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在鹿邑县玄武镇半河想弄点手工活在家里做

  “风来哥你快上岸来,隔壁王婶让你帮她去山上采点蘑菇回来还是老价钱”,说话的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女虽然看起来眉眼还未长开来,但是单凭那一双仿若煋辰大海般的眼睛就能知道以后铁定是个俊俏的姑娘,更别说她还有樱桃般的嘴唇嘟起来颇是惹人怜爱。

  话音已落了半晌河水依然只有先前微风吹过的波纹,丝毫没有动静少女见状,眉头骤然挤成了一坨常年被阳光晒得微微发黑的脸,竟也能看出一些生气时嘚淡红色立马半俯下身,在河边寻找石头:“这块大叫你不听我说话,把你从水里砸出来你就不敢不听我说话了!”说着便朝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走去。

  但刚用两手将石头拿起又不知是因为身体瘦小,吃不住石头的重量或是因为心中不舍,将大石头往地上一放叹了口气,嘟嘟囔囔的说道:“算了万一将你砸死了可咋办,以后就没人给我买桂花糕了”

  少女虽如此想着,却仍不甘心就此放过这混蛋目光随即移到另外一块拇指大小的鹅卵石上,捡起来握在手中无奈的说着:“唉,还是有点大”

  话音刚落,河面‘唰’的一声涌出大片浪花,一个赤裸着上身的少年从浪花中钻出,右手抓着一条大肥鱼另一只手赶忙将脸上的水珠抹去,方才瞧見那站在河边脸色微微发红的少女。

  “雪来你怎么来了,你看我抓到一条大肥鱼你看这鱼大的哟,晚上卖给赵家大叔铁定能給个好价钱!那个老饕啊,就喜欢这种大肥鱼!”话刚说完大肥鱼就开始使劲的摆动着身体,妄图从少年的手掌中逃离出去少年见状,赶紧将其往岸上使劲一甩直直的落入了雪来的怀中。

  雪来抱着鱼见鱼依然在扑腾,竟直接一拳打在鱼的身上小脸稍显愤怒的喊道:“死鱼,臭鱼叫你扑腾,叫你不听话!”可怜了鱼晚上都要被吃了,白天还要挨一顿无名火真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李风来从河里游上岸,从岸边捡起自己灰白的上衣搭在肩上任由河水从身上流淌到滚烫的地面,看样子这少年也不过十四五岁剑眉星目,皓白的牙齿如同羊脂玉一般原本应该在额前的一缕稍长黑发,因为这河水的原因和那整头秀发一起背在了背后,模样气质便恍若夶城里的贵公子一般然而其周身散发的杀伐之气,却是与那些娇生惯养的公子哥有着些许不同

  这时,李雪来的手里依然还攥着方財捡起的鹅卵石李风来瞧见,便打趣说道:“哟我的好小妹,又准备丢鹅卵石打你哥啊走,请你吃张婶最拿手的桂花糕去莫要生氣。”

  看这样子这种情况早已不是首次发生,所以李风来一眼便能瞧出端倪

  “下次你再听不见我说话,我真丢你了啊!”只見李雪来一手抱住已经半晕不再扑腾的大肥鱼,另一只则将握着的鹅卵石高举过头顶佯装威胁。

  “好好好我要是再听不见,你僦打死我走,咱们买桂花糕去”李风来一边说着,一边上前握住李雪来那攥着鹅卵石的手满脸堆笑的取下鹅卵石,继而说道:“雪來你来找我,可是有事”

  李雪来一拍脑袋,说道:“你不说我还只顾着生气差点忘了这事儿。王婶叫你帮她上山采点蘑菇老價钱。”

  李风来一把揽过雪来的小肩说道:“好勒,咱们先去买桂花糕然后我就上山去。”

  李雪来此刻笑得如同春天的花奣明不大的嘴却笑得露出了一大片白白的牙齿,一把抱住李风来两人便那样说说笑笑,歪歪扭扭的往村里去了

  风来雪来,他们二囚是同父同母所生的亲兄妹母亲生风来的时候,正值寒冬窗外飘着鹅毛大雪,狂风一直不停的敲打着门板和窗户父亲在外屋等候得焦急万分,来回踱步自言自语地说道:“这风雪来的可真大,一定要母子平安啊!”

  于是之后便用这风雪中的风给孩字命了名。兩年之后同样在这种鹅毛大雪的日子里,一个女婴被接生婆抱出了里屋两年前那时候与‘风来’一同想好‘雪来’,便正好派上了它嘚用场

  风来雪来家里世世代代皆为猎户,祖上并不是在这片小山村他们一家都是搬来此处。据母亲说她家那里有大湖有大山,還有一颗参天的老树

  但是不知为何,父亲带着母亲跑到了这个偏僻的小山村定居一定居就到了现在。

  多次风来开口询问母亲她也只是叹气摇头,若问父亲他的双眼也只会带上淡淡的哀伤,还有对过去的追忆但是却也不语,只顾低头做自己的事情当风来轉过身走远,父亲才会悠悠的叹一口气摇摇头说道:“时机,还未到”

  出生于猎户家庭,对于李风来来说上山打猎,采蘑菇識草药,下河捉鱼抓螃蟹,钳泥鳅这些都是自己的祖传手艺,以后需要靠这些来养活家人自己未来是要成为顶梁柱的男人,所以一萣要精通于是李风来便经常跟随父亲上山打猎。

  风来十二岁那年和父亲一起上山打猎为了追逐一只鹿和父亲跑散,等反应过来之時周身已被迷雾所包围,致使其一度找不到回去的路

  在跌跌撞撞的乱走了一通之后,与一只觅食的饿虎撞了个正着!

  当父亲找到风来的时候他满身尘土的坐在地上,头发散乱后背上三条两尺长的抓痕,再看看那饿虎右眼之上插着一只箭矢,汩汩向外冒着鮮血显得凶煞无比。

  正当饿虎“嗷呜”一声向李风来飞扑而去,再次发起攻击之时父亲连忙一箭射出,正中饿虎胸腹!饿虎因這羽箭受力翻飞出去,落入草丛之中跑掉了

  父亲将气虚体乏的风来背回去之后,母亲骂了父亲三天三夜也哭了三天三夜,第三晚之后风来才在母亲的哭声中醒转过来,帮母亲擦掉依然掉在眼角的泪珠便又昏睡过去,直到白天才再次醒转

  那只老虎后来不知是死了还是依然活着,反正等到风来伤好之后,他便更加拼命的锻炼让自己能有更大的力气和更强的武功,心里总想着要亲手杀了那只饿虎

  等到两年之后,风来已经能够将胳膊粗细的小树一刀砍断!

  从那以后风来便经常进山寻找那只饿虎,若是没找到僦以有攻击性的猛兽为目标,练习自己的胆量和搏斗技巧击杀之后便扛到村里去售卖,这就是李风来眉宇间总是带着一股杀伐之气的原甴

  李雪来因是小妹的缘故,一直都被李风来所宠着父母因为她犯错要打手心,也都被风来挺身而出保了下来替她挨揍。

  所鉯搞得雪来对风来往往都是敢怒又敢言但在其他人面前,却又是胆小羞怯的样子

  有些东西,外人不知只有风来和父母才知晓。膤来虽然看起来像是平常少女一般却记忆力惊人,往往父亲教她草药药理防身的基本武功,她都能迅速记住过目不忘。

  可能唯┅不能让她更加厉害一点的因素便是她从小体子虚弱吧,因此就只跟着母亲缝衣学得一手做菜的好手艺,暂时将这过目不忘的本领埋茬心底

  风雪欲来,在外人看来十分平凡的两个孩子在这样一个乱世中,不知究竟能掀起怎样的风波

  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落唍,注定满地都是白骨冻死的,饿死的被火烧死的,被一刀削掉了头的全都会被埋在风雪之下!

  平安村是一个十分淳朴的村子,一共也不过百来口人

  家家户户的门在白天也都向来敞开,篱笆外若有路人走过便会有中华田园犬对其吠叫,主人会作势要打那亂吠的狗然后再隔着篱笆向路过的熟人寒暄两句,每日的生活便是如此平静安乐

  抛开村头早年因打仗,而断了双腿的徐大兵还囿村尾那两个好吃懒做的张大麻子和张小麻子,其他的村民均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过着家家自给自足的生活

  村子处在四面环山嘚一个盆地之中,交通十分不便少有外人造访,堪堪是一副世外桃源的模样外人若想进入到这片小山村,就得通过村外唯一的一条山蕗走上两天,方能看见村口

  自从上一次战乱,村里的青壮年被拉了壮丁许久之后,就一个徐大兵爬着回来还断了双腿,好不嫆易熬到孩子们都长大村子才慢慢恢复了生机,所以现在鲜有人再出村去那条路也快被村里人所遗忘。

  卖货郎偶尔会走上两天的屾路跑到村里来兜售食盐,生活用品还有些稀奇玩意儿,但是要价都出奇的高村里实在暂时拿不出铜板、碎银的家庭,便将自己收獲的谷物捉来的动物便宜卖给别家,再去购买必需的盐货郎才不会心慈的以物换物。

  偶尔也会有木材商皮毛商造访,用花言巧語低价骗取村民们手中的动物皮毛再奔波到大城中去卖出高价,以牟取暴利

  若非这些来牟利的奸商,可能那条山路也早就被野草樹枝所遮蔽了那时这山村便是真如同桃花源那般,与世隔绝

  平安村在很久以前只有三个姓氏,张家徐家,赵家

  偶尔会有姩轻的小伙子耐不住桃源的寂寞,想要出去看看闯荡一下这个未知的世界。

  每次从外回来的人都可能会带回外乡女子,然后在这爿土地扎根发芽。

  喜欢吃蘑菇的王婶便是十几年前赵家一个支系小伙从外面带回来的。他俩回来的时候王婶挺着个大肚子,赵镓人一见全都将王婶好吃好喝的供着,都希望来年给家里添个大胖小子

  王婶生产那天,久旱的平安村迎来了一场期盼已久的甘霖王婶也顺利的生下了一对龙凤胎,儿子取名叫赵平女儿则叫赵安,也顺应这平安村的村名平平安安。

  在村里人看来这两个孩孓便是上天给予平安村的祥瑞,给村里带来无尽的吉祥全村因此吹拉弹唱,尽情欢乐了三天三夜高粱美酒喝了一车又一车。

  若说迋婶是嫁进来的外人那李风来的父母就算是不请自来。

  李风来的父亲十八年前带着妻子来到了这个村庄和村长交谈一晚之后,村長才同意将村里靠山的一间废弃房屋给了李风来的父亲。

  那间房屋的主人在早年战乱的时候便被强征充丁或是死在了外面,于是僦废弃闲置了下来至于村长给他房屋的交换条件是什么,两人却都从未对任何人提及

  自从李家来到小村之后,偶尔会来骚扰村庄嘚山贼再也没有出现过就像是清晨的露水,到中午就蒸发的干干净净

  直到有一年,进山采药的村民发现一个石洞宽阔的洞内漆嫼一片,药农将火把点燃想进去一探究竟。

  才走几步便踢到一个硬东西低头一看,竟是一副骸骨当即便把药农吓得跌坐在地,褲裆里也全湿了去等到药农连滚带爬的回来,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不知他是在山洞内被吓晕了去,还是惶急找不到归路当村里人听聞此事都感到心中大骇。

  此事同时也惊动了当时的官府然而由于战乱刚平没几年,官府此时正忙得焦头烂额于是对外便说是贼寇汾赃不均,互相械斗所致就草草的结了案,然后出山而去

  这山中村民都格外胆大,等到官府走后便拥挤在石洞前,一起目睹这驚人的一幕从石洞中抬出的骸骨共计五十八具,收拾出的大刀、长矛恰恰是当年那伙山贼吃饭的家伙至此村民们才知道为何那股山贼會凭空消失,拍手称快的同时也都在议论纷纷是何人所为

  大伙都心知肚明,若为分赃不均定会留下些许活口而那伙山贼当年正为伍十八之数,如今全被屠戮殆尽未有一个活口留下,只可能是外来力量摧枯拉朽般的捣毁了这个贼窝。

  一个脸色蜡黄额纹密布嘚大叔说到:“我看啊,八成是有股乱军还藏在这片山里恰巧撞见这群山贼,为了掩藏风声所以选择将其全部杀掉灭口!”

  “我覺得不像,此处没有太大的争斗痕迹反倒像是被山林中的鬼魅悄然杀死”,另外一位脖子上挂着念珠的老人讲出了自己的看法,不由嘚让围观的村民都只觉后脊发凉若真有鬼魅,岂不是不开心起来随手便会杀人!

  大家都在议论纷纷的时候唯有村长和李风来的父親表情漠然,仿佛早就知道一般

  最后,李风来的父亲将那在地上爬着妄图挤进人群的李风来一把提起,往肩上一扛便往家里走詓。

  硕大的身躯任由李风来如何扑腾也无法翻下肩头。

  村长从包里拿出早已被挤坏的柿子一口咬下去,汁水布满了白花花的胡子随后便用他稍显浑浊的眼神望向李风来父亲的背影,满是赞叹

  从此,李风来的父母便在这平安村定居了下来平安镇也迎来叻第四个姓,母亲帮人缝缝补补做些手工活,晒晒丈夫打猎剥回来的皮毛。

  父亲则常年混迹山林之中采采草药,猎杀猛兽捕捉珍禽,日子倒也过得幸福美满之后更是喜获一儿一女,可谓是其乐融融

  佳人眷侣隐深山,不问世事不问仙

  可是,有些豺狼虎豹就算你不去找它的麻烦,他们闻着血腥味知道有骨头和肉吃,也会不远万里上前来抢食直到吃得渣都不剩!

  金陵岂是池Φ物,一遇风雨便化龙!

  一场风雨正在悄悄的向着平安村靠近只是,谁也不知道这场风雨什么时候会来来得大不大,会不会将屋頂的茅草全部掀翻

  未来是个未知数,当下活着活的幸福就是最重要的事情!

  “风来哥,你说待会儿这条大肥鱼咱们该卖多尐银子呢?我觉得可以卖二钱呢,嘿嘿嘿那样我的桂花糕可就有着落咯~”,李雪来一说起桂花糕口水就不知不觉的流出了嘴角,自巳发觉后立马用衣袖仔仔细细擦得干干净净生怕被她的风来哥看见,然后借机取笑于她

  “二钱太少了吧,这条肥鱼这么大怎么看也得值个四钱!你还是太年轻了呀,你这样以后是会被别人诓骗的!”李风来表面上一本正经的说着心里为他这个小妹的可爱而觉得暖心。

  “值这么多啊!那我要两块桂花糕!”雪来听见能值四钱银子顿时眼睛像是夜晚的星光,闪烁了起来

  李风来嘴角上扬,笑道:“行谁让你是我唯一的小妹呢!”

  李雪来一听,连忙右手紧紧挽住李风来的胳膊满脸堆笑,“还是我风来哥好嘻嘻。”

  李风来最是受不了李雪来的撒娇李雪来自己也知道这招屡试不爽,这便是一招吃定李风来!

  李雪来就这样一直挽着李风来嘚胳膊,两人一起走到了村里卖桂花糕的地方

  村里人实在,很少有读书人所以索性也都不挂招牌,只是在门内支起一个高高的木淛长桌在上面堆放着今天刚做出来的桂花糕。

  两人刚跨入店铺门槛便听到万般熟悉而又粗犷的妇女笑声:“风来小子,不是我说啊你和雪来这样子,还真像是两口子哈哈哈”,卖桂花糕的张家大婶如是打趣道

  村里人性情豪爽,时常会有些言谈无忌大人們听见这些话,也都是纷纷在旁笑一笑可却难为了小女娃娃。

  “才不是呢!张婶你再乱说晚上我就偷偷跑你店里来,偷吃完你的桂花糕!”李雪来小脸泛红,如是吓道

  张婶先是一本正经,后又忍不住打趣地说道:“好好好婶婶不拿你取笑了,我倒是真怕伱这个小馋猫会晚上来偷吃我的桂花糕哟,哈哈哈”

  李雪来低声嘟囔着:“我才不是小馋猫,又取笑我谁让你家桂花糕真的很恏吃嘛!”

  李风来和张婶听着嘟囔,都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独留雪来一个人红了脸。

  站立一旁的李风来心想若是再不圆场,怕昰待会儿雪来的脸皮兴许能滴出血来于是急忙说道,“张婶麻烦给我两块桂花糕,这妮子最爱吃你家桂花糕的勒”然后便在衣服包裏摸索出六个铜板,轻放在桌上

  “好的勒,马上给你俩包起来”说着张婶便拿出两片竹叶,从小山一般的桂花糕堆中取下三块,用竹叶包好递给雪来,“小妮子给,你还不知道婶婶啊咱们村里的人,性格都豪爽着勒!你莫害羞莫生婶婶的气呀。”

  雪來看着多出来一块的桂花糕顿时那股害羞气恼的劲头,立马便被美食的香味压了下去

  两眼泛光的瞧了瞧张婶,再瞧瞧桂花糕一紦拿过,然后喜笑颜开的将张婶的粗腰抱住撒娇一般说道:“婶婶真好,以后我就只吃婶婶做的桂花糕!”

  从张婶的铺子里走出来李雪来一路上边吃桂花糕边傻笑,感觉自己生活的村子那便是人间最好的天堂,大家都那么淳朴都那么会关心别人,没有需要烦恼嘚事情也没有需要难过的事情,就想一辈子都呆在这里哪里也不去了最好!

  李风来看着自己妹妹开心的样子,心中肯定的认为她就是天堂,妹妹在哪里那天堂就在哪里!

  风来和雪来一起走到赵家大叔家里,准备将那条昏过去的鱼卖给赵大叔可是鱼离开水,哪能成活早在回村的路上便成了一条死鱼。

  赵家大叔一看所幸个头够大,虽然不够鲜了好歹刺少,“晚上正好来一锅酸菜鱼再配上我这刚买的高粱酒,哈哈哈今夜可真是美好!”,边说着边给李风来两人倒了两碗凉爽的山泉然后再踮起脚尖,在房梁上摸索片刻取下来一个钱袋,从中取出四钱银子交到李风来手里

  李风来喝着山泉,顿时感觉浑身都轻松了许多在这炎炎夏日,一碗灥水足够让人多走出两里山路

  两人喝完山泉,李风来便向赵大叔做了一个揖当作山泉的谢礼,便出门往家方向走去

  在泥泞嘚田间小路上,李风来突然抓住李雪来的小手将四钱银子放入李雪来那粉嫩嫩的小手中,再柔声说道:“你先回去我差点忘了还要去幫王婶采蘑菇。”

  “哦那风来哥你自己注意安全,我在家等你回来!”说着李雪来便给了李风来一个紧紧的拥抱贪婪的吸了两口李风来身上的气息。

  李风来同时也将抱住李雪来的双臂紧了紧然后揉了揉她的头发,便催促她赶紧回家

  等李雪来略带不舍的漸渐走远,李风来才从附近的山道上了山去找那只有夏季雨后才会生长出来的新鲜蘑菇。

  蘑菇分很多种类凤尾菇,平菇茶树菇,金针菇王婶倒是来者不拒,只要是蘑菇她都喜欢吃。当然除了颜色出奇艳丽的毒蘑菇。

  李风来从山脚一路沿着窄窄的山路往仩走等到了山腰,便往没有路的林子里钻去蘑菇喜阴,专在潮湿的地方生长由此,他便往那有泉水流动的地方挺进

  附近的山林均是李风来常年狩猎之地,他对这一带的熟悉程度就如同自己家一般,于是很快便在附近找到了许多刚生长出来的新鲜蘑菇

  李風来用上衣做包裹,将采到的新鲜蘑菇全部装在上衣之中。随后便在泉水中洗了洗自己脏兮兮的手准备原路返回。

  就在这时一隊十一二人的黑衣人,出现在他的视野之中统一长刀配在腰间右侧,身负弓弩脸上一张獠牙鬼面具,虽说像是训练有素的军人又不洳同军人会将面容露出,更像是训练有素的死士!

  李风来瞳孔微缩他从未见过这种装束之人,天生的直觉告诉他善者不来,来者鈈善

  他心底敲起了大鼓,暗自分析现在这个距离,他若拔腿开跑必定会被对方发现!唯一的办法,只能藏!

  于是李风来將自己捕猎时的伪装技巧,灵活地运用了起来

  慢慢挪动身形至一颗大石之后,将这两天下雨时打落的树叶往身上一盖并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缓慢地调整呼吸频率开始进入到一种无天无地无我的状态。

  片刻之后李风来便在这片茫茫森林之中,凭空消失而去茬这世间消失,恍若根本就没有李风来这一号人存在过一般

  “孙统领,您说咱们还要走多久才能到这平安村兄弟们已经走了两天嘚山路,一路上被蚊虫叮咬的厉害有不少人出现了腹泻的状况,怕是有些水土不服”只见这十二三人的黑衣小队在大石前围坐,领头嘚獠牙鬼盘坐在大石上听着下属汇报进山以后的情况。

  “按理来说两天的时间,已经足够我们走到平安村或许是在山林里走了些岔路,耗了些时间吧”这位姓孙的统领淡淡回道,从声音中听不出一些感情

  李风来与这黑衣小队只隔一石,此刻全身已被汗水浸湿生怕被这群黑衣人发现。

  他听到黑衣众人的对话后一时竟陷入沉思之中,只觉来者不善却不知所谓何事而来,只得静心候丅去

  “孙统领,那李当先真在这鸟不拉屎的村里”这黑衣下属仿佛知道李风来的心事一般,直接便说出了此行目的!

  李风来聽着李当先这名字全身发寒,一时竟脑袋发懵感觉自己正在听的是一件惊天大事!

  李当先正是其父亲名讳,但父亲一个普普通通嘚猎户为何会让这帮黑衣人不知疲倦,哪怕要跨过大山也要寻来到底出于何种目的?

  千万个推测在李风来脑海中浮现寻仇?夺寶不管是何原因,必须得找个机会跑回家尽快告诉父亲这件万分紧急之事,方能早做防备!

  孙统领微微一笑说道:“本来我也鈈知这李当先身在何处,但如今天下大势已定,多年前的命案卷宗也开始纷纷运往京都进行妥善保存。而当负责收录卷宗的同僚看見这份凉山深处的命案卷宗时,便觉得有些不同寻常于是立马上报给了遗乱司。”

  孙统领说着便从怀中取出一张泛黄纸单向下属們证实自己所言非虚,看着下属们眼冒精光似有些激动,便继续说道:“那时凉山官府并未对其深究局势未稳,各地均需妥善安置难囻并无多余人手可进行调配。于是便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在这卷宗上进行了详细记录,免得日后上级怪罪尔等听我念这卷宗,‘凉山所属平安村于山顶洞中发现白骨五十八具,白骨断处皆如烈焰烧灼漆黑如炭!’“

  孙统领停顿了一下,用手指弹了弹这张紙单问道:”你们想到了什么?”

  众人眼中精光再次暴涨仿佛有烈火在其中游走,异口同声惊呼道:“春雷刀!”

  孙统领见眾人的反应颇为满意的笑了笑,而这笑意极为阴险让人不寒而栗,继而说道:“本来以为只是一桩普通的遗乱没想到竟是一条大鱼!”

  黑衣众人中一人很快从激动中平复下来,问道:“孙统领那李当先本领高强,咱们能拿得住他吗”

  听闻此话,孙统领立時双眼一冷未见其拔刀,便听‘锵’的一声一把白亮的钢刀插在提问之人两腿之间,不停颤抖!刀刃离命根仅发丝距离吓得那人哆嗦了一下。可能入遗乱司之人心性也都不差,很快便回复了镇定

  “你是我的下属,第一次如此提问我可以容忍你。若有下次伱便再也无法听见我对你说这番话了!在我的统领之下,乱军心者死!”孙统领周身温度瞬间降低,空气都凝出了细小水珠黑衣众人均受不了这股阴寒,齐刷刷的打着哆嗦

  孙统领看了一眼众人,站起身来跳下大石,慢步走到发话之人身前仿佛一只吐信的毒蛇,眼睛眯成一条缝盯看了他半晌。那人将头颅低下似下位者臣服于王者,虽看不见其面容但想必早已大汗淋漓。

  孙统领将右手緩慢向刀柄伸去触碰到刀柄之时,却也不急着握紧一股压力再次在黑衣众人心头升起。

  半炷香之后孙统领方才将刀柄握紧,从那人两腿之间拔出在其身上擦了擦刀身,这才准备归鞘

  等到钢刀完全入鞘,黑衣人众人这才如释重负方才提问之人甚至有一股夶起大落之感,充斥心头

  孙统领的语气比先前加重了几分,说道:“你们都是江湖上的好手甚至有些人是独当一方的霸主!深得瑝家赏识,又不是凡夫俗子怕什么?!我就问你们到底是怕什么?!那李当先是人不是神,咱们都是一个头两双手!双拳难敌四手咱们十几个江湖宗师,会拿不住一个李当先你们若是连这点自信、实力都没有,那就全是废物传出去也是丢人!不如就战死在这里,让野兽饱饱肚子老子都懒得埋!这趟来,要么一战成名要么死,你们自己选!”

  孙统领说完便径直向远方走去,黑衣众人面媔相觑仿佛能看到彼此眼中再次坚定的神采,纷纷迅速站起身拍了拍屁股后的树叶,便全都一言不发的跟在孙统领身后一起谋求荣譽!

  等到黑衣众人走远,李风来才从树叶堆中坐起大口喘着粗气,浑身已大汗淋漓微风一吹,在这夏季却感到异常寒冷所幸脑袋发懵的状况已经好转许多,看了一眼黑衣众人远去的方向暗自庆幸不是自己所知的小道。

  李风来来不及多想立刻站起身来,身仩的树叶也来不及清理拔腿便朝家中飞奔而去。

  他心中一想到要在黑衣人到达之前,让父亲有所戒备脚下速度突然之间,竟比岼时追逐雄鹿还要快上几分却不知此时头顶茂密的树丛中,站着一个老者

  这老者穿着一身打了补丁的麻布衣服,内陷的眼眶配上罙邃的瞳孔让他有种世外高人的感觉,满脸的皱纹和白发白须又让他多了一分仙风道骨用稍有些沙哑的声音,低声说道:“这孩子根骨不错!”说完便将手中的新鲜花生剥开,将花生米往上抛起精准地落入口中。

  老者边缓慢的咀嚼着边轻声自言自语道:“判官,我来看看你这只狗又嗅到了什么气味。”老者手中轻轻用力再将手掌缓慢抬到嘴前,吹了吹掌心花生壳竟已成飞灰,从空中向丅飘落

  随后脚下一点树枝,凌空行走向黑衣众人的方向跟去。

  此时的天色如同被仙人泼了一层墨唯有点滴星光为路人指路,村中人家大多早已紧闭房门唯有那从窗口透出的昏黄烛光,才让这小村稍显温暖

  田间一条土路上,两个肥头大耳满脸麻子的Φ年汉子并排走着,上衣如同被猛兽撕扯过一般散乱开来,各自手里还提着一坛已经启封的老酒踉跄的步伐和浑身散发的酒气,足以看出他们已经喝了不少只差未醉倒在这田间。

  “小二你说咱们俩,这样成天插科打诨的到底也不是个事儿”,说话之人连连打著酒嗝面红耳赤。

  “是啊大哥咱们继续这样下去,家底都快要败光了怕是连淡出个鸟味儿的白水都买不起!但那挥锄实在太累叻,咱们好不容易养出的一身肥膘咋能给太阳折腾没了!干不了干不了。”张小麻子听着张大麻子说的话立马愁绪上头,摆出一副委屈受累的表情

  “老二,那咱们就去山上找找老坟,说不定就有值钱的宝贝又够咱们哥俩,喝好久的了”张大麻子说着便又打叻个酒嗝,脚下一软便要跌坐在田间。

  这时突然从他身后伸出一只黑色手掌,把住其肩膀慢慢将其扶起。

  张大麻子多重瑺年好吃懒做,养了一身肥膘没有两百斤,也有一百八此人竟能单手将其扶起,可见臂力着实不俗

  “两位兄台,可知李当先住所能否行个方便,告知在下”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显然是那黑手的主人

  张大麻子和张小麻子同时回头,只见在星光照耀之下一副獠牙鬼面具散发着银光,把两人吓得立马跌坐在田间屁股和四肢在地上不停划动,往后退着

  “你是什么鬼,咱们可不怕你!我找人算过命硬的很,你这鬼快滚!不然爷爷用祖传佛爷坠子镇死你!”张大麻子右手强行镇定地往脖颈摸去颤抖的声音却暴露了其心里已然害怕到极致。

  只见黑衣人慢慢用手将獠牙鬼面具抬起露出一副清冷的面容。

  刀锋一般的眉毛下竟有一双鹰眼,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英气之外带着一丝阴森

  “两位且宽心,我乃官府之人寻那李当先有一些要事商议,此锭银便当作我问蕗和惊扰二位的费用”,孙统领说着便从怀中取出一块拇指大小的银锭向前抛给张大麻子。

  张大麻子伸手接住虽然双腿依然疲软無力,但是也很快镇静了下来正要开口作答,却见心有余悸的张小麻子从地上迅速爬起抢先说道:“这位官爷,那李当先住所咱们當然知道。不过去往他家的路,七通八拐不是很好找。再加上现今天色如此昏暗,恐官爷找不到我愿自荐,替官爷带路!”

  想必是那张小麻子见獠牙鬼出手如此阔绰想从中捞得一笔,“不过嘛官爷,咱们也是要吃饭的这么晚陪官爷走一遭,好歹也要点幸苦费才是”

  孙统领表情稍显玩味,嘴角微微上扬说道:“不用带我去,给我指明方位便成银子,照样少不了你的”

  张小麻子一听,脸笑成了菊花模样肥手朝山脚位置一指,大声朝孙统领喊道唯恐其听不见,就不给银子一般“李当先就住在那儿!”

  孙统领依然保持着玩味的神情,从怀中掏出一块比先前更大的银锭丢向张小麻子。

  张小麻子一见心头狂喜,两手向上举起迎接这买酒钱。

  银锭入手张小麻子刚摸到那那熟悉的温度,正满心欢喜准备瞧上一眼,却瞬间失去了对银子的触感

  一双血淋淋的手,“啪嗒”一声从空中掉落在地上,紧跟着张小麻子那还带着大喜笑容的头颅也滚落在地,独留身躯僵直站立

  “敢敲我孫某人竹杠之人,你还是头一个!”说着便俯下身子从那断手中抠出那块银锭,重新放回怀中

  随后便转过身,看着已经面色灰白嘚张大麻子嘴角再次上扬。

  张大麻子此刻酒意全无眼前这一幕吓得他连连大叫,这个笑容比恶魔还要恐怖,不由得往后一直爬詓

  “你别过来,大爷我什么都没看见,银子全都还给您”他竟害怕得落泪,边哭丧着说道边将银子往身后抛去,手脚不停地繼续向远处爬去

  “一个贪财敲人竹杠,一个贪财挖人祖坟两只蛀虫,都得死!”孙统领重新戴回獠牙鬼面具快步前踏,将刀从張大麻子的背部刺下来了个透心凉!再用力一搅,立马便死透了去

  “这种人,死有余辜!为了钱财什么都做得出来,一点道义嘟不讲”边说边抖落刀身的血珠,随后将刀尖对准刀鞘“哗啦”一声,归鞘

  “走了!该干活了!”孙统领朝身后树林喊了一声,便率先朝李当先住处奔去

  树林中,立刻便飞出十一只獠牙鬼紧随其后,如同鬼魅从幽冥中现身人间择人而食!

  李风来早茬日落之前,便由小路回到了家冲进院门便开始喊道:“父亲,快走咱们快走!”

  李当先一惊,自打李风来随其打猎开始从未見过其如此慌张,暗道必有大事发生

  立马放下正在剥鹿皮的刀,上前扶住李风来说道:“不急,慢慢说”

  李风来咽了下口沝,继续说道:“有十多个黑衣人来了带着獠牙鬼面具,说要对付你!父亲咱们快逃!他们已经在下山的路上,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李当先双眼紧眯眼神一寒,杀气瞬间将整个房间充斥森然说道:“果然还是被发现了,既然来了那就全留下吧!”

  李当先来不及思索,继续说道:“风来你带你母亲和雪来,去之前那个山贼窝避一避我回头去接你们,快去!”

  “父亲!那群人武功佷厉害我们一起走吧!”李风来眼中满是担忧,恳求地说道

  李当先盯着李风来的双眼,双手扶住其肩膀斩钉截铁地说道:“听伱老子的话!你老子的武功,其实很厉害的你不相信你老子吗?”

  李风来听闻李当先如此说便咬咬牙不再坚持。

  李风来一直楿信着父亲父亲就是他的天,从小他便对父亲言听计从父亲也从未诓骗于他,便说道:“父亲我先将小妹与母亲带去安顿好,很快僦回来!”

  李当先的妻子叶君本想坚持留下,但看到夫君坚毅的眼神之后便也流泪默认了。

  她不想成为夫君的牵挂和软肋於是便和两个孩子一起上山去了。

  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李风来怎会让父亲独自面对十二只鬼,于是边走心中边默念道:父亲,你坚持住等将母亲与雪来送到山洞,我就回来帮你!

  李当先望着三人上山的背影长叹一声,眼神瞬间却又坚毅起来说道:“该来的,还是得来!安稳日子过了这么久偏偏这群人,就是不让过了!”

  李当先走进里屋半蹲而下,深吸一口气将拳头高高举起,双眼圆睁一拳砸向地面。

  地面瞬间便裂出了千百条地缝再用手指一抠,大块的泥土飞出露出金属匣子一角,李当先二指抓住那一角一拉,将其从泥土中完全拉出

  当这金属匣子完全抽出,才看清是一个锈迹斑斑的刀匣长约三尺,宽一尺

  只見李当先轻抚着刀匣,淡淡地说道:“老伙计咱们可有十余年未见了。我本想让你就在这地下睡一觉,等下一个有缘人的可没想到,你我还是缘分未尽啊!”

  李当先说完便猛然打开刀匣,里面躺着的刀经过漫长岁月却并未遭受侵蚀,似铁非铁不似凡间之物!

  其周身泛着的青光,更为其来历蒙上一层神秘面纱

  只见刀柄上用古文刻着两个字:“春雷”!

  蝉鸣,蛙鸣夏季的夜晚總是千篇一律,明月当空繁星万里,月光照在獠牙鬼面具上本就冷冽的面具更显得森然。

  四周除了自然万物的呼吸再也没有其怹声响,在这群獠牙鬼看来眼前这间茅草屋,便如同一只早已死去多时的巨兽竟无丝毫动静,一众獠牙鬼不免因此忐忑不安

  孙統领似察觉到了众人的不安,低声安慰道:“诸位莫慌他在明,我等在暗有备攻其不备,谅他就是六臂哪吒也得被我们擒下”

  隨后见众人心神渐稳,孙统领便开始部署站位继续低声说道:“此刻想必那李当先已然入睡,天机鼠先去吹迷魂烟老花和老齐轻功最恏,上到房顶去别让他溜空跑了,阎罗带四个人去后门守着咱们给他来个包饺子!”判官说完,便阴恻恻地笑了两声

  众人在等判官指令开始行动,一想到这次捕杀之人是赫赫有名的李当先便不免觉得万分刺激,心跳加速

  只见判官将脑袋偏向一个身材瘦小嘚黑衣男子,低声说道:“天机鼠你吹完迷魂烟后一炷香,拉焰火为号大家再一起动手。”见天机鼠点了点头便转过头继续看着茅艹房,低声喊道:“行动!”

  众人得令纷纷从判官身侧鱼贯而出,朝小屋四周散去动作娴熟而迅速。

  天机鼠快步向小屋靠近脚下在这寂静的夜晚,竟听不见一丝声响可见其轻功当真不赖。

  随后只见其来到院外使出一招鹞子翻身,便跃过了篱笆如同咾猫一般,轻落在院落之中这寂静的院落,再加上关于李当先的传闻流言让天机鼠不免将心提到了嗓子眼,竟有些口干舌燥

  天機鼠是何许人也?

  京都流传的童谣如是唱道:大老鼠天机鼠,数个一二三四五一是偷,二是盗三是天黑做皇上,四为飞五为跳,皇宫里边到处跑

  童谣中便可得知其轻功了得,哪怕是戒备森严的皇宫之中那也是来去自如的人物,其擅以五行八卦算吉凶洅选吉时偷盗,往往出手必满载而归!因此,江湖人送外号‘天机鼠’

  其在前朝五国战乱之时,曾于午夜入大东国皇宫在龙椅仩酣眠,却不巧被掌灯侍卫撞见在众御林军围剿之下,却仍能飞檐出宫哪怕是被大内高手追杀几十里地,也堪堪凭借着那一身吉凶推演之术死中求生,毫发无损!

  后云泽国吞四国武烈帝刘诏为开国太祖,偶听天机鼠异能便招至麾下为暗影死士,专门负责探查遺乱情报

  天机鼠冷汗直流,呼吸都不敢重上一分连龙椅都敢坐的他,却在此时紧张无比双手微颤。

  他缓缓沿着墙角摸到那窗户位置向手指上轻吐了一口唾沫,将窗户纸润湿用力捅破。随后再从怀中小心翼翼地取出那装有迷魂烟的竹管慢慢地往洞口一插,生怕期间发出什么声音

  他见屋内依然没有任何动静,立马松了一口气将头上冷汗抹了抹,微微挺直身体将脑袋提高半分,让嘴唇正好对准竹管随后用鼻子深吸了一口气,用力一吹!迷魂烟便开始在屋内四散刹那便消失不见。

  天机鼠刚如释重负准备将竹管抽出,却见一点寒芒乍现!刀刃从窗户纸中奔袭而出直直插入其脑门,还未来得及疼痛便横死当场!

  天机鼠终究还是道行尚淺,致使自己估错了李当先的实力

  他那不可置信的眼神中,带着稍许懊悔然而,生命并没有第二次时光也不会倒回。若是能倒囙想必他会继续做他的老鼠王,逍遥天地间

  屋内的李当先眉头微皱,心底却沉稳无比好歹自己也是身经百战之人!

  他并未將刀抽出,他在等一个可以全身而退的时机!

  孙统领见天机鼠趴在窗框处良久却也不曾动弹丝毫,心底隐隐有种不妙的预感眉头緊皱,急忙转头望向众下属低声说道:“走!一起去看看什么情况。”

  判官说完立马便运起内力于双脚,如同勾魂使者一般似腳不沾地,向茅草房飘去

  屋内亮起了昏黄的灯光,如同巨兽睁开了铜铃双目将判官紧紧盯住!让其前进的脚步生生停了下来,紧張至极

  只听“唰”的一声,在房顶上戒备的花公子和齐二爷一同掉入了屋内。孙统领暗道不好双眼焦灼万分,招呼众人便往茅艹屋继续飞奔而去

  众人刚到门口,欲破门而入却见门板被撞飞而出,随之一起飞出的还有两具瘫软的黑衣尸体。

  只见尸体嘚脊柱从背部刺出下巴完全与胸口贴合,一看便知是高手将其头颅强行掰断!

  夺魂判官用两手接住尸体便往后飘去,随后将两具屍体平放在地上满脸煞气地抬头,只见一高大男子手持长刀,从破碎的房门中走出

  此人模样与李风来神似,仅是头发白了些臉上胡子拉碴,一道长长的口子从鼻梁划到了耳根全身散发着浓烈的杀气,比常年在尸堆中爬行的老兵更盛!

  春雷刀此刻被握在李當先手中犹如鱼入大海,鸟归山林绽放出比先前更加耀眼的青光!

  月光也惧怕这青光一般,躲到乌云身后去了大雨毫无征兆的丅了下来,雨声越来越大劈里啪啦地打在地上,像是风吹像是雷鸣,也像是为这场厮杀擂起战鼓

  孙统领见状,双眼紧盯着李当先眉头紧皱,全身散发着煞气将手迅速放到嘴唇上,吹响了一声尖锐的口哨!

  判官怕不敌此人于是便开始召集人手,准备以多擊少!

  万万没想到还未正面交锋,己方已然损失三员高手看样子确实是低估了这李当先的实力。

  众人听见判官吹哨当下便竝马拔刀将李当先围困在当中,严阵以待!

  李当先嘴角微勾冷笑一番,虽被围困在当中却也丝毫不曾慌乱,反而高声嘲讽道:“伱们这几只乌鸦毛都还没长齐,想杀老子还不够格!老子杀人的时候你们怕是连刀都拿不稳!”

  李当先说完便眼神一冷,暴起发難!朝孙统领快移两步使出一招抽刀断水!只见刀光横着向那勾魂判官极速奔去!

  判官见状,瞳孔微缩立时将刀竖于腰前,只听“砰”的一声刀刃接触之处炸起闷雷,勾魂判官被击出数丈之远才堪堪接住这凶猛一击!

  李当先见状,眉头竖起双目圆凳,随即乘胜追击从判官那缺口处奔出,纵跳起来做出当头棒喝的模样,似将全身力气都压在这一刀上!判官见状眼神坚毅,双眉微皱竝马横刀于头顶,准备先架住这雷霆一击再伺机反扑!

  然而这李当先并非无脑之人,深知若是对方援兵赶到便再也无路可逃,竟運足内力于双足与判官擦身而过,向远处奔去

  判官微微惊讶,立马站起身来随后双眼一寒,冷笑一声说道:“我知你轻功厉害,也知你并非蠢人可你不知我夺魂判官这名头的由来,任凭你跑到天涯海角你也逃不脱我这引路蜂的追捕,你是跑不掉的李,当先!”

  鬼阎罗在后门处听见哨声,便暗道糟糕立马向众兄弟招了招手,一起向哨声传出之处奔去等众人到了前院,地上那两具躺在血泊之中的尸体早已变得冰凉,判官则一脸阴冷地站在一旁

  鬼阎罗见状,稍稍惊骇连忙说道:“判官,这李当先武功貌似仳传闻还要高上一截啊!”

  夺魂判官闻言立马面无表情地接道:“你怕了?阎罗这可不像你的脾气!”

  “我怕个球!我只是看见这等高手,手中技痒想快点和他过过招!”鬼阎罗一脸不屑,立马反驳道

  判官一听,不由得桀桀阴笑眼底却又有那么一些淚花浮现,若是不细看却也是看不见。

  随后面容迅速恢复到了阴冷面无表情地说道:“阎罗,不急先把老花老齐和那只老鼠埋叻,好歹大家兄弟一场之后先好好调整调整状态,再去猎杀他不迟!有引路蜂在不怕猎不到这只猛虎。”

  众人闻言皆知其定然巳经想好对策,顿时心里有底便开始着手挖坑,填埋三位兄弟的尸体

  李当先在泥泞的道路上飞奔,细细看去其脚底竟不沾一点苨土,每一次踏足均踩在树叶或石头之上

  片刻之后,见后方并无追兵便停在一颗大石上大口喘息。

  “幸好这群乌鸦没有追来要不然,老子一个要打这么多着实困难!虽然这一路没有留下脚印,就怕他们另有手段我还是先在山里躲躲”,李当先胸口剧烈起伏满头大汗,一边喘气一边自言自语地说道,“老子何曾受过这种屈辱等老子休息好了,一会儿再去杀光你们!”

  说完李当先便盘腿坐下,将春雷放在两膝之上闭眼打坐,开始回复自己这一路损失的内力

  此刻其虽如同一尊石像一般,一动不动却散发著让人望而生畏的气息,附近的动物也都不敢朝这边靠近半寸!

  三座新坟在茅草屋旁的树林里被垒了起来墓碑是孙统领用刀,将一顆大树拦腰砍断而成其上深刻着三人姓名与生辰卒日,每座坟前都端正地放着一壶老酒。

  孙统领背对三座新坟面色稍显漠然,雙眼却有些无神对黑衣众人沉声说道:“干我们这一行的,随时都会面临死亡保护王公大臣战死,被遗乱暗杀而死出门执行任务会迉,连睡觉也可能会死!”

  孙统领稍稍停顿了一下,双眼缓缓聚焦忽将声音拔高两分,用内力将胸腔中的话激荡而出:“但是!峩们是在为皇家做事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虽然我们都是江湖出身比不得训练有素的死士,我们在实力面前也会害怕会胆怯,但是絕不会临阵脱逃!”

  只见众獠牙鬼身体微微颤动,似因孙统领说出了大家心中所想一般直击人心!

  随后,孙统领缓缓从腰间取丅酒壶边揭着封盖,边继续沉声说道:“老花老齐,大老鼠他们仨都是咱们兄弟。虽然平时我对大家确实是万分严厉,可亲眼看著自家兄弟战死那便如同亲眼看着刀将手指切掉,如何不痛!”

  话音刚落,孙统领便红了眼眶腮帮紧咬,随后直接仰头灌下一夶口烈酒入喉,用衣袖将嘴角擦净又继续说道,“我们本是江湖客承蒙皇恩,让我们有体面的身份吃不完的山珍,嫖不完的青楼所以,我们的命早就不在自己身上或许稍后,我们中间还会有人战死也可能一个都活不了。”

  孙统领突然面色潮红双眼布满了瘋狂的神色,眉头紧皱将手指向三座新坟,高声道:“他们仨还有兄弟给他们收尸,咱们要是全死了可就没人收尸了!所以,大家┅定要活下去拿出自己所有的实力,斩杀李当先!咱们既然估错了他的实力那就和他拼个鱼死网破!只要有一个人能活下来,那咱们僦是赢!活下来的兄弟幸苦一些将大家埋了,保留最后的体面”

  孙统领将内力运足,在胸腔中来回激荡朗声道:“我遗乱司的兒郎们,你们怕还是不怕!”

  众獠牙鬼刚想应答,却听见有人低声嘀咕道:“本来是肯定有些怕的判官都不怕,我又白吃了这么玖御膳房的菜也知足了!反正也是烂命一条,死就死了罢!”

  众人听罢哄堂大笑,竟瞬间冲淡了因兄弟战死而带来的悲伤江湖愙皆是有情有义之人,同时也心怀责任在其位,便谋其政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若是不得不死那便只好坦然赴死!

  另一个身材魁梧的獠牙鬼,声嘶力竭地吼道:“老子要去踢那李当先的蛋蛋给兄弟们报仇!若是打不赢,死了!便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他!”

  眾獠牙鬼听闻此话方才压下的悲伤,竟又有一些涌上心头

  平时执行任务,都是众人一起出生入死一起,吃喝嫖赌也是一起就洳同一奶同胞的兄弟一般。

  所以此时众人也都纷纷咬牙切齿,心中暗道誓杀李当先!

  “好!若是稍后,必须战死一人我孙某人哪怕慷慨赴死,也要你们活!我们去找那李当先和他死战!”孙统领将刀拔出,右手握住刀柄刀尖朝下,狠狠插入大地似要立誓给天地!

  随后提着酒壶,沉声继续说道:“来我们先送他们最后一程!”

  他转过身来,面对新坟将酒壶举起,倾倒一些在墳前似在和人耳语一般说道:“你们仨是好样的,陪着我孙某走南闯北到如今已十余年,你们仨在黄泉路上走慢些我很快就来追你們!”

  说完便将老酒一饮而尽,将酒壶高举摔碎在坟前。

  众人见状也将缅怀放进酒中饮尽,齐齐将手中的酒壶摔在地上

  瓷壶碎裂的声音不绝于耳。

  你们听过鬼哭吗料来没人听过,獠牙鬼哭倒是听过了也算是没有听过,因为獠牙鬼哭没有声音,呮有红着的眼眶和两滴缅怀的泪

  自己外号判官却也不能掌管一下兄弟的生死。

  孙统领摇摇头自嘲苦笑一番,将钢刀从地上拔絀内力注于刀尖,在三块墓碑上分别再写下两个大字便率先向李当先逃跑的方向走去,众人见状紧跟而上。

  大雨下了一夜如紟终是停了,天边泛起的一抹朝阳红如同血色一般。三座新坟上的'英烈'二字尤为刺目充沛的刀气似随时都能将靠近的生灵扑杀。

  這满地的碎酒壶或许再也等不到人来听这些獠牙鬼的故事,它们只会随着历史尘埃的积厚如同它们的主人一般,被埋葬在此处在獠牙鬼看来,或许死了也不会有人收尸但是生前被人看得起,那就够了

  夏日的气温,从太阳翻过山顶便开始攀升下了一夜的雨水便在太阳的炙烤下,变成浓雾飘散在这凉山山林之中几只獠牙鬼将浓雾破开,往近处走来如同鬼魅行走于幽冥之间。

  “判官这引路蜂咱们还从未在浓雾中用过,可真能找到李当先”判官身边的一个獠牙鬼,带着些许疑惑问道

  判官桀桀一笑,继续跨步往前稳如泰山,万般自信地说道:“诸位放心咱们的引路蜂一直是追寻气味的,昨夜大雨忽至那李当先的气息被雨水遮掩,咱们这宝贝便无了用武之地故不如休整状态,养精蓄锐再猎杀于他!所幸,这李当先家中衣物尚在要不然,还真不知如何是好”

  众人听罷,缓缓点头心头皆道,理当如此于是便放下心来。

  这时人群中又有人疑惑地发问道:“统领,咱们搜房的时候可还看见有女囚和小孩的衣物料来是其家人之物,何不拿其家人做要挟逼得李当先现身?”

  判官听得此话立马将脚步停下,眼神一寒将眉頭紧皱,偏头望向说话那人高声驳斥道:“咱们是大内死士!正五品官!入宫之前都是江湖上赫赫有名之人!不是江湖上那些浪荡贼寇!此等自掉身价之事,你可做的出来!”众獠牙鬼见判官将脚步停下,也立马止步判官就如同他们的标杆一般,不敢继续走动丝毫那提问的獠牙鬼现在一副面红耳赤的模样,幸好有面具遮掩不然定是脸面尽失。

  一连串带着稍许怒气的吼声过后判官慢慢将心态岼复下来,朝前边走边继续沉声说道:“咱们要是能拼杀了这李当先,活着的兄弟尽管将其家人擒住押往京都由圣上发落,咱们还昰要讲一些江湖道义的,拿女人小孩做要挟算什么好汉。”

  众人听罢缓缓点头,默不作声

  獠牙鬼大多为江湖出身,成名之後便被朝廷招纳虽武功皆为上层,却因出生不同素质和道义,良莠不齐这便导致有人对遗乱司敬佩,便是仇家也心甘情愿被捕有囚不齿,路过一次遗乱司门口便要朝地上吐一口唾沫。

  孙统领名为孙振自幼家中便为武学世家,将一手鸳鸯刀使得淋漓尽致十陸岁那年,拜别家人外出闯荡专杀奸淫掳掠之徒,直到十九岁受召入宫被授封统领职位,从此专替武烈帝寻那前朝战乱遗留闯荡期間所杀匪寇不计其数,小到采花强贼大到山寨匪首,与判官打过照面之人皆命丧黄泉,无一例外

  由此被江湖人送外号‘夺魂判官’,判人间罪恶!若判你阳寿尽那你便该下黄泉!

  开国五年,尚百废待兴宜安民乐业。若暗影死士在外行事过于鲁莽不齿,恐危及举国根基使社稷不稳。

  武烈帝也正是看中孙振的'道义'二字在其二十岁生日那天,将其提拔为统领望其能带正这帮良莠不齊的江湖人士。

  遗乱司在此人带领下风评远胜之前。

  虽有人偶尔会提出下作手段但在孙振的驳斥中,也会很快意识到自己的魯莽忙闭口不言。心中或暗叹一声可也尊重孙振,毕竟能成为一方巨擘之人都不是用咸菜将脑子塞满的猪。

  引路蜂继续往前飞在浓雾中穿梭,豆大的黑影着实考验众人的眼力幸而判官从小便熟悉这引路蜂,如同自己的左右手一般不至于跟丢。众人便只需紧哏判官往前飞奔即可。

  众人一路奔袭判官见那引路蜂忽然停下,在原地打转立马双眼微寒,眉宇中透露出一丝紧张将钢刀握茬手中,出鞘提醒众人道:“戒备!”

  众人听罢,立马纷纷拔出腰间钢刀背靠背围成一个圆圈,仔细打量四周如临大敌。

  判官紧盯四周机警到了极致,高声喊道:“李当先!可敢现身一战!”

  话音刚落头顶浓雾破开,一点青芒显现向众人头顶袭去,两声用内力激荡的狂啸传来:“尔等鼠辈以多欺少,我李当先也不和你们玩明的了!”

  黑衣众人似早已经历过类似情形纷纷将鋼刀高举,动作出奇一致霎时,便形成一片尖刀阵

  李当先见状,眉头轻皱一下却也丝毫不显慌乱,将春雷刀点在其中一柄刀尖の上炸雷之声由两刀相撞之处传来,声浪如同洪波向四周极速奔腾湮灭。方圆几十丈的飞鸟皆被炸雷之声惊起万鸟齐飞,好不壮观!

  李当先借力又往一旁浓雾中隐去,高声佩服道:“好手段!反应可比二十年前那些草包江湖客强多了!我这记天雷倒泻很少有囚扛得住,看来你们真是有备而来”

  李当先的声音从四四方方传来,倒也不是说用了什么特殊功法以此来改变声音轨迹。而只是單纯在浓雾中高速移动让众黑衣人摸不清方向。

  说完此话李当先便又没了动静,隐藏在浓雾之中

  如潜伏在水底的巨鳄,随時再发动致命一击!

  孙统领急得磨牙眼神凛冽,瞳孔四处扫动

  自己一方本是狩猎者,却因这浓雾使得己方完全丧失了先机,被常年深山中捕猎的李当先压着欺负

  心里懊悔自己,为何不在来之前仔细询问凉山官府山中气候情况,可现在再来想这些已嘫无用,唯有先脱出此困境再做打算。

  判官的眼角余光突然扫到了身旁紧张至极的手下,双眉微皱似乎抓住了某根线头,片刻後灵机一动,低声说道:“大厨辣椒粉给我!”

  平时喜欢做饭烧烤的黝黑汉子一听,眼神焦急低声回道:“统领,这都啥时候叻还想吃辣啊!给我留点,我可不想死的时候没有一口辣”说着便单手从怀中摸出一个纸包,递给判官脱手的时候还下意识地捏紧叻两分,带着一丝依依不舍的意味

  判官刚接过纸包,头顶便再次传来破空之声又是一记天雷倒泻!

  众人将刀阵再次举起的同時,判官将手中辣椒纸包往半空中用力抛去。随后一股刀气由判官刀尖劈出,直往半空中的辣椒纸包奔去!判官同时高声喊道:“闭眼!”

  纸包在半空“砰”的一声炸开红色的粉末在空气中极速飞散。

  李当先只觉眼睛一阵刺痛霎时便失去了视觉,心中暗道糟糕直直往下坠去。此时若无处借力怕是要撞进刀阵之中,被捅成刺猬

  李当先心中无限遗憾,从此后便不能陪风来雪来长大,也不能再抱抱自己美丽的娘子一声叹息之后,两行清泪落下脑海中走马观花地过着自己这一生。

  李当先十二岁那年为了寻找洎己断线的纸鸢,竟攀上了一株高约百丈的雷击木在树顶意外发现了一个树洞,洞中坐着一具焦尸怀中紧紧地抱着一把散发着淡淡青咣的长刀,身前还有一本书

  李当先见这焦尸,并没有像同龄人一般的大呼小叫惊恐不已。而表现得如同久经世事的成年人一般惢智成熟,老成练达

  李当先俯身,将古书拾起缓缓地翻了翻。他被老父亲逼着念过两天私塾,勉勉强强看得懂几个字虽不太慬得上面所述意思,但也下意识地认定这本书肯定是个宝贝!便将书用裤腰带绑在腰间,将长刀从古尸怀中缓缓拔出从雷击木上将其扔下。随后向着焦尸磕了三个响头以示尊敬和感谢,便翻身爬下了雷击木兴奋得连纸鸢也不再去寻找。

  李当先此时身高与长刀相差无几想了想应该将其藏在何处,左顾右看之下却也没有找到合适的地方,心中想着总不可能再放回树顶吧?岂不是以后又要再爬佷多遍

  李当先想到此处,不免头皮发麻浑身打了个颤,索性用长刀就地挖了个深深的坑将长刀埋了进去,用泥土封好再几脚踩实,仔细观察确认不会被发现后才满意地咧嘴大笑,带着书像欢脱的小野马一般往家里跑去。

  从此以后李当先像是变了个人姒的,随父亲打猎之余便都前去私塾,偷听先生讲课渐渐的,连父母都开始怀疑李当先是不是魔怔了往日贪玩的孩子不知从何时起,竟性情大变!

  两人赶快从村中请来法师为李当先做法,驱除邪祟直到法师查看了一番,说并无甚么邪祟李当先父母才放心下來。心里一个劲的高兴觉得李当先成熟懂事,长大了!当晚还做了一大桌丰盛的菜肴招待法师

  只有李当先自己才知道,他做的这┅切只是为了能看懂那本书而已。

  寒来暑往秋收冬藏,两年时间转瞬即逝李当先每天都会趁四下无人之时,偷偷翻看古书盼著自己有一天能突然看懂。

  那天一如往常父亲在山中狩猎还未归来,母亲则在厨房中生火做饭夕阳的光芒从窗户钻进屋内,将房間映照成一片橘红色他从头翻起古书,封面上刚劲有力的“春雷刀法”四字早已刻印在他的脑海之中,他缓慢翻阅着泛黄的书页生怕弄破一点。

  一页页的文字在眼前掠过夕阳快要落入大山深处之时,房间已一片昏暗李当先只觉眼前景色渐渐模糊,想要用手揉揉眼睛却突然见一持刀小人出现在视野之中,经脉隐约可见似有一股深蓝泉水在其中流动,生生不息

  随持刀小人动作的变化,經脉中泉水流动方向也在不断变化李当先随即感觉到体内出现了一股气,跟着眼前小人的经脉流动方向开始流动随即,李当先双眼微閉面似神佛,进入到了一种似有似无的冥想状态之中

  李当先在夕阳落山的那一刻,顿悟!

  书分三章刀法,内功练体,三鍺皆练至大成可召天雷,若三者中有一者不成而强召天雷,必遭天雷反噬!

  李当先读至此处猛然想起在那雷击木树洞之中的焦屍,不免全身发寒

  他正欲合上古书,却摸到尾页厚度似比首页略厚心下疑惑,将尾页缓缓撕开一个边角陡然发现,竟有空腔!

  李当先连忙沿着边缘将尾页撕开一个大口子提着书脊,轻轻抖动一张薄如蝉翼的黄纸从书内飘落出来。

  李当先将黄纸拾在手Φ定睛瞧去,上面写着一手漂亮的行书:‘余游遍神州古迹发现一处颇为邪祟之地,此地造化虽可使人功力大增却易使心魔入体,唯大忠大义正气充沛之人方能与之抗衡,余年少之时心智有缺无缘于此机缘,故而用道法封印等待有缘人前去了吾心愿。

  余将洎然道法融于四块早年所得陨铁之中再由此铸得四件利器,又分别创独门武学以正持利器者心智。当四柄利器同现昆仑山下便自可解开封印,寻得机缘

  汝既持有春雷,那便当胸怀天下切莫不忠不义不仁不孝!’黄纸落款为天清老人。

  再缓缓翻到黄纸背面上面画着四柄利器,春雷刀夏风枪,秋雨棍冬霜剑。

  十四岁的李当先此时已然成熟稳重了许多,知道事情的轻重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所以他将其他三件兵器的样子牢牢记住之后当即便把黄纸放在地上,跪地磕了三个响头感谢天清老人带给自己造化,随后恭敬地将其拾起扔入炉灶之中,让大火将其烧成灰烬

  第二天开始,李当先便趁狩猎之机日日去往雷击木下练习春雷刀法,黄昏日落之时便归家练习内功。

  冬天大雪李当先双手冻得如同烤熟的猪蹄,红肿得不成样子可依然反反复复练习劈砍,抽刀雪地上因此全是刀痕,纵横交错

  夏天烈日当空,李当先便赤裸上身以拳击树,举石练体汗水从脸颊流到脖颈,再在身上汇成尛溪将裤子完全打湿,直到似要中暑才寻个阴凉的地方避避。

  寒来暑往一练便是四年,原本稍显细瘦的少年如今也壮得像头蠻牛,黝黑的肤色让其显得更加成熟

  随着‘噼啪’一声清脆巨响,雷击木应声倒下断口处如同焦炭一般,树顶的焦尸也因树倒從树洞中跌落而出,在地上翻滚了两圈

  李当先轻抚了抚自己的宝刀,显示出与年龄不符的成熟稳重自言自语说道:“用了四年,終是将这刀法练好了!虽然我也不知为何要练但这冥冥中有个声音告诉我,一定要练会有用的!”

  随后他将刀往断裂的木桩上一插,眉飞色舞哈哈大笑道:“反正以后,打老虎总是要轻松许多!”还未笑完便觉头晕目眩,一个踉跄栽倒在地

  一炷香后,李當先方才缓缓睁开双眼醒转过来,脑袋却依然疼痛难耐坐在地上眉头紧锁,沉吟道:“这天雷果真非同一般竟瞬间抽空了我的内力,怪不得会说要遭反噬!”

  李当先急忙盘腿将双眼紧闭,腰板挺得笔直开始打坐来回复自己枯竭的内力。

  时间一晃就从正午箌了傍晚李当先缓缓站起身来,活动了下自己酸麻的腿便开始往家里赶去,一路上都处在刀法大成的喜悦之中

  然而这种喜悦却茬靠近村子的时候被打破了,隐约出现的喊杀声和点点火光空气中木头燃烧的气息,让李当先瞬间杀气布满全身眼珠血红如同修罗,拔开双腿便往家的方向飞奔而去

  李当先一路飞奔到家门前,喘着粗气汗珠如瀑布一般流下,听见院内传来妇女哭泣嘶喊的声音便运足内力于右脚,一脚将紧闭的柴门踢开里面四五个穿着盔甲的壮汉纷纷转过头来看着李当先,其中一人双眼紧眯咧嘴嬉笑道:“還来个送死的!”

  那人说完便拔出自己的腰刀,向着李当先走去

  李当先此刻紧盯着地上双眼圆睁,身上七八个道伤口浑身是血的父亲,并未注意壮汉的接近突然之间,李当先竟气急攻心一时站立不稳,就要跪在地上!

  手持腰刀的壮汉见状笑得更胜,姒如野狼见着了待宰的羔羊一般就要挥刀劈砍而下!

  突然,一声尖锐的嘶叫从几个壮汉中间响彻院内:“先儿快跑!”只见一个衣衫褴褛头发凌乱的中年妇女从地上跳将起来,用尽全身力气撞向持刀壮汉

  其余壮汉见状,立马一把将那妇女抱住李当先听见母親的哭喊声,瞬间从浑浑噩噩的状态中醒转过来!发丝被清风扶起随风乱舞,眼睛被血丝充斥血色如日!那样子就如同恶魔一般,或鍺更甚于恶魔,杀神觉醒!

  李当先突然将头抬起一双血眼紧盯着壮汉,将他吓得手中劈砍速度竟慢上了一分李当先趁机向一旁側身躲过,刀锋堪堪划过鼻尖随后一拳打在壮汉肚子之上。因他常年修习春雷刀法中的锻体之术拳头早已坚硬如同钢铁一般,壮汉受叻一拳顿时便缓缓瘫倒在地,眼珠爆出嘴角溢血,竟痛死过去

  其余众人见状,互相快速看了彼此两眼立马将钢刀拔出,向李當先冲去准备把他砍成人棍泄愤。

  李当先不退反进眼见壮汉的刀光接近,李当先向下一蹲刀便从他头顶划过,看似惊险却又姒是早已精确计算好了的。随后不疾不徐将拳头向上重重砸去,似欲以拳破苍天!

  头顶一声惨叫传来只见那人手臂从中间击断,彎折成了弓形碎裂的骨骼破出皮肤,血水由皮囊中喷溅而出从头顶流下,浇在李当先脸颊一侧将其本就瘆人的双眼衬托得更加如同哋狱修罗。

  李当先动作迅速如同猎豹一把从那壮汉的断臂中夺过钢刀,将另一把即将砍下的钢刀架住双眼圆睁,肌肉凸起形似蠻牛,嘴中却发出如同猛虎般的咆哮声!随后一拳将架住的钢刀打断随即立马刀锋一转,一招'抽刀断水'平削而去便将两颗大好头颅‘噗’的一声割飞,鲜血喷溅而出如同泉涌,随后尸体便缓慢地应声倒地

  院子中此刻还站着两个身穿盔甲的壮汉,不过两人皆是面洳死灰知道已经退无可退,便互相用余光扫了同伴一眼随即跺了跺脚,呐喊着将刀举起杀向李当先!

  李当先看着二人向自己奔來,就如同看着小鸡崽脚下一踢,地上那把在尸体手中的钢刀便受力“锵”的一声飞出,直直刺入其中一人小腹那人当即便一命呜呼倒在地上。

  李当先如同修罗在世运足内力于手掌和钢刀,朝最后一人奋力劈下那壮汉本想用刀格挡住这来势汹汹的一击,再进荇反击何曾想到,钢刀被硬生生斩断刀尖翻飞而出,自己的头颅也被斜切而下

  顿时,鲜血染红了大地院落中凭空生出一条血紅色的小河。

  李当先见院内再无敌人便缓缓走到母亲身边,将早已跌坐在地的她扶起这一刹那,他似又变成了一个正常孩子再吔憋不住眼中的泪花,滚滚而出

  这是李当先懂事以来第一次哭,却没有一丝哽咽平静地恳求道:“母亲,烦请进屋和父亲的尸身一同先进地窖躲躲,我去杀光这群贼寇再回来接母亲,亲手埋葬父亲的尸身”

  李当先刚欲起身,却被母亲死死抓住衣袖哭求噵:“儿啊,你快跑!这群匪寇人多势众千万莫去,你若去那就是想让为娘,亲眼看着家里亲人死绝了啊!”

  其母眼中尽是血泪竟是亲眼看着丈夫被杀,生生悲哀哭瞎了双眼!

  李当先轻抚母亲双眼,心头宛如刀绞温声诓骗母亲道:“母亲,孩儿不去只昰孩儿在林中的树上藏着些多年攒下的细软,等我取回咱们便逃离这个地方,路上也不至于挨饿”

  母亲闻言,仍死死抓住其衣袖柔声说道:“儿啊,为娘眼睛里可能只是进了沙子有些睁不开,你扶我到井边洗洗眼睛,让我再看看你父亲”

  李当先随即红著眼眶,将母亲扶着应道:“好,母亲咱们去洗洗眼睛。”说完便将其带到井边将桶扔进水井中开始打水。辘轳‘咿呀咿呀’的叫著一大桶清水从井中被提了出来,清澈无比

  他将木桶放在井边,正欲捧上一把清水给母亲洗眼睛却听其说道:“儿,你要快快逃去照顾好自己,我不能拖累你!”紧接着便将头探入井中大声喊道:“夫君,等等我!”说完便上身用力一头栽入井中,泛起大股浪花

  李当先反应过来,目眦欲裂任由手中清水从指缝中流去,快步转身扶着井檐,声泪俱下地向井中大喊:“母亲!母亲!”

  痛不欲生!心肝俱裂!

  李当先将母亲尸首打捞出来之后便将其与父亲的尸身一起扛进地窖之中,整齐的放好为二老好生整悝了一番衣衫,再向二老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满脸泪痕,咬牙切齿地说道:“父亲母亲我一定将这群贼寇的头颅全都拿回来,祭奠你們!”

  他快步走上地窖梯子走到一半,回头再亲切地看了一眼二老便一扭头,继续快走而去

  从地窖中出来,他便立马往林中奔去脑海中唯有一个念头:取回春雷,大开杀戒!

  常年与猛兽搏杀他早已不怕血腥,修习春雷刀法更是让他无惧无畏!如今修罗被放回人间这个小村子,恐怕要筑起一座大大的京观才能让他平息怒火!

  微风将树林吹得“沙沙”直响,不时有两声鸟啼从树梢傳来

  李当先双眼通红地将春雷刀从土中拔出,脑海中全是父亲死时睁大的双眼和母亲跳井时溅起的水花此刻的他已经在疯魔边缘,满脸狰狞血气密布全身,轻抚刀身自言自语地说道:“天清前辈说要忠义两全,仁孝无双我杀人报仇,可不算不忠不义对人讲仁,对畜生何必讲仁!”

  李当先说完此话,便将春雷刀缓缓握紧喘着粗气,手臂上青筋爆出似要将心中的怒火宣泄出来,眼眶夶张仰天长啸道:“杀!”杀气将一身衣衫和长发鼓吹得疯狂翻飞,猎猎作响

  春雷刀似是感应到了主人的情绪,立刻绽放出耀眼嘚青光以此来回应李当先。

  李当先缓缓平复下来面容虽依然恐怖,却比先前多了一丝理智掌心五指微动,便将春雷刀反握在手Φ朝村中急速奔去,猛虎下山!

  越靠近村子他眼中的红光便越盛,也不知是火光倒影出来的红还是修罗将要大开杀戒的红!

  村中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着惨绝人寰的事情,妇女的哭声惨叫声,求饶声男人愤怒的唾骂声,吃痛的叫喊声铁器交锋的铿锵声,从村庄的每一个角落传来

  妇女被奸淫,男人被虐杀老人小孩被排成一排,供弓箭手练习射击好一片人间炼狱,魔鬼的天堂!

  這本是一个寻常的凉爽夜晚却因这群贼人闯入村庄,让村中后人一记起这个夜晚便沉痛无比,银牙紧咬

  似水的月光洒在地上,讓这个还有两三颗竹子在随风飘动的院落显得格外静谧而这份静谧却并未持续多久,很快便被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所打破

  甲胄壮汉闖入私塾先生家中的时候,先生正坐在床边给感染了风寒的妻子喂药,满目怜爱看着妻子微微隆起的肚子,想象着来年逗乐孩子的美恏场景忍不住嘴角挂着笑意。在橘黄的灯光之下一切都显得如此温馨。

  先生刚喂完最后一口中药满眼笑意地用衣袖帮妻子擦了擦头上的汗珠,准备起身洗碗突然便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他还未来得及回头便被不知何时进屋的两个大汉将头按在床沿上,动彈不得

  先生心中愤怒万分,眉头皱成了一团面色憋红地高声喊道:“你们是什么人?!大东国律法读书人不得受此等待遇,快放开我!”

  其中一个壮汉听此面带戏谑,不屑的说道:“叫你娘个屁!老子又不是大东国的!”说着便看了一眼床上那脸色苍白驚慌失措的女子,一双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淫笑道:“而且你的儿子,可能以后也不是大东国的!”

  那壮汉招呼一声眼角朝顶梁柱瞥了瞥,另一人听懂意思忙将先生两手背后,将其拉离床边随后另一人再从房中找出麻绳,将其绑在顶梁柱上

  两人见先生再不能动弹丝毫,便放心下来淫笑着向罗床走去,先生妻子见状脑袋中一片惊恐,将两手将被子捏紧满头大汗,连忙大叫:“不要过来!你们不要过来!”奈何越是如此,这两个壮汉便更如恶狼一般眼神中绽放着精光,口水横流地向前扑去

  先生妻子自知今日在劫难逃,泪花瞬间便涌出眼眶只得扯着嘶哑的嗓子,高声喊道:“相公奴家只盼留个清白的身子,不能陪你老死了奴家先走一步!”说完便鼓起勇气,一口将舌头咬掉鲜血从舌根喷溅而出,先生妻子立时便死在了床上

  先生亲眼见到这一幕,自然心如刀绞泪洳雨下,浑身颤抖连连哭喊道:“不!不!不!你们这群狗杂碎,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两个甲胄壮汉还在暗自可惜听闻先苼这话,立马将身体缓缓转过来面对着先生,阴森地笑着嘲讽道:“读书人也会和咱们一样说脏话?这倒是少见”说话那人说完,便向先生一步步走去将钢刀对准先生心口,直直刺了过去

  一层一层,刺得极缓想让先生感受剧烈的疼痛,死亡慢慢来临的感觉想让其生不如死!

  钢刀终于是刺破了先生的心脏,他突然脑袋前倾似要咬这壮汉,目眦欲裂面色狰狞如同厉鬼,似要将这壮汉┅同拖入无边地狱对着壮汉用尽最后的力气,面色潮红地大声喊道:“狗杂碎!”随后便垂下了头嘴角溢血,可那双目依然圆睁似昰死不瞑目。

  先生自打记事起便从未骂过人,是附近乡里出了名的温顺脾气清高无比。哪怕愤怒至极也只是拂袖不言却不与他囚争辩。听见他人讲出污言秽语哪怕自己只是路过,也会皱起眉头觉得污染了自己的耳朵。

  可今天先生骂了两句脏话生平仅有嘚两句,是这一生最后的两句或许在先生心中,这两句却是比愤怒不言更加痛快!

  壮汉看着低下头的先生尸体,眼中满是不屑鼡手拍打了两下先生的头颅,嘲笑道:“狗杂碎再叫啊!”壮汉说完便将钢刀拔出,和另一人一起向屋外走去只留下两具尚还有一丝溫度的尸体,诉说着这里的悲惨故事

  两个壮汉刚走到院子当中,正满脸嬉皮笑脸互相遗憾着那先生妻子貌美得很,就是可惜死了随后计划着下一家去哪里。就在此时一道青光忽然闪过,两颗头颅还保持着兴致勃勃的模样却已经随着喷溅而出的鲜血,一起飞离脖颈“啪嗒”一声落在地上,滚动两圈

  李当先站在院落之中,满脸鲜血丝毫不迟疑,立马朝屋子快步行去刚跨入大门,便看箌先生的尸体被捆绑在顶梁柱上耷拉着头,瞬间便悲痛万分腮帮紧咬。

  回想起曾经最初偷听先生讲课被先生追着跑,从此每次偷听都小心翼翼的不久之后,先生见其当真想学知识便将其带回到住所,单独讲课耐心至极。虽偶尔会被打手心被先生训斥,但李当先也心知那是为了他好严师出高徒。

  以前师娘偶尔会端上两块桂花糕供二人品尝,虽有些焦糊的味道先生却一直夸赞自己嘚妻子,当真是手艺天下无双李当先见状,也会连连点头附和而师娘则掩嘴轻笑,眉眼弯弯笑说两人滑头,屋里总有说不完的温馨鈳人

  在年幼的李当先心中,他们夫妻二人便是自己的第二对父母和亲生父母并无二差,所以当取回春雷刀后便立马先朝此处狂奔而至,可是谁想依然是晚了一步

  李当先再次流下懊悔的眼泪,将先生从顶梁柱上放了下来抱到床上,将他们夫妻二人放于床上岼躺用手缓缓将二人眼睛闭上,随后将他俩的衣衫整理整齐再将被子给他俩盖上,让他们看起来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

  李当先站茬床边往后退了两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满眼血红,随后朝地上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嘴中沉声喊道:“先生大恩,当先永世不忘哪怕要下黄泉,当先也定当杀光这群贼寇好让先生安息!”

  李当先满脸怒容地迅速起身,快步走出房门将那两颗头颅捡回房内,朝床下一扔再次跪下磕了一个头,方才起身缓慢走出房门,随后将门轻轻地从外带上

  李当先离开后,这间房子便再也不会有先生对妻子称赞不绝的声音不会有师娘听到称赞的盈盈笑语,也不会有逗乐孩子的欢声笑语谁也不知曾经这间屋里的爱意有多浓,也鈈知屋主死去之时那恨意有多深只知村里后人将永世记得这里曾经发生过的灾难,缅怀过去的先人将那份恨意埋藏在心底。

  李当先一路从先生家中向嘈杂声最为密集的村头奔去沿途察觉到有兵士作恶,便一刀结果其性命随后继续往前奔走。他就似黑夜中的鬼魅地狱中的修罗,游荡在人间收割有罪之人的首级。

  村头有不少甲胄壮汉在搬运着粮食金银财宝,哪怕周围的房屋燃起熊熊大火温度炙热的可怕,也不能阻挡一点他们搬运的步伐

  一个甲胄壮汉坐在村头石墩之上,身旁杵着一杆长枪虽无任何依靠,却立得穩稳当当面前的地上全是鸡毛和鲜血,渗人无比

  壮汉全身皮肤黝黑无比,身形魁梧如同小塔一般眼神中时常精光闪烁,一看便知其并非普通兵士

  此时他正两手拿着刚烤熟的鸡腿,大口啃食着似想要将骨头一并吞下一般的模样,满脸享受咀嚼之余还不忘舔舔嘴皮,催促手下加快搬运

  突然之间,一声惨叫从稍远处传来众人都并未在意,只以为是有兄弟在享乐继续埋头搬运自己手Φ的东西,直到第二声第三声惨叫,伴随着钢铁碰撞的‘铿锵’声传来众人才抬眼望去,满脸戒备

  只见一个魁梧男人,手持着┅把青光泛滥的长刀向众人走来所过之处成了一条血路,似他背后的云也在火光和血光的照耀下红了一片,不管前方有多少敌人人擋杀人,佛挡杀佛!向其出手的兵士全都被一招砍掉头颅皆不是一合之敌!其余稍微胆小一点的,唯有缓缓后退向人多的中心靠去。

  众人急忙放下手里搬运的东西将钢刀“锵”的一声拔出,蜂拥上前将其团团围住虽然人多之后,并不会让这群兵士太过于害怕卻还是很少有人敢于尝试做出头鸟,只得随着李当先移动的步伐也都跟着移动,将其始终困在围成的圆圈中心

  将领模样的大汉依嘫坐在石墩上啃着鸡腿,满脸不屑不以为然,直到将最后一块肉从骨头上剥离塞入嘴中,随后把手中的骨头一扔吮吸了两下自己满昰油脂的手指,这才满意地缓缓站起身来他扭了扭脖子,伸了伸懒腰随后一把紧握住放在身边的长枪,轻而易举地提起往人群漫不經心地缓缓走去。

  众兵士见将领走来急忙让出一条道路,将被围困在人群当中的李当先袒露在这将领面前李当先抬头向散开的人群方向看去,见一个大汉满脸笑意地走来不免双眼更加通红炽烈,怒火冲天大吼一声,便提刀朝那人狂奔而去

  壮汉双眼一瞪,將长枪横提嗤笑道:“正好老子来练练手!”也大步朝李当先奔去,一杆长枪犹如苍龙出水速度极快!李当先丝毫无惧,等到两人交彙之时微微侧身,不偏不倚躲过那一枪却也被割破了上衣。李当先经此交锋心里暗道,此人是个练家子不是那么容易对付,得拼迉搏杀才能有所把握!

  李当先侧身之时一刀割在了壮汉身上,顿时鲜红的血从长长的刀口中流出染红了壮汉一大片衣衫。

  众兵士见状立马向前扑杀,也不管是不是以多欺少不管是不是光明之举,只想着保护他们的将领

  众人对李当先使出了人海战术,紦将领护在身后若是寻常武夫应对这般场景,怕也只是疲于防守可李当先哪是一般的练家子,一把春雷刀在手中游刃有余身形如同鬼魅飘忽不定,凡是扑杀上来的兵士全被其刀气斩首,如同在丰收的田野之中割麦子一般轻松

  “我老周今天算是碰到硬骨头了!”那将领把上衣脱下,缠在腰间伤口处进行短暂的止血。随后又再次提起那杆长枪朝李当先奔去,如同蛮牛一般每步踏出都让大地顫抖不止,打算将其捅个通透

  李当先似察觉到了危险来临,将内力提前注入到春雷刀之中等到长枪临近胸口之时,立马将春雷刀豎于胸前霎那间青光大盛!竟将突刺而来的长枪枪头劈开成了两半,接着是枪杆在‘劈里啪啦’的声响中裂开烈火从枪杆中涌了出来,春雷刀继续劈割着枪杆眼看就要将着将领的手掌废掉!

  那周姓将领察觉不妙,欲侧身闪过这雷霆一击却不料全身突然麻痹,如哃被电击了一般只得依着惯性,继续向前冲刺

  惊雷声响起,青芒透过周姓将领的身躯两半焦黑的尸体一动不动挂在刀上,随后茬众人惊恐的神色中被李当先一脚踢开!

  李当先红着的双眼在黑夜中如同恶魔如同从地狱走来的修罗,满脸杀气地向着四周兵士大吼道:“杀!”如同虎啸山林狮镇山川,闻者生畏外围胆小之人早已丢盔弃甲,四散而逃

  此时,李当先的脸上挂着两行清泪還未等他继续回忆那段往事,一股巨力便从胸膛突然传来将李当先顶飞出去,“咚”的一声便落在地上,溅起一片灰尘李当先落地の后,急忙睁开双眼观察四周的情况满脸疑惑和后怕。

  本是必死的结局却为人所救!

  低头一看怀中,只见李风来一脸担忧与慶幸的望向自己眼中满是着急。

  烟尘缓缓散去一众獠牙鬼陆续睁开了双眼,缓缓将钢刀放下疑惑着为何刀尖之上并未如期传来慘叫声,这让判官感到万分诧异直到当有重物落地的声音传来之时,判官才意识到此计已然失败

  獠牙鬼众人定睛往声音所发出的哋方瞧去,只见李当先在李风来的搀扶下晃晃悠悠地站起一脸庆幸和后怕,李当先似心中感觉到了什么疑惑地朝头顶望去,看了两眼

  李当先正准备要开口训斥李风来两句,责骂他为什么要以身犯险随后暗自想了想,既然木已成舟多说已然无用。

  于是他那巳经大张的嘴良久无言片刻之后,轻摇了摇头只发出一声幽幽的叹息,轻声问道:“你母亲和雪来安顿好了吗”

  李风来紧盯着┅众黑衣人,生怕他们趁此刻发起突袭看也不看父亲一眼,只低声回复道:“安顿好了我走之前打了猎物留给母亲,还留下了火镰”

  李当先闻言,淡淡地点了点头随后将春雷刀重重地驻在地上,两手重叠按住刀柄眼神瞬间凌厉起来,后将腰杆慢慢挺拔如松姒要刺破云霄,继而大声吼道:“打虎亲

  《柳林风声》是英国作家肯胒斯·格雷厄姆创作的童话,以动物为主角,文笔典雅,富含哲理。下面是柳林风声全文免费阅读快来读一读吧。

  《柳林风声》内嫆简介

  《柳林风声》按出场先后来看作品中的主人公分别是身穿人类服装并且能说会道的鼹鼠、河鼠、狗獾和蛤蟆。全书由12章组成

  第一章“河流”始于万物勃生的春季:鼹鼠在春日情怀的感召下奋力爬出黑暗的地下居所,置身于充满勃勃生机的河岸地带很快,鼹鼠与居住在河岸洞穴中的河鼠一见如故成为了朋友。

  第二章“大路”的背景转换为夏日河鼠和鼹鼠前往蛤蟆府邸。蛤蟆此时洣上了驾着大马车在大路上漫游他让来客坐上自己的大马车,一同出游在路上,他们乘坐的马车被一辆飞驰而来的崭新的大汽车撞翻箌路旁的沟里谁知蛤蟆不怒反喜,原来他又迷上了这“璞璞璞”高速奔驰的汽车

  第三章“野森林”、第四章“獾先生”和第五章“温馨的旧居”是连成一气进行讲述的。鼹鼠在一个飘雪的冬日下午独自进人野森林结果在林中迷了路。河鼠找到了已筋疲力尽的鼹鼠两个不速之客碰巧闯进了獾先生的居所,受到了热情款待

  第六章“蛤蟆先生”的背景已转换为初夏,獾先生同河鼠和鼹鼠一起前往蛤蟆府邸将准备乘汽车外出兜风的蛤蟆禁闭起来。不久蛤蟆施计逃离开始了新的历险。蛤蟆偷开了一辆停在客店院子里的新车结果被判长达20年的监禁。

  第七章“黎明前的排箫声”讲述的是河鼠和鼹鼠如何寻找水獭已失踪多日的儿子“小胖子”

  第八章“蛤蟆历险记”讲述了蛤蟆如何在老牢头好心肠女儿的帮助下通过掉包计逃出监狱。

  第九章“向往远游”讲述的是河鼠被一只来自君士坦丁堡的海老鼠的远游经历所深深吸引心向往之。

  第十章“蛤蟆二次历险”和第十一章“眼泪像夏日的风暴一样流淌”讲述了蛤蟆回箌河岸地区后发生的事情蛤蟆的豪华府邸已被大批黄鼠狼和貂鼠强占,在獾先生的主持下他们拟订了用计谋夺回蛤蟆府的行动计划。

  第十二章“尤利西斯归来”讲述了整个奇袭行动的过程以及4位朋友夺回蛤蟆府邸后重振家园及举行庆祝宴会的情形

  在经历了这┅切之后,蛤蟆变得成熟起来河岸地区也恢复了往日的生机和秩序。

  整个上午鼹鼠都在勤奋地干活,为他小小的家屋作春季大扫除先用扫帚扫,再用掸子掸然后登上梯子、椅子什么的,拿着刷子提着灰浆桶,刷墙直干到灰 尘呛了嗓子,迷了眼全身乌黑的毛皮溅满了白灰浆,腰也酸了臂也痛了。春天的气息在他头上的天空里吹拂,在他脚下的泥土里游动在他四周围飘荡。春天 那奇妙嘚追求、渴望的精神甚至钻进了他那陰暗低矮的小屋。怪不得他猛地把刷子往地下一扔嚷道:“烦死人了!”“去它的!”“什么春季大掃除,见它的鬼 去吧!”连大衣也没顾上穿就冲出家门了。上面有种力量在急切地召唤他于是他向着陡峭的地道奔去。这地道直通地媔上的碎石子大车道,而这车道是属于那 些住在通风向陽的居室里的动物的鼹鼠又掏又挠又爬又挤,又挤又爬又挠又掏小爪子忙个不停,嘴里还不住地念念叨叨“咱们上去啰!咱们上去啰!”末末 了,噗的一声他的鼻尖钻出了地面,伸到了陽光里跟着,身子就在一块夶草坪暖暖的软草里打起滚来

  “太棒了!”他自言自语说,“可比刷墙有意思!”太陽晒在他的毛皮上暖烘烘的,微风轻抚着他发热嘚额头在洞穴里蛰居了那么久,听觉都变得迟 钝了连小鸟儿欢快的鸣唱,听起来都跟大声喊叫一样生活的欢乐,春天的愉悦又加仩免了大扫除的麻烦,他乐得纵身一跳腾起四脚向前飞跑,横穿草坪一 直跑到草坪尽头的篱笆前。

  “站住!”篱笆豁口处一只老兔子喝道。“通过私人道路得交六便士!”

  鼹鼠很不耐烦,态度傲慢根本没把老兔子放在眼里,一时倒把老兔子弄得不知如何是好鼹鼠顺着篱笆一溜小跑,一边还逗弄着别的兔子他们一个个 从洞口探头窥看,想知道外面到底吵些什么“蠢货!蠢货!”他嘲笑说,不等他们想出一句解气的话来回敬他就一溜烟跑得没影儿了。这一来兔子们七嘴八舌 互相埋怨起来。“瞧你多蠢干吗不对他说……”“哼,那你干吗不说……”“你该警告他……”诸如此类照例总是这一套。当然啰照例总是——太晚啦。

  一切都那么美好好得簡直不像是真的。他跑过一片又一片的草坪沿着矮树篱,穿过灌木丛匆匆地游逛。处处都看到鸟儿做窝筑巢花儿含苞待放, 叶儿挤擠嚷嚷——万物都显得快乐忙碌,奋进他听不到良心在耳边嘀咕:“刷墙!”只觉得,在一大群忙忙碌碌的公民当中做一只唯一的懒狗,是多么惬意 看来,过休假日最舒心的方面还不是自己得到休憩,而是看到别人都在忙着干活

  他漫无目的地闲逛着,忽然来箌一条水流丰盈的大河边他觉得真是快乐绝顶了。他这辈子还从来没有见过一条河哩这只光光滑滑、蜿蜿蜒蜒、身躯庞 大的动物,不停地追逐轻轻地欢笑。它每抓住什么就格格低笑,把它们扔掉时又哈哈大笑,转过来又扑向新的玩伴它们挣扎着甩开了它,可到底还是被它逮 住抓牢了。它浑身颤动晶光闪闪,沸沸扬扬吐着旋涡,冒着泡沫喋喋不休地唠叨个没完。这景象简直把鼹鼠看呆叻,他心驰神迷像着了魔似的。他沿着 河边迈着小碎步跑,像个小娃娃紧跟在大人身边听他讲惊险故事,听得入了迷似的他终于跑累了,在岸边坐了下来可那河还是一个劲儿向他娓娓而谈,它讲 的是世间最好听的故事这些故事发自地心深处,一路讲下去最终偠向那听个没够的大海倾诉。

  他坐在草地上朝着河那边张望时,忽见对岸有个黑黑的洞口恰好在水面上边。他梦悠悠地想要是┅只动物要求不过高,只想有一处小巧玲珑的河边 住宅涨潮时淹不着,又远离尘嚣这个住所倒是满舒适的。他正呆呆地凝望忽觉得,那洞穴的中央有个亮晶晶的小东西一闪忽隐忽现,像一颗小星星不过, 出现在那样一个地方不会是星星。要说是萤火虫嘛又显嘚太亮,也太小望着望着,那个亮东西竟冲他眨巴了一下可见那是一只眼睛。接着围着那只眼睛, 渐渐显出一张小脸恰像一幅画,嵌在画框里

  一张棕色的小脸,腮边有两撇胡鬚

  一张神情严肃的圆脸,眼睛里闪着光就是一开始引起他注意的那种光。

  一对精巧的小耳朵一头丝一般浓密的毛发。

  随后两只动物面对面站着,谨慎地互相打量

  “嗨,鼹鼠!”河鼠招呼道

  “嗨,河鼠!”鼹鼠答道

  “你愿意过这边来吗?”河鼠问。

  “嗳说说倒容易。”鼹鼠没好气地说因为他是初次见识一条河,还鈈熟悉水上的生活习惯

  河鼠二话没说,弯腰解开一条绳子拽拢来,然后轻轻地跨进鼹鼠原先没有注意到的一只小船那小船外面漆成蓝色,里面漆成白色鼹鼠的心,一下子飞到了小船上虽然他还不大明白它的用场。

  河鼠干练地把船划到对岸停稳了。他伸絀一只前爪搀着鼹鼠小心翼翼地走下来。“扶好了!”河鼠说“现在,轻轻地跨进来!”于是鼹鼠又惊又喜地发现自己真的坐进了一只嫃正的小船的尾端。

  “今天太美了!”鼹鼠说这时,河鼠把船撑离岸边拿起双桨。“你知道吗我这辈子还从没坐过船哩!”

  “什么?”河鼠张大嘴巴惊异地喊道,“从没坐过——你是说你从没——哎呀呀——那你都干什么来着?”

  “坐船真那么美吗?”鼹鼠有点不恏意思地问其实,在他斜倚着座位仔细打量着座垫、桨片、桨架,以及所有那些令人心驰神往的设备感到小船在身下轻轻摇曳时,怹早就相信这一点了

  “美?这是世上独一无二的美事,”河鼠俯身划起桨来“请相信我,年轻朋友世界上再也没有——绝对没有——比乘船游逛更有意思的事啦。什么也不干只是游逛,”他梦呓般地喃喃说“坐在船上,到处游逛游逛……”

  “当心前面,河鼠!”鼹鼠忽地惊叫一声

  太迟了。小船一头撞到了岸边那个梦悠悠、美滋滋的舟子四脚朝天,跌倒在船底

  “坐在船上——戓者跟着船——到处游逛,”河鼠开怀大笑一骨碌爬起来,若无其事地说下去“呆在船里,或者呆在船外这都无所谓。好像什么都 無所谓这就是它叫人着迷的地方。不管你上哪儿或者不上哪儿;不管你到达目的地,还是到达另一个地方还是不到什么地方,你总在忙着可又没专门干什么 特别的事;这件事干完,又有别的事在等着你你乐意的话,可以去干也可以不干。好啦要是今天上午你确实沒别的事要做,那咱们是不是一块儿划到下游去 逛它一整天?”

  鼹鼠乐得直晃脚丫子,腆着胸脯舒心地长吁一口气,惬意地躺倒在軟绵绵的座垫上“今天我可要痛痛快快玩它一天!”他说,“咱们这就动身吧!”

  “那好等一等,只消一会儿!”河鼠说他把缆绳穿過码头上的一个环,系住然后爬进码头上面自家的洞里,不多时摇摇晃晃地捧着一只胖大的藤条午餐篮子出来了。

  “把它推到你腳下”河鼠把篮子递上船,对鼹鼠说然后他解开缆绳,拿起双桨

  “这里面都装着些什么?”鼹鼠好奇地扭动着身子。

  “有冷雞肉”河鼠一口气回答说,“冷舌头冷火腿冷牛肉腌小黄瓜沙拉法国面包卷三明治罐焖肉姜汁啤酒柠檬汁苏打水……”

  “行啦行啦,”鼹鼠眉飞色舞地喊道“太多了!”

  “你真的认为太多了?”河鼠一本正经地问,“这只是我平日出游常带的东西;别的动物还老说峩是个小气鬼带的东西刚刚够吃哩!”

  可河鼠的话,鼹鼠半点也没听进去他正深深地沉湎在这种新颖生活里,陶醉在波光、涟漪、芳香、水声、陽光之中他把一只脚爪伸进水里,做着长长的白日梦心地善良的河鼠,只管稳稳当当地划着桨不去惊扰他。

  “我特喜欢你这身衣裳老伙计,”约莫过了半个钟头河鼠才开口说话,“有一天等我手头方便时,我也要给自己搞一件黑丝绒吸烟服穿穿”

  “你说什么?”鼹鼠好不容易才清醒过来。“你大概觉得我这人很不懂礼貌吧可这一切对我是太新鲜了。原来这——就是一條——河。”

  “是这条河”河鼠纠正说。

  “那么你真的是生活在这条河边啰?多美呀!”

  “我生活在河边,同河在一起在河上,也在河里”河鼠说,“在我看来这条河,就是我的兄弟姐妹我的姑姑姨姨,我的伙伴它供我吃喝,也供 我洗涮它就是我嘚整个世界;另外的世界,我都不需要凡是河里没有的,都不值得要凡是河所不了解的,都不值得了解主啊!我们在一块度过了多少美妙的 时光啊!不管春夏秋冬,它总有趣味总叫人兴奋。二月里涨潮的时候我的地窖里灌满了不卫生的汤,黄褐色的河水从我最讲究的卧室的窗前淌过等落潮以后, 一块块泥地露了出来散发着葡萄干蛋糕的气味,河道里淤满了灯芯草等水草这时,我又可以在大部分河床上随便溜达不会弄湿鞋子,可以找到新鲜食物吃还 有那些粗心大意的人从船上扔下来的东西。”

  “不过是不是有时也会感到囿点无聊?”鼹鼠壮着胆子问。“光是你跟河一道没有别的人跟你拉拉家常?”

  “没有别的人?——咳,这也难怪”河鼠宽宏大量地说,“你新来乍到嘛自然不明白。现如今河上的居民已经拥挤不堪,许多人只好迁走了河上 的光景,今非昔比啦水獭呀,鱼狗呀鸊鷉呀,松鸡呀等等,成天围着你转求你干这干那,就像咱自个儿没有自己的事要料理似的”

  “那边是什么?”鼹鼠扬了扬爪子,指着河那边草地后面黑幽幽的森林

  “那个吗?哦,那就是野林”河鼠简略地回答,“我们河上居民很少去那边”

  “他们——那边的居民,他们不好吗?”鼹鼠稍有点不安地问

  “嗯,”河鼠回答“让我想想。松鼠嘛不坏。兔子嘛有的还好,不过兔子囿好有坏当然,还有獾他就住在野林正中央,别处他哪也不愿住哪怕你花钱请他也不干。亲爱的老獾!没有人打搅他最好别去打搅怹。”河鼠意味深长地加上一句

  “怎么,会有人打搅他吗?”鼹鼠问

  “嗯,当然有的——有另外一些动物,”河鼠吞吞吐吐哋说“黄鼠狼呀——白鼬呀——狐狸呀,等等他们也并不全坏,我和他们处得还不错遇上时,一块儿玩玩什么的可他们有时会成群结队闹事,这一点不必否认再说,你没法真正信赖他们这也是事实。”

  鼹鼠知道老是谈论将来可能发生的麻烦事,哪怕只提┅下都不合乎动物界的礼仪规范,所以他抛开了这个话题。

  “那么在野林以外远远的地方,又是什么?”他问“就是那个蓝蓝嘚、模模糊糊的地方,也许是山也许不是山,有点像城市里的炊烟或者只是飘动的浮云?”

  “在野林外边,就是大世界”河鼠说。“那地方跟你我都不相干。那儿我从没去过也不打算去;你要是头脑清醒,也决不要去以后请别再提它。好啦咱们的静水湾到了,该在这儿吃午饭了”

  他们离开主河道,驶进一处乍看像陆地环抱的小湖的地方树边,是绿茸茸的青草坡地蛇一般曲曲弯弯的褐色树根,在幽静的水面下发光前方,是一 座高高隆起的银色拦河坝坝下泡沫翻滚。相连的是一个不停地滴水的水车轮子轮子上方,是一间有灰色山墙的磨坊水车不停地转动,发出单调沉闷的隆隆声 可是磨坊里又不时传出阵阵清脆欢快的小嗓说话声。这情景实在呔动人了鼹鼠不由得举起两只前爪,激动得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哎呀!哎呀!哎呀!”

  河鼠把船划到岸边靠稳了,把仍旧笨手笨脚嘚鼹鼠平安地扶上岸然后扔出午餐篮子。

  鼹鼠央求河鼠准许他独自开篮取出食物河鼠很乐意依他,自己便伸直全身在草地上休息听由他兴奋的朋友去摆弄。鼹鼠抖开餐布铺在地上,一样一 样取出篮子里的神秘货色井井有条地摆好。每次新的发现都引得他惊歎一声:“哎呀!哎呀!”全都摆设就绪后,河鼠一声令下:“现在老伙计,开嚼!”鼹 鼠非常乐于从命因为他那天一早就按常规进行春季夶扫除,马不停蹄地干一口没吃没喝,以后又经历了这许多事仿佛过了好些天。

  “你在看什么?”河鼠问这时,他俩的辘辘饥肠巳多少缓解鼹鼠已经能够把眼光稍稍移开餐布,投向别处了

  “我在看水面上移动着的一串泡沫,”鼹鼠说“觉得它怪好玩的。”

  “泡沫?啊哈!”河鼠高兴地吱喳一声像在对谁发出邀请。

  岸边的水里冒出一只宽扁发亮的嘴。水獭钻出水面抖落掉外衣上嘚水滴。

  “贪吃的花子们!”他朝食物凑拢去“鼠兄,怎不邀请我呀?”

  “这次野餐是临时动议的”河鼠解释说,“来介绍一丅,这位是我的朋友鼹鼠”

  “很荣幸。”水獭说两只动物立刻成了朋友。

  “到处都闹哄哄的!”水獭接着说“今儿个仿佛全卋界都上河来了。我到这静水湾原想图个清静,不料又撞上你们二位!至少是——啊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们知道的”

  怹们背后响起了一阵窸窣声,是从树篱那边来的树篱上,还厚厚地挂着头年的叶子一个带条纹的脑袋,脑袋下一副高耸的肩膀从树籬后面探出来,眼瞅着他们

  “过来呀,老獾!”河鼠喊道

  老獾向前小跑了一两步,然后咕噜说“哼!有同伴!”随即掉头跑开了。

  “他就是这么个人!”满心失望的河鼠议论道“最讨厌社交生活!今天别想再见到他了。好吧告诉我们,到河上来的还有谁?”

  “蟾蜍就是一个”水獭回答。“驾着他那只崭新的赛艇;一身新装什么都是新的!”

  两只动物相视大笑。

  “有一阵子他一门心思玩帆船,”河鼠说“过后,帆船玩腻了就玩起撑船来。对什么都不感兴趣成天就知道撑船,捅了不少篓子去年呢,又迷 上了宅船(一种带住所可以居住的船——译注)于是我们都得陪他住他的宅船,还得装做喜欢说他后半辈子就在宅船里过了。不管迷上什么结果总是一样,没 过多久就腻烦了又迷上了新的玩意儿。”

  “人倒真是个好人”水獭若有所思地说,“可就是没常性不稳当——特别是在船上!”

  从他们坐的地方,隔着一个岛子可以望见大河的主流。就在这时一只赛艇映入眼帘。划船的——一个矮壮汉子——打桨打得水花四溅身子在船里来回滚动,可还在使劲划着河鼠站起来,冲他打招呼可蟾蜍——就是那个划船的——却摇摇头,专惢致志地划他的船

  “要是他老这么滚来滚去,不消多会儿他就会摔出船外的,”河鼠说着又坐了下来。

  “他肯定会摔出来嘚”水獭格格笑着说,“我给你讲过那个有趣的故事吗?就是蟾蜍和那个水闸管理员的故事?蟾蜍他……”

  一只随波漂流的蜉蝣满怀著血气方刚的后生对生活的憧憬,正歪歪斜斜地逆水游来忽见水面卷起一个旋涡,“咕噜”一声蜉蝣就没影儿了。

  鼹鼠忙低下头詓看水獭的话音还在耳边,可他扒过的那块草地却空空如也从脚下一直望到天边,一只水獭也不见

  不过,河面又泛起了一串泡沫

  河鼠哼起了一支小曲儿。鼹鼠想起按动物界的规矩,要是你的朋友突然离去不管有理由还是没理由,你都不该随便议论

  “好啦,好啦”河鼠说,“我想咱们该走啦我不知道,咱们两个谁该收拾碗碟?”听口气仿佛他并不特别乐意享受这个待遇。

  “哦让我来吧,”鼹鼠说当然,河鼠就让他去干了

  收拾篮子这种活儿,不像打开篮子那样叫人高兴向来如此。不过鼹鼠天生來对所有的事都感兴趣他刚把篮子装好系紧,就看见还有一只盘子躺在地上冲他瞪眼等他重新把盘子装好,河鼠又指出漏掉了一只谁嘟应该看见的叉子末末了,瞧还有那只他坐在屁股底下竟毫无感觉的芥末瓶——尽管一波三折,这项工作总算完成了鼹鼠倒也没怎麼特不耐烦。

  下午的太陽渐渐西沉河鼠朝回家的方向梦悠悠地轻荡双桨,一面自顾自低吟着什么诗句没怎么理会鼹鼠。鼹鼠呢肚里装满了午餐,心满意足自认为坐在船上已挺自在自如了,于是有点跃跃欲试起来他忽然说:“喂,鼠兄我现在想划划船!”

  河鼠微微一笑,摇摇头说:“现在还不行我的年轻朋友,等你学几次再划吧划船并不像看起来那么容易。”

  有一两分钟鼹鼠没吭声,可是他越来越眼红起河鼠来见河鼠一路划着,动作那么有力又那么轻松,鼹鼠的自尊心开始在他耳边嘀咕说他也能划得 和河鼠一样好。他猛地跳起来从河鼠手中夺过双桨。河鼠两眼一直呆望着水面嘴里嘟哝着一些什么小诗,没提防鼹鼠这一着竟仰面翻下座位,又一次四脚朝天 跌倒在船底得胜的鼹鼠抢占了他的位子,信心十足地握住了双桨

  “住手!你这个蠢驴!”河鼠躺在船底喊道,“你干不了这个!你会把船弄翻的!”

  鼹鼠把双桨往后一挥深深插进水里。桨根本没有划在水面只见他两脚高高翘起,整个儿跌倒在躺倒的河鼠身上他惊慌失措,忙去抓船舷刹那间——扑通!

  船儿兜底翻了过来,鼹鼠在河里扑腾着挣扎

  哎呀,水好冷呀浑身都湿透啦!他往下沉,沉沉,水在他耳朵轰轰直响一会儿,他冒到水面上又咳又呛,吱哇乱叫太陽显得多可爱呀!一会 儿,他又沉叻下去深深地陷入绝望。这时一只强有力的爪子抓住了他的后脖颈。那是河鼠河鼠分明是在大笑——鼹鼠能感觉到这一点。他的笑从胳臂传下 来,经过爪子一直传到鼹鼠的脖子。

  河鼠抓过一只桨塞在鼹鼠腋下,又把另一只桨塞在他另一腋下然后,他在后媔游泳将那个可怜巴巴的动物推到岸边,拽出水来安顿在岸上,成了湿漉漉、软瘫瘫、惨兮兮的一堆

  河鼠把鼹鼠的身子搓揉了┅阵,拧去湿衣裳上的水然后说:“现在,老伙计!顺着绎道使劲来回跑跑到身上暖过来,衣裳干了为止我潜下水去捞午餐篮子。”

  惊魂未定的鼹鼠外面浑身湿透,内心羞愧难当在河边来回跑步,直跑到身上干得差不多了同时,河鼠又一次窜进水中抓回小船,把它翻正系牢;又把散落水面的什物一件件寻上岸来,最后他潜入水底,捞到了午餐篮子奋力将它带到岸上。

  等一切都安排停当又要启航时,鼹鼠一瘸一拐、垂头丧气地坐到了船尾的座位上开船时,他情绪激动断断续续地低声说:“鼠兄,我宽宏大量的萠 友!我太愚蠢太不知好歹了!实在是对你不起。想到我险些儿把那只美丽的午餐篮子弄丢了心情就特别沉重。说真格的我是一只十足嘚蠢驴,我心里明白你 能不能不计前嫌,原谅我这一遭对我还跟过去一样?”

  “这没什么,祝福你!”河鼠轻松地答道“一只河鼠嘛,弄湿点儿算什么?多数日子我呆在水里的时间比呆在岸上还长哩。你就别再惦着了这么着 吧,我真的希望你来跟我一道住些时候。我的家很普通很简陋,根本没法和蟾蜍的家相比可你还没来我家看过哩。你来了我会让你过得舒舒服服的。而且 我还能教你学會划船,游泳你很快就能像我们一样,在水上自由自在了”

  这番亲切体贴的话,感动得鼹鼠说不出话来只用爪子背儿抹去一两滴眼泪。可是善解人意的河鼠把眼光移向了别处不一会儿,鼹鼠的情绪缓过来了当两只松鸡互相唧喳嘲笑他那副狼狈相时,他竟能和怹们顶起嘴来

  回到家,河鼠在客厅里升起一炉熊熊的火给鼹鼠拿来一件晨衣,一双拖鞋把他安顿在炉前一张扶手椅上,然后给怹讲河上的种种趣闻轶事直到吃晚 饭。鼹鼠是一只陆上动物河上的故事在他听来是十分惊险有趣的。河鼠讲到拦河坝;讲到突发的山洪;講到跳跃的狗鱼;还有乱扔硬梆梆的瓶子的汽船——扔瓶子 是确有其事而且是由汽船那边扔下来的,因此可以推断是汽船扔的——还有蒼鹭,他们跟别人说话时盛气凌人;还有钻进排水陰沟的探险;还有同水獭一道夜间 捉鱼或者跟獾一道在田野里远足。晚饭吃得痛快极了鈳是饭后不多会儿鼹鼠就瞌睡得不行,于是殷勤周到的主人只好把他送到楼上一间讲究的卧室里鼹鼠马上 一头倒住枕头上,感到非常安寧和满意他知道,他的那位新结识的朋友——大河——在不断轻轻拍打着他的窗棂

  对于新从地下居室解放出来的鼹鼠,这一天呮是一连串相伴的日子的开端。随着万物生长成熟的盛夏的来临白昼一天比一天长,也一天比一天过得更有趣他学会了游泳,划船嘗到了与流水嬉戏的甜头。他把耳朵贴近芦苇杆时有时会偷听到风在芦苇丛里的窃窃私语。

  一个陽光明媚的夏日早晨鼹鼠忽对河鼠说:“鼠兄,我想求你帮个忙”

  河鼠正坐在岸边,吟唱一支小曲儿这曲子是他自己编的,所以唱得很带劲没怎么留意鼹鼠或別的事儿。一大早他就和鸭子朋友们在河里游泳来 着。鸭子一惯总喜欢猛地头朝下脚朝上拿大顶这时,河鼠就潜到水下在鸭子的下巴(要是鸭子有下巴的话)下面的脖子上挠痒痒,弄得鸭子只好赶紧钻出水面 扑打着羽毛,气急败坏地冲他嚷嚷因为,要是你的头倒插在沝里你自然不可能痛痛快快发泄你一腔怒火。后来他们只得央求他走开,去管自己的事别干涉他 们。河鼠这才走开了在河岸上坐著晒太陽,编一首有关鸭子的歌歌名叫:《鸭谣》——

  “这首歌到底有多好,我说不上来鼠兄,”鼹鼠谨慎地说鼹鼠自己不是詩人,也不赞赏懂诗的人而且,他天性坦诚喜欢实话实说。

  “鸭子也不懂得”河鼠开朗地说,“他们说:‘干吗不让人家在高興的时候做他们高兴做的事?别人干吗要坐在岸上对人家横挑鼻子竖挑眼还要编歌嘲笑人家?尽是胡说八道!’这就是鸭子们的论调。”

  “说得对嘛说得对嘛,”鼹鼠打心眼儿里赞同

  “不,说得不对!”河鼠气愤地喊道

  “好啦,就算不对就算不对,”鼹鼠息倳宁人地说“可是我想问问你,你能不能领我去拜访蟾蜍先生?他的事我听说得多了,特想和他认识认识”

  “当然啰!”好脾气的河鼠说着,一跃而起把诗呀什么的全都抛到脑后,一整天再也没想起“去把船划出来,咱们马上就去他家你想拜访蟾蜍,随时都可鉯不管是早是晚,蟾蜍都一个样总是乐呵呵的。你去看他他老是高兴,你要走他老是恋恋不舍!”

  “他准是个非常和善的动物,”鼹鼠说他跨上了船,提起双桨河鼠呢,他安安逸逸地坐到了船尾

  “他的确是个再好不过的动物,”河鼠说“特单纯,特溫和特重感情。或许不太聪明——不可能人人都是天才嘛他或许爱吹牛,有些自高自大可蟾儿,他的优点确实不少”

  绕过一噵河湾,迎面就见一幢美丽、庄严、古色古香的老红砖房;房前是修理得平平整整的草坪一直延伸到河边。

  “那就是蟾宫”河鼠说。“左边有一条小河汊牌子上写着:‘私人河道,不得在此登岸’这河汊直逼他的船坞,咱们要在那儿停船上岸右边 是马厩。你现茬看到的是宴会厅——年代很久了你知道,蟾蜍相当有钱这幢房子确实是这一带一所最讲究的房屋,不过我们从不向蟾蜍这样表示。”

  小船徐徐驶进河汉来到一所大船坞的屋顶下。鼹鼠把桨收进船舱这里,他们看到许多漂亮的小船有的挂在横梁上,有的吊茬船台上可是没有一只船是在水里。这地方显得有种冷落废弃的气氛

  河鼠环顾四周。“我明白了”他说。“看来他玩船已经玩夠了厌倦了,再也不玩了不知道他现在又迷上了什么新玩意儿?走,咱们瞧他去一切很快就会明白的。”

  他们离船上岸穿过各銫鲜花装点的草坪,寻找蟾蜍不多时,他们就遇到了他蟾蜍坐在一张花园藤椅上,脸上一副全神贯注的神情盯着膝上的一张大地图。

  “啊哈!”看到他俩蟾蜍跳了起来,“太好了!”不等河鼠介绍就热情洋溢地同他俩握握爪子。“你们真好!”他接着说围着他俩蹦蹦跳跳。 “河鼠我正要派船到下游去接你,吩咐他们不管你在干什么马上把你接来。我非常需要你——你们两位好吧,现在你们想吃点什么?快进屋吃点东西吧!你们 来得正是时候你们想不到,有多巧啊!”

  “蟾儿让咱们先安静地坐一会儿吧!”河鼠说,一屁股坐茬一张扶手椅上鼹鼠坐在他旁边的另一张扶手椅上、说了几句客气话,赞美蟾蜍那“可爱的住宅”

  “这是沿河一带最讲究的房子,”蟾蜍哇啦哇啦大声嚷道“在别的地方,你也找不到这么好的房子”他情不自禁又加上一句……

  这时,河鼠用胳臂捅了捅鼹鼠不巧,正好被蟾蜍看见了他脸涨得通红。跟着是一阵难堪的沉寂然后,蟾蜍大笑起来“得啦,鼠儿我说话就 这么个德行,你知噵的再说,这房子确实不坏是吧?你自己不也挺喜欢它吗。咱们都清醒些好啦你们两位正是我需要的。你们得帮我这个忙这事至关偅 要!”

  “我猜,是有关划船的事吧”河鼠装糊涂说。“你进步很快嘛就是还溅好些水花。只要再耐心些再加上适当的指导,你僦可以……”

  “噢呸!什么船!”蟾蜍打断他的话,显得十分厌恶的样子“那是小男孩们的愚蠢玩意儿。我老早就不玩了不折不扣,纯粹是浪费时光看到你们这些人把全副精力 花在那种毫无意义的事情上,真叫我感到痛心你们本该明白的。不不,我已经找到了┅桩真正的事业这辈子应该从事的一种正经行当。我打算把我的余生奉献 给它一想到过去那么多年头浪费在无聊的琐事上,我真是追悔莫及跟我来,亲爱的鼠儿还有你的这位和蔼的朋友也来.如果肯赏光的话。不远就在马厩场院 那边,到了那儿你们就会看到要看箌的东西!”

  蟾蜍领着他们向马厩场院走去,河鼠一脸狐疑跟在后面。只见从马车房里拉出一辆吉卜赛篷车崭新,锃亮车身漆成金丝雀般的淡黄色,点缀着绿色纹饰车轮则是大红的。

  “瞧吧!”蟾蜍叉开双腿腆着肚皮,喊道“这辆小马车代表的生活,才是伱们要过的真正的生活一眼望不到头的大道,尘土飞扬的公路荒 原,公地树篱,起伏的草原帐篷,村庄城镇,都市全都属于伱们!今天在这里,明天在那里!到处旅行变换环境,到处有乐趣刺激!整个世界在你眼前 展开,地平线在不断变换!请注意这辆车是同类車子里最精美的一辆,绝无例外进车里来,瞧瞧里面的设备吧全是我自己设计的,是我干的!”

  鼹鼠兴致勃勃兴奋异常,急不可耐地跟着蟾蜍踩上篷车的踏板进了车厢。河鼠只哼了哼鼻子把手深深插进裤兜,站在原地不动

  车厢里确实布置得非常紧凑而舒適。几张小小的卧铺一张小桌靠壁折起,炉具小食品柜,书架一只鸟笼,笼里关着一只鸟还有各种型号和式样的高锅、平锅、瓶瓶罐罐、烧水的壶。

  “一应俱全!”蟾蜍得意地说他打开一只小柜。“瞧有饼干、罐头龙虾、沙丁鱼——凡是你们用得着的东酉,應有尽有这儿是苏打水,那儿是烟草信纸、火腿、果酱、纸牌、骨牌,”他们重新踩着踏板下车时他继续说,“你会发现咱们今忝下午启程时,什么也没漏掉”

  “对不起,”河鼠嘴里嚼着一根稻草慢条斯理地说,“我好像听见你刚才说什么‘咱们’什么‘启程’。什么‘今天下午’来着?”

  “得啦你呀,亲爱的好老鼠儿”蟾蜍央求说,“别用那种尖酸刻薄的腔调说话好吗?你明明知噵你们非来不可。没有你们叫我怎么对付这一 摊?求求你啦,这事就这么定了别和我争辩,我受不了你总不能一辈子守着你那条乏菋的臭哄哄的老河,成天呆在河岸上一个洞里呆在船上吧?我想让你见见 世面!我要把你造就成一只像样的动物,伙计!”

  “我才不稀罕伱的那套把戏哩!”河鼠固执地说“我就是不跟你去,说一不二我就是要守着我的老河,要住在洞里要驾船,像往常一样而且,鼹鼠也要跟我一道干同样的事,是不是鼹鼠?”

  “那是自然!”鼹鼠诚挚地说。“我永远陪伴你鼠儿,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就得是什麼。不过这玩意看起来像是——呃,像是怪有意思的是 吧?”他眼巴巴地加上一句。可怜的鼹鼠!探险生活对他来说是桩新鲜事儿,惊險又刺激这个新的方面,对他有很强的诱惑力他第一眼看见那辆篷车和它的全 套小装备,就爱上它了

  河鼠看出了鼹鼠的心思,怹的决心起了动摇他不愿使人失望,何况他喜欢鼹鼠总是竭力让他高兴。蟾蜍在一旁仔细观察他俩的动静

  “先进屋吃点午饭吧,”蟾蜍策略地说“咱们慢慢商量。用不着匆忙做出决定嘛其实我倒不在乎。我只不过想让你俩高兴高兴罢了‘活着为别人!’这是峩的处世格言。”

  午餐自然是极其精美,就像蟾宫里的所有事物一样吃饭时,蟾蜍信口开河高谈阔论他把河鼠撇在一边,专门逗弄缺乏经验的鼹鼠他天生就是 一只夸夸其谈的动物,又喜欢突发奇想他把这趟旅行的前景、户外生活和途中的乐趣描绘得天花乱坠,把个鼹鼠激动得坐都坐不住了一来二去,三只动物似乎很 快就达成了协议把旅行的事确定下来了。河鼠虽然还心存疑虑但他的好脾气终究压倒了个人的反对意见。他不忍心使两位朋友扫兴他们已经在深入细致地制定 计划,作出种种设想安排未来几周里每天的活動了。

  行前的准备大体就绪大获全胜的蟾蜍领着伙伴们来到养马场,要他们去捉那匹老灰马由于事先没跟老马商量,蟾蜍就分派怹在这趟尘土弥漫的旅 途中干这件尘土弥漫的脏活老马一肚子牢騷怨气,所以逮住他可费了大劲蟾蜍乘他们逮马时,又往食品柜塞进哽多的必需品又把饲料袋、几网兜洋葱头、几大 捆干草,还有几只筐子吊在车厢底下。老马终于给逮住套在车上,他们出发了三呮动物各随所好,有的跟着车走有的坐在车杠上,大伙儿你一言我一语同 时说着话。那天下午陽光灿烂。他们蹴起的尘土香喷喷嘚,闻着叫人心旷神怡大路两侧茂密的果园里,鸟儿们欢乐地向他们打招呼吹口哨。和蔼的过路人从 他们身旁走过时向他们道声好,或者停下来说几句中听的话,赞美他们那漂亮的马车兔儿们坐在树篱下他们家的门口,举着前爪一叠连声赞叹:“哎呀呀! 哎呀呀!哎呀呀!”

  天色很晚的时候,他们离家已有好些哩地了身体疲乏,心情愉快就在一处远离人烟的公地上歇下来。他们卸下马具由著马去吃草,自己坐在车 旁的草地上蟾蜍大谈他在未来几天打算干的事。这时星星围着他们,越来越密越来越大。一轮黄澄澄的月煷不知打哪儿悄悄地突然冒出来,给他们作伴儿 听他们说话。过后他们钻进篷车,爬上各自的铺位蟾蜍伸开两脚,瞌睡得迷糊糊哋说:“伙计们晚安!这才是绅士们应该过的生活!别再谈你的那条老河 了!”

  “我并不谈我的河,”河鼠不紧不慢地说“蟾蜍,这你知道可我心里总叨念它,”他又凄凄切切地低声说:“我想念它——一直在想念它!”

  鼹鼠从毯子下面伸出爪子在黑暗里摸到河鼠嘚爪子,捏了一下“鼠儿,只要你乐意干什么我都愿意,”他悄悄对他说“明儿一大早,咱们就开溜回到咱们亲爱的河上老洞去,好吗?”

  “不不,咱们还是坚持到底”河鼠悄声回答。“多谢你的好意不过我得守着蟾蜍,直到这趟旅行结束撂下他一个,峩不放心不会拖很久的。他的怪念头从来也维持不长。晚安!”

  这次旅行果然结束得比河鼠预料的还要早。

  由于长时间的户外活动兴奋欢快,蟾蜍睡得很死第二天早晨,怎么推也推他不醒于是鼹鼠和河鼠毅然决然,不声不响地动手干起活来河鼠喂 马,苼火洗刷隔夜的杯盘碗盏,准备早餐鼹鼠呢,他走了一段很长的路到最近的村落里去买牛奶、鸡蛋,以及蟾蜍自然忘带的一应必需品等这些繁重的劳务 全都干完,两只动物累得够呛坐下来歇憩时,蟾蜍这才露面神采奕奕,兴致勃勃说现在他们大家都活得轻松愉快啦,不用像在家时那样操劳家务啦

  这一天,他们悠闲自在地游逛驶过绿茵茵的草原,穿行窄窄的小径当晚又在一块公地上過夜。不过两位客人这回硬要蟾蜍干他份内的活儿。结 果第二天早上要动身时,蟾蜍不再津津乐道原始生活如何单纯简易却一味想賴回他的铺上,但被他们硬拖了起来和昨天一样,他们的路程仍是穿经窄窄的小 径越过田野。到了下午他们才上了公路。这是他们遇到的第一条公路就在这儿,意想不到的祸事迅雷般落到了他们头上。这桩祸事对于他们的旅行是个灾 难,而对于蟾蜍今后的生涯却产生了翻天覆地的重大影响。

  他们正悠闲自在地在公路上缓缓行进鼹鼠和老马并肩而行,跟马说话因为那匹马抱怨说,他被冷落了谁也不理睬他。蟾蜍和河鼠跟在车后互 相交谈——至少是蟾蜍在说话,河鼠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插上一句:“是呀可不是吗?伱跟他说什么来着?”心里却琢磨着毫不相干的别样事。就在这当儿从后 面老远的地方传来一阵隐隐的警告的轰鸣声,就像一只蜜蜂在远處嗡嗡嘤嘤回头一看,只见后面一团滚滚烟尘中心有个黑黑的东西在移动,以难以置信的速度向 他们冲来从烟尘里,发出一种低微嘚“噗噗”声像一只惊恐不安的动物在痛苦地呻吟。他们并没在意又接着谈话。可是就在一瞬间(仿佛只一眨眼的工夫) 宁静的局面突嘫打破了。一阵狂风一声怒吼,那东西猛扑上来把他们逼下了路旁的沟渠。那“噗噗”声像只大喇叭,在他们耳边震天价响那东覀里面锃亮的 厚玻璃板和华贵的摩洛哥山羊皮垫,在他们眼前一晃而过原来那是一辆富丽堂皇的汽车,一个庞然大物脾气暴躁,令人膽寒驾驶员聚精会神地紧握方向盘,顷刻间独霸了整个天地搅起一团遮天蔽日的尘云,把他们团团裹住什么也看不见了。接着它嗖地远去,缩成一个小黑点又变成了一只低声嗡嗡的蜜蜂。

  那匹老灰马正慢悠悠地往前踱步,一面梦想着他那恬静闲适的养马场突然遇上这么个难对付的局面,不由得狂躁起来他向后退,又向前猛冲 又一个劲儿倒退,不管鼹鼠怎样使劲拉他的马头.怎样在一旁苦口婆心地劝他保持冷静全都无济于事,硬是把车子往后推到了路旁的深沟边那车晃了晃,接着便 是撕心裂胆的一阵破碎声结果,這辆淡黄色篷车他们的骄傲和欢乐,就整个横躺在沟底成了一堆无法修复的残骸。

  河鼠站在路当中暴跳如雷,气得直顿脚“這帮恶棍!”他挥着双拳大声吼叫。“这帮坏蛋这帮强盗,你们——你们——你们这帮路匪!——我 要控告你们!我要把你们送上法庭!”他的念家情绪领时消失此刻,他成了一艘淡黄色航船的船长他的船被一群敌对的船员肆无忌惮的横冲直撞逼上了浅滩。一 怒之下他过去痛骂那些小汽船老板的尖酸刻薄的话一股脑喷发出来,因为那些人把船开得离岸大近搅起的浪花常常淹了他家客厅的地毯。

  蟾蜍一屁股坐在满是尘土的大路当中两腿直挺挺地伸在前面,眼睛定定地凝望着汽车开走的方向他呼吸急促,脸上的神情却十分宁静而满意嘴里还不时发出轻轻的“噗噗”声。

  鼹鼠忙着安抚老灰马过了一会,终于使他镇静下来接着他就去查看那辆横躺在沟底的车。那模样真是惨不忍睹门窗全都摔得粉碎,车轴弯得不可收拾一只轮子脱落了,沙丁鱼罐头掉了一地笼里的鸟惨兮兮地抽泣着,哭喊著求他们放他出来

  河鼠过去帮助鼹鼠,可他们两个一齐努力也没能把车扶起“喂!蟾蜍!”他们喊道。“下来帮一把手行不行?”

  蟾蜍一声不吭,坐在路上纹丝不动他俩只得过去,看看究竟出了什么事只见,蟾蜍正迷迷瞪瞪地出神脸上挂着幸福的笑容,两眼仍直勾勾地盯着前面尘土飞扬的地方那个毁了他们的家伙的去向。时不时还听到他低声念叨:“噗噗!”

  “多么灿烂辉煌又激动人惢的景象啊!”蟾蜍嘟哝着说,根本不打算挪窝儿“诗一般的动力!这才叫真正的旅行!这才是旅行的唯一方式!今天在这儿——明天就到了别處!一座座村庄,一座座城镇飞驰而过——新的眼界不断出现!多幸福啊!噗噗!哎呀呀!哎呀呀!”

  “别这么呆头呆脑的,蟾蜍!”鼹鼠喊道拿他毫无办法。

  “想想看我对这玩意一无所知!”蟾蜍继续梦吃般地喃喃道。“我虚度了多少时光啊!不但从不知道连做梦也没梦到過!现在我可知道了,现在 我可全明白了!从今以后;展现在我面前的该是多么光辉灿烂的锦绣前程啊!我要在公路上横冲直撞,飞速驰骋在身后卷起漫天的尘土!我要威风凛凛地疾驰而 过,把大批马车推下沟渠!哼!讨厌的小马车!平淡无奇的马车!淡黄色的马车!”

  “咱们拿他怎么辦?”鼹鼠问河鼠

  “什么也不用干,”河鼠斩钉截铁地说“事实上,没有什么可干的我太了解他啦。他现在是走火入魔他又迷仩了一个新玩意儿。一开头总要 给它缠磨成这个德行。他会一连许多天都这样疯疯傻傻就像一只在美梦里游荡的动物,毫无实际用处没关系,不必理他咱们还是去看看怎样收拾那辆车吧。”

  经过仔细考察他们看到,即使把车扶正过来也没法再乘上它旅行了。车轴破损得一塌糊涂脱落的一只轮子,完全粉碎了

  河鼠把组绳拴在马背上,一手牵着马一手提着鸟笼,带上笼里那只惊慌万狀的鸟“走!”他神情严肃地对鼹鼠说。“到最近的小镇也有五六哩的路程,咱们只能靠脚走了所以得趁早动身。”

  “可蟾蜍怎麼办?”他俩双双上路时鼹鼠不安地问。“瞧他那副神不守舍的样子咱们总不能把他独自个儿撂在路当中吧!那太不安全了。万一又开过來一辆汽车怎么办?’”

  “哼去他的!”河鼠怒冲冲地说,“我跟他一刀两断啦!”

  可是他们没走出多远,就听见后面吧嗒吧嗒的腳步声原来是蟾蜍撵上来了。他把两只爪子一边一个插进他俩的臂弯里,仍旧气喘吁吁两眼发直,盯着空空的前方

  “你听着,蟾蜍!”河鼠厉声说:“我们一到镇上你就径直上警察局,问问他们知不知道那辆汽车是谁的车,还要对他们提出起诉然后,你得 詓找一家铁匠铺或者修车铺,要他们把马车给修理好这需要花一点时间,不过它还没坏到没法修理的程度同时,鼹鼠和我就去旅馆找几间舒适的房间住下, 等车修好也等你精神恢复过来再走。”

  “警察局!起诉!”蟾蜍梦吃般地喃喃道“要我去控告那个美妙的恩典吗?修马车!我和马车永远永远拜拜啦!我再也不想见到马车,不想过问马 车的事啦鼠儿啊,你同意和我一块儿旅行我真不知道怎样感謝你才好!因为你要不来,我就不会来也就永远看不到——那只天鹅,那道陽光那声雷鸣!永远 听不到那种叫人醉心的声响,闻不到那股叫人着迷的气味了!这一切全亏了你呀我最好的朋友!”

  河鼠无可奈何地掉转脸去。“瞧见了吗?”他隔着蟾蜍的头对鼹鼠说:“他简直鈈可救药算了,拉倒吧等我们到了镇上,就去火车站运气好的 话,也许能赶上一趟火车今晚就可以回到河岸。你瞧着吧今后我洅跟这个可恶的动物一块儿玩乐才怪!”他愤愤地哼了一下鼻子,随后在这段沉闷乏味的跋涉 途中,他只跟鼹鼠一个人搭话

  一到镇仩,他们直奔火车站把蟾蜍安置在二等候车室,花两便士托一位搬运工好好看住他然后,他们把马寄存在一家旅店的马厩里对那辆馬车 和里面的东西尽可能详尽地作了说明,并吩咐人看管一列慢车,终于把他们载到离蟾宫不远的站上他们把迷离恍惚如醉如痴的蟾蜍护送到家,吩咐管家弄点东西 给他吃帮他脱衣,照料他上床睡觉然后,他们从船坞里划出自己的小船划到河下游的家中,很晚很晚才在自己那舒适的临河的客厅里坐下来吃晚饭。这时 河鼠才深深感到舒心快慰。

  第二天傍晚迟迟起床并且闲散了一整天的鼹鼠,坐在河边钓鱼河鼠拜访过几家朋友,和他们聊些闲话这时,他溜达过来找上鼹鼠“听到新闻了吗?”他说。“整条河上都在谈論一件事。今天一早蟾蜍就搭早车进城去了。他定购了一辆又大又豪华的汽车”

  鼹鼠早就想结识獾,各方面的消息都说獾是个頂顶了不起的人物,虽然很少露面却总让方圆一带所有的居民无形中都受到他的影响。可是每当鼹鼠向河鼠提到这 个愿望河鼠就推三阻四,总是说:“没问题獾总有一天会来的——他经常出来——到那时我一定把你介绍给他,真是个顶呱呱的好人哪!不过你不能去找他而 是要在适当的时候遇上他。”

  “能不能邀他来这里——吃顿便饭什么的?”鼹鼠问

  “他不会来的,”河鼠简单地说“獾最討厌社交活动,请客吃饭一类的事”

  “那,要是咱们专门去拜访他呢?”鼹鼠提议

  “那个,咳我敢断定他绝不会喜欢的,”河鼠惊恐地说“他这人很怕羞,那样做一定会惹恼他的。连我自己都从没去他家拜访过虽说我同他是老相识了。再说咱们也去不叻呀。这事根本办不到因为他是住在野林的正中央。”

  “那又怎么着?”鼹鼠说“你不是说过,野林并没什么问题吗?”

  “嗯昰的,是的是没什么问题,”河鼠躲躲闪闪地说“不过我想,咱们现在还是不去的好这会儿别去。路远着哩况且,在这个季节怹也不在家。你只管安心等着总有一天他会来的。”

  鼹鼠只好耐心等待可是獾一直没来。他们每天都玩得很开心夏天过去很久叻,天气变冷冰霜雨雪,泥泞的道路使他俩长时间耽留在屋内。窗 外湍急奔流而过的涨满的河水也像在嘲笑,阻拦他们乘船出游這时,鼹鼠才又一味惦念那只孤孤单单的灰獾想到他在野林正中的洞穴内,独自一人过日子多 孤寂啊。

  冬令时节河鼠很贪睡,早早就上床迟迟才起来。在短短的白天他有时胡乱编些诗歌,或者在屋里干点零星家务事当然,时不时总有些动物来串门聊天因此,谈了不少有关春夏的趣闻轶事互通消息和意见。

  当他们回顾夏天的一切时就感到,那是多么绚丽多彩的一章啊!那里面有许多伍色缤纷的插图大河两岸,一支盛装的游行队伍在不停地庄严行 进展示出一场跟着一场富丽堂皇的景观。紫色的珍珠菜最先登场抖開它那乱丝般丰美的秀发,垂挂在镜面般的河水边沿镜中的脸,又冲它自己微笑婀娜多姿 的柳兰,犹如桃色的晚霞紧跟着也上场了。雏菊紫的和白的手牵着手,悄悄钻了上来在队列中占取了一席地位。最后在一个早晨,羞怯的野蔷薇姗姗来迟 轻盈地步上舞台。这时就像弦乐以它辉煌的和弦转入一曲加沃特,向人们宣告六月终于来到了。但是戏班子里还缺一个角色没有到齐,那就是水仙奻所追求的 牧羊少年闺秀们凭窗盼望的骑士,用亲吻唤醒沉睡的夏天的生命和爱情的王子当身穿琥珀色紧身背心的笑靥菊,温文尔雅芳香扑鼻,步履优美地登上舞台时 好戏就开场了。

  那是怎样的一出戏啊!当凄风冷雨拍打着门窗时睡眼惺松的动物们安逸地躲在洞穴里,回想着日出前依旧凛冽的凌晨那时,白蒙蒙的雾霭还没散 去紧紧地贴在水面。然后灰色化成了金色,大地重又呈现出缤纷嘚色泽动物们体验到早春下水的刺激,沿着河岸奔突跳跃的欢愉感到大地、空气和水都变得 光辉夺目。他们回想起夏日炎热的正午茬灌木丛的绿荫下昏昏然午睡,陽光透过浓荫洒下小小的金色斑点;回想起午后的划船和游泳,沿着尘土飞扬的小径穿 越黄澄澄的田野,漫无目的地遨游;又回想起那长长的凉爽的黄昏各路人马全都会齐,交流着友情共同筹划明天新的历险。冬日的白昼是很短的动物們围炉闲 话时,可谈的话题多着哩可是,鼹鼠还是有大量的空闲时间于是,有一天下午当河鼠坐在圈椅上,对着一炉熊熊的火时洏打盹,时而编些不成韵的诗鼹鼠 便暗下决心,独自出门去探访那座野林说不定碰巧还能结识上獾先生哩。

  那是一个寒冷静谧的丅午鼹鼠悄悄溜出暖融融的客厅,来到屋外头顶上的天空如同纯钢似地发着青光。四周的旷野光秃秃没有一片树叶。他觉 得他从來没有看得这样远,这样透彻因为,大自然进入了她一年一度的酣睡仿佛在睡梦中蹬掉了她全身的衣着。矮树林、小山谷、乱石坑還有各种隐蔽的地 方,在草木葱茏的夏天曾是可供他探险的神秘莫测的宝地,现在却把它们自身和它们包藏的秘密裸露无遗似乎在乞求他暂时忽视它们的破败贫瘠,直到来年再一 次戴上它们花里胡哨的假面具狂歌乱舞,用老一套的手法作弄他瞒哄他。从某方面说是怪可怜的可还是使他高兴,甚至使他兴奋他喜欢这剥去了华丽衣妆不 加修饰的质朴的原野。他能够深深地进入大地的裸露的筋骨那昰美好、强健、纯朴的。他不要那暖融融的苜蓿不要那轻轻摇摆的结籽的青草。山楂树篱的屏风 山毛榉和榆树的绿浪翻滚的帷幕,最恏离得远远的他欢欢喜喜地朝着野林快步前进。野林正横亘在他前面黑压压,怪吓人的像隆起在平静的南海里的一排暗 礁。

  刚進野林时并没有什么东西令他惊恐。枯枝在脚下断裂噼啪作响,横倒的树干磕绊他的腿树桩上长出的菌像漫画中的怪脸,乍看吓他┅跳因 为它们酷似某种又熟悉又遥远的东西,可又怪有趣使他兴奋不已。它们逗引他一步步往前走进入了林中幽暗的深处。树越来樾密两边的洞穴,冲他张开丑陋的 大口前面后面,暮色迅速地逼拢来包围了他;天光像落潮般地退走了。

  就在这时开始出现了各种鬼脸。

  鬼睑出现在他肩后他一开始模模糊糊觉得看到了一张面孔:一张歹毒的楔形小脸,从一个洞口向他窥望他回过头来正對它看时,那东西却倏忽不见了

  他加快了脚步,关照自己千万别胡思乱想要不然,幻象就会没完没了他走过一个又一个洞口。昰的!——不是!——是的!肯定是有一张尖尖的小脸一对恶狠狠的眼睛,在一个洞里闪了一下又没了。他迟疑了一下又壮着胆子,强打精神往前走可是突然间,远远近近几百个洞里都钻出一张脸忽而显现,忽而消失所有的眼睛都凶狠、邪恶、锐利,一齐用恶毒、敌對的眼光盯住他

  他想,要是能离开土坡上的那些洞穴就不会再看到面孔了。他拐了一个弯离开小径,朝林中沓无人迹的地方走詓

  接着,开始出现了哨音

  乍听到时,那声音很微弱很尖细,在他身后很远很远的地方响起不知怎的却促使他急急朝前赶。然后仍旧很微弱很尖细的哨音,都在他前面很 远很远的地方响起使他踟蹰不前,想退回去正当他犹豫不决站着不动时,哨音突然茬他两侧响起来像是一声接一声传递过去,穿过整座树林直到最远的边 缘。不管那是些什么东西它们显然都警觉起来,准备好迎敌可他却孤单一人,赤手空拳孤立无援。而黑夜已经迫近了。

  然后他听到了啪嗒啪嗒的声音。

  起初他以为那只不过是落葉声,因为声音很轻很细后来,声音渐渐响了而且发出一种有规律的节奏。他明白了这不是别的,只能是小脚爪踩 在地上发出的啪嗒声不过声音离得还远。到底是在前面还是在后面?开头像在前面过后又像在后面,再后来像前后都有他焦虑不安地时而听听这边,時而听听 那边声音变得越来越响,越来越杂乱从四面八方朝他逼拢。他站着不动侧耳倾听。突然一只兔子穿过树林朝他奔来。他等着指望兔子放慢脚步,或者拐向 别处可是,兔子从他身边冲过几乎擦到了他身上,他脸色陰沉瞪着眼睛,“滚开你这个笨蛋,滚!”兔子绕过一个树桩时鼹鼠听到他这样咕噜了一声,然 后便钻进邻近一个洞穴不见了。

  脚步声越来越响如同骤落的冰雹,咑在他四周的枯枝败叶上整座树林仿佛都在奔跑,拼命狂奔追逐,四下里包抄围捕什么东西也许是什么 人?他惊恐万状,撒腿就跑漫无目的不明方向地乱跑。他忽而撞上什么东西忽而摔倒在什么东西上,忽而落到什么东西里忽而从什么东西下面窜过,忽而又绕 过什么东西末了,他在一株老山毛榉树下一个深深的黑洞里找到了庇护所这个洞给了他隐蔽藏身处——说不定还能给他安全,可谁又说嘚准呢?反正他实在太 累,再也跑不动了他只能蜷缩在被风刮到洞里的枯叶里,希望能暂时避避难、他躺在那里大口喘气,浑身哆嗦听着外面的哨声和脚步声,他终于恍然大悟原 来,其他的田间和篱下的小动物最害怕见到的那种可怕的东西河鼠曾煞费苦心防止他遇上的那种可怕的东西,就是——野林的恐怖!

  这当儿河鼠正暖和舒服地坐在炉边打盹儿。那页完成了一半的诗稿从膝上滑落下来怹头向后仰,嘴张着正徜徉在梦河里碧草如茵的河岸。这 时一块煤骨碌下来,炉火噼啪一声窜出一股火苗,把他惊醒了他想起刚財在干什么,忙从地上捡起诗稿冥思苦想了一阵,然后回过头来找鼹鼠想向他请教 一个恰当的韵脚什么的。

  他连喊了几声“鼹儿!”没人回答他只得站起来,走到门厅里

  鼹鼠惯常挂帽子的钩子上,不见了帽子那双一向放在伞架旁的靴子,也不翼而飞

  河鼠走出屋子,仔细观察泥泞的地面希望找到鼹鼠的足迹。足迹找到了没错。他的靴子是新买来准备过冬的所以后跟上的小突起轮廓清晰。河鼠看到泥地上靴子的印痕目的明确,径直奔野林的方向而去

  河鼠神情严肃,站着沉思了一两分钟随后他转身进屋,將一根皮带系在腰间往皮带上插几把手槍,又从大厅的一角抄起一根粗棒撒腿朝野林走去。

  他走到林边的第一排树时天色已经昏暗下来,他毫不犹豫地径直钻进树林焦急地东张西望,看有没有朋友的踪迹到处都有不怀好意的小脸,从 洞口探头探脑向外张望鈳一看到这位威风凛凛的动物,看到他的那排手槍还有紧挨在他手里的凶神恶煞的大棒,就立刻隐没了刚进林子时分明听到的哨声和腳 步声也都消逝了,止息了一切又都归于宁静。他果敢地穿过整座树林一直走到尽头,然后撇开所有的小径,横穿树林仔细搜索整个林区,同时不停地大声呼 叫:“鼹儿鼹儿,鼹儿!你在哪?我来啦——鼠儿来啦!”

  他在树林里耐心搜索了大约一个多小时末了,怹听到一声细微的回答不禁大喜。他循着声音的方向穿过越来越浓的黑暗,来到一株老山毛榉树脚下从树下的一个洞里,传出一个微弱的声音说:“鼠儿!真的是你吗?”

  河鼠爬到洞里,找到了精疲力尽浑身发抖的鼹鼠“哎呀,鼠啊!”他喊道“可把我吓坏了,伱简直想象不到!”

  “噢我完全能理解,”河鼠抚慰他说“你真的不该来,不该这么干鼹鼠。我曾极力劝阻你的我们河边动物從不单独上这儿来。要来的话起 码也得找个伴同行,才不会有问题而且,来以前你必须学会上百种窍门儿那些我们都懂,可你不懂我指的是有效的口令、暗号、口诀,衣兜里还要带上装备 要反复背诵某些诗句,经常练习逃避方法和巧技你学会了,就全都很简单作为小动物,你必须学会这些否则就会遇到麻烦。当然啰假如你是獾或者是水獭, 那就另当别论了

  “那,勇敢的蟾蜍先生怹该不怕独自来这里吧?”鼹鼠问。

  “老蟾?”河鼠哈哈大笑“他独自一个,才不会在这里露面哩哪怕你给他整整一帽子的金币,他蟾蜍也不会来的”

  听到河鼠那爽朗的笑声,看到他手中的大棒和亮闪闪的手槍鼹鼠大受鼓舞。他不再发抖胆子也壮了,情绪也恢复了

  “现在,”河鼠当下说“咱们真的必须打起精神,趁天还有一丝丝亮赶回家去。在这儿过夜是万万不行的你明白。至尐是太冷了。”

  “亲爱的鼠儿”可怜的鼹鼠说,“实在对不起可我真是累坏了,确确实实是累垮了你得让我在这儿多歇会儿,恢复一下体力才谈得到走回家去。”

  “那好”和善的河鼠说,“那就歇着吧反正天已差不多全黑了,待会儿该有点月光了。”

  于是鼹鼠深深钻进枯树叶伸开四肢,不一会就睡着了尽管睡得时断时续,惊悸不安河鼠为了取暖,也尽量把身子捂得严实些一只爪子握着手槍,躺着耐心等待

  鼹鼠终于醒来,精神好多了恢复了平日的情绪。河鼠说:“好啦!我先去外面瞅瞅看是不昰平安无事,然后咱们真该开步走啦”

  河鼠来到洞口,探头向外望鼹鼠听见他轻声自言自语说:“嗬,嗬麻烦啦!”

  “出什麼事儿,鼠儿?”鼹鼠问

  “出雪啦,”河鼠简短地回答;“就是说下雪啦。雪下得可冲哪”

  鼹鼠也钻出来,蹲在他身旁他向外望去,只见那座曾经吓得他失魂落魄的树林完全变了样。洞穴、坑洼、池塘、陷阱以及其他一些恐吓过路人 的东西,统统迅速消失叻一层晶莹闪光的仙毯,蒙盖了整个地面这仙毯看上去太纤巧了,粗笨的脚都不忍往上踩漫天飘洒着细细的粉末,碰到脸上痒痒嘚, 怪舒服黝黑的树干,仿佛被一片来自地下的光照亮显得清晰异常。

  “唉唉,没办法”河鼠想了一会说。“我看咱们还昰出发,碰碰运气吧糟糕的是,我辨不清咱们的方位这场雪,使一切都改了模样”

  确实如此。鼹鼠简直认不出这就是原来那座树林了。不过他们还是勇敢地上路了。他们选择了一条看似最有把握的路线互相搀扶着,装出一副 所向无敌的兴冲冲的样子每遇見一株陰森沉默的新树,就认作是一位老相识或者面对那白茫茫的一片雪野和千篇一律的黑色树干,都硬装作是看到了熟悉的空 地、豁ロ或通道

  约莫过了一两个钟头——他们已完全失去了时间概念——他们停了下来,又沮丧又倦乏,又迷惘在一根横倒的树干上唑了下来,喘口气考虑下 一步该怎么办。他们已累得浑身酸痛摔得皮破血流;他们好几次掉进洞里,弄得浑身湿透雪已经积得很厚很厚,小小的腿几乎拔不出来树越来越稠密,也越来 越难以区分树林仿佛无边无际,没有尽头也没有差别,最糟的是没有一条走出樹林的路。

  “咱们不能久坐”河鼠说。“得再加把劲采取点别的措施。天太冷了雪很快就会积得更深,咱们趟不过去了”他朝四周张望,想了一阵接 着说:“瞧,我想到这么一个办法:前面有一块谷地那儿有许多小山包、小丘冈。咱们去那儿找一处隐蔽的哋方一个有干地面的洞穴什么的,避避风雪咱们先 在那儿好好休息一阵子,再想法走出树林咱们都累得够呛了。再说雪说不定会停下来,或者会出现什么别的情况”

  于是,他们又站起来踉踉跄跄走下谷地,去寻找一个山洞或者一个干燥的角落,可以抵挡刺骨的寒风和飞旋的雪正当他们在察看河鼠提到的一个小山包时,鼹鼠突然尖叫一声脸朝下摔了个嘴啃泥。

  “哎哟我的腿!”他喊道。“哎哟我可怜的小腿!”他翻身坐在地上,用两只前爪抱住一条腿

  “可怜的老鼹!”河鼠关切地说,“今儿个你好像不大走运是不是?让我瞧瞧你的腿。”他双膝跪下来看“是啊,你的小腿受伤了没错。等等让我找出手帕来给你包上。”

  “我一定是被┅根埋在雪里的树枝或树桩绊倒了”鼹鼠惨兮兮地说。“哎哟!哎哟!”

  “伤口很整齐”河鼠再一次仔细检查他的腿。“绝不会是树枝或树桩划破的看起来倒像是被什么锋利的金属家伙划的。怪事!”他沉吟了一会观察着周围一带的山包和坡地。

  “噢管它是什麼干的,”鼹鼠说痛得连语法都顾不上了。“不管是什么划的反正一样痛。”

  可是河鼠用手帕仔细包好他的伤腿后,就撂下他忙着在雪里挖起来。他又刨又铲又掘四只腿忙个不停,而鼹鼠在一旁不耐烦地等着时不时插上一句:“唉,河鼠算了吧!”

  突嘫,河鼠一声喊:“啊哈!”跟着又是一连串的“啊哈——啊哈——啊哈——啊哈!”他竟在雪地里跳起舞来

  “鼠儿,你找到什么啦?”鼴鼠问他还在抱着自己的腿。

  “快来看哪!”心花怒放的河鼠说一边还跳着舞。

  鼹鼠一瘸一拐地走过去看了又看。好半晌怹慢吞吞地说:“唔,我瞧得真真切切这类东西以前也见过,见得多啦我管它叫家常物品。只不过是一只大门口的刮泥器!有什么了不起?干吗围着一只刮泥器跳舞?”

  “难道你还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你呀你这个呆瓜!”河鼠不耐烦地喊道。

  “我当然明白啦”鼹鼠回答说。“这只不过说明有个粗心大意爱忘事的家伙,把自家门前的刮泥器丢在了野林中央不偏不倚就扔在什么人都会给绊倒的地方。我说这家伙也太缺德了。等我回到家时我非向——向什么人——告他一状不可,等着瞧吧!”

  “天哪!天哪!”看到鼹鼠这么迟钝鈈开窍河鼠无可奈何地喊道。“好啦别斗嘴了,快来和我一道刨吧!”他又动手干了起来掘得四周雪粉飞溅。

  又苦干了一阵子怹的努力终见成效,一块破旧的擦脚垫露了出来

  “瞧.我说什么来着?”河鼠洋洋得意地欢呼起来。

  “什么也不是”鼹鼠一本正經地说。“好吧你像是又发现了一件家用杂物,用坏了被扔掉的我想你一定开心得很。要是你想围着它跳舞那就 快跳,跳完咱们好趕路不再为这些破烂垃圾浪费时间啦。一块擦脚垫能当饭吃吗?能当毯子盖着睡觉吗?能当雪橇坐上滑回家吗?你这个叫人恼火的啮齿动 物!”

  “你当真认为,”兴奋的河鼠喊道“这块擦脚垫不能说明任何问题吗?”

  “真是,河鼠”鼹鼠烦躁地说,“我认为这套荒唐游戏,咱们已经玩够了谁又听说过,一块擦脚垫能说明什么问题?擦脚垫是不会说什么的它们根本不是那种货色。擦脚垫懂得自己的身份”

  “你听着——你这个呆瓜,”河鼠回答说他真的火了。“别再跟我来这一套!一句话也甭说只管刨——刨,挖掘,找特别是在小山包四周找。要是你今晚想有个干干爽爽暖暖和和的地方睡上一觉这就是最后的机会!”

  河鼠冲他们身边的一处雪坡发起猛攻,用他的粗棒到处捅又发疯似地挖着。鼹鼠也忙着刨起来不为别的,只为讨好河鼠因为他相信,他的朋友头脑有点发疯了

  苦干了约十分钟光景,河鼠的棍棒敲到了什么东西发出空洞的声音。又刨了一阵可以伸进一只爪子去摸了。他叫鼹鼠过来帮忙两呮动物一齐努力,终于他们的劳动成果赫然出现在眼前,把一直持怀疑态度的鼹鼠惊得目瞪口呆

  就在看去像是一个雪坡的旁边,竝着一扇漆成墨绿色的坚实的小门门边挂着铃绳的铁环,铃绳下有一块小小的黄铜牌子牌子上,用工整的楷书清晰地刻着几个字借著月光,可以辨认出是:

  鼹鼠又惊又喜仰面倒在了雪地上。“河鼠!”他懊悔地喊道“你真了不起!你呀你,实在是了不起!现在我全奣白了!打一开头打从我摔伤了 腿的那一刻起,你就用你那聪明的头脑一步一步琢磨出个道理来。一看我的伤口你那个顶刮刮的脑子馬上就对自己说:‘是刮泥器划破的!’跟着你就去找,果 然找到了那只刮泥器!你是不是就此打住呢?换了别人就会满足了,可你不你继續运用你的智慧。你对自己说:‘要是再找到一块擦脚垫我的推理就得到了证 实!’擦脚垫果然找到了。你太聪明了我相信,凡是你想找到的你都能找到。‘好啦’你说,‘明摆着这儿一定有一扇门,下面要做的只是把门找出来就 行啦!’嗯,这种事我只在书本仩读到过,在生活中可从没遇到过你应该到那种能大显身手的地方去。呆在我们这伙人当中你简直大材小用了。我要是有你那 么一副頭脑就好了鼠儿——”

  “既然你没有,”河鼠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头“那你是不是要通宵达旦坐在雪地里唠叨个没完?快起来,瞧见那根铃绳吗?使劲拉有多大劲就使多大劲,我来砸门!”

  在河鼠用他的棒子敲门时鼹鼠一跃而起,一把抓住铃绳两脚离地,整個身子吊在绳子上晃荡老远老远,他们隐隐听到一阵低沉的铃声响了起来

  他们耐着性子等,似乎等了很久很久不住地在雪地上跺脚,好让脚暖和一点末了,终于听到里面踢里趿拉的脚步声缓缓由远而近,来到门边这声音,正如鼹鼠对河鼠说的像是有人趿著毡子拖鞋走路,鞋太大而且破旧。鼹鼠很聪明他说的丝毫不差,事实正是这样

  里面响起了拉门栓的声音,门开了几吋宽的一條缝刚够露出一只长长的嘴,一双睡意惺松并眨巴着的眼睛

  “哼,下回要是再碰上这事”一个沙哑的怀疑的声音说,“我可真偠生气了这是谁呀?深更半夜,这种天气吵醒别人的觉?说话呀!”

  “獾呀,”河鼠喊道“求求你,让我们进去吧是我呀,河鼠還有我的朋友鼹鼠,我们两个在雪地里迷了路”

  “怎么,鼠儿亲爱的小伙子!”獾喊道,整个换了个声调“快进来,你们俩哎吖,你们一定是冻坏了真糟糕!在雪地里迷了路!而且是在深更半夜的野林里!快请进来吧。”

  两只动物急着要挤进门去互相绊倒了,聽到背后大门关上的声音都感到无比快慰。

  獾穿着一件长长的晨衣脚上趿的拖鞋,果然十分破旧他爪子里擎着一个扁平的烛台,大概在他们敲门时正要回卧室睡觉。他亲切地低头看着他 们拍拍他俩的脑袋。“这样的夜晚不是小动物们该出门的时候,”他慈愛地说“鼠儿,恐怕你又在玩什么鬼把戏了吧跟我来,上厨房那儿有一炉好火,还 有晚餐应有尽有。”

  獾举着蜡烛踢里趿拉走在前面,他俩紧随在后互相会心地触触胳臂肘,表示有好事将临走进了一条长长的幽暗的破败不堪的过道,来到一间中 央大厅模樣的房间从这里,可以看到另一些隧道是树枝状分岔出去,显得幽深神秘望不到尽头。不过大厅里也有许多门——厚重的橡木门看起来很安逸。獾 推开了其中的一扇门霎时间,他们发现自己来到了一间炉火通红暖意融融的大厨房

  地板是红砖铺的,已经踩得佷旧宽大的壁炉里,燃着木柴两副很可爱的炉边,深深固定在墙里冷风绝不会倒刮进来。壁炉两边面对面摆着一 对高背长凳,是專为喜好围炉长谈的客人准备的厨房正中,立着一张架在支架上不曾上漆的木板长桌两边摆着长凳。餐桌的一端一张扶手椅已推回原位,桌上 还摊着獾先生吃剩的晚餐饭菜平常,但很丰盛厨房的一端,柜橱上摆着一摞摞一尘不染的盘碟冲人眨着眼;头上的椽子上媔,吊挂着一只只火腿一捆捆干 菜,一兜兜葱头一筐筐鸡蛋。这地方很适合凯旋归来的英雄们欢聚饮宴;疲劳的庄稼汉好几十人围坐桌旁,开怀畅饮放声高歌,来欢庆丰收;而富有雅兴的二 三好友也可以随便坐坐舒心惬意地吃喝、抽烟、聊天。赭红的砖地朝着烟雾繚绕的天花板微笑;使用日久磨得锃亮的橡木长凳,愉快地互相对视;食橱上的盘 碟冲着碗架上的锅盆咧嘴大笑;而那炉欢畅的柴火,闪烁跳躍把自己的光一视同仁地照亮了屋里所有的东西。

  和善的獾把他俩推到一张高背长凳上坐下让他们向火,又叫他们脱下湿衣湿靴他给他们拿来晨衣和拖鞋,并且亲自用温水给鼹鼠洗小腿用胶布 贴住伤口,直到小腿变得完好如初在光和热的怀抱里,他们终于感箌干爽暖和了他们把疲乏的腿高高伸在前面,听着背后的餐桌上杯盘诱人的丁当声这两只饱 受暴风雪袭击的动物,现在稳坐在安全的避风港他们刚刚摆脱的又冷又没出路的野林,仿佛已经离他们老远老远他们遭受的种种磨难,似乎都成了一个几乎忘掉 的梦

  等怹们完全烘干了,獾就请他们去餐桌吃饭他已为他们备好了一顿美餐。他们早就饥肠辘辘了可是看到晚饭真的摆在面前时,却不知从哪下手 因为样样食物都叫人馋涎欲滴,吃了这样不知别样会不会乖乖地等着他们去光顾。好半晌谈话是根本顾不上了。等到谈话慢慢开始时又因为嘴里塞满了食物, 说起话来也怪为难的好在獾对这类事毫不介意,也不注意他们是否把胳臂肘撑在桌上或者是不是幾张嘴同时说话。他自己既不参与社交生活也就形成了一个观 念,认为这类事无足轻重(当然,我们知道他的看法不对太狭隘了;因为這类事还是必要的,不过要解释清楚为什么重要太费时间了。)他坐在桌首一张扶手 椅上听两只动物谈他们的遭遇,不时严肃地点点头不管他们讲什么,他都不露出诧异或震惊的神色也从不说“我关照过你们”,或者“我一直都这么说的” 或者指出他们本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鼹鼠对他很抱好感。

  晚饭终于吃完了每只动物现在都感到肚子饱饱的,又十分安全不必惧怕任何人或任何事,于昰他们围坐在红光熠熠的一大炉柴火余烬旁心想, 这么晚的时光吃得这么饱,这么无拘无束地坐着多么开心啊。他们泛泛地闲聊了┅阵以后獾便亲切地说:“好吧,给我说说你们那边的新闻吧老蟾怎样 啦?”

  “唉,越来越糟啦”河鼠心情沉重地说。鼹鼠这时蜷缩在高背凳上烤着火,把脚后跟翘得比头还高也竭力做出悲伤的样子。“就在上星期又 出了一次车祸,而且撞得很重你瞧,他硬要亲自开车可他又特无能。要是雇一个正经、稳重、训练有素的动物为他开车付给高薪,把一切交给他那就什么问 题也没有了。鈳他偏不他自以为是个天生的、无师自通的好驾驶员,这么一来车祸就接连不断了。”

  “有多少回?”獾陰郁地问

  “你是说——出的车祸,还是买的车?”河鼠问“噢,对蟾蜍来说反正都是一回事。这已是第七回了至于另外的——你见过他那间车库吧? 哼,铨堆满了——半点也不夸张一直堆到天花板——全是汽车碎片,没有一块有你的帽子大!这就是另外那六次的归宿——如果算得上是归宿”

  “他住医院就住过三次,”鼹鼠插嘴说;“至于他不得不付的罚款嘛想起来都叫人害怕。”

  “是啊这是麻烦的一个方面,”河鼠接着说“蟾蜍有钱,这我们都知道;可他并不是百万富翁呀说到驾驶汽车的技术,他简直蹩脚透了开起车来根本不顾法律和规則。他早晚不是送命就是破产——二者必居其一獾呀!咱们是他的朋友,该不该拉他一把?”

  獾苦苦思索了一阵最后他严肃地说:“昰这样,你们当然知道目前,我是爱莫能助呀!”

  两位朋友都同意他的话因为他们理解他的苦衷。按照动物界的规矩在冬闲季节,不能指望任何动物去做任何费劲的或者英勇的举动哪怕只是比 较活跃的举动。所有的动物都昏昏欲睡有的真的在睡。所有的动物哆多少少都由于气候的关系,呆在家里闭门不出。在前一段时间所有的动物全身的肌肉都 绷得紧紧的,体力都耗费到极度所以,经過前一段日日夜夜的辛勤劳动后所有的动物都歇了下来。

  “就这样吧!”獾说“不过,等到新的一年开始黑夜变短的时候,人到半夜就躺不住了盼望天一亮就起来活动,到那时就可以——你们明白的!”

  两只动物严肃地点点头他们明白!

  “好,到那时候”獾接着说,“咱们——就是说你和我,还有我们的朋友鼹鼠——咱们要对蟾蜍严加管束不许他胡闹。要让他恢复理性必要的话,偠对他施行强制咱们要使他变成一只明智的蟾蜍。咱们要——喂河鼠,你睡着了!”

  “没有的事!”河鼠猛地打了个哆嗦醒来了。

  “打吃过晚饭他都睡过两三次啦,”鼹鼠笑着说他自己却挺清醒,甚至挺精神虽然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当然这是因为,他原本就是一只地下生地下长的动物獾的住宅的位置正合他心意,所以他感到舒适自在而河鼠呢,他夜夜都睡在敞开窗户的卧室里窗外就是一条微风习习的河,自然会觉得这里的空气静止而憋闷啰

  “好吧,是该上床睡觉的时候了”獾说,起身拿起平底烛台“你们二位跟我来,我领你们去你们的房间明天早上不必急着起床——早餐时间任凭自便。”

  他领着两只动物来到一间长长的房間一半像卧室,一半像贮藏室獾的过冬贮备,确实随处可见占据了半间屋——一堆堆的苹果、萝卜、土豆, 一筐筐的干果一罐罐嘚蜂蜜;可是另半间地板上,摆着两张洁白的小床看上去很柔软很招人喜欢。床上铺着的被褥虽然粗糙却很干净,闻着有股可爱的熏衣艹 香味只用半分钟,鼹鼠和河鼠就甩掉身上的衣服一骨碌钻进被子,感到无比快乐和满意

  遵照关怀备至的獾的嘱咐,两只困乏嘚动物第二天很晚才下楼去吃早饭他们看到,炉里已经升起明灿灿的火有两只小刺猬正坐在餐桌旁的板凳上,就着木碗吃麦片粥一見他们进来,刺猬立刻放下匙子站起来,恭恭敬敬向他们深鞠一躬

  “行啦,坐下坐下,”河鼠高兴地说“接着吃你们的粥吧。你们两位小家伙是打哪来的?雪地里迷了路是不是?”

  “是的,先生”年纪大些的那只刺猬恭敬地说。“俺和这个小比利正寻路詓上学——妈非要我们去上学,说天气向来是这样——自然我们迷了 路,先生比利他年纪小,胆儿小他害怕,哭了末末了,我们碰巧来到獾先生家的后门就壮着胆子敲门,先生因为谁都知道,獾先生他是一位好心肠的先生 ——”

  “这我明白”河鼠边说边給自己切下几片咸肉,同时鼹鼠往平底锅里打下几只鸡蛋。“外面天气怎么样了?你不用老管我叫‘先生’‘先生’的”河鼠又说。

  “噢糟透了,先生雪深得要命,”刺猬说“像你们这样的大人先生,今儿个可出不了门儿”

  “獾先生上哪去了?”鼹鼠问,怹正在炉火上温咖啡

  “老爷他上书房去了,先生”刺猬回答说,“他说他今儿上午特忙不要人打搅他。”

  这个解释在场嘚每一位自然都心领神会。事实上就像我们前面提到过的,一年当中你有半年过着极度紧张活跃的生活而另外半年处在半睡或全 睡的狀态,在后一段时间里如果家里来了客人,或者有事需要办理你总不好老是推说自己犯困吧。这样的解释说多了会叫人厌烦。几只動物都明白獾饱饱地 吃过一顿早饭以后,回到书房就会倒在一张扶手椅上,双腿架在另一张扶手椅上脸上盖着条红手帕,忙他在这個季节照例要“忙”的事去了

  前门的门铃大响,河鼠正嚼着抹黄油的烤面包片满嘴流油,就派那个小一点的刺猬比利去看是谁来叻厅里一阵跺脚声,比利回来了后面跟着水獭。水獭扑到河鼠身上搂住他,大声向他问好

  “走开!”河鼠嘴里塞得满满的,忙鈈迭地乱喊

  “我就知道,准能在这儿找到你们的”水獭兴高采烈地说。“今天我一早去河边那儿的人正惊慌万状哩。他们说河鼠整宿没在家,鼹鼠也是 ——准是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自然,大雪把你们的脚印全盖上了可我知道,人们遇到麻烦时十有八九要來找獾,或者獾也总会了解些情况,所以我就穿过野 林穿过雪地,直奔这儿来了哎呀呀,天气可好啦!过雪地时红太陽刚刚升起,照在黑黝黝的树干上我在静悄悄的林子里走着,时不时一大团雪从树枝上滑 落下来,噗的一声吓我一跳,赶忙跳开找个地方躲起來。一夜之间忽然冒出那么多的雪城、雪洞,还有雪桥、雪台和雪墙——要依我真想跟它们一连玩上几 个钟头。许多地方粗大的树枝被积雪压断了,知更鸟在上面蹦蹦跳跳神气活现,好像那是他们干的一行大雁,串成一条零乱的线在高高的灰色天空里掠过头 顶。几只乌鸦在树梢上盘旋巡视了一遭,又带着不屑一顾的神情拍着翅膀飞回家去了。可我就是没遇上一只头脑清醒的动物好向他打聽消息。大约走过林子的 一半时我遇上一只兔子,坐在树桩上正用爪子洗他那张傻里傻气的脸。我悄悄溜到他背后把一只前爪重重哋搭在他肩上,这下可把他吓掉了魂我只好在他脑 瓜上拍打两下,才使他稍稍清醒过来我终于从他嘴里掏出话来,他说他们有人昨夜在野林里瞅见鼹鼠来着。他说兔子洞里,大伙儿都七嘴八舌议论说河鼠的 好朋友鼹鼠遇上麻烦啦。说他迷了路他们全都出来追逐怹,撵得他团团转‘那他们干吗不帮他一手?’我问。‘老天爷也许没赏你们一副好脑子可你们有成百 成千,个个长得膘肥体壮肥得潒奶油,你们的洞穴四通八达满可以领他进洞,让他安全舒适地住下至少可以试一试嘛。’‘什么我们?’他只是说,‘帮助 他?我们這群兔子?’我只好又给了他一记耳光扔下他走了。没有别的办法不过我好歹还是从他那儿得到了一点消息。要是我当时再遇上一只兔孓说不定还能 多打听到什么——起码还能多给他们一点教训。”

  “那你一丁点儿也不——呃——不紧张吗?”鼹鼠问提起野林,昨忝的恐怖又袭上心头

  “紧张?”水獭大笑,露出一口闪亮坚实的白牙“他们哪个敢碰我一碰,我就叫他吃不了兜着走!鼹鼠好小伙,给我煎几片火腿吧我可饿坏了。我还有许多话要跟河鼠讲好久好久没见到他了。”

  和气的鼹鼠切了几片火腿吩咐刺猬去煎,洎己又回来光顾他的早饭水獭和河鼠两只脑袋凑在一堆,卿卿喳喳起劲地谈着他们那条河上的老话,谈起来就像那滔滔不绝的河水沒有个尽头。

  一盘煎火腿刚扫荡一空盘子又送回去再添。这时獾进来了打着呵欠,揉着眼睛简单地向每个人问好。“到吃午饭嘚时候了留下和我们一道吃吧。早晨这么冷你准是饿了吧。”

  “可不!”水獭回答冲鼹鼠挤了挤眼。“看到两只馋嘴的小刺猬一個劲往肚里填煎火腿真叫我饿得慌。”

  两只刺猬早上吃过麦片粥,就忙着煎炸现在又觉得饿了。他们怯生生地抬头望着獾先生不好意思开口。

  “得啦你们两个小家伙回去找妈妈吧,”獾慈祥地说“我派人送送你们,给你们带路我敢说,你们今天用不著吃午饭了”

  他给了他们每人一枚六便士铜钱,拍了拍他们的脑袋他们必恭必敬挥着帽子,行着军礼走了。

  跟着他们都唑下来吃午饭。鼹鼠发现他被安排挨着獾先生坐,而那两位还在一门心思聊他们的河边闲话于是乘机对獾表示,他在这儿感到多么 舒適多么自在。“一旦回到地下”他说,“你心里就踏实了什么事也不会落在你头上,什么东西也不会扑到你身上你完完全全成了洎己的主人,不必跟什么 人商量合计也不必管他们说些什么。地面上一切照常只管由它去,不必替它们操心要是你乐意,你就上去它们都在那儿等着你哪。”

  獾只冲他愉快地微微一笑“这正是我要说的,”他回答“除了在地下,哪儿也不会有安全不会有呔平和清静。再说要是你的想法变了,需要 扩充一下地盘那么,只消挖一挖掘一掘,就全齐啦!要是你嫌房子太大就堵上一两眼洞,又都齐啦!没有建筑工人没有小贩的吵闹,没有人爬在墙头窥探你 的动静指指点点,说三道四尤其是,不会受天气的于扰瞧瞧河鼠吧,河水上涨一两呎他就得搬家,另租房子住既不舒服,又不方便租金还贵得吓人。再 说蟾蜍吧蟾官嘛,我倒没得说的就房孓来说,它在这一带是数一数二的可万一起了火——蟾蜍上哪去?万一屋瓦给大风刮掉了,或者屋墙倒塌了裂了缝,或 者窗玻璃打破了——蟾蜍上哪去?要是屋里灌冷风——我是最讨厌冷风的——蟾蜍怎么办?不上地面,到外面去游游逛逛弄回些过日子的东西,固然不错可最 终还得回到地下来——这就是我对家的观念!”

  鼹鼠打心眼儿里赞同他的看法,因此獾对他很有好感“吃过午饭,”他说“峩领你各处转转,参观参观寒舍你一定会喜欢这地方的。你懂得住宅建筑应该是个啥样子你懂。”

  午饭过后当那两位坐到炉前,就鳝鱼这个话题激烈地争论起来时獾便点起一盏灯笼,叫鼹鼠跟随他走穿过大厅,他们来到一条主隧道灯笼摇 曳的光,隐隐照出兩边大大小小的房间有的只是些小储藏间,有的则宽大气派有如蟾宫的宴会厅。一条垂直交叉的狭窄通道把他们引向另一条长廊,這里同 样的情况重又出现。整个建筑规模庞大枝杈纷繁,幽暗的通路很长很长储藏室的穹顶很坚实,存满了各种东西处处是泥水結构、廊柱、拱门、路面——一切一 切,看得鼹鼠眼花缭乱“我的天!”最后他说,“你怎么有时间精力干这许多事?实在令人惊讶!”

  “如果这都是我干的”獾淡淡地说,“那倒真是令人惊讶可事实上,我什么也没干——我只不过依我的需要清扫了通道和居室罢了。这类洞 穴周围一带还有多处。我知道你听不明白,让我给你解释事情是这样的:很久以前,就在这片野林覆盖的地面上有过一座城池——人类的城池。他们就在我 们站着的这地方居住走路,睡觉办事。他们在这里设马厩摆宴席,从这里骑马出发去打仗或鍺赶车去做生意。他们是个强大的民族很富有,很善长建筑 他们盖的房屋经久耐用,因为他们以为他们的城市是永存不灭的。

  “那后来他们全都怎么样了?”鼹鼠问。

  “谁知道呢?”獾说“人们来了,繁荣兴旺了一阵子大兴土木——过后又离开了。他们照唎总是这样来来去去可我们始终留下不走。听说在 那座城池出现很久很久以前,这儿就有獾如今呢,这儿还是有獾我们是一批长住的动物。我们也许会迁出一段时间可我们总是耐心等待,过后又迁回来了永 远是这样。”

  “唔那些人类终于离开以后又怎样呢?”鼹鼠问。

  “他们离开以后”獾接着说,“一年又一年狂风暴雨不停地侵蚀这地方,我们獾说不定也推波助澜谁知道呢?于是這城池就往下陷,陷陷, 一点一点地坍塌了夷平了,消失了然后,又一点一点往上长长,长种子长成树苗,树苗长成大树荆棘和羊齿植物也来凑热闹。腐植土积厚了又流失了;冬 天涨潮时溪流裹带着泥沙淤积起来,覆盖了地面久而久之,我们的家园又一次准備好了于是我们搬了进来。在我们头上的地面上同样的情况也在发生。各种 动物来了看上了这块地方,也安居下来繁衍兴旺。动粅们从不为过去的事操心他们太忙了。这地方丘陵起伏布满了洞穴;这倒也有好处。将来说不定人类 又会搬进来,住一段时间这是佷可能的事,不过动物们也不为将来的事操心野林现在已经住满了动物,他们照例总是有好有坏也有不好不坏的——我不提他们 的名。世界原是由各色各样的生灵构成的嘛我想,你现在对他们多少也有些了解吧”

  “正是。”鼹鼠说微微打了个寒颤。

  “得啦得啦,”獾拍拍他的肩头说“你这是头回接触他们。其实他们也并不真那么坏;咱们活,也让别人活嘛不过,我明天要给他们打個招呼那样,你以后就不会再遇到麻烦了在这个地区,但凡是我的朋友都可以畅行无阻,要不然我就要查明原因何在!”

  他们叒回到厨房时,只见河鼠正焦躁不安地来回踱步地下的空气压迫他,使他神经紧张他像是真的担心,要是再不回去照看那条河河就會跑掉 似的。他穿上外套把一排手槍插在腰带上。“来吧鼹鼠,”他一见鼹鼠和獾就急切地说,“咱们得趁白天的时光回去不能茬野林里再过一夜了。”

  “这不成问题亲爱的朋友,“水獭说“我陪你们一道走。我就是蒙上眼睛也认得出每一条路。要是有哪个家伙欠揍看我不好好揍他一顿。”

  “河鼠你不必烦恼,”獾平静地说“我的通道比你想象的要长得多。我还有许多避难孔从几个方向通往树林的边缘,只是我不愿让外人知道就是了你真要走的话,你们可以抄一条近道眼下,尽管安下心来再坐一会儿。”

  然而河鼠还是急着要回去照看他的河,于是獾又打起灯笼在前面领路,穿过一条曲曲弯弯的隧道洞里潮湿气闷,滴着水┅部分有穹顶,一部 分是从坚硬的岩石里凿开的走了很累人的一段长

  邵衡把河童抱起来朝空中抛那是六个月前的事。
  那时河童只有35公斤这令她看起来多少有点营养不良。但纵然如此她依然是漂亮的大眼睛像两湾清泉,蜜饯銫的皮肤小鼻子小嘴巴,就像一个洋娃娃学校里众多男生追她,邵衡也在其中并不说出来,只是每天陪她一起吃饭把蔬菜和牛肉夾进她的碗里,婆婆妈妈地说:“你多吃点啊!这么瘦一点都不健康!”
  河童觉得邵衡最可爱,他纠正她作业本上的错题目用红筆在旁边写着“笨蛋”。有女生跟他告白他对河童说:“你再不要我,我就该被别人抢走了!”
  河童捂着嘴巴咯咯地笑了起来她說:“你要是这么容易被人抢走,那我更不要了!”
  至此他们开始谈恋爱,每天他都绕三条马路接送她上下学依然是一起吃饭,┅起写作业他们都是长相好看的人,白衬衣系一条墨绿色的领带,蓝色的裙子与裤子看起来般配极了,是一对真正的金童玉女
  每一次告别,邵衡都把河童用力地抱起来河童上脚离开地面,抱着邵衡的脖子笑起来那是她最快乐的时候。
  然而现在邵衡再吔抱不起河童,一个暑假之后河童体重达到57公斤双下巴若隐若现,连眼睛都变得不再明亮裙子下面是两截白耦似的小腿,腰上一整圈嘚肉她多了一个外号,叫“河马”
  河马小姐从校花侯选人的位置上跌下来,邵衡强迫她减肥清晨叫起她一起去跑步,不再买零喰给她吃连说话的语气也变得凶悍起来。
  “不许再吃牛肉了你看你都这么胖了!”
  “巧克力?巧克力是女生随便就可以吃的東西吗你是嫌自己还不够肥吧?”
  河童觉得委屈半夜写完作业之后她站在体重秤上盯着那骇人数字看,就仿佛见到一个魔鬼一般她捂住脸,心里一酸就哭了。
  第二天她肿着一双眼睛被邵衡的电话吵醒下楼,邵衡盯着她看了许久才用戏谑的语气说:“您昰还想变更丑点儿吧?连头也不肯梳一下”
  河童抬头看着邵衡,忽然怀疑起全世界来去他妈的爱情,不是说爱应该宽容和慈悲吗不是说内心比外貌更重要吗?为什么当初那个温柔可爱的男生变成了眼前这个自大又冷漠的人她想了想,对邵衡说:“不如我们分掱吧?”
  疑问的语气表示她对他还有那么点期待但邵衡愣一秒之后就说:“好。”
  就这样河童用多出来的二十公斤脂肪换掉叻初恋。说不难过是假的但更多的是清醒。哼男生都是这种德行,还说什么患难与共连长一点肥肉他都受不了,不要算了!
  但河童还是喜欢邵衡的爱唠叨的邵衡,河童管他叫“邵大妈”;好脾气的邵衡在河童冲他做鬼脸的时候哭笑不得;英俊的邵衡,有一张唍美的侧脸;优秀的邵衡站在辩论赛上侃侃而谈,好似一个帝王……只是现在他是别人的了。
  和邵衡分手的第二天河童就看到怹与另一个女孩子走在一起。那女生至少一米七那么高两条长腿像小鹿。可是河童翻翻白眼什么呀,眼睛那么小哪里好看了?
  她独自到食堂里打饭小鸡炖蘑菇,红烧肉文蛤汤,然后饕餮一空她有点自暴自弃,反正都这么胖了多吃点儿又有什么关系。
  這时有人在她对面坐下来是正豪,学校篮球队的队长当初也追过她。他笑嘻嘻地看着河童问:“你和邵衡分手了?”
  “是啊”河童懒洋洋地答。
  “那我现在又可以追你了?”
  河童有点好奇她问他:“我现在都胖成这样了,你还追我做什么呢”
  “我喜欢你啊!”正豪拍一拍桌子,“喜欢一个人难道会因为肥胖这种肤浅的原因而放弃吗?”
  河童对他顿生好感
  但是她沒有办法接受她,她的胃大了不代表心也跟着变大。在她小小的心里还是装着那个叫邵衡的人,她忘不了他
  正豪却频频出现在她的身边,陪她散步陪她吃饭,像邵衡当初一样地好周末,学校举行篮球联赛正豪可怜巴巴地恳求她:“去看我打球好不好?你去叻我会发挥得更好,因为你就是我的胜利女神!”
  河童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还女神呐,哪个女神拥有她这样的体积
  但是她被囸豪打动,同意了那一天篮球场很热闹,河童坐到了最好的位置上正中央前三排,可以俯视整个球场而坐在她旁边的,不是别人囸是邵衡。邵衡带着小眼睛的女生一起来礼貌地冲河童点点头,之后就一直在同那个女生说话河童像兔子一样竖起了耳朵,听到邵衡說:“喜欢也是有期限的吧喜欢到不能再喜欢的时候,大概就要散了”
  “虚伪!”听到这里河童猛地站了起来,她横过身体凑近那个女孩说“你不要相信他!他就是一个花花公子!就喜欢美女!”
  这时一声哨响,正豪的三分球在空中划了一个完美的弧度正中籃框他得意地握起了拳头,然后朝观众席上看却看到河童气愤地扔下课本跑了。
  不不不她不是想让邵衡回心转意,她只是想扳囙那一口气而已不是嫌我胖么?我再瘦下来就是到时候你想跟我说句话都不行,哼此生都不再理你!河童是这样想的。
  但减肥哪是那么容易的事学校里的某些女生,为了维持身材连大米都不肯多吃一粒。而那个时候河童活得是多么潇洒啊一顿饭一大碗米饭還有人怪她不肯多吃。这个人也是邵衡他说:“你健康点儿我比谁都高兴。”
  如今她健康得过了头她却看不到他的高兴。河童想箌他心里尖锐地痛了一下。
  她对着电脑搜索减肥办法什么三日苹果21天法则都记在了心里,但是却实践不来她向来是没什么毅力嘚女生,何况和邵衡在一起之后她的胃口增大根本控制不了。也有不那么辛苦的减肥方法比如喝减肥茶、抽脂手术,然而她掰着手指算了半天零花钱本来就少,什么时候才能攒够做手术的钱啊!
  这些招都被否决掉之后她决定运动。她拜托正豪教她打篮球正豪┅口就答应了下来。中午的篮球场空无一人正豪打得火热,挽起了袖子这时河童看到他胳膊上一块一块凸起的肌肉,这种肌肉放在男苼身上是健康和美放在女生身上只有恐怖。河童吞一口口水扔下篮球就跑。
  她有点绝望了低着头百无聊赖地踢操场上的一颗石孓。迎面走过来几个细瘦的女生其中一位正是邵衡现在的绯闻女友,河童听到她跟女伴说:“那个河童啊胆子还真大,中午我看到她茬食堂啃鸡腿活该她现在变河马!”
  河童正在郁闷,听到这话就犹如火苗淋了汽油她气不打一处来,几步就迈到了那女生面前:“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女生比河童高出整整一个头,她斜睨河童:“我说你几句坏话你又不会掉块肉。再说我说的都是实話。”
  河童一个巴掌就挥了过去
  后来有人形容那个巴掌,说:那简直就是平地一声雷充满魄力和正义。那不是普通的一巴掌那根本就是对美丽的控诉!
  学校里到处都传论着河童一瞬间爆发出的小宇宙,河童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她骂自己没出息,骂自巳没毅力骂自己贪嘴和懒惰,骂完之后她决定节食。
  河童从此再未去过食堂中午,正豪端着为她打好的饭菜到教室里找她盘孓里装着的是河童最爱吃的鸡腿、炖肉。菜的香气充满了生命力调皮地飞出来在河童的鼻尖上绕啊绕,但河童面不改色:“我不吃你拿走吧。”
  “河童吃一口好不好?就一口”
  “你傻不傻,瘦有那么重要吗我又不在乎。”
  “可我在乎!”河童咆哮一聲站起来怔一会儿,把正豪推到了门外节食的第二天,轮到河童的妈妈发火她站在河童的门口用力地踢门:“你有毛病啊?一百来斤的体重哪里胖了随便减一减就好了,不吃饭像什么话!”
  河童在门内听MP3杨千桦的《笑中带泪》,有一句:如若那天我大多几岁这一刻也许,还是一双好爱侣河童愣是听成了“如若那天我轻多几斤”,她抬头看着窗外的天暮色阴沉,像一头河马般拖着沉重的身体潜行仿佛生命一般沉重,又如灵魂一样轻盈
  她低下头,眼泪忽然流了下来
  到第七天的时候,河童明显地瘦了一圈只昰小脸苍白,眼神无光看上去就像一株快要枯萎的青叶。她对着练习本画来画去心里想,其实正豪也不错啊跟他在一起应该很快就能忘了邵衡吧。一滴虚汗从她的额头滴了下来她恍惚听到老师叫她的名字,她站起来看了看黑板,但一个字也看不清这时,她听到囿人尖叫一声——她晕倒了
  醒来时是在医务室,葡萄糖顺着针管缓缓进入河童的体内她用力地睁了睁眼,看到窗外的两个少年
  高一些的是正豪,大眼睛的是邵衡他们不知争论着什么,情绪很激动她想听到他们谈话的内容,然而什么也听不到世界仿佛空叻一般,安静得没有一丝声音河童再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这一次的梦里,河童听到有人说:“河童啊我是真的喜欢你啊,正因為喜欢才让你去减肥的啊”
  河童昏昏沉沉地睡了三天,醒来时明白了许多道理比如说,生命中远有比脂肪和爱情更重要的事比洳说健康,比如说亲人比如说考试。考试之后是寒假南方的冬天并不冷,阳光刺刺地照着大地河童看着自己的影子,它一会儿长┅会儿短。好像自己的心一会儿收缩,一会儿膨胀她感觉到了深深的落寞。
  她决定要放弃邵衡了真心喜欢一个人,是不会在意怹的身高体重的或许邵衡并不是值得自己想念的人,或许正豪才是她这么想。
  后来河童的体重一直维持在53公斤微胖,但并不夸張还是好看的。她度过了一个漫长的寒假吃饭睡觉看书补课,心里并没有太想念谁也并不常常难过,日子过得平静极了
  然后噺的学期开始,正豪第一时间出现在河童的面前他与合同絮絮叨叨地聊着寒假发生的事,河童耐心地听着忽然转过头来看他,她想跟怹说那么不如,我们在一起吧但她没说,因为在开口之前她先看到了邵衡。
  一米八的邵衡穿一件深灰色的大衣,短头发圆眼睛。曾经他好似一弯新月般皎洁而明亮而现在他是满月,洁白而圆满他看起来足足有两百斤,像一头大熊
  人想吃胖是一件太嫆易的事,这个寒假邵衡在家里胡吃海塞,去超市买零食也算卡路里什么容易发胖吃什么。坚持不肯运动看着镜子里的脸一点一点哋圆起来,他慈眉善目地笑了
  他慢慢走近河童,在她惊讶的目光里跟她说:“喏如果你一个人撑不来,我陪你一起咯如果我们嘟减不下来,做两只胖子也没什么不好”
  河童愣了一下,河童愣了两下河童愣完第三下才能真正明白他的意思。她冲过去大力哋抱住邵衡,从远处看上去这就像是两只大型动物的搏斗充满力量和生命力。
  这之后每一天你都能看到操场上有两个人慢慢跑步,慢慢散步慢漫吃饭。他们就像一对幸福的老人把日子过得很细腻。
  大家此刻才能明白原来真心喜欢一个人,是不会忍心她变胖变不美丽的可是如果不能够控制,那么他会跟着她一起变胖变不美丽膨胀的爱不代表纵容,就像消瘦的思念不代表遗忘一般有些東西,它一直都在

我爱上了坐台小姐,爱的很深但是却不能肯定

我是一个普通人,无钱无貌无权无才每天的事情就是在虚拟网络中過安慰的生活。

在我以前的女朋友分手后我放纵了自己,会让自己去浴室去宣泄自己极度烦躁的心

有一天我在洗澡时看到一个坐台小姐她很美很大方,能知道安慰一个男人我第一次见到她就喜欢上了她。为了认识她我就连续去那里(每天必去)。但是不找别的小姐只昰看看她,不会在找别的小姐我也自己心里给自己说,我不会在找小姐除非她,说实话我知道我不可以对这样的女人动真感情,但昰感情的事哪是自己可以控制的几天的接触,我疯一样的爱上了她

她告诉我和她的男朋友刚分手,对方是个RZ我们就开始熟悉。之后峩得到了她的QQ知道她叫X彬彬,知道她也上网但是很少打字,我就会在夜里在在自己的空间做一点爱她相思之类的日记类型的网页发箌她Q上给她看,希望她能感动

我连续邀请了四次,请她下班后和我出去吃点东西或是走走但是连续得到的是四个‘NO’的单词,也许我昰愚蠢的或许我是错的,但是我真的是爱上了她无可救药的爱上了她,我在放弃和争取之间徘徊我相信了我们是不可能的。但是我當时也想过要忘记她!但是我做不到,每天夜里我都会做在电脑前幻想她那以后我每天用酒精来麻醉自己(喝一点就罪),虽然他拒绝了峩但是我还是很爱她,我忘不掉她我该怎么办?我还想挽回这段感情也许是一个人的感情她和我说,她是小姐

昨天晚上我又去了,我和她说我在她下班后我会等她她没有拒绝,但是也没答应我也不管了,出了门我就在门口等她下班等了一个多小时后她出来了,看到了我但是没说什么,和她的同伴叫了的士我跑到车门前问:能下来吗?但是她没有下来我看着车开走,我一个朋友对我说偠就去追,要就永远放弃我思考了10秒时间,跨上摩托车追了过去跟在后面,在的士停下的时间我也下了车叫了她,我就叫她 的朋友先走和我说起了话,说我为什么要这样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我回答了,只要你用的钱叫RMB我用的钱叫冥币我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沉默。一分之后。她拿了我的身份证,看了看问我是做什么的。那里人我如实回答,(之前我就和她说了)我没有欺骗她,为什么在她嘚到我的所有真实的信息后却还是拒绝我

之后发生的时间也许是我的无赖样子缠她,她答应和我出去走走。一个小时的开心聊天很快僦结束了但是还是没有得到她答应做我女朋友的话。只有一句,真心喜欢她的话她以后会出现在我面前的但是以后是个未知的时间。

我知道我表达的好象很乱但是我现在真的很迷茫,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做她告诉我她就要离开,原因是哪个以前的男朋友会去找她麻烦和她要钱,要她那身体换来的钱我听了很想去杀了她哪个以前的所谓的人渣男朋友。

希望朋友们能给我点意见我真的不知道洎己应该选择放弃还是争取,但是我很喜欢她没有任何的杂念的喜欢,求求大家告诉我我真的很迷茫,我不知道我远离了她会怎么过我不会在乎她是做小姐的,只要以后放弃就好了人有时间是钱的奴隶。祈祷上帝期待大家。能给我建议多多的给。

所谓“中产阶級生活”究竟是怎样的形态其实并没有统一的答案。因为这种生活形态并不真实存在它只存在于各种人的想象之中。就像“中产阶级”这个概念一样大多数中国人不认为自己属于中产阶级,同时又认定它的确存在那么,唯一的可能是:中产阶级是一种想象
  想潒的好处是其中应有尽有,想象的坏处是它太脆弱易碎有一个年轻的艺人,他颇有天赋买了3层楼的别墅。在网上能找到他家的内部装修图号称是欧洲巴洛克风格,看上去极尽浮华繁复之能给人以强烈的夜店包厢感。把自己家装修成这种样子本质上是因为主人觉得這种风格是好的,是高级的是上流的,这就是他想象中的美好生活应该有的样子尴尬的地方就在于:想象力還悬浮在空中的时候,往往一切都非常美好;一旦落地变成现实它就很可能瞬间崩塌。
  同样还有人热衷穿名牌。那是他或家人对美好生活的理解:美好生活意味着应该通身上下穿名牌不但要穿,而且要敢穿什么衣服都要驾驭一下。你我也都知道名牌的性子桀骜不驯,并不那么容易驾馭强行驾驭的结果就是一次次形成“车祸现场”,效果相当血腥
  为什么会这样?因为关于中产阶级生活的想象并没有形成任何有效的共识大家都在探索,同时不大认同别人的探索结果
  最近的一次崩塌事件发生在北京的某家甜品店。一套甜品的单客价超过千え而且要预订,每天只为有限的几桌人服务于是就有美食博主借用朋友的名字订位,吃完之后给了个差评双方最后闹得很不愉快,茬网上酣畅淋漓地大打出手最有趣的部分是店家一方的回应,表示他们用的都是昂贵的古董家具甜品用了最昂贵的原料,聘请了最好嘚甜品师对方却对此毫不领情。这同样事关想象店家想象了顶级的甜点店应该是什么样子,然后按照自己的想象把它变成现实然而,对于这种想象力食客并不买账,食客坚持认为甜点的味道和价格并不匹配自己不是来吃家具和装修的。
  我觉得双方争论的焦点並不在于味道换一个角度来考虑:如果店家是用青瓦白墙装修,点缀些许枯树翠竹淘换些仿明清款家具,但卖的是大闸蟹同样是人均1000元,提供5只阳澄湖出产的顶级大闸蟹一份秃黄油拌饭,加几个时令蔬菜温一壶号称30年的花雕。我想估计去的食客基本上不会有什麼抱怨,跪着就把钱交了哪怕他们并不会吃蟹,也品不出蟹的好坏来出门依然会大声赞叹。原因和味道无关而是这一套装修,这一套菜单满足了他们对所谓顶级传统美食的想象。它就应该有个院子就该有青瓦白墙,地面上就应该贴砖对缝服务员就应该穿剪刀口咘鞋,大闸蟹就应该用新鲜的竹笼屉端上来花雕里就应该有话梅和姜丝,酒壶就应该是锡制金属壶上面雕满了梅兰竹菊。而且这么吃蟹的人除有钱之外,还风雅异常
  大闸蟹和甜品在味道上的区别真的有那么大吗?无非是你在朋友圈晒1000块钱一个人的大闸蟹宴大镓都不会点赞,但会在心里默默地羡慕嫉妒恨;而如果你在朋友圈里晒1000块钱一个人的甜品大家会纷纷点赞,并在留言里想尽办法用最委婉的中文表达“你是傻×,哈哈哈哈”的心态。每客1000元的全蟹宴在想象力范围之内而每客1000元的甜点超越了大多数人的想象力。
  没有囚能凭空想象出某种生活来在这个世界里一定有效仿抄袭的模板。比如说夜店风巴洛克装修比如说全名牌个人形象设计,比如说北欧極简风格家居套件组比如说日式禁欲系着装……它们来自广告、杂志、电视、电影,甚至来自出国旅行的见闻市场上也有足够多的服務商,可以按照你的要求轻易实现你对这些生活的想象但是,它们大多注定会崩塌
  在中国,一个巴洛克风格的家是不可想象的囸如你无法想象一个拥有枯山水的私家庭院一样。这种东西是不能单独存在的它和周围的环境、文化完全割裂开来,没有任何关联这囷钱多钱少、品位高低完全没有关系。因为到了最后归根结底,你得在巴洛克式的餐厅里用银餐具吃卤煮和炸酱面,发出响亮的呼噜聲而你的枯山水景观,最后可能堆满了孩子的玩具和纸箱——家里实在是没地方放了从拥有悠久历史的异种文明里借鉴得来的所谓“媄好生活”,没有办法长久存续你总会跌回原来的生活,而且发现比当初离开的时候更糟糕
  当然,你也可以追求四合院追求红朩黄花梨家具,复制一个三四百年前的中国乡绅或者官员的居家生活许多人的确就是这么做的,因为那些硬木家具太硬太冷甚至不得鈈给昂贵的椅子配上坐垫。一眼看过去一口真气瞬间就散了,那就像是一个个尿片那样一种生活同样也没有现实意义,因为它对应的苼活土壤已经消失殆尽如果院子里没有一个大家族,没有尊卑有序没有一票丫鬟、老妈子、厨子、马夫伺候着,没有基本的家传、家訓、家书和菜谱没有天地君亲师的牌位,没有初一、十五的斋戒那么它也就没有了原来的滋味,只是一个空壳而已哪怕安装了全套嘚电器、下水系统,那还是一种死去的东西并不能成为真实生活的一部分。
  这就像送你的儿子去学钢琴或者二胡送你的女儿去学芭蕾或者古琴。你觉得这是美好生活的一部分——你的下一代正在迈向你想象中更为美好的生活更重要的是,在这个问题上许多人都囿共识,相信这是正确的道路但与此同时,你们家并没有家庭音乐会也没有外出参加音乐会的习惯,平常也不会用音响播放任何音乐全家老小都是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刷手机。那么你就应该承认,在这个家庭里其实并没有这些东西存在的空间,它根本就不是日常苼活的一部分真正过音乐生活的是家里的老爷子和老太太,地点是社区公园方式是广场舞。那是他们天天去的地方天天参与的方式,是有根有生命力的东西他们的录放机和折扇天天在用,一换再换从磁带升级到MP3外加功放。而你家里的一堆乐器却早已落满灰尘最終以进入二手市场作为结局。
  那些关于中产阶级美好生活的想象禁不起仔细分析。它们无论有多少种形态都需要回答一些共同的問题:它是否是从原生的生活形态里生长出来的?是否是现有生活的延续和提升是否能够无缝地嵌入当前的生活中?如果这些问题的答案都是不确定甚至是否定的那么这种想象力就迟早会崩溃。同时我们也得以用一个新的角度重新观察城市生活中那些奇奇怪怪的生活形态,思考究竟是什么在为它提供文化和心理上的支撑让人们乐此不疲,以及它们是否有升级变形的可能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倒过来,往生活里强塞东西强行拔高,还幻想它能够扎下根来


缘来如水,缘去如风~~~~

     命远让我们再次有了一次偶然地巧遇,与你的邂逅真的让人感箌很意外很开心见面仿佛是与旧友重逢的心情,没有一丝拘束,

     曾经对自已说:你可以错过清新的朝阳青青地草地,错过一个美丽的黄昏但却不要错过一个爱你的人。

      为什么呢是怕见到你游漓迷茫,躲闪不定地眼神还是怕那只是一个短暂地梦幻?

      窗外地紫兰花曾几哬时又不知飘落了多少在这个寂静地夜晚,只有偶乐闪现地几颗稀稀疏疏的星星微笑着眨眨眼睛~~~~

     佛家有云:缘起缘灭,一切自有定数世界上难到真的没有“永远”的东西?



     生活就是这样,缘份也通常是如此:既然无缘为什么要相遇?若是有缘为何不让他们浪漫┅生呢?


      有许人生就是这样大家偶尔相识`相知甚至相契,便种下了日后悲欢离合的种子埋下了人生恩恩怨怨的介谛,一旦遇到和风细雨便长成一脉剪不断的柔情~~~~~



为什么他们爱的步履总是错半拍


  晴一直是个缺乏安全感的人,所以一到冬天她总是感觉特别孤独无助,非常想有一个人陪在身边可以暖暖小手,可以带她去吃热腾腾的火锅还可以一起去赏雪。朋友介绍铭的时候正是万木萧条的冬天晴像一个行走在黑暗里的人突然看到了一丝光明,没有犹豫就迎了上去

  一切如她所愿,铭果然是个温柔体贴的好男人晴的单位在市郊,从单位出来要经过一段颠簸的土路才能到车站冬天,天黑得特别早一到下班的时候她心里就发毛,怕路上不安全怕在公交车仩被人挤来挤去,怕一个人回到那个租来的冷冰冰的小屋有铭在就不一样了,每次晴下班她总能看见铭站在门口笑眯眯地等她。铭骑摩托车带晴回去晴把头靠在他的背上,很温暖也很踏实到家后铭总是能很快就把整个屋子弄得暖和起来,他会为晴煲一锅浓浓的皮蛋雞丝粥或者做几样家常小菜。

  这样晴还没感觉到冷,冬天便过去了有一天,铭对正喝着粥的她说:“这么喜欢喝我熬的粥不洳嫁给我吧!这样就可以天天做给你吃了。”听了他的话晴的眉头微皱了一下,没有说话

  那天晚上晴辗转不眠,想到书上说过:這世上有两种男人聪明的和愚笨的。如果和聪明的男人相爱你会得到较多的快感,但失去从容的幸福;如果你和笨的男人结婚你会嘚到踏实的生活,但失去心跳的能力晴想自己才23岁,还没有尝过心跳的感觉呢这个只会熬汤的男人,还是不要吧

  分手时已经是春末夏初,晴除了在某个午夜突然醒来时会想一想铭外基本上已经适应了没有他的生活。晴辞去了原来的工作在一家服装公司做起了設计师。业余时间她迷上了户外运动每到周末便在论坛上发帖子,寻找一起出游的同伴

  那一天,晴和几个网友约好了一起去几百裏的郊外攀岩有几个人临时有事,只剩下她和一个叫“城市猎人”的网友等到了车站一看,晴的头轰地一声炸了:“城市猎人”就是汾手半年的铭!铭也显得很意外只剩下尴尬地笑。

  那次攀岩回来后他们又开始有了交往。晴因为曾经辜负过他所以收敛了很多,变得温顺而体贴铭则因为不再受感情的牵绊,变得自然洒脱他不再小心翼翼地讨晴的欢心,却使晴对他更有了爱恋的感觉

  晴潒那些陷入爱恋的小女人一样,每天打电话缠他给他织毛衣,为他下厨做饭铭吃惊于晴的改变,待明了晴的心意之后铭拒绝了她。銘告诉晴那一次他的感情已经耗尽了不想再爱了。

  感情真是奇怪当他们站在爱的跑道上,他加速的时候她却留恋路边的风景;當她加速的时候,他却已经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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