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主荒淫虽自取,征舒弑逆亦韦条,庄王力伐如时雨改二,泗上诸侯望羽旄是什么迷底

当前位置: &
第 五 十 三 回 楚庄王纳谏复陈 晋景公出师救郑
&&&&却说陈灵公与孔宁、仪行父二大夫,俱穿了夏姬所赠亵衣,在朝堂上戏谑。大夫泄冶闻之,乃整襟端笏,复身趋入朝门。孔、仪二人素惮泄冶正直,今日不宣自至,必有规谏,遂先辞灵公而出。灵公抽身欲起御座,泄冶腾步上前,牵住其衣,跪而奏曰:“臣闻‘君臣主敬,男女主别。’今主公无《周南》之化,①使国中有失节之妇;而又君臣宣淫,互相标榜,朝堂之上,秽语难闻,廉耻尽丧,体统俱失。君臣之敬,男女之别,沦灭已极!夫不敬则慢,不别则乱,慢而且乱,亡国之道也。君必改之!”灵公自觉汗颜,以袖掩面曰:“卿勿多言,寡人行且悔之矣!”泄冶辞出朝门,孔、仪二人尚在门外打探,见泄冶怒气冲冲出来,闪入人丛中避之。泄冶早已看见,将二人唤出,责之曰:“君有荐,臣宜宣之;君有不善,臣宜掩之。今子自为不善,以诱其君,而复宣扬其事,使士民公然见闻,何以为训?宁不羞耶?”二人不能措对,唯唯谢教。泄冶去了,孔、仪二人求见灵公,述泄冶责略其君之语,“主公自今更勿为株林之游矣!”灵公曰:“卿二人还往否?”孔、仪二人对曰:“彼以臣谏君,与臣等无与。臣等可往,君不可往。”灵公奋然曰:“寡人宁得罪于泄冶,安肯舍此乐地乎?”孔、仪二人复奏曰:“主公若再往,恐难当泄冶絮聒,如何?”吴公曰:“二卿有何策,能止泄冶勿言?”孔宁曰:“若要泄冶勿言,除非使他开口不得。”灵公笑曰:“彼自有口,寡人安能禁之使不开乎?”仪行父曰:“宁之言,臣能知之。夫人死则口闭,主公何不传旨,杀了泄冶,则终身之乐无穷矣!”灵公曰:“寡人不能也。”孔宁曰:“臣使人刺之何如?”灵公点首曰:“由卿自为。”二人辞出朝门,做一处商议。将重贿买出刺客,伏于要路,候泄冶入朝,突起杀之。国人皆认为陈侯所使,不知为孔、仪二人之谋也。史臣有赞云:陈丧明德,君臣宣淫;缨绅衵服,①大廷株林。壮哉泄冶,独矢②直音!身死名高,龙血比心。自泄冶死后,君臣益无忌惮,三人不时同往株林,一二次还是私偷,以后习以为常,公然不避。国人作《株林》之诗以讥之。诗曰:胡为乎株林?从夏南!匪适株林;从夏南!征舒字子南,诗人忠厚,故不曰夏姬,而曰夏南,言从南而来也。陈侯本是没-??③的人,孔、仪二人,一味奉承帮衬,不顾廉耻。更兼夏姬善于调停,打成和局,弄做了一妇三夫,同欢同乐,不以为怪。征舒渐渐长大知事,见其母之所为,心如刀刺,只是干碍陈侯,无可奈何。每闻陈侯欲到株林,往往托故避出,落得眼中清净。那一班淫乐的男女,亦以征舒不在为方便。光阴似箭,征舒年一十八岁,生得长躯伟干,多力善射。灵公欲悦夏姬之意,使嗣父职为司马,执掌兵权。征舒谢恩毕,回株林拜见其母夏姬。夏姬曰:“此陈侯恩典,汝当恪供乃职,为国分忧,不必以家事分念。”征舒辞了母亲,入朝理事。忽一日,陈灵公与孔、仪二人,复游株林,宿于夏氏,征舒因感嗣爵之恩,特地回家设宴,款待灵公。夏姬因其子在坐,不敢出陪。酒酣之后,君臣复相嘲谑,手舞足蹈。征舒厌恶其状,退入屏后,潜听其言。灵公谓仪行父曰:“征舒躯干魁伟,有些象你,莫不是你生的?”仪行父笑曰:“征舒两目炯炯,极象主公,还是主公所生。”孔宁从旁插嘴曰:“主公与仪大夫年纪小,生他不出。他的爹极多,是个杂种,便是夏夫人自家也记不起了!”三人拍掌大笑。征舒不听犹可,听见之时,不觉羞恶之心,勃然难遏。正是:“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暗将夏姬锁于内室,却从便门溜出,吩咐随行军众:“把府第团团围住,不许走了陈侯及孔、仪二人。”军众得令,发一声喊,围了夏府。征舒戎妆披挂,手执利刃,引著得力家丁数人,从大门杀进。口中大叫:“快拿淫贼!”陈灵公口中还在那里不三不四,耍笑弄酒。却是孔宁听见了,说道:“主公不好了!征舒此席,不是好意。如今引兵杀来,要拿淫贼。快跑罢!”仪行父曰:“前门围断,须走后门。”三人常在夏家穿房入户,路道都是识熟的。陈侯还指望跑入内室,求救于夏姬,见中门锁断,慌上加慌,急向后园奔走。征舒随后赶来。陈侯记得东边马厩,有短墙可越,遂望马厩而奔。征舒叫道:“昏君休走!”攀起弓来,飕的一箭,却射不中。陈侯奔入马厩,意欲藏躲,却被群马惊嘶起来,即忙退身而出。征舒刚刚赶近,又复一箭,正中当心。可怜陈侯平国,做了一十五年诸侯,今日死于马厩之下!孔宁、仪行父先见陈侯向东走,知征舒必然追赶,遂望西边奔入射圃。征舒果然只赶陈侯。孔、仪二人遂从狗窦①中钻出,不到家中,赤身奔入楚国去了。征舒既射杀了陈侯,拥兵入城,只说陈侯酒后暴疾身亡,遗命立世子午为君,是为成公。成公心恨征舒,力不能制,隐忍不言。征舒亦惧诸侯之讨,乃强逼陈侯往朝于晋,以结其好。再说楚国使臣,奉命约陈侯赴盟辰陵,未到陈国,闻乱而返。恰好孔宁、仪行父二人逃到,见了庄王,瞒过君臣淫乱之情,只说“夏征舒造反,弑了陈侯平国。”与使臣之言相合。庄王遂集群臣商议。却说楚国一位公族大夫,屈氏名巫,字子灵,乃屈荡之子。此人仪容秀美,文武全材,只有一件毛病,贪淫好色,专讲彭祖房中之术。数年前,曾出使陈国,遇夏姬出游,窥见其貌;且闻其善于采炼,却老还少,心甚慕之。乃闻征舒弑逆,欲借此端,掳取夏姬,力劝庄王兴师伐陈。令尹孙叔敖亦言:“陈罪宜讨。”庄王之意遂决。时周定王九年,陈成公午之元年也。楚庄王先传一檄,至于陈国,檄上写道:楚王示尔:少西氏弑其君,神人共愤。尔国不能讨,寡人将为尔讨之。罪有专归,其余臣民,静听无扰!陈国见了檄文,人人归咎征舒,巴不能勾①假手于楚,遂不为御敌之计。楚庄王亲引三军,带领公子婴齐、公子侧、屈巫一班大将,云卷风驰,直造陈都,如入无人之境。所至安慰居民,秋毫无犯。夏征舒知人心怨己,潜奔株林。时陈成公尚在晋国未归。大夫辕颇,与诸臣商议:“楚王为我讨罪,诛止征舒。不如执征舒献于楚军,遣使求和,保全社稷,此为上策。”群臣皆以为然。辕颇乃命其子侨如,统兵往株林,擒拿征舒。侨如未行,楚兵已至城下。陈国久无政令,况陈侯不在国,百姓做主,开门迎楚。楚庄王整队而入。诸将将辕颇等拥至庄下而前,庄王问:“征舒何在?”辕颇对曰:“在株林。”庄王问曰:“谁非臣子,如何容此逆贼,不加诛讨?”辕颇对曰:“非不欲讨,力不加也。”庄王即命辕颇为向导,自引大军,往株林进发,却留公子婴齐一军,屯扎城中。再说征舒正欲收拾家财,奉了母亲夏姬,逃奔郑国。只争一刻,楚兵围住株林,将征舒拿住。庄王命囚于后车,问:“何以不见夏姬?”使将士搜其家,于园中得之。荷华逃去,不知所适。夏姬向庄王再拜言曰:“不幸国乱家亡,贱妾妇人,命悬大王之手。倘赐矜宥,愿充婢役!”夏姬颜色妍丽,语复详猎,庄王一见,心志迷惑,谓诸将曰:“楚国后宫虽多,如夏姬者绝少。寡人意欲纳之,以备妃嫔,诸卿以为何如?”屈巫谏曰:“不可,不可!吾主用兵于陈,讨其罪也。若纳夏姬,是贪其色也。讨罪为义,贪色为淫。以义始而以淫终,伯主举动,不当如此。”庄王曰:“子灵之言甚正,寡人不敢纳矣。只是此妇世间尤物,若再经寡人之眼,必然不能自制。”叫军士凿开后垣,纵其所之。时将军公子侧在旁,亦贪夏姬美貌,见庄王已不收用,跪而请曰:“臣中年无妻,乞我王赐臣为室。”屈巫奏曰:“吾王不可许也。”公子侧怒曰:“子灵不容我娶夏姬,是何缘故?”屈巫曰:“此妇乃天地间不祥之物,据吾所知者言之:夭子蛮,杀御叔,弑陈侯,戳夏南,出孔仪,丧陈国,不祥莫大焉!天下多美妇人,何必取此淫物,以贻后悔?”庄王曰:“如子灵所言,家人亦畏之矣!”公子侧曰:“既如此,我亦不娶了。只是一件,你说主公娶不得,我亦娶不得,难道你娶了不成?”屈巫连声曰:“不敢,不敢!”庄王曰:“物无所主,人必争之。闻连尹襄老,近日丧偶,赐为继室可也。”时襄老引兵从征,在于后队。庄王召至,以夏姬赐之,夫妇谢恩而出。公子侧倒也罢了。只是屈巫谏止庄王,打断公子侧,本欲留与自家;见庄王赐与襄老,暗暗叫道:“可惜,可惜!”又暗想道:“这个老儿,如何当得起那妇人?少不得一年半载,仍做寡妇,到其间再作区处。”这是屈巫意中之事,口里却不曾说出。庄王居株林一宿,仍至陈国;公子婴齐迎接入城。庄王传令将征舒囚出栗门,车裂以殉,如齐襄公处高渠弥之刑。史臣有诗云:陈主荒淫虽自取,征舒弑逆亦违条。庄王吊伐如时雨,泗上诸侯望羽旄。庄王号令征舒已毕,将陈国版图查明,灭陈以为楚县。拜公子婴齐为陈公,使守其地。陈大夫辕颇等,悉带回郢都。南方属国,闻楚王灭陈而归,俱来朝贺,各处县公,自不必说。独有大夫申叔时,使齐未归。其时齐惠公薨,世子无野即位,是为顷公。齐楚一向交好,故庄王遣申叔时,往行吊旧贺新之礼。这一差还在未伐陈以前。及庄王归楚三日之后,申叔方才回转,复命而退,并无庆贺之言。庄王使内侍传语责之曰:“夏征舒无道,弑其君,寡人讨其罪而戮之,版图收于国中,义声闻于天下。诸侯县公,无不称贺,汝独无一言,岂以寡人讨陈之举为非耶?”申叔时随使者求见楚王,请面毕其辞;庄王许之。申叔时曰:“王闻‘蹊田夺牛’之说乎?”庄王曰:“未闻也。”申叔时曰:“今有人牵牛取径于他人之田者,践其禾稼,田主怒夺其牛。此狱若在王前,何以断之?”庄王曰:“牵牛践田,所伤未多也。夺其牛,太甚矣!寡人若断此狱,薄责牵牛者,而还其牛。子以为当否?”申叔时曰:“王何明于断狱,而昧于断陈也?夫征舒有罪,止于弑君,未至亡国也;王讨其罪足矣。又取其国,此与牵牛何异?又何贺乎?”庄王顿足曰:“善哉此言!寡人未之闻也!”申叔时曰:“王既以臣言为善,何不效反牛之事?”庄王立召陈大夫辕颇,问:“陈君何在?”颇答曰:“向往晋国,今不知何在。”言讫,不觉泪下。庄王惨然曰:“吾当复封汝国,汝可迎陈君而立之。世世附楚,勿依违①南北,有负寡人之德。”又召孔宁、仪行父吩咐:“放汝归国,共辅陈君!”辕颇明知孔、仪二人是个祸根,不敢在楚王面前说明,只是含糊,一同拜谢而行。将出楚境,正遇陈侯午自晋而归,闻其国已灭,亦欲如楚,面见楚王。辕颇乃述楚王之美意,君臣并驾至陈。守将公子婴齐,已接得楚王之命,召还本国,遂将版图交割还陈,自归楚国去了。此乃楚庄王第一件好处。髯翁有诗云:县陈谁料复封陈?跖舜还从一念新。南楚义声驰四海,须知贤主赖贤臣。孔宁归国,未一月,白日见夏征舒来索命,因得狂疾,自赴池中而死。死之后,仪行父梦见陈灵公、孔宁与征舒三人,来拘他到帝廷对狱,梦中大惊,自此亦得暴疾卒。此乃淫人之报也!再说公子婴齐既返楚国,入见庄王,犹自称陈公婴齐。庄王曰:“寡人已复陈国矣,当别图所以偿卿也。”婴齐遂请申吕之田,庄王将许之。屈巫奏曰:“此北方之赋,国家所恃以御晋寇者,不可以充赏。”庄王乃止。及申叔时告老,庄王封屈巫为申公,屈巫并不推辞。婴齐由是与屈巫有隙。周定王十年,楚庄王之十七年也。庄王以陈虽南附,郑犹从晋,未肯服楚,乃与诸大夫计议。令尹孙叔敖曰:“我伐郑,晋救必至,非大军不可。”庄王曰:“寡人意正如此。”乃悉起三军两广之众,浩浩荡荡,杀奔荥阳而来,连尹襄老为前部。临发时,健将唐狡请曰:“郑小国,不足烦大军,狡愿自率部下百人,前行一日,为三军开路。”襄老壮其志,许之。唐狡所至力战,当者辄败,兵不留行,每夕扫除营地,以待大军。庄王率诸将直抵郑郊,未曾有一兵之阻,一日之稽。①庄王怪其神速,谓襄老曰:“不意卿老而益壮,勇于前进如此!”襄老对曰:“非臣之力,乃副将唐狡力战所致也。”庄王即召唐狡,欲厚赏之。唐狡对曰:“臣受君王之赐已厚,今日聊以报效,敢复叨赏乎?”庄王讶曰:“寡人未尝识卿,何处受寡人之赐?”唐狡对曰:“绝缨会上,牵美人之袂者,即臣也。蒙君王不杀之恩,故舍命相报。”庄王叹息曰:“嗟乎!使寡人当时明烛治罪,安得此人之死力哉?”命军正纪其首功,俟平郑之后,将重用之。唐狡谓人曰:“吾得死罪于君,君隐而不诛,是以报之。然既已明言,不敢以罪人徼后日之赏。”即夜遁去,不知所往。庄王闻之,叹曰:“真烈士矣!”大军功破郊关,直抵城下。庄王传令,四面筑长围功之,凡十有七日,昼夜不息。郑襄公恃晋之救,不即行成,②军士死伤者甚众。城东北角崩陷数十丈,楚兵将登,庄王闻城内哭声震地,心中不忍,麾军退十里。公子婴齐进曰:“城陷正可乘势,何以退师?”庄王曰:“郑知吾威,未知吾德,姑退以示德。视其从违,以为进退可也。”郑襄公闻楚师退,疑晋救已至,乃驱百姓修筑城垣,男女皆上城巡守。庄王知郑无乞降之意,复进兵围之。郑坚守三月,力不能支。楚将乐伯率众自皇门先登,劈开城门。庄王下令,不许虏掠,三军肃然。行至逵路,郑襄公肉袒③牵羊,以迎楚师,辞曰:“孤不德,不能服事大国,使君王怀怒,以降师于敝邑,孤知罪矣!存亡死生,一惟君王命。若惠顾先人之好,不遽剪灭,延其宗祀,使得比于附庸,君王之惠也!”公子婴齐进曰:“郑力穷而降,赦之复叛,不如灭之。”庄王曰:“申公若在,又将以蹊田夺牛见诮矣!”即麾军退三十里。郑襄公亲至楚军,谢罪请盟,留其弟公子去疾为质。庄王班师北行,次于郔,谍报:“晋国拜荀林父为大将,先谷为副,出车六百乘,前来救郑,已过黄河。”庄王问于诸将曰:“晋师将至,归乎?抑战乎?”令尹孙叔敖对曰:“郑之未成,战晋宜也;已得郑矣,又寻仇于晋,焉用之?不如全师而归。万无一失。”嬖人伍参奏曰:“令尹之言非也。郑谓我力不及,是以从晋;若晋来而避之,真我不及矣。且晋知郑之从楚,必以兵临郑,晋以救来,我亦以救往,不亦可乎?”孙叔敖曰:“昔岁入陈,今岁入郑,楚兵已劳敝矣。若战而不捷,虽食参之肉,岂足赎罪?”伍参曰:“若战而捷,令尹为无谋矣;如其不捷,参之肉将为晋军所食,何能及楚人之口?”庄王乃遍问诸将,各授以笔,使书其掌。主战者写“战”字,主退者写“退”字。诸将写讫,庄王使开掌验之。惟中军元帅虞邱,及连尹襄老、裨将蔡鸠居、彭名四人,掌中写“退”字,其他公子婴齐、公子侧、公子谷臣、屈荡、潘党、乐伯、养繇基、许伯、熊负羁、许偃……等二十余人,俱“战”字。庄王曰:“虞邱老臣之见,与令尹合,言‘退’者是矣。”乃传令南辕反旆,来日饮马于河而归。伍参夜求见庄王曰:“君王何畏于晋,而弃郑以界之也?”庄王曰:“寡人未尝弃郑也。”伍参曰:“楚兵顿郑城下九十日,而仅得郑成。今晋来而楚去,使晋得以救郑为功而收郑,楚自此不复有郑矣,非弃郑而何?”庄王曰:“令尹言战晋未必捷,是以去之。”伍参曰:“臣已料之审①矣。荀林父新将中军,威信未孚于众。其佐先谷,行轸之孙,先且居之子,恃其世勋,且刚愎不仁,非用命之将也。栾、赵之辈,皆累世名将,各行其意,号令不一。晋师虽多,败之易耳。且王以一国之主,而避晋之诸臣,将遗笑于天下,况能有郑乎?”庄王愕然曰:“寡人虽不能军,何至出晋诸臣之下?寡人从子战矣!”即夜使人告令尹孙叔敖,将乘辕一齐改为北向,进至管城,以待晋师。不知胜负如何,且看下回分解。东周列国转_全文阅读_17-米花在线书库
东周列国转_17
大王使妾献觞于诸臣,以示敬也。牵妾之袂,而王不加察,何 以肃上下之礼,而正男女之别乎?”庄王笑曰:“此非妇人所 知也!古者,君臣为享,礼不过三爵,但卜其昼,不卜其夜 ④ 。 今寡人使群臣尽欢,继之以烛,酒后狂态,人情之常。若察 而罪之,显妇人之节,而伤国士之心,使群臣俱不欢,非寡 人出令之意也。”许姬叹服。后世名此宴为“绝缨会”。髯翁 有诗云: 暗中牵袂醉中情,玉手如风已绝缨。 尽说君王江海量,畜鱼水忌十分清。 一日,与虞邱论政,至于夜分,方始回宫。夫人樊姬问 曰:“朝中今日何事,而晏 ① 罢如此?”庄王曰:“寡人与虞邱 论政,殊不觉其晏也。”樊姬曰:“虞邱何如人?”庄王曰: “楚之贤者。”樊姬曰:“以妄观之,虞邱未必贤矣!”庄王曰: “子何以知虞邱之非贤?”樊姬曰:“臣之事君,犹妇之事夫也。 妾备位中官,凡宫中有美色者,未常不进于王前。今虞邱与 王论政,动至夜分,然未闻进一贤者。夫一人之智有限,而 楚国之士无究。虞邱欲役 ② 一人之智,以掩无穷之士,又乌 得为贤乎?”庄王善其言,明早以樊姬之言,述于虞邱。虞邱 曰:“臣智不及此,当即图之。”乃遍访于群臣。斗生言蔿贾 之子蔿敖之贤,“为避斗越椒之难,隐居梦泽,此人将相才也。” 虞邱言于庄王。庄王曰:“伯嬴智士,其子必不凡。微子言, 吾几忘之。”即命虞邱同斗生驾车往梦泽,取蔿敖入朝听用。 却说蔿敖字孙叔,人称为孙叔敖。奉母逃难,居于梦泽, 力耕自给。一日,荷锄而出,见田中有蛇两头,骇曰:“吾闻 两头蛇不祥之物,见者必死,吾其殆 ③ 矣!”又想道:“苈留 此蛇,倘后人复见之,又丧其命,不如我一人自当!”乃挥锄 杀蛇,埋于田岸,奔归向母而泣。母问其故,敖对曰:“闻见 两头蛇者必死,儿今已见之,恐不能终母之养,是以泣也。” 母曰:“蛇今安在?”敖对曰:“儿恐后人复见,已杀而埋之矣。” 母曰:“人有一念之善,天必佑之。汝见两头蛇,恐累后人, 杀而埋之,此其善岂止一念哉?汝必不死,且将获福矣。”逾 数日,虞邱等奉使命至,取用孙叔敖。母笑曰:“此埋蛇之报 也。”敖与其母,随虞邱归郢。 庄王一见,与语竟日 ① 。大悦曰:“楚国诸臣,无卿之比! 即日拜为令尹。孙叔敖辞曰:“臣起自田野,骤执大政,何以 服人?请从诸大夫之后!”庄王曰:“寡人知卿,卿可不辞。” 叔敖谦让再三,乃受命为令尹。考求楚国制度,立为军法:凡 军行,在军右者,挟辕为战备;在军左者,追求草蓐,为宿 备;前茅虑无 ② ,中权后劲 ③ 。前茅虑无者,旌帜在前,以觇 贼 ④ 之有无,而为之谋虑。中权者,权谋皆出中军,不得旁 挠。后劲者,以劲兵为后殿,战则用为奇兵,归则用为断后。 王之亲兵,分为二广,每广车十五乘,每乘用步卒百人,后 以二十五人为游兵。右广管丑、寅、卯、辰、已五时;左广 管午、未、申、酉、戌五时。每日鸡鸣时分,右广驾马以备 驱驰,至于日中,则左广代之,黄昏而止。内宫分班捱次 ⑤ , 专主巡亥子二时,以防非常之变。用虞邱将中军,公子婴齐 将左军,公子侧将右军,养繇基将右广,屈荡将左广。四时 搜阅,各有常典,三军严肃,百姓无扰。又筑芍波 ⑥ 以兴水 利,六蓼之境,灌田万顷,民咸颂之。楚诸臣见庄王宠任叔 敖,心中不服,及见叔敖行事,井井有条,无不叹息曰:”楚 国有幸,得此贤臣,子文其复起矣! ”当初今尹子文,善治楚 国,今得叔敖,如子文之再生也。 是时郑穆公兰薨,世子夷即位,是为灵公。公子宋与公 子归生当国,尚依违于晋、楚之间,未决所事。楚庄王与孙 叔敖商议欲兴兵伐郑,忽闻郑灵公被公子归生所弑,庄王曰: “吾伐郑益有名矣!”不知归生如何弑君,且看下回分解。
正文 第 五 十 二 回 公子宋尝鼋构逆 陈灵公袒服戏朝
书香屋 更新时间: 3:02:28 本章字数:7166
话说公子归生字子家,公子宋字子公,二人皆郑国贵戚 之卿也。郑灵公夷元年,公子宋与归生相约早起,将入见灵 公。公子宋之食指,忽然翕翕自动。何谓食指?第一指曰拇 指,第三指曰中指,第四指曰无名指,第五指曰小指。惟第 二指,大凡取食必用著他,故曰食指。公子宋将食指跳动之 状,与归生观看。归生异之。公子宋曰:“无他。我每常若跳 动,是日必尝异味。前使晋食石花鱼,后使楚一食天鹅,一 食合欢橘,指皆预动,无次不验。不知今日尝何味耶?”将入 朝门,内侍传命,唤宰夫甚急。公子宋问之曰:“汝唤宰夫何 事?”内侍曰:“有郑客从汉江来,得一大鼋 ① ,重二百余斤, 献于主公,主公受而赏之。今缚于堂下,使我召宰夫割烹,欲 以享诸大夫也。”公子宋曰:“异味在此,吾食指岂虚动耶?” 既入朝,见堂柱缚鼋甚大,二人相视而笑,谒见之际,余笑 尚在。灵公问曰:“卿二人今日何得有喜容?”公子归生对曰: “宋与臣入朝时,其食指忽动,言‘每常如此,必得异味而尝 之。’今见堂下有巨鼋,度主公烹食,必将波及诸臣,食指有 验,所以笑耳!”灵公戏之曰:“验与不验,权尚在寡人也!” 二人既退,归生谓宋曰:“异味虽有,倘君不召子,如何?”宋 曰:“既享众,能独遗我乎?”至日晡 ① ,内侍果遍召诸大夫。 公子宋欣然而入,见归生笑曰:“吾固知君之不得不召我也。” 已而,诸臣毕集,灵公命布席叙坐,谓曰:“鼋乃水族佳味, 寡人不敢独享,愿诸卿共之。”诸臣合词谢曰:“主公一食不 忘,臣等何以为报!”坐定,宰夫告鼋味已调,乃先献灵公, 公尝而美之。命人赐鼋羹一鼎 ② ,象著 ③ 一双,自下席派起,至 于上席。恰到第一第二席,止剩得一鼎,宰夫禀道:“羹已尽 矣,只有一鼎,请命赐与何人?”灵公曰:“赐子家。”宰夫将 羹致归生之前。灵公大笑曰:“寡人命遍赐诸卿,而偏缺子公, 是子公数不当食鼋也!食指何尝验耶?”原来灵公故意吩咐庖 人,缺此一鼎,欲使宋之食指不验,以为笑端。却不知公子 宋已在归生面前说了满话,今日百官俱得赐食,己独不与,羞 变成怒。径趋至灵公面前,以指探其鼎,取鼋肉一块啖之,曰: “臣已得尝矣!食指何尝不验也?”言毕,直趋而出。灵公亦 怒,投箸曰:“宋不逊,乃欺寡人!岂以郑无尺寸之刃,不能 斩其头耶?”归生等俱下席俯伏曰:“宋恃肺腑之爱,欲均沾 君惠,聊以为戏。何敢行无礼于君乎?愿君恕之!”灵公恨恨 不已,君臣皆不乐而散。归生即趋至公子宋之家,告以君怒 之意,“明日可入朝谢罪。”公子宋曰:“吾闻‘慢人者,人亦 慢之。’君先慢我,乃不自责而责我耶?”归生曰:“虽然如此, 君臣之间,不可不谢。” 次日,二人一同入朝。公子宋随班行礼,全无觳觫伏罪 之语。倒是归生心上不安,奏曰:“宋惧主公责其染指之失, 特来告罪。战兢不能措辞,望主公宽容之!”灵公曰:“寡人 恐得罪子公,子公岂惧寡人耶?”拂衣而起。公子宋出朝,邀 归生至家,密语曰:“主公怒我甚矣!恐见诛,不如先作难, 事成可以免死。”归生掩耳曰:“六畜岁久,犹不忍杀之。况 一国之君,敢轻言弑逆乎?”公子宋曰:“吾戏言,子勿泄也。” 归生辞去。公子宋探知归生与灵公之弟公子去疾相厚,数有 往来,乃扬言于朝曰:“子家与子良早夜相聚,不知所谋何事, 恐不利于社稷也。”归生急牵宋之臂,至于静处,谓曰:“是 何言与?”公子宋曰:“子不与我协谋,吾必使子先我一日而 死!”归生素性懦弱,不能决断,闻宋之言,大惧曰:“汝意 欲何如?”公子宋曰:“主上无道之端,已见于分鼋。若行大 事,吾与子共扶子良为君,以亲昵于晋,郑国可保数年之安 矣。”归生想了一回,徐答曰:“任子所为,吾不汝泄也。”公 子宋乃阴聚家众,乘灵公秋祭斋宿,用重赂结其左右,夜半 潜入斋宫,以土囊 ① 压灵公而杀之,托言“中魇 ② 暴死”。归 生知其事而不敢言。按孔子作《春秋》,书:“郑公子归生弑 其君夷。”释公子宋而罪归生,以其身为执政,惧谮从逆,所 谓“任重者,责亦重”也。圣人书法,垂戒人臣,可不畏哉! 次日,归生与公子宋共议,欲奉公子去疾为君。去疾大 惊,辞曰:“先君尚有八子,若立贤,则去疾无德可称;若立 长,则有公子坚在。去疾有死,不敢越也。”于是逆公子坚即 位,是为襄公。总计穆公共有子十三人:灵公夷被弑,襄公 坚嗣立,以下尚有十一子,曰公子去疾字子良,曰公子喜字 子罕,曰公子騑字子驷,曰公子发字子国,曰公子嘉字子孔, 曰公子偃字子游,曰公子舒字子印;又有公子丰,公子羽,公 子然,公子志。襄公忌诸弟党盛,恐他日生变,私与公子去 疾商议,欲独留去疾,而尽逐其诸弟。去疾曰:“先君梦兰而 生,卜曰:‘是必昌姬氏之宗。’夫兄弟为公族,譬如枝叶盛 茂,本是以荣。若剪枝去叶,本根俱露,枯槁可立而待矣。君 能容之,固所愿也。若不能容,吾将同行,岂忍独留于此,异 日何面目见先君于地下乎?”襄公感悟。乃拜其弟十一人皆为 大夫,并知 ① 郑政。公子宋遣使求成于晋,以求安其国。此 周定王二年事也。 明年,为郑襄公元年,楚庄王使公子婴齐为将,率师伐 郑,问曰:“何故弑君?”晋使荀林父救之,楚遂移兵伐陈。郑 襄公从晋成公盟于黑壤。 周定王三年,晋上卿赵盾卒。...s缺代为中军元帅,闻陈 与楚平 ② ,乃言于成公,使荀林父从成公率宋、卫、郑、曹四 国伐陈。晋成公于中途病薨,乃班师。立世子孺为君,是为 景公。是年,楚庄王亲统大军,复伐郑师于柳棼。晋...s缺率 师救之,袭败楚师。郑人皆喜,公子去疾独有忧色。襄公怪 而问之。去疾对曰:“晋之败楚,偶也。楚将泄怒于郑,晋可 长恃乎?行见楚兵之在郊 ① 矣!”明年,楚庄王复伐郑,屯兵 于颖水之北。适公子归生病卒,公子去疾追治尝鼋之事,弑 公子宋,暴其尸于朝,斫 ② 子家之棺而逐其族。遣使谢楚王 曰:“寡人有逆臣归生与宋,今俱伏诛。寡君愿因陈侯而受歃 于上国。”庄王许之。遂欲合陈、郑同盟于辰陵之地,遣使约 会陈侯。使者自陈还,言:“陈侯为大夫夏征舒所弑,国内大 乱。”有诗为证: 周室东迁世乱离,纷纷篡弑岁无虚。 妖星入斗征三国,又报陈侯遇夏舒。 话说陈灵公讳平国,乃陈共公朔之子,在周顷王六年嗣 位。为人轻佻惰慢,绝无威仪。且又耽于酒色,逐于游戏。国 家政务,全然不理。宠著两位大夫,一个姓孔名宁,一个姓 仪名行父,都是酒色队里打锣鼓的。一君二臣,志同气合,语 言戏亵,各无顾忌。其时朝中有个贤臣,姓泄名冶,是个忠 良正直之辈,遇事敢言,陈侯君臣,甚畏惮之。又有个大夫 夏御叔,其父公子少西,乃是陈定公之子。少西字子夏,故 御叔以夏为字,又曰少西氏,世为陈国司马之宫,食采于株 林。 御叔娶郑穆公之女为妻,谓之夏姬。那夏姬生得蛾眉凤 眼,杏脸桃腮,有骊姬、息妫之容貌,兼妲己、文姜之妖淫。 见者无不消魂丧魄,颠之倒之。更有一桩奇事:十五岁时,梦 见一伟丈夫,星冠羽服,自称上界天仙,与之交合,教以吸 精异气之法。与人交接,曲尽其欢,就中采阳补阴,却老还 少,名为“**采战之术”。在国未嫁,先与郑灵公庶兄公子 蛮,兄妹私通,不勾三年,子蛮s焲, ① 死。后嫁于夏御叔为内 子,生下一男,名曰征舒。征舒字子南,年十二岁上,御叔 病亡。夏姬因有外交,留征舒于城内,从师习学,自家退居 株林。孔宁仪行父,向与御叔同朝相善,曾窥见夏姬之色,各 有窥诱之意。夏姬有侍女荷华,伶俐风骚,惯与主母做脚揽 主顾。孔宁一日与征舒射猎郊外,因送征舒至于株林,留宿 其家。孔宁费一片心机,先勾搭上了荷华,赠以簪珥,求荐 于主母,遂得人马,窃穿其锦裆以出,夸示于仪行父。行父 慕之,亦以厚币交结荷华,求其通款。 夏姬平日窥见仪行父身材长大,鼻准丰隆,也有其心。遂 遣荷华约他私会。仪行父广求助战奇药,以媚夏姬,夏姬爱 之,倍于孔宁。仪行父谓夏姬曰:“孔大夫有锦裆之赐,今既 蒙垂盼,亦欲乞一物为表记,以见均爱。”夏姬笑曰:“锦裆 彼自窃去,非妾所赠也。”因附耳曰:“虽在同床,岂无厚薄?” 乃自解所穿碧罗裙为赠。仪行父大悦。 自此行父往来甚密,孔 宁不免稍疏矣。有古诗为证: 郑风何其淫?桓武化已渺。 士女竞私奔,里巷失昏晓。 仲子墙欲逾,子充性偏狡。 东门忆茹薴,野外生蔓草。 搴 ① 裳望匪遥,驾车去何杳? 青衿萦我心,琼琚破人老。 风雨鸡鸣时,相会密以巧。 扬水流束薪,谗言莫相搅! 习气多感人,安能自美好? 仪行父为孔宁将锦裆骄了他,今得了碧罗襦,亦夸示于 孔宁。孔宁私叩荷华,知夏姬与仪行父相密,心怀妒忌,无 计拆他,想出一条计策来:那陈侯性贪淫药,久闻夏姬美色, 屡次言之,相慕颇切,恨不到手。不如引他一同人马,陈侯 必然感我。况陈侯有个暗疾,医书上名曰:‘狐臭’,亦名 ‘腋气’,夏姬定不喜欢。我去做个贴身帮闲,落得捉空调情, 讨些便宜。少不得仪大夫稀疏一二分,出了我这点捻酸的恶 气。好计,好计!遂独见灵公,闲话间,说及夏姬之美,天 下绝无!灵公曰:“寡人亦久闻其名,但年齿已及四旬,恐三 月桃花,未免改色矣!”孔宁曰:“夏姬熟晓房中之术,容颜 转嫩,常如十七八岁好女子模样。且交接之妙,大异寻常。主 公一试,自当魂消也。”灵公不觉欲火上炎,面颊发赤,向孔 宁曰:“卿何策使寡人与夏姬一会?寡人誓不相负!”孔宁奏 曰:“夏氏一向居株林,其地竹木繁盛,可以游玩。主分明早, 只说要幸株林,夏氏必然设享相迎。夏姬有婢,名曰荷华,颇 知情事,臣当以主公之意达之,万无不谐之理。 ”灵公笑曰: “此事全仗爱卿作成。” 次日,传旨驾车,微服出游株林,只教大夫孔宁相随。孔 宁先送信于夏姬,教他治具相候。又露其意于荷华,使之转 达。那边夏姬,也是个不怕事的主顾,凡事预备停当。灵公 一心贪著夏姬,把游幸当个名色,正是:“窃玉偷香真有意, 观山玩水本无心。”略蹬一时,就转到夏家。夏姬具礼服出迎, 入于厅坐,拜谒致词曰:“妾男征舒,出就外傅,不知主公驾 临,有失迎接。”其声如新莺巧啭,呖呖可听。灵公视其貌, 真天人也!六宫妃嫔,罕有其匹。灵公曰:“寡人偶尔闲游,轻 造尊府,幸勿惊讶。”夏姬敛衽 ① 对曰:“主公玉趾下临,敝 庐增色。贱妾备有蔬酒,未敢献上。”灵公曰:“既费庖厨,不 须礼席,闻尊府园亭幽雅,愿入观之,主人盛馔,就彼相扰 可也。”夏姬对曰:“自亡夫即世,荒圃久废扫除,恐慢大驾, 贱妾预告告罪!”夏姬应对有序,灵公心中愈加爱重,命夏姬 “换去礼服,引寡人园中一游。”夏姬卸下礼服,露出一身淡 妆,如月下梨花,雪中梅蕊,别是一般雅致。夏姬前导,至 于后园。虽然地段不宽,却有乔松秀柏,奇石名葩,池沼一 方,花亭几座。中间高轩一区,朱栏绣幕,甚是开爽,此乃 宴客之所。左右俱有厢房。轩后曲房数层,回廊周折,直通 内寝。园中立有马厩,乃是养马去处。园西空地一片,留为 射圃。灵公观看了一回,轩中筵席已具,夏姬执盏定席。灵 公赐坐于旁,夏姬谦让不敢。灵公曰:“主人岂可不坐?”乃 命孔宁坐右,夏姬坐左:“今日略去君臣之公,图个尽欢。”饮 酒中间,灵公目不转睛,夏姬亦流波送盼。灵公酒兴带了痴 情,又有孔大夫从旁打和事鼓,酒落快肠,不觉其多。日落 西山,左右进烛,洗盏更酌,灵公大醉,倒于席上,鼾鼾睡 去。孔宁私谓夏姬曰:“主公久慕容色,今日此来,立心与你 求欢,不可违拗。”夏姬微笑不答。孔宁便宜行事,出外安顿 随驾人众,就便宿歇。 夏姬整备锦衾绣枕,假意送入轩中,自己香汤沐浴,以 备召幸,止留荷华侍驾。少顷,灵公睡醒,张目问:“是何人?” 荷华跪而应曰:“贱婢乃荷华也。奉主母之命,伏侍千岁爷爷。” 因取酸梅醒酒汤以进。灵公曰:“此汤何人所造?”荷华答曰: “婢所煎也。”灵公曰:“汝能造梅汤,能为寡人作媒乎?”荷 华佯为不知,对曰:“贱婢虽不惯为媒,亦颇知效奔走,但不 知千岁爷属意何人?”灵公曰:“寡人为汝主母,神魂俱乱矣! 汝能成就吾事,当厚赐汝。”荷华对曰:“主母残体,恐不足 当贵人,倘蒙不弃,贱婢即当引入。”灵公大喜,即命荷华掌 灯引导,曲曲弯弯,直入内室。夏姬明灯独坐,如有所待。忽 闻脚步之声,方欲启问,灵公已入户内。荷华便将银灯携出, 灵公更不攀话,拥夏姬入帷,解衣共寝。肌肤柔腻,著体欲 融,欢会之时,宛如**。灵公怪而问之。夏姬对曰:“妾有 内视之法,虽产子之后,不过三日,充实如故。”灵公叹曰: “寡人虽遇天上神仙,亦只如此矣!”论起灵公淫具,本不及 孔、仪二大夫,况带有暗疾,没讨好处。因他是一国之君,妇 人家未免带三分势利,不敢嗔嫌,枕席上虚意奉承,灵公遂 以为不世之奇遇矣。睡至鸡鸣,夏姬促灵公起身,灵公曰: “寡人得交爱卿,回视六官,有如粪土。但不知爱卿心下有分 毫及寡人否?”夏姬疑灵公已知孔、仪二人往来之事,乃对曰: “贱妾实不相欺,自丧先夫,不能自制,未免失身他人。今既 获侍君侯,从兹当永谢外交,敢复有二心,以取罪戾!”灵公 欣然曰:“爱卿平日所交,试为寡人悉数之,不必隐讳。”夏 姬对曰:“孔、仪二大夫,因抚遗孤,遂及于乱,他实未有也。” 灵公笑曰:“怪道孔宁说卿交接之妙,大异寻常,若非亲试, 何以知之?”夏姬对曰:“贼妾得罪在先,望乞宽宥!”灵公曰: “孔宁有荐贤之美,寡人方怀感激,卿其勿疑。但愿与卿常常 相见,此情不绝,其任卿所为,不汝禁也。”夏姬对曰:“主 公能源源而来,何难常常而见乎?”须臾,灵公起身,夏姬抽 自己贴体汗衫,与灵公穿上,曰:“主公见此衫,如见贱妾矣!” 荷华取灯,由旧路送归轩下。天明后,厅事上已备早膳,孔 宁率从人驾车伺候。夏姬请灵公登堂,起居问安,庖人进馔。 众人俱有酒食犒劳。食毕,孔宁为灵公御车回朝。百官知陈 侯野宿,是日俱集朝门伺候。灵公传令“免朝”,径入宫门去 了。仪行父扯住孔宁,盘问主公夜来宿处。孔宁不能讳,只 得直言。仪行父知是孔宁所荐,顿足曰:“如此好人情,如何 让你独做?”孔宁曰:“主公十分得意,第二次你做人情便了。” 二人大笑而散。 次日,灵公早朝,礼毕,百官俱散,召孔宁至前,谢其 荐举夏姬之事。又召仪行父问曰:“如此乐事,何不早奏寡人? 你二人却占 先头,是何道理?”孔宁、仪行父齐曰:“臣等并 无此事。”灵公曰:“是美人亲口所言,卿等不必讳矣。”孔宁 对曰:“譬如君有味,臣先尝之;父有味,子先尝之。若尝而 不美,不敢进于君也。”灵公笑曰:“不然。譬如熊掌,就让 寡人先尝也不妨。”孔、仪二人俱笑。灵公又曰:“汝二人虽 曾入马,他偏有表记送我。”乃扯衬衣示之曰:“此乃美人所 赠,你二人可有么?”孔宁曰:“臣亦有之。”灵公曰:“赠卿 何物?”孔宁撩衣,见其锦裆,日:“此姬所赠。不但臣有,行 父亦有之。”灵公问行父:“卿又是何物?”行父解开碧罗襦, 与灵公观看。灵公大笑曰:“我等三人,随身俱有质证,异日 同往株林,可作连床大会矣!”一君二臣,正在朝堂戏谑。把 这话传出朝门,恼了一位正直之臣,咬牙切齿,大叫道:“朝 廷法纪之地,却如此胡乱,陈国之亡,屈指可待矣!”遂整衣 端简,复身闯入朝门进谏。不知那位官员是谁,再看下回分 解。
正文 第 五 十 三 回 楚庄王纳谏复陈 晋景公出师救郑
书香屋 更新时间: 3:02:28 本章字数:7285
却说陈灵公与孔宁、仪行父二大夫,俱穿了夏姬所赠亵 衣,在朝堂上戏谑。大夫泄冶闻之,乃整襟端笏,复身趋入 朝门。孔、仪二人素惮泄冶正直,今日不宣自至,必有规谏, 遂先辞灵公而出。灵公抽身欲起御座,泄冶腾步上前,牵住 其衣,跪而奏曰:“臣闻‘君臣主敬,男女主别。’今主公无 《周南》之化, ① 使国中有失节之妇;而又君臣宣淫,互相标 榜,朝堂之上,秽语难闻,廉耻尽丧,体统俱失。君臣之敬, 男女之别,沦灭已极!夫不敬则慢,不别则乱,慢而且乱,亡 国之道也。君必改之!”灵公自觉汗颜,以袖掩面曰:“卿勿 多言,寡人行且悔之矣!”泄冶辞出朝门,孔、仪二人尚在门 外打探,见泄冶怒气冲冲出来,闪入人丛中避之。泄冶早已 看见,将二人唤出,责之曰:“君有荐,臣宜宣之;君有不善, 臣宜掩之。今子自为不善,以诱其君,而复宣扬其事,使士 民公然见闻,何以为训?宁不羞耶?”二人不能措对,唯唯谢 教。泄冶去了,孔、仪二人求见灵公,述泄冶责略其君之语, “主公自今更勿为株林之游矣!”灵公曰:“卿二人还往否?”孔、 仪二人对曰:“彼以臣谏君,与臣等无与。臣等可往,君不可 往。”灵公奋然曰:“寡人宁得罪于泄冶,安肯舍此乐地乎?” 孔、仪二人复奏曰:“主公若再往,恐难当泄冶絮聒,如何?” 吴公曰:“二卿有何策,能止泄冶勿言?”孔宁曰:“若要泄冶 勿言,除非使他开口不得。”灵公笑曰:“彼自有口,寡人安 能禁之使不开乎?”仪行父曰:“宁之言,臣能知之。夫人死 则口闭,主公何不传旨,杀了泄冶,则终身之乐无穷矣!”灵 公曰:“寡人不能也。”孔宁曰:“臣使人刺之何如?”灵公点 首曰:“由卿自为。”二人辞出朝门,做一处商议。将重贿买出 刺客,伏于要路,候泄冶入朝,突起杀之。国人皆认为陈侯 所使,不知为孔、仪二人之谋也。史臣有赞云:   陈丧明德,君臣宣淫;缨绅衵服, ① 大廷株 林。壮哉泄冶,独矢 ② 直音!身死名高,龙血比心。 自泄冶死后,君臣益无忌惮,三人不时同往株 林, 一二次还是私偷,以后习以为常,公然不避。国人作 《株林》之诗以讥之。诗曰: 胡为乎株林?从夏南!匪适株林;从夏南! 征舒字子南,诗人忠厚,故不曰夏姬,而曰夏南,言从 南而来也。 陈侯本是没'??③ 的人,孔、仪二人,一味奉承帮衬,不 顾廉耻。更兼夏姬善于调停,打成和局,弄做了一妇三夫,同 欢同乐,不以为怪。征舒渐渐长大知事,见其母之所为,心 如刀刺,只是干碍陈侯,无可奈何。每闻陈侯欲到株林,往 往托故避出,落得眼中清净。那一班淫乐的男女,亦以征舒 不在为方便。光阴似箭,征舒年一十八岁,生得长躯伟干,多 力善射。灵公欲悦夏姬之意,使嗣父职为司马,执掌兵权。征 舒谢恩毕,回株林拜见其母夏姬。夏姬曰:“此陈侯恩典,汝 当恪供乃职,为国分忧,不必以家事分念。”征舒辞了母亲, 入朝理事。 忽一日,陈灵公与孔、仪二人,复游株林,宿于夏氏,征 舒因感嗣爵之恩,特地回家设宴,款待灵公。夏姬因其子在 坐,不敢出陪。酒酣之后,君臣复相嘲谑,手舞足蹈。征舒 厌恶其状,退入屏后,潜听其言。灵公谓仪行父曰:“征舒躯 干魁伟,有些象你,莫不是你生的?”仪行父笑曰:“征舒两 目炯炯,极象主公,还是主公所生。”孔宁()从旁插嘴曰:“主 公与仪大夫年纪小,生他不出。他的爹极多,是个杂种,便 是夏夫人自家也记不起了!”三人拍掌大笑。征舒不听犹可, 听见之时,不觉羞恶之心,勃然难遏。正是:“怒从心上起, 恶向胆边生。”暗将夏姬锁于内室,却从便门溜出,吩咐随行 军众:“把府第团团围住,不许走了陈侯及孔、仪二人。”军 众得令,发一声喊,围了夏府。征舒戎妆披挂,手执利刃,引 著得力家丁数人,从大门杀进。口中大叫:“快拿淫贼!”陈 灵公口中还在那里不三不四,耍笑弄酒。却是孔宁听见了,说 道:“主公不好了!征舒此席,不是好意。如今引兵杀来,要 拿淫贼。快跑罢!”仪行父曰:“前门围断,须走后门。”三人 常在夏家穿房入户,路道都是识熟的。陈侯还指望跑入内室, 求救于夏姬,见中门锁断,慌上加慌,急向后园奔走。征舒 随后赶来。陈侯记得东边马厩,有短墙可越,遂望马厩而奔。 征舒叫道:“昏君休走!”攀起弓来,飕的一箭,却射不中。陈 侯奔入马厩,意欲藏躲,却被群马惊嘶起来,即忙退身而出。 征舒刚刚赶近,又复一箭,正中当心。可怜陈侯平国,做了 一十五年诸侯,今日死于马厩之下!孔宁、仪行父先见陈侯 向东走,知征舒必然追赶,遂望西边奔入射圃。征舒果然只 赶陈侯。孔、仪二人遂从狗窦 ① 中钻出,不到家中,赤身奔 入楚国去了。 征舒既射杀了陈侯,拥兵入城,只说陈侯酒后暴疾身亡, 遗命立世子午为君,是为成公。成公心恨征舒,力不能制,隐 忍不言。征舒亦惧诸侯之讨,乃强逼陈侯往朝于晋,以结其 好。 再说楚国使臣,奉命约陈侯赴盟辰陵,未到陈国,闻乱 而返。恰好孔宁、仪行父二人逃到,见了庄王,瞒过君臣淫 乱之情,只说“夏征舒造反,弑了陈侯平国。”与使臣之言相 合。庄王遂集群臣商议。却说楚国一位公族大夫,屈氏名巫, 字子灵,乃屈荡之子。此人仪容秀美,文武全材,只有一件 毛病,贪淫好色,专讲彭祖房中之术。数年前,曾出使陈国, 遇夏姬出游,窥见其貌;且闻其善于采炼,却老还少,心甚 慕之。乃闻征舒弑逆,欲借此端,掳取夏姬,力劝庄王兴师 伐陈。令尹孙叔敖亦言:“陈罪宜讨。”庄王之意遂决。时周 定王九年,陈成公午之元年也。楚庄王先传一檄,至于陈国, 檄上写道:   楚王示尔:少西氏弑其君,神人共愤。尔 国不能讨,寡人将为尔讨之。罪有专归,其余臣民, 静听无扰! 陈国见了檄文,人人归咎征舒,巴不能勾 ① 假手于楚,遂 不为御敌之计。 楚庄王亲引三军,带领公子婴齐、公子侧、屈巫一班大 将,云卷风驰,直造陈都,如入无人之境。所至安慰居民,秋 毫无犯。夏征舒知人心怨己,潜奔株林。时陈成公尚在晋国 未归。大夫辕颇,与诸臣商议:“楚王为我讨罪,诛止征舒。 不如执征舒献于楚军,遣使求和,保全社稷,此为上策。”群 臣皆以为然。辕颇乃命其子侨如,统兵往株林,擒拿征舒。侨 如未行,楚兵已至城下。陈国久无政令,况陈侯不在国,百 姓做主,开门迎楚。楚庄王整队而入。诸将将辕颇等拥至庄 下而前,庄王问:“征舒何在?”辕颇对曰:“在株林。”庄王 问曰:“谁非臣子,如何容此逆贼,不加诛讨?”辕颇对曰: “非不欲讨,力不加也。”庄王即命辕颇为向导,自引大军,往 株林进发,却留公子婴齐一军,屯扎城中。再说征舒正欲收 拾家财,奉了母亲夏姬,逃奔郑国。只争一刻,楚兵围住株 林,将征舒拿住。庄王命囚于后车,问:“何以不见夏姬?”使 将士搜其家,于园中得之。荷华逃去,不知所适。夏姬向庄 王再拜言曰:“不幸国乱家亡,贱妾妇人,命悬大王之手。倘 赐矜宥,愿充婢役!”夏姬颜色妍丽,语复详猎,庄王一见, 心志迷惑,谓诸将曰:“楚国后宫虽多,如夏姬者绝少。寡人 意欲纳之,以备妃嫔,诸卿以为何如?”屈巫谏曰:“不可,不 可!吾主用兵于陈,讨其罪也。若纳夏姬,是贪其色也。讨 罪为义,贪色为淫。以义始而以淫终,伯主举动,不当如此。” 庄王曰:“子灵之言甚正,寡人不敢纳矣。只是此妇世间尤物, 若再经寡人之眼,必然不能自制。”叫军士凿开后垣,纵其所 之。时将军公子侧在旁,亦贪夏姬美貌,见庄王已不收用,跪 而请曰:“臣中年无妻,乞我王赐臣为室。”屈巫奏曰:“吾王 不可许也。”公子侧怒曰:“子灵不容我娶夏姬,是何缘故?” 屈巫曰:“此妇乃天地间不祥之物,据吾所知者言之:夭子蛮, 杀御叔,弑陈侯,戳夏南,出孔仪,丧陈国,不祥莫大焉!天 下多美妇人,何必取此淫物,以贻后悔?”庄王曰:“如子灵 所言,家人亦畏之矣!”公子侧曰:“既如此,我亦不娶了。只 是一件,你说主公娶不得,我亦娶不得,难道你娶了不成?” 屈巫连声曰:“不敢,不敢!”庄王曰:“物无所主,人必争之。 闻连尹襄老,近日丧偶,赐为继室可也。”时襄老引兵从征, 在于后队。庄王召至,以夏姬赐之,夫妇谢恩而出。公子侧 倒也罢了。只是屈巫谏止庄王,打断公子侧,本欲留与自家; 见庄王赐与襄老,暗暗叫道:“可惜,可惜!”又暗想道:“这 个老儿,如何当得起那妇人?少不得一年半载,仍做寡妇,到 其间再作区处。”这是屈巫意中之事,口里却不曾说出。庄王 居株林一宿,仍至陈国;公子婴齐迎接入城。庄王传令将征 舒囚出栗门,车裂以殉,如齐襄公处高渠弥之刑。史臣有诗 云: 陈主荒淫虽自取,征舒弑逆亦违条。 庄王吊伐如时雨,泗上诸侯望羽旄。 庄王号令征舒已毕,将陈国版图查明,灭陈以为楚县。拜 公子 婴齐为陈公,使守其地。陈大夫辕颇等,悉带回郢都。南 方属国,闻楚王灭陈而归,俱来朝贺,各处县公,自不必说。 独有大夫申叔时,使齐未归。其时齐惠公薨,世子无野即位, 是为顷公。齐楚一向交好,故庄王遣申叔时,往行吊旧贺新 之礼。这一差还在未伐陈以前。及庄王归楚三日之后,申叔 方才回转,复命而退,并无庆贺之言。庄王使内侍传语责之 曰:“夏征舒无道,弑其君,寡人讨其罪而戮之,版图收于国 中,义声闻于天下。诸侯县公,无不称贺,汝独无一言,岂 以寡人讨陈之举为非耶?”申叔时随使者求见楚王,请面毕其 辞;庄王许之。申叔时曰:“王闻‘蹊田夺牛’之说乎?”庄 王曰:“未闻也。”申叔时曰:“今有人牵牛取径于他人之田者, 践其禾稼,田主怒夺其牛。此狱若在王前,何以断之?”庄王 曰:“牵牛践田,所伤未多也。夺其牛,太甚矣!寡人若断此 狱,薄责牵牛者,而还其牛。子以为当否?”申叔时曰:“王 何明于断狱,而昧于断陈也?夫征舒有罪,止于弑君,未至 亡国也;王讨其罪足矣。又取其国,此与牵牛何异?又何贺 乎?”庄王顿足曰:“善哉此言!寡人未之闻也! ”申叔时曰: “王既以臣言为善,何不效反牛之事?”庄王立召陈大夫辕颇, 问:“陈君何在?”颇答曰:“向往晋国,今不知何在。”言讫, 不觉泪下。庄王惨然曰:“吾当复封汝国,汝可迎陈君而立之。 世世附楚,勿依违 ① 南北,有负寡人之德。”又召孔宁、仪行 父吩咐:“放汝归国,共辅陈君!”辕颇明知孔、仪二人是个 祸根,不敢在楚王面前说明,只是含糊,一同拜谢而行。将 出楚境,正遇陈侯午自晋而归,闻其国已灭,亦欲如楚,面 见楚王。辕颇乃述楚王之美意,君臣并驾至陈。守将公子婴 齐,已接得楚王之命,召还本国,遂将版图交割还陈,自归 楚国去了。此乃楚庄王第一件好处。髯翁有诗云: 县陈谁料复封陈?跖舜还从一念新。 南楚义声驰四海,须知贤主赖贤臣。 孔宁归国,未一月,白日见夏征舒来索命,因得狂疾,自 赴池中而死。死之后,仪行父梦见陈灵公、孔宁与征舒三人, 来拘他到帝廷对狱,梦中大惊,自此亦得暴疾卒。此乃淫人 之报也! 再说公子婴齐既返楚国,入见庄王,犹自称陈公婴齐。庄 王曰:“寡人已复陈国矣,当别图所以偿卿也。”婴齐遂请申 吕之田,庄王将许之。屈巫奏曰:“此北方之赋,国家所恃以 御晋寇者,不可以充赏。”庄王乃止。及申叔时告老,庄王封 屈巫为申公,屈巫并不推辞。婴齐由是与屈巫有隙。周定王 十年,楚庄王之十七年也。 庄王以陈虽南附,郑犹从晋,未肯服楚,乃与诸大夫计 议。令尹孙叔敖曰:“我伐郑,晋救必至,非大军不可。”庄 王曰:“寡人意正如此。”乃悉起三军两广之众, 浩浩荡荡,杀 奔荥阳而来,连尹襄老为前部。临发时,健将唐狡请曰:“郑 小国,不足烦大军,狡愿自率部下百人,前行一日,为三军 开路。”襄老壮其志,许之。唐狡所至力战,当者辄败,兵不 留行,每夕扫除营地,以待大军。庄王率诸将直抵郑郊,未 曾有一兵之阻,一日之稽。 ① 庄王怪其神速,谓襄老曰:“不 意卿老而益壮,勇于前进如此!”襄老对曰:“非臣之力,乃 副将唐狡力战所致也。”庄王即召唐狡,欲厚赏之。唐狡对曰: “臣受君王之赐已厚,今日聊以报效,敢复叨赏乎?”庄王讶 曰:“寡人未尝识卿,何处受寡人之赐?”唐狡对曰:“绝缨会 上,牵美人之袂者,即臣也。蒙君王不杀之恩,故舍命相报。” 庄王叹息曰:“嗟乎!使寡人当时明烛治罪,安得此人之死力 哉?”命军正纪其首功,俟平郑之后,将重用之。唐狡谓人曰: “吾得死罪于君,君隐而不诛,是以报之。然既已明言,不敢 以罪人徼后日之赏。”即夜遁去,不知所往。庄王闻之,叹曰: “真烈士矣!”大军功破郊关,直抵城下。庄王传令,四面筑 长围功之,凡十有七日,昼夜不息。郑襄公恃晋之救,不即 行成, ② 军士死伤者甚众。城东北角崩陷数十丈,楚兵将登, 庄王闻城内哭声震地,心中不忍,麾军退十里。公子婴齐进 曰:“城陷正可乘势,何以退师?”庄王曰:“郑知吾威,未知 吾德,姑退以示德。视其从违,以为进退可也。”郑襄公闻楚 师退,疑晋救已至,乃驱百姓修筑城垣,男女皆上城巡守。庄 王知郑无乞降之意,复进兵围之。郑坚守三月,力不能支。楚 将乐伯率众自皇门先登,劈开城门。庄王下令,不许虏掠,三 军肃然。行至逵路,郑襄公肉袒 ③ 牵羊,以迎楚师,辞曰: “孤不德,不能服事大国,使君王怀怒,以降师于敝邑,孤知 罪矣!存亡死生,一惟君王命。若惠顾先人之好,不遽剪灭, 延其宗祀,使得比于附庸,君王之惠也!”公子婴齐进曰: “郑力穷而降,赦之复叛,不如灭之。”庄王曰:“申公若在, 又将以蹊田夺牛见诮矣!”即麾军退三十里。郑襄公亲至楚军, 谢罪请盟,留其弟公子去疾为质。 庄王班师北行,次于郔,谍报:“晋国拜荀林父为大将, 先谷为副,出车六百乘,前来救郑,已过黄河。”庄王问于诸 将曰:“晋师将至,归乎?抑战乎?”令尹孙叔敖对曰:“郑之 未成,战晋宜也;已得郑矣,又寻仇于晋,焉用之?不如全 师而归。万无一失。”嬖人伍参奏曰:“令尹之言非也。郑谓 我力不及,是以从晋;若晋来而避之,真我不及矣。且晋知 郑之从楚,必以兵临郑,晋以救来,我亦以救往,不亦可乎?” 孙叔敖曰:“昔岁入陈,今岁入郑,楚兵已劳敝矣。若战而不 捷,虽食参之肉,岂足赎罪?”伍参曰:“若战而捷,令尹为 无谋矣;如其不捷,参之肉将为晋军所食,何能及楚人之口?” 庄王乃遍问诸将,各授以笔,使书其掌。主战者写“战”字, 主退者写“退”字。诸将写讫,庄王使开掌验之。惟中军元 帅 虞邱,及连尹襄老、裨将蔡鸠居、彭名四人,掌中写 “退”字,其他公子婴齐、公子侧、公子谷臣、屈荡、潘党、 乐伯、养繇基、许伯、熊负羁、许偃……等二十余人,俱 “战”字。庄王曰:“虞邱老臣之见,与令尹合,言‘退’者 是矣。”乃传令南辕反旆,来日饮马于河而归。 伍参夜求见庄王曰:“君王何畏于晋,而弃郑以界之也?” 庄王曰:“寡人未尝弃郑也。”伍参曰:“楚兵顿郑城下九十日, 而仅得郑成。今晋来而楚去,使晋得以救郑为功而收郑,楚 自此不复有郑矣,非弃郑而何?”庄王曰:“令尹言战晋未必 捷,是以去之。”伍参曰:“臣已料之审 ① 矣。荀林父新将中 军,威信未孚于众。其佐先谷,行轸之孙,先且居之子,恃 其世勋,且刚愎不仁,非用命之将也。栾、赵之辈,皆累世 名将,各行其意,号令不一。晋师虽多,败之易耳。且王以 一国之主,而避晋之诸臣,将遗笑于天下,况能有郑乎?”庄 王愕然曰:“寡人虽不能军,何至出晋诸臣之下?寡人从子战 矣!”即夜使人告令尹孙叔敖,将乘辕一齐改为北向,进至管 城,以待晋师。不知胜负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正文 第 五 十 四 回 荀林父纵属亡师 孟侏儒托优悟主
书香屋 更新时间: 3:02:28 本章字数:8604
话说晋景公即位三年,闻楚王亲自伐郑,谋欲教之。乃 拜荀林父为中军元帅,先谷副之;士会为上军元帅,...s克副 之;赵朔为下军元帅,栾书副之。赵括、赵婴齐为中军大夫, 巩朔、韩穿为上军大夫,荀首、赵同为下军大夫,韩厥为司 马。更有部将魏鑉ā⒄造埂④黧俊⒎瓴�⒈�锏仁��保�?兵车共六百乘,以夏六月自绛州进发。到黄河口,前哨探得 郑城被楚久困,待救不至,已出降于楚,楚兵亦将北归矣。荀 林父召诸将商议行止。士会曰:“救之不及,战楚无名;不如 班师,以俟再举。”林父善之,遂命诸将班师。中军一员上将, 挺身出曰:“不可,不可!晋能伯诸侯者,以其能扶倾救难故 也。今郑待救不至,不得已而降楚。我若挫楚,郑必归晋。今 弃郑而逃楚,小国何恃之有?晋不复能伯诸侯分!元帅必欲 班师,小将情愿自率本部前进。”荀林父视之,乃中军副将先 谷,字彘子。林父曰:“楚王亲在军中,兵强将广。汝偏师独 济,如以肉投馁虎,何益于事?”先谷咆哮大叫曰:“我若不 往,使人谓堂堂晋国,没一个敢战之人,岂不可耻?此行虽 死于阵前,犹不失志气。”说罢,竟出营门,遇赵同、赵括兄 弟,告以“元帅畏楚班师,我将独济。”同、括曰:“大丈夫 正当如此。我弟兄愿率本部相从。”三人不秉将令,引军济河。 荀首不见了赵同,军士报道:“已随先将军去迎楚军矣。”荀 首大惊,告于司马韩厥。韩厥特造中军,来见荀林父,曰: “元帅不闻彘子之济河乎?如遇楚师,必败。子总中军,而彘 子丧师,咎专在子。将 若之何?”林父悚然问计。韩厥曰: “事已至此,不如三军俱进。如其捷,子有功矣。万一不捷, 六人均分其责,不犹愈于专罪乎?”林父下拜曰:“子言是也。” 遂传令三军并济,立营于敖、鄗二山之间。先谷喜曰:“固知 元帅不能违吾之言也。” 话分两头。且说郑襄公探知晋兵众盛,恐一旦战胜,将讨 郑从楚之罪,乃集群臣计议。大夫皇戍进曰:“臣请为君使于 晋军,劝之战楚。晋胜则从晋,楚胜则从楚,择强而事,何 患焉?”郑伯善其谋,遂使皇戍往晋军中,致郑伯之命曰: “寡君待上国之救,如望时雨。以社稷之将危,偷安于楚,聊 以救亡,非敢背晋也。楚师胜郑而骄,且久出疲敝,晋若击 之,敝邑愿为后继。”先谷曰:“败楚服郑,在此一举矣。”栾 书曰:“郑人反覆,其言未可信也。”赵同、赵括曰:“属国助 战,此机不可失。彘子之言是也。”遂不由林父之命,同先谷 竟与皇戍定战楚之约。谁知郑襄公又别遣使往楚军中,亦劝 楚王与晋交战,是两边挑斗,坐观成败的意思。孙叔敖虑晋 兵之盛,言于楚王曰:“晋人无决战之意,不如请战。请而不 获,然后交兵,则曲在晋矣。”庄王以为然。使蔡鸠居往晋请 罢战修和。荀林父喜曰:“此两国之福也!”先谷对蔡鸠居骂 曰:“汝夺我属国,又以和局缓我,便是我元帅肯和,我先谷 决不肯。务要杀得你片甲不回,方见我先谷手段!快去报与 楚君,教他早早逃走,饶他性命!”蔡鸠居被骂一场,抱头而 窜。将出营门,又遇赵同、赵括兄弟,以剑指之曰:“汝若再 来,先教你吃我一剑!”鸠居出了晋营,又遇晋将赵旃,弯弓 向之,说道:“你是我箭头之肉,少不得早晚擒到!烦你传话, 只教你蛮王仔细!”鸠居回转本寨,奏知庄王。庄王大怒,问 众将:“谁人敢去挑战?”大将乐伯应声而出曰:“臣愿往!”乐 伯乘单车,许伯为御,摄叔为车右。许伯驱车如风,径逼晋 垒。乐伯故意代御执辔,使许伯下车饰马正鞅, ① 以示闲暇。 有游兵十余人过之,乐伯不慌不忙,一箭发去,射倒一人;摄 叔跳下车,又只手生擒一人,飞身上车。余兵发声喊,都走。 许伯仍为御,望本营而驰。晋军知楚将挑战杀人,分为三路 追赶将来。鲍癸居中,左有逢宁,右有逢盖。乐伯大喝曰: “吾左射马,右射人,射错了,就算我输!”乃将雕弓挽满,左 一箭,右一箭,忙忙射去,有分有寸,不差一些。左边连射 倒三四匹马,马倒,车遂不能行动。右边逢盖面门亦中一箭, 军士被箭伤者甚多,左右二路追兵,俱不能进。只有鲍癸紧 紧随后,看看赶著。乐伯只存下一箭了。搭上弓靶,欲射鲍 癸,想道: “我这箭若不中,必遭来将之手。”正转念间,车 驰马骤之际,赶出一头麋来,在乐伯面前经过。乐伯心下转 变,一箭望麋射去,刚刚的直贯麋心。乃使摄叔下车取麋,以 献鲍癸曰:“愿充从者之膳。”鲍癸见乐伯矢无虚发,心中正 在惊惧,因其献麋,遂假意叹曰:“楚将有礼,我不可犯也!” 麾左右回车。乐伯徐行而返。有诗为证: 单车挑战骋豪雄,车似雷轰马似龙。 神箭将军诸不怕?追军缩首去如风。 晋将魏鑉ㄖ��锓抛吡死植��闹写笈�唬骸俺�刺粽剑?晋国独无一人敢出军前,恐被楚人所笑也。小将亦愿以单车, 探楚之强弱。”赵旃曰:“小将愿同魏将军走遭。”林父曰: “楚来求和,然后挑战。子若至楚军,也将和议开谈,方是答 礼。”魏鑉ù鹪唬骸靶〗�闳デ牒汀!闭造瓜人臀鸿Yǖ浅担�轿?鑉ㄔ唬骸敖����又�梗�冶ɡ植��魅纹涫驴梢病!?却说上军元帅士会,闻赵、魏二将讨差往楚,慌忙来见 荀林父,欲止其得。比到中军,二将已去矣。士会私谓林父 曰:“魏鑉ā⒄造梗�允严仁乐�Γ�坏弥赜茫�炕吃雇��摹?况血气方刚,不知进退,此行必触楚怒。倘楚兵猝然乘我, ① 何以御之?”时副将...s克亦来言:“楚意难测,不可不备。”先 谷大叫曰:“旦晚厮杀,何以备为!”荀林父不能决。士会退 谓...s克曰:“荀伯木偶耳!我等宜自为计。”乃使...s克约会上 军大夫巩朔、韩穿,各率本部兵,分作三处,伏于敖山之前。 中军大夫赵婴齐,亦虑晋师之败,预遣人具舟于黄河之口。 话分两头。再说魏鑉ㄒ恍募绍髁指肝����芷涿��?林父面前只说请和,到楚军中,竟自请战而还。楚将潘党知 蔡鸠居出使晋营,受了晋将辱骂,今日魏鑉ǖ酱耍��帽ǔ稹?忙趋入中军,魏鑉ㄒ炎猿鲇�チ耍�瞬呗碜分�N鸿Yㄐ屑按?泽,见追将甚紧,方欲对敌,忽见泽中有麋六头,因想起楚 将战麋之事,弯起弓来,也射倒一麋,使御者献于潘党曰: “前承乐将军赐鲜,敬以相报。”潘党笑曰:“彼欲我描旧样耳! 我若追之,显得我楚人无礼。”亦命御者回车而返。魏鑉ɑ褂�?诡说:“楚王不准讲和,定要交锋,决一胜负。”荀林父问: “赵旃何在?”魏鑉ㄔ唬骸拔蚁刃校�嗽诤螅�丛�嘀怠!绷指?曰:“楚既不准和,赵将军必然吃亏。”乃使荀罂率钝车二十 乘,步卒千五百人,往迎赵旃。 却说赵旃夜至楚军,布席于军门之外,车中取酒,坐而 饮之。命随从二十余人,效楚语,四下巡绰, ① ,得其军号,混 入营中。有兵士觉其伪,盘诘之;其人拔刀伤兵士。营中乱 嚷起来,举火搜贼,被获一十余人。其余逃出,见赵旃尚安 坐席上,扶之起,登车,觅御人,已没于楚军矣。天色渐明; 赵旃亲自执辔鞭马,马饿不能驰。楚庄王闻营中有贼遁去,自 驾戎格,引兵追赶,其行甚速。赵旃恐为所及,弃其车,奔 入万松林内,为楚将屈荡所见,亦下车逐之。赵旃将甲裳挂 于小小松树之上,轻身走脱。屈荡取甲裳并车马,以献庄王。 方欲回辕,望见单车风驰而至,视之,乃潘党也。党指北向 车尘,谓楚王曰:“晋师大至矣!”这车尘却是荀林父遣佹车, 迎接赵旃者。潘党远远望见,误认以为大军,未免轻事重报, 吓得庄王面如土色。忽听得南方鼓角喧天,为首一员大臣,领 著一队车马飞到。这员大臣是谁?乃是令尹孙叔敖。庄王心 下稍安,问:“相国何以知晋军之至,而来救寡人?”孙叔敖 对曰:“臣不知也。但恐君王轻进,误入晋军,臣先来救驾, 随后三军俱至矣。”庄王北向再看时,见尘头不高,曰:“非 大军也。”孙叔敖对曰:“《兵法》有云:‘宁可我迫人,莫使 人迫我。’诸将既已到齐,吾王可传令,只顾杀向前去。若挫 其中军,余二军皆不能存扎矣。” 庄王果然传令:使公子婴齐同副将蔡鸠居,以左军攻晋 上军;公子侧同副将工尹齐,以右军攻晋下军;自引中军两 广之众,直捣荀林父大营。庄王亲自援桴击鼓。众军一齐擂 鼓,鼓声如雷。车驰马骤,步卒随著车马,飞奔前行。晋军 全没准备。荀林父闻鼓声,才欲探听,楚军漫山遍野,已布 满于营外,真是出其不意了。林父仓忙无计,传令并力混战。 楚兵人人耀武,个个扬威,分明似海啸山崩,天摧地塌。晋 兵如久梦乍回,大醉方醒,还不知东西南北。“没心人遇有心 人”,怎生抵敌得过?一时鱼奔鸟散,被楚兵砍瓜切菜,乱杀 一回。杀得四分五裂,七零八碎。荀罂乘着辀车,迎不着赵 旃,却撞著楚将熊负羁,两下交锋。楚兵大至,寡不敌众,步 卒奔散,荀罂所乘左骖,中箭先倒,遂为熊负羁所擒。 再说晋将逢伯,引其二子逢宁、逢盖,共载一小车,正 在逃奔。恰好赵旃脱身走到,两趾俱裂,看见前面有乘车者, 大叫:“车中何人?望乞挈带!”逢伯认得是赵旃声音,吩咐 二子:“速速驰去,勿得反顾。”二子不解其父之意,回头看 之,赵旃即呼曰:“逢君可载我!”二子谓父曰:”赵叟在后相 呼。”逢伯大怒曰:“汝既见赵叟,合当让载也!”叱二子下车, 以辔授赵旃,使登车同载而去。逢宁、逢盖失车,遂死于乱 军之中。荀林父同韩厥,从后营登车,引著败残军卒,取路 山右,沿河而走,弃下车马器仗无算、先谷自后赶上,额中 一箭,鲜血淋漓,扯战袍裹之。林父指曰:“敢战者亦如是乎?” 行至河口,赵括亦到,诉称其兄赵婴齐,私下预备船只,先 自济河:“不通我每得知,是何道理?”林父曰:“死生之际, 何暇相闻也?”赵 括恨恨不已,自此与婴齐有隙。林父曰: “我兵不能复战矣!目前之计,济河为急。”乃命先谷往河下 招集船只。那船俱四散安泊,一时不能取齐。正扰攘之际,沿 河无数人马,纷纷来到。林父视之,乃是下军正副将赵朔、栾 书,被楚将公子侧袭败,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unravel凛として时雨 的文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