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霜2引擎明如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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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子亲~~~乃,乃看见小姬被吃豆腐,还幸灾乐祸呀~
玄冥洛诵亲,我已经到鲜上回了哦~~^_^
思晴亲,恩~他们的前路是坎坷的,而且马上就会来了&&
  伏青主被立为右护法,看起来很平静,也执行几次任务回来了。
  他知道瑄分尘与姬任好那&婚事&,如果他对姬任好的恨意有十分,对瑄分尘就有二十分。
  瑄分尘也看见了伏青主,但他装做没看见。一是阁里的事从不插手,二是不想平白无故惹来事端。
  伏青主一反常态,开始善待姬任好,说话也微笑了,没事闲聊聊,倒好像多年好友。姬任好事情极多,伏青主只是一角,他着紧生死门之事,敷衍下他就完了,何况怀天阁内事,有什么能脱的了他手掌心的?
  这天,瑄分尘到花园走走,碰见了伏青主,他有礼的打了招呼,对方请他下棋。
  瑄分尘心中奇怪,面上却道:&请。&
  铺开棋盘,分开棋子。
  伏青主略扶着头,下了一半,忽然有意无意的道:&昨晚,姬阁主好似没有回房?&
  瑄分尘手一顿,道:&公务繁忙罢。&
  伏青主微笑了,就像初见时木扇轻摇,道:&恐怕未必。&
  瑄分尘抬眼,被一抹绿色刺了下眼。
  伏青主头上绾了支细长的翡翠钗,两颗猫儿眼似曾相识。
  瑄分尘忽然少了下棋的心情,草草了局而去。
  姬任好在天色转黑时回来,披回一身风霜,若颦一路说着:&热汤拿来,帕子拿来,那梳子拿来,哎&&&
  姬任好在外屋梳洗,瑄分尘从里面看出去,长发及膝,华美如星星莹火。
  然后姬任好进来了,见他愣愣的,不由道:&发什么呆呢?&
  &没什么。&
  他知道伏青主是故意来挑拨的,却想不起那支钗什么时候没了,试探着道:&我看看你的簪子。&
  姬任好顺手拔下给他,是根金玉的,他看了会,道:&你原来有支翡翠的,很漂亮,怎么不见用了?&
  姬任好扯开梳妆盒,哗啦哗啦拨了下东西,奇道:&好像是少了,颦儿?&
  若颦想了想,道:&哎呀阁主,不是那天去见伏青主,给他烧了一把么?&
  两人皆默,想起那日狼狈,衣服在就不错,何论簪子。
  姬任好奇怪瑄分尘反常,心里一动,道:&你在哪里看到了?&
  瑄分尘一脸无辜,道:&伏青主的头上&&&
  姬任好立即明白了。
  他低低的笑了,凑到瑄分尘颈边吹了口气,道:&吃醋了?&
  &这个&&我只是怕财产无端流失。&
  &我倒不知道瑄隐者何时双眼变铜钱了。&
  瑄分尘微笑,心中却仍然不实在。自从成亲以来,他觉得双脚踩在云上,晃晃悠悠的,不知什么时候会掉下来。
  姬任好吻了吻他的眼角,似乎猜中他的心事,道:&夜幕已落,不如出去逛逛?&
  瑄分尘笑道:&好,只是陪萧史完了再陪我,不辛苦吗?&
  姬任好大笑,两人拉拉扯扯出门去,夜市正繁华,火树银花。
  &买个东西给你。&
  &不要。&
  &为何?&
  &搞的我小白脸似的。&
  &胡说!&&你过冬的大白菜不是我送去的?&
  &耶&&任好,那时我分身乏术,朋友有通财之义啊。&
  姬任好把满嘴胡扯乱掰的白毛道士拖在摊前,柔声道:&你的簪子都用旧了,换一个吧。&
  瑄分尘是个恋旧的人,他一但确定一样事物,便不会轻易更改。或许是懒,或许是没有激情,也或许是留恋。简单来说,他不像姬任好般常常在日常事物上折腾自己。
  旧了?不是还没断嘛。
  何况,那么花俏的插出去,别人还以为是那&采花妙郎君&第二了。
  姬任好看他摇头,笑道:&都太寒酸了?配不上您瑄隐者?&
  &分明是我配不上它们&&你干吗?&
  姬任好在自己头上一拔,递到面前,道:&这可配的上了?&
  瑄分尘正想说你的东西用在我身上,就像那狗尾巴草上开了朵大牡丹似的,忽然噤声了。
  那根微雕诗句的旧白象牙簪,也无法被拒绝。瑄分尘看的出它的价值,又看出了它的不起眼。
  姬任好微笑道:&看了它,那翡翠簪固然不算什么,夜光杯也可说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了。如此贵重礼物,觉得如何呢?&
  &&&哈,姬阁主居然有如此不华丽的东西。&
  &更不华丽的都有了,这点算什么呢?&
  &唉,寒酸之人配不上姬阁主,还是早日退隐山林,以免惹人白眼&&&瑄分尘叹气摇头,一边行去。姬任好挑眉道:&我又没说是你,你紧张什么?&
  瑄分尘一本正经的道:&我也没说是我啊,任好,你又开始臆想了。&
  姬任好笑似非笑,一把将他挤进了路边小巷里,道:&你再说一遍?&
  人声渐渐远去,瑄分尘有种少女碰上采花贼的感觉。
  &这有失你的身份&&&
  &无人看见不为礼。&
  &慎独才是最华丽的啊&&&
  &现在难道不是,你慎,我独嘛&&&
  瑄分尘被紧紧压着,吻的气也喘不过来,心里一个劲儿的砰砰跳。姬任好低声道:&你还不放心我,还想离开?&&你舍得走?&
  瑄分尘脑子里轰的一下,象牙簪啪嗒撞在石墙上。
  他确实还在垂死挣扎,尤其是萧史与伏青主的出现。他彷徨着,彷徨踏上一条从来没走过的路。
  但是&&他走不了了。
  他走不了了&&
  姬任好走了,就像心尖尖上一块肉给挖了。
  光是想象,就疼的说不出话。
  他闭上眼睛,笨拙的回应,唇齿间一声极漫长的叹息:&我舍不得&&我喜欢你&&&
  姬任好一呆,顿时狂喜,正要抱其求鸾凤之欢,忽然一声惊呼刺入耳膜:&师兄!&
  一片黑暗之中,一年轻道士站在巷子口,惊骇的目瞪口呆。瑄分尘和他打了个照面,心里如针一抽,呆了。只有姬任好反应的最快,右袖一挥,金光一闪!
  &别!&
  白袖飞卷,啪的打落在地,滚出一枚金玉簪子。瑄分尘手足无措,道:&快走!&话音才起,姬任好身如鬼魅,五指已掐住了那人颈项。
  &任好!&
  姬任好慢慢回头,看了他一眼。
  那道人是玄天道二十三代弟子阐羽星,派下山找瑄分尘来着,先到雪山转一圈不见,听闻在沪沂城怀天阁附近,风尘仆仆赶到,在街上恰好见到,还没招呼,那两人就滚进了巷子里。
  他天性纯良,又自小修道,被情况轰的五雷正顶,招式也不会避了。要害被掐住,才反应过来。
  &姬&&姬任好!你对我师兄做什么!你&&你无耻!&
  姬任好微笑道:&你太小了,还是别管这不懂之事罢。&
  阐羽星双手发抖,道:&你&&你罪该万诛!师兄!你快走!别落在他手里!&
  瑄分尘脊背发冷,回身闭眼,平生第一次一团乱麻。
  姬任好冷冷道:&两情相悦之事,别说你,玄天道也轮不到来管!&
  阐羽星脸色渐渐青了,门内情欲是大忌,断袖分桃事,在哪里都是违背人伦,他自小仰慕瑄分尘一身风骨,实在无法相信!
  &&&师兄!你疯了!与此卑鄙下流之人,行那寡廉鲜耻之事,你如何面对长老!如何朝见掌教!你立即跟我回去!&
  &&&别杀他!&
  阐羽星眼前一黑,没了知觉。
  姬任好岂会放他回去?把人关进了最上等的牢房。
  &没有商量!&
  姬任好坐在花梨木桌边,面如寒霜:&他一旦回去,十成十要禀告掌教,道令一下,你必然被召回,还能再出来?&
  瑄分尘闭了闭眼睛:&你难道要关他一辈子?&
  姬任好冷笑道:&我倒想一杀了之,你又坚决不允。&
  屋里忽然寂静下来,半晌,姬任好道:&他还可以选一种。&
  &把这事忘了,我自然不刁难。&
  瑄分尘长眉深锁,道:&不可!再好的药物,也只能让他变成傻瓜&&我绝不会允许。&
  姬任好背对着他,忽然笑了,有点阴恻恻。他生的极美,这样笑着,宛若妖鬼,简直要噬人一般了。
  &你直接说,你要回去,不就得了?&
  瑄分尘张了张嘴,忽然失声。
  他叹道:&我既然已答应你,岂是那失信之人,我只是&&他与我同门十余载,视之如亲兄弟,如何能下手杀他。至于关押服药,简直比杀人还要残酷了,为一己之私,我于心何忍?若是你的六部掌主,你也略微疼惜些儿罢!&
  姬任好闪了闪目光,也有所心动。
  &放了他,也无妨。&
  &不论玄天道如何招你,你只不要回去&&应允我么?&
  其实这句话,不必问的。
  师恩似海,瑄分尘顾惜同门,又怎么会违抗师命,即使一开始能充耳不闻口信,视而不见道令,若再有师兄弟来呢?若掌教亲自前来?如果严厉苛责他不听从,那软语相劝,晓情达理呢?
  瑄分尘呆呆的站着,心里迷茫的痛。
  是他&&是他考虑不周。
  姬任好使出浑身解数纠缠时,他把玄天道忘记了。
  他已经云游太久,许久不回道门,姬任好柔情蜜意,他竟然忘了。他不能对不起姬任好,难道他就能叛出道门?
  瑄分尘心里一疼,扶住窗框,转过身去。树上枝头绿意盎然,一只小鸟飞落,宛然初春景象。
  他站了半晌,闭上眼,整了整表情,回头淡笑道:&这样罢。&
  &给我几天时间劝说他,如果他不肯,再作打算。&
  夜幕降临,一大排灯笼照路。白衣隐者来到监牢门口,穿过森严防守,进入深处。
  阐羽星所待之处,其实是极好的,既不阴暗潮湿,三餐又有鱼有肉,却都给他摔了。叫到声嘶力竭,眼前白衣微闪,瑄分尘下来了。
  &师兄!&
  锁链叮当,瑄分尘一迈进门,就被人抓了个正着。
  &放我出去!师兄,你真要与他同流合污?&
  瑄分尘张了张唇,心中繁乱纷杂,终究叹道:&我和他&&一言难以道明,你&&&
  阐羽星满眼惊骇,紧紧抓住他的手,道:&你被他骗了,你被他骗了!姬任好是什么人,他野心能与天齐,他只不过想拉拢你罢了!他从小就识得你,知道你的本事,知道你不满他,他终于想出这样无耻的招数!师兄!掌教从小就疼惜你,常常对我们说,分尘可成大器,你都忘了吗!&
  瑄分尘扶住栅栏,耳边一句话忽如炸雷:&师兄!你绝不可能同他一起,你该醒了!你该醒了!&
  他该醒了!
  他用力按住额头,半晌低声道:&收声,我是来救你。&
  阐羽星一呆,瑄分尘忽然道:&那位兄弟过来,我有点事吩咐。&
  守卫不疑有他,才到身边,就被敲昏。另一位还没来的及喊,被一小块木屑击翻。瑄分尘一把拽出他,把衣服扒个精光。
  转眼一位道士,变成了地牢守卫。
  瑄分尘点头,道:&千万别说话,让你跑,你就跑。&
  他拖起另一位昏迷的守卫,微沉气,忽然对外大喊:&来人!有人晕过去了!来人&&&
  呼啦啦一下涌入四五人,纷纷拔剑。瑄分尘道:&这位兄弟不知怎么,说话着就这样了,赶快找人看看罢!万一出了大问题&&&一面轻踩阐羽星,他也懂事,转身避到几人身后,装作探看。守卫一扫,见牢中有人,铁锁安稳,便不在意。那人被抬起,送向外面,一时无人注意里面。
  两人一直奔出牢门,瑄分尘还混在一团人里,阐羽星悄悄脱身,极不显眼的靠边。混在两排守卫里站了几秒,立即转身。
  一把剑抵到了喉上。
  一把华美流丽的剑,锋刃很轻薄的妖异着,仿佛告诉你,下一秒,人头落地。
  比剑还要绝色的人微笑道:&不告而别,我要生气的。&
  姬任好早料到瑄分尘托词救人,身后数人,都拔出了兵刃。
  &瑄分尘,你如何解释!&
  瑄分尘能有什么解释呢,事情重来一千遍,他仍然会这样做。
  和光飞旋,应手而出!
  姬任好一怒,山岳倒冲,双剑铮然相切。瑄分尘将姬任好拦住,喝道:&你快走!东南角防守薄弱!&
  姬任好怒不可竭,天阙利光迸射,两人出招都极快,一人要杀人,一人要救人,铮铮铮已交手数招。阐羽星几次猛冲,怀天阁守卫单打独斗,都输给他,但群围群战,完全不同。一盏茶还未冲出包围圈,渐渐力不能支。瑄分尘神色一变,忽然反手逼开姬任好,自己旋身而下,不顾背后空门,一招&天祈争云&打在人群里。
  瑄分尘的一剑,非是普通守卫能够抵挡。虽然这时,姬任好的剑尖已抵在他脊背。
  阐羽星急拣空子,身形一摇,猛翻上青砖墙头。姬任好看在眼里,厉喝道:&弓箭队何在!&
  下面守卫四顾大呼,但居然没有。
  居然没有人!
  不过两秒,阐羽星已经消失在视线里,再无声息。
作者有话要说:
水鸟大,微笑微笑~看看亲今天会不会来回~
sallie156大~真的吗?亲叫什么?
清秋月亲~亲~~乃只能当干妈了&&喷
玄冥洛诵亲,咳(正色)乃让小青的复仇置于何地啊~~
早晨的雪片大,看顾姬那条命的面子吧~微笑~
祈歆大&&是的&&
kamemumu亲T T名字不好听?不好听么?默&&我说怎么看起来挺眼熟,ORZ&&
kinkikids大~微笑,目前还木萌~~日后也许会萌~~
  瑄分尘一路被掐着手腕拖回房中,指甲大略嵌进了肉里。他也不说话,似也不觉疼。
  重重一声,他眼前一花,不知今昔是何夕,撞在了床板上。姬任好凑下来,将灰白长发拽了一手,狠笑道:&瑄分尘,你说过的话都是放屁吗!&
  头被扯的仰起,他闷哼了声,艰难的道:&你别激动&&&
  姬任好手在发抖,眼睛渐渐红了,道:&你还要哄我?&
  瑄分尘知道自己动心了,动的懵懂且笨拙。既已动情解欲,又哪有那般容易清心。成亲那一刻,他已经不可自抑的背离仙道。姬任好要长相守也好,长相思也罢,他都跟着。
  心本来就是世上最难违背的东西。但很多事情,并不是心可以解决。玄天道掌教是他师父,他师父从小就对他很好,而师父已经老了。
  瑄分尘茫然无措,他艰难的抬着头,直直的盯着前方,看见大红帐子上一朵折枝牡丹,藤蔓般的卷曲,绽放的无比妖孽。
  &固然我一定要放走他,道令来我也一定要回去,但我也一定会再回来。&
  &你骗我&&你会违背他的意思吗?&
  姬任好凑到他耳廓,狠狠的气息吐出来。瑄分尘艰难的回头,对上那妖邪的凤目。他看见姬任好瞳孔发抖。
  &&&我不会答应的,我不会答应让你回去!&
  姬任好摔手下床,瑄分尘急急爬起,从后面扑过来抱住他。
  &我会回来,一定回来,我没有&&骗你。&
  姬任好用力挣开,瑄分尘紧紧抓住,两人一扭一转,反而换了位置。姬任好觉得后背一凉,啪的靠在了床栏上,那长而白的眉毛出现在眼前,如此之近。
  他看见瑄分尘逼近的瞳孔,相距毫厘。
  两人的气息交融,呼吸的对方滚烫。瑄分尘摸上他的脸,指尖的厚茧刮沙的痛。他紧紧按住对方的头,失措而粗重的吻了姬任好,尝到一丝腥膻。
  据说从心跳可以听出一个人有没有撒谎。
  所以瑄分尘不敢把胸口贴住他,尽管他不知道这算不算撒谎。
  姬任好从挣扎到一动不动,由瑄分尘吻他,大概是在发呆。
  瑄分尘缓缓离开,忽然胸口一凉。姬任好的手指一点一点划开他的襟口,他的手很冷,瑄分尘肌肤上起了细小的微粒,一直冷进胸口里,因为姬任好的手停在那里,那里有五个指洞留下的疤。
  &你不要忘记,我说过的话。&
  &&&如果骗你,我愿意受死。&
  七天后,道令果然传到,而且十万火急勒令他回山。
  他最后一晚与姬任好共卧,睡在他们的婚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姬任好一动不动,睡在枕头另一端,气息平淡。瑄分尘朦胧的想,自己明天要早起,一个人悄悄离去,不要让姬任好看到离别情状。
  他整天事务繁忙,还要伤心自己,岂不早早的老了?
  所谓,慧极必伤,情深不寿。
  瑄分尘醒的极早,他一向起的早,今天更是窗外漆黑星子,就醒了。
  一手摸到被外,清晨的寒意渗人。他挣扎着起来,忽然觉得身边是空的。他一惊,道:&任好?任&&&
  一点烛火亮了,他拨开帐子,却见姬任好坐在梳妆台边,华衣珠衫,将最后一缕长发绾上去,淡淡道:&醒了?我送你。&
  瑄分尘不是第一次被人送行,他原来下山时,自己还没醒,他师父就起床打点了。他穿衣洗漱时,一帮师兄弟才大呼小叫的赶到。
  姬任好起身,从架子上拿了他的衣服,道:&穿上罢。&
  他攥着全新的衣服,看了姬任好很久。穿戴整齐,漱了口,那人已从外回来,端了个盘子,热气腾腾。
  &试试看,或许我做的还不错。&
  瑄分尘埋头,鸡汤莲子粥,居然的确不错。
  姬任好替他拢上一绺头发,半晌道:&我准备了马车,车上吃穿用度都有,够你从玄天道来回了。一来一去要十五天,我就等你一个月。&
  等你到那,夏荷初绿的时节。
  那时夏荷初绿,而我白发已生。
  姬任好不是在关键时刻忧伤的人,瑄分尘悄悄离开,他无可忍受。他宁可从头到尾盯着他离去,着手安排这一切事宜。
  大路之上,洒满清水,半点尘埃不起。怀天阁随侍纷纷退开,无声的远避。
  姬任好扶瑄分尘坐进车里,两人鬓发轻擦。
  瑄分尘看见姬任好俯下来,像是要吻他,唇挨的只差毫厘,却没有再向前,然后退开了。
  车帘一晃落下,车夫吆喝一声,啪的一甩,马车滚动起来,越来越快,最后把一切抛在后面,飞奔而去。
  马车最后只剩下一点影子,消失在天尽头。
  姬任好猛然回身,狠笑道:&把谈弈秋带上来!&
  两名褐衣护卫上前,将那黑衣人带到面前。姬任好俯下头,道:&你负责的弓箭队在哪里?&
  谈弈秋霜一般的道:&我把他们调开了。&
  &让阐羽星逃走?&
  &是。&
  啪的脆声,血星溅起,谈弈秋重重跌倒,他立即又爬起来。
  姬任好极怒下,要不看他是棋部掌主,头拧下来的心都有了。谈弈秋却丝毫不动色,仍旧面无表情,瞳孔黑的像棋子一般,吐出来话都能气死人。
  &谁命你放他走的?你好大的胆子,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谈弈秋这个人,不论什么时候,都像霜一般,轻薄又冰冷。他道:&属下不敢,属下的命是阁主的,自然为阁主办事,尽心尽力为阁主着想。&
  姬任好冷笑道:&你倒是为我着想了!&
  谈弈秋不语。
  姬任好走了几步,抬起手,道:&我告诉你,看在过去功绩,这一次我不计较,瑄分尘我是要定了,你再敢多管,棋部也不是非要你不可!&
  &属下一定忠心,阁主想到的固然要办到,阁主疏漏的,属下也一定不会忘记。&
  姬任好险些又扇过去一巴掌,眼里杀气闪了闪,转背道:&很好,既然知道忠心,回去领二十刑杖罢!&
  谈弈秋叩谢,众人渐渐退下了。只有若颦还一动不动,看着主人远去的视线。
  少年子弟春衫薄,夏也渐渐到了,更加暖和。带着仅剩的春意,一点凉爽和一点温柔混在一起,别提有多醉人了。
  所谓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栏杆十二曲,垂手明如玉。倒是极配这天气的。
  &小少爷!小少爷小心点,别玩了&&&
  丫鬟惊心的呼唤,姬天凤张着大眼睛,紧紧握绳,渐渐将秋千荡起来了。
  衣袂划过一次,下面人仰望着,不禁就呼出一声。正热络,绿衫黄裙的少女走来,蹙眉道:&瞧你们这些不晓事的,摔着了怎么办?&
  丫鬟纷纷噤声,道:&颦姑娘。&有的立即去拉秋千。姬天凤才得了趣,登时小嘴一扁,眼泪转起来了。
  若颦淡淡道:&要玩,就玩痛快点,让人放出话说姬家少爷什么也不懂,才是笑话呢!把那十二棉的大垫子拿来,多叫些人,否则摔着了,一律问罪。&
  说罢不管挤挤挨挨的一群人,自去了书房。
  华衣珠披,美人如玉。
  若颦端了个小香炉,把屋里的灭了,道:&阁主,这是新进上的安神香,且用着罢?&又道:&正午到了,且歇歇,唤人来揉揉肩如何?&
  姬任好搁下笔,挥了挥手。
  他凝视着外面新叶,道:&多少天了?&
  若颦顿了下,道:&回阁主,九十天了。&
  姬任好笑了一声,轻轻摸了发,半晌道:&原来这样久了。&
  &颦儿,给我梳头。&
  除了婚丧嫁娶这般大事,大抵是没人会剪发的。姬任好这般地位,又有几件事值得他动呢。何况他天生的底子好,后来又养惯了,一头头发漫长,垂到膝盖还有得多,只是偶尔修上一修,很略微的,只让人觉得更漂亮了。
  未装扮已如此,妆好了,简直让人不敢见了。
  姬任好亲自前往玄天道。
  玄天道极其隐蔽,不问世事。瑄分尘这样忧国忧民的,其实很少见。他是掌教的首席弟子,但并没有接受衣钵的打算。玄天道也没有勉强,由着他爱哪儿去哪儿去罢了。瑄分尘偶尔会回来一趟,更多是住在雪山中的小家里。
  深入溪谷,碎石遍地,一架轿子平稳而来,若颦掀起帘子道:&阁主,是否通报?&
  姬任好略一点头,忽然前面有人喝道:&谁!&
  两个年轻道士转出,腰佩长剑,略有警惕。若颦上前道:&请通报一声,怀天阁主来访。&
  溪岩后又转出一人,须发灰白,身着太极八卦,脸色硬冷道:&掌教有命,最近门内事多,恕不接待,阁主过几天再来吧!&
  若颦脸色一变,就听帘内冷笑道:&人走茶凉,对着怀天阁,这就是玄天道的待客之礼!今日我有急事,就算要闯,也非进不可!&
  老道士退后一步,身后又奔出七名道士。珠光一闪,天阙破空而出,笔直的插入地上,珠翠丝坠颤动不休。帘子一掀,姬任好飞射而出,落在剑边,五指啪的按在剑柄。
  空中忽然一声沉喝,道:&放肆!&
  声音苍老沙哑,却沉稳异常。声已到,人未现。那九名道士立即屏色,垂下手去。
  &姬任好,在我的面前,你也该收敛些儿。&
  姬任好扬动的衣袂垂下来,淡淡道:&掌教尚未露面,又何谈面前呢?多年不见,师尊又已去逝,任好担心自己说不上来话儿,就急了些,掌教勿怪。&
  姬任好苦等三月,长途跋涉而来,心中是何感受,自然不必言明。他知道要见瑄分尘,必然要先见玄天道掌教,若是强抢,自然绝不可能。先表明自己强硬立场,再晓以夕日情谊,也就罢了。
  声音再无,九名道士互望一眼,分开道:&姬阁主请。&
  徐徐进谷上山,却见林中道观还在远处,可见那人功力。
  登堂入室,见一手拈香。
  姬任好静立在后,老道人并不回身,他犹豫一下,见木案上还有一个空香炉,便上前也插了香。老道人又缓缓净了手,才转过身,道:&你来了。&
  略一静,又叹道:&你生的这般好,可惜再也没法问候你师尊了。&
  他点点蒲团:&坐吧。&
  姬任好一直在看他。他小时候见到他时,这道人还不是掌教。他为人不错,只是过于刚直了,相由心生,那眼角边几条痕迹有若刀刻。
  他道:&掌教&&瑄分尘可在?&
  老道人淡淡道:&他在,不过你若是来见他,可能见不到了。&
  姬任好心中一窒,道:&为什么!&
  &在昨天,他已经闭关修炼,再出来,就不知是何时了。&
  &怎么会?他没有说么?&
  老道人颔首。
  姬任好胸中翻滚,极力遏住那一股喷薄:&在哪里!勒马崖吗?&
  老道人沉吟一会,道:&你还是回去吧,他不会见你的。&
  姬任好猛的站起来,怒道:&我敬掌教德高望重,又顾念旧情,你为何在这般小事上阻拦我?&
  老道人眉眼不抬:&并非我阻拦你,他的确在勒马崖,如果能叫他出来,你就去吧。&
  姬任好幼童时在这里住过,后来少年了,也常常过来玩,虽然多年不走动,对情形还是清楚的,当下急穿道观而后,转上山崖,强大山风扑面而来,吹的衣袂尽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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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无能?&玫嫔抹得艳红的唇衬得粉霜厚重的苍白的脸上有种幽诡凄艳的美,她郁郁自叹,幽幽飘忽,&是啊!一辈子为人驱使,为人利用,是无能,不过,话说回来,有点儿利用价值的人总比没有好吧。这样想想,我也不算是无能到底。&她微微欠身,&皇后娘娘,请您来不为别的,只为在宫里十几年,临了快死了,想来想去欠了人情的,只有你一个。&
& & &你要谢本宫替你好好安葬了你的孩子?&如懿凄微一笑,&本宫这一世都注定了是没有孩子的人,替你的孩子做了旁人忌讳的事,就当了了当年见过他的一面之缘。&
& & 玫嫔的眸中盈起一点儿悲艳的晶莹:&我知道。我的孩子生下来就是一个怪物,可是多谢你,愿意为我的孩子做这些事。&
& & &他不是怪物,是个很好看的孩子。&如懿的声音极柔和,像是抚慰着一个无助的孩子。&他很清秀,像你。&
& & 一阵斜风卷过,如懿不觉生了一层恻恻的寒意,伸手掩上扑棱的窗。玫嫔痴痴地坐着,不能动弹,不能言语,唯有眼中的泪越蓄越满,终于从长长的睫毛落下一滴泪珠,清澈如同朝露,转瞬消失不见。片刻,她极力镇定了情绪:&谢谢你,唯有你会告诉我,他是个好看的孩子。不过,无论旁人怎么说,在我心里,他永远是最好的孩子。&
& & 如懿懂得地凝视着她:&你的孩子进不了宗谱玉牒,死了只能无声无息地去乱葬岗。本宫曾经想做这件事,但终究不敢。如今选了风水宝地重新安葬,又好好儿超度了孩子,就当是送你一程,让你们母子地下相见,再不用生死相离了。&
& & 玫嫔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那面上细细一层泪痕水珠瞬间凝成寒霜蒙蒙,绽出冷雪般的笑意:&是啊!我这个做额娘的,到了地下,终于可以有脸见我的孩子了。他刚走的那些年,我可真是怕啊。怕他在地下孤单单的。都没个兄弟可以和他就伴儿。你猜猜,这个时候,我的孩子是会和孝贤皇后的二阿哥永琏在一起呢,还是更喜欢和他年纪相近的七阿哥永琮?&
& & 如懿见她这般冷毒而笃定的笑容,蓦地想起一事,心中狠狠一搐:&永琮?&她情不自禁地迫近玫嫔,&永琮好好儿地得了痘疫,跟你扯不开干系的,是不是?&
& & 像是挨了重重一记鞭子,玫嫔霍地抬起头:&自然了!孝贤皇后害死了我的孩子,我拿她儿子的一条命来赔,一命抵一命,公平得很!&
& & 如懿极力压着心口澎湃的潮涌,不动声色地问:&七阿哥是怎么死的?&
& & 极度的欣慰和满足洋溢在玫嫔的面容上,恰如她吉服上所绣的瑞枝花,不真实的繁复花枝,色泽明如玉,开得恣意而绚丽,是真实的欢喜。她拨弄着胸前垂下的细米珠流苏,缓缓道:&皇后娘娘,不是只有你见过茉心,我也见了,她求不到你,便来求了我。&
& & 如懿一怔:&茉心求过你?&她的眉头因为疑惑而微微蹙起,&你不过是小小嫔位,不易接近孝贤皇后的长春宫,也未必有能力做这些事,茉心怎会来求你?&
& & 玫嫔语气一滞,也不答,只顾着自己道:&我为什么会生出那样的孩子,我的孩子是怎么死的,我都蒙在鼓里呢。那时候,你被指着害了我和怡嫔的孩子,其实我的心里终没有信了十分!但是只有你进了冷宫,皇上才会看见我的可怜。看见我和我的孩子的苦,看见我们母子俩不是妖孽!所以我打了你,我指着你朝皇上哭诉!没办法,我坐南府里出来,好容易走到了那一日,我得救我自己!不能再掉回南府里过那种孤苦下贱的日子!&她含了几分歉然,&皇后娘娘,对不住!&
& & 如懿也未放在心上,缓和道:&本宫知道,那个时候,人人都认定是本宫害了你们,你怒气冲心也好,自保也好,做也做了,但是本宫出了冷宫之后,你并未为难过本宫。&
& & 玫嫔颔首道:&是了。老天有眼,我日思夜想,终于知道了仇人是谁,该怎么报仇!我一点儿犹豫都没有,立即让人将春娘送去浣洗的贴身衣物偷偷拿去给茉心穿了几日再送回来。茉心穿着那些衣裳的时候,身上的痘都发成脓包了。她还怕不足,特特儿刺破了脓包涂了上去。我再让人用夹子夹了取回来混进春娘的衣物里,真好啊!春娘毫无察觉地穿着,每天都抱着永琮喂奶,神不知鬼不觉地,春娘染了痘疫,永琮也染上了。&她轻嘘一声,晃着水葱似的指甲,森森地笑得前仰后合,&可怜的孩子啊,就这样断送在她狠心的额娘手里了。&她痛快地笑着,眼里闪过恶毒而愉悦的光,&孝贤皇后活着的时候害得你和愉妃那么惨,你们怕是也恨毒了她,茉心求你们,你们居然不答应,白白把这么好的时机给了我。&
& & 如懿张着自己素白的手掌:&因为本宫的手沾过不该沾的血,因为本宫发觉,有些事,看似是孝贤皇后所为,其实未必是她所为,许多蹊跷处,本宫自己也不明白。&
& & 玫嫔狠狠白了如懿一眼:&不是她,还会有谁要这么防着我们的孩子?一命抵一命,我心里痛快极了!&
& & 阁中静谧异常,四目相股,彼此都明白对方眸中刻着的是怎样的繁情复绪。
& & 如懿如在梦呓之中:&如今,心里痛快了么?&
& & 玫嫔抚着心口,紧紧攥着垂落的雪珠碎玉流苏珞子,畅然道:&很痛快!但是更痛!我的孩子,就这么白白被人算计了,死得那样惨!甚至,富察氏都比我幸运多了,至少她是看着她的儿子死的,而我,连我的孩子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 & 玫嫔狂热的痛楚无声无息地勾起如懿昔年的隐痛,那个曾经害过自己的人,那个或许还隐隐躲在烟云深处伸出利爪的人,还有那个被自己与海兰,绿筠静静掩去的幼小的生命。她的手,比起玫嫔,又何尝干净过。有时候,人静处,瞧着自己保养得宜的雪白细嫩的手,半透明的粉红的指甲,会骤然心惊,恍惚看见了指甲缝里残留的暗红发乌的血迹和零碎的皮肉,那股血腥气,无论如何都是洗不去的了。她不得不涂上艳色的蔻丹,套着尖锐而优雅的护甲,以宝石和金器冷淡的光艳,以护甲冰冷的坚硬,来树起自己看似的坚不可催,呼吸的悠缓间,她沉声道:&惢姬,都已经过去了,至少你的丧子之痛,那人已经感同身受,甚至亲眼看着自己的孩子死去,她的惨烈不下于你!&
& & 玫嫔原本清秀而憔悴的脸因为强烈的恨意而狰狞扭曲:&还好我见到了茉心,否则我这个没用的额娘就什么都做不了,至死也被蒙在鼓里!&
& & 如懿静了静心神,轻声问:&本宫听说,茉心痘疫发作,是跪在地上朝着咸福宫的方向死的。&
& & 玫嫔微微颔首:&我吩咐人把她送去烧了,也算了她一片忠心!她紧紧攥着手,直到指节都泛白了,&那些日子,听着长春宫的哭声,我真是高兴啊!我从没听过比那更好听的声音,一报还一报,这是皇后的报应啊!&她的嘴角衔着怨毒的快意,一字一字仿佛锋利的刀片,沙沙划过皮肤,划进血肉,泛出暗红的沫子,&我原以为,这辈子连我的孩子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可那一刻,害死她儿子的那一刻,我真高兴!我苦命的孩子,额娘终于替你报仇了,额娘这辈子都没这么高兴过。&她眼中的泪水越来越多,汹涌而出,如决堤的河水,肆意流淌,&可是,我的孩子,额娘却连你是什么样子都没见过,来日到了地下,咱们母子怎么相见呢?额娘多怕,多怕见不到你,认不出你。&
& & 心底有潮湿而柔软的地方被轻轻触动,像是孩子软软的手柔柔拂动,牵起最深处的酸楚,如懿柔声道:&母子血浓于水,他会认得你的。&
& & 玫嫔的眼神近乎疯狂,充斥着浓浓的慈爱与悲决,呜咽着道:&也许吧,孩子,别人嫌弃你,额娘不会,额娘疼你,额娘爱你。&她向虚空里伸出颤抖的枯瘦的手,仿佛抱着她失去已久的孩子,露出甜蜜而温柔的笑容,&我的好孩子,不管别人怎么看你,你都是额娘最爱的好孩子。&
& & 如懿看着她,好像生吞了一个青涩的梅子一般,酸得舌尖都发苦了,在这华丽的宫殿里,她们固然貌美如花,争奇斗艳,固然心狠手辣,如地狱的阿修罗,可心底,总有那么一丝难以言说的温柔,抑或坚持,抑或疯狂,如懿不自禁地弯下腰枝,伸手扶住她:&惢姬,你又何必如此?&
& & 玫嫔仿佛在酣梦中醒来,怔怔落下两滴清泪,落在香色锦衣之上,洇出一朵朵枯萎而焦黄的花朵。&是啊!我何必如此,只是不能不如此罢了。&她抬起脸,死死地盯着如懿,&你想想知道为什么?你敢知道?&
& & 如懿静静相望:&从本宫踏进这里开始,不管你说了什么,她们都会以为你什么都对本宫说了。&
& & 玫嫔的眼睛睁得极大,青灰色的面孔因为过于激动而洇出病态的潮红,衬着盛妆胭脂柔丽如霞光的红晕,一双占漆黑眸烧着余烬的火光,灼灼逼人。她颓然一笑:&你说得不错。所以不管我说什么,都只是为了还皇后娘娘今日为我和我孩子所做的一切。&
& & 心头闷闷一震,仿佛有微凉的露水沁进骨缝,让如懿隐隐感知即将到来的迷雾深深后的森寒,她的点头有些艰涩:&有什么便说吧。&
& & 玫嫔仰着脸,神色坚毅而清冷,嘴角的笑意却是冷冽的妩媚与不屑:&皇后娘娘,你猜,我为什么要害庆嫔?是谁指使的我?&
& & 屏息凝神片刻,如懿凝视着她略带嘲讽的面容,淡淡道:&固然不是太后,但旁人也指使不了你。你什么也不缺,什么也不怕。&她不知怎的,忽然想起了意欢,骤然惊道,&难道是&&&
& & 玫嫔哧哧地笑着,那声音是透明而坚韧的丝线,扯着尖细的尾音,绷着如懿因极度震惊而混乱的脑仁,雪白的牙齿切切咬在玫嫔暗紫的唇上:&你猜到了,但你不敢说是不是?你不敢说,便是猜准了哈!&她止了笑,厉声道,&太后固然老谋深算,但皇上也不是一个真正足以托付的枕边人,一个男人,能把在深宫里浸淫多年的女人都给算计了,让太后吃了亏都说不出来,只能怨自己选错了人在皇上身边,这样的手段,你说厉害不厉害?皇上的心思一告诉我,我便吸人五体投地,心悦诚服,我便知道太后赢不了皇上。罢了,左右我的身子也坏透了,不过就是这几年的命,从我的防卫镄后,从我报了仇之后,我已经没有活着的心劲儿了,一个黑锅背下来,能换来家里人几辈子的荣华富贵,便也值得了。&她逼视着如懿,&皇后娘娘,我的话,您都明白了么?&
& & 如懿的背抵在墙上,仿佛不如此,便不能的的抵御玫嫔这些言语所带来的刮骨的冷寒一般:&是皇上借你的手?&
& & 玫嫔冷笑道:&借谁的手不是手?是皇上可怜我,临死了还给我这么个机会,左右我在太后跟前也是个不得宠的弃子,能被皇上用一遭便是一遭吧。一颗棋子,能为人所利用,才是它的价值所在,否则它就不该留在这世上,不是么?&
& & 如懿的牙根都要颤抖,她控制不住,控制不住自己冲口而出的话语:&皇上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 & &从曲院风荷那一夜,或者更早,为柔淑长公主劝婚的时候。&她瞥如懿一眼,&皇后娘娘,我记得那时您也为柔淑长公主进言了吧。仔细着皇上也疑心上了您。&她轻笑道,&咱们这位皇上啊,疑心比谁都重,却什么也不爱说出来,只自己琢磨着,他以为自己琢磨上什么了,不管你说什么,也都认定自己是琢磨对的了。皇后娘娘,陪着这样一个良人,您的日子不大好过吧?&
& & 如懿心底有些难过,那难过像吃着一个带了虫子的果子,想咽咽不进,想吐吐不出,只得忍耐着道:&好不好过,本宫都是皇后。&
& & 玫嫔唇边挂着淡淡的笑意,眼里却有着深深的希翼。&皇后娘娘,告诉您这些话,便处是报了当年您的恩情了。您的日子比我长,只怕受的苦也不会比我眼下少,好好儿过着吧。&她的眼中渐渐平静如死水,&皇上打算怎么赐死我?白绫吊了脖子会成个吐着舌头死的鬼儿,往身上插一刀会有个洞眼,皇后娘娘,我想体体面面齐齐整整地下去见我的孩子,不想吓着他。&
& & 如懿的眼底有点潮潮的湿润,她别过脸道:&鸩酒已经替你准备好了,是皇上御赐的,你不会走得太难过。&她击掌两下,三宝捧了酒进来。
& & 玫嫔笑了笑,起身道:&皇后,我这样打扮好看么?&
& & 心头的酸楚一阵阵泛起涌动的涟漪,如懿还是勉力点头:&很好看,你的孩子见了你。会很骄傲他有一个这么美的额娘。&
& & 玫嫔绷紧的神色松弛下来,温婉的点点头,接过鸩酒一饮而尽,并无一丝犹豫,她走到床边,安静地躺下,闭上眼,含着笑,仿佛期待着有一个美梦。药性发作得很快,她的身份剧烈地抽搐了几下,嘴角流下一抹黑色的血液,终于回复沉睡般的平静。
& & 那是如懿最后一次凝视玫嫔的美丽,恰如晚霞的艳沉里含露的蔷薇,凝住了最后一刻芳华。这些年,玫嫔并非宠冠后宫,可年轻的日子里,总有过那样的好时候,露湿晴花春殿香,月明歌吹在昭阳。笑是甜的,情是暖的,那样迷醉,总以为一生一世都是那样的好时光,永远也过不完似的。
& & 只是,终究年华会老,容貌会朽,情爱会转淡薄,成了旧恨飘零同落叶,春风空绕万年枝。
& & 如懿摘下手钏上系着的素色绫绢,轻柔地替她抹去唇角的血液:&好好儿去吧。你最爱的孩子在下面等着你,和你再续母子情分。&
& & 春风吹过,如懿觉得脸上湿湿的,又有些发凉,风吹得满殿漫漫深深的珠绣纱帷轻拂如缭绕的雾,让人茫然不知所在。
& & 紧闭的门扇戛然而开,有风乍然旋起,是惢心闪身进来,她戚然望着锦榻上玫嫔恬静的容貌,轻声道:&娘娘,玫嫔小主去了?&
& & 如懿微微颔首,夜风扑着裙裾缠丝明丽的一角,宛如春日繁花间蝴蝶的翅,扇动她的思绪更加烦乱,她按下心神,问道:&方才揆常在说玫嫔遣了自己的贴身侍女出去,是去了哪里?&
& & 惢心眼波微流,低声道:&奴婢去查了,玫嫔遣了她的贴身侍女去过启祥宫,但启祥宫的人并未见她,连宫门都不曾开。奴婢想着,玫嫔与启祥宫素无来往,怎么巴巴地派人去了,问了那宫女,她也说不出什么头尾,只说玫嫔着她向嘉贵妃磕个头,若是见不着,在启祥宫外磕个头便走就是了。&
& & 惢心答得行云流水,想是细细查问过了。如懿微眯着眼,有一种细碎的光凝成疑虑的波彀,在她的眼眸里流过:&你告诉了玫嫔为她孩子超度善后之事,她要见本宫言谢,那也算情理之中。可去启祥宫这便奇怪了,没头没尾的,去做什么呢?&
& & 惢心揣度着道:&奴婢想着,玫嫔小主是个恩怨分明的人,娘娘替她了结了她孩子的事,她自然要谢娘娘。且说来玫嫔小主也够委屈的,一辈子的苦楚说不得言不得,不能说出口一句,怕许多事许多话,一辈子也要烂在自个儿肚子里,带到地下去了。&
& & 惢心说者无心,如懿的太阳穴突突地跳着,像是被一根银针挑动了最痛楚的神经,她哑声道:&是金玉妍!一定是金玉妍!孝贤皇后的七阿哥莫名染上痘疫离世,玫嫔说是她自己做下的,可是她只是一个嫔位,哪里有能力做到这样左右逢源,天衣无缝!只怕,是因为她想着临死前谢了所有该谢的人,就像她一定要见本宫一般。所以&&所以&&&
& & 惢心一步上前,紧紧扶住被怒火与恨意烧得灼痛的如懿,隐忍着道:&皇后娘娘,如果孝贤皇后临死前的话是真的,许多事她没做过,那么如今的事,真的很可能是嘉贵妃指使,若是连孝贤皇后的七阿哥都能死得无声无息,那这个女人的阴毒,实在是在咱们意料之外。&她越说越痛,情不自禁俯下身抚摸着自己伤残的腿脚,切齿道:&皇后娘娘,她能害了奴婢和您一次,就能害咱们许多次。&
& & 如懿紧紧地攥着手指,骨节发出咯咯的脆硬声,似重重叩在心上,她的声音并不如内心沸腾的火,显得格外平静而森:&惢心,无处防范是最可怕的事,只要知道了是谁,有了防范,便不必再怕。&
& & 惢心垂着头,懊丧道:&只可惜,嘉贵妃有李朝的身份,轻易动她不得,只是,不能除去这样的人,日日在身边,真是芒刺在背。&
& & 如懿摇了摇头,将无奈躁郁之情深深摁入情绪的最底处,轻吁道:&即便我贵为皇后,许多事也不能如愿以偿,眼下能做的,也唯有如此而已。&
& & 她在踏出殿门的一刻,最后望向玫嫔沉浸在死亡中显得平和的脸容,有一瞬间的恍然与迷茫;若有来日,自己的下场,会不会比玫嫔好一点点?还是一样,终身限于利用和被利用的旋涡之中,沉沦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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