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几句 青花瓷图片 做出一副画 红天下 却笼重无言 千年 历经苍苍 就听出这些字 女的唱的

【Jay〗『惊叹号』 &&青花瓷&& by卡妙圣衣 献予杰伦哥哥1.18庆生!!!_周杰伦吧_百度贴吧
&&&&&&&&&&&&&&&&&&&&&&&&&&&&&&&签到排名:今日本吧第个签到,本吧因你更精彩,明天继续来努力!
本吧签到人数:0成为超级会员,使用一键签到本月漏签0次!成为超级会员,赠送8张补签卡连续签到:天&&累计签到:天超级会员单次开通12个月以上,赠送连续签到卡3张
关注:2,457,021贴子:
【Jay〗『惊叹号』 &&青花瓷&& by卡妙圣衣 献予杰伦哥哥1.18庆生!!!收藏
1L度娘2L正篇开启.
专业大型一站式保安服务公司
纳尼,居然被抢了
你曾经说过.你会在世界的某个尽头等我. 永远,永远地等着我.无论今生来世. 每当我捧着青花瓷伤心欲绝时,总是奢望在我放下它的一刹那,你正笑语嫣然地站在我面前,纤纤玉手拭去我哀伤的泪,温柔轻语说,你从不曾离开过我. 如果你遗忘了我,没有关系,我会一直等下去. “永生永世,只为君故.”
水袖云裳,独舞倾国倾城;珠香玉笑,痴恋风花雪月. 漫天月华,白尽雪殇,数落千年茫茫. 嫣然伊人,断肠孤我,静等三生寂寞.
这是我的名字,这只是一个名字.
我不想承认我是那个权倾朝野的宰相之子.我厌恶那挥金如土的奢侈,纸醉金迷的纨绔,更不满于爹替我安排好了的官场人生. 那条道路上布满了腐朽淫糜.我厌恶那些尔虞我诈,阿谀奉承.
我逃离了盛京,一路烟雨下江南,又在烟雨之中迷失方向. 最终,遇见了你.
我是一名剑客.
我所配的,是一把瓷剑.完完全全的瓷,从剑身到剑柄.此剑独一无二. 曾经有位剑道高手嘲讽我,这把瓷剑能伤人吗.我回答照伤不误,而且比全天下所有的剑更加厉害.那人叫嚣着不服,拔出配剑非要与我比试.当他的剑刃重重地砍在瓷剑剑身上,一道清脆悦耳如山林清泉般丁咚妙响声过后.那人的剑,生生地折断了.
陪伴在我身边,与我漂泊十余载的唯有两个.一是令我睹物思人的青花瓷,那是比我生命更重要的情物;二是我的徒儿夜岚,他是天生的暗杀天才.
说起与夜岚的初遇,那是在深冬的夜晚. 我背着装有青花瓷的盒子,和刚炼制成不久的瓷剑.当时的我已是个失魂落魄的断肠之人,迷茫得完全不知自己身处何方,该向何处.漫天飞舞着寒冷的雪花之雨,白皑皑的,将目光所到之处都变成纯白的世界.
呆望着一片片萧索的鹅毛雪,被一阵莫名的寒风摧残得忽东忽西,在夜幕下无力彷徨,错乱了我的视线. 想念你,无疑是一种令身心俱悴的痛苦折磨.你那逝去的倩影,在我的回忆里异常清晰,不曾被磨灭.明知每念及此便会有心如刀割般的疼痛,却上了瘾似的一想再想. 自从你离开我的那一刻起,我的生命只剩下两件事可以做:寻找你,还有等待你.
踏上一座虹桥,抚去满手的雪,一片…两片…小心翼翼地数着,数着数着流泪了.数雪花,这是我和你曾经依偎在一起玩的幼稚游戏.孤单的身躯冷得颤抖了几下,几片雪花从冻红的指缝间滑落,坠入桥下的冰河中. 落入河中,悄无声息,连一丝涟漪都舍不得泛起. 目光顺着冰面的裂痕蔓延开去,我初遇见了夜岚. 他是一个拥有银白色长发,眼神孤寂的美少年.他将瘦长的双腿浸在冒着寒气的水中,冻得惨白惨白. 我走近问,你不觉得冷吗? 过了好久他才冷冷地回答我,我的心比身体更冷. 他同样惨白的双手环抱着蜷缩的身体,但并不是因为冷,只是想挽留一丁点的温暖.
过桥后是处酒家.我捡了个清净的角落,颓然而坐.要了满满一桌的酒,欲喝个痛快. 第一碗酒下肚,稍缓体内寒气. 第二碗酒入腹,全身燥热. 喝下第三碗酒时,反倒寒气回涌了. 因为,酒已经冷了.
三更时分,雪还没有停,我也仍在喝酒.忽见一群凶神恶煞的家伙大摇大摆地踏进店里,他们的首领是个光头,本就丑陋的脸上留下一道用剑划出的叉疤,显得更加丑陋. 他野蛮地驱赶走了几桌客人,扯着大嗓子大喊:“小二,好酒好菜统统给爷拿上来,快!” 小二自是怕得要命,由于太过畏惧,不慎将几滴酒洒在了那光头的裤腿上.光头怒目圆瞪,一把揪住那小二大骂道:“*****的,你小子想找死啊!” “恶人,拿命来!” 很稚嫩的声音.我举目望去,是夜岚. 当年的他才八九岁,光头的一条胳膊都比他身长,比他腰粗.夜岚被光头原地拎起,就像拎一只小鸡那样.但夜岚仍然嗷嗷叫着挥舞手中的短木剑.光头嗤笑一声,随手将他扔回地上.小二被放开后,忙不迭地躲到柜台后,大气也不敢出半声. 夜岚竟又爬起身,握剑的气势天真却又顽强.他强忍着泪水说道:“我记得你的样子,你的声音,你就是杀我爹娘的恶人!我要杀了你,为我爹娘报仇!” 众人先是一愣,随后哄堂大笑. 光头大笑着问:“老子杀死的爹娘可多的去了,谁知道你爹娘是他妈哪个啊?” 夜岚恼怒,他容不得别人侮辱自己的爹娘.举起了木剑刺向他.光头抬脚踢歪了他的小手,又补上一脚蹬中脸.夜岚向后跌出十几步,磕倒在地.众人笑得更疯了,光头更是狂笑着拍打桌子念秽语. “老子倒是记起你了.原来你是那对叛贼的崽子.哼,你娘是个窝囊废,你爹更是个窝囊废!” “你竟然还污蔑我的爹娘!我…我要杀了你们为爹娘报仇!”夜岚狠狠地抹掉因疼痛而不自觉触动的泪,不想让他们误以为这些眼泪是因为害怕. 众人里一个虎背熊腰的猛汉从腰间抽出一把配刀,掂量了几下扔给夜岚.随后弯下腰指着自己的胸口,吓唬他道:“你刺啊,有本事你就往这刺!来呀,来…” 夜岚杀了他. 刀笔直笔直地扎进了猛汉的胸膛.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连我都惊讶了. 夜岚杀人,根本无需犹豫. 惊愕余后,便是愤怒.光头猛地拔出明晃晃的大刀,朝着夜岚的头汹汹砍下. “叮!”头顶发出了美妙如山泉叮咚之音,夜岚慢慢睁开眼,看见了我.我全身护在他的上方,反手持剑,轻松地抵住那口袭来的凶恶的大刀.我微阖着有些醉意的双目,朦胧开口:“赶快滚,否则我一剑杀了你.” 光头凶相欲起,突然瞥见我的瓷剑,却又哈哈大笑道:“哈哈哈,我呸!你就拿这么一把破烂玩意也想杀人,你…”话音未落,大刀生出细微的断裂声,一条极细的裂痕爬上刀身,随之大刀从中折断成两截,刀片汤啷一声落地,沉重的落地声将光头的心打入深渊. 他侮辱了我的剑,侮辱了青花瓷,绝对不可原谅.我回旋起身,瓷剑舞出一道蓝白色的光华,似电如雷,转瞬即逝.再慢慢归入鞘中. “噗!”血从光头的左肩至腰下迸溅而出,喷涌如泉.但我并未伤他致命处,杀人不是我的兴趣.我也不愿伤人性命. 其余人都弃下了光头首领,狼狈逃遁.
我俯下身,与夜岚相视了很久,我惊觉我们竟拥有着相似的神伤.夜岚让我感觉有种超脱俗尘的桀骜,精致无暇的脸上雕刻着冷酷.我伸手去轻抚夜岚的头发,那飘逸的银白色透露出令人怜惜的凄凉. 小白.我想给他起这个外号,解释说他的头发是白色的,衣服是白色的,身体也是白色的,不叫小白叫什么.当时他生气了,严肃地纠正:我姓夜,叫夜岚. 他是个孤儿. 他的双亲是一对行走江湖的侠侣,他们被一个极为神秘的军队所杀害了. 在后来的风尘乱中,一名叫冥医的人对我说起过. 他说那个神秘的军队是一支私建的庞大的地下组织. 军队分为两军,明王军与暗杀军.比如那个光头所在的是明王军中最次等的部队,通常都在阳光下行动.而暗杀军则极其隐秘,世上根本没有人见过他们的面容,就算见过,恐怕都已下了黄泉.暗杀军是真正在暗地里保护着主人安危的军队.他们可以在你毫无防备或者就算全神戒备的时候,也能对你瞬间秒杀. 夜岚的双亲就是死于暗杀军的手下. 至于更多的,冥医就没有再说下去,当然他也无从所知了. 他这位冥医,不是有名的名,而是幽冥的冥.他还有个师祖,江湖人尊称“鬼医”,神龙见首不见**事诡异至极.冥医自叹在炼丹术的造诣上远不及师祖的万分之一.临走前,冥医送给我一颗“百日必死丹”.无论是健康人还是将死之人,皆可服用,服用后立时起效,延续生命.寻常人服下,体力充沛.练武之人服下,功力大增.但在整整一百天之后,必定死亡.这是一颗很邪门的丹药.
夜岚灌下几碗酒后,苍白的小脸居然泛起了红晕.我笑他太年轻,不胜酒力.他却不以为然,竟还骂我欺小.喝到最后,他醉得发起酒疯,踢凳掀桌,搅得鸡犬不宁.他狠狠握紧了双拳,发誓似的说:“我要为我爹娘报仇雪恨,还有一定要找到我的亲妹妹!”夜岚自己都不确定他的亲妹妹是否还尚在人间,但他坚定不疑地相信妹妹还活着. 夜岚决心跟我学武.他问我将去何方.我轻柔地摸了摸包袱中的盒子,说道:“我要去寻找我此生最爱的女人.哪怕用尽一辈子,也要找到她!” 我不确定我最爱的女人是否还在人世,但我也坚定不移地相信她活着. 现在想来真是好笑.天下间唯一懂我,唯一肯听我倾诉哀伤过往的,只是个还不谙世事的孩子.我不胜唏嘘.对他倾诉那些飘渺虚无的风花雪月,他又能听懂几分. 一醉惹千愁.我们喝着喝着,便睡去了. 在这大雪纷飞的永夜,我和夜岚同时举酒.碗与碗相碰的那一刻,注定了我们此生的漂泊. 注定了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三 夜岚是绝好的练武天才,他的天赋比我高得多.但是他戾气太重,急欲就大成,仇恨的思想只会让他的剑变得钝重.我迟迟没有传夜岚任何一招剑法. 我只教他如何烧制青花瓷.居无定所的我们,只能以此生计.虽然民家的窑烧及不上景德镇天下第一的古窑,但用来教授夜岚这样的初学者还是可以的. 若将烧制出的青花瓷拿去集市上,我以为卖出一只便够我们几个月的盘缠. 说起我之所以炼就制瓷的高超技艺,一半是师父的传授与我自身的领悟,另一半,则是你,我最爱的人. 它们被取出窑烧时,通体圆润光滑,壁上,蓝的纯净如湛空,白的圣洁如羽毛的一片片云块,盛出娇艳的花,大有破瓷绽放的欲望.那些平日里烧惯了土碗土杯的民家百姓们无不称奇.我送了几只给他们当作借用窑烧的报酬,他们也都欣然接受,当做稀世宝贝似的抱回家去了. 望着那些可爱的青花瓷器错列地堆放在面前,我有一瞬间仿佛回到了那段有你有我的日子的错觉.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每当我在青花瓷洁白无暇的光壁中望见你翩翩起舞的魅影,我便像个孩子一般轻吟着你的名字放肆恸泪. 白昼时哭过,黑夜里哭过,梦里也哭过.甚至,出神时,也有泪水不经意滑落脸颊,滴在瓷碗中发出天籁般的美妙声响.听来越动听,却越会刺痛我的心.
我挑了一处摊位,默默地坐在那里,不吆喝.附近有一家戏院,他们每日只唱些悲怆催泪的苦戏,奇的是,生意竟异常得火爆,经常一坐难求.也许是戏如人生,人生如戏般充满了磨难,观众可以从那里得到些发泄吧. 夜岚学武功心切,何况又是八九岁的热血年纪,所以他一开始从未帮我做过什么.每天清晨便不知去哪里疯玩,直到我收摊了才满身脏泥的与我回到郊外茅屋里. 我问他,一整天干什么去了. 夜岚用眼神对我表示不满,回答说,我去学武功了. 我又问道,你不是已经拜我为师了吗,怎么又去别派偷学? 夜岚走在我前面,头也不回地反问,你教过我吗? 夜岚那渴求强大的神情曾一度令我决意传他我引以为豪的剑法. 那是自我幼时,爹为我寻求的世外高人亲手教授的一套剑法,后经我对它的创新与强化,达至顶峰.虽仅有九式,但每式中的招数可谓变化万千,令人无从捉摸.一剑刺出,风行凌厉,剑花狂舞.收招时又可随意挥洒,转瞬间又可变幻作另一招,可谓神鬼莫测.又因为此剑法的精髓在于无欲无为,以柔克刚,以游余之力可捍千斤巨顶,所以我能轻易斩断对手武器,立于不败之地. 直到我出师那天.我相信了爹的谎言,杀死天牢内关押的江湖中恶贯满盈的第一恶人便可顺利出师.年幼无知的我闯入天牢,用自以为的正义成功斩杀了第一恶人.但是后来,我才察觉到第一恶人不是别人,而正是我的授业恩师. 我恨透了爹. 当夜岚开始从酒楼里偷回或骗回烧鸡或美酒时,我意识到剑术事小,人品事大. 连摆了十几天的摊,瓷器无人问津.眼看剩下的盘缠也快用完了. 我凭着过去的回忆造了一只仿宋的青花瓷碗.新瓷与古瓷的区别,在于新瓷刚烧制后会隐隐释放出浮光.明眼人一看便知,所以为了增添古气我便将它埋在地下足足七天七夜,完全去除掉浮光杂质. 夜岚望着那精致的瓷碗,只是出于好奇地问我,仿品是什么? 赝品,也就是假的东西. 夜岚哦了一声,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 我说:“今天别去练剑了,我们去大吃一顿.” “你有钱吗?” 我朝他晃了晃手里的瓷碗.
苹果-手机助手,免费应用,海量正版下载
当铺老板拿着放大镜左右端详,口中不住地赞叹:“哎呀,哎呀,极品啊.我研究古董几十年了,还没见过这么贵重的古董.我一眼就知道它是宋代宫廷御用碗,价值连城啊!”说罢,从帐房拿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双手奉上.我心里清楚,如果真是宋代御用碗,区区五百两连它的碎片都买不起.真是无商不奸. 我带着夜岚出了当铺.没走几步就听得里边老板的大吼:“赝品啊!碗底的宫廷落款是假的!” 其实,我是故意刻错了落款. 我们被抓进了大牢.牢内阴冷潮湿,老鼠横行,根本不是人住的地方.寒天还未开春,晚上的牢房异常冷.夜岚三天未吃牢饭,此刻蜷缩着身子瑟瑟发抖.我怜惜地将他拥入怀中,用自身的温度去温暖他.我取出进牢狱之前仅剩的馒头,塞给他吃.他吃完后,沉沉睡去了. 他睡觉的时候,像一只温顺的小猫.躺在我的怀里一动不动,他双手抱得我很紧,生怕失去什么,但又像是在防备着谁.我抚摸着他银白色的长发,他便轻轻地蹭开我的手. 我真希望他永远是一只乖巧的小猫.因为当他苏醒后,就会变成一匹凶残冷血的狼. “夜岚,这是你此生必经的苦难.坚强地战胜它吧!” 我附在他柔软的小耳朵旁轻声呢喃,不知道沉醉在梦里的他会不会听见.但愿他能明白. 在狱中,我几乎隔几日便被拉去受刑.杖责五十,鞭苔二十,令我三个月无法下地行走.夜岚也免不了一顿打.于是深夜时他一个人躲在草堆里抽泣.我也不去安慰,陪着他彻夜失眠. 直到那一天,夜岚第一次叫我师父,哭着对我说:师父,我要学瓷艺. 我笑了.那是在失去你之后,第一次对别人露出笑容.
我们换了几座州城.每换一次,便在郊外搭建临时的茅屋.这次我选在小桥流水的一畔继续卖青花瓷.这里的街道很热闹,也很祥和. 夜岚也到了读书的年纪,我送他去上过几天州城里的学堂.但他总被同学们嘲笑衣衫破旧,写字歪歪扭扭.但仅仅过了十日时光,夜岚便当着所有人的面写出比先生还要秀美的字后,扬长而去. 他不屑地说先生的知识太少了,还不如跟着我学习.
“一件完美无暇的青花瓷,取决于窑烧.入窑后的摆放位置,温度的高低等等因素,其中奥妙万万千.其实,烧制青花瓷的工序很简单.初步是制雏瓷,将瓷器的雏形塑成.你这样的初学者还要反复修整内外壁厚,直到表里一致方能罢休.再有就是彩绘青花…” 说到此,我突然哽咽了一下.仿佛触动了某些伤痛的心弦. 师父,你怎么了?夜岚关切地问. 我摆摆手,继续说:“这一步工序,是最难的.是一文不值,还是价值连城,就看你落笔的瞬间而注定了.你会画画吗?” 夜岚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所谓上釉,是指描完青花后为它披上一层琉璃质釉,使之光润晶莹.注意要涂抹均匀,多涂一点则晕,少涂一点则漏.烧窑,是最后一道工序.以松柴之类柔软烧作物烤烧器坯,万不可以用木柴稻草等干燥之物伤了瓷器的晶莹水性.还需经三火提炼其真谛.分别为流火,雄火,净火三道,共烧一天一夜,方可出窑.” “最后,还有最为重要的制瓷最高境界——” 白如玉,薄如纸,明如镜,声如磬. 夜岚比我聪慧得多,只听一遍便将我的话熟记于心.但手艺却不敢恭维了.初试时,或是用力过猛捏坏了坯塑.或是太过紧张,忘了绘青花便送了窑烧.从清晨动手一直忙碌到了黄昏,也没见他有所进展. “师父,我太笨了.”夜岚垂头丧气地,准备放弃了. 我沉默.捧起一手土料置在破旧的车盘上.我的双手极为迅速地上下捏塑,那种感觉太熟悉不过了.不消片刻便做好了雏形,形态曲折有致,根本不需再做任何的修饰.我探手执起画笔,蜻蜓点水般飞快蘸取青花色染料.笔走龙蛇,或粗犷,或细腻.只盏茶工夫,描绘完毕. 我和夜岚静待了一昼夜. 当它出窑时,夜岚看呆了.那雪白的瓶壁,晶莹剔透.青蓝色的线条勾勒出一幅美人挥袖起舞之图,栩栩如生.我弹指轻触,即使是百步外仍能听见,那宛如泉水般绝妙佳音. 我一抬手,青花瓷离手,落地绽开千万朵圣白之花,支离破碎,散落下一地的哀伤. 我没有理他.只希望他能够领悟到我这样做的用意. 又是一晚的不眠不休.终于,在我睡醒后的清晨,夜岚完成了他的第一件作品.虽然瓶身有些瘦瘪,但大致甚好,实属不易. “瓶上的女人,是谁?”我问道. 夜岚的嘴角难得露出一丝微笑,眼眸却无比凄凉: “她是我的妹妹.夜凤儿.” 我不禁苦笑.我与夜岚,心怀不同的情伤,却终究都是天涯沦落人罢了.
那整夜,夜岚兴奋得没合眼.竟然起得比我还要早.待我赶去摊位时,他手捧着一锭沉甸甸的银子冲我炫耀. 可还没等他炫耀够呢,那买主却又气呼呼地回到原地,将花瓶扔还给夜岚,高声道:“臭小子,你欺负我是乡下人没见过世面吗?我的几位朋友都说你这破东西做得七歪八扭的,连两文钱都不值!哼,银子还我!” 夜岚怒道:“你说什么!这可是我第一次做的花瓶!” 我伸手按住了正欲发怒的夜岚.抬起头,且见那买主风尘仆仆,像是刚从异地赶回家的样子.身形瘦削,面容憔悴. 我问道:“请问,您买瓷器本是要做何用?” “我出外给县太爷做衙差,今日好不容易回乡探亲.本想买个好玩意哄我那独自一人等候了五年多的妻儿开心,但你们竟拿一件次品来糊弄我.小心我去告官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我回身望去,夜岚那一副委屈的模样真令人不忍. “您误会了.其实,您送给您妻子这件礼物,是再合适不过了.” 我顺手提起笔,在瓷壁上写下两行诗句: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买主看懂了我的意思.大叫道: “太妙了!以瓷器瘦削比作我在外思念妻儿,思念到身心憔悴.这花瓶定能感动她.!”说着说着,便喜滋滋地抱起花瓶,临走还多给了我一锭银子. 我将银子丢给了夜岚. “凡事总有解决的办法,何必意气用事.” 夜岚点点头,似乎明白了. “哟,萧瑾,好久不见了!” 我循声望去,一黑衣男子站在面前,手里把玩着瓷器,冲我说. 我先是一愣,随之微微一笑: “独孤景!”
四 半年之前.不知怎的,我心里顿生愁苦,压抑胸腹无处宣泄.那天连生意也没有做,独自在城中失魂落魄地东游西荡. 当时月夜朦胧,微风醉人. 我来到一处露天的酒摊外独自斟饮.街上已然清净得有些寂寞,反倒适合我此刻的心境.一杯一杯下肚,尝到的尽是酸楚.不知不觉,已喝光了十几坛美酒. “老板,拿酒来!” “老板,拿酒来!” 我与坐在不远处的一人异口同声. 我侧目望去,对面那位黑衣男子也正歪过脑袋向我看来. 我也不理会他,倒了便喝.黑衣男子似乎也不服,我们之间渐渐开始比赛.比到最后,我干脆抱起酒坛仰头灌口.黑衣男子哼了一声,单手举坛灌酒.一心与我拼到底. 于是一坛接一坛,直到将老板半年的藏酒全都喝尽了. 还剩最后一坛.我和那黑衣男子同时上前,死死抓住酒坛不罢手. “这位公子,你已经喝得够多了.”黑衣男子温和的声音充满魅力. 我开始打量起他来.剑眉入鬓,星目如炬.几缕发丝放荡不羁地垂在额前,那张精致的脸上虽显成熟棱角,稍有些风尘,却依然俊美.加之一身纯黑色长袍与桌边一柄钢剑,江湖游侠的豪气溢然全身,潇洒至极. 我笑道:“公子,我看你醉得不轻,还是早些回去吧.这坛酒由我代劳了.” 没再谈几句,我俩为争夺最后一坛酒而突然同时拔剑,在大街上就这么交起手来. 他的剑法着实高超,招招精妙,且每刺一剑其速高过前一剑,令我大意不得.我虽迎面还击,但隐隐地觉察出每招使出,总有被压制之感,颇为不爽,加之酒劲袭身,脚下轻飘飘,眼看就要输了.于是我步步渐用上了杀招,防止自身懈怠.那黑衣男子倒是个君子.明明加快几步或多使些力便可袭我要害.但招式至此总挽回几分. 我要求他全力攻我.他连问了我三遍是否确定,随后潇洒一笑.我猛然觉得眼前白色的剑花当头乱舞,当下心头一惊,迅速闪身躲开却已来不及,被他一剑划开胸前系的包袱结,整只包袱飞向旁边的河里. 我内心急切,当即弃下瓷剑,正欲下河去捞时,突然看见那黑衣男子早我一步跳下河中了. 莫非他早就觊觎我的青花瓷!一直没机会下手,所以趁着我醉酒,剑术不敌他时盗走我最宝贵的东西? 但当他又爬上岸,双手奉还,口中不住抱歉时,我才知我误会了他的一番好意. 当时的我,不知是真的醉了,还是如何了.隐约记得他的衣服没有任何潮湿的迹象.我甚至产生幻觉地以为他是以“踏雪无痕”此等绝世轻功,轻而易举地拿回我的包袱.世上懂此轻功之人除了我师父,只怕已是寥寥无几. 我也仅仅只领悟到其冰山一角,更不必说有人能谙髓通精,登峰造极了. 我们共同分享了最后一坛酒,后来以兄弟相称了.我向他倾吐了不少对深爱的女人的思念之苦,而他的心里似乎也为了某个女子牵肠挂肚,朝思暮想. 又是天涯沦落人? 我也没想到,除了夜岚之外,还会有人愿倾听我心的声音. 听,心.它在痛.无时无刻不在痛. “聊了这么多,还未请教兄弟姓名.我姓独孤,单字景.” “独孤景,听起来倒是很忧伤.真巧,我姓萧,单字也是瑾,却是王堇之瑾.” “兄弟姓萧?”我分明看得出独孤景的眼神有些惊讶,“冒昧问一句,萧兄弟家住何处?” 我很不情愿再提起京城,于是答道:“我的老家在江西的无名小镇上.” 独孤景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恢复了那副温和的神情. 这时,从远处疾奔来两名也是身穿黑服的男子,冲独孤景拱手后小声对他说了些话.独孤景似是很扫兴地叹声,摆手驱走二人. “难得能在这江南小地方遇见你这般豪爽的朋友,我实在是很开心.不过在下还有要事,就此别过了.日后定当与兄弟痛饮!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这便是我与独孤景的初遇. 漫步回到茅屋里时,天色已大亮. 夜岚手握木剑,面带倦容地酣睡着.想必是练了一整夜的剑.
当我在完全没有察觉的情况下,收到了那封信时,我意识到,逃离了十年,终究是逃不出爹的手掌心.他可能早就找到我了,只是一直躲在暗处窥视着我的一举一动. 信封里有一封信和几张银票.展开那用上好羊毛制的纸,纸上只字不提家中情况.满篇尽是劝说之辞,回京享福,赶考科举,赢得文武双状元,将来继承他的宰相之位等等屁话. 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挥笔在纸上重重地写下四个字:恕难从命. 停笔,我苦笑.这信从何寄来,我又从何寄去呢. 仔细一想,我一直过着隐姓埋名的生活,怎会暴露了行踪给他知晓了呢.
月前,有个横行乡里的恶绅在我的摊前无故找茬,找茬不成恼羞成怒,还掀翻了我的摊子.夜岚勃然大怒,飞身跃起,只消一刹那便将那恶绅杀了.恶绅吃惊不小,而后又开始对我和夜岚骂一些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我默不作声,只当他如透明之人.几名衙役闻讯而来,见是平日里对他们有过不少好处的恶绅,于是都将矛头指向我. 我带着夜岚不声不响地离开城里. 毕竟我不只是个卖花瓶的贩子,我还要去寻找我的心上人. 夜岚质问我:“为什么不让我杀了他?” 我注视着他气愤的双眼,望着正一天天成长,最终会走向杀手之路的夜岚,答道:“他不配死在你手里.” 晚间,忽见前方百姓惊恐奔逃,慌不择路的场景,我心想定是出事了.拉住一人询问再三,得知是那恶绅的全家被一伙不明来历的军队劫持了. 他们的穿着打扮绝非普通的官兵.我想到了冥医说过的话,断定那伙人就是明王军.他们将恶绅一家捆绑在一起,大肆搜掠金银珠宝.恶绅的管家刚要阻拦他们的暴行,对方已手起刀落宰了他,血溅了其他人一脸. “一,二,三…总共有十人.你能杀死几个?” 夜岚轻轻地取出袖中的刀,面无表情地回答:“十个.” 只眨眼间,一十三名明王军已横尸眼前.还有三个躲藏在树从里. 恶绅真是恶性到了家.不向我致谢,反倒恶语相加.说我故意制造出这一幕戏搏得他的信任,近而伺机杀他全家夺取财产.真是蠢得无可救药. 夜岚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我站在原地一直等至后半夜,他才满身血污的回来了. 我倒了口凉气:难道他一气之下… 我肃然问道:“你,该不会是杀了那恶绅吧.” 夜岚认真地说:“师父你说过,那种人不配死在我手里.” “我只是帮他杀了追兵.”
…… 也许就是因此事而暴露了行踪的. 正寻思间,窑烧的柴火不够了.我起身,只是将松柴扔进火炉的工夫,那封信,已不翼而飞了.不知道是被风吹走了,还是被人拿走了. 是否因为杀了那些明王军走了风声,还是因为什么缘故,我的日子变得不再安宁.
我随意取来一只枯枝,对折再对折,手中只留下一尺长. 夜岚反手持短木剑全力攻我上身,我轻声提醒道:“有破绽!”同时枯枝直刺他防备薄弱处. 忽见短木剑竟疾速突转下划,赶回救急后并不慌于防备,反而挺剑再展攻势.我立于原地不动,手中枯枝如真蛇游走,缭乱眼花,点中他肩下与左臂,再一下垂,欲抽他腰腹,夜岚突然转身欲躲开,反倒弄巧成拙.这一抽打在了他的屁股上.夜岚分外气恼,挥剑斩去.虚晃一招之中,暗藏后招横劈而来,出乎我的意料,致手中枯枝再断去了半截. 我大凛,正欲一招定局,夜岚不知何时已闪现身前,木剑抵在我的要害处.我暗道仅仅两三载春秋,夜岚的剑术已炼得精进无比,且将其完美地融入暗杀术,再加上从独孤景那里学得的踏雪无痕此等绝妙轻功,夜岚已完全具备成为暗杀者的所有要求,而且是绝对完美的. 耳边忽闻见几片树叶细微的婆娑声.我将心一沉,掩身护住了夜岚. 冷眼环望,身外约有上百号明王军将我与夜岚困兽在隐蔽的小树林中.细观这百号人的大军,个个衣甲鲜亮,杀气腾腾,突然紧逼围绕而来有种压迫之感.而且我察觉得到,以前那些喽罗与他们有天壤之别,他们全部是高手.哼,是高手岂不更好! “夜岚,你若能杀光他们,那离出师不远了.” “这句话你说过很多遍了,师父,你真是人老话多还忘事,”夜岚冷笑一声,说,“算了,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你无需动手了吧.” 夜岚瞬身而动,在我身旁留下的残影还未消散,人已飞至敌方阵中,并成功刺死了五人.那五人身中致命的刀伤后竟还不自知,等到血喷溅而出时已连惨叫都来不及,就一命呜呼. 其他的明王军皆慌了神,惊呼白日见鬼.一人不识好歹,愤愤地举剑向我砍杀来. 丁咚!天籁渐逝,那人的剑已断成数截,全身盔甲飞裂狂碎.瓷剑架在他的脖子上,寒光闪烁. 我寒声对他说:“你没听到吗.你们的命都是夜岚的!” 夜岚身影如鬼魅般,利刃所至之处,无不血花四溅,将明王军杀得毫无还手之力. 夜岚,真是个天才,天才得可怕.如同一匹被束缚却仍旧蛮横的野马,万一哪天脱了缰,便是狂暴的恶魔… “住手!”当独孤景突然现身,喊出这句话时,所有明王军都怔住了,而且都面露惧色.独孤景与明王军必定大有关系.只是,是敌是友,还不确定.我抬手制止住了夜岚. 明王军的小首领上前,眼中虽有不快之意,却没有任何敢违背的意思.二人对恃了很久,明王军首领才忍气吞声地命令:“我们撤!” 一场杀戮就这么平息了. 独孤景究竟是何身份,既然他的现身会逼得明王军撤走,那他的地位绝对不会低. 独孤景望着我和有些杀红了眼的夜岚,拱手道:“萧兄弟,我来迟了.你们没受伤吧.” “没事.”我摇摇头.随后与他同行. 途中,他不止一次地遥望远方,暗自轻叹.不知道他在望什么,不知道他在叹什么. ……
“嘿,你来总算来了.” “抱歉,让你久等了.今晚的酒钱我包了.”我致以歉意一笑. “哟,那你可付不起哦!”独孤景大笑道. 我望见桌上不过才摆了十坛酒,豪气地说道:“没关系,我请了.” 独孤景指指身后,说道:“是吗?那好,我也不客气了.” 我望见不远处堆的坛子像小山一样,很是壮观.我无语. 独孤景喝得太醉了.但他没有昏昏睡去,反而更有精神. 杯中月色里倒映出他醉熏熏的目光,似是哀愁.随风微微摇曳的灯笼,掠起有些沧桑却依然俊美的脸庞,闪过无限的孤独. 正如这个男人的名字. 孤独,凄凉的残风夜景. “萧瑾,你是我唯一的好朋友,世上难寻你这样的江湖兄弟.我…我不想失去你…” 独孤景大喘气,喝了碗酒,接着说: “我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虽然我不知道你与明王军之间,甚至与他…之间到底是何种关系.但我劝你千万不要一意孤行,与明王军也别再有任何瓜葛了.这个江湖,已经不是原来的江湖了.” “你说的’他’是谁?” 独孤景居然在这时候醉倒了.我扶他回了客栈歇息.之后那个问题也没再问起.
我回了郊外. 静谧的月色顺着郊外的道路曲折蔓延,冰凉如霜,温柔似水.几许青白色烟袅袅上升,窑烧里透出的火光映出了夜岚的轮廓. 他缓缓回过身,满头银白如雪的长发轻舞,缠绕着那张比女人还美丽的容颜.那一瞬间,我恍如隔世.夜岚仿佛变幻作了你的模样. 那娇柔身躯,那嫣然一笑,令我深陷,无法自拔… “梦芸…梦芸…” 我惊呆了.声音里忽然掺杂了哭腔,我轻唤着你的名字.你只是温柔微笑,不说话.就那样美丽的笑着,笑着.我与你,近在咫尺,却是那般遥不可及. 哀伤的泪,再一次,为你而潸然. 风月散尽,年华不再,无改你,倾国倾城.
五 十年前. 十年,仿佛是一生. 你只在我的生命里停留了十年,而我却要用一生去追寻你. 六 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我,只想一个人去闯荡江湖,云游四海.我没有向家人辞别,只收拾了些行李,取下珍爱的宝剑,趁着爹去上早朝之时,偷偷逃离出了相府,发誓再不返家. 出了京城,我终于自由了.但,我该去何方呢?我眉头深锁,思虑良久. 常在书中见过,江南烟雨,不知道是不是如想象中那般令人心驰神往,此生沉醉于那如梦如幻的生活,不愿醒来.我决定了去江南. 越往南走,心越是平静祥和.终于寻到一处胜地. 这里少了盛京的繁华喧嚣,却多了南方的温柔细腻. 正值六月间,南方的天气如孩子淘气的情绪,有时大放晴光,有时倾盆大雨. 被雨水洗过的风景,令我痴迷. 远山如黛,满目苍翠成林,或是浅痕或是深印,绵延不绝;绿江如碧,静如止水,乘渔船摇曳江中游荡出柔柔涟漪,细腻无声.几缕炊烟似是从千里万里外飘绕袅袅.如一幅泼墨山水画! 这就是我所向往的世外桃源吧.
掌舵的是个憨厚的船夫,叫阿水.我从他善良的眼眸里看得出他的淳朴. 忽闻阿水仰天高唱起他最爱的山歌.那歌声纯净空灵,如同一只温柔的手爱抚着洁白的羽毛.高亢间,留余美音宛转而下,似是夜莺低吟.歌声在蓝天绿水间轻悠悠地回荡,令蓝天拨云散雾,绿水泛起涟漪.置身其境,我顿时感觉自己与世隔绝了. 我指着不远处问道:“渔家,这里是何地?” 阿水憨憨地回答:“江西景德镇啊.” 我惊了,追问:“难道我来错地方了?这里不是江南吗?” 阿水大笑道:“人家都说我笨,你怎么比我还笨啊.虽然名为江西,却也属于江南啊!” “原来如此.”我尴尬地坐了回去. 陶醉间,船已穿越过了几座老旧的小桥,渐渐地驶入水乡城镇.遥望四围,房屋白墙黑瓦,横穿小桥流水,也如墨泼纸上,在山水间若隐若现.阿水指着一处对我说:“这里就是我家.” 又指向另一处说:“这是我好朋友阿毛的家,他也是打渔的.” 最后指着不远处的山欣喜地说:“看那里,是我们刘镇长的家.听我爷爷讲他的祖先从唐朝开始,世世代代便都住在这里了.刘镇长可厉害呢,他家里窑烧烧出来的青花瓷漂亮极了!镇长人很好的,经常把瓷碗瓷瓶送给我们家用.喏,船头那只碗就是镇长送的,不错吧!” 我拿起来端详,确实造工精细.不由心里暗叹造碗之人手艺之娴熟. 靠岸了,我正想付船钱,阿水向我递来一把碧色雨伞,憨笑说:“我娘叮嘱过我不能收别人的船钱.,天快要下雨了,伞你拿去吧.”说罢,调转船头,又在烟波浩淼之中放声唱起悠悠山歌. 头顶虽未积聚起乌云,不见阴霾,但细雨却已悄然落下. 难得一见的晴天雨. 我撑起伞,漫步在青石板路上,欣赏水乡气息的古老.在烟雨中,遇见了你.
你,就这么不经意地映入了我的视线.曼妙身形停转,玉立,斜下水碧伞,从绿罗水衣里默默地伸出一只洁白如雪,纤长葱玉的手,那雨水欢快地滴落你温柔的手心里,又是那般不舍地从指缝间流逝了.我不知不觉,痴痴地看呆了. 蓦然你回眸,于是我深陷入你清灵水柔的妙目里. 珠香玉笑,水袖云裳. 弯柳眉,微红唇,素妆如牡丹,嫣然一笑. “姑…姑…”我发觉自己异常紧张,姑娘二字竟结巴在嘴边说不出口. “哼,哪来没礼貌的小子!谁是你姑姑!”你娇嗔了一句,脸上微生红晕. 待我回过神寻你,你却已在烟雨中不见了身影. 这是一场梦吗?这是我在江南烟雨中遇见的梦吗?追前顾后,找寻不到你,你在哪里?我开始怨你,怨你那么唐突地闯入我的眼帘,又是那么无情地与我擦身而过,不留下一点痕迹.
那一天起,我留在了景德镇.准备拜刘镇长为师,学习瓷艺.倒不是真心想学,而是为了能再见到那令我倾心的女子. 群山环绕过后,是一处村落,大约有千百余间屋舍,绿水萦绕白墙,红花散落黑瓦,青石板铺路.山过后便是瑶江,那是通往官道的水路,做运送瓷器之用.这是听那渔夫阿水说的. 刘镇长约有五旬,鬓角发间已然霜白.颇有仙风道骨之气的他,倒像是隐居山林的武林高手.他见我身无半点手艺,又穿戴华贵,那是我离家时穿的衣服,也仅有这一身.他只道我是个富贵人家的纨绔子弟,并非真心实意来学艺.这老头脾气古怪得很,态度也很傲慢,眼角夹带一丝瞧不起人的神色.说出的话更是尖酸刻薄,哪有半点大师的大家风范. 此处不留也罢.但转念一想,我还能去何处.于是耍起赖皮硬是不走.刘镇长抬起眼皮瞥了我一眼,然后给了我一个机会.他说三日内,必须做出一件瓷器.若能令他满意,收我为徒.不然则将我赶出大门. “我做得再好,如果你硬是装不满意怎么办?”我讨价还价. 刘镇长哼声道:“老夫好歹也被人尊称一声大师,岂会与你这孩子一般意气用事.”
我暂住在一间狭小的房屋里,屋里甚是简陋.景德镇的村庄看似不大,其实内有乾坤.而且此处是制瓷的世家,院落足有相府一半大.那老头偏偏让我住这里最简陋的屋子. 带我到这里的是刘镇长众徒弟中的一位.他虽名叫劳石,其实一点也不老实.一双贼眉小眼滴溜溜,干瘦的身板,走起路来非要学文人雅士,显得不伦不类.他昂着头说他是这里最小的徒弟,却是所有师兄师姐中最博学多才的. 劳石将我领到屋子里.屋里的陈设不过一只小窑烧,一张床而已.他们现在住的屋舍比这里舒适得多了.他介绍说当年每位师兄师姐来拜师时都必须在此简陋的茅屋里待上三天三夜,做出一件瓷器.这是入门前的试炼.不过师父已有好几年没再收过徒弟,即使有很多很有天资的慕名者,师父却从不过眼,直接将他们赶出景德镇. 他还发起感慨:“唉!我不知道何时才能有个听话的师弟供我呼来唤去了.” 当我问起刘镇长为何不再收徒时,劳石苦笑道:“兄弟啊.不是一般人都能留在景德镇学艺的.想我当年那般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一眼就被师父相中的人才,在这世上可不多啊!对了,我大师兄便是全镇最出色的高手,他可比我厉害了不知多少倍了.可惜他几年前就出外闯荡江湖了.”说到此,劳石的脸上满是得意之色,可见他心里对那位大师兄极是敬佩. “那位大师兄真的那么厉害吗?”我问道. 劳石呵呵一乐:“你想听我大师兄的事迹吗?没问题.不过我劳石说故事可不能白说啊,拿钱来.一篇故事一两银子.” “那算了,我不听了.” 劳石急了:“别啊!我平日只收一两银子,要不今日给你打个折扣?” 什么狗屁才高八斗的人才,满身的铜臭味.我起身欲送走他.劳石临走时又留下一句话:“师父让我负责你一日三餐,你饿了就说.当然不是白吃了.馒头一只五文,稀粥一碗十文…哎哎,我还没说完呢!”
劳石当真是见钱眼开的主儿.每次都故意拖延到饭点才现身,逼得我不得不掏钱.已有两天了.刘镇长就像失踪了一般,连看都不来看我一眼.他根本不在意我的去留. 我一个人独自面对着一堆泥料出神,从早望到晚,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明天就是最后期限了,我却连最简单最初步的步骤都做不好.劳石笑话我做得歪七八扭,鬼神舞爪,不是在做瓷器,倒像是在雕泥塑.他又故弄玄虚地从我那骗来小钱,随口诌几句高深莫测的话来糊弄我. 当天夜里,我已身无分文,又饿得发慌,便去寻厨房盼望能找到一两只剩馒头.走在月色下,我暗想:看来我是无望留在景德镇学艺了,不过若在临去时能再见那女子一面,那便不虚景德镇此行了吧. 结果,厨房没有找到.返回时,四周的屋舍大致相同,又有很多绕人的拐角,我在这很小的景德镇迷了路.唉,管他那么多呢,迷路便迷路呗,索性四处游玩一番. 路过几处凉亭,几片松柏,不知离原来的茅屋相差多远了.不多时,面前有了一间屋子,和我住的那间茅屋倒是相似,屋顶还冒着白烟.我暗想半夜里还会有谁辛辛苦苦造炊?探身进屋后,发现里面空无一人,但那小窑烧里的火却还烧得旺旺的. 我惊叹不已.因为我望见一旁摆了几只瓷器.虽才是雏形,却是那般完美.从瓶颈到瓶底,线条曲柔得恰到好处,宛如是女子的曼妙身姿.没有一双灵巧的手是完不成的. “你是谁?怎么会在我的房间里?”一个温柔似水的声音在身后潺潺飘来. 这声音,真是美妙动听.竟还有点熟悉. 我回身.再次遇见了你. 你依旧是那一身碧绿水衣,乌黑的长发垂在额前,眼中虽有怒意,却依然很美丽.怀中还捧了一只瓷瓶,有着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婉约.我深深望着你.只是一眼,我仿佛望穿了寒澈的秋水,看透了沧桑的千年. “姑…姑…”面对你,我惶然失措地又一次说不出话来.我是在做梦吗?那也未免太美了吧. “你就是两天前的那个小子吧,”你记起了我,问道,“你是来拜师学瓷艺的吗?” “姑…姑…”我欲言又止. “哼,又叫我姑姑.本姑娘不过双十年纪,怎么被你叫老了.”你轻轻地一跺脚,有些生气道. “对不起,在下冒犯了.”我回避开你的目光,恨不得立刻消失罢了.惹恼了她,我该如何是好. “等等,你既已知误闯了本姑娘的房间,那总该做些什么当做是赔罪吧.”你将怀里的瓷瓶递给我,要我放回高处.屋里不见梯子之类的攀高物,我暗道你该不会是想见我出丑吧! 你看好戏似的微笑,令我心口一热.我稍使轻功随意一跃至顶,将瓷瓶置好后,安然落地. “哇,如燕身轻,好俊的轻功!呵呵,我小瞧你了.”你又是莞尔一笑. 我不好意思地望向别处:“姑娘过奖了,还有我能效劳的事吗?” 你微微笑道:“当然有了.我一个人在夜里多少有些孤单,你陪我如何?” “这…这怎么行呢..孤男寡女,授受不亲…” “哈哈哈,”你忽然抬袖掩红唇,笑道,“羞不羞啊,尽拽些文诌诌的怪话.好了,不逗你了.” 你移开那几只雏瓷,多加了几块松柴,调整火候. “对了,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是来向我爹拜师的吗?” “你爹?”我惊讶. “恩.我爹就是景德镇的镇长,也是制瓷的大师,”你说道,“我是他的女儿,我叫刘梦芸.”
刘梦芸. 烟雨绵长,幽梦芸香. 多么诗意的名字.光是听见这柔美的名字,便能令人心神倾倒. “我叫萧瑾.” “萧瑾,萧然落寞,瑾玉秋枝.真是个好听的名字,”你嫣然一笑道:“那,我爹答应收你了吗?” “还没有.但他限我三日内做出令他满意的瓷器,明天就到期限了.”我如实答复. “哦,那你可要努力争取到我爹的认可哦.” “可是,我从未学过瓷艺.” 你不禁好奇地问道:“真的一点点也不会吗?” “那倒不是.有个叫劳石的师兄教授过我几句经验…” “劳石?”你瞪大了美丽的眼睛,秋水晶莹,“你是说那个整天骗吃骗喝的劳石?这家伙瓷艺倒是不错,就是爱耍些小聪明骗钱.萧瑾你这个笨蛋,你被他骗了.” 我讶然无语. “你若当真不会半点瓷艺,那就只能离开景德镇咯.” “啊,那如何是好?”我焦急地问道.拜不了师只能怨自己没用,但是还要被那个怪镇长赶出景德镇.我突生一种想尽快学会瓷艺的渴望,不知为何,却是那般强烈. “你真的很想学瓷艺吗?”梦芸忽然问道. “当然.”我脱口而出. “那好吧.我教你.但你若是搞砸了,可千万别对别人说我教过你哦!”你笑语吟吟地开了口. 见我傻愣在那里,你扑哧一声又笑了.
这是我第一次与你在深夜里相处.虽然彼此还很陌生,却感觉到从未有过的亲密感.你的一颦一语,都散发着无可抗拒的魅力.指尖每次轻抚过晶亮的发丝,在灯光下划出柔美的曲线.尤其是唇边那抹仿佛用画笔勾勒出的微笑,深印在我心里. 我本以为仅凭一晚学不到太多的东西,但我居然全神倾听着你动听的声音,听着听着就入迷了.从做雏瓷到绘青花到烧制,句句记在心头.你讲罢,余音还在耳边回荡着. 你还亲手为我示范了一遍制瓷的工序.你的双手灵巧得无以言喻,那些泥料在你手中活了一般,随意塑成任何的形状,不想我那样四处飞溅,沾在脸上身上. 最后你与我一起将雏瓷送入了窑烧. “这是最基本的瓷艺工序.其实天下间的工序大同小异,但瓷器会因为个人的性格,脾气,及微妙的情绪差异而大不一样.所以,瓷器的好坏,有时也看瓷艺者的心境了.” “原来这里面还有许多讲究,好复杂.”我咂咂舌. “呵呵,那是自然.”你抬眼望了望窗外,惊道,“呀,天都快亮了.我该走了.萧瑾师弟,你好好努力吧.” 我重重地“恩”了一声:“梦芸…不,刘姑娘…” 你回眸看我:“唤我师姐便好了.” 说完,你便又不见了踪影. 只剩檀木门还是虚掩着的.透着阵阵晨风.那风里,还残留着你浓郁的体香.醉人得如同美酒般.只是它散得有些太过匆忙.留下我一人,独自默默. 刘梦芸,师姐,刘梦芸… 环顾身旁,此时我才发现屋的角落里堆了很多瓷器的成品,只只精致秀美,捏塑细腻.想必都是刘梦芸亲手制的吧.我拿起一只,暗生想法:何不借刘师姐做的瓷瓶一用呢.只要我死不承认,镇长那老头怎知是真是假.思虑许久,我打了个哈欠,微笑着将手中的瓷瓶往空中轻轻一抛.
七 刘镇长静坐在厅堂内品茗,弟子们也都陆陆续续地进来了,数来数去也没超过七人,在偌大的厅堂里分两列恭敬地站着. 当我将瓷瓶摆在堂前时,众人眼中虽有惊讶之意,但更多的是不屑与嘲笑.因为那只瓷瓶虽外形甚美,但瓶身上却笨拙地涂抹了几笔墨釉,就像是几块脏渍. 镇长看也不看便说:“萧公子,花瓶做得相当精美,与我徒儿们也有的一拼.可是这真的出于你手吗?” “呵,不出于我手难不成出于你手?”我有些放肆地反问. “哦?难道不是你随便从某些地方顺手拿来欺瞒我的吗?”刘镇长似乎一眼便能看穿人心似的,他端起骨瓷茶杯饮用. “你什么意思?”我不解. 劳石在一旁插话道:“嘿嘿,别装了.既然有胆拿我们小师妹的花瓶冒充,那就要有胆承认嘛.” 另一位师兄说道:“实话与你讲明了吧.其实每个来拜师的人都要经过我们的试炼,你误入小师妹的窑烧房倒是不在我们的预料之内.但小师妹冰雪聪明,故意留下一堆瓷瓶考验你的品行.嘿嘿,亏得小师妹还在我们面前说你不同寻常呢.原来也不过如此.师父最看重人品,不端正者一律没资格为徒.这就是师父这几年来从未再收过徒弟的原因.” 我环望了众人一番,毫不在意地笑道:“这只瓷瓶是我做的.”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刘镇长开口问道. “就凭我已将屋里的瓷瓶都打碎了!” 说的同时,刘梦芸正神色慌张地走了进来. 刘镇长问道:“芸儿,你怎么了?” 刘梦芸有些难过地回答:“爹,不知是谁将我的瓷瓶全砸碎了,你知道是谁干的吗?” 刘镇长另眼望望我,捧起我的瓷瓶上下左右端详了半天,点点头道:“原来如此...这瓷瓶制作的手法仍有些生疏的,而且瓶底也没有芸儿独有的云梦落款…看来的确是你亲手做的.只是,你又何必将那些瓷器全打碎了?” “我之所以那样做,是为了证明我的本事来得不虚.当然,至于那个云梦落款,我也并不知情,”我自信地微笑道,“再说了,如果我没有全打碎的话,你们会相信我说的吗?” 刘镇长闷声,重重地点点头,眼中露出满意之色.他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在暗暗赞赏. 劳石惊讶万分道:“啊,太不可思议了吧.一个门外汉仅用三天时间便能做出这么像模像样的作品,真是天要绝我啊!萧瑾,难道你是深藏不露的高手?” 我哪里是什么高手,更别论深藏不露了:“不敢当.我只是按照刘梦芸师姐的成品,照着模样仿制了而已.” “仿制?”刘镇长再次细细看了看瓷瓶,看样子很是讶异,他叹道,“你只是生搬硬套上芸儿的制法和基本工序,便能仿制瓷瓶.虽然手法不够娴熟,几处还有些不大不小的瑕疵.却已实属不易.呵呵,你有如此潜力,该好好发挥啊.就算是老夫当年随父学艺时也做不到这种境界啊!” 刘镇长收了我为徒.我第一次唤了他师父,上了拜师茶. 临了,他还絮絮叨叨地念着,瓷艺乃是世上最高雅最高超的手艺,贯彻其精髓者可将瓷艺推至无上之境.他又说瓷艺便如同武艺厨艺,虽人人可学,但真正彻悟其道理的人少之甚少. 练武需先修德,学厨需先修品,学瓷艺自然要先修心了. 我听得有些困了,却还是勉强听完了. 出了厅堂,我郑重地拦下你. “师姐,对不起.” “如果是因为砸光我的瓷瓶而道歉,那就不必了,”你无所谓地说,“反正是一堆失败的作品,碎了也就碎了,不过碎得很值得,因为我没有看错你.我挺欣赏你的勇气,还有对瓷艺的天赋.” “天赋?我哪有什么天赋?”我苦笑道,”不过是依葫芦画瓢罢了.” “别谦虚啦,你很厉害啊.再见了,萧瑾.”你嫣然一笑,默默地走开了. 你的离去,永远是那么的不经意.就像寒冬里的雪花,悄悄地飘落我肩头.美丽的蒲公英,慢慢地映入我的视线.呼!风,不声不响地掠过,于是雪花不见了,蒲公英散去了.
八 “相传,自东晋始天下间便已有了烧瓷这门技艺,是由制瓷师祖赵慨祖师引入中原.瓷器经历先祖们的上百年上千年的锤炼,瓷艺已然进化成熟.我来问你一道问题,你可知此地为何唤做‘景德镇’?” 我随口答道:“不知道.” “此地之名乃是宋真宗皇帝所取.他极爱瓷器,又因他的年号为‘景德’,故而将此地命名为‘景德镇’,”师父瞥了我一眼,又捋捋一部白花花的胡子,继续说道,“景德镇久立千百年而不灭,生生不息,自是有它旷古无双的道理.如今每年至夏,也就是多风雨时,景德镇便会变得非常忙碌.” “为什么?”我抬头询问,在我印象里,大家都是很清闲的.尤其是劳石师兄,从早到晚一副无聊到想自杀的样子,最闲时还摘叶子决定是该饱睡一天还是找村民赌钱怡情. 师父得意地笑笑:“因为每年至夏,我们都要日夜烧制瓷器,不过只做两百件.然后从这条…对了,此江名为昌江,还有一个更美的名字叫瑶江.从瑶江直通长江送往全天下.或是予瓷商,或是予小贩,或是予大户人家.不过要在三年前预订下,才能得到我们景德镇所早的瓷器.” 我啊了一声:“三年?太久了吧.” “此言差异!你根本不懂得烧瓷之难.”师父摇摇头,念起了一句诗. “雨过天青云**,这般颜色做将来.” 我品味诗句中的含义,字面上虽简单明了,但深思时却想得一头雾水. “呵呵,将来你便会明白其中奥秘.” “将来?多久?十年?五十年?还是下辈子?”我仰天寻望着刚刚飞过去的闲云野鹤. “做出一件绝好的瓷器,已是千般不易.若再能遇上天青烟雨,那便是奇迹了.三年而已?若只需三年便能得珍物,老夫也不必在此苦等了,呵呵.” 师父从满是灰尘的箱子中,小心翼翼地取出四只形态各异的瓷瓶,摆放在我眼前.他介绍说此四件珍物即是他半生心血而成,是无价之宝.他不许我去触碰它们,生怕染脏了一丝一毫. “从左至右,依次是青花瓷,玲珑瓷,粉彩瓷,色釉瓷,此四种类别的瓷器合称景德镇四大名瓷.其中以青花瓷最为珍贵,被世人称为‘人间瑰宝’.因为,唯有青花瓷需要等待那场未知的雨过天晴,蜕变.达到脱离俗尘,超凡入圣的无上境界.”
白如玉,薄如纸,明如镜,声如磬.
话说这是瓷器的最高境界.师父说,这十二字诀乃是在前人历经千年沧桑过后留下的精髓,我辈必须永铭于心,至死不忘.师父还骂道若是哪天我忘了这十二字诀的话,就打得我屁股开花.他还扬起了铁尺吓唬我. 淅沥沥的小雨滋润着,满目心旷神怡的幽绿.这是师父为我上的第一堂课,在雨中开始,亦在雨中结束了. 后知后觉,在景德镇已虚度几月时光.十年如一日的清逸悠闲,使得凡尘之心在这堂前屋后的湖水中洗尽铅华,静若止水了. 只是太安静了,不免有些空虚.每日除了听听师父的唠叨,看看师兄师姐们反复练习制瓷,再没有别事可做了. 难得能见刘梦芸师姐一面,或是连一面都见不着. 独自一人徘徊在镇中,总是在胡思乱想.不是不再挂念了吗?怎得又惦记起家中安好?爹在朝中的权势依旧还是那般如日中天吧.他得知我不告而别离家出走的消息定然大发了一顿脾气.我逃至千里之外,在景德镇此等世外桃源之处也已停留时月,却也不见爹派人来寻我,想必他是放弃了吧.嘿,也好.爹若真的不再管我,我便永远不用回京了.
我奈不住寂寞,按照自以为得意的那套仿造方法做了许多瓷器,且出窑后的样貌都比之前要漂亮得多.我兴冲冲地跑去想向师父炫耀一番.哪知师父顿生怒意,白胡微颤.猛一扬手,将它们全部打碎在地. 我忿忿不满:“你这是做什么,太不尊重我的作品了吧!” 师父长叹了一声:“作品?哼!幼稚,你还是太幼稚了.我说过,瓷艺是世上最高超的技艺,是世上最难的技艺.修艺需先修心,没有一颗绝对无欲无求,静如止水的心灵,万事皆无成.你从芸儿那里学来的技艺只不过是些残文断篇的皮毛而已,你却盲目以为那就是瓷艺的全部了吗?哼,天大的笑话!” “老夫之所以答应收你为徒,并非看中你过目不忘和仿制的潜力,那些东西一旦放纵失控,只会成为你永远的绊脚石,败损终身.萧瑾,你可别重蹈那个人…” 师父瘦骨嶙峋的背影走远了,背影里夹杂着声声轻叹,好象在怜悯我犯下的滔天大罪.他低喃时,好象提到了一个叫“高凌云”的人.听他同样叹息的口气,似乎高凌云也是他的徒弟吧.只是师徒两人之间曾发生过些什么.不得而知,也未曾再听任何人提起过.
登录百度帐号推荐应用
为兴趣而生,贴吧更懂你。或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天下有大美而无言 的文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