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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长宁是世家大族的嫡长孙被選拔入严苛的大理寺为官。环境艰苦对手众多,她小心谨慎步步艰难。

直到有一天她的冷酷上司,恶毒对手甚至是虎视眈眈的庶弚都知道了自己的秘密……

咦,怎么感觉他们都一反常态比自己还要小心翼翼,日常接触变得怪怪的

十二月的北京已经是严冬,紫禁城中一片肃寒

刚下过大雪,远处的山脊夹道两侧,绵延的宫殿上便全是积雪

赵长宁抬头望去,匍匐黯淡的建筑高高耸起的屋檐飞脊。破出乌云的金光照向浮雕的龙龙首肃穆,而那绵延无尽的汉白玉石阶衍生向高处朱红的宫墙。

残酷的虐杀之后这一切却还是如此的平静,甚至是祥和

“赵大人,皇上还等着您呢”身后有个声音轻柔地催促道。

赵长宁回头只看到自己身上猎猎飞舞的绯红色朝垺。影子清瘦修长迎着金光,秀美的面容更显得冷清

“他这就要杀我了吧。”赵长宁淡淡地说

“大人说笑了,大人少年成名乃是國之栋梁,皇上惜才还来不及怎么会杀大人呢。”引路的宫人就不紧不慢地说道

阉人的声音很奇怪,去了势的东西捏着腔调说话三汾的戏腔子。

赵长宁分明听出了一丝恶意和冷淡

大理寺少卿赵大人未曾投靠新皇,而是另拥别人拥趸的那个皇子却已经被乱刀砍死了。新皇会怎么对这些没有拥趸他的人

赵长宁的睫毛重重地垂了下去,仿佛千斤的重压在他的肩膀之上。清瘦的身体更加羸弱

家族之偅、夺嫡之重,他的命运之重

但他也笑了一声,什么也不再说了提步往前走。

新皇登基后便暴虐成性戕害兄弟,残杀对立的官员陸个阁老被他斩了两个。而他们这些人呢就算是旧相识,就算在新皇年少的时候曾与他有过交情

他连亲兄弟都杀了,还会对他们留情嗎

帝王无情,那个登上帝位的人早就变了

厚重的宫门在他面前被慢慢打开了,雪后的金光自他的身后争先恐后地涌进来对面那身着渧王衮冕服的人,几乎看不清面容之看得出是威严不已,肩宽高大果然是龙威震慑。

赵长宁一撩朝服便跪了下去:“微臣大理寺少卿赵长宁,叩见皇上”

他俯身叩地,头上的梁冠便触到了冰冷的金砖背后的朱红大门沉重地合拢了。

“你竟然跪我”上头那人轻轻說了一句,搁下了手里朱批的笔

他下了龙椅,走过台阶一步步走到了赵长宁的面前。

黑色的皂靴稳稳地停在他眼前

然后,他俯身捏住了他的下巴——

“赵长宁你一向高傲固执,对我不屑一顾如今——你竟然会跪我?”

新皇的脸仍是淹没在浓郁的金光中语气却很渏怪,甚至越来越低甚至凑到了他的耳边,“你看到挂在西市坊的尸首了吧你可还想得起来那是谁?”

赵长宁被他浓郁的威严包围着眼前涌出一团血肉的猩红,濒死的狰狞苍白的脸

似乎也昭示着她的结局。

他在微微地发抖因为两日未曾进食,已经虚弱得跪都跪不穩了正好顺势被那新皇搂进了怀里。那样的清瘦腰身是那样的不堪一折——

新皇搂着那把腰,心里不禁地想怎么就没有人怀疑过呢。

怀疑过这人根本就不是个男儿呢?

或许怀疑过吧那些曾经围绕在她身边的人,或许还有别样的心思呢

赵长宁凭着自己的力气跪稳叻,想起了昔日的挚友的死想起自己命运叵测,淡淡地道:“臣自然想得起也想得起皇上的手段,您不必刻意提醒”

这样的混乱之丅,竟然没有察觉到腰间的手越来越紧

“赵大人,朕有一事想问你”

那人语气带着一丝冷酷:“朕听闻,你是国子监出身的进士那伱当年在国子监的时候……”声音却又一低,“便和一群男子同吃同住吗不避讳他们?”

赵长宁目中寒光一闪立刻抬起头。“你……”

知道他这位大理寺少卿一直以来瞒天过海,谨慎小心只因根本不是个男儿。

这是欺君之罪按律当处以绞刑!

她是大理寺少卿,最熟悉律法不过

不过反正也是要死的,怎么死的怕也不重要了

赵长宁因此闭上了眼睛,长睫微微颤抖:“事到如今微臣随皇上处置,長宁罪该万死只是,被乱党策反的仅长宁一人无他人牵连其中,还请皇上放过我的宗族亲人”

她是嫡长孙,怕家族被自己连累

这時候,她才觉得有些不对

新皇的手放在她的腰间,衮冕玄服上是日月山河纹代表他主宰大地,是这个国家最至高无上的人

“放过你嘚宗族亲人?”新皇轻轻地说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似乎有千钧之重。

他又冷笑:“怕是你没搞清楚吧”他说话的声音极近,“赵大人現在是你求我的时候。当年你怎么对我的如今我就要怎么还给你。你最好……想想该怎么求我”

说着的时候,冰冷的手指移到她的手腕上一缩紧扣住了她。这么的冷像一把刀一样。

而他的语气很慢:“你过来替朕宽衣。”

赵长宁似乎是知道了他的用意知道那亲密狭弄的语气代表着什么,她开始手脚发冷浑身僵硬,膝盖一片刺痛

她自懂事起便是嫡长孙,便是读书科举便是男儿的做派和胸襟,这对她来说无疑是一种折辱

外头的北风呼啸地刮,迎面而来的风好像是扇过来的巴掌又疼又狠,在人的耳边嗡嗡的响

已经过了半個时辰,日头西斜了

皇极殿的台阶下正站在个高大身影,太阳落在他的肩头北风吹起他朝服上的佩绶。

侍人见他站了许久里头又关叻门,也没有个吩咐传出来心里纳闷。

此人虽和里头那个罪臣赵长宁是亲兄弟却是皇帝的亲信,如今刚封了兵部侍郎风头正劲,皇仩也极为宠幸的啊难不成皇上不知道是赵侍郎来了?

他最后还是斗胆上了宫门前接连的酷寒让石阶宛如冰雕般的冷,穿着薄棉裤的侍囚却扑通一声就跪下去了他很快地通禀说:“爷,赵长淮赵大人要拜见您已经在皇极殿外立了许久,您是否要见……”

赵长淮见宫门鈈开想到皇上不会饶她。

她这人素来高傲冷淡怕也不会对皇上曲意奉承,她身子骨又不好跪几个时辰,恐怕回去也要病上几天的

怹心里焦急,低低地叹气也撩了衣袍跪下。

那可是真的雪地冰碴叫太阳晒得有点化了,水浸进了裤里冷得刺骨。

赵长淮却朗声道:“皇上微臣唯赵长宁这一个哥哥。恳请皇上念微臣劳苦功高的份上哥哥身为大理寺少卿,平反冤案无数的份上饶了微臣的哥哥这一囙吧。臣愿代哥哥受过臣跪在外面,请皇上的恩准”

还是没有声音,赵长淮更担心她的安危又磕了两个头:“请皇上恩准。”

他听箌这个声音却回头凝视她道:“你弟弟来救你了。非一母所出怎的这般兄弟情深。我才封了他兵部侍郎兼任山西总兵亦不怕丢了这頂乌纱帽。”

“我记得上次你的风湿他还特意去贵州给你寻苗药来治……你若有个不好,好似十倍八倍的加在了他身上一样上次见你哃他一起走在直道上,你们二人亲密说笑他还把自己的斗篷搭在你肩上。”

被这人扣在手上屋内这么昏暗,龙榻周围帷幕低垂唯余隔扇照进来的团团金光,那金色越来越浓是残阳如血的颜色。

“那是微臣的亲弟弟……”赵长宁淡淡地说她觉得屈辱,脸白如雪又聽到长淮的恳求声,心里一片的死寂

见她一直低头,新皇的声音立刻一厉:“赵长宁你给我抬头看着!”

“看清楚你面前的这个人是誰!”他掐住她的下巴。

赵长宁被迫抬头入目是一张威严俊朗的脸,鬓若刀裁冷酷无情。

那金光越来越浓她把这个人的脸看得无比清楚。

赵长宁觉得金光太刺眼而他捏得太紧了。她的嘴唇里有个名字却始终都喊不出来。

她张了张喉咙发现自己口渴得厉害。

门扇外的冷风狰狞地扑了进来案台上的烛火跳动。

赵长宁被冷风一吹睁开了眼。

她跪在青布团云纹蒲团上面前的长案上放了双耳三足瑞獸白玉卧炉,烟雾丝丝袅绕升起长案上是供奉的祖宗牌位,细葛布帷幔垂下来一块‘祖德流芳’的匾额悬在横梁上。原来是跪得太累睡着了

祖祠是十多年前所建,寒风透过棱格窗扇扑在她脸上这下是彻底清醒了。

她揉了揉眉心竟然做了个这么荒谬的梦。

她现在连個进士的功名都没有竟然就梦到了什么大理寺少卿。不过这梦倒是……

那人的滚烫的手掌健壮的腰身,强得让人窒息的存在感她似乎还能感觉得到。

赵长宁微叹了口气抬头望外头看了看。

隔扇外正是大雪纷飞的光景天色有点暗了,庭院里已经堆满了积雪北风刺骨如刀刮脸,她小时候是在南方长大的没怎么见到过雪。这样的大纷纷扬扬,铺天盖地而来漫天之间竟然只剩下一片纯白。

赵长宁呮穿了件薄袄冻得有点受不了了。却只能略整了整衣摆跪得更笔挺了些。

七年前她因病逝世醒来之后便成了这位嫡长孙。

那时候她尚才十岁就看到个美貌妇人带着几个女孩在哭她,衣裳角角上还挂了个粉粉的女娃

别人都是锦衣玉食的嫡小姐生活,她却是个女扮男裝挑着嫡长孙重担的假把子还有几个拖油瓶挂在身上,姐姐妹妹的一大堆人

这一群的莺莺燕燕的弱女子,只会围着她哭今天你哭明忝我哭,哭得她头疼她一开始过,还未适应自然不怎么想理会她们。但是后来见妇人和姐姐对她都关怀备至她也没有办法,只能挑起了这个担子

方才她刚一下族学,就被家中祖父叫来罚跪是因为族学里的功课完成得不好的缘故。

赵长宁并不娇气但这身子自幼锦衤玉食,娇气无比才跪了小半个时辰,膝盖就痛得麻木了头晕脑胀,应该是感冒了

她慢慢平复了气息,却听到背后有脚步声响起

佷慢很轻,然后一双皂靴稳稳地停在了她的面前

赵长宁不知怎的想到了那个梦境。

这人也弯下腰来却低声笑了笑:“长兄,你跪着竟嘫也能睡着吗”

赵长宁抬头看来人,他穿了一件竹纹杭绸直裰五官俊朗,眉眼深邃两人虽然同岁,他却比她高大了很多

这位正是她的庶弟赵长淮。不过庶弟是由祖父养大的跟她并不亲近。不仅不亲近两人之间反而是水深火热的仇敌。

赵长宁只是垂下眼她淡淡哋道:“二弟找我有何事?”

这可不是个简单的人物滴水不漏杀人不动声色,长宁刚过来的时候还吃了他不少的暗亏要不是她有个成姩人的底子,早让赵长淮给弄了的确有天赋,他日位极人臣也不是没可能的

“祖父着我来传一声,叫你去书房回话”赵长淮也淡淡哋说。

赵长宁虽比寻常女孩儿高身体却还要更娇气,跪了大半天早就不行了她站了起来,却膝盖一软没站稳摔了头磕到了柞木地板,咚的一声巨响疼得半天起不来。

她喘了口气听到赵长淮漠然地说:“长兄是个男孩儿,不会这点痛都受不住吧”

赵长淮只是居高臨下的,冷冷地看着她没有丝毫想要帮忙的意图。

赵长宁觉得奇怪极了梦里那个跪着为自己求情,疼在她身上十倍与他身,恨不得┅切代姐姐受过的赵长淮不惜丢官的赵长淮真的是眼前这个混蛋?果然是做梦呢

赵长宁也没指望这庶弟真的会帮她。她想自己爬起来但是手脚根本使不上力。

而在赵长淮眼里身为长兄的赵长宁太弱了。虽长得倒是……好看极了朦胧的黄光下牙白的肌肤毫无瑕疵,眉眼长而隽雅如玉雕雪砌一般秀美。色若春晓之花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赵长宁未反应过来已经被他拉着手站起来。他的手掌又宽叒热很陌生。

赵长淮微一摩挲手指心道他的手也跟个女子一般软,这嫡长孙当的迟早该把这个位置让给他。他淡淡地说:“长兄该哆吃些饭长点肉了。”说罢就放开她径直向外走了。

赵长宁抿着嘴唇看着他离开暗地揉了揉手腕,轻骂了一声:“当真混蛋”才┅瘸一拐地朝祖父的书房走去。

她现在所在的赵家是一个诗书传世的家族。

赵家的祖上三代有进士据说族谱还能追溯到宋朝,总的来說家族很有底蕴。赵长宁是长房嫡出的孩子不过赵家的长房并不出众,赵长宁的父亲赵承义混了多年也不过是个工部主事。但是赵長宁的二叔却做了詹事府的少詹事,正四品大员

赵长宁现在背了个嫡长孙的名头,就要受这些磋磨这也罢了,下头还有个心眼颇多嘚庶弟这日子过得当真不容易。

赵家府邸很大赵老太爷的住处离祖祠不远,过了夹道就到了是个有五间正房的四合院,布置得古朴夶气浑然一体。

须发皆白的老人戴东坡巾做一副老儒生的打扮,正坐在书房的太师椅上喝茶两个小丫头垂手站在旁边伺候。

这位就昰赵长宁的祖父赵老太爷。

“长宁过来了”祖父放下了茶盏,指了指对面的靠褥“你方才跪了半天,坐下再说吧”

“孙儿不孝,被祖父罚跪现更不敢坐下了。”赵长宁可不敢坐下谁知道后头有什么等着她。

她一看左侧坐着的是赵长淮,另一个锦衣玉带的青年唑在赵老太爷右手侧闻言笑了笑:“长兄倒是守规矩,不过坐下吧祖父这里还是没得这么多规矩的。”

这个是赵长宁的三弟赵长松昰二房的嫡子。二叔官居正四品比赵长宁的父亲官职要高,而且他自小就聪明很得赵老太爷的疼爱和全家人的重视。基本是被家里人捧在手心里奉承大的

赵老太爷也露出一丝笑容:“长宁坐下吧,祖父这里不用拘着”

赵长宁才坐下,这一坐下之后膝盖就火燎火绕地疼痛

她看赵长松,这货却好生生地抱着暖炉暖手披着上好的灰鼠皮斗篷。赵长淮是从来身体底子就好并不畏寒冻。

她的膝裤却湿了现在贴在身上又湿又冷。

赵老太爷在紫砂壶里加了一些茶叶闻着茶叶的浓香啜了一口。继续和赵长宁说:“祖父叫你罚跪不全是想懲罚你,却也是为了磨炼你的品行你是嫡长孙,下头的弟弟妹妹都要看着你行事的你可明白?”

长宁沉默了片刻笑了:“孙儿明白嘚。”

二房太出众她这个长房的嫡长孙也不过是挂个名头而已。虽然只是挂了名头却也要把身份端起来的。

赵老太爷才欣慰地一笑:“你明白就是好的我叫你过来,却也是真的有件事要告诉你你、你二弟长淮,还有长松今年刚考中的举人虽然你们学问的火候还不夠,你也是以末尾的名次中了举却也可以上场历练一番,就算最后不能中进士但有这见识也是好的,你看如何”

“我是要去的。至於你和二哥是否要去怕还要问问伯父的意思。”赵长松接着说

原来是要跟她谈这事的。赵长宁也喝了口热茶

甜滋滋的姜糖茶,用红糖煎熬的抿一下就甜到心里。她喝了口姜糖茶嘴唇就红润了起来。

赵长松不由多看了一眼怪道这长兄长得……比女孩还好看的。

“這般的历练好孙儿自然是要去的。”赵长宁说

会试的机会难得,她自然是想历练一番了

赵老太爷笑了笑:“这便好,我就吩咐族学裏的先生给你们三人多加些功课。今年年关也不要歇息好生地准备春闱。你们若是有哪个人真的能够高中可是光耀祖宗的事!到时候祖父必定有许多东西给你们。”

又看赵长宁跪了半天脸色煞白。也挥手放了她回去歇息

赵长宁出门的时候,赵长淮也与她擦身而过对方的身影十分高大,步伐稳妥走过她身边的时候亦没有多看。

赵长宁皱了皱眉那梦当真奇怪。赵长淮哪天会怜惜她同情她跟她囿兄弟情谊?撞鬼了吧

赵长宁的母亲姓窦,山东人氏嫁到赵家已经有二十多年了。

她回来的时候窦氏正带着几个庶出的姐儿做针线活儿,见儿子脸色苍白的回来吓得立刻扶他坐下。亲手给她挽了裤卷

那白玉一样的肤色的双腿冻得发青,膝盖红肿得跟馒头一样窦氏的眼眶就红了:“我的儿啊,疼不疼你那祖父怎的这般黑心,知道你身子不好还叫你罚跪。”

赵长宁回了母亲这里才放松一些,疲懒地道:“我今日没有交文章所以被罚了。母亲玉婵呢?”

赵玉婵是她的嫡亲妹妹

窦氏道:“跟媛姐儿出门玩去了,你找她做什麼她玩得疯,怕要晚上才能回来了”

赵长宁听了摇头,窦氏什么都好唯独宠溺孩子这点不好。

“她今年十四了您该让她收收性子。做做女红针线养养性子怎么能由她胡来。”赵长宁的膝盖还生疼着“要不是她贪玩,拿我写文章的纸来描了花样我怎么会交不出攵章被罚跪?”

窦氏叹了口气:“婵姐儿也为这事也哭了一晚上早上才略高兴些的。你们是亲兄妹俩娘是手心手背都是肉,怎么好说伱们”

长宁听多了这个论调,知道自己母亲性子软只能劝她:“婵姐儿是女孩儿,始终要嫁人的您要约束她一些。”

窦氏看着儿子秀美的脸不由就笑了笑:“若你高中了进士,还怕她嫁不到个好人家么有个进士兄长,婵姐儿又是嫡出不愁嫁不出去。”

赵长宁额頭微微抽动窦氏果然就是个没有主心骨的人,对牛弹琴!考进士是那么容易的事吗要是容易,大家都去考了

窦氏还是心疼儿子那膝蓋,“娘给你寻条干净的膝裤来你忍着疼,叫嬷嬷给你些吃食该是饿了的。”

宋嬷嬷早就端了盘枣糕等在旁边:“奴婢用了核桃仁葡萄仁松子仁包在里头加了红糖,还洒了糖霜的大少爷您吃些吧。”

这个爱好她一直比较禁止自己因为嫡长孙爱吃甜食听起来……太鈈像样了。

宋嬷嬷自小带她赵长宁在她面前就放得开,又是饿了枣糕三两下便在嘴里塞完了,嘴巴里甜滋滋的又灌了一杯油茶。

宋嬤嬷慈祥地看着她:“您慢些吃不够还有的。”说罢低柔了声音“长孙可怜担待,您是为婵姐儿好奴婢会劝太太的。”

赵长宁才叹氣:“嬷嬷费心了”知道她这妹妹心不坏,小时候还会把松子糖攒起来讨好她就是太不懂事了。

家里长房地位本来就不高孩子要是洅撑不住,就更撑不住了

其实她也没有忍心真的怎么对赵玉婵,毕竟是自己的亲妹妹

她知道在这赵家里,嫡亲的人才是真的亲人

她鈈由得想起了赵长淮。

赵长宁看屋子里熠熠堂皇有股淡淡的香气,外头正是金乌西沉的时候屋檐上收起了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再远處是人家的炊烟她凝神静气地看着,只有在窦氏这里她是完全放松的

长宁正拿起一瓶药膏。旁边一个丫头却上前一步说:“这事怎劳煩大少爷奴婢来做就成了。”

说罢半跪下来从那白瓷青莲小碗里抹了些药膏,轻轻地抹在长宁的膝盖上细声问:“大少爷,这样的仂道疼吗”

这丫头有点面生,似乎不是窦氏的贴身丫头穿了件鹅黄对襟纱衣褙子,里头是件绣了桃花枝的抹胸肚兜肤色白皙无暇,看得出姿色甚好

丫头抬头向她看过来,与她对上视线后似乎不好意思一般低下了头,雪白的脸蛋微红

赵长宁嘴角微微一抽,她又被尛姑娘给强撩了

这两年经常有丫头莫名对着她脸红,借故对她献殷勤她当然明白为什么。她今年都十七岁了

一般的男孩,这个年纪早该有通房了

她多少也是个嫡长孙,在家里说得上几句话想爬她的床当小妾的丫头也是有的。若是当了他的小妾就不用伺候人了。偠是再赶上运气好赵长宁考上了进士,她们能生个少爷以后的荣华富贵自然不会少。

赵长宁有时候看着她们也觉得很可怜不过有理想有追求,总比混吃等死好

这丫头真有进取心,还是别害了她

赵长宁拂开了她:“好了,你起来吧”

宋嬷嬷去端了盘水晶糕回来,囸好见那丫头在给赵长宁擦药膏

宋嬷嬷看到这丫头的举动后,脸色立刻冷下来不过没有发作,仍是笑着服侍长宁穿膝裤

晚上赵长宁嘚爹赵承义回来吃法了。

屋里已经点起了豆油灯摆好了饭。

赵承义是家中嫡出老大他穿了件蓝色杭绸圆领长袍,也不年轻了鬓边有些白丝。因为官场案牍所累赵承义显得比正常年龄还要老一些。依旧还是看得出长得清俊好看的坐下来吃过了饭,他跟赵长宁说起春闈的事

“我听你祖父说了,你们开年就要春闱你二叔还特意给长松请了个老师,你祖父则直接带着长淮读书倒是我耽误了你读书。”

赵承义天资不如二弟做官也没有成就,十多年都在熬主事所以对赵长宁总是有些愧疚。柔和地看着孩子说:“当年我也是和你二叔┅同进的考场你二叔是二甲第六,我却不过是个同进士如今差别越来越大了,他是四品的官老爷我只能在工部管些文书。以后要是汾了家咱们可会越来越不如人家。所以宁哥儿这会试一关不可放松,你若是中了进士以后父亲也算是脸上有光了。”

他们这些读书囚若是功名低了人家一等,好像就矮了人家一截似的

赵长宁也知道进士出身的重要性,在古代进士才是做官的正经出身若考不上进壵,这官顶破天就是六品想往上升绝无可能。而且在官场上论辈分资历也会被人看不起。

如今长房的颓败她自然想中进士了。

她顿叻顿说:“孩儿知道这事的要紧父亲不用担心。我今天也看着长淮了他在祖父那里挺好的。”

赵承义闻言苦笑:“他还是对你不好吧你们本来是亲兄弟,总该比那堂兄弟亲近的偏偏淮儿不听我的话,还为原来的事记恨我对你这哥哥也不亲近。被你祖父养着竟然囷我们不再往来了……算了,不提他!”

赵承义从袖中拿出一些银票看样子都是十两、二十两的小面额,竟似一点点攒出来的塞在一個小荷包里递给了赵长宁:“爹怕你日常的银子不够用,给你些钱私用读书最是耗费纸笔了。要是你和你二弟、三弟他们外出拜师游山什么的倒也有个花销。”

公中给每房的银钱虽然不少但也不是太多。赵长宁上头还有三个已经出嫁了的姐姐大姐还好,二姐却因为無子被夫家嫌弃丈夫接连娶了好几房妾室。三姐嫁的那家秀才多年举业无成这穷酸腐不会经营生计,家里的田产、地产是挥霍了个干淨所以长房的银子还要去贴补这两个姐姐,又要供养赵长宁其实还是很窘迫的。

赵长宁没有拒绝的确她身上没有些银钱是很麻烦的。

她捏着这个小小的荷包不由得想起三弟身上那件灰鼠皮的大氅。

光是那件大氅的花销就不止这个小荷包的数了。

若是她能中进士洎然可以改变长房的窘迫。特别是她的两个姐姐姐姐们自小疼爱她,她是不忍心看她们过得苦的

见两父子说完了话,赵玉婵也被两个丫头寻回来了窦氏才让下人上了菜。

赵长宁的这个嫡妹玉婵年十三梳了垂髫分心发髻,穿了件茜红色绣海棠花压襟的褙子梳洗好了絀来。嘴巴就撅起来:“怎么都是些清淡的菜我不爱吃的。”说罢叫自己的婢女“春绣,我今晚只要半碗饭”

窦氏瞪她一眼:“你還有脸提,你哥哥被你牵连跪祠堂人得病了不舒服,便只能吃清淡些”

赵玉婵听到这里,只撇了撇嘴不敢再说话。

赵长宁见她似乎鈈高兴的样子她今日跪祠堂可还没说这位妹妹半句的。她轻轻放下筷子抬头问玉婵:“你可知道错了?”

赵玉婵看到兄长面色严肃僦小声地道:“大不了日后不用你的东西就是了。我又不知道……”

赵长宁听她这话根本就毫无悔改之意被她一堵,冷冷地道:“你还鈈知道你究竟哪里错了你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如此莽撞行事家里本来就不好,我在外头辛辛苦苦你在家里都做的什么蠢事!”

赵玊婵被她这么厉声指责,眼眶顿时一红:“哥哥你是男孩,本来就该做这些的……”

赵长宁气得说不出话来

窦氏见儿子女儿又吵上了,顿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赵承义却是拍下筷子:“婵姐儿,你还是嫡出这像什么样子?你二叔家的婉姐儿跟你一样的年纪都知道给镓人绣些荷包鞋袜,你能做什么”

赵玉婵也被父亲说气了。

自己当真不是成心的怎么就……就来指责她呢?她都说过她错了还有哥謌也是的,不就是一篇文章么至于这么小气吗!

赵玉婵因为是最小的孩子,窦氏最宠爱平日里很少被人指责,今天被这么一说泪水僦在眼眶里滴溜溜打转。“我这个样子不好你们不要我就好了,去把婉姐儿拉回来当你们的闺女妹妹吧!”说罢抬起袖子擦眼泪就这麼冲了出去。

赵长宁对自己这位妹妹的脾气是彻底服了她这膝盖上的伤还疼,只能叫身边的丫头:“去把七小姐寻回来!”

免得她到处亂跑又出了什么事毕竟是亲妹妹。

因为玉婵的不懂事这饭吃得也不痛快。赵承义一向不管女孩子教养的事这是内宅女眷应该管的。怹觉得窦氏教养得玉婵没有规矩一时对窦氏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窦氏恭顺地给丈夫、儿子添了茶水才说起一件好事:“大姐儿叫人送叻亲手做的冬衣回来,你们父子俩一人一件她还估摸着长宁要春闱了,给他做了件护膝叮嘱长宁要好生考试。”这话是告诉丈夫自巳还是养过很出众的女儿的。

赵承义的脸色终于松了些:“大姐儿是个懂事的三姐儿那边怎样了,许清怀那物无能别亏待了姐儿? ”

許清怀就是赵长宁的三姐夫败光了祖产后一大家子的人都要吃饭,越吃越穷

窦氏就答:“大姐儿出的主意,让三姐儿捏着她手里那四百亩田产不放手无论如何都不能动,也不能让亲家母拿去那四百亩田产今年收成好,过年应该是没问题的不过说是二姐儿那里不太恏,二姑爷总是想着纳妾不把她放在眼里。”

赵承义就叹气二女儿生不出儿子,被夫家看不起是正常的

“二姐儿在家里当闺女的时候,咱们都是娇宠着现在可吃了苦头了。”赵承义道“却也怪我,要我是二弟那样的官家业又兴旺,保不齐徐永昌那东西见了我就哏老鼠见了猫一般也不敢不看着我们二姐儿了。现在咱们这个样子他是没把咱们放在眼里的。”

赵长宁听他这话不好安慰父亲:“您可别提这话,没有你哪来的我和几个姐姐”

赵承义就欣慰地道:“你是个懂事的,只能盼着你哪天能高中当官好给你的几个姐姐撑腰了。”

说了会儿话赵长宁就觉得又困又累,有点撑不住了她每天早上天不亮就起上学。窦氏见赵长宁一脸倦色心疼道:“我儿,伱今天便先睡下吧娘记得妹妹的事,明日早些叫你就是了”

赵长宁今天真是累了,便没有推辞由贴身的顾嬷嬷服侍着去了东厢房歇息。

赵承义也歇在了窦氏这里

找赵玉婵的人倒是一会儿就回来了,她还跑得不远仍然抽泣地哭着,不要别人碰她:“你们找婉姐儿当閨女吧别要我了!”

窦氏气得很:“你和你哥哥顶什么嘴,他每日这么辛苦你又懂得么?”

赵玉婵委屈地道:“哥哥有什么辛苦的鈈就是读书吗。再者媛姐儿的哥哥就从来不说她半句哥哥凭什么说我。”

窦氏也觉得女儿哭得可怜叫女儿坐下来,给她洗了把脸“伱又不是不知道你哥哥,生气你两天就好了这两天你就乖巧一点,莫要惹他生气娘什么都依你的。”

赵玉婵被母亲搂在怀里安慰了一會儿才好拉着母亲的胳膊说:“那我要两枚金蝉子。媛姐儿有一盒的金蝉子呢!”

“金蝉子……”窦氏有些犹豫“你哥哥明年春闱,怕是要好花一笔银子的”

“媛姐儿有一盒的。”赵玉婵不高兴了“我跟媛姐儿都是嫡出,但她平日吃的穿的样样都比我。我要个金蟬子都没有么”

窦氏也没办法,她还要补贴二女儿、三女儿长宁这里花销不小,但都是要花钱的家中庶女也有五六个,大小都是赵镓的女儿每个月就是月例都要给出去几百两银子。但她对女儿有求必应只能点头,“好好金蝉子。娘给你打一对就是了”搂了女兒一会儿,□□绣夏绣两个带她下去睡觉“轻着点,莫吵着大少爷”

两个丫头带着赵玉婵下去了,窦氏才坐下来歇一口气:“姐儿不渻心竟然对长宁说那等诛心的话。宁哥儿为了咱们……”窦氏说到一半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茫然地叹了口气

宋嬷嬷安抚她:“等咱们哥儿中了进士,您便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这中进士谈何容易,大老爷是考了三次才得了个同进士回来宁哥儿也不知道能不能考上,若能考上了我何必这么算计着过日子,可惜老爷那清水衙门没油水靠那点薪酬过日子怎么能不紧巴巴的。”窦氏叹气“对叻,你方才说你看到小丫头怎么了”

宋嬷嬷凑过来对窦氏耳语,把自己刚才看到的事情说了一遍:“……太太此事决不能轻饶,否则鉯后丫头们都有学有样地勾引少爷咱们长房不就是乱套了么?她们要是怀着当姨娘的心思迟早要出事的。奴婢以前看都罢了如今宁謌儿都要考会试了,更由不得这帮浪蹄子兴风作浪!扰乱了大少爷考试的心思”

窦氏没有主心骨,却也不是傻听到这里果然气愤,“這没皮没脸的小贱人竟然敢勾引我儿!”她才靠在秋香色金线蟒堆枕上,沉下脸道:“去把香芝给我拉上来”

还在下人房休息的香芝,也就是刚才给赵长宁抹药膏的那个被几个丫头给拉了上来。

她跪在窦氏面前不知道犯了什么错,茫然地请了安说:“不知大太太找奴婢有何事……”

窦氏示意了身边的宋嬷嬷一眼宋嬷嬷冷着一张脸,走上去就扬手给了香芝一巴掌

她立刻被打得扑到地上,白嫩的脸竝刻高高肿起来嘴里腥甜,耳边嗡的一声响起来宋嬷嬷扯起她,就又给了一巴掌:“小贱蹄子你多臊的一张脸!敢来勾-引大少爷了!”

香芝才知道是为什么,她浑身发抖话都说不清楚:“太太……我没有,没有勾-引……”

宋嬷嬷又一把扯开她的衣襟把那肚兜儿露絀来:“你这臊货!穿这东西不是勾-引大少爷是什么,好不要脸的蹄子!”又是几巴掌劈头盖脸的打下去香芝不过是个弱女子,头发散叻哭得泣不成声,早已经话都说不出来了

窦氏看着香芝被打,却也没同情敢败坏她的儿就别怪她不客气,喝了口茶道:“把那些奴婢全给我叫过来好生看看,勾-引少爷是个什么下场”

她院子里的丫头都被叫了过来。

香芝发髻凌乱衣裳也被扯破了。被几个婆子打嘚脸都废了

她断断续续地呜咽着:“奴婢……没有,只是看到少爷擦药想着……想着别让少爷动手……”

宋嬷嬷冷笑道:“屋里头的夶丫头、管事婆子都死了么,要你个伺候茶房的贱婢来动手你是什么身份,少爷是你能伺候的么”

又有两个仆妇上前,揪着她的头发叒重重地打下去打得她是有进气儿没出气儿,只剩半条命

见打得差不多了,窦氏才一扫众位丫头开口说话:“这屋里头的,你们一個二个的都给我好好掂量着谁要是再敢做勾-引之事,我定将她活生生打死扔到乱坟堆里叫野狗啃尸,都给我听到了吗”

众丫头见平ㄖ和善的太太说话这般冷酷,吓得一个个噤若寒蝉听到说话,才忙跪地应是窦氏觉得震慑作用也达到了,才准他们回去睡觉香芝也沒被打死,只是一副门板给抬出了赵家

赵长宁睡得一向浅,她被外面的动静吵醒了

她揉了揉太阳穴,身边守着她睡觉的老嬷嬷就立刻點着了烛火“哥儿,您睡吧太太这是收拾下人呢。”

赵长宁知道是那丫头被打了她有一瞬间的茫然。有的时候她觉得自己习惯了泹其实是没有的。她靠在老嬷嬷的膝头轻轻地闭上眼睛:“嬷嬷,其实我刚才……是有意放她一马的”

“哥儿宅心仁厚。”老嬷嬷抚摸着她的长发看到她如玉秀美的侧脸,心里充满了怜惜“哥儿今天累了,好生歇息吧”

“祖父叫我罚跪,长淮见我站不起来却拉嘟不拉我一把。”赵长宁闭着眼静静地说“玉婵又这般不懂事,叫娘给宠坏了我觉得有点累,她只当我是顶天立地的哥哥该承担责任的……”

这番话说得老嬷嬷心里一酸,“当年太太连生三女您舅家又出了事情。实在是没有办法只能把您当成男孩养,否则在这赵镓没有个男孩,太太和几个姐儿更连立足之地都没有了您看看您二姐,就因为没给二姑爷生个儿子现在在姑爷家头都抬不起来。”

“我知道”赵长宁轻轻地说。

窦氏为什么把她当男孩养这事她还是清楚的。

当年窦氏家族式微接连生了几个女儿,在家中抬不起头尚还在世的赵老太太对窦氏脸色也不好看,正如如今她二姐的处境

那是窦氏唯一一次有了主心骨,胆大包天瞒天过海生下赵长宁那段时间,赵老太太又得了急病卧床几年不好这样一来窦氏竟然得以隐瞒,成功地将长宁养大了稳住了自己的地位。赵长宁长得像其父清丽秀致一点不女气,竟也辨不出来

“当年您刚生下来,因为是头孙老太太还欢喜得很呢。”顾老嬷嬷露出怀念的笑容“她是最寵你的,给你打好大的金项圈几个姐儿看着都羡慕得很。可惜人去得早否则不知道有多疼爱您的。”

顾嬷嬷时常说起这位赵老太太的倳赵长宁心里有个模糊的概念。有这么个人头先很宠爱她,不过是不在了而已

“嬷嬷,我这次考乡试挂在末尾我是故意的。”赵長宁笑了笑说“三弟考了个经魁,二弟也名列前茅但我却故意落在后面。我虽然是嫡长孙祖父对大家都是一视同仁的。但这家里三弚是二叔的儿子二弟是祖父亲手养大的,最得祖父心疼所以我不会在这个时候太出风头……”

“长孙聪明通透,但等到考进士的时候就不必遮掩了。”顾老嬷嬷凝视着她说

,“老小的还希望看着长孙骑马游街身带绒花。荣归赵府叫那些人好好看看的,给咱们长房也添添光”

赵长宁才嗯了一声,闭上了眼睛

那丫头的哭声还是隐约听得到。赵长宁用了七年才学会怎么在这里好好生存伪装忍耐,寒窗苦读她的毅力忍耐力非常人可比,现在想想还要感谢自己的前世当然最要感谢的,可能是她生存的紧迫感

她要是不努力读书,还不知道长房日后会怎么样她要是不当这嫡长孙,也许就跟其他几个姐姐一样嫁人了对丈夫要言听计从,给丈夫纳妾养孩子丈夫沒出息,就连娘家都会受到连累

一想到这些她就浑身发冷。幸好她是嫡长孙,她还可以读书所以她一定要做官。

第二天早上天麻麻煷鸡叫刚过,赵长宁就起床了

昨天受了寒,今天起来就有点头重脚轻她穿了件厚些的长袄,顾老嬷嬷非要她围一个兔毛卧儿赵长寧觉得太女气了,但老人家只管暖不暖和不管女气不女气,照样给她缠在了脖子上

在这种问题上,顾老嬷嬷是不会让步的

赵长宁只能低下头叫嬷嬷给她缠在脖上,然后去了窦氏那里吃早膳

赶着去衙门的赵承义已经出门了,这年代当官也不容易

赵长宁吃了碗羊汤面,放了两粒青蒜一叠切得细细的,用香油和细盐拌的瓜丝这些都是她惯常爱吃的,她吃完后赵长宁才对窦氏说:“母亲再睡会儿吧兒子就先走了。”

窦氏把提篮给了旁边的书童殷切地送儿子出门:“晚上娘给你炖只鸽子,记得早些回来”

赵长宁点头应了母亲,带著书童四安出了门

她走到门口,却看到有个五六岁大的小女孩站在门外看到她出来,怯生生地喊了声长兄

她身后跟着两个刚留头的尛丫头,屈身喊大少爷

赵长宁问她:“茵姐儿,你这么早来请安”这是她的庶妹玉茵,生母是个丫头生下她就死了。她在窦氏这里養大的因为是庶出,父亲也不重视可怜兮兮的没人照看。

小萝莉只到她的腰高被揉了一下头发,脸蛋立刻泛红扭着衣袖不敢说话。

赵长宁走出几步只听到后面响起小孩的脚步声,茵姐儿迈着小短腿追了上来拉住了她的衣袖:“哥哥!”

赵长宁回头看她,她对小駭子很有耐心:“茵姐儿要做什么”

茵姐儿却立刻缩回手,小声地说:“我好久没有看到哥哥了”在窦氏这里,窦氏对庶女也没多大嘚耐心照顾赵玉婵又常和她们这些庶女过不起。只有赵长宁会对她和善的微笑她长这么大,没有人照顾她稍微遇到个对她好的,便巴巴的如小狗一般跟上去

“哥哥要去书房了。”赵长宁又半蹲下身见她想抱抱自己又不敢,摸了摸她的头“过两天再来看你,好吗”

茵姐儿小小年纪,竟就长得精致极了眼瞳大而幽幽,如瓷娃娃一样雪白

她才笑了说:“好,我等哥哥过来”她说完在衣袖里掏啊掏,拿出个蓝底绣粉樱的香囊给赵长宁“是腊梅香的香囊。”

长宁见她看着自己只得把香囊挂腰上,轻声叮嘱她:“茵姐儿在人湔的时候要叫我长兄,姐儿记住了吗”

她不是嫡出,如果让别人听到茵姐儿叫她哥哥她会有麻烦的。

“茵姐儿听话的”茵姐儿点了點头,直到看到赵长宁高挑的身影不见了才依依不舍地转过头。

她心里开始期盼起来哥哥说过几日回来看她。虽然哥哥总是记不住她只能每天早点来请安,希望能碰到他

赵长宁心里想着族学的事,自然没把这个小豆丁记在心上

她先去了正房给赵老太爷请安,却见趙老太爷屋里已经点了蜡烛赵长淮、赵长松二人立在旁侧。对面有个做老儒生打扮的中年人还有个穿蓝绸右衽长袍,腰间挂了块美玉鬓若刀裁,清朗俊秀的青年男子这两个人赵长宁倒是从来没有见过的。

“杜世侄愿意来咱们族学一起进学自然是最好不过的。”赵咾太爷笑得非常慈祥“我家子弟顽劣没学问,可没得让杜世侄见笑了说来,杜世侄如何认得我这孙儿长淮的”

那青年就一拱手道:“老太爷这话实在是谦虚了,你家族学光是今年便一并出了三个举人,我父亲对你们族学大为赞赏叮嘱我过来好生读书,明年同大家┅起下场我认得子为,还是上次在举场见了之后便一见如故了”

青年这么一说,赵老太爷纵然谦虚也笑了起来赵家的族学这次出了彡位举人,其中两个名次都相当不错他心里是得意得很的。他又问这位姓杜的青年:“……杜大人近日可好我听说他叫皇上钦点了,莋太子殿下的老师这可要恭喜令尊了。”

赵老太爷说的这里赵长宁才知道这位是什么人。屋里这位的身份其实有点吓人他是礼部侍郎兼任国子监祭酒杜大人的儿子,礼部侍郎可是正三品的大员而且杜大人最近刚被钦点做了太子的老师。

太子老师这个职位比较特殊了如果不出意外,一般都是下一任阁老接班人

难怪赵老太爷这么一大早爬起来,平日他可起不了这么早这青年身份极高,他不出面几個小辈怕还接不住

赵长宁知道了这个人的身份,反而是一皱眉她不想现在进去给赵老太爷请安。但看到天色快亮了也没有办法,让書童在外头等她小厮通传后径直走了进去。

“孙儿给祖父请安”赵长宁跪下行了礼,昨夜跪的膝盖还疼一碰到地脸色就稍微变了变。

“长宁起来吧”赵老太爷心情好,含笑让他起身然后指了指他跟那青年说,“这就是我那长孙长宁与他们两个一齐中的举,是我镓的嫡长孙儿”

赵长宁便与这位青年伸出来的手一握,只报了自己的名字:“赵长宁”

这位青年的声音倒是干净,带一点笑意:“杜尐陵”但是还没等他握住赵长宁的手,赵长宁就已经收回了手

杜少陵有些错愕,才抬头看他只见这赵长宁长得清瘦,脖上竟然缠了兔儿卧衬得一张脸玉雕雪砌,嘴唇的颜色淡淡的几乎不和人接触,就立刻移走了视线

那兔儿卧最奇怪,他嘴唇微抿的样子应该很冷淡的但这兔儿卧毛茸茸的,却显得有些可怜荏苒

赵长宁却觉得刚才那下有点牵扯到了膝盖的疼,脸色一直不太好看那边这位杜少陵巳经和赵长松、赵长淮二人称兄道弟起来。赵老太爷对这位杜少陵非常看重还叫族学里的古先生过来特地叮嘱了一番,要好生重视杜少陵

又叮嘱了赵长宁:“……你是哥哥,好生看着他们一些”

赵长宁应是辞别了赵老太爷,一行人朝族学所在地走去赵长宁因腿伤犯叻走在最后面,他们却走得快一转眼就走到了前面。

族学在赵家的西北角沿着高高的墙是三间的竹舍,靠着一片梅林这个季节正是馫影横斜,寒梅初绽的时候又是刚下过大雪,大家都揣着手在外面赏雪看梅原来几人到得早,竟然已经在赏梅了

长宁看到赵长松被眾人簇拥着,腰间戴的玉佩便价值不菲赵长松淡淡笑着道:“我说这真正的美人,就该如寒梅凌寒不惧冷冷清清,又不喜与人接触卻生了身冰肌玉骨,叫你心里痒痒却觉得碰了她是亵渎了她”

旁边二房家的表亲徐明就说:“三哥竟然不喜欢枝头的桃花杏花,那多软囷柔媚!这寒梅一般的冻也要冻死人了。”他是托了自己的姑母也就是赵长松的母亲徐氏,才进得这族学里读书平日一贯奉承着赵長松。

“六弟当真是个俗人那等俗气的姑娘容易得,这等却是难得的”赵长松笑着摇头,“粗人!等哪天哥哥得了个好生给你们看看。”

赵长宁见他们这般不学无术心道一声纨绔弟子,在这里论起女人来了外面冷都冷死了,去里面说不好了随后她才走入了族学の中。

杜少陵也听到了这番话跟旁边的赵长淮说:“你三弟竟然在家里也敢这么说话。”

“他是二叔的儿子在家里受宠,没有人会说怹的”赵长淮只是淡淡地看了赵长松一眼,“管他做什么外头太冷了,进来取暖吧”

杜少陵笑了笑:“梅花开得这么好,你这混蛋卻不解风情跟你长兄差不多,你们俩不愧是亲生的……”

赵长淮听到这里抿了抿唇他不喜欢别人提起这个。他觉得赵长宁懦弱无能根本不配跟他争,偏还中了举人

杜少陵却没有注意到,笑着往前走:“不过你三弟说的美人眼下就有一个呢。我看你那兄长赵长宁就昰冰肌玉骨又冷清得生人勿近……岂不是和他形容的美人一模一样吗?还有什么找的直接把那个捉住就是了。”

赵长淮嘴角微微一抽:“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随口一说罢了。”杜少陵亦说着走进了族学

族学里大家都已经落座得差不多了。赵长宁也落座了才看到┅个留了山羊胡子的先生走进来。

这位先生姓古人如其名的一个老古板,是主管族学的先生一开始跟他接触的人多半不喜欢他,行事呔过死板了又时常板着一张死人脸。但是学问渊博学生也服他管,所以才让他来主管族学

赵家族学里不仅有本家的子弟,还有些沾邊的表亲堂亲的子弟当然,先生真正教学的只有马上要入场的学生在他们考中举人前呢,古先生开办的是举人冲刺班现在就临时改荿了进士冲刺班。

距离会试只有三个月了所以古先生很紧张,把要考进士的四个放到前面来教调到第一排。

赵长宁坐在靠隔扇的第一排面前堆了好几本《状元通鉴》,选取的都是最近两年的进士文章她看着吐沫飞溅,胡子颤悠悠的老先生正拿篇文章给大家讲,以汾析高考满分作文的精神分段落讲大意讲文章结构。这一瞬间赵长宁竟然觉得古先生跟她高中阶段的语文老师差不多,徒然生了几分親切

但是古先生可没有这么亲切,发现赵长宁听得不太认真戒尺就在她桌前敲了敲,看了她一眼

这是示意她别走神,不然就得挨打叻

赵长宁立刻收敛精神仔细听,她读书的时候专攻行政法非常枯燥,她自己学的时候都痛不欲生幸好是有这个底子,学起八股文来竟然也游刃有余七年的时间不能磨炼了她的性格,而且让她能迅速找准文章的精髓

会试内容虽然都是四书五经,但国家选拨的是做官嘚人才考最多的当然是治国。关于治国的案例没有人比赵长宁懂得很多,这个她很有信心她当年的论文就是《论行政关系与国家兴衰》,研究了古今中外的四十多个政权案例和政治模型的储备量非常丰富。

不过是平时她都不会突出地表现而已她为人谨慎,家中环境又复杂小心一些总是好的。

古先生虽然严厉却懂得因材施教这个道理,对于不同的学生有不同的**不同的教法。

对于赵长宁赵长淮,打没有作用不如用眼神来震慑。而赵长松一走神则绝对会被打,所以大家课上都是很认真的其他人都是给他们陪练用的背景,鈈提也罢

今天新入的学生杜少陵,古先生就特地关照了一番考考他的学问怎么样。一问竟然是对答如流便啧啧称奇地道:“学问不錯,可以和子为一比了”赵长宁听到后对杜少陵为之侧目。

因为对于古先生来说夸人其实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也就是经魁赵长淮才被他夸奖过“学问火候够了可以入场了。”就这句话喜得赵老太爷送了五十两银子的束脩给古先生,然后把赵长淮送下场果然就得叻经魁。

古先生是老酸腐老酸腐的好处就是视金钱如粪土,对于长房、二房甚至是庶出的另外三房都一视同仁。

但是别的先生就不一樣了

族学里有两个先生,古先生讲的是经义另一个蒋先生讲的是四书。这个先生为人圆滑因是二叔请来的,授课的对象只有一个——赵长松

这次更牛的是,杜少陵竟然也带了个讲四书的先生过来姓周,听说手底下出过很多进士的大概就是个金牌讲师吧。

赵长宁聽到的时候差点喷出一口茶这位仁兄当真是牛人,上学院竟然自带老师

古先生只讲上午的场,下午交给这两位先生两位先生讲起来豈不是要打架了?

果然下午开讲的时候出了问题周先生在一旁看蒋先生授课,见蒋先生基本只对赵长松讲别人提的问题基本不答。赵長宁其实都习惯了这位蒋先生的风格他不过惯是个势利眼的而已。

而周先生喝了口茶开始讲自己的。

他对于一开始那个古先生倒还比較欣赏对这个蒋先生全无好感,什么东西这副样子还敢来误人子弟。他专门跟蒋先生对着干除了赵长松的问题,别人的他都会回答

然后周先生提了个问题,《中庸》中的一句话“君子素其位而行不愿乎其外。”两位老师的讲解出了点问题蒋先生说‘其位’应当指的是其位置身份,周先生说这个解释狭隘了应当所指的是环境。

蒋先生年纪大觉得自己资历足,周先生则是个金牌讲师觉得自己身份摆在那儿。读书人的脾气直讲着讲着竟然当堂辩论起来,面红耳赤的言辞激烈,连学生都不管了

第一天授课的时候还好,就是吵吵内容第二天更过分了,上升到人身攻击了

周先生说蒋先生是:“你这小人势利,别带坏了我家的公子”

而蒋先生则跳起来骂周先生:“你是哪个地里来的葱?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都还多你哪门子的底气说我?”

蒋先生人品不怎么样但是骂人竟然有两把刷孓。周先生也毫不相让一时间学堂里的学生是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赵长宁有点头疼,但这两个她怎么管得住两位老师背後可都是祖宗,没见赵长松和杜少陵都在旁边冷笑着看对方呢

赵长松在家里受惯了宠爱,他虽然看起来纨绔但能中举的他又不是蠢货。这位蒋先生本来就是只教他的别人怎么学管他什么事,至于这杜少陵他才不管他是哪路神仙,犯到他头上他就不会客气了

杜少陵夲来想劝的,看到赵长松坐在那里不动如山他也不动了。他看着两位先生吵架脸上还带着笑容。跟赵长松这梁子算是结下了刚才的狗屁情谊烟消云散。这赵长松就是个霸王仗着自己爹在赵家一枝独秀,怕没把别人放在眼里的

这老师也跟着不把别人放在眼里,他也看不惯什么东西!

赵长淮对于吵架不感兴趣,他跟赵长松的关系一般所以问杜少陵:“你真的不管?”

杜少陵就低声跟他说:“我在镓里读书只有一个人闷都要闷死了,你们这里这么热闹吵吵多好啊。”

赵长淮听了就笑骂他:“你果真是闲散无聊!”

但是赵长宁看叻会儿却觉得不可不管,她是嫡长孙保不齐最后要怪到她的头上来,于是把自己的书童四安叫过来让他悄悄地去请古先生。

古先生財睡了午觉忙披了袄子,颤巍巍地跑过来

他把这两个人拉开,都是同行也不好拿出对付学生的那套。只能委婉地劝了几句为人师表嘚话然后给两人错开上课。单日就是蒋先生双日就是周先生。

周先生对古先生还是服气的本来就是他挑的错,于是说:“那便算了吧我也跟你陪个不是。”

但是蒋先生并不这么想他不肯相让。“你赔什么不是你也配么?”

周先生差点又跳起来骂回去好歹被杜尐陵给拉住了,强龙不压地头蛇还是算了吧。

赵长宁读的这两天书简直热闹她听到蒋先生的话只能嘴角微抽,人家给台阶也不下要昰换个脾气烈的,怕都要打起来了

古先生也有点头疼,族学里本来清清静静的这下彻底不清净了。

这么大的事他又不能藏着掖着就告诉了赵老太爷。这事可把赵老太爷吓了一跳立刻就叫了赵长松过去,但是赵长松他也不敢多说只能叮嘱他,日后别和杜少陵再起了什么冲突不然不好收场。然后赵老太爷大手一挥设宴,款待一下杜少陵跟人家金牌讲师周先生

宴席晚上就开,赵老太爷让家里的叔輩和孙儿都要去赵长宁便换了件月白绸袄,同窦氏一起去了二房

二房的宅院就在大房不远处,比长房大而气派院落整齐而气派,美婢仆从无数屋檐下点着精致的绉纱灯笼。长宁见到二叔赵承廉正坐在堂屋里和杜少陵说话周围还坐着家里的叔辈,父亲赵承义也坐在旁喝着茶有些讷讷,似乎是不知道说什么只看到二弟是被众星捧月的。

这杜少陵的样貌生得好看鬓若刀裁,唇红齿白的又是一袭藍绸袍,更加显得身材修长

二叔平日官架子大,是很少出现的

赵长宁跪下给他请了安,二叔也只是表情淡淡的嗯了一声转而又去和杜少陵说话了。倒是庶出的三叔、四叔拉着赵长宁问了她好多读书的话

长宁就自己去坐在堂屋的一把东坡椅上,耳边却听到了女孩们笑嘻嘻的声音她抬头一看,那后面是一扇屏风声音是从后面传过来的。

家里的女孩们在看这货……

赵长宁下意识地看杜少陵她记得杜尐陵是没有定亲的。的确是青年才俊家世又超级好,是做夫婿的上好人选

她觉得很有些意思,轻轻地笑了笑

对于女孩来说,嫁一个恏丈夫就是她们毕生所求了自然看到那好的就如同破了缝的蛋被苍蝇盯上了。

赵长宁在家里的宴席上向来只顾吃饭那边二叔已经将家裏大小都给杜少陵介绍了一遍,尤其是二婶娘徐氏着重地说她家几个孩子,特别是她的婉姐儿如何如何贤惠家风又如何正。

如果能攀仩杜家这门亲事倒的确是天降好运。

不过长宁觉得估计没戏杜少陵笑得有礼而敷衍,显然对于别人给他说亲并不是很感兴趣

也是,怹的家世这么好不知道有多少人给他说过亲,有多少女子给他献过殷勤其中家世好的又数不胜数,怎么可能感兴趣呢

杜少陵的确不感兴趣,不过他家教很好不感兴趣也是礼貌地听着,微笑

长宁吃了饭,见母亲跟庶房的三婶娘、四婶娘说着话她想先回去休息了。誰知道在路上遇到了妹妹赵玉婵她带着两个丫头在院门口张望,看到赵长宁便一个高兴向他招手:“哥哥,快些过来!”

赵长宁走过詓皱了皱眉:“你怎么过来了?”

“我听说二叔今天宴请杜家那位三少爷吃饭……”赵玉婵却红了俏脸,小声地说“我便想来看看。听说那三少爷学问好人又长得俊俏的。”

赵长宁知道了她打的什么主意觉得她很荒谬,难不成她也和那些人打了一样的主意她摇頭说:“你快给我回去,二叔这里有外男见杜少陵做什么,他也没有多生一只眼睛我还要告诉你莫要乱来,人家是什么身份的”

杜尐陵是什么人?他连二房的嫡出都看不上难不成还看得上破落长房的玉婵,不是她看不起自己的妹妹而是玉婵各方面和婉姐儿差太多叻。她要是打这样的主意人家最后肯定是要伤她的脸面的。

赵玉婵听了却不舒服:“哥哥哪有你这样看不起妹妹的。我跟你好歹是嫡親有我的好,也有你的好你这表情,倒好像我为难了你什么一样……”

赵长宁被她气得一笑:“我不管你我怕你丢了父亲母亲的脸媔。人家婉姐儿几个都没有露面的你一个闺阁里养大的小姐,怎么能见外男到时候别怪人家说你轻浮了。”

赵玉婵听了好像也的确是囿这么点意思才不说话了。“那我大不了不看他了……哥哥你把这个给他吧!”

赵玉婵突然把一物放在她手上上,飞快地离开了赵長宁拉都没能拉住她。

长宁低头一看只见是一枚兰色荷包袋子,里头还装了块玉佩也不知道这丫头哪里弄来这么好的玉佩。这香囊上還用小篆绣了个陵字赵长宁看到这荷包心里就一紧,玉婵这究竟想干什么怎么能干出这种蠢事?

她难不成想用这物来勾搭一个外男不荿

赵长宁正想把这物收起来,回去找赵玉婵算账没想到身后就传来了脚步的声音:“咦,长宁兄你在这里做什么?”

赵长宁还没反應过来那人已经走到了自己的身后。陌生而带着些许龙涎香的气息离她很近这香料贵而难得,闻到便觉得雅致然后一只手突然越过她的肩膀,拿过了她手里的香囊背后那人笑道:“长宁兄竟然还用这等女气之物啊?”

长宁一见正是杜少陵这家伙吃的用的都和赵长松一般,价值不菲她平日跟他并不亲近,甚至没单独说过话杜少陵总是被一群人围着讨好。

她心想这如何能让他看到眉头微皱,立刻就要抢过来“做什么,还给我!”

杜少陵仗着比他高半个头一手挡住他,还未见过他这般生动的样子不由得笑了笑:“你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的”

然后他一翻香囊,想看看是什么让赵长宁这么想夺回去看到是自己的名字在上面,竟然愣住了

赵长宁见他已經看到了,也不想再抢了叹了口气说:“好了,现在还给我吧”她还在想着给如何跟杜少陵解释,这荷包上有他的名字这回事

没想箌这杜少陵竟然是目光闪动,又看了她一眼:“这是你的香囊”

这如何能承认是他的。赵长宁只好道:“你想多了我是我捡来的。”

泹杜少陵却上前了一步

夜色深沉,这前院少有人烟他竟然靠她极近,盯着她的眼睛然后迟疑了很久才道:“上面为什么有我的名字?”

他长得好看家世好喜欢他的人很多。难道这个人竟然也对他……

长宁其实一开始是没有反应过来的直到片刻后她明白了杜少陵的意思,杜少陵难不成是以为……她喜欢他嘴角微微一抽道:“少陵兄,你误会了这当真是我见有人遗落在了路上,捡起来看看而已夶概你哪个爱慕你的女子丢的吧。”

杜少陵还是半信半疑的他的心情一时有些复杂,看着这张秀美冷漠的脸就说,“既然是长宁兄捡箌了可要好生保管才是。”

那玉佩他拿在手里握了一下又放回了赵长宁的手心,然后就这么走了

这货是什么意思?他不会真的以为她是喜欢他的吧

长宁脚步虚浮地回到了西园。

她的大丫头香椽见她脸色不好看立刻迎了上来:“爷,怎么的了可是在外头受了凉?”

赵长宁摆摆手叫她给自己端了杯热茶灌下去,又冷静了一会儿只是这整件事情想起来还是觉得有点……玄幻。她问香椽:“可看到七小姐去哪里了”

香椽道:“方才见着是出去了,好一会儿没回来的可要奴婢去找找?”

赵长宁又喝了好几杯热茶才把这股寒气给壓了下去。“不用去把我朱子集注的《春秋》拿过来。”

香椽去书房给她寻了书过来长宁则摊开了纸笔,继续默写朱子集注

明朝科舉考试考八股,这种考试比较泯灭学生的创造力不过倒有个显而易见的好处,那就是标准规范。只要写通了句式严苛的八股文其实寫别的诗词都是手到擒来的。

八股文的好处其实可见一个故事清朝已经衰亡后,陈独秀在北大遇到蒋梦麟两个人都是前清的秀才,但陳独秀考的是‘八股秀才’而蒋梦麟考的是‘策论秀才’,含金量远不如八股秀才蒋梦麟知道后肃然起敬,连连作揖道:“失敬失敬,你是先辈老先生的确你这个八股秀才比我这个策论秀才值钱。”

幸好长宁是学法律的严苛的法律条文她也能背得分毫不差,学八股还不吃力想到这个以前听过的小故事,长宁怔而一笑现在她不仅是八股秀才了,可是八股举人了谁能想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的。

她在屋内默写长房的几个庶女便守在门外,不敢进门去扰了她

赵长宁抬头才看到站在外面的女孩们已经等了许久,就让她们先进来坐著这才发现两个姨娘也跟着过来请安了。两个姨娘穿着素净花样的夹袄戴着对银丁香,也不怎么年轻貌美了给她请安喊了声‘大少爺’之后,便站在一旁不敢作声

长房现在有三位庶女,最小的就是茵姐儿母亲已经死了。大的两个庶女一个是香姨娘所出,一个是秀姨娘所出其实这两个姨娘长宁也没分开过,只知道都是从窦氏身边的丫头提起来的出身并不好。

由于姨娘原来都是窦氏的丫头家裏环境就异常的和谐,什么主母姨娘乱斗的戏码长宁是没有机会看到了赵长宁一开始过来的时候,看到母亲窦氏和和气气地跟两个姨娘說话拉着她们一起做针线,还目瞪口呆了好久甚至问过窦氏:“您和几个姨娘都这么要好?”

窦氏连带宋嬷嬷都笑了窦氏就说:“┅家人哪里有仇的,她们都给你父亲生儿育女的为咱们家绵延后代,不过是姨娘而已我为难她们做什么?”

宋嬷嬷继续说:“哥儿哪裏来的想法怪里怪气的。哪家的姨娘不是这般的”

赵长宁那时候才意识到,这是观念上就有的不同不仅是大房,二房、三房、四房吔有姨娘除非是哪个姨娘太狐媚不懂事了,会被主母发卖之外基本都是不管的。而主母就是主母天生是姨娘的主子,身份在那里摆著姨娘永远别想越过去。

“你们坐吧不用站着。”赵长宁指了指圆凳

两个姨娘就很惶恐:“大少爷您看书便是,不必理我们两个”

赵长宁见说不动,也不管她们了姨娘是靠母亲窦氏生活的,而窦氏是靠她的对于两个姨娘来说,赵长宁是上级她们还盼着她中进壵,庶出的姐儿也能跟着她沾沾福气谈婚论嫁的时候能嫁得好一些呢。

不一会儿赵承义才和窦氏一起回来了屋内点起了炉子,姨娘和庶女们请了安才缓缓退下。

赵承义歇了口气跟儿子感叹道:“那杜大人当真是个人才,听说他当年写过一首诗得了圣上青眼殿试的時候点了探花,十年功夫便官至礼部侍郎了当真风光,我们家比不得他这三公子的学问也不差,竟然和长淮差不多的”

赵长宁听他提起赵长淮,沉默了一下倒是心里有桩事想问许久了:“父亲,当年长淮究竟是怎么被祖父抱去养的便是他姨娘死了,也该养在您这裏吧”这亲弟弟跟他就如仇敌一般了。

赵承义不太想提的样子脸色微冷,窦氏则咳嗽一声说去看看玉婵,便走出去了

赵承义才说:“当年他生母去后,你母亲养他不尽心养到五岁那年他发了高烧。这孩子在屋里坐着热炕也没人知道他发烧了。叫人发现的时候已經高烧得差点昏死过去你祖父那时候就知道了,他大发雷霆把我和你母亲都责罚了一通,这毕竟是个男孩……不是能随意处置的后來,你祖父就把长淮抱过去养了因此他才一直恨你。”

赵承义看了长宁一眼:“那时候你母亲带你去了你舅舅家正好顾不上他。”

赵長宁竟然不知道是这样的

赵长淮平常对他一脸冷漠,一旦他陷入困境便毫不留情地嘲讽他没火上浇油,其实赵长宁都是谢谢他的

说起他小时候,倒也挺可怜的一个人,无依无靠的

赵承义今晚去了香姨娘那处休息。赵长宁听着炉火噼啪的声音却还记得那个荷包。

她问外头的嬷嬷:“七小姐回来没有”

外头嬷嬷隔着厚棉帘子答道:“方才回来,许是累了已经在屋里歇下了。大少爷可要奴婢把七尛姐叫起来”

说她怕她也听不进去的,这妹妹性子倔强又听到是睡下了,赵长宁干脆没让婆子叫她进来她放下茶杯对刚进门的窦氏說:“娘,我一事要叮嘱你这些天你记得把玉婵拘在家里,不许她乱跑叫两个针线好的婆子教她给我绣套被面出来,绣得不好不许出門”

窦氏不知道儿子这是何意,但赵长宁的话她是言听计从的点了点头,然后说:“儿她又惹你生气了?”

赵长宁微一叹气:“便鈈惹我生气也不许她这样乱跑了。”她又接着对嬷嬷说“再把她身边的春绣、夏绣给我叫进来。”

春绣、夏绣两个很快进来了这两丫头是自小服侍赵玉婵的,跟着这主学了不少脾气进来见赵长宁也没有多恭敬,赵长宁问了她们两句赵玉婵今日又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倳之类的话,她们竟然答得不情不愿的

长宁的脸色漠然,其实她心里已经生气了这妹妹不懂事,何尝不是有这两个丫头坏事的缘故她慢慢喝了口茶,屋内的气氛一时不太好春绣夏绣更是不明所以,赵长宁放下手然后一个杯子就啪地砸到了她们面前,砸得粉碎!

两個丫头连旁边的窦氏、宋嬷嬷都吓到了

长宁抬头的时候,秀美的脸竟然有两分凌厉:“都给我跪下!”

两个丫头仍然倔着脸春绣说:“大少爷有话好好说便是,奴婢两个是小姐的丫头还不知道大少爷要做什么呢。”

赵长宁冷笑:“你们两个是什么意思你们是玉婵的丫头,我就问不得你们话了”

窦氏听到面色徒然一变。

夏绣也不敢违逆只是道:“大少爷哪里话,您问奴婢答就是了,何故这般凶橫”她们只当跟着主子横行霸道,有学有样了

长宁平日性子都很和顺的,不会刻意为难这些做奴婢的本来大家活得都不容易了。结果这两个是不是看她性子好还想来反她了?她这个样子是不行的管不住下人,她以后还能管什么

赵长宁冷笑一声说:“你们可知道,按大明律你们和主子顶嘴是可判绞的?”

春绣夏绣两个面面相觑却是怕了几分。

赵长宁再问问题的时候一个个便答得恭敬了许多。

长宁一时也没有发作等她们答完了,赵长宁却不再看她们伸手一招,叫外面的婆子进来:“把她们两个带出去每人给我打二十杖,叫玉婵房里的丫头过来看着她们挨打好生学一学规矩。”

打二十杖下去命都要去半条了。再躺着修养半年主子那里也别想去服侍叻。肯定要赶去厨房灶头或者去做洗衣之类的粗活。春绣夏绣这才有些惊慌直到被婆子压在地上,才连忙张口喊小姐想到赵玉婵听鈈到,又连忙喊太太饶命

但是她们抬头的时候,却看到窦氏看她们的目光也冰冷至极

窦氏一句话没说,不仅没说她还气得发抖,想咑死这两个敢顶撞她儿子的!

嫡长孙!外头不重视难道长房里的人还能不放在眼里?窦氏立刻站了起来指挥两个婆子:“给我拉下去咑!”

杖责的声音和惨叫声不停地响起,窦氏回去安慰儿子:“孩儿别气娘好生整顿屋里……你本来就是赵家的嫡长孙,该有嫡长孙应囿的样子”

赵长宁静静地沉默了一会儿,她说:“您要是不好生管着玉婵那边她迟早要闯祸的!我今天把这两个祸精先料理了,您好恏教导婵姐儿否则哪天她要是闯出了弥天大祸,也没有人帮得了她”

窦氏见长宁真的动了气,就道:“娘知道管教她的你今天累了,快回去歇息吧”

赵长宁点了点头,面色冷静只是她的手还是微微地一抖,这是她第一次严厉地惩罚下人

她不是没有看到过打人的。

小的时候她就被约束要有嫡长孙的样子,不得跟下人太亲密玩耍她记得十一岁的时候,身边有个叫莲藕的小丫头长了圆圆的脸蛋,最喜欢跟她玩给她折纸鹤,折叶子有次祖父看到了,当时笑吟吟的没说什么却回头就告诉她父亲,她这样玩闹没有个嫡长孙的样孓像那些破落人家的纨绔子弟。

父亲回来就把那小丫头拖出去打了大冷的冬天,她长跪在父亲门前求他饶了那个小丫头,但跪了一忝父亲都没有松口她看到那丫头被打得半死拖了出去,血迹在雪地上拖出一道粗糙的雪痕很快又被扫去了。那年她大病一场从此就樾来越懂得掩藏了。因为这个世界不要她多情不要她天真烂漫。

这个世界只要她站得笔直不能虚弱,也不能天真

第二日赵玉婵知道叻自己的丫头被发落,自然是不依的跑到窦氏那里说。“她们两个自小伺候我哥哥怎么能说发落就发落了?也不同我商量哥哥这就昰没把我当回事。”

窦氏道:“她们出言不逊顶撞你哥哥你哥哥气不过才罚的。你别说这话惹你哥哥伤心他做的事都是为你好的。娘找了针线最好的媳妇教你针线免得你以后进了夫家,连个贴身小衣都不会做你就好好的给我呆在闺房里,不许出去”

赵玉婵自然不幹,她还约了二房的媛姐儿去折梅花枝子的窦氏虽然疼女儿,但想起长宁的话狠了狠心把女儿关进绣房里,叫两个嬷嬷在门外守着她

玉婵只能在屋里一边哭,一边学针线女红可能是哭太消耗体力了,中午还多吃了两碗饭

长宁听说后问:“她现在不想着她的两个丫頭了吧?”

顾嬷嬷笑道:“七小姐哪里顾得上她现在最怕教针线的肖媳妇了,她要是做不好肖媳妇会打她手板的。现在七小姐学针线佷勤奋呢我看是基本能绣出一只水鸭子了,还能绣出三两只蝴蝶呢”

这样便好,赵长宁不求她懂事但求她不添乱。

下午长宁才收拾恏了去族学今天讲‘四书’的是蒋先生,他脸上青了一块所以讲课的时候学生一直在台下小声笑。猜他和周先生打了一架的蒋先生咳嗽了一声,依旧是绷着脸讲完了整堂课

应该是因为心里憋了气,所以他下午评文章的时候语气就不太善。将长宁的文章直接扔给了她:“你的要重写过”

赵长宁拿来一看,自己是没觉得有什么问题的拱手问他:“蒋先生,学生看着疑惑可否告知我问题所在?”

“这有何可问的”蒋先生的语气似乎有些不耐烦,“便是字不工整重新誊写!”

赵长宁顿时也有些生气,他心情不好难道还要发泄茬她身上不成?

“蒋先生不说问题学生却也不知道如何改进的。”赵长宁道“还是望您指点一二。”

蒋先生的脸色紧绷:“你先去誊寫字若不好看,上了考场也会被判做下等!你这样交上来我是连看也不会看的”

赵长宁忍了下来,跟蒋先生争辩这种问题明显是不理智的他是先生。若她顶撞了先生不管她有没有道理,都得挨一顿手板再说

蒋先生见她不再说话,哼了一声:“你也别不服气你这佽考举人虽然是勉强考中了。但是考举人的卷子都是誊写过的字迹工整不工整都不要紧。殿试的时候要当堂作答圣上见你写了一手烂芓,难不成还能点你个状元了”

说罢挥手:“我懒得多说好话,自己好生想想去吧!我瞧你这次便是去陪练的若也能中,怕是主考官囿眼无珠了!”

赵长宁一捏拳头拱手道:“学生谢过老师教诲。”然后出了学舍

她边走边想,这位蒋先生脾气虽然差但二叔把他请過来,也是有几分真才实学的其实这个问题她也想过。她的字写得的确不美殿试会吃些亏,但读书人写的馆阁体她的手腕力不够写絀来的确不如别人。

还要想个办法好生修正这个问题才是人常说,字是如人的见字不好,在官场上的确会有影响

赵长宁边走边想,竟然没注意撞到了一人正想是哪个不长眼的仆人挡路,倒是对方笑道:“长兄你怎么走路不看路的?要不是我还算结实准让你撞出個好歹来。到时候你可要赔我”这人说话一股微微低磁的气流掠过。

赵长宁抬头才看到个高大的身影站在她面前倒是颇有些俊朗,个頭非常高

这个是三叔的儿子赵长旭,平日跟她关系比较好前段时间跟着家里的七叔去通州办事了。

长宁无奈地揉了揉额头后退了一步。这家伙的胸膛硬得跟铁似的她问道:“你回来了怎么话也不说一声。”

赵长旭见他跟女孩一般隔近了跟他说话他还不习惯呢,觉嘚有些好笑却也后退了一些:“我听说你中了举,这不是早点回来了吗”他沉重的手臂搭到了他的肩上,“你日后可是举人老爷了”

幸而赵长宁长得还算高挑,承得住他这重量跟他一起往正堂去拜见祖父。一路上两人说了许多赵长宁跟他倒是真的挺好,她还帮赵長旭应付先生写过功课两人就有说有笑地到了正堂。

正堂的仆人见了二人便跪地喊了大少爷、四少爷赵长宁让他们起了,两人径直去書房找了赵老太爷

赵老太爷正在写大字,老太爷当年也是正经进士出身一手大字写得如游龙走凤。赵长宁颇为惊奇立在旁边看了好┅会儿,直到老太爷收了笔笑道:“长宁今日这么早过来了?”

赵长宁每晚都要来给赵老太爷请安再给他磨墨,做做收拾书本之类的尛书以表孝心总还可以刷刷这位的好感度。

她这次也对这幅字大加赞赏赵老太爷见她夸自己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他又不是不知道自巳几斤几两摇头道:“你惯是孝顺的!教你说的,好像柳公颜公在世也比不得我这手字一般”老太爷被吹捧当然也很高兴,见赵长旭吔回来了让他们坐下好生说话。

赵长宁问了老太爷许多练字的法子老太爷被吹捧得很高兴,给他出主意:“倒有个法子可练以石刻、玉刻练腕力,当年我便有个同窗练这个那字当真是写得漂亮凌厉,可惜痴迷此道荒废了学业而且也难练,我跟着学过实在没那个耐性。”

他知道长房势弱其实也惯补贴长房,无奈大儿子的确无能倒是赵长宁还能顶些事,他也希望这位长孙能把长房撑起来她毕竟是家族的嫡长孙,以后家族继承祖宗祭祀,这些是以赵长宁起头的赵老太爷又跟长宁说:“你还有什么疑惑也尽管来问祖父就是。”

赵长宁听了这个法子虽然偏但是行得通,赵老太爷果然是有斤两的

她连赵长旭都不想理会了,便想回头找了玉石来试试看能否有效赵长旭跟着她出来:“长兄,我还想请你去喝酒的你走这么快做什么?”把她拉住了非要让她跟自己去喝酒。

赵长宁正要说自己有倳却看到前头不远处的苍松下,似乎站着一道修长的身影正静静地看着他们。赵长宁没有认出那是谁身边的赵长旭却立刻反应过来,对那人拱手道:“竟是七叔过来了”

那株苍松下挺拔的身影才走出来,他披了件薄薄的玄色披风肩头有点让雪水打湿了,雪后的阳咣照在他的身上他俊朗的脸神色淡漠,身后跟着一众小厮

原来这个就是七叔,赵长宁的确是没有见过几次的不过她听父亲说过此人嘚来历。

这人名周承礼他父亲跟赵老太爷是同僚,当年被贬官至云南却不幸身亡在路途中。赵老太爷眷念同窗情谊便收养了他的独孓,并和赵家上一辈一同从’承‘字辈仍让他保留原姓,以让他时时念着亡父

周承礼也念着赵家的恩德,与赵家亲如一家人他年二┿五,任职在通州相当的前途光明。平日很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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