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大门九字对联称呼搭搭搭搭是哪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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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衔:初来乍到
& && && && && && && && && & 故事梗概& && && && && && && && && && && & --------------------------
  杨巧儿以为自己等待多年的初恋情人突然出现,却只是相貌相似而已。那一刻,她把陈一当成了自己苦苦等待了六年的他。她为那个他生下一个孩子,却为了救自己得了血癌的弟弟把自己“卖”给了山里一个挖煤的农民。
  陈一大专毕业,既失恋又失业,最后顶着父母和乡邻的压力谋得一个小学教师的职业。职场的腐败与辛酸,失恋和失业以来的灰暗心境,使陈一对自己的女学生马小妮的活泼与天真格外动心。
  马小妮是个被父母遗弃的女孩,却是一个美人胚子。她十岁才入学,只因为没有户口,交不起捐资助学费。小妮的养父得肺癌死了,陈一忙前忙后令小妮感动。为了不让自己深陷感情的泥淖,也为了以一个合理的身份和小妮在一起,并帮助小妮完成学业,陈一认小妮做了自己的义妹。可情窦初开的马小妮不愿只是做陈一的妹妹,当他隐约感到陈一即将离开学校,她莽撞地表达了自己的爱情。
  对萝莉般的马小妮的感情和对御姐般的杨巧儿的感情为陈一树立了两个死敌。代课教师王长树,原本正追求丧偶的杨巧儿,却因陈一的横刀夺爱而失意离开。社会青年左涛从小喜欢马小妮,一直和她家保持着密切的联系,可因为陈一的到来,一切都发生了改变,马小妮连看也不愿看他一眼。
  仇恨正在蔓延……失意的工作,被围攻的处境,让陈一对马小妮的感情逐渐动摇,他重回了杨巧儿的怀抱。
  长树意外中奖五百万,回来后教唆左涛,准备实施恶毒的计划。左涛用药迷倒了马小妮,欣赏她美丽的胴体,最终良心发现,终止了对马小妮的侵害(十六年前,马小妮的姐姐马兰正是遭受性侵害后跳崖自杀的)。
  企业老板吴学德做慈善,资助马小妮上学,马小妮给他写了借条。小妮的母亲善玉得肺病住院,吴老板认马小妮做了干女儿,并给了她一万块的见面礼。在富二代吴良的眼中,马小妮只不过是为了骗得父亲的信任,不过是为了骗钱,她和那些委身于他的物质女孩有什么区别?他百般引诱,马小妮却不为所动。一次吴良强行拉马小妮去夜总会,小妮醉酒,吴良强暴了她。
  哥哥陈一背弃了她,被强暴却不能将凶手绳之以法,母亲伤心气绝,孤独无助的马小妮走到了悬崖边上。
  陈一已经调离,教育局长的女儿冉慧对他展开了疯狂的追求。入职一年,陈一渐渐意识到这个社会的灰色法则:有依靠你就依靠,有可利用的人你就利用,身居高位的人,从来都是踏着别人的身体上位的。他再次背弃了自己的诺言,背弃了杨巧儿的痴情。至于马小妮的苦难,他不是没有努力,但他的一切努力都抵不过金钱和权势的阻击。他失败了,即使为马小妮背了黑锅,但都于事无补。于是,他借助冉慧洗清了自己的污名,调动到了县城。
  马小妮最后的请求因为左涛的破坏没有实现,她接受了左涛。十六岁的马小妮辍学了,她和左涛一起来到了花花世界。左涛的真面目暴露无遗。在他眼中,马小妮只是别人用过的破鞋,他对她的身体和心灵展开了疯狂的报复。当他挥霍得身无分文,就强迫马小妮卖淫。
  马小妮誓死不从,从十六层的高楼纵身跳下!那一天,陈一正在这家宾馆为荣升县委常委的老丈人庆贺。围观的人很多,马小妮一身血污地躺在水泥地上,衣服已经被撕破。
  陈一痛哭不已。冉县长也痛哭不已,因为他发现了马小妮脖子上的玉观音,原来,那是她送给情人的信物,原来,马小妮是他的女儿。
  真爱与谎言,承诺与背叛,错综复杂,泪水过后,生活还得继续,是沉沦,还是奋起,势利的底层青年啊,你是否经受了精神的洗礼?这,是一个新的命题。
[ 本帖最后由 丁冬清香 于
12:27 编辑 ]
言论不自由啊!一个中文的government就要审查!
[ 本帖最后由 丁冬清香 于
12:24 编辑 ]
目录楼占位。
[ 本帖最后由 丁冬清香 于
12:26 编辑 ]
第一章 班长是个大姐姐
人生最失意的莫过于既失恋又失业,还得看着别人对你翻白眼。
  对这一切,陈一已经麻木。他成天躲在屋顶的阁楼里,抱着一把破木吉他,哼哼唧唧。不是他没有羞耻之心,只因他的自尊已经跌落在尘土里,从此一蹶不振。但父亲还得见人,他无法面对乡邻的冷嘲热讽。
  “你听听别人都说些什么!读了那么多书,把你读傻了?”父亲像一头发怒的豹子朝他咆哮着,就差拿着鞭子狠狠地抽打这个不争气的儿子了。
  要说陈一,一米七五的个头,生在农村却长得白白净净,俊朗的脸孔,一副文艺范儿。上大学那会儿,大家都说陈家出了文曲星了,哪曾想陈一大学毕业就失业,躲在屋里不敢见人。
  “成天就知道摆弄你这把破吉他,有什么用?吉他能当饭吃?现在教育局招考教师,你去参加吧。不然,下一顿饭你自己想办法解决!”父亲下了最后通牒。
  在家啃老近一年了,陈一也找过工作,不过,他就一个大专生而已,在这个掏粪都要本科生的年代,他算老几?是该为自己的饭碗想想了,毕竟,不管生活有多失意,还得活下去!
  陈一是家中的独子,父亲希望他事事能力争第一,所以起了这么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名字。还好,这次招聘考试他总算让父母那饱经风霜的脸上露出点欣慰的笑容,考了第一名。但对于分配的事儿,他又懒得过问了,一副听天由命的无辜相。聘用通知发下来,他被派遣到一个边远乡镇,他连这个镇的名字都没听说过。但他阿Q般地自我安慰——高级知识分子还住过牛棚嘛,于是心里稍稍感到平衡。但到学校报到,才了解岂止如此,他任教的地方还是在山上的一所破旧的村小学。
  陈一看那一排平房,只见屋瓦稀疏,有的地方瓦片零落,原来是猫和老鼠在房顶上开过仗;墙壁是篾片编制的,糊了些搅和着稻草梗的稀泥,由于年代久远,泥块掉落不少;墙角是石板扣成的,石板之间的缝隙足足可以放进一只手;长长的木窗没有一块玻璃,只有冬天使用过的塑料膜还残留着。
[ 本帖最后由 丁冬清香 于
08:38 编辑 ]
  “林主任,你不是说这里的人富嘛,怎么都不改造学校?”
  “改造学校得大家投钱啊,难!再说,眼看这一年一年的学生渐渐少了,恐怕将来这学校得撤。”
  “修学校还得老百姓自己投钱吗?”
  “现在是集资办学嘛。政府没有钱。”
  “这里有这么多煤矿还没钱啊?”
  “欠账多嘛,原来合作基金会的钱亏空了些,放贷成坏账了。财税收入一部分上交,一部分还得还合作基金会拖欠的老百姓的本金。”
  “工资谁发啊?”
  “镇政府。”
  “欠账都没有还清,能按时发工资吗?”
  主任的回答正如陈一所料。
  主任说:“一般月底能发,但是,有时候会拖欠一两个月。”
  “老天,我就那么五百块,就拖欠一两月吗,那还要不要人活啊!”说到工资的问题,陈一无论如何也发挥不出自己阿Q的本事了,毕竟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都饿得慌。
  “暂时的,暂时的。”主任安慰道,“面包是会有的。”
  听见外面说话,一位中等个子的男老师走出来,给人的第一印象是瘦,脸上颧骨突出。
  林主任介绍道:“这位是王老师,你就接他的班。”
  “那王老师哪里去?”
  “哦,”主任说,“他是代课老师,现在该他去发财了,他在这里真是屈才了。”
  “哪里啊,”王老师摇着头说,“我其实就是农民一个,当老师不合格了。”
  主任说:“不,不,王老师的能力我是清楚的,我敢说,论能力,这学校几个老师比得过你?只是国家政策是这样,委屈你了。”
  “谈什么委屈,叫上就上,叫下就下,有什么好说的。”
  主任知道王老师有怨言,不好多说什么,只是摆出一副笑罗汉的模样。他向王老师介绍了陈一,陈一赶紧上去跟王老师握手。
  主任说:“王老师带班好啊,年年考第一。”
  “没有,没有,”王老师谦虚道,“还是领导有方。”
  陈一想,都被“下课”了,何必还溜须拍马!又一想,拍拍马屁,恐怕还要在学校弄点补偿金什么的。仔细想想是这么个理儿:拍马永远也不会错,只要不是拍错了地方,面对一张笑容可掬的脸,听着一句句仿佛发自肺腑的恭维话,即使再正直的人,不是也得给三分薄面吗?
“林主任,你不是说这里的人富嘛,怎么都不改造学校?”
“改造学校得大家投钱啊,难!再说,眼看这一年一年的学生渐渐少了,恐怕将来这学校得撤。”
“修学校还得老百姓自己投钱吗?”
“现在是集资办学嘛。政-府没有钱。”
“这里有这么多煤矿还没钱啊?”
“欠账多嘛,原来合作基金会的钱亏空了些,放贷成坏账了。财税收入一部分上交,一部分还得还合作基金会拖欠的老百姓的本金。”
“工资谁发啊?”
“镇政-府。”
“欠账都没有还清,能按时发工资吗?”
主任的回答正如陈一所料。
主任说:“一般月底能发,但是,有时候会拖欠一两个月。”
“老天,我就那么五百块,就拖欠一两月吗,那还要不要人活啊!”说到工资的问题,陈一无论如何也发挥不出自己阿Q的本事了,毕竟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都饿得慌。
“暂时的,暂时的。”主任安慰道,“面包是会有的。”
听见外面说话,一位中等个子的男老师走出来,给人的第一印象是瘦,脸上颧骨突出。
林主任介绍道:“这位是王老师,你就接他的班。”
“那王老师哪里去?”
“哦,”主任说,“他是代课老师,现在该他去发财了,他在这里真是屈才了。”
“哪里啊,”王老师摇着头说,“我其实就是农民一个,当老师不合格了。”
主任说:“不,不,王老师的能力我是清楚的,我敢说,论能力,这学校几个老师比得过你?只是国家政策是这样,委屈你了。”
“谈什么委屈,叫上就上,叫下就下,有什么好说的。”
主任知道王老师有怨言,不好多说什么,只是摆出一副笑罗汉的模样。他向王老师介绍了陈一,陈一赶紧上去跟王老师握手。
主任说:“王老师带班好啊,年年考第一。”
“没有,没有,”王老师谦虚道,“还是领导有方。”
陈一想,都被“下课”了,何必还溜须拍马!又一想,拍拍马屁,恐怕还要在学校弄点补偿金什么的。仔细想想是这么个理儿:拍马永远也不会错,只要不是拍错了地方,面对一张笑容可掬的脸,听着一句句仿佛发自肺腑的恭维话,即使再正直的人,不是也得给三分薄面吗?
“以后还要多向王老师学习,希望王老师不吝赐教!”陈一也拍起马屁来了。
“哎呀,哪里敢当。还是你们大学生能干些,说活都有水平。”
陈一疑惑:自己的话为什么被王老师称赞为“有水平”呢?仔细回味,原来都是“不吝赐教”惹的祸。人家王老师一心想着转正定级当正式老师呢,现在不明不白就让“下课”,心里有气正没地儿撒。
陈一说:“不不,教书还是得实践经验吧,要向你多讨教的。我们学生,都是读死书,死读书,恐怕还难以胜任。”
这时从一个教室里走出一个年轻人,二十出头的样子,胖胖的身材,左手提着根粗钢管,右手拿着把钉锤,当当当地敲了几下。见了林主任,放下手里的行头走过来,满脸堆着笑。
“主任来了!”他说着,摸出烟,打给大家。轮到陈一,陈一说不会。
主任说:“小伙子修养好啊。这位是周老师,周全。周全,这位是新来的陈一。”
两人握手。周全说:“辛苦了。”
陈一说:“你辛苦了。周全,这个名字好。”
周全说:“要是周全就好了。叫周全的不周全。主任,你说是不是?”
“迟早要周全的。”主任说。
周全说:“你说在这个鬼地方,还能算得上周全吗?要是早知道当老师这么辛苦,当初说什么也不报考师范校了。师范校,师范校,念着念着就成了稀饭校,现在才知道哇。”
众人一片哄笑。
此时,学生们陆续奔出教室,围过来看新老师。
“新来的老师好高好帅哦。”
陈一循声看,是个高个子的女孩,穿着花格子的衬衫,头发有些蓬乱,但五官很精致。对于夸赞自己好帅的说法,他倒是赞同的。他已经不下一百次听别人这样说过了。为了对得起异性的赞美,他也很注意自己的形象。
女孩没有停止说话,言语间眉飞色舞。
“老师,你别看我们这里边远,可是风景好啊。”
陈一朝她微笑着问:“你是这里的老师吗?”
“老师?我怎么是老师呢,你才是老师嘛。” 女孩的声音脆生生的,很动听。
那应该是到这里来玩的,陈一想。这学校没围墙,任谁都可以来。
“老师,你什么眼光嘛。” 马小妮不满地说。
“老师说话别捣乱!”王长树怒喝道。又对陈一说:“这是我班上的学生,马小妮。以后就是你的学生了。”
陈一疑惑,有这么成熟的小学生吗?看样子,就像一个高中女生。
马小妮冲陈一做了个鬼脸,满心欢喜地走开了。
刚刚和王长树办好了交接,周全又敲响了那根半米长的一截钢管。
长树说:“小陈,这个班就交给你了。”神色黯然,匆匆离开。
站在讲台上,陈一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整理好讲台,眼睛四处逡巡,慢慢梳理着自己的思绪。他看见马小妮坐在最后排,大大的眼睛黑而亮,如同夜空般深邃。马小妮正目不转睛地看着陈一,脸上始终带着微笑。陈一突然感觉一阵心子发紧。
陈一自我介绍后,说:“大家也都做个自我介绍吧。”
马小妮自告奋勇地站起来了,说:“老师,我先给你介绍一下班干部吧。”
“好啊,老师缺了班干部可不行。”
别的班干部都介绍完了,最后,马小妮有些羞涩地说:“我,是班长,我叫马小妮。”
陈一笑着说:“我们的班长是个大姐姐啊。”
同学们都笑了。
马小妮撅起了小嘴巴,不满地说:“老师,你别瞧不起人。”
陈一发觉自己冒失了,伤到马小妮的自尊了。他不知道马小妮的实际年龄,但是可以判断,她至少比其他的同学大好几岁。为什么一个看样子该读高中的女孩还在读小学,这不是对智商的怀疑吗?但陈一相信马小妮的智商,不然她不会担任班长。
陈一说:“哦,对不起,马小妮同学,你误解我的意思了。毕竟大家推举你当了班长,你一定很优秀。”
有人发出一声嗤笑,坐在墙角的王俊逸发话了:“她这个班长,不是大家推选的。”
陈一想,刚才已经在无形中伤害了马小妮的自尊,现在这个同学又说出这样的话来,他可不能被这群毛头小孩牵着鼻子走,就说:“我从王老师那里得知,你们的成绩都很好。马小妮,你来汇报一下,我们班上的前几名有哪些?”
原本以为可以让马小妮表现一下自己,可她没有提到自己的名字。
“就这几个吗?”
“就这几个。”马小妮肯定地说。
“那你的成绩怎样呢?”
“十名左右。”全班三十个人排在第十名,看来成绩不咋样。
“需要努力啊!大家的眼睛看着你呢。”陈一鼓励道。
“老师,你要是觉得我当班长不合适,立马就可以重新选举啊。”
陈一语塞。一来这个班,就跟班长杠上了,这可不是好兆头。 但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微笑。
“老师是关心每一个同学的。你不要误解老师的意思嘛。你坐下吧。”陈一的语气相当缓和。
放学后,陈一按照林主任的安排,暂时住到村长家。村长来过学校,在临走时告诉陈一:“你跟着马小妮来就行了。”
马小妮坐在操场的石栏杆上等陈一,看着陈一进进出出,终于锁好了教室门,站起身,说:“老师啊,你可真是个慢性子。”
“怎么,嫌我慢了啊,你这么着急,回家去干啥?今天也没什么家庭作业。”
“老师,我还有很多家务呢。”
“哦?你这么弱不禁风的样子,干得了什么?”
“老师,你可真是我的冤家,你怎么不相信我啊?我干嘛骗你?”
“哎,马小妮,我可没有这样想过。我觉得你老是误解我的话。是不是你们山上的人都这样?”
“老师,你看你还不承认,你处处瞧不起不人。就你是城里人,城里人比山里人高贵?”
“我不是城里人,也是农村的。”
“老师,你也是农村人,你干嘛说我们山里人都这样。我们山里人才不那样,我们只是心直口快罢了。不像有些人,说一套做一套。”
“我可没有说一套做一套啊!”
“不是说你啦,老师。”
陈一不说话,马小妮却打开了话匣子。
“老师,你知道吗,我们班上还有三剑客呢。你知道三剑客都有谁吗?”
“我只知道《三剑客》是部法国名著,我看过的。”
“我偷偷告诉你!”马小妮靠近陈一的耳朵说,“三剑客就是王俊逸、马奎和左青三个人。他们可是班上的捣蛋鬼,你可得注意点哟。”
“谢谢你的提醒。”
“那你知道这三个字是怎么写吗?”
“一二三的三,宝剑的剑……”
“不是,”马小妮打断陈一的话,说,“那个‘贱’字啊,是贝字旁那个‘贱’哦。”
“哦?他们知道吗?”
“他们开始还以为是个雅名,后来渐渐明白过味儿来了。可是我们打死都不承认说的是贝字旁那个字。他们总不能自己承认吧?”
“这招够高明的!”
马小妮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陈一说:“看起来王俊逸对你有些不满啊。他为什么说你这个班长是个空降兵呢?”
“老师,你摆弄文化吧?空降兵,什么意思?”
“他说你是老师直接任命的,不是选举出来的。”
“你管他说什么呢,他的话,你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就是了。”
“那他是不是特别爱跟老师对着干?”
“那要看老师怎么样了,看他服不服?他要是不服,就要跟老师打架。王老师都被他打过。”
“王老师就这么放过他了?”
“哪有那么简单,请了道歉酒的。可是王俊逸还是不服王老师。”
陈一又是沉默,和马小妮并肩走在狭窄的机耕道上。
看着陈一有些担心的样子,马小妮说:“不过,老师,你也别担心啦。其实,我们班的成绩很好的。”
“这个我倒不担心。”
“老师,你怎么能够不担心呢?校长不是以学生成绩考核老师的吗?还有,我们班的家长跟王老师有协议,要是考了全校第一名,每个学生家里都奖励老师一百元。你会收家长这个钱吗?”
“我是正式老师嘛,当然不能收。”
马小妮说:“不收就好啊。年年考试我都祈祷,千万别得第一啊。”
“为什么?”
“我家里拿不出一百块钱。”
说话间,师生二人转过了一个小坡,只见三个男生正在前面磨磨蹭蹭地走着。陈一发现,那三人正是马小妮说的“三贱客”。
看见老师来了,王俊逸很有礼貌地喊了声老师好。左青却不理陈一,只对马小妮说:“马小妮,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在老师那里说我们的坏话。你这个长舌妇!”
陈一说:“你是左青吧?我可以作证,马小妮没有说你们一句坏话。”
左青眼里仍然是愤愤然。
王俊逸说:“老师,你可要多关心左青啊,他是个没爹没娘的孩子。”
左青本来不高兴,不乐意听王俊逸这话,可是,王俊逸脸上堆着笑,让他气不起来。
马奎回过头来,脸上不尴不尬地笑了下,恭恭敬敬地站在路边。
一起走了一会儿,马小妮带着陈一走上了一条林间小路, “三剑客”则继续在机耕道上磨蹭。
下午的阳光泛着金黄,照耀着几棵傲然挺立的银杏树。树叶在山风中翻飞,树上仿佛停满了金色蝴蝶。
陈一呆呆地看了一会儿。马小妮顺着陈一的目光看去,默然无声。
前面是一片茂密的杉树林,陈一说:“没有见过这么茂密的林子,你瞧,里面都黑黢黢的。”
马小妮说:“老师,你害怕呀?我走惯了,不觉得。里面还能捉迷藏呢。”说完钻进了树林。
外面阳光强烈,陈一看不见马小妮的身影。他走进密林,一时眼里全黑。
“得——”马小妮从一棵树后跳出来,陈一冷不防哆嗦了一下。
马小妮格格地笑着:“老师是个胆小鬼!”
陈一想马小妮虽然比别的学生大,可还和那些孩子一样充满童趣,于是就关心起她的真实年龄来,问:“你多大了,怎么还读小学呢?”
马小妮靠在一棵杉树上,陈一渐渐看清了她的脸。
“这也不是我能安排的呀,老师,这个,你得问我爸爸。”
“你是几岁读一年级的?”
“十岁。”
“我要是见着你爸爸,我得跟他说道说道。”
“谁不说谁是小狗!”马小妮说完,快步跑出了树林。
树林外站着个高高瘦瘦的青年男子,梳着中分头,还用了摩丝定型,脸孔冷峻,一只眼不怀好意,一只眼木然无光。原来,他有一只眼睛只是一颗玻璃珠。
马小妮质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那人说:“马小妮,这座山不是你家的吧?我怎么就不能在这里?”
马小妮说:“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就是我家的,怎么着?”
“耍横啊?我比你能啊!”青年嬉皮笑脸,“马小妮啊马小妮,怪不得你今天眉飞色舞,阴阳怪气,大路朝天你也想霸占,原来是偷着带了个帅哥回家啊。”
“放你娘的狗屁,这是我们新来的老师!”
小青年满脸堆笑地说:“哟,原来是老师。老师好!”
陈一笑笑,说:“你好,你是?”
“左涛。左右的左,波涛的涛。”
“左涛,你好!”陈一伸出手去,左涛伸过手来。
临走,左涛又对马小妮说:“小妮子,你爸爸要的药引子我已经送去了。”
马小妮却一言不发地白了他一眼。
左涛走后,陈一问马小妮:“左涛跟你们家什么关系呀?”
马小妮说:“老师你问这话太奇怪了。我家跟他呀,能有什么关系?什么关系也没有!”
看着她气呼呼的样子,陈一感到莫名其妙。
“既然他说给你爹送药引,你总该谢谢人家吧?”
“谁知道他安的什么心!”
“你这叫箢篼抬狗——不识抬举!”
马小妮不理陈一,一个人气哼哼地往前跑了,拐过弯,藏到了一个山洞里。
看着陈一四处张望着往前走,马小妮禁不止捂着嘴偷笑。
天气晴朗,树林里的石板路却仍然潮湿,不常被踩踏的地方长满了苔藓。陈一看到石板边的苔藓被踩坏了,循着痕迹望去,发现了岩石下一个小小的山洞。洞里放着些柴草,洞口的泥地上还依稀可见新鲜的脚印。他已然明白,马小妮只是跟他开开玩笑,但他不想揭穿她。调皮的马小妮反而让他觉得格外可爱。一年来,他沉浸在失恋的痛苦中,不再接触任何女孩。当他第一次看见马小妮,就有眼前一亮的感觉,如同这绿树如云的山野,迎面扑来清新的风,混合着泥土的腥味和花草的清香。
陈一继续往前走,直到看不见那山洞了,就站在路上。
马小妮伸出脑袋,四目相对,她狡黠地笑了。
“老师,原来你知道呀。”
“就你这点鬼把戏,我早就看穿了!”
“老师,你就不担心我?”
“我为什么要担心?你不是说,此树是你栽,此山是你开的吗?”
“我是个女孩子嘛,一下子不见了,你就不在乎吗?”
其实,陈一是有小小的担心,他劝诫马小妮:“以后,你一个人,最好不要走这林子。你不是说,走马路也能回家吗?”
马小妮抬头看到陈一关切的样子,说:“老师,你说得对。以后你就当我的护花使者吧!”
陈一微微一笑,心里想,这女孩子真是得寸进尺。
金币:2690
祝她一帆风顺
第二章 原来你不是我的初恋
爬上悬崖就是一个平坝,没有树林,只有农民耕作的田土。
一块草地上,杨巧儿正带着孩子放风筝,看见有人上来,忘记了拉扯手中的线。那身影如此熟悉,那是她朝思暮想的人吗?
风不知何故骤然停歇,风筝如同醉汉般东倒西歪地坠落,坠落……
小男孩拉着她妈妈的衣服,惊叫着:“妈妈,快拉,妈妈,快拉!”巧儿像没听见似的。看着风筝掉到了树上挂住了,小男孩终于伤心地哇哇大哭起来,他使劲儿捶打着自己的母亲,可杨巧儿竟然无动于衷,只顾凝望着陈一,等他走近。
听到孩子哇哇的哭声,马小妮远远地喊:“蛮子,怎么啦?哭得好伤心哦。”
巧儿这才想起身边的孩子,忙着去安慰他,可蛮子仍然不住地哭,巧儿生气地揪了他的小耳朵。
巧儿问:“小妮子,跟在你后面的是你家亲戚吗?”
很快,她已经看清了陈一的面容。多么熟悉的面容,六年来,这面容无数次地出现在她的梦里,现在她却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
马小妮说:“才不是呢,巧姐,这是我们新来的陈老师。”
“陈老师?”杨巧儿心里咯噔一声响——她等的那个人不姓陈,而是姓陆。
马小妮说:“巧姐,你家蛮子哇哇大哭,你却只顾打望帅哥。怎么,看上我们陈老师啦?”
“看我不撕了你的破嘴。小女子家家的,说些什么话!”
“巧姐,我可是说的实话啊。你看蛮子多可怜啊,你不赶紧给他找个爹,你都要累成黄脸婆了!”
杨巧儿抱着蛮子走过来,就要撕马小妮的嘴。
马小妮举着手臂遮着脸,说:“巧姐,你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陈一知道两个女子只是戏耍,并不在意,看着蛮子泪流满面,问:“这孩子怎么了?”
“风筝掉到树上了,取不下来了。”
“用力拉一拉吧?”
“哦。”巧儿放下蛮子说,“别哭了,妈妈去给你拿下来。”用力一拉,扑哧,风筝破了。
“这下没办法了,只有再做一个了。”陈一说。
“可我不会做。这孩子就是犟,非要。你还哭!”杨巧儿火从心中起,又去掐孩子的脸。
陈一说:“他就一孩子,你掐他干什么?他叫蛮子?”
“又黑又丑,就叫蛮子。”巧儿说。
“哪里丑了,蛮子挺乖的。蛮子,别哭,叔叔给你做一个风筝好不好?”陈一拿出纸巾轻轻擦掉孩子脸上的泪水。虽然他口里说蛮子挺乖的,其实,这孩子的确如巧儿所说,黑瘦矮小,像根豆芽菜。再看他的母亲,却完全是一副性感少妇的打扮,脸色白皙,眉画粉黛,口点朱红,身段匀称。那丹凤眼只一瞟,不禁叫人心旌摇曳。
蛮子停止了哭泣,怯生生地望着陈一。
“不是要风筝吗?还不谢谢叔叔,叔叔给你做!”巧儿说。
当她看到陈一轻轻擦掉孩子泪水的时候,陷入了深深的怀疑中,当再次凝望着熟悉的脸孔,她不由得又问:“老师贵姓?”她其实听到马小妮称呼他为陈老师,知道他姓陈,可她还是不愿相信,想听他亲口说。
陈一说:“什么贵?贱姓陈,名一,陈一。”
杨巧儿有些失望, “嘴巴真甜,”她抛出一个妩媚的笑容,“我叫杨巧儿,你叫我巧儿就好了。”
“这不合适吧?我还是叫你巧姐吧。”
“你多大呀,我不一定就是你姐吧?”
陈一说:“唉,虚度光阴二十二年了。”
“只比我小一岁嘛,咱们也算是同龄人。”杨巧儿说。
陈一说:“你大我一岁你也是姐啊,还是叫你巧姐吧。”
“随便你吧。”巧儿说。
陈一看看孩子,问:“蛮子几岁了?”
“五岁。”
马小妮见两人说得热乎,看来没个完,就说:“老师,我先回家了。村长家就在那里。”指给陈一看,“你自己去吧。”说完一路小跑往山上去了。
“她家住哪里?”陈一问巧儿。
巧儿指指山上的一所低矮的土墙房子。陈一左右一望,看见的都是小楼房,只有马小妮家的房子低人一等。
蛮子还想着要风筝。刚才,风筝刚飞上天就落下来了,他还没玩够呢。他摇着巧儿说:“妈妈,我要风筝,我要风筝!”
“看这孩子,叔叔答应给你做,你急什么?!陈老师,你忙吗?到我家里坐坐吧。”
“这不合适吧?”陈一觉得,到一个年轻漂亮的少妇家去,难免会惹人闲话,况且,他一年多时间没和年轻的女性接触过,突然间要单独面对一个年轻的单身熟女,自然有些无所适从。
“我要风筝,我要风筝!”蛮子又开始哭了。
“你看这孩子,就是不懂事!”巧儿的话是责怪,更是拐着弯对陈一的邀请。
“你家有白纸吗?”陈一想天时还早,也不急着去村长家。“既然孩子要风筝,我就给他做一个风筝吧!”理由很正当,其实他只是无法拒绝熟女的诱惑。
杨巧儿轻轻拍拍孩子的脸蛋儿:“蛮子,还不谢谢叔叔!”
蛮子很听话,跟着说:“谢谢叔叔。”
“那真是谢谢你了,陈老师,唉,蛮子这孩子,真让人费心啊!没爹的孩子没人疼。”
看着巧儿黯然神伤的样子,陈一小心地问:“孩子他爹怎么了?”
“死了。”
“咋回事呢?”
“挖煤,冒顶了。”
“老板应该赔钱呀!”
“是赔了些钱。可钱有什么用?人都没了!留下孤儿寡母的,这日子不好过啊。”
“家里还有啥人呢?”
“就我婆婆一个,伤心得眼都瞎了。”
陈一跟着巧儿往山下走,碰见几个地里干活的村民,他们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陈一。
村长认得陈一,招呼道:“陈老师,你这是往哪里走啊?”
陈一说:“给这娃扎个风筝。”
村民停止了手中的活计,目送他们离开。
村长说:“陈老师,记得来我家吃晚饭啊。”
陈一回味着村民的目光,突然想起了一句老话——男人莫进寡妇门,寡妇门前是非多。但既然跟着巧儿来了,也不好打退堂鼓,毕竟,蛮子这孩子还眼巴巴地望着他呢。
巧儿在前面带路。陈一看着她漂染成栗子色的头发和雪白的脖颈,有些气闷。两人都沉默了一会儿,陈一为了舒缓自己紧张的心情,唠起了闲嗑。
“巧姐,蛮子的爹走了几年了?”话刚出口,陈一就后悔了,说什么不好,干嘛翻别人的伤心事?
“三年了。”巧儿说。
“三年了?你一个人带孩子这么辛苦,没想给蛮子找个爹吗?”陈一说完这话又后悔了,感觉自己好像是在毛遂自荐要给蛮子当爹似的。
“哪有那么容易啊。这事儿不能随便是不是?”
“也是,这是一辈子的事儿,不能随便。”
巧儿一直抱着蛮子,渐渐有些支持不住,放下蛮子,甩甩酸痛的手臂。
陈一说:“蛮子乖,自己走,行吗?跑步回家,叔叔给你做个大风筝。”
蛮子却不依,说自己脚痛,走不动。
“来,妈妈背你。”巧儿无可奈何地说。
看巧儿累得香汗涔涔,鬓角的头发也湿了,陈一说:“蛮子,你看你妈妈一身都是汗水,叔叔背你行吗?”
“那怎么好!”巧儿客气道。
蛮子却说:“我要叔叔背。”
巧儿苦笑,心想蛮子和陈一还真是投缘,要是陈一就是陆文杰该多好,也许,这些年,陆文杰早就将她遗忘了。他哪里会知道,她还一直痴痴地等着他,还为他生下了这个孩子呢?可是,她分明又害怕面对陆文杰——这孩子这么丑,她怎么好跟他交代?他才不会相信蛮子是他的孩子呢?怎么看怎么像个矿工的儿子。可巧儿分明知道,蛮子就是陆文杰的孩子。她的丈夫马锦石其实也是知道的。
巧儿家是农村常见的两层楼房,堂屋角落放着名牌电冰箱。杨巧儿打开冰箱,拿出两杯酸奶来。
巧儿说:“陈老师,不好意思,没什么喝的,你先喝这个吧。”另一杯拿给了蛮子。
陈一说:“给孩子买的吧?给蛮子留着。”把那杯酸奶推还给巧儿。
蛮子说:“叔叔,你喝吧,好喝。”
“这孩子真懂事!”陈一说。巧儿执意把酸奶递到陈一的手上,陈一接过来,插上吸管,喝了口,又放到了桌子上。
“不是要做风筝吗?巧姐,你赶快把那些材料拿出来吧!”
“不急,不急。”巧儿说着,拧开了桌子边的电风扇,“你先歇歇,吹吹风。你看你背蛮子走这么远,流这一身汗。我打盆水你先洗洗。”
巧儿端来一盆水,拿来一条新毛巾。
陈一说:“巧姐,你也没有必要拿一条新毛巾嘛,用旧的就可以了。”
杨巧儿不拿旧毛巾给陈一用,因为她拿那条旧毛巾的时候,闻到了毛巾上的汗臭和烟味。她想,长树真是可恶,随便拿别人的毛巾用!
巧儿说:“旧毛巾已经没法用了,正好换掉。”其实旧毛巾才用了十几天。
陈一让巧儿先洗,巧儿说你是客,客随主便,你先洗。陈一洗过脸,准备倒水,巧儿说:“老师,别倒水,我给蛮子洗洗。”
陈一说:“巧姐,你家没水吗,怎么不去再打一盆?”
杨巧儿说:“农村人,哪有一人洗一盆水的?再说,就汗水,有什么?”
陈一想,既然这么爱打扮,怎么不讲究卫生?心里有些不悦。既然巧儿不介意,他有什么理由介意?
巧儿说:“老师,你见笑了,这山上常年干旱,节约用水惯了。就这水,我还要倒桶里浇菜呢。山上嘛,就这个不好。连着晴了十几天,屋后的浸水就断了。”
蛮子见两人喋喋不休,恐怕忘了给他做风筝的事,拉扯着巧儿的衣角,带着哭腔说:“妈妈,叔叔什么时候给我做风筝呢?”
陈一说:“蛮子莫着急,叔叔做得很快呢,做个蝴蝶风筝好不好?”
“要什么色的纸呢?”巧儿在里屋喊。那些纸,还是办马锦石的丧事的时候留下的。
“有什么色呢?”
巧儿说:“老师,你自己来看嘛。”
陈一走到屋里,见里屋黑漆漆的,就说:“怎么不开灯?”
巧儿说:“灯坏了,没人修。”
“有灯泡吗?”
巧儿说:“有,但是我怕电,不敢。”
“你这么大人呢怕啥电。”
巧儿说:“还是你们男人好,天不怕地不怕。”
陈一说:“那你还不赶快给蛮子找个爸爸?”渐渐地陈一的脸皮也厚了。
这话说到巧儿心坎上去了。巧儿说:“谈何容易,歪瓜裂枣倒不少,可是,哪里容易找到一个知根知底的人呢?呃,来帮我取一下。”
就着后窗微弱的光,陈一走到一个大柜子前。四只手托着一大叠纸,结果还掉地上了。两人往地下循去,头撞在一起生疼。
“撞疼你没有?”巧儿伸手揉揉陈一的额头。温热的手,温柔的手,暧昧的手。陈一推开了她的手,说没事儿。
屋外“咚”的一声响,蛮子“哇”地一声哭开了。
巧儿跑出来,看见蛮子坐在地上哭,张大的嘴巴像个黑洞。血迹像一条虫子,从眉骨处掠过过眼睑,很快就爬到了下巴,正要滴到衣服上。
“蛮子啊,你是怎么了?”巧儿着急得带着哭腔,害怕孩子的眼睛坏了。
蛮子哭着,指着桌上的酸奶。& & & &
陈一也很担心,问:“伤到眼睛没有?”
巧儿边给蛮子揩去血迹,边说:“幺儿,你是怎么回事嘛?这么让妈不省心。”见蛮子只是眉角蹭破了,稍稍安心。本来,这孩子出生的时候在产道里待得太久,大脑缺氧,智力发育迟缓,要是再弄出个残疾,叫她怎么活?
巧儿说:“只是皮外伤,不要紧,可是,我们幺儿破相了。蛮子别哭,妈妈给你贴个创口贴,很快就好了。叔叔还要给你做风筝呢。别哭了,叔叔可不喜欢给哭鼻子的孩子做风筝!”
蛮子稍微收了声,只听里屋有个老太婆不知敲打什么东西,喊道:“造孽啊,造孽啊,只顾勾三搭四,不管我孙儿啊!”
巧儿往里屋喊:“妈,你可别乱说,这是学校新来的陈老师。”
巧儿走进那房里去拿创口贴,狠狠地剜了一眼坐在床舷的老太婆。老太婆得了白内障,看不清,可是她心里有数,说:“媳妇啊,你要找男人就正经找一个,不要老是呆家里勾勾搭搭,像什么话!”
巧儿说:“妈,我现在没有功夫给你多说,我供你吃供你住,你别不知足,城里有你稀奇的儿,你为啥不去呀,非要赖上我?”
“家门不幸啊,家门不幸!”太婆跺着窗前的踏板说。
“果然是寡妇门里是非多,”陈一想,“早知道这样,说什么也不该来。”
巧儿边给蛮子处理伤口,边朝里屋念叨:“你大儿子不是在城里发了财吗,怎么也不回来看你,不接你到城里?你二儿子命短,叫我这个苦命人摊上了,不知是我哪辈子造的孽啊?!”
巧儿回头看一眼陈一,眼里泪花闪闪。
“陈老师,让你见笑了。今天就不做风筝了吧。我要给蛮子洗澡了。”
蛮子一心想着风筝,又开始哭泣。
“不嘛,不嘛。我要风筝。”
陈一说:“蛮子,你这个样子,也放不了风筝了,叔叔明天给你做个来。”
蛮子气哼哼的,嘟着小嘴不说话。
陈一对巧儿说:“孩子要紧,对老人家,你也别怠慢。”
巧儿说:“我对我婆婆比我亲妈还好,妈,你说是不是?我妈就是爱生气,没什么。”
陈一见这婆媳俩斗嘴,很不自在,起身要走,巧儿看到他衬衣已经湿透,粘在了身上,就说:“陈老师,要不你就在我家洗了澡再走。”
“不不不,”陈一说,“我衣服还在学校里。”
巧儿说:“你去取了来,这时天色还早呢。”
陈一想,都是因为抱这蛮子,害他流了一身汗,洗澡是肯定的,但是,在巧儿家洗,那未免太多事了。
陈一说:“我看我还是到村长家洗吧。”
巧儿说:“村长家洗澡啊?猪圈边,当心蚊子把你抬走了。”
巧儿说的是实话。这山上的蚊子咬人生疼,要是被叮上一口,立马就是一个红疙瘩,奇痒难忍。陈一已经见识过了。
陈一说:“你也不怕别人说闲话?”
巧儿说:“谁爱说说去,我们这里的人,是不会当面说你的,他们私下说,就当他们是哑巴。再说,你跟我弟弟一般年纪,有什么闲话好说。”
陈一想,这天气,洗澡是必须的,既然巧儿都这么说了,再推辞,就不是男人的做派了。
“谢谢巧姐关心。”
巧儿笑着说:“我是心疼你呢,你差点把我的好心当作驴肝肺了。”
陈一尴尬地笑笑。巧儿也笑,却是那样自然。
陈一往学校去取衣服还一直后悔不该到巧儿家去。
学校里,陈一的行李还放在教室后面的屋子里。这间屋很潮湿,像刚下过一场小雨。陈一学过一点气象知识,看着这湿漉漉的地面,猜测晚上会有暴雨。屋里没有床,村长来过,说会马上去买床。陈一想,这屋里,怎么住人,不得风湿病才怪。望望墙壁,满是灰尘,想必是学生打扫教室时飘进来的。几只蜘蛛在瓦盖下筑起几个坚韧的工事,准备随时与入侵者的战斗。
陈一从桌上拿了一套换洗的衣服,就到了巧儿家。
巧儿已经烧了一大锅的水,提溜起一个塑料桶,递给陈一说:“你自己打水,我带你去卫生间。卫生间在楼上。”
陈一去打水,巧儿到里屋,对老太婆陈超说:“妈,今天很闷,你要不要出去透透气?”
陈超本来要出去,听巧儿这样说,反而不想出去了。
陈超说:“怎么?怕我碍你事了。我就是不出去。”
巧儿说:“妈,瞧你想到哪里去了。我能吗?”
老太太道:“你什么不能?”
巧儿说:“妈,你孙子在坝子里玩,你帮我看看不行?我去打水给蛮子洗澡。”
陈超这才拿起床边的拐杖,走出门来。
巧儿领陈一上楼,陈一见她一身都汗湿,短衫贴着身,蜜桃圆润,水磨色的牛仔裤勾勒出诱人的曲线,不由得感到浑身燥热。
巧儿把陈一送到卫生间门口,站在那里看着他,就是不走。
陈一拉着门沿,说:“巧姐,你还有什么事?”
巧儿已经眼泪花花,这让陈一惊慌。陈一走出门来,说:“巧姐,你这是怎么了?”
巧儿说:“没什么,只是,你太像一个人,他是我高中时的男朋友。这身形,这面孔,像得让我怀疑你就是他。”
陈一不知所措,转而笑道:“巧姐你开玩笑吧!”
“陈一,你以为我骗你吗?下午在崖上猛一看见你,我就失了神,所以那风筝才掉下来的!”
巧儿的泪水无声滑落,陈一不知道如何安慰她。
“可惜你不是他。我等了他六年,杳无音信。”巧儿美丽的脸上掠过一丝忧伤,转身,怏怏地往楼下走。
农村的卫生间很少有人装镜子,可巧儿家就装有一面大镜子。陈一回味着巧儿刚才的话,不由得看看镜子。难道就是这样一张脸孔让巧儿想起了自己的初恋?这个人,离开她六年,巧儿还如此痴迷,然而,既然如此痴情,却为什么要嫁给一个挖煤的工人?这让陈一觉得巧儿多少有些轻浮,又觉得她痴情,想来想去倒是说不清了。六年,巧儿的孩子五岁,难道这个孩子是她的初恋留下的吗,为什么那个倒霉的矿工还要娶她呢?巧儿说她的初恋像陈一,然而蛮子这孩子却活脱脱一个小挖煤的,这在遗传学上完全说不通啊!
陈一无奈地摇摇头,觉得巧儿太神秘,而自己终归不是福尔摩斯。
洗完澡,他提着自己的脏衣服下楼来。巧儿正坐在院子里给蛮子洗澡。巧儿回头望着她笑了笑,感觉那样自然和深情。陈一有些招架不住,笑着回应,却那么不自然。
陈超坐在地坝边,满是皱纹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听见有人走出堂屋,她转脸看来看,满脸疑惑。
“媳妇,那个小伙子是谁啊? ”
陈一想,这老太婆,眼睛不瞎呀?但明明巧儿给她说起过陈一,她竟然不记得了,难道是老年痴呆?
巧儿说:“妈,你真是老糊涂了,我不是给你说过了吗?”
“哦,”老太婆想起来了,是老师,老师咋来了,我们蛮子不会在学堂里干什么坏事了吧?”
巧儿说:“妈,蛮子丁大点屁孩,干得出什么坏事,他自然有幼儿班的老师管教,这位是五年级新来的老师,叫陈一。”
“陈一,”太婆思忖了半天,说,“不是长树吗?我还说他教毕业了现在那个班,就该教我们蛮子了吧。”
巧儿说:“长树下课了。”
“下课了?今天下了,明天还可以来上嘛。”
巧儿说:“妈,你没有理解我的话,长树是被辞退了,不干了。”
“干得好好的,为什么不干了?”陈老太想不明白。
巧儿说:“他是代课教师,学校不要了,新来的陈一老师是大学生。”
陈超明白了,叹息道:“哎,长树也是,怎么也不去疏通一下领导,怎么不早些转成正式老师呢,好歹老师能旱涝保收。”
下面马路上一辆摩托车停止了轰鸣,陈老太说:“长树来了?”果然长树走了上来。巧儿收敛了笑容。
王长树看见陈一,有些纳闷。
“哟,小陈老师也在啊?”
陈一说:“王老师,你从哪里来呀?”
长树说:“才送了趟人回来。”他从衣兜里掏出几颗奶糖,走到蛮子的澡盆边。“蛮子,吃糖。”
蛮子怯生生地望着巧儿,不敢伸手。
巧儿说:“幺儿乖,别吃糖了。王叔叔害你!看你的牙齿都长虫了。”
长树说:“蛮子的牙齿好好的,哪里长虫了?蛮子,别怕,你的牙齿好着呢。你妈妈骗你的。”
巧儿不满地说:“净会害人!”
长树说:“不吃算了。我是来看看,你家的稻子收完了吗?”
巧儿说:“还没呢,明天你找几个人收一下?”
“没问题。“长树答应得很爽快。
陈老太说:“长树,听说你不教书了?“
长树说:“呃,说下就下呗,谁叫俺是个代课的呢?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不要你就一脚踢开。”
老太婆说:“学校总会给你算点钱吧。”
长树说:“大婶,你别提这事,提这事我就一肚子火。下午我去了学校了,只补给我这半个月的代课费,说没有过十五号,只能算半个月。我说我都干了五六年了,就一点表示都没有。那林主任说,怎么没有表示,发点纪念品,送我一个太空杯。我说,这个杯就留学校里头吧,我还想再送学校个东西——钟。就吵起来了。反正都不干了。送我杯子,他们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吗?”
巧儿不关心长树的事,只顾给蛮子洗澡。
长树又想起一件事,对陈一说:“陈老师,我那个班,我就交给你了。底子不错哦,希望你为我们山村多培养人才。”
陈一说:“王老师放心,我有多大力使多大力。还得感谢你打下的好底子,以后还多向你请教啊。”
王长树说:“不敢当啊,不敢当,哪比得上大学生年轻有为。哦,对了,有个事还得请你帮忙,就是期末考试的奖励问题,我们这个班,一向是考年级第一,我跟学生说了,每人交二十五块给我,算是期末的奖励,这个,还请你帮忙代收,到时候,请你喝酒。”
陈一说:“没问题,我尽力给你收。”
长树拱拱手,说:“哥哥先谢了。对了,你怎么会在这里?不是说住村长家吗?”
陈一说:“我给这孩子做个风筝。”
“做好了吗?”
“还没。”
巧儿说:“长树,少管闲事!”
长树不理睬巧儿,只对孩子说:“蛮子,叔叔明天给你买个又大又好的风筝,怎么样?”
蛮子在澡盆里拍着手跳了起来,洗澡水溅到了巧儿脸上。
巧儿猛地站起来,说:“蛮子,你再跳我摔你到地上。”
蛮子没见过巧儿这么个老虎吃人的样,哇地一声就哭了。
长树说:“小孩子嘛,跳几下咋了,犯得着这么上火吗?”
巧儿说:“我教训我儿子,关你甚事?”
长树不说话。
巧儿说:“你该干啥干啥去,莫在这里逗小孩子玩。”
长树看看巧儿,再看看一旁的陈一,说:“好,好,你们的事,我不管。”说完到湾里的小店打麻将去了。
陈一说:“时间不早了,巧姐,我该到村长家去了。”
巧儿说:“人,可以走,衣服就留下。”二话不说从陈一手里夺过那包脏衣服。
陈一说:“巧姐,这不合适。”执意要夺回。
巧儿以无可辩驳的口气说:“你要拿回去就是看不起我!”
第三章 人小志气大
马小妮正坐在屋檐下砍猪草。菜刀上上下下,发出“咚咚”的声音。陈一站在旁边,马小妮望了他一眼,只是不说话。
“原来你真是回家劳动啊。”
“有什么办法,爸爸病了,床上躺着呢。”
“稻子收完没有?”
“妈妈一个人在地里忙。”
一个头发灰白的老人闻声从屋里走出来,瘦得皮包骨头,一阵风也能吹倒。
“妮子,这是谁呀?”
“我们新来的陈老师。”
老人竭力把笑容挂到脸上。“妮子,还不赶快给老师安个座。”
小妮停了手中的活,把自己的凳子让给陈一。
“你咋不端屋里的椅子呢?”
“爸,你那椅子是个瘸腿的。你哪有好椅子,还不如这个凳子,要是把老师摔着了怎么办?”
“妮子,你咋说话呢?”
小妮把凳子给陈一,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老人从屋里颤颤巍巍端出茶水。茶盅里有厚厚的茶渍,外边也沾着不知什么污迹。陈一忙说:“老人家,不客气,你身体不好,去歇着。”
“老师,你别介意啊,我这个女儿啊,从来都是刀子嘴豆腐心。”
“有什么说什么,很好。”看到马洪那苍老的模样,陈一想,小妮的爹咋就怎么大年纪了?
老人仿佛看穿了陈一。“我都是快要入土的人了,这个妮子还这么小,不知道以后咋办呢?”
陈一说:“不管啥病,现在都有治,再说,现在不是推行医保吗?你不会有事的,放宽心。马小妮这么能干,家里能当家,学校里还是班长。放宽心,好好养病。”
“我都六十几了,现在又得了这病,活一天算一天。我家小妮在家里倒是能干,可是,她在学习还有很多困难,老师,让你费心了。”
一个五十多岁的妇女背着一袋稻谷回家了。
马小妮问:“妈,还有多少?我来帮你背。”
唐善玉说:“妮子,你这柔弱的身子,怕是扛不住的。”
陈一说:“大娘,要不要我帮忙?”
马小妮插嘴说:“老师,你真是乱了套了,叫我爸爸老人家,叫我妈妈大娘?感觉差那么远!”
善玉说:“妮子,对老师可得客气点,别不知天高地厚。”
陈一说:“没关系,我年纪也不大,就跟小妮的哥哥似的。”
马洪问:“陈老师,你多大年纪了?”
“二十二了。”
老人若有所思,自言自语:“本来小妮有个姐姐的,当年也差不多是这个年纪。”
善玉放下背上的一袋稻谷,打断马洪:“老马,你在老师面前说这些干啥?”
陈一见善玉面色晦暗,一脸伤感,就岔了话,问起了马小妮入学年龄的问题。
“哎,当初没有上户口,到学校一问,黑户读书需要交捐资助学费,可没有钱,把她误了啊。小妮,你不怪爹吧?”
小妮砍好了猪草,正起身往撮箕里装。“不怪,爸,你现在咋想那么多呢,我怎么会怪你呢!没有你把我从路边捡回来,我恐怕都不在世上了。”
陈一稍稍明白了这家人的关系——一对老夫妇,早年丧女,捡养了马小妮,因为户口问题和家庭经济条件把小妮上学的事儿给耽误了。可是,他们对小妮的前途还是充满希望。
马洪说:“老师,你说我们农家孩子,不靠读书怎么办?这山上,常年干旱,稻子也收不了多少,勉强够吃。养猪倒是好,可是这个价格波动大,钱都让屠夫赚了。”
陈一说:“大伯,你别担心,现在国家政策好,没有不能解决的问题。”
马洪咳嗽起来,无休无止。小妮到屋里倒了猪草出来,赶紧给她父亲捶背。“爸,把痰咳出来吧,咳出来好些。 ”
痰咳出来了,带着血。陈一脸色变得严峻。“大伯,你怎么不去医院?”
马洪喘着气说:“去了,没有用,还不如在家舒坦些。”
善玉看看天说:“乌云聚集起来了,看样子要下雨。我得赶快去把地里的谷子背回来。”正要走,陈一说:“大娘,我帮你背吧!”善玉说:“不用了,老师,你们文化人怎么能够干这样的粗活呢?”
陈一说:“大娘,你就不要推辞了,我家也是农村的,收稻子的事,我年年都干。”
马小妮说:“老师,我看你已经洗了澡换了衣服了。坡上杂草多,天气这么闷热,你还是不去吧。”
陈一执意要去。“没事,再洗次澡就是了,你照顾好你爸爸,扶他去休息。”
小妮说:“我看还是不必了吧,不如我去。”
陈一说:“我帮个忙不行吗?你要是过意不去,把我的脏衣服洗了。”
“洗就洗,那你要把稻谷搬完。”
陈一折回身,说:“你家有扁担吗?我看还是担吧,这样效率高。”
小妮说,你担得起吗,一挑一百多斤。
陈一信誓旦旦地说没问题。
马小妮笑了。“老师,你既然帮我们出力,今晚在我家吃饭吧。”
陈一说:“村长请了吃呢。”
小妮想了想,说:“那就改天啊吧,一定要来哦。”
陈一爽快地答应了。
陈一跟着大娘往后山走。回头看看,小妮家的土墙房子在周围楼房的映衬下,显得低矮局促。
陈一问大娘:“大伯什么病呢?”
大娘说,肺气肿,早年在水泥厂搬水泥,想是吃太多水泥灰了。
陈一想或许不光是肺气肿,他看见马大伯咳血了,他知道肺结核要咳血,肺癌要咳血,或许还有更多。但是,就肺结核来说,已经是不得了的传染病,如果是,不是要传染人吗?如果是肺癌,那——马洪的确如他所说没有几天日子好活了。但是陈一没有细问。转过猫儿岭,看见后面山沟里有一大片田地,田里的稻子都收得差不多了。只有稀稀拉拉几块田里还立着黄澄澄的稻谷。
陈一问:“大娘,你家的稻子还有多少没有收?”
善玉说:“收了一半,还有一块田,诺,你看,中间那块。”
陈一看看,也不大块田,大概五分地。
善玉说:“小妮他爹这几天下不了地了,只有我一个人慢慢干,又要收,又要晒,忙不过来,下午还得小妮帮忙。我这个闺女啊,虽然不是亲生的,可是比亲生的还亲呢。”
陈一问:“你们知道她的亲身父母是谁吗?”
大娘沉吟片刻,说,不知道。
陈一觉得或许大娘知道小妮的身世,只是不愿意说。
善玉问:“陈老师结婚了没有?”
“还没有谈朋友呢。”其实,陈一是谈过一场刻骨铭心的恋爱的。
大娘说:“谈得了。你到我们这个山上教书,可不好找朋友啊。你有了正式工作,又是城镇户口,肯定得找个有工作的吧。这就叫门当户对,千百年来都是这样。”
陈一说:“现在是新时代了,哪管这些。这些都是虚的,最重要的是两个人有感情。你大女儿当时结婚没有呢?”
大娘说:“没有啊,要是结婚了就好了,可能也不会去跳崖了。”
陈一惊愕道:“她怎么会去自杀呢?即使再大的事,也不至于吧。人都说好死不如赖活着,何况是自杀,怎么狠得下心。何况,你们老两口只有她一个,她难道狠得下心抛弃你们,让白发人送黑发人?”
陈一说这么多,只是在她的观念里,跳崖?自杀?这会是多么难以下定的决心。或许,只是不小心坠崖了?
善玉摇摇头说:“这个傻丫头,她是下定了决心的,在家喝过农药,活过来,可是我们一不留神,她就溜出来跳崖了。”
“她有什么想不开的?”陈一忍不住好奇。
善玉说:“唉,造孽啊,可是那作恶的人,至今都没有查到,没有被绳之以法,这怎能不让人撕心裂肺!”说着眼泪流下来了。
陈一知道不能再问了,对于善玉提到的事,他心里已经猜出了七八分。他觉得这家人真是太不幸。但是乐观地讲,他们又是幸运的,养了马小妮这个懂事又能干的女儿。虽然不是亲生的,可是懂得感恩,懂得回报。只是,马小妮还小,即使如老人所说,年方十五,但是小妮的爹——马洪,现在这个样子,有些事她应付得来吗?虽然有妈,可是唐善玉是大字不识一个的人,连县城也没去过。想着,也没有什么办法彻底解决问题,只是觉得,自己课余的时间,也许可以来小妮家里帮帮忙。眼下,就帮忙多挑几担稻谷吧。
陈一抖擞精神,挑起一担稻谷。稻谷是用猪饲料的包装袋装着的,虽然看来体积不大,可是湿漉漉的,很沉。
善玉说:“陈老师,你是读书人,没有干过这样的力气活吧,我来给你把谷子倒出一些。”
陈一信心满满地说:“没事,我能。”扎下马步,扁担上肩,用力一挺,感觉力量还合适,大踏步地向前走去。可是,没有走多远,就感觉肩头酸痛,换了肩,却感觉这边肩头也不喜欢被压迫。可是,他已经下定决心。走过田坎,拐上山间小道。路上杂草多,而他洗过澡,穿着短裤,肩上扛着差不多一百斤,来不及看清路,也来不及躲过锋利的茅草叶,只觉得小腿上火辣辣的。汗水,也不争气地往下直流。
唐善玉紧紧跟在他身后,喊道:“陈老师,你歇歇吧,这是上坡路,费力呢。”
陈一挣硬气,说我能行。话刚说完,一屁股就坐地上了。陈一说,这路上有石头,把我绊倒了。其实呢,是他脚下闪了劲。他用衣袖擦了汗水,又把扁担搁到肩上了。
善玉看在眼里,心里赞道,真是个吃苦肯干的孩子!
陈一一路在前面走,毕竟人年轻,扛得住。终于到了地坝,陈一甩下担子,轻松地舒口气。
马小妮从屋里出来,笑道:“老师,你真是全面发展啊,劳动也不差。”
陈一说:“笑话,做农业我也是你老师。”
马小妮甜甜地笑着说:“老师,进屋洗帕脸吧。”
陈一跟着小妮进屋。屋里光线不好,因为这土房子的窗户很小。陈一仔细打量这个房子,虽然简陋,但绝对整洁。
看到陈一四处逡巡的样子,马小妮说:“老师,现在很少见到我们这样的土房子了吧?周围的人家都是楼房了,还贴上外墙砖,多漂亮啊。”
陈一说:“你也想住楼房啊。”
小妮说:“说不想是假话!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我以后挣钱了,一定让爸爸妈妈住上楼房的。最好是住到城里的高楼大厦去!”
陈一暗暗赞叹小妮有志气,可是要实现这样的理想并非一帆风顺。
小妮从锅里舀水,陈一说,我自己来。小妮也不客气,就坐到灶膛前添柴。红红的火光照在小妮的脸上,小妮的脸也红红的,那双大眼睛里也闪动着火光。
“老师,你洗手洗脸就准备不去了吧?”
陈一说要去。
小妮说:“那你何必洗手洗脸呢?”
陈一说,这样舒服些啊。小妮只是笑,心想,这个老师,其实真不是干活的料!
陈一把水端到屋檐下,善玉也回来了。善玉说,陈老师,累到你了,你好好歇歇吧。
陈一说,我还去呢。
善玉心里也跟小妮一般想,只是笑着说,肩头疼吧?
陈一说没什么。他感觉天气越来越闷,天空昏沉,觉得晚上一定会有雷雨。田里还有三袋稻谷。陈一说:“再去一次,我挑一担,你背一包,不就搬完了吗?”
善玉说那怎么好?
陈一说:“大娘,跟我别客气啊,我也当锻炼身体。现在城里有很多人还花钱锻炼身体,去健身房,去买跑步机。我这也是锻炼,还锻炼了不少地方呢。”
说话轻松,做起来可难,虽然陈一力求出色地完成任务,无奈肩头固执地要求罢工,一路上不得不歇了好几次。到后来,陈一突然感觉肚子痛,大概肚子也被压得憋不住了。到地坝又一屁股坐下了,到屋里,没有看见马小妮,看见了方桌上的作业本,旁边还有书和笔,心想一定是马小妮刚刚做作业了。陈一没有看见哪里有手纸,没办法,就翻到小妮的作业本,从后面撕了几页纸,捂着肚子急急忙忙往外赶。可也不知道厕所在哪里,也不好大声问厕所在哪里,因为没有看见个人。突然他闻到了猪屎臭,就往房后奔去。
陈一看到一扇木门,里面是个小空间,想必就是厕所了,也来不及多想,一把推门进去。
只听见一个少女“啊”地大叫一声,陈一傻了眼。
马小妮一丝不挂,她本能地拿毛巾遮住春草初发的地方,可是却挡不住成熟的蜜桃,只得蹲下了,含着双胸,又羞又急地说:“老师,你干什么!”眼疾手快“砰”地一声把门推出来,陈一只得往外一闪,差点摔个四脚朝天。
陈一说:“我,我找厕所。”
小妮在门里说:“厕所在猪圈背后。”原来这里是专用洗澡间。
陈一的脸格外红,不知是羞红的还是憋红的。屋里马洪听见动静,喊道:“小妮,咋了?”
马小妮说:“爸爸,没有什么,看见蜈蚣了。”
马洪说:“你一脚踩死它!”
陈一的脑袋一片空白,就那一刹那的时间,可他什么都看见了。这可怎么是好?马小妮不会认为他心怀不轨吧?
从厕所出来,陈一仍然恍惚,脑子里总是出现马小妮青葱一般的胴体。当她穿着下午那件花格子衬衫的时候,看不出她有这样的好身材,也看不出她的发育状况,但是一个意外,陈一全发现了。他强迫自己不去想,可是越是强迫自己,意识却越是反动。
马小妮也刚好洗澡间出来,看见陈一,脸红得跟关公似的。
陈一想说什么,马小妮已经跑到屋里去了。
这时村长已经站在地坝里,声音洪亮地说:“陈老师,我说你哪去了,原来到这里干好事来了。这两担谷,你挑的吧?”
陈一听到“干好事”几个字事,脸上已经一片煞白。听到村长的后半截话,才渐有人色。
村长请陈一去吃晚饭。陈一毫不客气地说:“好,我洗洗手来。”此刻,他觉得自己无法面对马小妮。
村长又对屋里喊:“马大哥,一起来喝几盅!善玉还没有回来?小妮也一起来吧。”
小妮说:“二叔,不麻烦了吧,我们中午就煮好了晚上的稀饭了,抓点泡菜就吃了。”
村长说:“妮子,我们是给陈老师接风呢,你是陈老师的学生,岂能不给老师敬杯酒?何况陈老师还帮你家出了大力了。陈老师,没干过这种重活吧!”陈一不好意思地笑笑。在自己家里,他哪里干过肩挑背扛的活。
小妮说:“我要谢师,不会自己办,非到你那里?”
马洪颤颤巍巍地走出来说:“老弟,我就不去了。妮子,二叔叫你去你就去吧。记得给老师敬杯酒!”
村长关切地说:“怎么,病还没有好?”
马洪说:“今年恐怕是拗不过去了。”
村长说:“马大哥,别说丧气话。”
善玉回来,村长叫住她,说:“嫂子,看你一天忙得……哎,这几天我也忙啊,看着天不稳当,怕要下雨。还好,我今天收完了,明天就来帮你。”
善玉说:“那怎么好?”意思是那太好了,可农村人说话总是拐弯抹角地客气。
村长说:“陈老师,那你就赶紧来吧。马大哥,你们一家别客气,都到我家来,都计划着呢。”
陈一答应了:“村长你忙你先去,我随后就来。”
村长说:“还真是,我去岩湾打点酒。你们赶紧啊。”
陈一回头进屋去打水。马小妮没有理他,也不帮忙,坐到灶膛前,脸上还红红的。陈一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不敢看她,但马小妮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陈一端出水来,叫大娘来洗。大娘说,老师,你先洗,瞧我这一身脏得。
陈一也不客气,洗了脸,也不敢进屋,就在地坝边看风景。正好看见杨巧儿家。一扇玻璃窗开了,杨巧儿倚着窗台,远远地望见陈一。
马小妮走出来,看见陈一朝下面望,也望去,看见了杨巧儿。她没好气地说:“怎么,在人家屋里洗回澡,这就惦记上了?”
陈一没想到马小妮能说出这话来,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马小妮接住陈一的目光,也瞪着陈一不眨眼。到底还是陈一心虚,把目光挪到别处。
马小妮往山下走,边走边说:“妈,我先走了,去给二叔帮帮忙。”陈一还在吃惊发愣,马小妮说:“老师,你也来呀。”陈一没有听出马小妮的声音里有对刚才尴尬一幕的任何反应,好像这事儿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他回过神,跟着走下石阶。 走到看不见人的地方,马小妮站住了,回头低声对陈一说:“老师,你对谁也不能说!绝对不能说,你知道吗?”
到了村长家,长树已经来了,看到陈一就有些不悦。他一心认为杨巧儿对他不冷不热都是因为陈一的搅和。就在前几天,巧儿对他还是笑脸相迎,如今却是恶语相向,长树气就不打一处来。他成心想要把陈一灌醉,要看他出丑。陈一不胜酒力,却招架不住长树几次三番各种理由的说辞,再加上村长帮腔,几杯下来,渐渐有些不支。
马小妮吃好了饭,听见轰隆隆雷声响,说家里衣服还晾在外面,急着回家去。善玉还吃着饭,村长说:“妮子,你爹在屋里呢!”
“我就是担心我爹啊。我还得回家给他煎药。要是打雷停了电,家里连蜡烛也每一根,你说怎么办呢!”
“那好,你先回去吧。一个人小心一点。”
马小妮看着陈一说:“陈老师,你能送我回去吗?”
村长说:“陈老师还要和我们喝酒呢。”
马小妮说:“二爹,没看见陈老师连酒杯都端不稳了吗?脸红得都像那个什么了!陈老师,你也真是的,不会喝就不能少喝点。”
长树说:“脸红正能喝。”
马小妮说:“王老师,你光顾着跟陈老师喝了,我也要敬你一杯,你喝不喝?”
村长说:“王老师教了你五年,是该好好敬一杯。”
马小妮说:“可我从没喝过酒,我喝开水行不行?王老师,你也不允许小学生喝酒吧?何况我还是个女孩子。”
长树说:“行,你喝开水。”
马小妮给长树倒上了满满一杯酒,说:“王老师,这杯酒敬你,感谢你五年来对我的关心和爱护。”
马小妮拿着酒瓶不放,看着长树喝完,说:“我还要给您倒上一杯。”
长树说为啥?
马小妮说:“王老师信任我,让我当班长,我怎么也得代表全班同学感谢你。”
村长说应该的。长树又喝了一杯,看马小妮还拿着酒瓶,猜想她还没完,就说:“小妮,你还没敬陈老师的酒呢。”
马小妮说:“我还要陈老师送我回去呢。他就免了吧。”
长树说:“小妮,这就是你不对了。顾此失彼。怎么说也得给陈老师倒上一杯。你二爹还没喝上你敬的酒呢?亏得你二爹还借钱给你爹看病。”
马小妮不想陈一喝得太多,可长树这样说了,似乎不得不再倒上两杯酒了。
陈一说:“我就不必了。给你二爹倒上吧。”
马小妮说:“好,先给二爹倒上。这桌子上,你最年长。”
村长说你这样陈老师会不高兴的。
马小妮本来想让陈一少喝些酒,却不料骑虎难下,似乎还得让陈一喝一杯。
这时院里传来狗叫声,村长的儿子马玉龙回来了,还带着媳妇。马玉龙外出打工两年多,到今天才回来,是要办婚宴的。本来计划第二天才到家,傍晚才到县城,思家心切,找了辆出租车赶回来了。村长和老婆见了两年多没见面的儿子,大喜过望。马玉龙看屋里正开着饭局,原来是为新来的陈老师接风,也要给陈一倒杯酒。马小妮知道陈一口拙,不知道拒绝,就对马玉龙说:“大哥,你几年不回来了,不好好跟二爹喝喝酒,看他不认你这个儿子。”
马玉龙说:“妹子,陈老师是我们的贵客嘛,当然得先跟他喝一杯了!”
马小妮暗忖不好,照这样看,陈一迟早得被灌爬下,就向陈一使了个眼神,说:“老师,你吃好了吗?”
陈一说:“吃好了。”
马小妮对村长说:“二爹,今天大哥回来了,还带着大嫂,难得你们一家人团聚。我看陈老师还是到我家住吧。”
村长说:“没事儿,家里有床呢。你怕我家住不下?”
马小妮说:“不是,我顺便让陈老师帮我讲讲作业。”
村长有些为难,陈一说:“是这么回事,感谢村长盛情了!”
村长客气地说:“照顾不周,照顾不周,陈老师别见怪!”
马小妮说:“糟了,吹大风了。二爹,二妈,大哥,大嫂,我得赶快回去了。地坝边的衣服别吹跑了。”善玉也吃好了饭,向村长告辞。村长送他们出门。
路上,马小妮没好气地对陈一说:“陈老师,你真是的,不会喝酒就不会拒绝吗?”
陈一还穿着短衣短裤,天气骤冷,狂风吹来,不住地打寒噤。他脆弱的胃终于忍受不了酒精的折磨,不管好的坏的,全都呕了出来。
到了马小妮家,马小妮给陈一端来漱口水,洗了搪瓷缸子,泡了一杯清茶,就不理陈一了。
陈一回味着马小妮的话,觉得她说得对,自己为什么就不懂得拒绝呢?如果他懂得拒绝杨巧儿的好意,就不会惹得长树妒火中烧了,长树也不会在酒桌上非要把他灌醉了。
第四章 寡妇门里是非多
闪电撕裂漆黑的夜空,雷声轰鸣,地动山摇。陈一喝醉了,躺在床上,感觉过了很久,其实,马小妮一家才刚刚睡下。
小妮屋里亮起了灯。“妈,屋里漏雨了,快找东西接雨。”
陈一头还疼,听得小妮说话,坐起来。他的身上盖着一床薄毯子,这让他感到温暖。这家人虽然穷,可是心地善良。
小妮穿着短衣短裤,到陈一的屋里拿盆子。“老师,你也帮忙啊。”陈一感觉自己好像成了这家人的一分子,赶紧跟着小妮,屏息听哪里漏雨。
马洪还在屋里咳,没有人管他。善玉从厨房里找出了所有的盆和桶,但是不够用。
小妮说,不够用把装菜的盆子也拿来用啊。
外面的雨太大了,打在瓦上噼里啪啦地响。
善玉说,这房子,早该翻盖了。她突然想到早上看见屋后的阴沟里有捆柴倒了还没有扶起来,怕山水走不出去。
“妮子,你给我打手电,我去把阴沟里那捆柴搬起来。”
善玉虽然看起来比马洪年轻,但也是年近六十,两鬓斑白的头发让陈一不忍心。
“大娘,我去吧,我年轻,淋淋雨没事。”
说话间又一个霹雳,电灯熄灭了。
小妮说:“妈,你去睡吧。这黑黢黢的,也干不了什么,明天,你还是找人来盖房顶吧。”
小妮开了后门,泥土的腥气混合着雨雾迎面扑来。电筒的光照出去,只见灰蒙蒙一片,分不清东西南北。
“那捆柴在哪里?”
小妮说在拐角处。
陈一夺过手电,冲进雨中。雨滴就像小石头似的砸他头上,陈一打了个激灵。哗啦啦的水声几乎淹没了马小妮的话。“老师,你咋不用伞?”
风吹雨打,用伞也无济于事。陈一冲过去,扶起柴捆,身上已经湿透了。他这才想起自己没有带衣服。回到屋里,身上的雨水流了一地。
“老师,你真是,叫你去,还多些麻烦事。妈,你把爸爸的衣服给老师找一套。”
屋里又磕磕绊绊地响。“妮子,我不看见呀,把电筒拿来。”
小妮转身走了,手电的光映着小妮的背影,陈一突然觉得格外亲切。
善玉打开木衣柜。“陈老师,只有老马的衣裤,不知道合适不。你赶紧换上吧。小心着凉。”
长树走在林间,电闪雷鸣,豆大的雨打在脸上,眼睛都睁不开,但依稀能看见巧儿家还亮着灯。巧儿点着蜡烛,正在洗陈一留下衣服。
长树喝得多了,想起下午巧儿那些话来。窝火!为了巧儿,他把前妻气走了,现在正在办理离婚手续。巧儿一次又一次让他看到希望,一次又一次让他感觉到距离。借着酒劲,他一遍又一遍地想起她丰满的身体,一遍又一遍地在意识里扒光了她的衣服。
长树的老婆跟巧儿是两个极端,浑身上下干瘪得像老太婆,飞机场就罢了,还性冷淡,想起来就兴味索然。当她躺在床上,长树说你的胸还比不上我。他老婆说,谁奶子大你找谁去啊!长树老婆知道,长树看到巧儿,总是看老半天。老婆说,看上了啊?那你晚上去啊。长树不敢去,那时矿工还在。
长树就想不明白了。矿工五大三粗,咋就娶了个如花似玉的老婆。矿工那脸,就跟煤一样黑。唯一的理由,长树想,就是矿工能,床上能。在他的意识里,妖精样的婆娘都骚,就像潘金莲。除此以外,那就是矿工有钱。矿工有的是力气,有的天不怕地不怕的蛮子气。在山上,敢自己挖洞偷煤,没少卖钱。即使他的洞子被封了,他去新开的小煤矿挖煤,一天能够挣两百块。长树不想去挖煤,煤井里太黑太危险太辛苦。长树吃不了苦。长树好歹是个读书人。
矿工死在矿井里了,长树有事没事就往巧儿家转悠。长树老婆有怨言,一天叽里咕噜,怨长树一天到晚不干活,怨长树游手好闲下了班就打麻将,常常还通宵不回家。
长树也怨啊,自家这个瘪屁股老婆,一摸就摸到骨头了,怪不得不生。结婚七年了,连个软蛋也不下。两口子都怨,就吵架。婆娘嘴巴厉害,长树吵不过。可长树有办法。嘴上不行,拳头还不行吗。一拳打下去,包你脸上开花,身上画画。一开始,长树老婆还跟长树干,可是,哪里是对手,长树说着“打死你个芦柴棒”,还真下得手。
长树老婆找过村长,村长调停过。可没有效果。两口子没感情,怎么可能调停出感情?长树老婆跟村长说巧儿勾_引长树了。村长说,她怎样勾_引了?长树老婆说,她一个寡妇,成天天整得跟妖精似的,不是勾_引是啥?村长说,这是人家的自由,怪不得,要怪就只怪长树心高了。长树找到了理由,说,村长,你莫听婆娘乱说,是她不能生。俗语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就这个不满意。
后来长树又动了几次拳头,惊动了娘家人,拘留了长树。这下,两口子彻底闹掰了。长树指着婆娘的鼻子:“你个贱人,你给老子滚得远远的,老子一辈子不想见到你!”
老婆走了,长树享受了几天滋润日子。镇上的野鸡也比他老婆水嫩啊,可是,搞了几天手头紧,人家不让摸啊。长树想,这么说来还是娶回家的老婆受用啊。看到巧儿扭着屁股走过,长树就憋得僵直。
长树找人去给巧儿说过,巧儿说,我男人才刚死,你就劝我改嫁,对不起死人。说媒的还没有说出长树的名字就被轰走了。
长树又找人去说,巧儿说,长树啊,他婚都没有离,还敢?
长树不是不想离,婆娘走了,还没来得及办离婚证。死乞白赖又把老婆弄回来签字。老婆死都不签。后来,长树拿出五千块钱,说是给老婆的补偿。他老婆想,反正婚姻名存实亡,不如就签了,好歹有五千。
长树看着巧儿屋里亮着灯,勾起了他的向往。其实他挺怨这个婆娘,男人都死了三年了,也不改嫁,也不领他长树的情。她到底是要做个啥?为了矿工的楼房?蛮子是矿工的继承人,房子理所当然是他的,是蛮子的就理所当然是他娘的。巧儿不会为了房子把自己拴在这里。要么说,就是巧儿在等,等一个她中意的男人。在山里,他长树也可以说是玉树临风了。她还等个啥?
长树常常去帮巧儿的忙,巧儿倒不拒绝。和长树一起去帮忙的那些人就开巧儿的玩笑。“巧儿,你看,长树这么死心塌地,你今晚是不是就跟他把事办了?”巧儿捡起一块小石子就给那人扔去。
巧儿说:“长树啊,你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叫我怎么相信你?”
长树说:“只要你开口,我永远就吃你这一锅饭。”
“想吃饭啊?那就看你卖不卖力啦。”
长树说绝对卖力。
“那就看看吧,等着吧。”
长树听过这话,就看到了希望。
但是他依然恨这婆娘。放着这么好的地,不让男人耕种。长树想要是有朝一日当了她老公,非得把她那块肥地每天耕三回,包管年内就有收成。可是,长树至今也没有能够耕上巧儿的地。
长树来到巧儿大门前,就拍门。“巧儿,来给老公开门。”这时,他就真把自己当男人了。
巧儿听得见,装着没有听见。
长树又喊:“巧儿,我来给你商量明天收稻谷的事。”
巧儿还是没有应。
巧儿的婆婆是长树的婶娘。长树在攻占巧儿领地的时候吃了败仗,就从老太婆这里寻找突破口,又是送补品又是帮农活,老太婆印象不错。老太婆觉得,肥水不流外人田,巧儿要是跟了长树,也不错。再说,当初长树还是老师,转正了,不是就有铁饭碗了吗?
又一个霹雳,长树看见窗口白发苍苍的面孔,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原来是陈超老太。
巧儿曾经对陈一说老太婆为了自己短命的儿子眼睛都哭瞎了,这不确切。老太婆是白内障,看不清,但是还不影响走路和认人。巧儿看婆婆中意长树,而她,只认为长树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所以才说老太婆眼瞎,无非是说她是东郭先生。
“婶娘,快给侄儿开门,外面雨下得太大了!”长树高声喊道。
老太婆开了门。“长树,你没有被淋成落汤鸡吧?”
“婶娘,你要是不开门,我比落汤鸡还不如。你看雨这样大,今晚怕是在你家宿一宿。”
老太婆指着楼顶。“这事儿,你去问问我媳妇。”
长树仄仄仄地上楼。在楼道上,巧儿把他拦住了。
巧儿说:“长树,你要是借雨伞我给你拿来了。”
长树说我不是来借雨伞。
“你不借雨伞来干啥?”
“我来借宿。”
“来借宿?到寡妇家借宿,你把我这里当什么地方了?”
“我说借宿,又没有说非要睡你。”
哐当,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在了长树的脸上。
要是面前是长树以前那老婆,长树包管给她一顿拳头暴雨。可是面前是朝思暮想的巧儿,他忍了。他向婶娘求援。“婶娘,瞧你媳妇,打人了。”
“怎么着,到我家找援兵,你找错地方了。妈,你干嘛让长树上楼。这怎么说得清?”
老太婆说:“长树不是淋雨了吗,他来借伞,我就给他开门了。自家侄子,能做个啥?”
长树说:“还是婶娘说得有道理,我能做个啥?”
巧儿说:“你想做个啥你自己知道。”
面前的巧儿卷着裤腿,挽着袖子,对长树来说,盛气凌人。长树心里的火扑哧扑哧往上窜。
长树说:“婶娘,不关你的事,你去睡觉。”
陈超说:“长树,要是巧儿不乐意你在这里歇,你就走吧。她不是把伞都给你拿来了吗?”
长树说:“婶娘,我还要脸呢。你去睡吧,没事。”
老太婆看了看,疑惑地进了自己的房间。
长树想,你个泼妇,看我今天不收拾了你。
长树也不举拳头,也不开骂,只管挤开巧儿,往楼上钻。
巧儿想拦也拦不住,她预感到,长树真是想干点什么。长树就好比是头狼,狼进了兔子窝,兔子只有逃窜,可巧儿不逃,不想逃也无处可逃。惹急了,兔子也能咬死狼,巧儿想。
长树看见卫生间里亮着灯,巧儿还有几件衣服没有洗。长树认得陈一的衣服。下午办交接的时候,陈一就穿这衣服。长树心里的火烧到头发了。
长树说:“巧儿,这就几个小时不见,就偷上汉子了。”
巧儿说:“放你娘的臭屁。”
长树提溜起陈一的裤头说:“瞧,男人家的内裤都洗上了,你说,他什么时候把你干了?”
巧儿又是一个耳光。可这个耳光没有打成。长树一把捏住了她莲藕似的手臂,另一只手揪住巧儿的另一只手臂,把巧儿摁在了卫生间的墙上。
巧儿感觉到长树那里铁一样的硬。
长树说:“他一来你就让他干,就不许我干?”
巧儿吐了长树一脸口水。“你要是敢强来,明天我就去告你。”
长树说:“我就等着你告。在你告之前,我就把你要告我的事做了。”长树说着就要去扒衣服。
巧儿感觉到长树松了点劲,猛地使了一把力,把长树推开了。她拔腿往卧房里跑,长树饿狼似的追。巧儿进屋赶紧抵上门,可那里抵得上。相持片刻,败下阵来。
巧儿说,你进来,我就叫了。
长树邪邪地笑,你叫,你叫,看谁听得见,看谁理你。你叫吧,叫吧,你叫老子更厉害!
巧儿操起了水果刀说:“你来,你来我就把你的命根割了,要你一辈子干不成!”
“你就给我割了,我也塞到你洞里。”
“不信,你试试看!
长树无所畏惧,就往上扑。巧儿无所畏惧,就往长树身上刺。长树喝了酒,反应变慢了。要不是喝了酒,他一把就能夺了巧儿的刀。哼,什么刀,一把小小的水果刀奈何得了他么。可问题是他喝了酒,虽然没有醉得不省人事,到底影响了他的发挥。
水果刀刺中了他。
巧儿哎哟叫了一声,只见血从自己的手指缝流出,小刀刺到长树的皮带上,折过来割伤了巧儿的手。
长树狞笑着说:“你看吧,老天都不帮你,帮我,你就乖乖地从了我吧,我保证,一定好好对你,让你吃香的喝辣的。”
“你想得美!你要是敢对不起我,这伤口就是你使强的证据,你要是敢留下点什么东西,那也是证据,我要你一辈子都翻不了身。”
长树咬了牙说:“你就是不明白我一片苦心?”说着坐到地上。
长树突然偃旗息鼓了,或许是他不想自己身败名裂;或许是他看见巧儿的手流血了,生出了怜香惜玉之心;或许是他还对巧儿抱有美好的幻想,不想把事情做绝。总之,他已经提不起劲来完成他刚才想做的事情。他不想将事情闹大,而刚刚,巧儿让他看到了这个女子刚烈的一面,她就是死也不从。
长树坐在地上说:“巧儿,你还不去包扎一下。”
巧儿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走了。
斗争取得了胜利,这让巧儿更加看不起长树。但反过了想,要是长树非要借一己蛮力达到目的,巧儿不能想象会有什么后果。这个后果,也是她不愿看到的。芊芊玉指被划伤,巧儿很疼,心更疼。水里的衣服还没有洗完,谁来洗?对长树的恨就不可遏制地生长。贴好了创口贴,巧儿操起旁边的一根木棒走到长树那里。
长树平躺在地上,嘴里还依依呜呜,打了个嗝,酸腐的臭味扑面而来。
巧儿拿木棒指着他,说:“死猪,你还不走?”
长树说:“婆娘,你就随便让个地让我睡一觉,不行吗?”
巧儿说:“谁是你婆娘,你婆娘已经被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撵走了。”
长树的大舌头还不停:“你就让我睡椅子上不行吗?不用怕,现在你就求我睡你我也不睡了。”
“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你还不滚,小心我用这木棒打晕你,拖出去喂狗。起不起?”
巧儿的木棒就要落下。
“我滚,我滚,你扶我一把?”
巧儿的木棒就擂向了长树。长树哎哟叫唤一声,赶紧爬起来。毕竟乏力了,跌跌撞撞。长树一摸自己的腰,也流血了,翻开皮带看,受了点皮外伤。
长树说:“婆娘,打是亲热骂是爱,你今天把我杀了,把我骂了,你,你啥时候才嫁给我?”
“长树,你别做梦了。”
“巧儿,你就别假正经了。陈老师就是比我帅点,他来头一天你就让他上,你不是寂寞是啥?陈老师跟你不是一路人,你莫痴心妄想。”
“陈老师和我没啥,就是有啥也轮不着你来管,你还不赶快滚。”
长树皮着脸说:“明天,给你收稻谷,我是来还是不来?”
“你爱来不来!”
“外面正在下雨,那伞,你还是给我,另外,借我电筒,明天早上,记得煮好早饭,我请一斗人来帮你收。”
巧儿说:“收谷子可以,别打歪主意。”
第二天一早,天气放晴。昨晚的大雨扫去了天空阴霾,每一片树叶都被洗刷干净,在朝阳的金辉中泛着迷人的光泽。山间的空气湿润而清新,鸟儿们的啾啾地唱着情歌,此起彼伏,格外动听。
陈一跟着马小妮走在上学的路上,却感觉浑身不自在。他穿着马洪老爹的裤子,化纤布料,做工粗糙,贴在腿上和皮肤摩擦,让陈一觉得痒。更要命的是他没穿底裤,小弟弟受不了那种异样的刺激,眼看就要暴露了。他想到某人介绍的治疗失眠的方法,开始默默地数羊,尽量避免过多地注意前面走着的马小妮。
马小妮只顾往前面走,也不和他说话。这让他稍稍安心。此刻,他无话可说,却控制不住胡思乱想。这全都是因为马小妮。她穿了一件连衣裙,扎了个马尾,雪白的胳膊,修长笔直的腿,走起路来轻盈无声,袅袅婷婷,散发着不可阻挡的少女的青春气息。陈一又不自觉地想起她美丽的胴体。他从来没有见识过这样的异性的身体,即便是大学时代和艾琳热恋,他也自觉地认为异性之间的“坦诚相见”必须得慎重,以至艾琳误解他,认为他其实不爱她。其实哪里是这样,因为艾琳决绝的离开,他一蹶不振整整一年。
陈一手里的塑料袋里装着自己换下的脏衣服,他准备到学校旁边的溪流里去洗。因为下过了大雨,山水哗啦啦地流个不停。这是一个月来的头一场酣畅淋漓的大雨,缓解了旱情。
陈一感到憋闷,他不能不说话。他想借谈话来阻止自己想到那些色情镜头。对于马小妮家的事情,他有很多疑问。善玉跟他说起过马小妮姐姐马兰的事儿,但只言片语,他只能猜测。他想问这事儿,又觉得不该问。揭人伤疤总是不厚道的。想起马洪那风中残烛的模样,他总有不祥的预感。他对马小妮说:“你爸爸经常咳血吗?”
在沉闷的气氛中,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说出口,陈一也觉得突兀。但马小妮听得真切。她何尝不感到尴尬呢,可是,她分明不是很在乎。她应该生气,应该和老师保持距离,但她却主动让老师住到自己家里。
“以前没有啊,最近才这样。”马小妮弱弱地说。
“咳出的痰你得处理下,小心是肺结核,传染病。”
“你怕被传染吧?”
“不,我只是……”陈一的关切被怀疑,但百口莫辩,既然最让一个女孩羞耻的事儿他都做了,一肚子的坏水可想而知。“要是真是肺结核,治疗你爸爸一个人就得花很多钱,要是你跟你妈妈也染病,那可怎么办?”
“老师,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会注意的。那你告诉我,到底怎么做呢?”
“你爸爸的痰,不能吐到地上,可以吐到纸里,放火里烧掉。或者吐到痰盒里,痰盒里放石灰,再不济也可以放沙土,拿去深埋了。”
“结核病菌就那么厉害吗?”
“厉害。我看过资料,结核菌阴湿处能生存五个小时以上,在烈日曝晒下也能生存两小时。你爸爸还有哪些症状?”
“经常咳嗽,最近人又瘦了。脸色不好。”
“发热,胸痛吗?”陈一当起了业余医生。
“有时爸爸说他感觉很热,我以为是本来天气就热。”
“昨晚,你妈妈跟村长借钱了,村长答应借一千,今天就去取,这个周末,让你爸爸去大医院检查下。”
小妮皱起了眉头问,肺结核会死人吗?
“不及时治疗,当然会。”
“我爸爸的病已经拖了很久了,老师,我真的很担心。要是我爸爸没了,恐怕我就不能读书了。”马小妮说起父亲的病,越来越伤感。
“怎么能够不读书呢,你已经是被耽误了。”
小妮不语,陈一继续做她的工作。“小妮,你就甘心像你妈妈那样一辈子呆在山里吗?你不是还要给你爸爸妈妈修楼房吗?不读书,你能够挣到多少钱?”
小妮的心沉沉的。
“钱的问题你不用担心,可以找民政部门,关键是把成绩提高,只有成绩好,才容易得到资助。昨天课堂上我知道你在班上十名左右,说你需要努力,你为啥不高兴?”
“我也想学好啊,可是,烦。家里那么多事情,我怎么能不帮忙?该做的做完了,天都黑了。”
“永远也不能放弃你的理想,为了报答你的爸爸妈妈,你唯有好好读书考个好大学才是出路。”
小妮停下脚步,回过头来,她黑黑的大眼睛里闪动着泪光。小妮说:“谢谢你,老师,我会加倍努力的。但是,我年龄这么大,能够考大学吗?不会被同学笑话死啊?”
“考大学没问题,现在不限制年龄了。只要你有这个决心,我会尽全力帮助你,不管是学习上还是生活上。”
巧儿从后面来,看到陈一穿着寒碜的衣服,比农民还农民,笑道:“陈老师,你这是咋了,体验生活吗?”
“昨晚,衣服被雨淋湿了。”
“下雨你不晓得呆在屋里吗?你是不是被雷昏打了?你放我家的衣服我已经给你洗了,下午你来拿吧。”
小妮说:“老师,巧姐给你洗了衣服,你怎么谢她?”
陈一说:“巧姐,谢谢你啊。”
马小妮说:“光说谢谢有什么用?我天天给你说谢谢,你来我家干活吧!还管饭。你干不干?你得用实际行动。”
巧儿说:“小妮子说得没错。下午放学后,记得到我家,帮我收谷子。还有,帮我把蛮子送到幼儿园吧。要是你有空,别忘了给蛮子做个风筝。蛮子,跟着叔叔去学校,行不?”
蛮子不乐意。
巧儿说,叔叔还给你做风筝呢。
蛮子听得做风筝,就伸出手了。陈一抱过蛮子,巧儿转身回家去。
马小妮说:“老师,让巧姐洗衣服还是有代价的哟。”
代价?能有什么代价?面对巧儿这样一颗熟透的蜜桃,陈一隐约有些渴望。马小妮嘴里说着些俏皮话,可心里却痛恨陈一见到*的女子就似乎骨头酥软的样子。
看着陈一还抱着蛮子,马小妮说:“老师,蛮子都五岁了,你难道不能让他自己走?”
陈一也觉得蛮子很沉,蛮子却非要他抱,说自己脚痛,而且是两只脚都痛。
马小妮吓唬他说:“蛮子可不能说谎话,说谎话会被大灰狼吃掉的。”
蛮子哇哇大哭。陈一没奈何,说:“蛮子别哭,你小马阿姨是哄你玩的。”
马小妮看陈一迁就一个小孩子,而且,巧儿本来自己送,为什么要托付陈一呢,就觉得杨巧儿是有意的。
马小妮说:“老师,看蛮子真和你有缘呐,你一说话他就乖了。蛮子,我来抱你好不好?”
果然蛮子侧过身靠着陈一的肩膀,不愿意下来。陈一尴尬地笑笑。
马小妮说:“陈老师,你有女朋友吗?”
陈一冷不防她问起这个问题,说:“大人的事,小孩别过问。”
“我不是小孩子了!你是知道的。”
马小妮的话大有深意,陈一想到昨天的事,的确,马小妮已经是个发育成熟的少女了。他不知道马小妮是否在为此事责怪他。
“昨天的事,我向你郑重道歉!”
“我不是跟你说了吗?不许再提这事儿。对我也不行。羞死了!我真想拿着刀杀了你!”马小妮生气地说。
陈一无言以对。寂静的林子里只有脚步声。陈一抱着蛮子,还提着自己的脏衣服,想让马小妮帮忙拿着。马小妮说:“我才不干呢,我是女孩子,拿着男人的衣服,别人看见了不被笑话死!不过,我可以背蛮子,可是他愿意吗?他不愿意呀。这孩子也怪可怜的,可能现在都不记得他爹长什么样了。老师,你觉得巧姐怎么样?她很漂亮吧。”
在陈一心中,巧儿的确是个漂亮女人,成*人,有风韵的女人,还有那么点大胆泼辣。本来她是个单亲妈妈,然而,她却不避嫌把自己请到了她的家,他也不得不承认,或许她对他的确是饱含深情的。但是,他又觉得自己或许是自作多情。巧儿或许只是把他当成了她的初恋。他不喜欢被别人当做替身,特别是当一个替身恋人。他对她,只有男人对漂亮女人的本能,而不是爱情,他自己心知肚明。马小妮有意问起陈一对杨巧儿的印象,陈一不想回答。其实,看到穿梭在密林中的马小妮,他才有种心动的感觉。灰沉沉的心,的确是需要阳光来照亮,但陈一觉得他不能对马小妮胡思乱想,这是不道德的,是不现实的,但分明年轻的心情不自禁。他喜欢面前这个活泼的女孩子。
他岔开了话题,问:“你姐姐是怎么回事?”
马小妮仿佛没听见。陈一说,你不愿意说没关系,我只是随便问问。走到那片杉树林,马小妮站住了,说:“还不是你们这些色_狼干的好事,只图一时痛快,却害死一条人命!”
自己被马小妮归为色_狼,看来,她表面不生气,可心里却恨得不得了。其实不用问,从善玉的话里他已经猜到*分,这事儿还用问吗?特别是在八十年代,没有现在这么开放的意识,哪个女孩子能忍受那样的羞辱?一个想不开就跳崖了。
马小妮说:“可是,我不相信姐姐是自己跳崖的。那时,爹妈还只有她一个女儿,她能横得下心吗?可是,没有证据。要是姐姐地下有知,也该托个梦来!”
总体来说还是比较喜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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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印度和巴基斯坦,人们相信阉人能带来吉祥,重大喜事往往会邀请阉人们表演歌舞助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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