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谋放火烧石是什么禅堂的结果是什么

《西游记》第十六回大义与精解
《西游记》第十六回大义与精解
第十六回 观音院僧谋宝贝 黑风山怪窃袈裟
故事从这一回开始,进入了保唐僧西行并与路上的妖魔鬼怪斗法阶段。喜欢《西游记》的人,往往是喜欢这些打斗的故事。这些看似神魔打斗的故事,其实是按佛家修行中改过与证真的原理来描写的。其中人物的名称和故事进程都十分严密,不是随意想象之物,更不是现代武打小说式的幻想故事。人物和故事都有着精心的安排,巧妙地将断惑证真描写得生动活泼,妙趣横生。但由于大乘佛法断惑证真的过程,一般人接触得少,进行深入研究得就更少,因此从《西游记》问世以来,虽然小说从名字到结果都是成佛的话题,还会被人理解成道家的丹法,或者被文学家们理解成神魔小说,也曾在政治挂帅的年代被解释成革命小说,甚至现在还被解说成励志小说。如果听过佛家常讲的:“人生难得,佛法难闻。”,发生这样的事也就不足为奇了。
要真正从《西游记》小说里读出人生的美妙来,没有一定的文化背景还是不行的。为什么《西游记》会被理解成种种文化现象?这是由客观规律决定的,一方面由读者的文化基础来决定的,另一方面由佛家文化的特点来决定的。佛家文化对中华传统的影响虽然已经有二千多年左右了,但是人们对佛文化的理解还是常常出问题。由于佛文化包涵万法又清净无染,因此从世俗的角度来看,佛文化既是看什么像什么的文化,又是看什么不像什么的文化。比如,哲学家可能会认为佛教是哲学,宗教家认为佛教是宗教,科学家认为佛教是科学,等等。其实,佛文化本质上是非哲学、非宗教、非科学的,有人比喻成人生的艺术还是比较恰当的。这些话看似有矛盾,其实佛文化的确如此。佛家有一句套话模式,说是即非,是非非。这些教义普度存在于很多非常著名的佛家经典之中,比如《金刚经》第十三品如法受持分:“尔时,须菩提白佛言:“世尊!当何名此经,我等云何奉持?”佛告须菩提:“是经名为《金刚般若波罗蜜》,以是名字,汝当奉持。所以者何?须菩提!佛说般若波罗蜜,则非般若波罗蜜。须菩提!于意云何?如来有所说法不?”须菩提白佛言:“世尊!如来无所说。”“须菩提!于意云何?三千大千世界所有微尘是为多不?”须菩提言:“甚多,世尊!”“须菩提!诸微尘,如来说非微尘,是名微尘。如来说:世界,非世界,是名世界。须菩提!于意云何?可以三十二相见如来不?”“不也,世尊!何以故?如来说:三十二相,即是非相,是名三十二相。”“须菩提!若有善男子、善女人,以恒河沙等身命布施;若复有人,于此经中,乃至受持四句偈等,为他人说,其福甚多。””可见,对佛法修行过程的不理解也自然会对《西游记》故事的内涵不理解,主要表现在把小说解说成种种文化,最主要的就是看不懂打斗的原理。很多人都有感觉,一个有能力大闹天宫,无法无天的猴子,在取经路上似乎能力大打折扣,几乎很多妖精打斗中都不能取胜了,猴王的最大能力变成逃跑和请菩萨、天神帮助了。有人因此也可能会认为作者写作上前后似乎没有逻辑,由此而产生的误解导致很多自认为读懂了《西游记》的人对小说说三道四也就在所难免了。
修行佛法最难之处,就是有能力用不上,老子所谓“大智若愚”、“大勤若惰”。相信很多学佛的同修都有这样的体会:没学佛时觉得自己样样都有能力,到了佛家往往感觉自己样样都不行了。这就和《西游记》里取经前后猴子的差别是一样的,做凡夫是比提起的功夫,学佛是修放下的能力。凡圣之间的差别,就是到底能不能看得破,放得下。世俗中提起功夫强的人,往往正是最难放下的人。因此在佛家把世智辩聪看成是人生的一大灾难,可是世人都想尽一切办法让自己或者家人变成世智辩聪。世智辩聪特点是看得清世俗的得失,能发现他人的过失,但就是看不清自己本质,不了解自己的过失。这就像要看清自己的脸,只能静静地用心体会,或者借助于镜子、一汪止水等可以反观的条件,如果鲁莽地向外施展能力,即便是有推山倒海的能力也是无济于事的。
观音院僧谋宝贝,观音院,就是指观察自己本性的修行之处,即反闻闻自性,性成无上道。修行首先要知道自己的过失,然后才有可能改正。改正了过失,才能显露自己无尽的宝藏。到底能不能观察到自己的本性功德利益,佛家总结出三种惑业必须除尽,《西游记》就是描写断惑证真的过程。佛家称三种惑业障碍了众生的本性功德,见思惑、尘沙惑和无明惑。一、见思惑,如身见边见等,邪分别道理而起,谓之见惑,从第一回到被唐僧从五行山下救出的悟空,一直是在见惑之中,到八戒登场,主要内容都是断见惑。八戒代表贪欲嗔恚等,倒想世间事物而起的惑业,代表思惑。从悟空之心和悟能之用来看,悟空和八戒又是能所之趣,这在后面再解释。见思惑业是三乘之人通断,故名为通惑,尘沙、无明二惑,名为别惑,是大乘法应断之惑。《西游记》中悟空和唐僧结伴修行,预示必将断见惑,即心性一如是正见。小说到这十六和十七回,见惑基本除断,断思惑的故事自然就要开始了,因此八戒快要登场了。二、尘沙惑,为化道障,菩萨教化人之障也。菩萨教化众生,众生种种问题菩萨应当都能应对,因此必须通达如尘如沙无量无数的法门,要达到自在教化,必须除去此尘沙之惑。菩萨欲断此劣慧,得道种智,必于长劫之间学习无量之法门。佛家圆教从初信至七信位破见思二惑,至十信位破尘沙惑,从初住开始破无明证法身。沙僧代表尘沙惑,从收沙僧开始见思破掉,进入破除尘沙的修行之路。尘沙惑多如尘沙之数,因此故事比较多。三、无明惑,又称障中道之惑,为障蔽中道实相理之惑,与前思惑中之痴惑异。彼为障蔽空理之惑,枝末无明也。此为迷于根本理体之惑,根本无明也。西行路上,基本上就是断思惑与尘沙惑,直到七十五回开始,进入破无明的阶段,所谓钻透阴阳窍。从百回题目可以做出初步断定,具体内容还要从故事的编排详细说明。到九十八回,破掉无明,转凡成圣,明心见性,见性成佛,至此唐僧不再骑马。九十九、一百回写倒驾慈航,普度众生,三德圆满。
僧谋宝贝,这是大话题。僧,在佛家又称清净僧,宇宙万法无非清净身心,因此从来不用计谋,而是努力做一个直心的老实人。谋,代表修行人处在灾难之中。学佛是开发自己的无尽宝藏,这个宝藏是一切众生本有的,也是一切众生共享的。不须用心乞求,不必计谋策划,清净心现前就证得了。因此世人私心是背道之心,不晓得一切无上利益是共享的。有私心,就连带着贪嗔痴三毒。由于私心隐藏得很深,一般人以为为自己谋利益是私,为团体谋利益是公,这就大错特错了。佛家讲慈悲,世人讲博爱。博爱到了平等才是慈悲,慈悲是对一切众生同等关爱。一般意义上博爱还是界限的,对待众生的心态还是有差别的。私心小到为个人,大到为某一维层,可见私心未必是很小的心。从另一个角度讲,只要是有边之心,就是私心。现在讲为国而争,为地球而斗,甚至为三维空间而战都是私的范畴。儒家讲仁者无敌,这才是无私的。没有相对,没有敌对,自然也就无私了。从这里可以简单体会中华文化的心量和智慧,东西方文化的差别也容易看清一些。一切伤害众生的行为,都是私心的表现形式。宝贝,又称自性功德,但是凡夫不理解自性功德,把世俗中的宝贝当作修行的利益。今天很多人学佛把得官得财当成学佛的成果,这是对大道之理事的迷惑造成的,即迷于三界内理事之见修二惑使众生产生种种颠倒行为。见修二惑为三界分段生死之因,分段生死就是有个变易的身体,比如人有一个不停地新陈代谢的肉身。其中,迷于界内之理者,称为见惑;迷于界内之事者,称为思惑。照见苦、集、灭、道四谛之理时,其所断之惑称为见惑。现在人一般都不能理解“照见”真正的意义,也是因为佛家文化太特殊了。现在人在学校里的学习,不论是什么学历,都得不到这个利益。现在的学生只注重理解科学的概念和逻辑,以及建立在概念和逻辑之上的理论模型和计算公式。用心一点的学生会发现从概念到公式都是抽象的,虽然在应用到现实中可以解决很多问题,但其本质上并不真实。盲目一点的学生会认定此理,以为得了真理,古人称此类学人为书呆子。“照见”是一种用心方式,可以如实知晓当下事物的真相,圆教从初信位开始学会关照的能力,因此得不退位,不会退坠到三恶道中。具有照见功夫的人,在生活中是不分彼此的,即所谓物我二忘,浑然一体的生活方式。因为三恶道的众生是用贪嗔痴三毒之心,三恶道的环境是被恶心变相出来的,彼此分明,依严重的分别之心而生活。分别之心是指不理解心境一如,执着自他分别,是一切痛苦的根源。可见,现代社会没有中华传统教育的悲剧,从小送进学校就是学三毒,结果可想而知。见思惑至圆教第七信时可以尽断,《西游记》第二十一回灵吉菩萨收风魔为象征,心得正定,痴迷破除。心有正定,才是真正的宝贝。观音院的僧人以世间之动相作宝贝,是一种颠倒。并且执着于这种颠倒,一念嗔心起,百万障门开,业火烧掉了寺院。寺院在《西游记》里比作功德林,这一回故事就是所谓“火烧功德林”。
黑风山怪窃袈裟,第十六回与十七回是一个故事里二个层面的内容。修行步入正轨,最怕恶习随业起现行。所谓一念嗔心起,百万障门开。恶业到底是什么样子?不了解佛教的人,往往把佛教当成一种学说而已。其实,佛法的本质是最真实的,分毫利益都要实修实证。了解了百家文化的人,会由衷地赞叹佛教文化,其本质的差别在于生活的品质。恶业最简单的定义,就是黑风山。黑,代表无明,就是凡夫除了借助外来的光明,心地里没有光明,二眼一闭一片漆黑。世俗的哲学家、思想家、艺术家、科学家等等专家,甚至医学家,虽然活着的时候头上被他人安上不少光环,这些光环不能照亮他人的人生之路,也不能令自己心地光明。二眼一闭也不过如此黑暗,对自己毫无把握可言。一片漆黑在生死关头就惨了,去哪一道投胎怎么可能自主?从这里再回头看一下儒道释三家的文化,都是心地光明的修行,了解到人性光明的本质才能体会到一点传统文化的价值所在。儒家的“明明德”,道家的“用其光,复归其明”,佛家的“明心见性”与世俗文化的“真理”、“科学”概念、名词俗语有着本质的不同。一真一假,显而易见。风,是痴迷,没有正见,自然痴迷于所谓常识。凡夫世界的常识往往就是成为凡夫的根本原因。如哲学家执着哲学是真理,科学家执着科学是真理,思想家推崇思想,如此等等都是真心无定,识心做主,成为一种风动之本。风动可以与科学里发现的波动性来印证,世间万法为什么会波动?真正用心去思惟考量,会悟出很多道理的。山,是指恶业如山,深重难除。怪,表面看是心圣,注意简化字问题。其实繁体字里圣贤的圣,是“聖”,耳口王。怪,实质是心又土,指错用了心,未用本心。简化字是把祖宗的智慧给破坏了,完全是聪明反被聪明误的搞法,其罪大矣。窃袈裟,代表不以正见而穿着袈裟,就是一种欺世盗名的行为。一切世利往往仅存于表面作用,故事里借用一位二百七十岁的老修行,因执着世利,而生嗔心,火烧功德林。无明业火是一体二面:一方面是观音院的和尚嗔心发动,引生业火熊熊;另一面是无明增长,黑风山的妖魔代表无明,窃走袈裟代表盲修瞎炼,盗用修行名义,干着恶道的勾当。整个故事也告诉人们,修行是有实质的,不是表面工作可以替代的。信仰是有实质的,不是一个简单信与不信能完成的。
却说他师徒两个,策马前来,直至山门首观看,果然是一座寺院。但见那:
层层殿阁,叠叠廊房,三山门外,巍巍万道彩云遮;五福堂前,艳艳千条红雾绕。两路松篁,一林桧柏。两路松篁,无年无纪自清幽;一林桧柏,有色有颜随傲丽。又见那钟鼓楼高,浮屠塔峻。安禅僧定性,啼树鸟音闲。寂寞无尘真寂寞,清虚有道果清虚。
上刹祇园隐翠窝,招提胜景赛娑婆。果然净土人间少,天下名山僧占多。
师徒两个,策马前来,心性同行,驾驭龙马,果然提升了一个境界,所谓成就了初步的功德,超凡入圣了。果然是一座寺院。功德用佛家的寺院来表达是非常巧妙的,因为寺院里的布置和陈设都是表功德法的,不是简单的偶像崇拜。世人有福德,但没有功德,因为没有能力把用心与性德统一在一处,总是心被境转,常有惶恐和不安。这一段对佛寺的称赞也是非常有趣味的,人生到此一游才是真正的本地风光。人生没有方向的人,有了一定的财富,往往要环球旅行,享受天下风光。还要拍几张照片,到此一游。可是,往往越游越是贪念世间,生死之时越是舍不得这个肉身。看尽人间的美好成了生死的障碍,让富贵成了病根。佛家称此为坏苦,富贵不是快乐本源。
层层殿阁,叠叠廊房,功德是有实义,不是一个抽象的概念。层层叠叠是指功德与道德一体,有循环律。如光光互照,七音更迭,七彩纷呈等等。殿阁廊房,比喻种种利益,真实自在之德,一体一用,相映成趣。三山门外,指佛家的正门,只有一门,三种解脱利益门:即空门、无相门、无作门。凡寺院必有山林,故指寺院之门曰山门,又寺院全体亦曰山门。巍巍万道彩云遮;这是佛法之特殊之处。道家老子称紫气东来,这就是用光彩传法。佛家用无量光说法,与道家有着本质的区别。很多人只从文字上说佛道层次高低如何,是不明白这一层的道理。心平等,才会出万道彩云的,慈悲心有没有,也可以用光彩来判断。当然肉眼凡夫看不到,只是胡说八道了。五福堂前,长寿、富贵、康宁、好德、善终。看一看世间人有几个能有五福?其中善终最难得,从这里看佛家文化,才知道希有难闻。艳艳千条红雾绕。艳,丰色,样样不缺。红雾,是表示旺盛;五福的利益都圆满获得才是真正的福德,从这里可以体会中华祖先看问题比西方人既全面又高明得多。西方文化讲竞争,结果五福不全,估计一福也得不到。两路松篁,一林桧柏。理事二种功德,一处用心。松,木公,众生也;篁,竹白王,众生即心,心佛众生一体之理也。桧柏,木会木白,心心会与一处,明明白白,体会用心之事也。两路松篁,无年无纪自清幽;一切万法的理性上自然清净。一林桧柏,有色有颜随傲丽。随缘安立功德心,将一切万法消归自性。又见那钟鼓楼高,钟鼓楼比喻时时觉醒,即觉悟高明;浮屠塔峻。浮屠是功德,即功德崴崴。安禅僧定性,啼树鸟音闲。心住于佛性,世俗的凡音自然淡漠了。比如念佛的人对世俗名利自然非常淡漠。寂寞无尘真寂寞,清虚有道果清虚。寂寞是指法性清净不动无染之寂;清虚是指现象作用也是清净的虚化而有之假相。理性是寂然不动的,现象怎么可能会动?世人都是粗心大意了,才会把一切万法看成了运动之物。现在科学已经向世人证明了,动即不动。霓虹灯、显示器都是动而不动的实例。现象如此,人生又何尝不如此?生死乃假象也,得失更是无稽之谈。
上刹祇园隐翠窝,上刹祇园指释迦牟尼佛的传法道场,隐翠窝比喻真实的功德只能亲证,无法用言语来完成。佛教变成了宗教,就是亲证的功夫少了,表面形式的成分多了。招提胜景赛娑婆。招提,是四方,天下之义。修行也叫云游,把一切万法的境界云雾化掉。可见,凡夫旅游是执着境界,修行恰恰相反,是放下境界。赛娑婆。指放下的快乐比执着要好。果然净土人间少,天下名山僧占多。人间执着于境界,使得境界被变相污染相。相由心生,境随心转。天下名山,都是修行人的道场。这里还有更深一层的道理,放下了执着之心,再看境界更有一番妙趣在其中。佛家讲“看山仍然山,看水仍然是水。”其中的妙趣太多了。一些文人理解成回归与世俗之人一样,就大错特错了,佛家讲“随众生心,应所知量。”
不把众生执着的山称山,就没有教化众生的机缘了。
长老下了马,行者歇了担,正欲进门,只见那门里走出一众僧来。你看他怎生模样:
头戴左笄帽,身穿无垢衣。铜环双坠耳,绢带束腰围。草履行来稳,木鱼手内提。口中常作念,般若总皈依。
长老下了马,行者歇了担,如果从一心禅观中松懈下来,就会落入世相之中。只见那门里走出一众僧来。修行就成了表面功夫。
这段对这寺院里僧人的描写有暗示,头戴左笄帽,身穿无垢衣。春天里的和尚谁戴帽子呢?并且是左笄帽,笄,簪子,绾头发用的,头发在佛家又称作烦恼丝,暗示这些僧人还是烦恼很重的,不是真正修行观音法门的。穿着无垢衣,表面与内在的功夫不相应。铜环双坠耳,绢带束腰围。铜环,金同,指与法性同的作用。双坠耳,观音院是修反闻闻性的方法,也称耳根圆通法门,就是放下边见,一心返观,入流亡所,物我双亡。这里双坠耳,正是落入二边之见物我二立,说明修行与法不相应。绢带,糸肙,小肉虫,比喻执着身相。腰围,身之中也,生存之要也。其修行的根本上还是人道身见,一切都是围绕着这个小小肉身而行事的。草履行来稳,草是生心,起心动念行得稳,乃十足的凡夫也。木鱼手内提,手是指方便法,木鱼是业之相续相;比喻在境界里依业而行。口中常作念,般若总皈依。这里重要的暗示是口中常作念,观音法门是心法,不是口法。行般若是心行,这个皈依有名无实。
三藏见了,侍立门旁,道个问讯,那和尚连忙答礼,笑道失瞻,问:“是那里来的?请入方丈献茶。”三藏道:“我弟子乃东土钦差,上雷音寺拜佛求经。至此处天色将晚,欲借上刹一宵。”那和尚道:“请进里坐,请进里坐。”三藏方唤行者牵马进来。那和尚忽见行者相貌,有些害怕,便问:“那牵马的是个甚么东西?”三藏道:“悄言!悄言!他的性急,若听见你说是甚么东西,他就恼了。他是我的徒弟。”那和尚打了个寒噤,咬着指头道:“这般一个丑头怪脑的,好招他做徒弟?”三藏道:“你看不出来哩,丑自丑,甚是有用。”
那和尚忽见行者相貌,有些害怕,便问:“那牵马的是个甚么东西?”这里暗示这里的僧人不了解心性如猿,自然自己的起心动念不能察觉。他是我的徒弟。心是自性的徒弟,应当处处效法自性功德。
那和尚只得同三藏与行者进了山门。山门里。又见那正殿上书四个大字,是观音禅院。三藏又大喜道:“弟子屡感菩萨圣恩,未及叩谢。今遇禅院,就如见菩萨一般,甚好拜谢。”那和尚闻言,即命道人开了殿门,请三藏朝拜。那行者拴了马,丢了行李,同三藏上殿。三藏展背舒身,铺胸纳地,望金象叩头。那和尚便去打鼓,行者就去撞钟。三藏俯伏台前,倾心祷祝。祝拜已毕,那和尚住了鼓,行者还只管撞钟不歇,或紧或慢,撞了许久,那道人道:“拜已毕了,还撞钟怎么?”行者方丢了钟杵,笑道:“你那里晓得,我这是做一日和尚撞一日钟的。”此时却惊动那寺里大小僧人、上下房长老,听得钟声乱响,一齐拥出道:“那个野人在这里乱敲钟鼓?”行者跳将出来,咄的一声道:“是你孙外公撞了耍子的!”那些和尚一见了,唬得跌跌滚滚,都爬在地下道:“雷公爷爷!”行者道:“雷公是我的重孙儿哩!起来起来,不要怕,我们是东土大唐来的老爷。”众僧方才礼拜,见了三藏,都才放心不怕。内有本寺院主请道:“老爷们到后方丈中奉茶。”遂而解缰牵马,抬了行李,转过正殿,径入后房,序了坐次。
行者还只管撞钟不歇,或紧或慢,修行要时时觉醒。和尚便去打鼓,鼓又称法鼓,表示传播佛法。三藏展背舒身,铺胸纳地,望金象叩头。传播的是什么佛法,就是让自己全身心地皈依三宝。不是言语和文字所能替代的。我这是做一日和尚撞一日钟的。做和尚就得时刻觉醒,用心供养佛法,滋润身心。是你孙外公撞了耍子的!觉醒的工作都是用心来完成的。
那院主献了茶,又安排斋供。天光尚早,三藏称谢未毕,只见那后面有两个小童,搀着一个老僧出来。看他怎生打扮:
头上戴一顶毗卢方帽,猫睛石的宝顶光辉;身上穿一领锦绒褊衫,翡翠毛的金边晃亮。一对僧鞋攒八宝,一根拄杖嵌云星。满面皱痕,好似骊山老母;一双昏眼,却如东海龙君。口不关风因齿落,腰驼背屈为筋挛。
只见那后面有两个小童,搀着一个老僧出来。与前面呼应,老僧没有回归一心,还在尘世作顽童一般。
头上戴一顶毗卢方帽,猫睛石的宝顶光辉;打着佛法修行的旗号,光彩夺目。猫,犭艹田,心地不正。身上穿一领锦绒褊衫,翡翠毛的金边晃亮。穿着锦绒是指依佛法伪装自己,褊,暗示偏。翡翠毛,翡翠,非羽之翠,毛,尘缘;比喻不是依佛法而觉悟;金边晃亮,佛法在世间的利益,享受世间利益而已。现在这种情况也很多,从佛法中修世利,比用世俗的方法来得快。很多信佛的人家里供世俗的财神就是最典型的例证。一对僧鞋攒八宝,鞋是立场,为世间利益而修。一根拄杖嵌云星。借助于虚光而立命。满面皱痕,好似骊山老母;以道家尊神比喻,暗示追求长生不老之术,身见未破。一双昏眼,却如东海龙君。似东海龙王敖广,贪而广之。口不关风因齿落,齿,比喻止定;未得止息贪着之心,不免要痴迷世欲。腰驼背屈为筋挛。心无正义而委屈于世欲尘缘。
众僧道:“师祖来了。”三藏躬身施礼迎接道:“老院主,弟子拜揖。”那老僧还了礼,又各叙坐。老僧道:“适间小的们说东土唐朝来的老爷,我才出来奉见。”三藏道:“轻造宝山,不知好歹,恕罪恕罪!”老僧道:“不敢不敢!”因问:“老爷,东土到此,有多少路程?”三藏道:“出长安边界,有五千余里;过两界山,收了一个小徒,一路来,行过西番哈咇国,经两个月,又有五六千里,才到了贵处。”老僧道:“也有万里之遥了。我弟子虚度一生,山门也不曾出去,诚所谓坐井观天,樗朽之辈。”三藏又问:“老院主高寿几何?”老僧道:“痴长二百七十岁了。”
行者听见道:“这还是我万代孙儿哩?”三藏瞅了他一眼道:“谨言!莫要不识高低冲撞人。”那和尚便问:“老爷,你有多少年纪了?”行者道;“不敢说。”
出长安边界,有五千余里;过两界山,收了一个小徒,一路来,行过西番哈咇国,经两个月,又有五六千里,才到了贵处。持五戒归于一念,见到真心得用,收了悟空。哈咇国,比喻心性合必生道力。又五六千公里,比喻放下五欲六尘。痴长二百七十岁了。二百七十,应当是三乘九之数,三门解脱功夫修了很久,然而未能行在道上。三毒依然炽盛,恶业仍在增长。这还是我万代孙儿哩?落入有为法,修亿万劫也不识真心。
那老僧也只当一句疯话,便不介意,也不再回,只叫献茶。有一个小幸童,拿出一个羊脂玉的盘儿,有三个法蓝镶金的茶锺;又一童,提一把白铜壶儿,斟了三杯香茶。真个是色欺榴蕊艳,味胜桂花香。三藏见了,夸爱不尽道:“好物件!好物件!真是美食美器!”那老僧道:“污眼污眼!老爷乃天朝上国,广览奇珍,似这般器具,何足过奖?老爷自上邦来,可有甚么宝贝,借与弟子一观?”三藏道:“可怜!我那东土,无甚宝贝,就有时,路程遥远,也不能带得。”行者在旁道:“师父,我前日在包袱里,曾见那领袈裟,不是件宝贝?拿与他看看如何?”众僧听说袈裟,一个个冷笑。行者道:“你笑怎的?”院主道:“老爷才说袈裟是件宝贝,言实可笑。若说袈裟,似我等辈者,不止二三十件;若论我师祖,在此处做了二百五六十年和尚,足有七八百件!”叫:“拿出来看看。”那老和尚,也是他一时卖弄,便叫道人开库房,头陀抬柜子,就抬出十二柜,放在天井中,开了锁,两边设下衣架,四围牵了绳子,将袈裟一件件抖开挂起,请三藏观看。果然是满堂绮绣,四壁绫罗!
小幸童,指很小就有缘遇到佛法,又有缘分和福分亲近法师,自然是够幸运的了。拿出一个羊脂玉的盘儿,有三个法蓝镶金的茶锺;又一童,提一把白铜壶儿,斟了三杯香茶。这些都是世间尊贵之物,享受着世俗的乐趣。真个是色欺榴蕊艳,色欺,指被色尘牵着走;榴、木卯田;蕊,是三心;艳,是种种色。心性之色平等而无尽,被世俗之色障盖了。味胜桂花香。桂花指月,心性也,因此有人比喻桂花香飘四十里,比喻佛家讲的性香,性是尽虚空,遍法界的,因此真性戒香无处不在。老和尚贪世味而淡漠了法味,这在修行上讲是一种根本的颠倒。真正修行常讲,世味哪有法味浓。若论我师祖,在此处做了二百五六十年和尚,足有七八百件!”一年三件袈裟,说明年年修法不同,未有定性,不知佛法真趣,执着表面变化,不觉心性真常。另外,三与三毒相呼应。就抬出十二柜,与十二个月份相对应。
老和尚已经出了问题,佛僧袈裟只是一个象征。穿着袈裟有十种利益:一、覆身离羞耻而具惭愧;二、离寒热蚊虫;三、示沙门之相,见者欢喜,离邪心;四、是人天宝幢相,生梵天之福;五、着之时,生宝塔想,灭诸罪;六、坏色,生不贪欲;七、袈裟是佛净衣,永断烦恼而得良田;八、消罪而生十善;九、如良田,能增长菩提之芽;十、如甲胄,烦恼之毒箭不能害。为什么有这么多的利益呢?心在道德故。老和尚不是心在道,而是执着袈裟之名,甚至是袈裟之相,都是虚妄之心。成了寺院里的收藏家了,不仅执着身相,而且执着凡尘。
行者一一观之,都是些穿花纳锦,刺绣销金之物,笑道:“好,好,好,收起收起!把我们的也取出来看看。”三藏把行者扯住,悄悄的道:“徒弟,莫要与人斗富。你我是单身在外,只恐有错。”行者道:“看看袈裟,有何差错?”三藏道:“你不曾理会得,古人有云,珍奇玩好之物,不可使见贪婪奸伪之人。倘若一经入目,必动其心;既动其心,必生其计。汝是个畏祸的,索之而必应其求可也;不然,则殒身灭命,皆起于此,事不小矣。”行者道:“放心放心!都在老孙身上!”你看他不由分说,急急的走了去,把个包袱解开,早有霞光迸迸,尚有两层油纸裹定,去了纸,取出袈裟!抖开时,红光满室,彩气盈庭。众僧见了,无一个不心欢口赞。真个好袈裟!上头有:
千般巧妙明珠坠,万样稀奇佛宝攒。上下龙须铺彩绮,兜罗四面锦沿边。体挂魍魉从此灭,身披魑魅入黄泉。托化天仙亲手制,不是真僧不敢穿。
行者一一观之,都是些穿花纳锦,刺绣销金之物,这些都是表面文章,本质里没有宝贝。古人有云,珍奇玩好之物,不可使见贪婪奸伪之人。倘若一经入目,必动其心;既动其心,必生其计。世人三毒之道,描写得入木三分。红光满室,彩气盈庭。红光彩气与前面的功德五福是一样的内涵。
千般巧妙明珠坠,佛家的用具往往都有理法在其中,理是圆明的,道妙无穷。千般指百界千如;巧妙是道妙天真无为;明珠是圆满光明。万样稀奇佛宝攒。事是奇特的,万法从心而起,会用真心才能自由自在地享受万法。因此称佛宝,佛法之利益也。上下龙须铺彩绮,上下都是性德光彩;兜罗四面锦沿边。道德像兜罗棉一样柔软,如老子说的大道似水。真理是随心应量,没有坚固的执着。体挂魍魉从此灭,身披魑魅入黄泉。魑魅魍魉都是鬼心,即都是幻化之景象,真理之中无虚妄。托化天仙亲手制,天真之物,不是造作之事。不是真僧不敢穿。袈裟是不能以贪心来穿戴的,罪过极大。佛家有一句通俗的话,说地狱门前袈裟多。就是说穿了袈裟真正修行的人并不多,由此还犯下破坏佛教形象的大罪过,使世人对佛教产生不好的看法,是佛教影响众生的力量受到负面影响。罪过太大了。
那老和尚见了这般宝贝,果然动了奸心,走上前对三藏跪下,眼中垂泪道:“我弟子真是没缘!”三藏搀起道:“老院师有何话说?”他道:“老爷这件宝贝,方才展开,天色晚了,奈何眼目昏花,不能看得明白,岂不是无缘!”三藏教:“掌上灯来,让你再看。”那老僧道:“爷爷的宝贝,已是光亮,再点了灯,一发晃眼,莫想看得仔细。”行者道:“你要怎的看才好?”老僧道:“老爷若是宽恩放心,教弟子拿到后房,细细的看一夜,明早送还老爷西去,不知尊意何如?”三藏听说,吃了一惊,埋怨行者道:“都是你!都是你!”行者笑道:“怕他怎的?等我包起来,教他拿了去看。但有疏虞,尽是老孙管整。”那三藏阻当不住,他把袈裟递与老僧道:“凭你看去,只是明早照旧还我,不得损污些须。”老僧喜喜欢欢,着幸童将袈裟拿进去,却吩咐众僧,将前面禅堂扫净,取两张藤床,安设铺盖,请二位老爷安歇;一壁厢又教安排明早斋送行,遂而各散。师徒们关了禅堂,睡下不题。
爷爷的宝贝,已是光亮,再点了灯,一发晃眼,莫想看得仔细。这一句理义很深,佛家讲四依法。其中依智不依识,就是这个道理。智慧本身就是光明,用识心去度智慧,就会被晃眼。老爷若是宽恩放心,教弟子拿到后房,细细的看一夜,雾里观花,暗里读信,夜里看袈裟都是差不多的意思,得不到真实理义。比喻世人依虚妄之心,解读佛法,必然是胡说八道。取两张藤床,这是暗示依二边缠缚之心而得不到佛法袈裟中道的真实利益。
却说那和尚把袈裟骗到手,拿在后房灯下,对袈裟号啕痛哭,慌得那本寺僧,不敢先睡。小幸童也不知为何,却去报与众僧道:“公公哭到二更时候,还不歇声。”有两个徒孙,是他心爱之人,上前问道:“师公,你哭怎的?”老僧道:“我哭无缘,看不得唐僧宝贝!”小和尚道:“公公年纪高大,发过了他的袈裟,放在你面前,你只消解开看便罢了,何须痛哭?”老僧道:“看的不长久。我今年二百七十岁,空挣了几百件袈裟,怎么得有他这一件?怎么得做个唐僧?”小和尚道:“师公差了。唐僧乃是离乡背井的一个行脚僧。你这等年高,享用也彀了,倒要象他做行脚僧,何也?”老僧道:“我虽是坐家自在,乐乎晚景,却不得他这袈裟穿穿。若教我穿得一日儿,就死也闭眼,也是我来阳世间为僧一场!”众僧道:“好没正经!你要穿他的,有何难处?我们明日留他住一日,你就穿他一日,留他住十日,你就穿他十日便罢了。何苦这般痛哭?”老僧道:“纵然留他住了半载,也只穿得半载,到底也不得气长。他要去时只得与他去,怎生留得长远?”
怎么得有他这一件?怎么得做个唐僧?修行得不到真实修行的功德,称做不了个唐僧。若教我穿得一日儿,就死也闭眼,也是我来阳世间为僧一场!未闻真道,未见真心,空修千年。孔子也说“朝闻道,夕死可矣。”很多修行人还是有道心的,就是不明白佛法的真意。在佛家修行,必须先发菩提心,密宗尤其如此,否则盲修瞎炼,怎么能不走火入魔呢!因此常言道:“求道者多如牛毛,得道者凤毛麟角。”
正说话处,有一个小和尚名唤广智,出头道:“公公,要得长远也容易。”老僧闻言,就欢喜起来道:“我儿,你有甚么高见?”广智道:“那唐僧两个是走路的人,辛苦之甚,如今已睡着了。我们想几个有力量的,拿了枪刀,打开禅堂,将他杀了,把尸首埋在后园,只我一家知道,却又谋了他的白马、行囊,却把那袈裟留下,以为传家之宝,岂非子孙长久之计耶?”老和尚见说,满心欢喜,却才揩了眼泪道:“好!好!好!此计绝妙!”即便收拾枪刀。
有一个小和尚名唤广智,是指世间智慧,世智辩聪害死人啊。世俗的思想、主义、理论、哲学害死了多少众生的法身慧命啊。因此佛家谨慎修行者不敢著书立说,万一说错一句半句罪莫大焉!而世俗之人恰恰相反,有点不成熟的东西,恨不得尽快让天下人都知道。孔子说“述而不著”,实在是极高明的做法。佛也是如此,佛说现在佛所传的一切法皆是古佛所说的。将他杀了,把尸首埋在后园,只我一家知道,却又谋了他的白马、行囊,却把那袈裟留下,以为传家之宝,岂非子孙长久之计耶?世智之害就在这里,不知道天地皆是人心,皆作见证。由于执着于错误的见解,才会认为可以行损人利己的事。其实,天下只有损人不利己的事和利人利己的事。
内中又有一个小和尚,名唤广谋,就是那广智的师弟,上前来道:“此计不妙。若要杀他,须要看看动静。那个白脸的似易,那个毛脸的似难。万一杀他不得,却不反招己祸?我有一个不动刀枪之法,不知你尊意如何?”老僧道:“我儿,你有何法?”广谋道:“依小孙之见,如今唤聚东山大小房头,每人要干柴一束,舍了那三间禅堂,放起火来,教他欲走无门,连马一火焚之。就是山前山后人家看见,只说是他自不小心,走了火,将我禅堂都烧了。那两个和尚,却不都烧死?又好掩人耳目。袈裟岂不是我们传家之宝?”那些和尚闻言,无不欢喜,都道:“强!强!强!此计更妙!更妙!”遂教各房头搬柴来。唉!这一计,正是弄得个高寿老僧该尽命,观音禅院化为尘!原来他那寺里,有七八十个房头,大小有二百余众。当夜一拥搬柴,把个禅堂前前后后四面围绕不通,安排放火不题。
名唤广谋,就是那广智的师弟,智谋其实是愚蠢透顶,要烧他人,结果只能烧掉自家财产,让自己无家可归。这一计,正是弄得个高寿老僧该尽命,观音禅院化为尘!几百年的功德全部化为灰烬。
却说三藏师徒,安歇已定。那行者却是个灵猴,虽然睡下,只是存神炼气,朦胧着醒眼。忽听得外面不住的人走,揸揸的柴响风生,他心疑惑道:“此时夜静,如何有人行得脚步之声?莫敢是贼盗,谋害我们的?”他就一骨鲁跳起,欲要开门出看,又恐惊醒师父。你看他弄个精神,摇身一变,变做一个蜜蜂儿,真个是:
口甜尾毒,腰细身轻。穿花度柳飞如箭,粘絮寻香似落星。小小微躯能负重,嚣嚣薄翅会乘风。却自椽棱下,钻出看分明。
摇身一变,变做一个蜜蜂儿,《西游记》里变化的事物还是很有趣味的,蜜蜂是采蜜的,密与蜜差别在一个是山,一个是虫。虫,代表动相,恰恰是观察心意动向的理趣。
口甜尾毒,第一念正,第二念等后念邪。腰细身轻,心之微细无法度量。穿花度柳飞如箭,心念之迅速难心形容,总之是在化生之中穿行,在平衡之道中飞跃。粘絮寻香似落星。心有粘着之能,可被境界牵动,可能性之多如同繁星。小小微躯能负重,心虽小,却能担负宇宙万法。嚣嚣薄翅会乘风,能在定中生动,在境界里着迷生风。却自椽棱下,如果能在前后念之间止定;钻出看分明,则能了了分明心之妄动。
只见那众僧们,搬柴运草,已围住禅堂放火哩。行者暗笑道:“果依我师父之言,他要害我们性命,谋我的袈裟,故起这等毒心。我待要拿棍打他啊,可怜又不禁打,一顿棍都打死了,师父又怪我行凶。罢,罢,罢!与他个顺手牵羊,将计就计,教他住不成罢!”
搬柴运草,已围住禅堂放火哩。一念嗔心起,百万障门开,把功德林付之一炬。已围住禅堂放火哩。心性就是禅堂,迷失心性就等于在禅堂放火。将计就计,教他住不成罢!嗔心发作等于自毁功德,无所依靠。
好行者,一筋斗跳上南天门里,唬得个庞刘苟毕躬身,马赵温关控背,俱道:“不好了!不好了!那闹天宫的主子又来了!”行者摇着手道:“列位免礼休惊,我来寻广目天王的。”说不了,却遇天王早到,迎着行者道:“久阔,久阔。前闻得观音菩萨来见玉帝,借了四值功曹、六丁六甲并揭谛等,保护唐僧往西天取经去,说你与他做了徒弟,今日怎么得闲到此?”行者道:“且休叙阔。唐僧路遇歹人,放火烧他,事在万分紧急,特来寻你借辟火罩儿,救他一救。快些拿来使使,即刻返上。”天王道:“你差了,既是歹人放火,只该借水救他,如何要辟火罩?”行者道:“你那里晓得就里。借水救之,却烧不起来,倒相应了他;只是借此罩,护住了唐僧无伤,其余管他,尽他烧去,快些快些!此时恐已无及,莫误了我下边干事!”那天王笑道:“这猴子还是这等起不善之心,只顾了自家,就不管别人。”
行者道:“快着快着,莫要调嘴,害了大事!”那天王不敢不借,遂将罩儿递与行者。
一筋斗跳上南天门里,唬得个庞刘苟毕躬身,马赵温关控背,南天门代表智慧之门,显现功德之门。心性有合,功德垂成。广目天王,为佛法四大天王之西方天王,代表在一切事物中理事分明的观察能力。事在万分紧急,特来寻你借辟火罩儿,佛家护法天王有四个,为什么这辟火罩在这广目天王手里呢?因为四大天王各有表法的作用。东方持国天王,手里拿着琵琶,把四根弦(学习、生活、家庭、工作)松紧有度;南方增长天王,手持宝剑,表用智慧增长来解决一切烦恼,如快刀斩乱麻;西方广目天王,手持小龙和宝珠,表看事物看本质,不被表相所牵动。北方多闻天王手持伞和银鼠,表护法和施福。这辟火罩就是让自己不迷失在境界里,贪嗔痴三毒不起。能观察理事,自然不会产生分别和执着,因此可以避免嗔心发作。只是借此罩,护住了唐僧无伤,其余管他,尽他烧去,快些快些!修行只管守护性德,若让众生相干扰了清净心。前面介绍了,在破见惑时,要照见四谛之理,功夫至此恰恰称暖位,修行中也称烧阴渣,感觉有暖气从骨髓向外蒸腾。此后,所谓脱胎换骨,心身轻安,心悦神怡。天王有道,修行不能只顾了自家,就不管别人。这是小说的写法,其实是境界上的事,与有情众生无关。
行者拿了,按着云头,径到禅堂房脊上,罩住了唐僧与白马、行李,他却去那后面老和尚住的方丈房上头坐,着意保护那袈裟。看那些人放起火来,他转捻诀念咒,望巽地上吸一口气吹将去,一阵风起,把那火转刮得烘烘乱着。好火!好火!但见:
黑烟漠漠,红焰腾腾。黑烟漠漠,长空不见一天星;红焰腾腾,大地有光千里赤。起初时,灼灼金蛇;次后来,威威血马。南方三炁逞英雄,回禄大神施法力。燥干柴烧烈火性,说甚么燧人钻木;熟油门前飘彩焰,赛过了老祖开炉。正是那无情火发,怎禁这有意行凶,不去弭灾,反行助虐。风随火势,焰飞有千丈余高;火趁风威,灰迸上九霄云外。乒乒乓乓,好便似残年爆竹;泼泼喇喇,却就如军中炮声。烧得那当场佛象莫能逃,东院伽蓝无处躲。胜如赤壁夜鏖兵,赛过阿房宫内火!
径到禅堂房脊上,罩住了唐僧与白马、行李,他却去那后面老和尚住的方丈房上头坐,着意保护那袈裟。真实的功德是不怕火烧的,唯有阴冷的虚假才会灰飞烟灭。心意要安住在袈裟之上,即是安住在功德之上。这个阶段在小乘佛法里又称修五停心观,大乘圆教称五门禅。小乘七方便中所说之五停心观,指不净观、慈悲观、因缘观、界分别观、数息观。五门禅经要用法中以念佛观取代界分别观,称为五门禅。同时有四念住,观四谛上四智,治于四倒。罩住了唐僧与白马、行李,和保护袈裟比喻四念住。四念住又作四念处、四意止、四止念、四念、身受心法。即以自相、共相,观身不净、受是苦、心无常、法无我,以次第对治净、乐、常、我等四颠倒之观法。念,含有慧观之义;住,即于身、受、心、法四境,生起不净、苦等观慧时,其念能止住于其处。他转捻诀念咒,望巽地上吸一口气吹将去,一阵风起,把那火转刮得烘烘乱着。比喻密咒可以显露真实功德,消除亿劫重罪。如佛家讲,一称南无阿弥陀佛可以消除八十亿劫生死重罪。原理是修行到六道之顶的寿命是八万劫,六道众生皆因执着而有生死。非想非非想处天的众生虽然执着已经非常轻微了,但如此轻微之执着,照样离不开染法,断不掉分段生死之苦。阿弥陀佛是代表清净的自性功德,能称念于阿弥陀佛,自然就是分毫执着也没有。可以破除十方一切娑婆世界的生死苦,自然能消除八十亿劫生死之罪了。这里说四念住可以消除三毒之火,得清净自在。因此这里的火不是一般意义上的火,是可以烧掉业障真性之火。
黑烟漠漠,红焰腾腾。黑烟比喻无始劫来的业障,红焰比喻功德真性。黑烟漠漠,长空不见一天星;业障深重,心地毫无光明可见。红焰腾腾,大地有光千里赤。功德不因痴迷而消失,只是换一种方式显现作用。功德性光本来是清凉光明,然而众生执着虚妄,而变现成红焰腾腾。佛教里也有愤怒的金刚,本质上是清净慈悲的佛菩萨,恶见众生自心变现成了愤怒相。如我们生活的地球,用清净心去观察和极乐世界是一个理性。所以要往生西方极乐世界,就是把心还归清净而已。起初时,灼灼金蛇;心性里变现的火光;次后来,威威血马。血马,比喻执着身见的情见;一切虚妄都会付之一炬。南方三炁逞英雄,南方三炁指太阴、太阳、中和之气,自性功德无为法身。回禄大神施法力。回禄大神指火神,这里指性火,也称大道自控调谐律。燥干柴烧烈火性,说甚么燧人钻木;这一句意味很深。科学上证明,用摩擦的方法可以引发火种,西方传说里还有火神。这些都是后天说,如今天的科学技术,都被称作发明和创造,这是西方文化的思维逻辑。而东方文化不这样看,一切发明只不过是本性功德的显露而已,一切外在的事物只不过是完美的内在功德显现而已。一切智慧和知识本是先天具足的,只是机缘成熟而流露出来了。哲学上把中华先天学说称为先知论,并认为是荒谬可笑的。其实,今天的科学成果早已证明,一切后天的成果皆是先天的安排而已。比如,我们用的液晶显示器,多少万色是怎么来的?就是液晶的本质里含有的。出现什么颜色是数字上已经定义了的。从人的感觉上讲也是一样的,我们能看见五光十色,必须是视觉神经上已经有的。色盲不能显现色彩,并非客观里没有色彩。先天里没有的能力,后天是没有办法创造出来的。计算机技术的发展,数字化的虚拟技术,让用心的人们看到了许多常识是错误的结论。佛在《首楞严经》中把木头的本质讲得非常清楚,本来是由水火土交织而成的。绞木有水,点火可燃,烧之成灰,就是还原这三种属性。现代科学通过化学的研究发现木材里,有灰分,即无机盐类的物质;有碳水化合物,是可燃性的有机物;还含有大量的水,新鲜木头,大约有一半左右的水。可见东方人听到燧人钻木取火是一件可笑的事情,中国传统用火煝子取火,从击石而得火种。佛家讲四大,地水火风是一切事物里都有的共性。道家讲五行,金木水火土也是一种普遍现象。其实现在人们从科学研究里已经知道火只是温度的表征,本质是能量的一种运动形态而已。热油门前飘彩焰,赛过了老祖开炉。自性之火,比丹家的炉火还要本质。正是那无情火发,无情之火,性火也,道义也。怎禁这有意行凶,不去弭灾,反行助虐。恶业引发的嗔火,是自作自受的。风随火势,焰飞有千丈余高;火趁风威,灰迸上九霄云外。性德遍满,烧尽业海秽恶。众生嗔恚,把性德都烧干净了,因此嗔心是地狱正因。乒乒乓乓,好便似残年爆竹;泼泼喇喇,却就如军中炮声。烧除业障是功德的洗礼,是正义驱除邪恶的过程。烧得那当场佛象莫能逃,东院伽蓝无处躲。胜如赤壁夜鏖兵,赛过阿房宫内火!众生业火可以烧掉功德林,失去了觉悟,丢掉了清净,一切利益都烧尽了。生活中大怒一场,等于大病三天,其毒之大,对身心的伤害由此可见。
这正是星星之火,能烧万顷之田。须臾间,风狂火盛,把一座观音院,处处通红。你看那众和尚,搬箱抬笼,抢桌端锅,满院里叫苦连天。孙行者护住了后边方丈,辟火罩罩住了前面禅堂,其余前后火光大发,真个是照天红焰辉煌,透壁金光照耀!
嗔火可以烧功德林,功德无量无边,何止万顷之田。痴迷助长业火,把修行的功德全部毁掉了。世界上也有不少人体自燃的报导,可见心火可以烧身。道家丹法中,着意过度,一样也会使身体自燃的。孙行者护住了后边方丈,辟火罩罩住了前面禅堂,方丈是心地广大,禅堂是性德无疆。其余前后火光大发,其余都是可烧的幻妄阴渣。真个是照天红焰辉煌,透壁金光照耀!性地真火,怎容得虚妄住立,显露的都是功德利益。
不期火起之时,惊动了一山兽怪。这观音院正南二十里远近,有座黑风山,山中有一个黑风洞,洞中有一个妖精,正在睡醒翻身,只见那窗门透亮,只道是天明。起来看时,却是正北下的火光晃亮,妖精大惊道:“呀!这必是观音院里失了火!这些和尚好不小心!我看时与他救一救来。”好妖精,纵起云头,即至烟火之下,果然冲天之火,前面殿宇皆空,两廊烟火方灼。他大拽步,撞将进去,正呼唤叫取水来,只见那后房无火,房脊上有一人放风。他却情知如此,急入里面看时,见那方丈中间有些霞光彩气,台案上有一个青毡包袱。他解开一看,见是一领锦襕袈裟,乃佛门之异宝。正是财动人心,他也不救火,他也不叫水,拿着那袈裟,趁哄打劫,拽回云步,径转东山而去。
嗔火起,就是痴迷的集中表现形式。正南,代表智慧;痴迷是智慧的缺失。二十里远近,二法见地,分别心所成。黑风,是痴迷。痴迷而生火,则是欲火。洞中有一个妖精,正在睡醒翻身,嗔心一起,就等于是妖怪睡醒翻身。拿着那袈裟,趁哄打劫,拽回云步,径转东山而去。妖怪得宝,等于反西向东而行,修行上倒退一大步。
那场火只烧到五更天明,方才灭息。你看那众僧们,赤赤精精,啼啼哭哭,都去那灰内寻铜铁,拨腐炭,扑金银。有的在墙筐里,苫搭窝棚;有的赤壁根头,支锅造饭。叫冤叫屈,乱嚷乱闹不题。
那场火只烧到五更天明,方才灭息。心地光明了,业火就烧尽了。叫冤叫屈,乱嚷乱闹不题。嗔火除了伤害自己还有什么作用?因此有人说发火是用别人过失来惩罚自己。其实,别人哪里有过失?自己分别执着而引发的。
却说行者取了辟火罩,一筋斗送上南天门,交与广目天王道:“谢借!谢借!”天王收了道:“大圣至诚了。我正愁你不还我的宝贝,无处寻讨,且喜就送来也。”
行者道:“老孙可是那当面骗物之人?这叫做好借好还,再借不难。”天王道:“许久不面,请到宫少坐一时何如?”行者道:“老孙比在前不同,烂板凳高谈阔论了;如今保唐僧,不得身闲。容叙!容叙!”急辞别坠云,又见那太阳星上,径来到禅堂前,摇身一变,变做个蜜蜂儿,飞将进去,现了本象,看时那师父还沉睡哩。
老孙比在前不同,烂板凳高谈阔论了;如今保唐僧,不得身闲。学佛是真学实干,不是整日里把板凳坐穿,把天说破。太阳星,九星之首,吉祥之兆。每月二十七日下界,这里暗示观音寺老和尚二百七十岁寿当终,执迷已除。摇身一变,变做个蜜蜂儿,飞将进去,现了本象,看时那师父还沉睡哩。这一句也是意义很深,一切万法都是假立之相,法性佛性分毫不受侵扰。从这里也可以理解为什么佛说佛法是不可破坏的本义了。因此世上唯有佛法是真实的,任何力量都不能破坏的真性理体。因此有人把佛法比喻成永恒的闪光,机缘成熟了,佛法自然会兴旺起来。
行者叫道:“师父,天亮了,起来罢。”三藏才醒觉,翻身道:“正是。”穿了衣服,开门出来,忽抬头只见些倒壁红墙,不见了楼台殿宇,大惊道:“呀!怎么这殿宇俱无?都是红墙,何也?”行者道:“你还做梦哩!今夜走了火的。”三藏道:“我怎不知?”行者道:“是老孙护了禅堂,见师父浓睡,不曾惊动。”三藏道:“你有本事护了禅堂,如何就不救别房之火?”行者笑道:“好教师父得知。果然依你昨日之言,他爱上我们的袈裟,算计要烧杀我们。若不是老孙知觉,到如今皆成灰骨矣!”三藏闻言,害怕道:“是他们放的火么?”行者道:“不是他是谁?”三藏道:“莫不是怠慢了你,你干的这个勾当?”行者道:“老孙是这等惫懒之人,干这等不良之事?实实是他家放的。老孙见他心毒,果是不曾与他救火,只是与他略略助些风的。”三藏道:“天那!天那!火起时,只该助水,怎转助风?”行者道:“你可他不弄火,我怎肯弄风?”三藏道:“袈裟何在?敢莫是烧坏了也?”行者道:“没事!没事!烧不坏!那放袈裟的方丈无火。”三藏恨道:“我不管你!但是有些儿伤损,我只把那话儿念动念动,你就是死了!”行者慌了道:“师父,莫念!莫念!管寻还你袈裟就是了。等我去拿来走路。”三藏才牵着马,行者挑了担,出了禅堂,径往后方丈去。
知古人云,人没伤虎心,虎没伤人意。他不弄火,我怎肯弄风?嗔怒正是夹带着痴迷的,一个有理性的人怎么可能会嗔怒呢?人若不与众生为敌,众生怎么会伤害人呢?这里讲的是佛家的因果理义。
却说那些和尚,正悲切间,忽的看见他师徒牵马挑担而来,唬得一个个魂飞魄散道:“冤魂索命来了!”行者喝道:“甚么冤魂索命?快还我袈裟来!”众僧一齐跪倒叩头道:“爷爷呀!冤有冤家,债有债主。要索命不干我们事,都是广谋与老和尚定计害你的,莫问我们讨命。”行者咄的一声道:“我把你这些该死的畜生!那个问你讨甚么命!只拿袈裟来还我走路!”其间有两个胆量大的和尚道:“老爷,你们在禅堂里已烧死了,如今又来讨袈裟,端的还是人是鬼?”行者笑道:“这伙孽畜!那里有甚么火来?你去前面看看禅堂,再来说话!”众僧们爬起来往前观看,那禅堂外面的门窗槅扇,更不曾燎灼了半分。众人悚惧,才认得三藏是位神僧,行者是尊护法,一齐上前叩头道:“我等有眼无珠,不识真人下界!你的袈裟在后面方丈中老师祖处哩。”三藏行过了三五层败壁破墙,嗟叹不已。只见方丈果然无火,众僧抢入里面,叫道:“公公!唐僧乃是神人,未曾烧死,如今反害了自己家当!趁早拿出袈裟,还他去也。”
才认得三藏是位神僧,行者是尊护法,有悟性的修行人,就是在变化的境界参悟不变的心性,这就是明心见性的过程。
原来这老和尚寻不见袈裟,又烧了本寺的房屋,正在万分烦恼焦燥之处,一闻此言,怎敢答应?因寻思无计,进退无方,拽开步,躬着腰,往那墙上着实撞了一头,可怜只撞得脑破血流魂魄散,咽喉气断染红沙!有诗为证,诗曰:
堪叹老衲性愚蒙,枉作人间一寿翁。欲得袈裟传远世,岂知佛宝不凡同!但将容易为长久,定是萧条取败功。广智广谋成甚用?损人利己一场空!
原来这老和尚寻不见袈裟,又烧了本寺的房屋,嗔心只能让自己失去修行,丢失利益。真正是痴迷到了极处才会盲目行事的一种行为,然而凡夫无始劫来习惯于行此蠢事。
堪叹老衲性愚蒙,枉作人间一寿翁。不识真心空活百岁。欲得袈裟传远世,岂知佛宝不凡同!佛宝自修自得,岂可盗用之物。但将容易为长久,定是萧条取败功。这一句深奥。一切世间之法,皆是变易之虚假的相续相,如果认其为真,肯定得不到真实利益。变易之法在佛家称无常。广智广谋成甚用?损人利己一场空!在境界里智谋长久之道,只能是自欺欺人的一场美梦而已。
慌得个众僧哭道:“师公已撞杀了,又不见袈裟,怎生是好?”行者道:“想是汝等盗藏起也!都出来!开具花名手本,等老孙逐一查点!”那上下房的院主,将本寺和尚、头陀、幸童、道人尽行开具手本二张,大小人等,共计二百三十名。行者请师父高坐,他却一一从头唱名搜检,都要解放衣襟,分明点过,更无袈裟。又将那各房头搬抢出去的箱笼物件,从头细细寻遍,那里得有踪迹。三藏心中烦恼,懊恨行者不尽,却坐在上面念动那咒。行者扑的跌倒在地,抱着头,十分难禁,只教“莫念!莫念!管寻还了袈裟!”那众僧见了,一个个战兢兢的,上前跪下劝解,三藏才合口不念。行者一骨鲁跳起来,耳朵里掣出铁棒,要打那些和尚,被三藏喝住道:“这猴头!你头痛还不怕,还要无礼?休动手!且莫伤人!再与我审问一问!”众僧们磕头礼拜,哀告三藏道:“老爷饶命!我等委实的不曾看见。这都是那老死鬼的不是。他昨晚看着你的袈裟,只哭到更深时候,看也不曾敢看,思量要图长久,做个传家之宝,设计定策,要烧杀老爷。自火起之候,狂风大作,各人只顾救火,搬抢物件,更不知袈裟去向。”
这段话就是小说想说明的问题,思量要图长久,做个传家之宝,设计定策,要烧杀老爷。佛法的传家宝是三皈依(觉、正,净),可是这位老死鬼因袈裟而生死轮转。这个故事的立意,是来自于中国禅宗初祖达摩大师传法以衣钵为信物,传到六祖后,不容许再传。因为那时了解佛法真实性的学人已经很普遍了,功德流露就是信物,不再需要另立物质信物了。
行者大怒,走进方丈屋里,把那触死鬼尸首抬出,选剥了细看,浑身更无那件宝贝,就把个方丈掘地三尺,也无踪影。行者忖量半晌,问道:“你这里可有甚么妖怪成精么?”院主道:“老爷不问,莫想得知。我这里正东南有座黑风山,黑风洞内有一个黑大王。我这老死鬼常与他讲道,他便是个妖精。别无甚物。”
行者道:“那山离此有多远近?”院主道:“只有二十里,那望见山头的就是。”
行者笑道:“师父放心,不须讲了,一定是那黑怪偷去无疑。”三藏道:“他那厢离此有二十里,如何就断得是他?”行者道:“你不曾见夜间那火,光腾万里,亮透三天,且休说二十里,就是二百里也照见了!坐定是他见火光焜耀,趁着机会,暗暗的来到这里,看见我们袈裟是件宝贝,必然趁哄掳去也。等老孙去寻他一寻。”三藏道:“你去了时,我却何倚?”行者道:“这个放心,暗中自有神灵保护,明中等我叫那些和尚伏侍。”即唤众和尚过来道:“汝等着几个去埋那老鬼,着几个伏侍我师父,看守我白马!”众僧领诺。行者又道:“汝等莫顺口儿答应,等我去了,你就不来奉承。看师父的,要怡颜悦色;养白马的,要水草调匀。假有一毫儿差了,照依这个样棍,与你们看看!”他掣出棍子,照那火烧的砖墙扑的一下,把那墙打得粉碎,又震倒了有七八层墙。众僧见了,个个骨软身麻,跪着磕头滴泪道:“爷爷宽心前去,我等竭力虔心,供奉老爷,决不敢一毫怠慢!”
我这老死鬼常与他讲道,他便是个妖精。别无甚物。老死鬼是指虽然活着,没解读真心,等于是死鬼一般。死鬼能讲什么道?所说的一切理法皆是妖术,别无有利益的东西。如同在佛家看来,那些不识真心的学术方法,皆是外道邪说一样,只能遗害众生。坐定是他见火光焜耀,趁着机会,暗暗的来到这里,恶业都是在波动的光影之中,暗地里发动的。必然趁哄掳去也。把功德占用了,而又得不到利益。就像我们这些众生,虽然有佛性而不得其用,造诸恶业,在生死黑暗中轮回不已。暗中自有神灵保护,明中等我叫那些和尚伏侍。供养修行人,其实真实性体上是诸佛菩萨的加持,表面上是世俗事物维持。
好行者,急纵筋斗云,径上黑风山,寻找这袈裟。正是那:
金禅求正出京畿,仗锡投西涉翠微。虎豹狼虫行处有,工商士客见时稀。路逢异国愚僧妒,全仗齐天大圣威。火发风生禅院废,黑熊夜盗锦襕衣。
好行者,急纵筋斗云,径上黑风山,寻找这袈裟。修行就是对治自己的恶业习气,让心地里的光明透出来。
金禅求正出京畿,为觉悟自性从东土出发求道之心,性中有禅不离万法,发心即是修行的开始。仗锡投西涉翠微,观察万法变易之道,体悟清净活泼的自如真常。虎豹狼虫行处有,所行之处离不开过去种子,所谓虚假尘缘波动之相。工商士客见时稀,修行路上不再令世俗之心提起。路逢异国愚僧妒,全仗齐天大圣威。境界之中景象奇特,全仗真心显露,离妄归真。火发风生禅院废,黑熊夜盗锦襕衣。若有丝毫痴迷于境界,则业火发动,无明起现行,修行功德理义全然废除。黑熊,熊,能心;无明之心能起的作用只能是障碍自性功德的流露,若以修行的面目出现也只能是欺世盗名的勾当。降伏黑熊就是破见惑之理义,也是修行证果之德显。心地光明是学佛第一个果位,这是学世间法所不能达到的。因此,有人讲:“学佛是人生最快乐的一件大事。”
毕竟此去不知袈裟有无,吉凶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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