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狐 沈石溪动物传奇故事 角色分析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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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狐/动物小说大王沈石溪精华爱读本
&&&&《猎狐》精心遴选沈石溪精华佳作。它们曾获全国优秀儿童文学奖、中国图书奖、台湾杨唤儿童文学奖、冰心儿童文学奖新作奖、陈伯吹儿童文学奖等奖项。多篇作品被收入全国多个省市语文教材。
&&&&伍美珍、陆梅、李东华、唐池子四位超人气作家倾情导读,让动物小说大王的作品融入她们的美丽与智慧,情感与心血……“赫然变成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
&&&&动物小说大王沈石溪,精华爱读本――《猎狐》。&&&&唐池子导读的《猎狐》讲述:红狐竟然在戈文亮眼皮子地下叼走了鸡,这让他颜面尽失。他决定“复仇”……眼看红狐一家逃无可逃,戈文亮却突然手下留情?难道他不然挽回猎人的声誉?还是另有隐情?
&&&&读的是动物们的故事,自己的心灵却被深深涤荡,这就是动物小说的神奇魅力。&&&&这其实是一篇典型的少年成长小说。我羡慕戈文亮不仅因为他有英雄般的父亲,而且因为他的父亲有一颗理解孩子成长、读懂少年心理的心。&&&&阅读这样的小说,事实上是读者抓着那种强烈体验之心带着体验感进入阅读,它已经超越了猎奇的部分,深入到精神或者灵魂的内部,成为那头怀着理想而战的老鹿……&&&&――儿童文学博士,儿童文学作家唐池子
&&&&沈石溪,原名沈一鸣,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作家协会儿童文学委员会委员,中国著名动物小说作家。其所著动物小说别具一格,在海内外享有盛誉,有“中国动物小说大王”之称。代表作品有:《宝牙母象》、《刀疤豺母》、《第七条猎狗》、《一只猎雕的遭遇》、《红奶羊》、《鸟奴》、《狼王梦》、《退役军犬黄狐》、《藏獒渡魂》、《象母怨》、《混血豺王》、《最后一头战象》、《斑羚飞渡》等。其中《最后一头战象》被收进人民教育出版社全国小学六年级语文教材。《斑羚飞渡》被收进人民教育出版社全国初中七年级语文教材。曾获中国图书奖、中国作家协会全国优秀儿童文学奖、全国少年儿童优秀图书奖、陈伯吹儿童文学奖等奖项。
保姆蟒再被狐狸骗一次单臂猿的末日猎狐老鹿王哈克跋 平添了许多美丽
&&&&平添了许多美丽&&&&人类分为两性:男性和女性。当然还有第三性,但人数很少。男性和女性在生理构造、心理素质、思维逻辑、行为特征等诸多方面都有很大差异。这种差异也反映在文学创作上,于是便有了男性文学和女性文学之分。我的动物小说,写生存竞争,写动物野性,写丛林法则,雄浑而悲壮,被评论家和众多语文老师认为特别适合男孩子阅读,大概算是一种比较纯粹的男性文学吧。我明白自己作品的优点,犀利而深刻,将道德面纱无情撕破,还原生活真实;我也清楚自己作品的缺点,率直而粗糙,刚猛有余而韧劲不足,缺了一点温柔,缺了一点美丽。&&&&天天出版社大概是发现了我作品的薄弱点,忽然就来了灵感,说要找四位年轻女作家,来点评我的作品,来探究我的艺术得失。突然听到这样的提议,我有一种要接受女医生全面体检的惶恐,再三谢辞,但编辑左眩是北师大毕业的儿童文学博士,当年是一朵美丽的校花,而今是一朵美丽的社花,知识渊博,心灵聪慧,总能找得到充分的理由来说服我。无奈之下,我也只好一闭眼睛,要点要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于是,奇思妙想变成了现实,便有了这样一套四本别出心裁的“动物小说大王沈石溪?精华爱读本”。&&&&作家评作家,且女作家评男作家,且四位女作家集体来评一位男作家,前无古人,反正我是闻所未闻,也算是出版界的一个创举了。&&&&将这套四位女作家点评的丛书,起名为爱读本,我理解编辑的良苦用心,是想由充满爱心的四位女作家,在我以丛林法则为背景的动物小说艺术世界里,在坚硬生冷的蛮荒之地,融入一些爱的元素,增添一点暖色与温情,使我向来受男孩子欢迎的动物小说,变得让女孩子也喜爱阅读。
说到底,儿童文学就是爱的文学,母爱、父爱、手足之爱、朋友之爱、亲情之爱、同胞之爱、人类大爱……爱是儿童文学永恒的主题。所以,以“爱”来评判我动物小说的优劣,以“爱”来透视我动物小说的内涵,以“爱”来重塑我动物小说的品格,是非常恰当也是非常有意义的。
伍美珍、李东华、陆梅、唐池子,是当今中国儿童文学界最为活跃的女作家,她们的作品量多质精,广受青少年读者的喜爱。我是个作家,我对当作家的甘苦体会深刻。写东西,写得出来时,感觉很忙,写不出来时,感觉更忙,无论做什么事,总有一桩心事放不下,一秒钟前还很投入地与朋友高谈阔论,突然想到了手头还未完成的作品,便走神了,走神走到天涯海角去了,便答非所问,便语无伦次……心灵的紧张度,情绪的忙碌感,如影相随,如噩梦缠身。只要是一位真正的作家,毫不夸张地说,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没有一天会有空闲的感觉。这四位女作家活得就更累了,她们都有自己的工作,业余时间坚持儿童文学创作,每天朝九晚五上班,忙完单位的还要忙家里的,相夫教子,买菜做饭,好不容易有了点时间,还得去练瑜伽、做美容、逛商场选购漂亮的衣服,描眉点唇,永葆光鲜靓丽的美好形象,努力让女性最为看重的情感生活保质保鲜,努力让女性最为珍爱的婚姻生活保值增值。当然,还必须挤出时间来写作。所以,时间对她们来说,无比重要,无比金贵。天天出版社邀请她们为我的动物小说进行点评,且要求每人完成三万余字的点评文章,且要求在三个月之内如期交稿。这无疑会占用她们宝贵的时间和精力,会打乱她们的生活节奏,会影响她们自己的创作。让我感动得差点落泪的是,四位女作家在百忙之中,欣然接受天天出版社的邀请,凭着女性特有的坚韧与执着,阅读我大量也许赏心悦目也许不堪入目的动物小说,以沙里淘金的耐心和细心,找到我作品中可圈可点之处,又用心灵的橡皮,轻轻擦拭我作品中随处可见的污痕与垢斑。
捧读她们精彩的点评文章,一如四位女作家姣好的面容,文字美丽而饱满,在看似温婉细腻的笔调中,暗藏入木三分的剖析,在看似柔情脉脉的解读里,有着深邃而切中要害的批评,以女性的角度,对人与动物、生命意义、家庭伦理、丛林法则等命题作了新的诠释。赞美也恰到好处,批评也合情合理。我是这么看的,这是不同性别作家之间关于艺术人生的一场严肃对话,又是老少两代作家之间关于儿童文学创作的思想碰撞。她们新潮的文学见解和先锋的艺术观念,一定会给读者带来新的阅读快感。对我来说,不啻是接受了一次文学创作的再教育,给我带来了新的启迪与感悟,让我在今后的动物小说创作中,新思维覆盖旧思维,新坐标取代旧坐标,向年轻人学习,艺术上力争返老还童,努力为喜欢看我动物小说的千千万万青少年读者写出更有趣更精彩更优秀的作品。
从这个意义上说,这一套四本爱读本,已不是原先意义上的我的动物小说了。这四本书,融入了她们的美丽与智慧,融入了她们的情感与心血,融入了女性如兰似麝的气息,融入了年轻女子光焰万丈的青春活力。一位男性作家和四位女性作家合力完成了再创作过程,变成一个别开生面的崭新的作品了。
就像一幢本来平淡无奇的房子,经过匠心独运的设计和二次精装修,赫然变成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
谢谢四位年轻貌美且善解人意的女作家。也感谢天天出版社及其编辑的牵线搭桥――好编辑就应该是文学的红娘,当然牵的是文学的红线,搭的是文学的鹊桥。今年是我的本命年,我已到了花甲之年,当不再奢望牵其他什么红线、搭其他什么鹊桥了。
沈石溪
日写于上海梅陇寓所
精彩页(或试读片断)
&&&&保姆蟒&&&&我儿子生在边远蛮荒的曼广弄寨子,寨子后面是戛洛山,寨子前面是布朗山,都是莽莽苍苍的原始森林。寨子里曾经发生过这样的事:大人上山干活了,比兔子还大的山老鼠从梁上翻下来,把睡在摇篮里的婴儿的鼻子和耳朵给咬掉了;一头母熊推开村长家的竹篱笆,一巴掌掴死了看家的狗,把村长刚满周岁的小孙孙抱走了,村长在老林子里找了五年,才在一个臭气熏天的熊窝里把小孙孙找回来,六岁的孩子了,不会说话,也不会直立行走,只会像熊那样欧欧叫,只会四肢趴在地上像野兽似的爬行,成了个地道的熊孩……&&&&我那时迷上了打猎,有时钻进深山老林追逐鹿群或象群,几天几夜都不回家。妻子挑水、种菜、洗衣服什么的,只好把还在吃奶的儿子独自反锁在家里。我们住的是到处有窟窿的破陋的茅草房,毒蛇、蝎子、野狗、山猫很容易钻进来,实在让人放心不下。最好的办法,当然是找个保姆来带孩子,但我那时候收入微薄,养家糊口尚且不易,哪还有闲钱去请保姆。我和妻子都是插队来的知青,也不可能让远在上海的亲人万里迢迢跑到边陲来替我们照看小孩。&&&&就在我犯愁之际,寨子里一位名叫召彰的中年猎人说可以帮我找一个不用管饭也不要开工资的保姆。除非七仙女下凡,田螺姑娘再世,上哪里去找这等便宜的事?我直摇头。召彰见我不相信,就说:“你们等着,我立马把保姆给你们带来。”&&&&一袋烟的工夫,我家门前那条通往箐沟的荒草掩映的小路上便传来悠扬的笛声。又不是送新娘来,用得着音乐伴奏吗?我正纳闷间,召彰已吹着笛子跨进门来。我特意看他的身后,并没发现有什么人影。他朝我狡黠地眨眨眼,一甩脑袋,金竹笛里飞出一串高亢的颤音,就像云雀呜叫着飞上彩云,随着那串颤音,他身后倏地蹿立起一个“保姆”来。&&&&我魂飞魄散,一股热热的液体顺着大腿流下来,把地都汪湿了一块。不好意思,我吓得尿裤子了。&&&&妻子像只母鸡似的张开手臂,把儿子罩在自己的身体底下。&&&&召彰用笛声给我们带来的保姆,是一条大蟒蛇!&&&&“快……快把蟒蛇弄走。召彰,你在开什么国际玩笑,弄条蛇来害我们!”妻子嗔怒道。&&&&“我敢用猎手的名义担保,它是一个最尽心尽职的保姆。我的两个儿子,都是它帮着带大的。哦,假如它伤着你们小宝贝一根毫毛,我用我的两个儿子来赔你们。”召彰很认真地说。&&&&“这……我一看到蛇就恶心,饭也吃不下。”&&&&“先让它试十天吧,不合适,再退给我。”召彰说着,把蟒蛇引到摇篮前,嘴里喃喃有词,又在蟒蛇的头顶轻轻拍了三下。蟒蛇立刻像个卫兵似的伫立在摇篮边。&&&&这时,我才看清,这是一条罕见的大蟒蛇,粗如龙竹,长约六米,淡褐色的身体上环绕着一圈圈、一条条不规则的深褐色的斑纹,这些斑纹越接近尾巴,颜色越深,是典型的西双版纳黑尾蟒;在下腹部,还有两条长约三四寸、退化了的后肢;一张国字形的小方脸,一条棱形黑纹从鼻洞贯穿额顶,伸向脊背;两只玻璃球似的蓝眼睛像井水一样清澈温柔;微微启开的大嘴里,吐出一条叉形的芯子,红得像片枫叶。整个形象并不给人一种凶恶的感觉,倒有几分温顺和慈祥。&&&&或许,可以试十天的,我和妻子勉强答应下来。&&&&十天下来,我算是服了召彰。我敢说,天底下再也没有比这条蟒蛇更称职的保姆了。假如保姆这个行当也可以评职称的话,这条蟒蛇绝对是一级保姆,就像一级教授或一级作家一样。它不分昼夜、忠诚地守候在我儿子的摇篮边,夏天蚊子奇多,我们虽然给摇篮搭了个小蚊帐,但儿子睡觉不老实,抡胳膊蹬腿的,不是把蚊帐蹬开一个缺口,让蚊子趁虚而入,就是胳膊或腿贴在蚊帐上,让尖嘴蚊子穿透蚊帐叮咬。几乎每天早晨起来,我都会发现儿子嫩得像水豆腐似的身上隆起几只红色丘疱,让我心疼得恨不能自己立刻变成只大壁虎,把天底下所有的蚊子统统消灭光。但自从这条蟒蛇来了后,可恶的蚊子再也无法接近我儿子了,那条叉形的蛇芯子,像一台最灵敏的雷达跟踪仪,又像是效率极高的捕蚊器,摇篮周围只要一有飞蚊的嗡嗡声,它就会闪电般地朝空中蹿去,嘴里吐出火焰似的芯子,那只倒霉的蚊子就从世界上消失了。过去只要一下雨,免不了会有竹叶青或龟壳花蛇溜进我家来躲雨。有一次,我上床睡觉,脚伸进被窝,怎么凉飕飕滑腻腻的,像踩在一条冰冻鱼上,掀开被子一看,一条剧毒的眼镜蛇,盘踞在我的脚跟……这条蟒蛇住进我家的第二天,老天爷就下了一场瓢泼大雨,我亲眼看见有好几条花里胡哨的毒蛇窜到我家的房檐下,在墙洞外探头探脑……&&&&P1-4【小说原文】猎狐_沈石溪吧_百度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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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原文】猎狐收藏
他轻轻钻出蚊帐,蹑手蹑脚取下阿爸挂在墙上的长刀、竹弩、箭囊和那副古老的捕兽铁夹,然后悄悄拨开门栓,像猫一样悄然无声地溜下竹楼,溜出寨子。连狗都没有惊动。&&&
没有月亮,只有一片模糊的星光。他顺着被猎人、野兽和淘金者踩出来的牛毛细径,朝山谷后面的南温河走去。树林的地上铺着厚厚一层落叶腐草,松软而富有弹性,像踩在海绵上,一脚一个凹坑,清凉的汁液从脚、R缝冒出来,漫过脚背。附近不时传来野兽怪声怪调的吼叫,不知是虎啸还是狼嚎,令人毛骨悚然。他有点紧张,将竹弩拉满弦,扣好竹箭,端在手里,随时准备击发。他对这片树林很熟,对这条山路也很熟,经常来捡蘑菇采木耳。&&&
要是在白天,他才不会害怕呢,太阳能给人壮胆。他还是第一次在树林里走夜路,想不到白天看起来那么迷人的山谷和树林,在夜里会变得这样阴森可怖。树上猫头鹰在尖啸,还有一只怪鸟发出婴儿啼哭声。草丛传来大蛇吞吐信子的咝咝声,连迎面刮来的风都带着一股使人心惊胆颤的阴气。夜的树林是野兽的世界。&&&
他咬着牙一步一步往前走。&&&
突然,漆黑的树丛里闪出一对绿莹莹的眼睛,摇摇晃晃朝他逼来。他急忙躲到一棵大树背后,将竹弩对准绿光。星光太暗,看不清究竟是什么东西。他吓得心咚咚乱跳,屏住呼吸,怕轻微的喘息声传过去会招来灾祸。他虽然握着竹弩,却不敢贸然出箭;要是前面是条,竹箭只会招来豺群疯狂的报复;要是前面是头凶残的山豹,竹箭即使射中豹眼也无济于事。那对绿莹莹的眼睛越逼越近,他的心快跳到嗓子眼了,手也哆嗦得快抓不住竹弩……谢天谢地,那东西在离他两步远的地方突然一拐弯,消失在浓浓的夜色中。
1楼 19:38&|
他长长吐了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把单薄的衣衫都弄潮了。虽然没有大雪纷飞的冬天,但正月的夜晚,却也寒气袭人,料峭的山风刮来,冷得他像筛糠似的瑟瑟发抖。他真的害怕了。他毕竟只是一个14岁的少年,没有成年猎手那种在多年的血腥生涯中磨炼出来的胆魄。他想转身跑回家去,竹楼里有温暖的火塘,有温馨的被窝,还有一种安全感。但是,一种更为强烈的要为自己雪耻的感情,迫使他放弃逃回家的念头。&&&
他一定要猎到那只该死的。&&&
他终于摸黑赶到了南温河。河水在星光下像匹蓝缎子;潺潺的水流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响亮。他顺着河滩向一片灌木丛走去,粗糙的沙砾硌得他脚掌发疼。他在灌木丛前停下来,将捕兽铁夹放在清凉的河水里浸泡了一阵,又抓起一把,使劲将捕兽铁夹擦拭了一遍。他不是要清除铁锈,他是要冲洗擦拭干净沾在捕兽铁夹上的人的气味。然后,他径直走到一块蛙形的岩石旁,将捕兽铁夹固定置放在两棵小间,没错,这里是那只该死的进出洞穴的必由之路,他早就顺着红狐留下的栀子花形的足迹从曼燕寨跟踪到这儿,昨天和前天,他花了整整两个白天的时间,侦察清楚那只该死的红狐就居住在南温河畔峭壁下某个石洞里。但他不能在白天来置放捕兽铁夹,一方面是为了瞒住阿爸;更重要的是,白天置放的捕兽铁夹只能逮住愚蠢的,而逮不住狐狸;狐狸是昼伏夜行的动物,和人类的生物习性恰好相反;它黄昏出洞时,经过整整一个白天的养精蓄锐,异常敏感,来往路上任何可疑的蛛丝马迹都休想瞒过它的眼睛和鼻子;黎明返回时就不一样了,在树林里奔波觅食了一夜,早已精疲力竭,又回窝心切,难免莽莽撞撞。&&&
他把捕兽夹上的铁板支好,拉紧弹簧,安稳插销,然后用伪装起来,还把两坨狐狸粪便压在草上。狐狸很狡猾,嗅觉比狗还灵敏,疑心又极重,只要他稍有不慎留下一丝破绽,它就不会上钩。&&&
一切收拾停当,他扫清留在捕兽夹四周的足迹,退到河边一块礁石后面,怀着一种渴望复仇的焦急心情,等待着。&&&
他戈文亮本来有个好名声。他在镇中初二甲班念书,是全校师生公认的最勤奋的学生。他虽然才14岁,个头却已超过了阿妈,宽肩细腰,是个标准的,他有一个值得炫耀的阿爸。阿爸胸脯厚实、下巴坚毅,目光鹰隼似的锐利,是方圆百里首屈一指的好猎手,威震山林。在这还保留着狩猎古风的哈尼族寨子,阿爸是很受人尊敬的,戈文亮多少沾了些阿爸的光,老人和妇女总爱抚摸着他那头天然鬈曲的黑发赞叹说:“不愧是老虎生下的崽子,和你阿爸一样有出息哩!”&&&
都怪那只该死的毁了他的名声。
2楼 19:39&|
那天下午,他刚刚放学回家,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做作业。阿爸在竹楼的晒台上补渔网,阿妈在煮饭,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他一个人。他被一道迷住了,正埋着头聚精会神地演算,没有一点思想准备,他只是恍恍惚惚听到背后有鸡拼命扑扇翅膀的声响。他不经意地扭头看去,一只全身火红眉毛雪白的狐狸,正咬住他家那只的脖子,朝墙洞撤退。茶花鸡徒劳地挣扎着,他不知道这只狐狸是怎么偷袭成功的,也弄不明白这只狐狸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量,竟敢在大白天在人的眼皮底下偷鸡,也许它是吃了豹子胆,但这不可能,只有狐狸给豹子做点心的,也许它饿极了,才铤而走险。也许它从他戈文亮身上没嗅出猎手的血腥味,只嗅出文弱的书生气,才如此胆大妄为。他惊呆了。说惊呆其实不确切,他是没反应过来究竟是怎么回事,他的眼睛虽然看着偷鸡的,但脑子还沉浸在奇妙的数学王国里:有一窝鸡,平均分给五个人多了一只,平均分给四个人又少了两只,平均分给三个人又偏偏少了一只,这窝鸡究竟有多少只呢?他绞尽脑汁冥思苦想也算不出正确的答案,总好像多了一只,要是给狐狸偷去一只,哈,答案不就算出来了吗?他被搅得天昏地暗,分不清眼前的狐狸偷鸡是虚幻的还是真实的。他没有采取一个男子汉在这种场合必然会采取的救援行动:拎起根棍子将那只倒霉的从那只贪婪的狐狸嘴里夺回来;他傻坐着,眼睁睁望着红狐拖拽着茶花鸡大摇大摆从他身边擦过,那条红尾巴还蹭了他屁股一下。&&&
他最懊悔的是不该发出那声尖叫。他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尖叫了,因为他当时根本没听见自己的叫声。但似乎是真的叫了,因为不但阿爸听到了,阿妈也听到了,连隔着竹篱笆的两家邻居都听到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叫,也许是一种惊讶;也许是一种赞叹;也许是一种如梦初醒;也许是一瞬间的慌张,但不可能是害怕。他虽然是学生,但毕竟是大山中长大的孩子,血管里流淌着猎人刚毅勇猛的热血,他会怕一只小小的狐狸么?&&&
遗憾的是,没人这样来看。&&&
阿爸听到动静,丢下渔网,顺手抄起猎枪,风风火火奔出来,但当他一眼瞥见正从墙洞钻出去的狐狸,紧张兴奋的神情一下变得萎靡颓丧,深深皱起眉头,冷冷说道:&&&
“我还以为狗熊的巴掌把你的鼻子扇掉了呢。”&&&
阿妈也扔下手中的菜勺三步并作两步飞快从竹楼跑下来,一把搂住他的肩膀,颤声问:&&&
“孩子,吓着你了吧?别怕,有阿妈在。”&&&
几位邻居趴在篱笆上好奇地张望着。&&&
阿爸的脸色更加阴沉了:“想不到一个敢猎杀山豹野象的猎人,生的儿子却害怕狐狸。连山林里的野兽晓得了,怕都会笑掉大牙哩!”&&&
阿妈愠怒地朝阿爸嚷道:“孩子受了惊吓,你这个当老子的还要刻薄他。莫非你的心是石头雕出来的不成。”&&&
阿爸也虎着脸说:“都是让你宠坏的。”&&&
“文亮才14岁,还是个孩子呢。”&&&
“我14岁,已经背着一支猎枪闯大黑山了,那时个头还比他矮一截呢!空长一副好皮囊。”&&&
戈文亮脸上热辣辣的,委屈的泪水顺着鼻翼往下淌。&&&
“哦,读了七八年书,还倒学会像女娃儿似的哭鼻子。学校是不是尽培养些不男不女的东西呀。”阿爸说。
3楼 19:40&|
篱笆外传来哧哧的讪笑声。&&&
他是独苗,阿爸一直很疼爱他,在他的记忆里,阿爸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奚落羞辱过他。他伤了阿爸的心,阿爸是猎手,视名誉比生命还重;作为他的儿子竟然被一只狐狸吓得惊慌失措,这无疑败坏了家风,玷污了阿爸的英名。&&&
果然,戈东山的儿子让一只狐狸从鼻子底下捉走了鸡,并吓得大喊救命,成了一条丑闻,成了一个笑话,在曼燕寨风传开了,他到井边挑水,他到草场牧牛,都能感觉到朝他投来的讥讽、轻蔑的眼光。&&&
哈尼族崇尚勇敢,崇尚力量。寨子里每年规模最宏大的祭神活动,就是拜猎神。在哈尼族社会里,胆怯与懦弱简直跟盗贼差不多,遭人唾弃。&&&
他必须捕猎这只该死的红狐。这不但是为了自己的名誉,也是为了他心爱的学校。他要用自己的行动向阿爸证明,学校并不是制造不男不女东西的地方;学校里的老师呕心沥血教育培养他成为正直勇敢的人,成为真正的男子汉。 &&&
天亮了,朝阳给发蓝的河水和灰白的河滩涂上了一层金色,对岸紫色的石壁上白岚袅袅,深褐色的苍鹰翱翔在翠绿的树冠间,这正是晨鸟离窝夜兽归穴的时刻,戈文亮伏在礁石后面凝神谛听着。&&&
叭!空旷的山野爆响起铁器猛烈的撞击声,声音沉闷,显得古老而悠远,紧接着,蛙形岩石后面传来一声凄厉的狐叫,戈文亮兴奋得蹦起来,跑过去,撩开茅草,嚯!捕兽夹果然夹住了一只狐狸的后腿,狐狸拼命挣扎着,撕烂了草叶,搅碎了露珠,你再也逃不脱啦,别说你只是只小小的狐狸,即使山豹踩上了铁夹,也只好自认倒霉哩!戈文亮冷笑着打量了铁夹下这只倒霉的狐狸一眼,&&&
啊哈,老天有眼,逮着的就是在他眼皮底下偷走茶花鸡,让他蒙受耻辱的白眉毛红狐,这叫报应,戈文亮高兴得真想大声唱一支歌。他抽出长刀,劈下一根树枝,动手削木棍。他不愿用竹弩或长刀去结果红狐,因为箭洞和刀伤会损坏珍贵的狐皮。他要用结实的木棍往它鼻梁和眉毛间的凹部用力一击,让它窒息而死。他要囫囵剥下它的皮来,给阿妈做一条狐皮坎肩,让阿妈天天穿着它。这是他雪耻的旗帜,是他勇敢的标记。这只红狐不知是疲倦了,还是聪敏地领悟到一切想要逃跑的努力都是徒劳的,它停止了挣扎,静静地躺卧在铁夹旁。戈文亮又望了它一眼,他突然惊异地发现,这是一只非常美丽的狐狸。全身毛色火红,像涂了一层釉彩,在阳光下闪动着华丽的光泽;身段优雅,四肢匀称,两只肉感很强的耳朵挺神气地竖立在额角;那雪白的眉毛使它的鼻吻跟眼睛和整张脸显得生动有神,甚至还有几分妩媚。&&&
阿妈一定会喜欢这张狐皮的,戈文亮想。&&&
他削去树枝上的杈枝蔓蔓,做成根沉甸甸的木棍,摆了个武松打虎的架势,向那只活该倒霉的红狐一步步走去,他想它会龇牙咧嘴恫吓他的,任何野兽都不会甘心束手待毙的;他希望它能带着铁夹疯狂朝他扑来,用那口犀利的牙齿,用剩下的三只利爪,垂死挣扎,和他拼个你死我活;他不愿意只是简单地去敲死一只不能反抗的狐狸,他希望开展一场血腥的厮杀,以显示自己的力量和勇武。&&&
红狐仍然躺卧着。它虽然被铁夹夹住了一条后腿,但还是可以站起来的呀!&&&
哦,他明白了,这只狡猾的狐狸一定已经知道自己身处绝境,硬拼只能加速死亡,想改变战略战术,使用软功来打动他的怜悯之心呢。瞧着吧,它马上会呜呜哀嚎,说不定还会挤出几滴泪来;它会在他木棍下哆嗦着缩成一团,装出一副可怜相,说不定还会双腿一屈跪倒在地,哀求他饶命。我绝不会上当受骗的,你污辱了我的名声,污辱了我的人格,现在是要你付出血的代价的时候了。他要让它明白,不!他要让天下所有的狐狸和所有的野兽都明白,读了八年书的山中少年是不可欺负的,尊严是不可亵渎的。来吧,跪下来流泪吧,他只会对它报以轻蔑的一笑,毫不心软地抡下棍去。
4楼 19:41&|
完全出乎他的意料,那只身陷囹圄的红狐既没有向他咆哮,也没有向他乞求。它甚至转过身去,背对着他,朝蛙形岩石左侧那蓬正在盛开的醉蝴蝶啾啾急叫,叫声充满了焦虑、关切,含有某种警告的意味。&&&
戈文亮好生奇怪,难道说此刻还有什么比它性命更重要的东西吸引了它?他忍不住停下脚步,朝醉蝴蝶花丛看去。姹紫嫣红宛如群蝶起舞的花叶无风自动,突然钻出两只鲜红的毛茸茸的小脑袋来。哦!一对小狐狸。也是尖尖的鼻吻,也是雪白的眉毛,长得和压在铁夹下的大狐狸一样。&&&
他这才发现,这只红毛大狐狸原来是只年轻的母狐。毫无疑问,这一对小狐狸是它心爱的儿女,怪不得它会在木棍即将落下的危急时刻,对他不理不睬,转过身去。两只小狐狸抖抖索索钻出花丛,站立在蛙形岩石旁,离他和捕兽铁夹约有七八步远,想走到母狐身边去,却又害怕他,犹犹豫豫地朝母狐哀哀呼叫着。&&&
母狐突然变得暴躁起来,龇牙咧嘴,凶狠地朝两只小狐狸咆哮起来;它狂怒地又蹦又踢,还拼命地啃咬铁夹上的弹簧;那条被铁夹夹住的后腿被它撕拉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门牙也被坚硬的弹簧磕断了两颗。&&&
戈文亮明白,母狐是想把两只小狐狸驱赶走,让它们远离死神。&&&
两只小狐狸不愿离去,又不敢挨近,在蛙形岩石边磨磨蹭蹭。&&&
戈文亮仿佛被施了定身法,举到半空中的棍子落不下去了。他决不是可怜母狐,而是觉得当着两只小狐狸的面敲死母狐,似乎有点不大好下手。&&&
他完全可以将竹弩对准这两只小狐狸,那么近的有效距离,是不会落空的。这是送上门来的猎物,额外的收获,这种便宜不捡白不捡。小狐狸的皮虽然做不成狐皮坎肩,但给幺舅的小孩做两顶狐皮帽,也是挺漂亮的,但他总觉得,当着母狐的面射杀它的小宝贝,好像也不太人道,再说这对小狐狸皮毛光洁,胖嘟嘟,像两只红色的小绒球,充满稚气的眼睛骨碌碌转,模样挺可爱;顶顶重要的是,这对小狐狸从来没招惹过他,不是他复仇的对象。&&&
没办法,他只好放下木棍,先去撵走这对碍手碍脚的小狐狸再说。&&&
小狐狸机灵而又淘气,灵巧地避开他砸过去的土块和树枝.对他的高声恫吓充耳不闻:好几次他跑过去赶,眼看就能踩着小狐狸的尾巴了,它们这才不慌不忙倏地钻进草丛;他以为小狐狸被他赶走了,捡起木棍准备收拾母狐,可突然间,这对小精灵又从蛙形岩石后面探出毛茸茸的小脑袋。有时小狐狸干脆同他绕着蛙形岩石兜圈子。&&&
这哪里是在打猎,分明是在玩捉迷藏嘛!太阳升上了树顶,正午的森林明亮而炎热。折腾了半天,戈文亮还是没能把两只小狐狸撵走,就像风没有力量将磁石上的铁屑吹走一样。他一身臭汗,累得浑身筋骨酸疼,肚子也饿得咕噜咕噜直叫唤。他乏力地靠在岩石上喘气。两只小狐狸蹲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耸鼻子挤眼,像是在对他做鬼脸。他似乎还看到其中一只毛色稍深一些的小狐狸雪白的眉毛陡地往上一翘,那张狐媚的小脸闪过一丝笑意;它们一定是在讥笑他的软弱,讥笑他的无能。&&&
刹那间戈文亮一跃而起,从后腰的箭囊里抽出一根金竹箭,恶狠狠地搭在竹弩的箭槽上,向两只小狐狸瞄准着。&&&
他不是佛门弟子,没必要遵守不杀生的戒律;他是猎手,当着母狐的面先杀死小狐也好,或者当着小狐的面先杀死母狐也好,都没有什么关系,它们反正是要死的,让母狐眼睁睁看着金竹箭洞穿它的心爱的小宝贝的胸膛,是对母狐更深刻更有效的一种复仇。戈文亮刻毒地想,小狐中箭后在草地上抽搐痉挛,也许母狐会撕心裂肺般地长嘹,一声,悲伤气绝,这倒更好,省得他用棍子去敲。他觉得这才是猎人的智慧和猎人的心肠。猎人就应该是副铁石心肠,他突然醒悟了,发现刚才自己那种仁慈的举动和想法实在傻透了,这哪像什么猎手,完全是女人的心肠嘛!他觉得阿爸的挖苦似乎还是有点道 理的,自己身上确实还存在柔弱的非男子汉的杂质。他心里很清楚,只要他一扣动弩机,只要那根用野牛蹄筋制作的弩弦发出一声沉闷的颤音,只要那支饥渴难忍的金竹箭呼啸着扑向小狐狸的胸膛,那么,他就完成了性格上的突变,变成一个真正的猎手,真正的男子汉了。&&&
他咬紧牙关,扣动弩机。&&&
那对小狐狸还懵然无知地蹲在前面。&&&
可是,仿佛这张竹弩有千钧重量,他怎么也端不平稳;那弩机也许是受潮生锈了,怎么也扳不动,他脑子里突然莫名其妙地出现了韦老师那双清澈又略带忧郁的眼睛。
5楼 19:43&|
两年前那件往事又浮现在眼前。&&&& 那时他还在镇小读六年级,班主任就是韦老师。韦老师是从允景洪民族师范分配来的女学生,长得文弱纤细,胳膊像根芦苇,连桶水也拎不动,男生都不怕她,那天下课时,一只美丽的黄鹂扑棱着翅膀从窗外飞进教室,这是一只翅膀还没长硬的小黄鹂,一定是在练习飞翔时误人教室的,同学们飞快关严了门窗。在哄抢中,他凭着猿猴般的灵敏,抢到了这只小黄鹂。一只老黄鹂在窗外树枝上叽叽喳喳急叫,他正在用一根细绳子拴小黄鹂的脚,韦老师走过来了,似乎是自言自语般地说了一句:“它妈妈在盼它回去。”&&&
假如那时韦老师横眉怒眼地摆出一副老师的架势,呵斥他,责备他,或者命令他放掉小黄鹂,他是绝对不会服从的。小黄鹂是他逮着的,他爱怎么处置是他的自由,假如她还要哕嗦,也许他会当着她的面野蛮地将小黄鹂活活撕成两半的。他才不怕她呢。但韦老师的声音那么轻,仿佛是微风吹动花瓣;她那双清澈的大眼睛里充满了女人才有的温情,流动着一丝哀伤。她望着他,不是老师对学生的命令,也不是成人对孩童的吩咐,而是一个美丽的女人在向他请求。他的心奇怪地一阵战栗,好像一扇隐密的心扉突然被开启,柔情似潮,汹涌而出,猛烈撞击着他男孩子的顽皮的心灵。他突然产生了一种对弱小动物的同情和怜爱。他一点没犹豫,解脱小黄鹂腿上的绳结,打开窗子,把它放掉了。&&&
现在回想起来,韦老师柔声柔气的话语,清澈忧郁的目光,像一根无形的柔软的绳索,捆住了他的猎手的天性——刚烈的野性。
6楼 17:57&|
戈文亮背着捕兽铁夹,提着灰兔,垂头丧气地回家去,完了,他想,白白辛苦了一夜不说,反而又给狐狸捉弄了一回。他很懊悔,不该放走已经到手的母狐,但现在后悔也已经来不及了。本来,他可以神气地扛着一只母狐和两只小狐,回曼燕寨,掷在打谷场上,让人们围上来瞧热闹,让狐狸的血洗净他的耻辱,他又获得了好名声。现在呢,人们会加倍地嘲笑他。连他都看不起自己,心肠软得像个小姑娘,已经无可救药了。&&&
阿妈正在拌猪潲,阿爸正在舂碓。见他回来,阿妈立刻扑过来,摸着他的四肢,心疼地说:“孩子,你真的在森林里过夜的吗?你没伤着吧,快把阿妈急死了。”&&&
阿爸微笑地望着他,揶揄地说:“哦!勇敢的猎手回来了。我想,你一定是去找红毛狐狸的吧,让我瞧瞧,你把它的脑壳敲碎没有?”&&&
他懒懒地把灰兔掷在阿爸跟前。&&&
阿爸的脸阴沉得像石头上的青苔:“多棒的猎手,多了不起的猎手,在森林捣鼓了一夜,逮着只灰兔,好极了,我们家有兔肉吃了。”&&&
他沮丧地说:“就是这只灰兔,也不是我打着的,而是捡来的。不,是狐狸送我的。”说着,他把怎么用铁夹捕着母狐,怎么不忍心杀,最后又怎么放走的叙说了一遍,最后他蹲在地上一言不发了。但那双忧郁的眼睛,分明在无言地告诉阿爸:“你别指望我会像你那样成为一名猎手,我软弱,我没出息,我对不起你。但请你不要责怪学校,不要责怪老师,学校和老师天天教育我们要正直勇敢。是我自己不行,你说得对,我是个不男不女的东西……”他的眼圈都红了。&&&
阿爸一直在注视着他:“别哭,我顶讨厌眼泪。”&&&
他说着,蹲下来,认真察看粘在铁夹上的狐毛和狐血,还抓起灰兔,捋开绵软的兔毛,察看颈窝处狐狸留下的齿痕。阿爸看得那么仔细,就像科学家在观看实验标本。戈文亮实在困极了,撇下阿爸阿妈,爬上竹楼,连衣裳都懒得脱,倒在铺毡上就睡。他太疲劳了。这一觉睡得真沉,从中午一直睡到黄昏,醒来时,瑰丽的晚霞铺满阳台。他肚子饿得咕咕叫,想到火塘边找点吃的。一跨出卧室,他骤然发现,家中突然变了个样,充满古老而又神秘的气氛。&&&
正中那根被炊烟熏得油黑发亮的房柱上,悬挂着一只硕大的野牛头。这是一只祖宗传下来的野牛头,经过岁月的沉淀,有一种深厚的历史感。那对半透明的乳白色的野牛角仍然闪烁着犀利的光泽;那双牛眼,仍然瞪着像铜铃,冷峻地注视着人世间的沧桑。野牛是哈尼族猎手崇拜的图腾,象征着旺盛的生命和神秘的力量。阿爸裸露的上身涂抹了一层椰子油,棕色的皮肤亮得像茶色玻璃,下身围着一块豹皮,金钱状的斑纹放射出一股野性的威严。阿爸手握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熟练地割下灰兔的脑袋,恭恭敬敬地祭献在庄严的野牛头下,阿妈换上了节日的盛装,圆帽和崭新的黑麻布裙服上挂满了银器和络缨。她端着一只酒葫芦,将酒酹洒在野牛头下。竹楼里弥散着一股醇厚的苞谷酒香。紧靠竹窗的篾席上还摆着一桌丰盛的莱肴。&&&
这是哈尼族迎接勇敢的猎手满载而归的庆典仪式。&&&
戈文亮记得很清楚:大前年,阿爸陪着从北京来的科学家进大黑山活捉了一头小象,平安回家后,阿妈也举行了如此隆重的庆典仪式。今天是怎么啦?阿爸并没外出狩猎呀!&&&
他惊讶地望着,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阿爸从阿妈手里接过酒葫芦,往三只小木碗里斟满酒,递给他一碗,笑吟吟地说:&&&
“来,孩子,在珍贵的野牛的目光下,让我们干了这一碗。”&&&
“为谁干杯呢?”&&&
“为你呀!”&&&
“为我在森林里捡到一只灰兔吗?”&&&
“对,为了这只灰兔,为我们家又出了一位勇敢善良的猎手,为真正的男子汉,干杯!”
8楼 18: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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