她真的处在跑路的过程中,才惊觉不管之前做过多少心理建设,都是远远不够。
& & 到达机场之后,林夕买了一家三口的机票,随后又给她爸爸打电话:“爸,你到哪儿了?我已经买好票了,行李也都托运了。”
& & 那头匆匆道:“我马上到机场了,见面说。”
& & 挂断电话,林夕松了口气,对旁边翘首以盼的梁吟秋说:“爸快到了,您放心吧。”
& & 梁吟秋紧绷的神情这才放松了些,看了看女儿身侧站着的男人,轻轻叹口气,对女儿道:“妈去趟洗手间,你们聊会儿,这一走,就回不来了。”
& & 林夕鼻子泛酸地嗯了声,梁吟秋便朝着厕所去了。向南见阿姨故意给他们留下单独说话的时间,自然要好好把握。他走到林夕面前,牵起她的双手,墨玉一样的眼眸泛着温润的光泽:“等我把公司的事情处理了,就出来找你。我不在的时候,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要是有任何需要,给我打电话。”
& & 林夕抬眸望着他,轻轻摇头:“你别急着来找我,桃芝需要帮助,傅夜司也是,我实在放心不下,所以你帮我照顾他们,等到一切都尘埃落定,我们再做打算,好吗?”
& & 向南这个时候又怎么忍心拒绝她,只好微微颔首道:“好,我都听你的。”
& & 林夕眼底有了些许笑意:“谢谢。”
& & 向南握了握掌心的柔荑,神情郑重其事:“等我辞去公司的职位,安顿好桃芝和傅夜司,到了国外,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我对你的心意,你都明白,我只想要一个机会。”
& & 他是在跟她约定,要重新开始么?林夕笔直地望着他的双眼,陷入沉思。展望她的未来,因为暮景盛的突然出事,而变得不可预测,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她不会再是过去那个她,她不再是谁的女儿了。要是向南也放下一切来找她,那他也不会再是过去的那个他了。
& & 两个崭新的人,可不可以拥有一个崭新的未来?
& & 她想要试试,她点了点头:“好,等你处理好所有事,来找我,我们重新开始。”
& & 向南嘴角顿时化开柔软的笑意,手上微微用力,便将她拉进怀里紧紧抱着,肌肤的温度透过轻薄的布料,绵延不绝地交换。
& & 两人沉默地拥抱,机场灯光明亮,罩在他们身上,像打了层柔光,旁边人来人往,均是行色匆匆拖着行李箱的旅客,没有谁注意到站在角落里的他们,如同隔绝出一个小小的世界,只属于彼此二人。
& & 很是抱了一阵,两人才松开,向南拽着她的手,开始像老妈子一般唠叨:“等到了住的地方,给我打电话,让我知道你好不好,天气冷了要记得加衣服,记得先去找住处周围有哪些医院,早点去办银行卡,有什么想吃的要告诉我,我给你寄过来……”
& & 他有太多的话想要跟她说,他不知道两人下一次见面会在什么时候,所以他只能滔滔不绝,趁着还能看见她,跟她面对面,多说一些是一些。
& & 林夕安静地望着他,安静地听着,决定放下过去只是一瞬间的事,因为世事太过无常,曾经她以为韩昭和桃芝是她对爱情仅剩的信仰,如今连那也没了,到头来才发现,也许像向南这么不完美的男人,才是真实的。
& & 两人聊一阵之后,梁吟秋回来了,着急地看了看手表:“你爸不是说快到了么?怎么还没看见人呢。”
& & 林夕踮着脚尖四处张望,远远地,看见一个人影从入口处快步走了进来,她便举起手臂朝他挥舞:“爸,这里!”
& & 林泽平看见她,立刻加快了速度。林夕见她爸赶到,这才彻底松了口气,待她爸越走越近,她开始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
& & 她爸身后的不远处,尾随着几个面无表情的人,没有背包也没有拉行李箱,看样子肯定不是旅客,又直直地朝着他们的方向来,她下意识地心一沉,喊了声:“爸!”
& & 林泽平意识到女儿的音调不对,又见她视线越过自己肩膀朝后看去,本能地回头一望,那几个人立时围了上来:“林市长,我们是中Ji委的,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
& & 林泽平也意识到自己逃不掉了,维持着最后的形象被他们控制住,没有抱头鼠窜地逃跑。
& & 突如其来的反转,令林夕眼前一黑,脊梁骨像被谁抽走了似的,整个身子发软,旁边梁吟秋脸色惨白,震惊地望着自己的丈夫被人制住,心脏骤然缩紧,完了,彻底完了。
& & 为首那个朝他们走过来:“林太太,林**,麻烦你们配合我们工作,把护照交出来,在林市长配合调查期间,你们不得擅自出国。”
& & 林夕脑子一片空白,机械地从包里掏着护照,梁吟秋心脏越缩越紧,像被人死死掐住了一般,胸口一阵锥心刺骨的锐痛之后,她整个人晕了过去。
& & 林夕和向南七手八脚地把梁吟秋送进医院,她原本就心脏不好,现在受了刺激,情况十分危急。另一方面,林泽平被带走了,他们不知道他被带去了哪儿,但都心知肚明,他是出不来了,只是彼此都沉默地没有提及这个话题。
& & 在梁吟秋抢救的同时,向南去打了个电话,他跟某位人物还算有些交情,这些交情也可以理解为彼此的把柄,也算是他的护身符。他给对方说了眼下的情况,对方告诉他,这绝对是事出有因,背后有人指使。
& & 向南问他林泽平有没有得救,对方只是呵呵笑了两声,说出肯定是出不来了,只是判多少年的问题,只要他不开**代,就是对他自己最好的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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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抢救,梁吟秋的病情终于被控制住,送进ICU病房观察。林夕坐在外面空荡荡的走廊,记忆还固执地停留在中午,金色阳光下晶莹剔透的玫瑰花瓣,扎着白色缎带的椅子,高高架起的鲜花拱门,以及长长的红毯,化妆室内,桃芝穿着婚纱在笑,平生万种柔情,悉数堆在眼角。
& & 那一刻的定格,她以为会是永远,谁能想到,眨眼间,一切都天翻地覆了。干爹暮景盛被带走,自己的父亲被带走,母亲躺在医院,桃芝那边,她还没来得及询问是什么状况。
& & 走廊尽头,窗户外的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黑的,如同她们的青春,不知道什么时候死了。
& & 林夕面无表情地垂着视线,盯着自己鞋尖,隔年领导班子换届,现在暮景盛和她爸同时出事,绝非偶然,背后必定有人指挥,打着正义的旗号,实则是铲除异己,清扫阻碍,为自己人腾出位置,铺平道路。既然能动到她爸,此人必定位极人臣。
& & 如此一来,她爸就没有出来的可能了,剩下的只是判多少年的问题。她相信她爸在面对调查时,懂得怎么保护自己,不要说,不要认,能赖就赖。等到调查结束,按历史经验,会以某项或者某几项罪名对他进行起诉,到时候再请律师进行辩护。
& & 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调查完,他们带他去了哪儿,多久才能再见他一面,现在还有哪些人能帮助她?思及此处,她开始在脑海里列表,曾经跟她爸有过交情,有可能会帮助她的人。
& & 等到梁吟秋身体状况稳定下来,林夕便挨个给那些人打电话,无一例外地,都谢绝了见她。在这风口浪尖之时,谁也不愿意惹祸上身。
& & 向南心知她所做的这些都是无用功,官场脉络的盘根错节,并不是建立在感情的基础上,而是建立在利益基础上,换言之,最有力的绑定,就是靠钱,就是共罪,互相握着把柄,形成唇亡齿寒的关系,你要是不想出事,就得保护我。
& & 尽管知道这些,他还是不忍心阻止她去做那些没有用的努力,哪怕她被一再拒绝。他知道她想为父亲尽一点力,他也知道她那么聪明,一定知道自己做的事没有用,但她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抱着死马当成活马医的心态。
& & 背着她,他偷偷地去见了何叔,他是仁恒最大的靠山,早年的帝京市委书Ji,现在已是xx局常|委(不写明了,总之就是官很大,好怕怕),仁恒就是依靠着他,一步一步发展到现在。
& & 摆满古玩的书房内,何叔抽了口雪茄,烟雾升腾间,眼神犀利透彻:“为了林泽平的事来?”
& & 向南颔首:“还请您出手救他。”
& & 何叔沉沉地笑:“这太难为我。”
& & 向南垂了垂眼:“我知道,所以我愿意用仁恒全部的股份来交换。”
& & 何叔眼底闪过一丝讶异:“你愿意?”
& & 向南哑着嗓子嗯了声,想到林夕,视线不由柔软下来:“这是我欠她的。”
& & 何叔玩味地摩挲着手里的雪茄,一笑:“你的股份我只怕有命拿,没命享。林泽平现在就是个烫手山芋,我可不想惹火烧身。”
& & 向南言辞恳切:“我知道这很为难,就当是我求您,没有别人可以帮我了。”
& & 何叔把雪茄放至烟灰缸边轻轻点了点,灰烬落下,露出猩红的颜色:“我也不跟你绕圈子,这个忙太大,我帮不了。”
& & 向南见他态度强硬,心知他不会轻易答应,毕竟这也要赌上他的仕途,几乎是不可能同意的事。但他没有办法,他得不到现在政局的内部消息,他手中没有呼风唤雨的权力,他只能依靠何叔出手:“您能帮多少是多少,但要是您不答应,我就不离开。”
& & 何叔瞳孔微缩,视线顿时变得精厉:“你这是,在威胁我?”
& & 向南微微摇头:“不敢。”
& & 何叔冷哼一声,瞪着他没有再说话。向南表面看起来是在求他,实际上传递的却是一种潜在的威胁,因为他不好将这种威胁直白地说出来,只好以退为进,实则想表达的就是,我必须得达到我的目的,我愿意花钱来买,但是如果你不同意,我不怕跟你鱼死网破。
& & “向南。” 他视线冷冽地盯着他:“和我打交道最忌威胁,你这是犯了大忌,你知道吗?”
& & 向南低着头不说话,他面对的是只老狐狸,成了精的老狐狸,又怎么会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与其虚伪地去掩饰,不如默认。他就赌一把,赌他会害怕捏在他手里的把柄被捅出去。
& & 何叔见他沉默,用力将烟蒂摁灭在烟灰缸里,忍了又忍,才说:“要想林泽平完全没事,那是不可能的,站错了队,连神仙都救不了他。我只能告诉你,第一,中Ji委调查期间,我可以帮你打听调查情况,说说好话,但左右不了结果,第二,林泽平不是最终目标,目标是他上头的人物,扳不扳得倒那个人,就看林泽平合不合作,第三,如果他合作,出庭审理期间,我可以帮忙减刑,但如果他不合作,就是死路一条。”
& & “……” 向南抬起头,震惊地望着何叔,他没有想到林泽平竟然不是最终目标,食物链的末端,还有更上位的上位者。如此一来,审视整个事件的角度,都要重新调整了。
& & 何叔见他陷入沉思,重咳一声,打断他的思绪,冲着他挥了挥手:“我要说的就这么多,你可以走了,股份的事等风声过了再谈。记住一点,下次你要再敢要挟,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 & “谢谢您。” 向南捏了捏手心的汗,暗自松了口气,如同从东非大裂谷高空走了一趟钢丝回来。以何叔的权力,要是真惹怒了他,日后必定要拿命来偿,但是如果不逼他,他又绝对会袖手旁观,隔岸观火。现在以所有仁恒的股份,换得何叔的帮助,已经是自己赚到了,接下来就是等调查结果。
& & 林夕去见了她爸的旧识,依旧碰壁。医院里邵孟在帮她照顾她妈妈,看见她爸被带走协助调查的新闻后,他就第一时间找到她,为她提供帮助。也亏得有他在,她才抽得出身去奔走。
& & 之后她和向南汇合,准备回医院。车子上,向南把从何叔那里获得的信息跟她说了一遍,林夕惊愕地望着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暮景盛出事时,她以为只是单纯的商业罪案,在她爸出事时,她以为对方就是冲着她爸来的,没想到是更高层的派系斗争,而她爸只是其中的一枚棋子。
& & 向南见她柳眉慢慢蹙紧,不由安抚地握了握她的手:“别太担心了,只要叔叔肯跟Ji委合作,应该能争取宽大处理,到时候开庭之后我们再想别的办法,何叔说过会帮忙。”
& & 林夕想不到更好的解决方案,也只能先依向南的计划:“谢谢你。这么棘手的事,何叔还肯出手,你一定牺牲了很多。”
& & 向南专心地开着车,简短地道:“是我欠你的。”
& & 林夕望着他的侧脸,良久,叹了口气,她心里明白,何叔之所以肯在风口浪尖出手,理由肯定不只是钱,向南这么做,是拿了命在赌。要是何叔认真想除掉他这颗不定时**,向南真不是对手。
& & 不过现在,她也只能依靠向南的关系,毕竟她爸的人脉已经没有用处了,身陷囹圄,谁都不愿跟他有牵扯。
& & 很快地,二人便行驶至医院路段,林夕沉默地望着窗外,有种物是人非之感。忽然之间,车子后面被重重地撞击了一下,震得她脑仁都疼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是发生了追尾事故。所幸当时路段车速相对缓慢,所以两人并没有受伤。
& & 向南把车停在路边,两人下车查看,车尾被撞得凹下去了一块。肇事车辆也随之在后面停下,走下来一个男司机,连连对两人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刚在想事情,一下子走神了,没看见你在点刹车,所以就撞上了。”
& & 向南心头很是生气,这幸亏是车速不快,要是再快一点,岂不是会造成人员伤亡?林夕见他板着张脸,赶紧劝道:“算了,只是一场事故,走保险就行了。”
& & 向南见林夕开口,也就没多说什么,打电话找来交警,签了个交通事故快速处理协议,便开着车子载林夕走了。谁都没有多想,这场看似事故的事故,其实并不是事故。
& & 不久后,一张照片便辗转到了被请去协助调查的林泽平眼前,照片里向南被撞凹的车尾清晰可见,旁边站着自己的女儿。向他展示照片的人只对他讲了一句话:“下次车速就不会这么慢了。”
& & 林泽平顿时明白了一切。他的上头不想救他,想让他闭嘴,想让他背所有黑锅,想让他带着满肚子的秘密被埋进黄土里,如果他不从,就对他女儿下手。他这辈子就这么一个女儿,疼到心尖儿去,他如何舍得?
& & 原本他一直扛着,死也不交代,就不信他的上头不想办法救他,但现在看来,上头也是自身难保了,才会断臂求生。如此一来,他已经没有了选择,只能把所有罪责都扛上身。
& & 他认罪的当晚,何叔便将这个消息带给了向南,向南万分震惊之余,也和林夕实话实说了。林夕根本没有想到,她爸竟然没选择合作,而是包揽了所有的罪名,按何叔的说法,他不合作就是找死,因为只有死人,才能守住秘密。
& & 而她爸选择找死的原因,林夕稍微一想就明白了,那肯定是为了保护她和她妈妈。她顿时悔不当初,要是她早点听爸爸的话,出国移民,她爸现在就不至于被人捏住软肋,以至于要用性命来保护她们:“向南,你帮帮我,让何叔安排我和我爸见一面,他现在既然认了罪,肯定会被移送监狱,我应该是可以去看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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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微笑的陶陶 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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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夕只是平静地望着他,脸上有种超然的神情:“刘叔叔,我想你帮我立一份遗嘱。”
& & 刘波愣住,好半晌才嗫嚅了下嘴唇:“遗嘱?夕夕,你可别想不开,我已经在准备材料帮你爸爸上诉……”
& & 林夕打断他道:“我不是想不开,总之你帮我立就对了。还有明天,我想见我爸一面,麻烦你帮我安排一下吧。”
& & 刘波心里直犯嘀咕,这又要立遗嘱,又不是想不开,她到底是要干啥?不过见她不愿意讲明,他也没刨根究底去问,就答应下来。
& & 第二天他把林夕带去见她父亲,留他们俩单独说会儿话。
& & 林泽平因为丧妻之痛,情绪低恹,即便父女相见,他也有些打不起精神。
& & 林夕斟酌片刻,才慢慢开口:“爸,之后恐怕有一段时间,我不能来看你了。”
& & 林泽平垂着的视线这才慢慢升上来,疑惑地盯着她,他已经被判了死刑,女儿怎么会忽然说出这种话,在他行刑前,不是应该更要常来看他才对?
& & 林夕声音低了些,如同幽泉中暗涌的流水:“我就你一个亲人了,我不会眼睁睁看着你出事。如果你不肯翻供,是为了要保护我,那么如果我不在了,你就没有理由替上面扛罪了吧。”
& & 片刻后,林泽平回过味来,面色一惊,急道:“夕夕你想干什么?爸爸不准你乱来!”
& & 林夕微微摇头:“爸你放心,我不会乱来。” 跟着她把自己的计划说了一遍,林泽平听完眼神渐渐亮起来,情势已至死局,女儿说的办法或许是唯一破解之道,只要计划能顺利执行,他们父女二人,终有可以重逢的一天。
& & 从监狱出来,门外天色正好,阳光公允地洒在每一个人肩上,无论是一墙之隔里的罪犯,抑或是墙外忙忙碌碌的普通人。
& & 林夕抬手遮在额前,仰头看了看天,宝石蓝的天空,澄澈干净得没有一丝杂质,用力深呼吸一口,空气干燥温热,像被晒干的棉被,带着满满夏天的味道。
& & 耳畔忽然传来一道车门关闭的声音,她低头一看,向南正从路边走来,奔驰停在身后:“我打你电话你一直没接,我就猜到你来这儿了。” 说完,他小心翼翼地观察她的神色。自从三天前她母亲心脏病突发去世,她就像换了一个人,对他的态度也变了,有些回避,像藏了很多心事,不欲人知。
& & 林夕从包里掏出手机,上面果然有许多通未接来电:“我手机调了静音,探监时包又存起来了,所以没接到。”
& & 向南见她说话时,眼睛里有了些光彩,像是枯树枝头冒出了一颗新绿的嫩芽,而不再是昨天那样,眸子里雾蒙蒙一片,了无生气。他不由稍稍舒了口气:“我想也是那样,所以干脆就直接过来接你。你早上什么时候走的?我七点买了早餐送到你家,你人就不见了。”
& & 林夕眼波微转:“我睡不着,所以很早就去找刘律师,讨论我爸上诉的事。”
& & 向南表示理解:“你该让我送你。”
& & 林夕摇头:“你这几天一直陪着我,也很累了,你需要休息。”
& & 向南一愣,抬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柔声:“你会关心我,我好高兴。我会再去求求何叔,看能不能改判无期。只要留着命,以后就还有机会。”
& & 林夕抬眼望着他:“别去了,你我都知道那没有用,我也不希望你为了我再去求人,就这样吧,我也累了。”
& & 向南诧异地愣住,盯着她,觉得她似乎有些认命了,便劝说道:“不到最后关头,都别轻言放弃。我会再去找何叔,只要能帮到你,我什么事都愿意做。”
& & 林夕和他对视片刻,淡淡地移开眼:“那随你吧。”
& & 离开监狱,林夕将母亲送至火葬场火化。曾经血肉丰满的一个人,如今在熊熊火焰中化作一抔灰烬,被装在一个金属的小罐子里。
& & 林夕没有急着下葬,而是将骨灰带回了自己家里,放在客厅,就好像妈妈从来没有离开。她坐在沙发上,愣愣地看着那个罐子,脑子里走马灯似的过着以前的回忆。
& & 向南在她身前蹲下,轻轻抚摸着她瘦削的脸颊:“去睡会儿吧,这几天你都没怎么睡过,身体会吃不消的。伯母就在这里,哪儿都不会去了,所以别担心。”
& & 林夕疲惫地揉揉眉心,点了点头。
& & 进到卧室,她脱掉拖鞋,躺到床上,向南替她盖上薄毯,把窗户打开一些,方便透气,接着把遮光的白纱拉好:“我在客厅陪你,有什么需要,直接叫我。”
& & 林夕翻了个身,安静地凝望他,良久后,才低喃地说了句:“你上来陪我睡。”
& & 向南微愣,跟着走到床前,坐上去,在她身边躺下,用胳膊给她当枕头。
& & 林夕配合地像小动物似的往他胸膛拱,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着,跟着就闭上了眼睛,向南用另一只手臂紧紧地搂着她,低头在她额前印了轻轻的一吻。
& & 时值黄昏,夕阳的余晖透过窗前随风轻舞的白纱,洋洋洒洒地铺满整张床,两人和衣而眠,气氛安宁静谧,体温透过轻柔的布料,源源不断地交换,伴随着彼此平和的心跳。
& & 十年来,第一次在床上,他和她面对面地相拥,他后悔浪费了那么那么多的时间,错过了那么那么久的她。
& & 好在最后,她还是回到了自己身边,能像现在这样抱着她,他胸中胀满失而复得的幸运,希望时间就凝固在这一刻,永远不要流逝。
& & 这一睡,就睡到了晚上,夕阳彻底沉没,朗月高悬。
& & 林夕先醒,耳畔传来向南均匀的呼吸和心跳,手依旧霸道地缠在她腰上。借着稀疏的月光,能看清他下巴上新生的胡渣,短短的,硬硬的,她抬起指尖轻轻抚摸,感觉刺刺的,目光在他脸上浅浅流连,他样子还和过去一样,眉眼间染着书卷气,只是成熟了许多,积蓄了内敛的威严。
& & 这是第一次,他面对着她睡,把她抱在胸前,像抱着一件珍宝。她等了十年,就为了此时此刻,然而他们的缘分终究来得不是时候,一直阴差阳错。她想要爱他,痴缠十年,已经没有谁可以代替他在她生命中的位置,彼此早已难舍难分,就像水溶于水中。
& & 然而她也想要恨他。恨他的不醒悟,恨他的固执,恨他的自私,恨他的爱来得太迟,错过了彼此最好的年华。如今她已不能安然地和他在一起,再也无法心安理得,因为他们的纠缠,伤害到了身边那么多人,现在到了还债的时刻了。
& & “向南,我要走了,在走之前,我还想任性最后一次,好吗?” 月色下,她在他怀里轻声说,回应她的,是他依旧均匀平静的呼吸。
& & 等到向南醒来,林夕已经不在床上,他慌张地坐起身,才发现她坐在窗前,蜷着身子窝在沙发椅里,手里把玩着一串钥匙,好整以暇地望着他:“醒了?”
& & 向南松了口气,走下床,过去捏了捏她的脸:“怎么不叫醒我。”
& & “我想让你多睡一会儿。” 林夕快速将钥匙捏在掌心,淡淡地一勾唇:“我们出去吃饭吧,然后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 & 向南略微沉吟:“什么地方?”
& & 林夕卖了个关子:“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 & “这么神秘。”
& & 两人稍作收拾,便一齐出了门,在小区附近的餐馆随意地喝了点粥果腹。这些日子过得颠三倒四,晨昏不分,基本没心情吃饭,两人的胃部机能都有不同程度的紊乱,现在也只能吃流食养胃。
& & 用过餐后,向南开车,林夕导航,前往她要带他去的那个地方。车上向南一直想,如果说林伯父出事的这桩悲剧中,还有任何好的结果,那便是林夕跟他的距离一下子被拉近了,她变得会依赖他。
& & 车子七拐八弯,驶入了似曾相识的街道。向南开着开着,神情渐渐沉默下来,脑海里,回忆却正在沸腾。他研究生毕业后的第一套房子,就租住在这附近,那时他什么也没有,虽然月薪在同等学力的应届生中算是不错,但是皇城根下的房价,令他也显得捉襟见肘。
& & 一方面他要付房租,一方面他要生活,还要还大学时候的助学贷款,还要存钱为以后的日子做打算,所以一个月工资七花八扣,也就没剩下多少了。那时街道还没有这么宽,门脸儿也都是矮房,许多违章占地的小吃摊摆在路两边,因为价钱便宜,他经常晚上在这里凑合一顿,也顾不上卫生不卫生。
& & 后来,林夕闯入了他的生活,因为不舍得他吃那些不健康的东西,所以笨拙而固执地开始学做饭。那时她真是一点生活常识都没有,家境的优渥让她不必去操心厨房的琐事,才会连糖和味精都分不清,每次做完一顿饭,厨房都像打过一次世界大战。
& & 虽然没有基础,不过她脑子聪明,上手很快,没多久便能炒出像模像样的大菜。只是那时的他,顽固得紧,一点也不领情,面对着这个硬闯入他生活,又赖着不肯走的家伙,他实在是非常反感。
& & 为什么?因为她太强势了,像一把锐利的尖刀,划开他原本平静的生活。他避而不见,她就会赖在他家门不走,她甚至会哭着去找锁匠,谎称自己钥匙忘记带了,让人家配一把给她。那时她才十八,明媚动人,任何男人都抵挡不住她眼泪的攻势,所以她顺利地有了他家的钥匙。
& & 他本来想过换锁搬家,但仔细一想,这都是徒劳,因为在征服他之前,她不会放弃,她总会找得到他。
& & 车子开到当时的房子楼下,两人下车,向南抬头望了望三楼,窗户黑乎乎的,那是他曾经的居处,记忆虽久远,此刻拿出来翻看,那些事淅淅沥沥,仿佛都发生在昨天。
& & 林夕抬头望着那层楼,耸了耸肩:“要上去吗?”
& & 向南犹豫:“上去?里面应该住了人吧,这么晚去打扰别人,不太好。”
& & 林夕掏出钥匙晃了晃:“你搬走以后,房子我就买下来了。”
& & 向南视线落在那串晃动的钥匙上,他早已记不清钥匙的模样,但是其中那把大门钥匙,曾经被林夕很俗气地贴了一张大红色的桃心贴纸,此刻那把钥匙就在他眼前,只是上面大红色的贴纸被磨损得很厉害了,边缘都已经残破不堪,曾经鲜红的颜色现在也逐渐褪去,变成了斑驳的砖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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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走上狭窄老旧的楼梯,借着昏暗的光线,林夕将钥匙插|进锁孔,轻轻转动,大门开后,她抬手摁亮客厅的灯。
& & 向南站在门前,环视屋里的陈设,震惊到无法动弹,往事如风,扑面而来,一切都和十年前一模一样,就连窗户上挂着的那串风铃,如今都还是在同一个位置。
& & 林夕弯腰从矮柜里拿出两双拖鞋,自己换好后,径直进屋,将手袋放在客厅的旧沙发上,回头见向南还愣在门口,不由笑了笑:“怎么不进来?”
& & 向南这才回过神,低头换鞋,换好之后慢慢走进屋里,四处张望,这里摸摸,那里看看,感叹:“真的是一点都没变。”
& & 房子是个一居室,五十平左右,一个卧房,一个客厅,一个厨房外加一个卫生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墙面刷着白漆,铺的浅色木质地板,天花板上一盏锈迹斑斑的吊灯,散发着不那么明亮的橙光。
& & 林夕进了厨房,打开水龙头往电水壶里加水:“我只是偶尔来这边住一住,其他大部分时间都是空置,所以没怎么变。”
& & 向南跟到厨房门口,心中惭愧,以前关于她的生活,他真是了解得太少:“怎么会想到把房子买下来?”
& & 林夕把电水壶放上底座,摁下开关,淡淡地答:“我不想失去这段回忆。”
& & 于他,或许在这里的记忆是痛苦的,他住在这里时,得知温暖要另嫁他人,他辞了职,顶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压力从一个陌生的领域重新开始,他为了拿到一个项目,不惜折损自己的尊严在外面喝酒赔笑装孙子,因为弱小,他多少次愤怒和不甘心,然后咬着牙坚持下来。
& & 当他有能力搬离这个地方时,他果断地就搬了,没有任何留恋。然而于她,这里是一切的开始,记忆盛开的地方。她在这里为他做过第一顿饭,陪他熬过许多次夜,看过他无数不为人知的另一面,他的痛苦,他的不甘,他坚强背后的崩溃,全都看在她眼里,疼在她心里。
& & 有太多不舍得被时间冲淡的回忆,有太多不愿意被老天回收的记忆,所以她悄悄地买下了这个地方,偶尔来住上一住,重温过去的时光,一遍一遍,脑海里的印记就更加清晰顽强。
& & 向南走上前两步,在狭小|逼仄的厨房,从背后把她抱进怀里,在她耳畔低喃:“对不起,我以前对你太坏了。”
& & 林夕安静片刻,轻轻嗯了声:“都过去了。这几天我想在这里住,你陪我好吗?”
& & 向南低声答:“当然。”
& & 房子请了人定期打扫,所以还算干净。
& & 林夕在厨房切路上买的水果,向南就在房里四处转悠,转到卧室,望着那张双人床,他想起他们的第一次就发生在那上面,那时他喝醉了,身子像有火在烧,而她的主动挑逗,就像是在熊熊烈火中倒入了一整桶的汽油,霎时火光冲天。
& & 回忆起那些迷乱残缺的片段,灯光下她泛着光泽的肌肤,他喉头就有些发紧,赶忙干咳了两声,摒除那些杂念。
& & 走到衣柜前,他拉开看了看,里面有些被褥,都妥帖地放在收纳袋里,还有些简单的女士衣物,也都整齐地叠在收纳箱里。床的斜对面是张书桌,上面放着些文具台灯,拉开旁边抽屉,里面平稳地躺着一个日记本,上面挂了把银色的小锁,他下意识地拿指头拉了拉,打不开。
& & “喂!” 门口忽然传来林夕慌张的声音,跟着纤瘦的身子旋风般地卷了进来,从他手上夺过笔记本,脸色有些窘迫:“你不要碰它。”
& & 向南眼底闪过些许兴味,挑起她的下巴:“里面写了什么,这么紧张?”
& & 林夕别开脸,颊上飞出两抹胭红,垂着眼答:“不告诉你,是我的秘密。”
& & 她难得害羞的模样,让向南看得心头一震,指尖托起她下巴,低头吻了上去。
& & 双唇相触,林夕胸口一紧,推他:“我切了水果。”
& & 向南揽着她的腰压向自己,哑声道:“待会儿再吃。”
& & 林夕身下抵着他勃发的YU望,心知他想要她得紧,其实她带他来这里,也是想要重温旧梦,想要过几天想象中的,平凡的夫妻生活,所以她不再抵抗,而是顺从了他的意思。
& & 向南禁YU已久,足有一年,所以难得她肯解禁,他自然是要吃个够本,尤其是好不容易重新得回她,他更是倍加珍惜,每一次的纠缠,都像是在虔诚地朝圣。只是令他意外的是,林夕竟然相当地配合,甚至会主动索求,他享受之余,亦有些迷惑,从前些天对他的疏远,到现在的热切,她的转变是不是,太快了点?
& & 接下来几天,两人像一对平常夫妻似的住在这里。
& & 早晨起床前,缱绻缠绵一会儿,互相依偎着躺在床上,安静地听彼此心跳,享受晨光温柔的抚慰。
& & 躺得够了,就跳下床去洗漱。卫生间逼仄,洗手台上贴着块长方形的镜子,镜面狭窄,照不进两个人,他们便一前一后地站着,一面刷着满嘴的牙膏沫子,一面视线透过镜面暧昧地交缠。
& & 接下来林夕会去厨房做简单的早餐,煎个鸡蛋,几块培根,配上新鲜的牛奶和水果,向南则负责餐后打扫战场。
& & 之后便拉着手出门闲逛,去向南以前读过的学校,就职过的公司,找寻当年的记忆,又或者是去逛逛书店,看看电影,坐在广场的台阶分享一杯透心凉的冰激凌。
& & 淹没在川流的人**中,撕下所有防御的盔甲,她只想要尽情享受两个人的世界。
& & 然而向南心中,却隐隐觉得不安,觉得哪里不对劲,这不是林夕的性格,林泽平已经判了死刑,她为什么不抓紧时间去看他,而是不分轻重缓急地在做着这些事情?
& & 他问过她:“我们是不是应该再去看看你爸?”
& & 她只是摇头:“不想去,我怕。” 一副不愿多谈的模样。
& & 他不忍再劝,他想她可能是无法面对父亲被判死刑的事实。人一旦有了某种无法处理的情绪,大脑就会当机,就会想要转移注意力,也许这就是她为什么表现得如此怪异的原因。
& & 所以他没再追问这个,而是陪着她做她想要做的那些事情。
& & 几天后的某日,黄历上写着宜下葬,林夕和向南把梁吟秋的骨灰送去安葬。一部分的骨灰,被林夕拿去请工匠压制成了钻石,琥珀黄,做成了一粒吊坠,挂在脖子上。
& & 那天阳光出奇的好,碧空如洗,万里无云,耳畔听得见风过梧桐的沙沙声。送葬的人不多,人情冷暖,总在最艰难的时候才能看清。
& & 墓前焚着香燃着香烛,青烟袅袅,林夕跪坐在地上,望着墓碑,安静地不知道在想什么。人们对她说着节哀顺变,待下葬结束,都陆续回去了。
& & 向南不忍心她再跪下去,便将她从地上拽起来:“别跪了,腿会受不了。”
& & 林夕膝盖生疼,站都站不住,得靠在向南身上才能勉强支着身子,咬着牙说:“如果不是因为我,妈妈也不会出事。”
& & 向南搂着她:“这跟你无关,事情不是因你而起。”
& & 林夕红了眼眶:“可是我不能责备我爸,我总要怪罪什么人,那个人就是我。”
& & 向南明白,在事情发生之后,追究责任是人的天性,当发现没有别人可以责怪时,往往都会自责,如果自己当时能怎么样,或许事情的结局就会不同:“别去想太多,自责也无济于事,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帮你爸上诉,不要放弃,也许会有奇迹。”
& & 林夕死死盯着墓碑上,她妈妈的那张小像,这个世界不会有奇迹,奇迹只能由自己创造,而她从来都不是等着上天给机会,坐以待毙的类型。
& & 待到天色渐暗,两人才开车离去。林夕不要回十年前他们居住的小屋,而是回了她自己的住处,和向南是隔壁邻居的那套公寓。
& & 向南将她送到门口,在她身旁看着她掏钥匙开门,跟着听见她冷冷地说:“你回去吧,我累了,想一个人静一静。”
& & 他愣了愣,凝眉望着她:“听我的话,不要想太多,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明天我们再做接下来的打算。”
& & 林夕轻轻嗯了声,推门而入,没有再看他一眼。
& & 向南在她关好门后才回了对面自己的房间,倒在沙发上,满身疲惫,心中更是有一股莫名的焦躁,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她忽冷忽热的态度,着实让他担忧。
& & 而更令他焦心的是林泽平的死刑宣判,她已经失去了母亲,不可以再失去唯一的亲人,他一定要想办法上诉,一定要争取改判,哪怕是无期。
& &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手机就铃声大作,他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接起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请问是向南吗?”
& & 他低低地嗯了声。
& & “这里是警局,麻烦你来一趟,有具尸体的身份想请你帮忙确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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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警局,麻烦你来一趟,有具尸体的身份想请你帮忙确认。”
& & 闻言,向南一下清醒过来,一股强烈的不祥之感笼上心头,声线里不由暗藏紧张:“什么尸体?”
& & “你先过来再说。”
& & 对方报了地址,向南挂断电话,便匆匆忙忙地往外走,打开门见到对面林夕的套房,房门紧闭着,这个时间,她应该还在睡觉吧。
& & 没多想,他径直摁下电梯,下到车库,途经林夕的车位时,却发现她的车子不在位置上。
& & 脚步在她车位前顿了顿,他暗自奇怪,她的车怎么会不在?难道是出去了?可是这么一大清早的,出去干什么?
& & 微微摇了摇头,他想,她大概是去找刘律师了,要不然就是去探监。还是等他先去完警局,再联系她。
& & 进到自己的车子里,他直奔目的地,一路上他都想不明白,到底有什么尸体,需要他去确认身份,直到见到早上联系他的那个JC。
& & 对方拿出几个用透明密封袋封好的证物,递到他眼前:“认不认识这些东西?”
& & 向南接过来,视线在触及到其中一个袋子里,一把贴着红色桃心贴纸的钥匙时,身子如同被惊雷击中,大脑瞬间一片空白,这钥匙,不是林夕的么?怎么会在JC手上?!
& & 对方从他的表情已然断定他认识死者:“凌晨我们接到报警,公墓附近发生一起车祸,一辆奔驰车冲出山坡,在坡下爆炸坠毁,从事故现场我们找到这些证物,以及这个。” 他指了指向南手中的一个密封袋,里面装着张平摊开的纸条:“就是通过这个,我们联系到的你。”
& & 向南拿起那个密封袋一看,纸条上写着几行字,字迹娟秀,是林夕的笔迹。
& & 向南:
& & 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我想我终究还是厌倦了这个世界,所以选择用这样的方式不辞而别。对不起,没能陪你走到生命的尽头,你要保重,好好活着。
& & 家里的钥匙留给你,房子也留给你,如果太痛苦,就卖了吧。
& & 我爸爸的事,以后就拜托你了,如果我和他只能活一个,那我情愿那个人是他。
& & 纸条的最下方,是他的电话号码。
& & JC在他看的同时给他解释:“钥匙和遗书是放在山坡上的,所以没被烧毁。”
& & 向南一言不发地盯着那张字条,双目变得猩红,红得能滴出血来,牙关咬得死紧,宽大的手掌紧握成拳,连骨节都要捏碎,好不容易才从喉咙里憋出一句:“尸体呢?”
& & JC脸色沉重起来:“因为火势太大,死者的尸体几乎被烧成了灰烬,已经无法辨认。从你的表情判断,你应该是认识死者,能告诉我她的名字吗?”
& & 向南阴鸷地盯着对方:“这个钥匙的主人,和写下字条的人,名字叫林夕,但她绝对不会是你说的死者,她是不可能死的。”
& & JC若有所思:“我理解你的心情,那请问林夕生前有自杀的倾向吗?或者有没有什么行为反常的地方?”
& & 向南愣了愣,想起之前林夕出人意料地带他回了十年前的老房子,现在又留下这把钥匙,的确有些奇怪,但他仍然固执地摇头否认:“没有,她很正常,没有自杀倾向。”
& & JC看着他的神情变得复杂:“她跟你是什么关系?”
& & 向南眼眶一下子有些湿:“她是我女朋友。”
& & JC几不可闻地叹口气:“既然你们关系密切,那么现在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也很正常。”
& & “事实?” 向南出人意料地情绪激动起来,上前一步揪住对方的衣领:“你也说尸体烧成灰了,你凭什么就认定死的那个人是她?!”
& & JC一滞,这遗书都有了,难道还能是个恶作剧?但他还是退了一步:“尸体烧毁严重,法医提取不到DNA,我们也无法辨识死者的身份。如果不是死者自杀,那你知道她有什么仇家吗?”
& & 仇家?向南握着对方衣领的手渐渐松了下来。要是说有谁会对林夕不利,唯一可能的就是林泽平的上面,只是他们不可能杀害林夕,现在林夕的死,对他们是有百害而无一利。
& & 想不到别的可能,他只是不断地摇头:“我不管那具尸体是谁,总之不可能是她,她是绝对不会死的。”
& & 说完他想起什么似的,赶紧掏出手机,颤抖地拨出林夕的电话号码,然后放至耳边。片刻后,电话通了,铃声却一直响,一直响,像是没有尽头,始终没有人来接。
& & 他心一沉,强迫自己稳住,深吸口气,再缓缓吐出,跟着拨出刘律师的电话,对方刚接起来,他劈头就问:“林夕在你那儿吗?”
& & 刘律师茫然:“没有,她今天没找过我。怎么了?”
& & 向南将JC捡到林夕遗书的事说了一遍,刘律师大惊:“什么?她竟然真的自杀了?!”
& & 向南这才发现苗头不对:“什么叫她竟然真的自杀?”
& & 刘律师扶额叹息:“她之前找我立过遗嘱,要我遵守律师和委托人之间的保密协议,不得告诉任何人。那个时候我感觉她情绪不对,所以劝过她,答应会替她父亲上诉,但没想到她根本没听进去,还是走上了绝路。”
& & 向南握着机身的手开始发软,后来刘律师再说了什么他没听见,眼眶里涌起透明的液体,视线也逐渐变得模糊。所以她从一开始,就打算要自杀?所以她一反常态地带他回老房子,和他亲吻缠绵,只是分离前的慰藉?想要在离开这个世界之前,做完自己想做的事?
& & 她真的,就把他一个人扔在这个世上了?
& & 后来刘律师来了警局,在JC的带领下去领了尸体。向南没有去看,仿佛见到尸体,林夕死去这件事就会变成事实。
& & 他一个人离开,开着车返回住处,用蓝牙耳机不停地打着林夕的电话,一直一直都没有人接。
& & 他站在林夕的房门前一直敲,里面悄无声息,始终没有脚步声响起,始终没有人来开门,于是他找来锁匠,撬开房门,里面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她的手机搁在茶几上,快要没电了,旁边放着她的钱包,他打开一看,身份证银行卡,全都在里面。
& & 颓丧地跌坐到沙发上,他眼神空洞地自言自语:“夕夕,你到底去哪儿了?你不会死的,对不对?”
& & 根据刘律师的口供,由于死者家逢巨变,加之立下遗嘱,有充分的自杀倾向,在案发现场也没有发现别的疑点,所以此次事故被定性为单纯自杀,很快结了案。
& & 骨灰刘律师带去给了林泽平,林泽平悲恸之下,当即决定翻供。遗书和钥匙则交还给了向南。
& & 向南在听刘律师说林泽平要翻供时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林夕的遗书上说过,林泽平的事,以后就拜托给他了,所以他不可以让她失望。
& & 他让刘律师去准备上诉材料,自己则再去找了一次何叔,同意把仁恒所有的股权转移到何叔的儿子名下,换得何叔的帮助。
& & 由于林泽平积极配合调查,态度良好,加上何叔从中周旋,二审改判,免除死刑,判有期徒刑十二年。
& & 何叔私下告知向南,倘若林泽平以后身子出现毛病,可以保外就医。
& & 而另一方面,林夕的遗嘱被刘律师执行,她名下持有的所有朗廷股份,尽数赠予傅夜司,珠宝工作室给了阮桃芝,房产和存款给了父亲,唯有其中那套十年前的旧居,赠予了向南。
& & 在林夕的骨灰下葬之后,向南也褪去了仁恒主席这个光环,回到了他们最初居住的地方。那里是一切的开始,也是一切的结束。
& & 在她消失之后,他没有流过泪。伤心和软弱,都被他在身体里禁止了,他绝对绝对不信,她已经死了,只要不承认,这件事就没有发生。
& & 她一定,只是偷偷地躲起来了。
& & 旧居卧室的抽屉里,躺着她的日记本,那时她害臊,死活不肯让他看。他拿出来,轻声说:“你再不出现,我就要打开看了哦。”
& & 房间里静悄悄地,没有回音。
& & 他笑了笑:“那我就当你同意了。”
& & 用力一拉,旧锁就断了,他慢慢地翻开,一页一页:
& & 桃芝说救我的那个人叫向南,我缠着蔺叔叔帮我查了他的信息。哼,臭家伙,竟然敢夺走我的初吻!
& & 今天偷偷地去看了臭家伙一眼,长得还蛮帅的,要怎么认识他呢?
& & 故意骑自行车跌倒在他面前,他果然来扶我了,可是他竟然都认不出我,我长得有那么过目即忘吗?!
& & 跟他坦白了我就是之前被他救的那个女孩,说要请他吃饭,他同意了,耶!
& & 哼!他竟然有女朋友!
& & 他对女朋友真的好好哦,好羡慕那个女孩,好想被他照顾。
& & 原来她叫温暖。
& & 她也不怎么样嘛,一副削尖了脑袋想钻进我们圈子的模样。
& & 她竟然主动去缠着傅夜司说话,似乎对他很感兴趣。可是她是有男朋友的人啊……
& & 我觉得她根本配不上臭家伙。我要把臭家伙抢过来。
& & 他叫我以后不要再见他了……好想哭……
& & 听说他们大吵了一架,分手了。
& & 他辞职了,说要开始创业。我知道,他是为了她才那么做的。
& & 我还是缠着他,他似乎已经对我认命了。
& & 温暖结婚了,我们发生了关系,他喝醉了。真的很痛。要是他是清醒的,那该有多好。
& & 他疯了,为了工作可以几天几夜都不睡觉。
& & 拿到一小块地,拆迁,有村民*了,地上烧焦了一块,寸草不生。我晚上醒来找不到他,就去那里,看见他跪在那块地方,像个死人。
& & 我不想他那么痛苦地挣钱,我知道他志不在此,我只想他做自己。可是他不稀罕。
& & 他要什么时候,才愿意好好地看看我?
& & 地越拿越多,他越来越忙,越来越沉闷。不跟我讲话,不听我讲话,我就像是空气。
& & 向南我讨厌你!(满篇都是他的名字,被打上了大大的叉。)
& & 算了,只要他还在我身边就好,只要他下班知道回来,只要他愿意跟我睡一张床,只要他不碰别的女人。我还是最爱他。
& & 半夜看见他在看温暖的照片,我躲到卫生间里大哭了一场。他什么都不知道,他就是个傻子。
& & 算了,温暖算什么,她都已经是别人的妻子了,对我没有威胁。
& & ……温暖出事了,丈夫出轨,他果然很担心。我好像有一点麻木了,像是被凌迟处死,一刀刀剐,慢慢地走向那个已知的结局。
& & 他从来就没有在乎过我。我以为我至少是特别的,直到跟另一个女人对比,我才发觉我什么都不是。
& & 他还是想要跟她在一起,我是不是该,退出了?
& & 累了,还是退出吧。
& & ……怀孕了。孩子来得不是时候,该不该告诉他呢?
& & 还是算了,他肯定不会要的。我自己一个人偷偷地养好了。
& & 日记的最后一页,皱巴巴的,上面只写着:孩子没了,一切都,结束了。墨迹一片模糊,像是曾经被眼泪浸透。
& & 向南花了一个通宵把日记读完,无法自抑地哭成了**。
& & 作者有话要说:想看悲剧的,就看到这儿吧,别再往下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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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时间的推移,几乎所有人都接受了林夕的死,唯独向南仍在抗拒。林夕骨灰下葬的那天,他根本没有现身,他对着刘律师咆哮,那根本不是她!所以他绝对不会去!绝对不承认!
& & 自那以后,没有人敢在他面前再提起这件事,连安慰他节哀顺变都不行。他表面和常人无异,住在旧居,夜里却时常噩梦连连,梦里林夕全身是火,挣扎着从车里爬出来,朝他伸手:向南,救救我,救救我……
& & 他一身冷汗地从梦里醒过来,之后就再也无法入睡。慢慢地,因为长时间睡眠缺失,他黑眼圈越来越重,下巴也长出了硬长的胡茬,看上去异常颓废。他妈妈陈立青和罗城常去看他,见着他们,他就会拉着他们一直说他跟林夕的过去,那种口吻,就像是热恋中的人在和朋友分享恋人的趣事。
& & 陈立青对此担心极了,找了个借口带他去看心理医生,心理医生告诉她,悲伤有五个阶段:
& & 否认(Denial)
& & 愤怒(Anger)
& & 协商(Bargaining)
& & 消极(Depression)
& & 接受(Acceptance)
& & 而目前向南还处在第一阶段。通常去世的人对患者越重要,处在这个阶段的时间就会越长。他们不能接受承认这个事实带来的打击,所以就会一直逃避。除了患者自己愿意改变,以及时间的推移,其他人几乎帮不上忙。
& & 林泽平结案后,被羁押进了监狱。向南每隔几天就会来看望他,林夕交代过,她爸爸的事,就拜托他了,所以他不能让她失望。
& & 林泽平看着向南越来越憔悴的脸,心中亦是感慨万千。曾经他是极其恨他的,恨他不疼惜自己的女儿,要不是女儿以断绝父女关系要挟,拦着不让他对付他,他早就下手收拾他了。只是现在看见他这幅样子,难免有些唏嘘和同情。
& & 不过他的上面仍然在被调查中,还没有开庭审理。在事情没有尘埃落定之前,夕夕绝对不可以露面,所以尽管对向南起了恻隐之心,他还是没有将真相告诉他,而夕夕也叮嘱过,没有经过她的同意,事情的真相绝对不可以外泄。
& & 另一方面,向南将股权全部赠送给何叔的儿子之后,对方有意想聘请他做职业经理人,继续掌管仁恒,毕竟他儿子没经验,仁恒交到他手上,迟早得败光。但向南拒绝了。何叔问他:“莫不是从掌权者变成打工仔,不适应?”
& & 他摇了摇头:“我女朋友希望我做自己。也许我很擅长管理,但我从来都志不在此。”
& & 于是,他彻底脱离了仁恒,脱离了那个因为温暖的缘故,才建立起来的庞大商业帝国,回到了自己的老本行,做建筑设计,开了个小小的工作室。
& & 他用存款定做了两枚戒指,一枚男款的素戒,戴在自己手上,一枚则是按照林夕设计过的唯一一枚婚戒打造的,装在丝绒的盒子里,等着有天万一她出现了,可以给她戴。
& & 可惜的是,她一直不出现。当周围所有人都认定林夕已经死了,只有他一个人在苦苦支撑时,偶尔他也会怀疑,自己是不是疯了?她是不是真的已经死了?
& & 一年后。
& & 凭着他在业内的人脉,工作室还是做得有声有色,虽然他脱离设计这个职业已久,但大学和硕士都是念的这个专业,再捡起来倒是不难,并且他也精于此道。
& & 声名鹊起的同时,也有媒体想要采访他,倘若他离开仁恒后一蹶不振,或许现在也就无人问津了,只是他如今混得还不错,虽然没有曾经那么辉煌,但在设计圈内还是小有名气。
& & 对此他接受了。摄像机前,一人一个软沙发,面对面地坐着,女记者将话筒递到他跟前:“我可以叫你向总吗?”
& & 向南靠在椅背,左腿交叠于右腿之上,身上穿着素净的白衬衣,简单地笑了笑,颔首。
& & 他笑容极淡,眉眼温润,女记者脸颊热了热,强自镇定:“向总,能不能跟观众谈谈,为什么要离开仁恒?”
& & 向南双手交握于身前,缓缓开口:“因为仁恒并不是我想要的东西。我曾经迷失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也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现在我只想要做对的事。”
& & “开设计工作室,是不是就是你说的,对的事?”
& & 向南颔首:“开工作室是我读大学以来的梦想,当然它没有做地产开发那么赚钱,但是能做自己喜爱的工作,我感到很快乐。”
& & “是什么促使你做出这样的改变呢?要知道,敢于从仁恒那么大的公司卸任,并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事。”
& & 向南视线变得柔和起来:“我这么做,是为了完成一个人的心愿。”
& & 女记者目光在他左手无名指的婚戒上顿了顿:“敢问这个人,是你太太吗?”
& & 向南轻轻地嗯了声,没多做解释。
& & “不知道向总是什么时候结的婚呢?如果我没有记错,您在仁恒任职的时候,还是未婚的状态。”
& & 向南简短地回复:“今年。”
& & “那……” 女记者迟疑地问道:“能跟观众们讲下你太太的情况吗?比如你们怎么认识的,又是怎么相爱的?我相信很多女性观众都非常关注这个问题。”
& & 向南深吸口气,又缓缓地吐出:“我跟她认识很久了,相爱是宿命的缘分。”
& & “哇!” 女记者娇羞地赞叹:“没想到向总还是这么痴情的男人。”
& & 向南摇头:“以男朋友或者丈夫的身份来说,我根本不是好男人,相反,我糟糕透了,对她做过很多错事。我想,任何一个女性都不希望碰上像我这样的男人。”
& & 女记者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一时愣住,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好半天后才说:“那,你太太是怎么认为的呢?我有机会采访她么?好像她从来都没有在公众场合露过面。”
& & 向南指节互相摩挲着:“因为我做错了事,她现在离家出走了,正在生我的气。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借你的镜头跟她说几句话。”
& & 女记者彻底愣住,原本向南的风格是极少接受采访的,所以此次他能同意她也很奇怪,现在总算明白了,原来他接受采访是另有目的:“好啊。”
& & 向南转过头去面对摄像机,视线笔直地望进漆黑的镜头里:“夕夕,我知道你一定躲在某个地方,因为恨我,所以不愿意见我。如果你看得见今天这段采访,我求求你,出来见我一面,我已经没有办法了,到处都找不到你,再这样下去,我会疯掉。”
& & 一年了,她已经消失整整一年了,就连当时她车子烧毁的地方,如今也长出了新草,可是她却还是没有出现。但她是不可能死的,他好不容易才理清了自己的心意,他还想有无限多的时间可以和她重新开始,所以她不可以丢下他一个人,他不准她丢下他一个人!
& & 江南水乡小镇,夜里河中飘荡着乌篷船,河岸边的老房子里,木头窗棱边,一名素衣女子正在橘黄的灯光下作画。完成画稿后,她扫描进电脑,通过邮件发送出去。
& & 发完返回邮箱首页时,热点新闻推荐页面上有两个字迅速摄住了她的视线:向南。
& & 她犹豫片刻,还是移动鼠标点开了链接,播放的是一段采访视频,一年不见,画面中的他比以往消瘦了,眼神也有些疲惫。上一次得知他的消息,也是通过新闻,仁恒易主,到处是头版头条。后来他就沉寂了,不知道去做什么了,原来是开了工作室。
& & 看到采访的最后一段,林夕的心直突突地跳。向南笔直地望着镜头,视线仿佛透过镜头,穿越到她身前,直接而透彻地看进她的灵魂,让她浑身为之一颤。难道他,从来就没有相信过她死了?
& & 一年前为了不让父亲死去,她和桃芝联手,导演了一出自杀的戏。她先是把车钥匙从邵孟那里要了回来,送了他一些钱,安排他回老家,然后桃芝透过关系,在黑市搞了一具尸体,为了烧透还在车上浇上了两桶汽油。只要验不出DNA,就没有人可以说她还活着。到时候她父亲就可以借题发挥,趁机翻供。
& & 只是为了以防万一,事情的真相没有告诉其他人知道。她明白这么做,一定会让关心她爱她的人都痛不欲生,但她没有选择。
& & 如今向南依然在找她,那她,要去见他吗?
& & 数月后,一场珠宝展在帝京举行,主办人是敦煌娱乐的总裁阮桃芝。向南从不错过任何一场珠宝展,因为林夕最喜爱那些亮晶晶的东西。
& & 到达展会场之后,他沿着地上指示的路线,一件展品一件展品地细细赏鉴,越看越觉得蹊跷,一颗心砰砰狂跳。所有的这些作品,都和林夕的设计风格太像了,喜欢选用中国的传统元素,连细节的处理都是一模一样,如果不是本人,怎么可能达到这么高的相似度?
& & 他几乎是狂奔着去后台找阮桃芝,要问这些作品的设计者到底是谁。工作人员告诉他阮桃芝所在的休息室,他飞奔过去,忘了礼节,径直把门给推开了。
& & 休息室极大,双木门沉重,所以开得缓慢,随着门缝一点一点的扩大,一张令他朝思暮想,几乎要为之疯狂的容颜出现在门后,身上穿着做工精致的月牙色旗袍,衬得身段婀娜多姿,又不失气质,长发温婉地盘在脑后,眉眼描着淡妆,原本在低声细语地跟阮桃芝说话,听见门响才朝他的方向望过来,神情一怔。
& & 向南却早已奔至她跟前,双目通红,痴痴地望了她片刻,才颤抖地一把将她抱进怀中,紧紧地将她压向自己,再也不愿松手:“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不会死的,你不会离开我。”
& & 林夕在他怀里,眼眶微湿,片刻后,终于也伸手回抱了他,在他耳边轻声说:“对不起,我回来了。”
& & (正文完)
& & 作者有话要说:一个精简版的结局,类似大纲,修文的时候会扩写,写完再发上来,有兴趣的美人到时候可以重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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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够折腾的,这男的够渣的,失去了才觉得女主的好,看完很憋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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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UID315289 &精华0&帖子976&财富5023 &积分1174 &在线时间901小时&注册时间&最后登录&
唯其的都蛮好看的。人性都是如此,只有失去了才觉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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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多狗血啊。结尾有点快。另外想知道桃芝那一对后来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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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不懂这些女人, 那个傅夜司不是挺好的吗, 干嘛非得死镖着这个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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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的真的很渣,女主是真的太爱他了吧,最后的剧情变化也太大了,结局这样也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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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尾有点狗血了,开始比较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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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血淋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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