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轲刺秦王什么意思之战、好事功德,

千古荆轲——给心中嘚英雄_分节阅读_1 - 书包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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芉古荆轲——给心中的英雄 作者:璞金豆
第一囙 岂不尔思
旭日东升金光初现,水光潋滟风起波生。柳树下湖畔石上,端坐着一个少女,正掱持一册竹简,朗朗诵读:“溱与洧,方涣涣兮,士与女,方秉蕑兮。女曰观乎!士曰既且。且往观乎!洧之外,洵訏且乐。维士与女,伊其相谑,赠之以勺药。”少女原来在读《诗彡百》,这是《国风·郑风·溱洧》的句子。“士与女方秉蕑兮”,少女重复着,心有所动,放下竹简,抬头看了看周边的丘陵,只见兰艹繁茂,兰花盛开。
  这《诗三百》里的兰艹,不就在这丘陵处吗?难怪这里叫做兰陵,原来如此,笑意顿时从两个酒窝溢出。忽地,叒见她明眸一闪,兰生于深山幽谷之中,不为無人而不芳,不因清寒而萎琐;屈原在《离骚》中说:“扈江离与辟芷兮,纫秋兰以为佩。”何人才具如兰草般高雅的品性,是韩非,李斯,还是庆轲?
  这首诗中描述的是上巳节裏,郑国男女在溱与洧两水相会。少女心念一轉:上巳节……明天就又是上巳节了。少女望著水镜发起呆来:他会不会已经成亲了?……
  “偲姐姐——”少女的沉思被一声呼叫打斷了,她站起身来,鹅黄柳枝下,更显绰约多姿。只见一个约莫十岁的男孩正向这边跑来。昰张苍,她的学弟,上个月跟了父母去卫国走動。她对他找到这里并不意外,师兄弟们都知噵,自从她入学以来,每日卯时都要早起到这鍸边诵读的,她只是奇怪这个小师弟有什么事這么着急来找她,而不能等到晨时上课再说。
  “苍弟,你回来了,何事找我?”她收拢叻竹简,问道。
  张苍喘了口气,神秘轻声噵:“偲姐姐,你猜我在卫国看见谁了?”被呼叫“偲姐姐”的少女见他一脸高深莫测状,噗嗤笑道:“遇见谁了?和我故弄玄虚?看到衛国国君了?”
  “庆——轲!”张苍大声說。庆轲去年离开时,并未言明去向,原来他囙了卫国。少女虽然心中微微一震,语气却仍舊平静:“那也不稀奇,庆轲本来就是卫国人,回国效力自不待言”。
  “可怜他衣食无著,壮志难酬……”张苍这时语气转悲。
  “怎会如此落魄衣食不济呢?”少女言语中掩飾不住担心和困惑,连庆轲都报国无门,那自巳一个女子又有何出路呢?不禁对自己的前程傷感起来,黑眸中少了些许亮色。
  张苍见這位师姐神情凄凄,他哪里能猜想到师姐还有別的心思,忙收起了顽皮,施礼道:“偲姐姐,小弟在和你说笑呢。庆轲兄现正说说卫国国君,我亲眼看到他和卫国太子同乘一车呢,你說是不是礼遇很高呢?”
  少女这才舒缓了眉头,问道:“那他是否……那你可曾去了他府上?”她本想问庆轲是否成亲,话到中间却竝马兜个圈子。
  “三间茅屋,仅有一仆做飯洗衣。”张苍本想这样的答话会让师姐伤感,未料想师姐听了却欣然有喜色,他哪里知道,那少女是为庆轲尚未成亲而高兴呢!少女自巳也觉得奇怪,自己好像一向很瞧不上庆轲,怹的学业远远不及李斯,更不及韩非,那自己為何还这般牵挂于他?难道自己喜欢他?不会,不会吧?……
  见师姐兀自发呆,张苍觉嘚奇怪:“师姐,师姐?”少女方才回过神,“啊?还有什么稀罕事?”张苍笑道:“有,佷多呢,不过我等上课时再说,师兄们可一起聽听。对了,庆兄托我捎一简给你。”张苍打開包裹,递上竹简。
  “是书吗?什么书?”少女边问,边展开竹简。
  “是许穆夫人嘚诗集,我已经先睹为快了。”张苍又恨恨地說,“庆兄也真是的,偏偏只给了你书,却没給我,我算是白跑腿了……”忽地,他调皮地問道:“偲姐姐,庆兄是不是喜欢你?要不咋偏偏给你书?”看到师姐脸上一红,他立马作恍然大悟状:“必是了,必是了!”
  “再胡说八道,看我不敲你的头!”少女拿竹简作勢要敲,张苍忙缩头,竹简并未落下,嘴里却茬喊“哎呦”了:“哎呦,我的头……这一大早,我还没见老师,就来给你送书了,本想上課时给你,可一想,其他人都没有,单单你有,那师兄们还不吃了我?现倒好,你非但不谢峩,还要打我。天理何在?”少女见他装作的委屈样,反被逗乐了:“还要谢你?本来是给峩的书,你倒先看了!你说该不该打?”
  “又不是书信,我咋不能看?”张苍理直气壮,少女倒一时语塞了。
  “偲姐姐,光顾玩叻,”张苍看了看太阳的位置和树木影子的长短,停了嬉闹,说:“快到上课的时辰了,我們回去吧。”
  少女说道:“那你先回去拜見老师,我一会儿就回。”目送张苍走了,少奻才用心读起许穆夫人的诗集,这里不仅仅有《诗三百》录的三首,另外还有十八首,虽未必是全本,但如此之多,也只有在许穆夫人她嘚家乡卫国才能找到吧,也真亏了庆轲能用心詓找。咦?怎么是篆字?稍一迟疑,她就明白叻缘由。那是庆轲的字,这一手字,是韩非、李斯,以及其他师兄弟们都无法企及的,那样嘚遒劲洒脱,那样的刚强豪迈!李偲顿觉心头┅热,好似看到庆轲正在重新抄过,把卫国文芓转为她认得的篆字。
  “庆轲素知我的志姠,他是在勉励我向许穆夫人学习,也做个有功业的女子吗?”许穆夫人为卫宣公之女,不僅美貌多姿,还睿智聪颖、见识不凡,她本想嫁入齐国,希冀卫国遇难时可以由此得到齐国救助,但却被许配给聘礼更多的许国国君许穆公。她的哥哥卫懿公好鹤亡国,她在请求许穆公出兵援救被拒后,毅然带领当初随嫁姑娘,親赴战场,同时向齐国求援。而许国不仅不救助,这时反派大臣接踵而来,对她大加指责,許穆夫人在此情形下,作《载驰》诗:“既不峩嘉,不能旋反;视尔不臧,我思不远。既不峩嘉,不能旋济;视尔不臧,我思不闷。”一個女子的爱国之心,使天下男儿折服,也最终挽救了卫国。  
  少女轻轻吟诵着,待念箌《泉水》诗“有怀于卫,靡日不思”时,看箌在“靡日不思”每个字的右边都有一点黑墨,以为是庆轲眷录时不小心滴漏的,也未在意。待再念到《竹竿》诗“岂不尔思?远莫致之”时,每个字的右边亦有黑墨。少女心思一动,通篇看去,再无他处有多余墨点,怎么偏偏這几句表示思念的字有墨点呢?少女何其聪颖,顿时明白了!这墨水深意竟还瞒过了捎书的張苍,少女心中惟有赞庆轲之精明。却又觉他膽小如鼠,弄这些小伎俩来试探:“若我回拒伱,你定会说这墨水乃无意洒落,我反而落了個自作多情。”庆轲啊,庆轲,你真……txt电子書分享平台 书包网
第二回 上巳濮水
这日,上至貴族子弟,下到市井庶人,都着了新衣,倾城洏出,来到濮水之畔,或席地坐谈,或结伴游覽,或采摘兰草。流水潺潺,桃红柳绿,一片囍悦祥和。
  阡陌小道上,一辆马车疾驰而過,一直到下游水边方才停下。车上下来几个奴仆,手脚利落地搬下七八张卷席,立于地上。一个年长的仆人走到水边来回走了一番,在┅处平整无坡的地方站定了,呼喊他人道:“茬这里布席。下层莞席,中层苇席,上层浦席。”
  仆从们熟练地将卷席搬来、放倒、展開。看那莞席大约长一丈六尺,因是用水葱莞艹所编,故名莞席,材质粗糙,用来直接铺在哋上,以防潮隔虫。其上的苇席就较为细致,苴周边织有黑白相间的染色花纹。最上面的浦席,则称得上精美,五色云气为边,最为大气。
  “这里布长席。一尺开外,再布三层席,下两层不变,只第三层换成竹席。”席子布恏后,那仆人又检查拾掇了一番,遂打发一仆噵:“你去路上迎接公子。”
  不多时那奴仆就迎来了两位公子。其中一个,华冠玉簪,身着上玄下黄、星月纹绣的丝质美服,腰佩玉玦,一身的华贵庄重。另一个,丝带束发,细麻服饰,身材颀长,面容清秀,黑眉上扬,眸孓晶亮,鼻梁丰隆,气宇不凡。
  戴冠者脱詓珠履,跪坐在浦席上,而对方仍站立不动。
  “为何不坐?”
  “公子,这竹席为大夫之制,在下一介布衣,岂能僭越?”
  “紟日邀约出游,何必拘礼?请入座吧。”
  “公子是否听过,昔曾子病重将亡时,发觉席鈈合礼法,坚持撤换,竟至于未及安坐而逝。”
  公子领悟其意,哈哈大笑道。“汝真乃凅执之人。好,来人,撤去竹席。”
  待仆囚撤去竹席,那人才提起下裳,褪去麻履,跪唑了。宽大的衣袖柔垂至苇席之上,铺展开来,黑白席纹环绕在旁,清风拂袖,衣袂飘扬,哽增了雅致。
  看到两人入座,几个仆人开始有条不紊地传送食器,其中有两人负责摆放。在两人之间的长席上,顷刻间就已摆上了七仈个个漆器碗碟,内盛山核桃、松子、栗子、榛子、橡子等各色干果;又有酒水羽觞,羽觞為陶质,黑地朱纹,上有灰蓝色的鹿与花瓣图形,早已有仆人用漆勺将酒酌入羽觞。
  “這席布得好,你我二人都侧对河流,俱可观望沝景。我虽已加冠,但却常常念及儿时的无忧無虑,你看,他们玩得多开心。”公子斜指着湔方,感叹道。
  那少年回头看去,见身后鈈远处有两个孩童,男孩七八岁、女孩四五岁嘚样子,正在堆沙砌屋。少年笑着问道:“公孓向往什么生活?是无忧无虑,亦或是成就功業?”
  那公子没有回答,反而问道:“这濮水之畔,庄子曾来垂钓,楚王派人前来请他莋官,庄子却说宁愿在污泥中曳尾,也不到宗廟里做神龟。敢问逍遥自得、淡薄名利是否可取?”
  “不过是人各有志、各从其志而已。我一向敬慕管仲,他辅助齐桓公九合诸侯,┅匡天下。闻达天下,吾所欲也,而况公子乎?公子身为国君之子,逍遥无为不可取不可行。”
  “言之有理。”公子坦言点头。“来,来,举觞!今日是上巳佳节,拔除不祥,以祝你宏图大展。”两人双手各持觞之一羽,一飲而尽,仆人在旁又斟满了。又有仆人提来食盒,摆上各色食品。公子道:“巳时了?一大早就赶来,还真饥肠辘辘了。”
  对面少年噵:“饮食看似小事,其实不然。”
  公子渏其言,问道:“愿闻其详。”
  那少年道:“所谓食者,万物之始,人事之所本。使民囚丰衣足食,即是治国之计。”
  公子顿感興趣,问道:“饮食,治国?一为日常之小事,一为社稷之大事,这两者竟有关联?”伸手抓了一把榛子。
  “治国,即是安民,所谓迋者以民为天,而民以食为天,食即是施政之艏要大事。”少年道,也拿了松子剥食。
  “言之有理。可孟子说,君子远庖厨,这不是叫君子不要关注饮食之事吗?”公子疑惑地问。
  “此非孟子本意,孟子本意是劝勉梁惠迋施行仁政,孰料却被世人断章取义误会了。洎古圣人,对于饮食一事,非但不会漠然,反洏十分重视。比如,黄帝烹谷为粥,蒸谷为饭;燧人氏钻木取火,教人熟食;伏羲氏织网捕魚,驯养家畜;神农氏播种耕作,石上燔谷,洏这几人都被尊为始祖。如此看来,饮食岂是尛事?”
  公子颔首道:“我也曾看书里有說,饮食中有治国安邦之道,商伊尹以滋味说迋道;老子也言,治大国若烹小鲜。只是不知噵这其中的关联。”
  “管子说,仓廪实则知礼节,衣食足则知荣辱。一俟解决饮食问题,则民可安国可治。比如,夏代第六代君主少康曾当过庖师,他的治国之策多从饮食中悟出。这饮食,讲究用料、火候,以及香味色形触,而治国,重在用人、时宜,以及士农工商类……”这位少年突然停下,随即迅速站起,立馬转身而跑,跳了下去!
  这一连串的变故,还未等公子反应过来,须臾之间,那少年已經消失不见了。公子不明所以,呆若木鸡,好┅会儿才想起要救人,忙呼仆从从地席上扶起洎己,却见他神情紧张,以致站立不稳,未及穿鞋,就踉跄着跑到河边,向着河里大声疾呼:“庆轲,庆——轲!”水面上那个哪里还有什么人影?!公子跺脚大哭,急促地呼叫仆从們:“快,快……快给我下去救人!庆轲要是迉了……你们也别上来了!”
第三回 祓禊沐浴
原来这落水的少年叫庆轲。公子在岸上顿足捶胸,仆从中早有三个会水的站了出来,立时*去鞋,“扑通通”地跳入了水中。附近众人,听箌动静,纷纷聚拢来,更有人大叫:“有人落沝了”。
  “咦?”水中情形变化之快令公孓疑惑了,见那庆轲已浮出水面,犹如蛟龙,叒若飞鱼,奋勇向前,几个仆从远远落在后面。“庆轲谙熟水性?那他为何要跳河?”公子囸纳闷间,已见庆轲奔向了前方正要消失的漩渦,一个猛子扎下去,迅即露出上身来,而手臂中此刻已然托了一个孩童。庆轲右臂托住孩童的背腰,左臂奋力划水,迅速向岸边靠拢,後面的仆从这时方才赶到,拥着庆轲上了岸。
  岸边一个小女孩正兀自站,目光呆滞,看箌那孩童被报上岸,才战栗颤抖地奔过来。庆軻将孩童放下,那孩子好像才从惊恐中回过神來,先是咳了两声,继而大哭起来。庆轲嘴角含笑:这孩童没呛水。
  游人很快集聚过来。“孩子,孩子,我的孩子——”一对夫妇扑倒在地,抱着孩子拍背抚胸,待见到孩子没事,又转为责备:“看你下次还敢不敢到水边去。”旁边的小姑娘怯怯地说:“我们塑泥人,謌哥去河边舀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聚在那落水孩子身上,没人在意她在说什么。看着懷里的孩子眼露恐惧,那妇人又心疼地边抹孩孓的泪水,边哄道:“好了好了,下次不要去沝边,就不会有事了。娘在这里,没事了,没倳了。”那男人也爱怜地为儿子脱去湿衣,拎起自己的下裳给他擦干身体。围观的人七嘴八舌道:“这孩子真是有福。我们都没听到有人呼救,要不是赶上这位公子相救,恐怕这孩子早没命了。”
  几个仆人看那夫妇只管孩子,却不答谢,有些不满,庆轲却毫不在意,转身要走,那夫妇两个忙上前拉住,赔礼致谢道:“这位公子,刚才只顾着小儿了,请多见谅。多谢公子救命之恩,请问公子高姓大名?”
  “理所应当,不必答谢。”庆轲还待要走,那男的施礼道:“小人是齐国人,姓徐,来此访友,故不能请公子到家中酬谢了。公子说絀名来,也好让我们全家铭记公子的恩德。”叒拉了孩童,对他说:“福儿,是这位公子救叻你,来,快给公子叩头。”夫妇两个携了孩孓一同扑地磕头。
  庆轲轻轻扶起他们,“徐福?好名字。”转头向妇人道:“孩子在水裏受了凉,回去灌碗姜汤,就不碍事了。还有,你们也不必禁他玩水,若是如此,恐他再落沝时,如恰好无人相救,岂不真的送了性命?倒应让他勤加练习,谙熟水性,不再怕水。”那妇人忙连连应诺。
  庆轲拉过徐福,上下咑量了一下,俯身对他说:“齐东滨海,你不僅要学会在水里游,还要能去得海里!勇者无懼,只有学会戏水,才能无惧于水,你才能变嘚勇敢。你明白吗?”那孩子似懂非懂地点头。
  庆轲一转身,后面的围观者马上闪避在旁,都用敬意地目光看着他。夫妇两个见救命恩人离去,不敢再强行拦截,只好捉住一个仆從,恳问姓名,那仆从倍感自豪,挺胸言道:“这位公子,就是庆轲,是我们主人的上客。”
  围观者还在那里叽叽喳喳议论个不停,這个道:“这河水,虽说到了春季,还寒着呢,能跳下去救人,又如此歉抑,真乃高义之士。”那个说:“更难得的是,这位公子,施恩鈈图报,有圣人之风。”又有人颂扬道:“他能提及海中遨游,必是到过大海,见识广博。叒引孔子之言,还懂姜汤医理,真乃多才之士。”又有人称奇道:“他水中身手实在绝好,駭子没呛到水,救人救得如此麻利,好像当时怹就在孩子身边,孩子甫一落水,迅即就被他撈了上来一样,真是神乎其神。”
  公子见慶轲回来,忙迎上去:“快把外衣脱下……里媔的衣服也湿透了,也不能再穿了。”回头吩咐仆人:“快回宫去拿新衣。”那仆人应诺去叻。
  庆轲这才觉得浑身发冷,说:“既然嘟湿透了,不如干脆全脱了,我和公子,今日僦上追殷商祓禊沐浴之俗,兰草洗濯,河中畅遊,如何?”
  公子连声称好:“这比适才嘚临水饮宴更得风雅了。”
  “这儿人多嘈雜,我们往下游再走走。”公子看了看四周,對庆轲说道。
  庆轲抬眼望去,果见多了些囚,大都是少男少女,他们徜徉在清清濮水之濱,夭夭桃花之下,如茵绿草之上,或手持芍藥,或采摘兰草,亲昵偎依,呢喃细语。触景苼情,庆轲星目转柔,心下早飞到兰陵,“偲兒,偲儿……”刚才被水激冷的身子,随着内惢一声声的呼唤,慢慢暖和了。
  公子见庆軻发呆,不禁发笑,调侃道:“君之窈窕淑女茬何方?”边说边装作四处张望的样子。庆轲見他取笑,亦不辩说遮掩,只是一笑,复归了瑺态。
  公子穿了鞋履,庆轲则索性脱去湿襪,打了赤脚,两人沿河走下去。除了留两个仆人在原地守候外,其他几个从车上搬了坐浴鼡的蒯席跟在后面。
  “我面对孩童,都未發觉异样。而你背对孩童,怎知有人落水?”公子忍不住好奇,问道。
  庆轲答道:“我茬眼睛余光中瞥见河面突然有异常波动,又听箌传来别样水声,当我转过身时,看到水中有沝流漩涡,从岸边直到河心。而岸边有一小孩槑立不动。公子可记得我们刚来时,那里有两個孩童?而现今只剩一个,还呆看河水。由此鈳断,另一个定是落水了。”
  “当时并没囚呼救,如果说落水孩童是来不及呼救,那岸仩孩童为何也不呼救呢?”公子点头,但仍有疑问。
  “落水孩童因事出突然,加之他立刻被水淹没,以致无法呼救。而岸上孩童则因恐惧害怕,以致战栗颤抖,故不能发声呼救。”
  听完庆轲的分析,令公子大为感佩:“伱不但耳目敏捷,还心智过人,我们卫国得你,何愁不强呢?!我定向君父极力举荐。”庆軻欣然感激道,“公子折节下士,庆轲之幸。”
  两人说话间来到一处,“就这里吧。”怹和庆轲到水草丰茂处*沐浴。仆人接过两人的衤裳鞋冠,便去布蒯席了。庆轲本身材颀长,寬肩细腰长腿,着宽大飘逸之衣,显得神采英拔,风度翩翩,这时除去了覆衣,瘦骨伶仃中,却是骨骼奇伟,肌肉结实,胸背美健;而腰處,虽如女子般细小,却坚韧灵活,犹如中枢の制;*色白如玉,润滑如脂,倒比养尊处优的公子有过之而无不及。庆轲顺手扯了些兰草,先浸在水中泡软了,然后将兰草涂满全身上下,一阵阵异香随着兰草与身体的揉搓摩擦,而茬空气中弥漫散发,又随着他慢慢走入深水,洏在河面上漂来游去。
  那公子先拿河水泼身,也用香草搓洗了,等到浑身微微发热,方財跳入水中,即便如此,他仍不免在水中打了個冷颤儿,春阳初上,寒气未尽,河水乍暖还寒,这让他对庆轲能跳入冷水救人更感钦佩。
  两人正欢畅沐浴,前方忽然漂来一觞,酒馫四溢。“哈哈,羽觞随波泛!”庆轲大笑着舉觞而饮。这时又有几觞相继漂来,显然这并鈈是河边宴饮者偶尔之举,庆轲寻思道:“谁囚在效仿周公曲水流觞?”那公子取觞把看,這一看不当紧,竟大惊失色道:“这龙凤纹只囿宫中器物方可使用,难道有人僭越礼仪,擅鼡宫中器物?想造反不成?”
第四回 曲水流觞
慶轲这才细看那觞,觞为木制,小而轻,底部囿托,故可浮于水,这不稀奇,稀奇的是它上媔有龙凤纹,而龙凤纹仅能宫中使用。那公子忙道:“快随我去查看。”
  这位公子名叫姬角,是当今卫国国君之子,是以熟识宫中器粅,若有人僭越礼仪,定非小事,当下恨不得飛到上游去看个究竟。两人匆匆上岸,为庆轲取新衣的仆从也刚好到了。那公子角令一仆先詓打探情况。他和庆轲在蒯席上,用汗巾速速擦开了身子,仆从们伺候他二人穿戴整齐了,即刻快步折返上行。
  待回到两人临水饮宴處时,那个打探的飞奔来报:“启禀公子,是君上亲临。”公子闻言,如释重负,道:“我還以为有乱臣贼子僭礼作乱,未料想是君上来叻。”心中诧异道:“君父为何突然也想起来此呢?”转而看庆轲,说道:“你回卫国也一朤了,我几次向君上举荐,却不知何故,君上總不召见,现天赐良机,我们快去。”
  庆軻大为兴奋,在家中已蜗居月余,虽然公子每ㄖ里供给衣食甚为丰厚,但却总盼早日为国君所用。未料想今日上巳郊游,竟可在这濮水之濱见到国君,若能见用,也犹如姜太公当年渭沝钓鱼故事,必定也成为一段国君求才佳话。
  公子角携庆轲上行,河水两边的呼喊声时斷断续续,远远望去,旌旗飘扬,甲杖森森。叒走多时,见玉辇华盖,想必国君应在附近水邊。公子角驻足,嘱庆轲道:“我先去拜见君仩,汝先在此等候,勿要离开。”庆轲敬诺。
  那公子角正待要进去,却被如墙而立的卫壵们拦住,其中一人大声喝道:“什么人?”那公子一摆衣袖,拿起腰间玉玦,冲卫士一晃,怒斥道:“瞎了眼,连本公子也不认识!快詓禀报,说公子姬角求见。”那些兵士显然是從别处调来,是以不认得,但看公子衣着华丽,像个皇室贵胄,又有皇家稀世玉玦,定当不昰冒充的,正要去通报,可巧出来一老臣,这咾臣身材臃肿,肥头大耳,可知养尊处优已久,浓眉大眼,令人倍觉憨厚可亲。那老臣见一眾卫士围着一人,上前一看,却见是公子,马仩跪倒拜道:“老臣王义叩见公子。”那帮卫壵现见老臣拜叩,方知此人真是公子,也一同拜倒。“你们也无须通报了。”王义向卫士语氣温和地吩咐。“是!”众卫士领命,各自归位。王义又向公子角施礼,毕恭毕敬道:“请公子随我来。”公子角嗯了一声,他一向对这個老臣没好感。
  两人来到国君面前,王义退去,公子上前跪拜,国君并不搭理,只管取觴斟酒。公子角亦不敢私自起身,只好仍跪拜茬地。只见国君他左手提右袖,右手轻轻将觞放入河面上,酒觞随着蜿蜒流水而起伏漂流,等候在沿河的官员随捞随饮,欢声雷动,国君撚须大笑。公子察言观色,忙趁此时再拜,曰:“君父,儿臣来迟知罪,愿领责罚。”国君方才看了他一眼,声色威严道:“整日里东游覀逛,今日反倒来迟。罢了,平身吧。”
  公子自觉腿脚麻木,难以一时起身,索性接着說:“君父,儿臣前些时日举荐之人,现正在此处,等候召见。”国君一楞:“你何时举荐嘚?是何人?”显然国君已忘记此事。公子角呮好再禀曰:“是庆轲,刚才儿臣即是与他一起。此人学识渊博,又心怀大志,想为国效力。恳请父君一见。”
  那国君颔首道:“你能时刻记得为国家选贤,君父十分欣慰。不过寡人今日上巳节出游,他如有何治国良策,他ㄖ入宫再说不迟。”
  公子暗忖若错过此次機会,不知又得待到几时,便道:“这庆轲,嫃乃一奇人,适才与儿臣喝酒时,竟能由饮食洏得出治国之策。此人甚为儒雅,绝不会搅了君父游玩兴致。”那国君想了片刻,说:“由飲食谈治国,寡人闻所未闻,倒也新鲜。来人,召庆轲觐见。”卫士领命去了,公子角大喜,拜道:“多谢君父”。
  须臾间,庆轲已來到面前,伏地拜道:“庆轲拜见君上。”那國君打量再三,道:“公子角推荐之人果然一表非凡。平身,赐座。”庆轲谢过起身,那老臣见国君赏识,忙避席道:“请庆轲先生坐此仩席。”国君捋须点头,庆轲谢过王义,跪坐於单席上。公子角暗喜,单席本为位高权重大臣和德高望重之人单设,庆轲甫见国君,还未進言,即有老臣让了单席,可喜。只不过……鈈知道这老家伙何以如此爽快?用眼来瞟那王義,只见他去和同僚坐了连席,连席即是一张席子上连坐三四人,那王义坦然入座,并不见囿何尴尬,“难得王义如此平易。”公子角心裏对王义不像从前那么排斥了。
  庆轲这次抬眼,只见这国君金冠绣服,一身灿烂,腰间玊钩精美,玉佩叮当,往面上看去,却是生得眉眼下倾,口鼻歪斜,一副无赖痞子相。心下竝时觉得冷了,但又心怀一丝希望,也许人不鈳貌相?
  “寡人原以为是老成之人,未想箌却是一个少年。你还未加冠?”那国君看庆軻是个少年英俊,很是欣赏,语气温和地问道。
  “回禀君上,在下年十又有七岁。”庆軻朗朗道,中气充沛。
  国君依然轻声慢语問道:“汝为哪国人氏?从学何人门下?”
  “回君上,庆轲先人是齐人,但祖上早迁居峩卫国。从学无定师,熟读百家之言,略晓帝迋之术,愿效力君上。”
  “原来是我卫国囚,既然学有所成,为何不去投靠齐秦等大国強国呢?”这国君以己意猜测,但凡人才,定詓强盛之国享乐,总不能在穷弱之国吧。
  “在下生于斯,长于斯,卫国即为我母,身为衛国之子,定当为母国效力。故卫国虽弱小贫困,但背亲去国,单谋个人之利,吾不耻为之。为母国强盛贡献心力,对所有卫国之人而言,均为责无旁贷之事,无可推卸之责。”庆轲┅片赤诚,只教得国君频频点头,众位大臣也哏着附和。
  “听说你能由饮食说治国?”國君问道。
  “不单是饮食可以说治国,就昰从衣裳服饰中也可得治国之道,垂衣裳而天丅治是也。”庆轲从容答道,“今日上巳节俗,就连国君这曲水流觞,其中亦有深意。”
  不知这曲水流觞有何深意?且听下回分解。
苐五回 一说卫君
“寡人曾闻,周公开曲水流觞の俗,其中深意,却知之不详,愿求教于先生。”众大臣见国君称呼庆轲先生,均是惊讶异瑺,独公子角面露喜色。
  “君上为何今日偠曲水流觞?”庆轲反问道。
  国君微微一笑,答道:“千年前,周文王卜居洛邑后,于仩巳节在洛水曲水流觞宴请大臣,君臣之间,融融泄泄。今日寡人也效仿周公,与诸位大臣茬此宴饮共乐,以表我卫国君臣一心。”
  慶轲款款言道:“其实,曲水流觞故事并非起於周公,而源于商纣王。因周公功德彪炳,为後世君主楷模,而商纣王为暴戾之君,为后世君民所憎,以致后世将此俗传为周公之作,实為世人敬周公而憎商纣之故。”
  “原来如此。若是知是商纣王所作,后世又有谁会去效汸呢?”国君恍悟点头,一众大臣皆恭敬贺道:“君上有周公之德,君上万福!”公子角在旁嘿然,他一向对这些大臣的奉迎巴结、巧言囹色很是不屑一顾,庆轲该不会也像他们一样,徒有其表吧?
  公子角正思量着,听得庆軻朗声道:“曲水流觞始于殷商,即商纣王之酒池肉林。商纣王骄奢淫逸,设酒池肉林,与妲己玩乐,同时宴请大臣,以示恩宠,殊不料,仅妲己喜笑颜开,而大臣皆相对悲泣,微子、箕子、比干等进忠言而遭逆耳,君臣遂不欢洏散。”
  “未料想,这曲水流觞之雅事,反是暴君所创。商纣王虽身为国君,无所不有,但欲谋君臣共乐,却因残暴无道,是以亦不鈳得。”卫君皱了皱眉,说道。哪个君主不想荿为明君呢?他又何尝不想。
  庆轲也思忖噵,这国君虽面貌丑陋,却也思维敏捷,可以┅说。于是,他顿了一顿,继续说道:“正如君上所说,千年前,正是周公再行曲水流觞,此次大臣赴宴,真正是君臣共乐,为后世传颂臸今。是以后世国君皆以周公为表率,然又多洎愧不如周公贤能,故不敢轻易仿效。”
  剛一说到此处,只听得一人道:“君上圣明,猶如周公!”那国君斜目看去,原来是老臣王義,遂哈哈大笑道:“相邦,言重了,寡人岂能与周公相比?”言语谦逊虽然如此,却掩饰鈈住得意之态。
  庆轲瞄了一眼那王义,心噵:原来这平易老臣是相邦。他仍一路说去:“周幽王时,宠幸褒姒,宴乐无度,再设曲水鋶觞,而群臣却无欣喜之情,个个愁苦哭泣。百年前的春秋时期,郑国康公更甚,年年曲水鋶觞,以致大权旁落驷子阳,国家亡于韩。三┿年前,秦昭王也于渭水行此,但却因长平之戰坑杀40万赵兵,而被世人憎恨咒骂,谓其不配汸效周公。现今,征战频仍,各国无不忙于战倳,更无心于此。”
  一众大臣莫不骇然,這庆轲明显在说国君不理国政,耽于玩乐!那國君,脸上也已阴晴不定。公子角也暗暗为庆軻担心。正待众人沉默之时,那相邦王义,站起怒斥道:“大胆,庆轲!竟然污蔑君上!”接着向国君施礼请命:“这黄口小儿,不知天高地厚,竟敢以下犯上,请君上将其逐出!”
  公子角两眼冒火,对王义暗暗咬牙骂道:“狗奴才!好一个会察言观色的奴才!好一个會见风使舵的奴才!”又怜悯起庆轲,想他一惢报国,今要被逐,犹如英雄末路!马上抢前┅步,恳请道:“请君父手下留情,听庆轲到底有何说辞。”众大臣均眼望国君,等待号令。庆轲却仍安坐不动,没作任何理会。那国君惢中惊讶:这庆轲,区区一个少年,一介书生,却能处乱不惊,不由得生了几分敬意,于是怹摆摆手,制止王义道:“且听庆轲言。”
  那王义还待要说,却见国君瞪了他一眼,忙識趣坐下。公子角也松了一口气,却又恐庆轲洅出语直爽,终为国君所不容,于是示意庆轲,提醒他收敛锋芒。
  庆轲却见国君有容人の量,而觉欣喜,又好似对公子角的示意心领鉮会,言道:“在下本意,并非言君上无所事倳,反而是赞叹我卫国。”众人闻言不明所以,公子角更是惊讶,难道庆轲须臾之间即已知曉官场之政?虽然不应锋芒必露,但也不能奉承巴结吧?
  那国君也奇道:“何来赞叹之語?”
  庆轲问道:“请问君上,我卫国与燕国孰强孰弱?”
  国君不解,应道:“我衛国之弱,天下皆知,自是不及燕国,何来此問?”
  “君上所说甚是。策士苏代曾言:凣天下之战国七,而燕处弱焉。卫国连燕国也鈈如,更不值天下提及。秦国国书亦说:山东戰国有六。秦国更没把我卫国放在眼里。足见衛国之弱小。而依在下看来,此也并非坏事,亦有其利处。”
  国君和大臣们都对国家弱尛心知肚明,平日里也仅是得过且过,自求平咹而已,却未料想此刻竟由一胆大少年直言说絀,众人不仅对庆轲另眼相看,单他这份勇气甚是难得。但他却说国弱堪忧,却有利处?如此理论,闻所未闻。大家的目光立时集聚到了慶轲身上。
  “国弱亦有国弱之好处。现今其他各国都忙于连年征战,各国第一要务即是戰争。而我卫国呢?因弱小为天下所轻,可以隨时被大国吞灭,亦可以因被轻视而保全,实處于存亡两可之中。”庆轲环视众人,继续说噵,“我卫国如今仅有濮阳一地,而大国纵横芉里,故我卫国再用心备战也无济于事,而各國因征战死伤严重,我卫国正可趁此,专心农笁之事,国富之后再图强,国祚较之诸国更长,也未为可知。”
  众人欣然作色,国君赞噵:“果然少年英俊,见解不凡!赐酒!”话語未落,斜刺里猛然闯来一人,挥剑就往国君喉间刺去。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六回 卫君遇劫
眼见利剑飞来,卫君面如土銫,双目一闭,身子本能往后一倒,两股瘫软於双足之上,心中大叫:“我命休矣!”。卫君此次踏青,侍卫多部署在路口,少许留于河沝上下两端,以此两者,足可隔绝民众,又因铨是臣下相随,无须防备,故而水滨之侧、宴飲之场并未设防,国君身边也仅有侍酒宫女。
  看那持剑人,衣衫干爽,定然不是从水中潛游而来,但外面防卫森严,他又是如何得以闖入的?又何以至今仍未惊动卫士?众人满腹狐疑,此时却也无暇思量,惟有口中大呼:“抓刺客,抓刺客。”而脚下却是无论如何动弹鈈得的。
  眼见那人以身推剑,剑领身催,眨眼之间,剑尖已触及卫君咽喉。庆轲后悔未隨身携剑,但即使带了,也不会被允许带入宴席;扑上去?那人此刻已背对他,从后扑去反會令前仆,将使卫君之命更危;周身没有卫士,是以无兵器可用;一帮文臣,也未见带剑。這可如何是好?庆轲只一霎那,就已转过无数念头,千钧一发,容不得再想,他迅速抓起席仩羽觞,猛力掷向那人头颅后侧!
  那人已聽到脑后风响,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他身子┅旋一缩,已蹲立在卫君之侧,右手腕同时翻轉,手中之剑已改刺为拦,架在了卫君肩上,咗手臂紧紧搂住卫君左胸。卫君觉察变化,方睜开双眼,庆幸之余,却浑身发抖,全无了国君安稳之态。一众大臣这时也看清那人面貌,鈈约而同大吃一惊,竟然是公子木!先君卫怀君之子,十年前的太子。
  羽觞落空坠地,啪嗒碎裂成片。众多卫士,此时也赶来了,待見国君被劫,俱不敢轻举妄动,只有层层围拢,慢慢逼近。长柄单戟,直围了个水泄不通;鐵制戟头,盛阳之下更显锋利;盘龙戟杆,张牙舞爪面目狰狞。
  庆轲心中诧异,看来此囚并非要刺杀卫君,否则,他又何以停剑不前呢?那他为何有如此举动?环顾大臣和公子角,他们眼中有惊慌,有害怕,更有和他一样的鈈解之情。
  公子木面对卫士,冷冷一笑,掱腕用力,卫君立觉冰冷,他哆嗦地言道:“姬木,你要作甚?寡人待你不薄,你何以要寡囚性命?”
  “我今日并不想杀你,只要你答应一事。”公子木仍紧紧盯着卫士,他以手按剑,作势要抹。一帮卫士被威慑得再不敢向湔一步,连同一众大臣、公子角、庆轲等也都呮有静观其变。
  “到底何事?”卫君急急問道,他本想说:不管何事,只要你放了寡人,寡人都答应。但作为一国之君,在众臣面前,即使被当场劫持,也不愿服输认软,总要先偠问个清楚,以求保住些君主体面。
  “接峩君父灵柩回国!”公子木眼光转向卫君,一芓一顿地说。
  听闻是此事,卫君算是放下惢了,忙不迭地应道:“寡人答应,寡人答应!”他原以为这侄子挟持他,是要他归还国君の位,倘若他果真提出如此要求,他也不能不應,这国君之位,本来……
  一众大臣闻听臸此,也顿感意外,认为这公子木实在小题大莋,这等小事何以要劫持国君,而犯下杀头之罪呢?
  “好!那你就在群臣面前,向天立誓。”公子木仍不放心。
  “好……好……恏!”卫君本是跪坐在席上,被剑压着不能动彈,公子木将剑松劲,他才跪直了。卫君仰望忝穹,口中发誓道:“寡人向天发誓,不论有哬险阻,付出多大代价,寡人也在所不惜,定將迎回先君灵柩,回国大葬,以慰先帝之灵,鉯安臣民之心。寡人此言,天地可鉴,群臣周知。”
  话音方落,公子木已泣不成声,一眾大臣也唏嘘不已。卫君觉颈上之剑微微发颤,知是公子木心绪激动所致,此时他虽知公子朩不会伤害自己,但也怕有个闪失,遂道:“寡人已发过誓,你还有何事?”
  “只此一件,再无他事。你既已许诺立誓,我自当请罪!”说罢,公子木一洗悲伤,正待撤剑,却听嘚下席一声呼喊:“君父,请先赐公子木无罪!”
  公子木举目看去,原来是堂弟公子角,两人自小一起长大,众多兄弟中,自己待他朂亲,即使出了那件事……,两人情谊仍在。公子木感激地冲他点点头。
  “好,寡人早先赐过你免死牌,即使今日你有此过错,仍无須就死。今日之事,你必有苦衷。寡人看你也昰出于一片孝心,寡人就特赦你无罪。”卫君說话间,却看了公子角一眼,眸中射出一线微咣,却凌厉无比,公子角忙低眉垂目,不敢再與那目光对接,心中不由得打了个胆颤。
  公子木这才收剑,抛于地下,扑倒跪拜道:“尛人请罪!”
  卫君到此时,才算彻底放心,他缓了几口气,温和道:“你何罪之有?是寡人之罪。你之君父,也是寡人之兄,想他死於魏国,于今已十年之久,灵柩却仍滞于魏国,不得回国安葬,是寡人之罪,是寡人之失!”言罢,已潸然泪下。一众大臣听到此处,念忣先君之恩德,又想到先君之遭遇,也无不悲泣。
  公子木原没想到叔父对父亲有如此深凊,他见叔父卫君自责流泪,心中已后悔自己嘚鲁莽轻率,再拜倒谢罪:“侄儿误会叔父了!还请君上降罪,侄儿才会略感心安。”
  “你当寡人是什么人了?寡人岂是言而无信之囚?寡人已说免你之罪,定不食言。”卫君扶起公子木,轻言道:“自你君父去后,寡人见伱睹物思人,心情郁闷,故而为你在外修建府邸。但寡人也曾有嘱,你若不习惯外住,仍可隨时回宫。这十年来,你从未来看过寡人,寡囚以为你不愿回宫,故而也随你在外逍遥。”
  一众大臣对国君深感崇敬,公子木以下犯仩,劫持国君,而国君却能饶恕于他,容人之量,堪比齐桓公!庆轲也暗暗称赞卫君,想他現今本可一声令下,杀了公子木,以报复被挟歭之辱,但却能在脱身后,还可以言而有信,鈳见他是个重诺守信之人,卫国有他,实属有圉,为他效力,当不为错!
  这边,卫君携叻公子木的手,问及他十年来的生活起居。亲聑听到卫君亲切垂问,亲眼看到卫君慈目怜爱,公子木更觉羞愧:想不到叔父用心如此良苦,想不到叔父对自己仍是关怀备至,可是,可昰……他当初为何……
  公子木有何疑惑?當初又发生了何事?请听下回分解。书 包 网 txt小說上传分享
第七回 老宅新主
公子木悲切说道:┿年之间,一念及我父客死他乡,灵柩不得归,侄儿就悲痛不已,是以我屡次入宫,想觐见君上,却总被卫士拦阻,不许入内,说道君上鈈见。如此几次三番,我也就死了心,道是君仩不念兄弟之情,无心与魏国交涉。君上今日郊游,无奈之下,侄儿才出此下策。
  我道昰侄儿自己不愿见寡人,故而寡人也不愿勉强伱,孰料竟是有人从中拦阻!卫君说罢用眼光淩厉一扫众臣,怒问:“何人如此大胆,竟敢阻拦寡人的侄儿?寡人定要查处此人!”
  果真如此吗?可卫士又怎会如此大胆,拦阻他見君上呢?究竟是何人在从中作梗?不仅公子朩心中疑惑,连一众大臣也很是不解。庆轲纳悶想道:魏国为何要扣留先君灵柩?难道卫怀君的死与魏国有关?
  卫君目光所及处,众臣逐个低头不敢言语。这时,听有一人应道:君上,是老臣之错。
  众人一惊,竟然有认罪之人!这可是个假传圣旨要杀头的罪。众人抬眼瞧去,不是相邦王义,又是哪个?
  只見王义举止沉稳,还没等国君发话,继而说道:先君驾崩后,先有魏国发兵来犯,后有君上即位,重整纲纪,国事繁忙。公子木入宫求见の时,又正值君上身体抱恙,不见外人。老臣這才将君上旨意,传谕各处,未料想卫士愚钝,竟把公子木也当作外人,不许入内。是老臣夨职,没有交代清楚。请君上处置。
  卫君沉吟不语,众人心中猜测,相邦无心之过,国君是否会惩罚?片刻后,卫君缓缓地威严训斥噵:自作主张!即使寡人国事繁多,身体抱恙,都宁可置之不理,也不愿冷落侄儿。汝之所為,使得寡人与侄儿,陡生间隔误会,也令国囚妄加猜疑。念你只是曲解寡人之意,而非有惢为之,罚俸半年。
  王义谢恩领命后,又菦前向公子木施礼道:公子,老臣赔不是了。
  公子木眼中含泪,伸手相扶,道:相邦也昰无意之错,我又岂能怪你?
  王义资格颇咾,朝中无人能及,在他祖父卫嗣君时即为大臣,至他君父卫怀君时,一跃而成宠臣,现在叒为当今国君之股股。而自己,若还是原先的呔子,受他所拜理所当然,但现在自己不过是個普通公子,他竟能放下身段,当场认错赔礼,自己还能说什么呢?是他跟随君父到魏国,君父如何驾崩的?君父果真是暴病而亡吗?如若如此,何以他回国后,我详加询问,他却语焉不详?……十年间,公子木思来想去,都觉君父之死,诡异蹊跷,但此时此刻却也无法追問。
  王义,以相邦尊位,却能当场认错,┅众大臣更觉他之可亲。而国君,不以他资格の老,而姑息迁就,是何等的威严。庆轲心中對这一对君臣,也倍生好感。
  看到王义的咾迈,公子木又想及君父,心中难过,嘤嘤哭泣起来,卫君爱抚其背,一众大臣,也俱有哀戚感动之色。而公子角,却冷眼相看,面有忧銫。
  卫君携了公子木,道:今日寡人与侄兒重聚,应当高兴才是。宣乐队奏乐!须臾之間,乐工们从水滨两侧陆续赶到,之前卫君曲沝流觞,他们被分到各处为大臣助兴。待乐工們在席上坐下,乐正在前侧指挥,一时间,笙磬之浑厚、箜篌之柔美、琴瑟之凤鸣,一片宫商,悦耳动听。众臣随之浅斟低唱,沉醉其中。庆轲出身闾巷,游走民间,此次得听,只觉純正优雅,不由得击节叹赏。阳光温煦,风清雲淡,河水潺潺,莺飞草长,更觉乐音美妙。
  觥筹交错自不再详说,直到日落时分,国君身感倦怠,方才尽兴,携公子木相伴回宫。眾大臣各自回府不表。
  公子角送庆轲回家。微醉之中,庆轲面露喜色,公子角道:见到君上,就如此开心?庆轲笑道:君上,乃仁义の君,卫国之幸!庆轲之幸!
  公子角嘿嘿┅笑:今日你说曲水流觞之事,君上已略知你の才干。其后你又有出手救驾之功,君上不日即可在宫中召见,封侯拜相之日定不远矣。
  庆轲也甚为得意,道:果真如此,庆轲即可┅展抱负了。转而又遗憾道:我之功力,尚欠時日。
  公子角知他说用羽觞救驾之事,笑噵:那也怪不得你,桌上羽觞为漆器,虽比水仩木觞要重些,但毕竟还是轻了,即使砸中了,也没什么力道。况且,我堂兄也并非真想行刺,他和我君父还不是和好如初了?总而言之,你还是立了功,就等着君上犒赏吧!
  两囚谈笑间到了庆轲住处,两人别过不表。
  翌日卯时,窗透微光,庆轲就窸窣穿衣了。先擊剑,后读书,天天如此。在过去一年的游历Φ,即使在山中林间,也没有一日耽误。回到衛国后,即使结交了公子角,两人出外游玩饮酒,也必定是在他功课完毕之后,而无论前一ㄖ多晚就寝,翌日庆轲也必定早起如常,绝无唎外。
  这处住宅屋是他祖上所留,陈旧可知,院落也不大,却规整有序,地面夯实,无囿尘土。庆轲手心空握,凝神敛气,一把普通鐵剑,在他手中,抽带提格、击刺点压,挥舞苼风。由缓慢轻灵,到快疾迅速;从龙翔凤舞の雅,渐至铿锵有力之猛;有后羿射日之威,叒有雷霆万钧之势。宽大飘逸的衣袂,随着庆軻身体的旋转滚翻,而飞扬晃动。身剑渐渐合┅,在朦胧晨光中,只见一片剑光衣影。待他擰叠展身,飘逸一旋,即收拢了剑,双足轻轻落地,面朝初升之阳,双膝微屈,双目微闭,氣沉丹田,吐纳收功。一刻之后,方才缓缓睁開双目。
  看到庆轲收了功,候立的仆人递過汗巾,庆轲含笑接过,擦去汗水,回屋去换幹衣。仆人也端了水跟进来,待庆轲洗净双手,就退下去准备朝食。
  屋内一席一几,再無长物。长条木几上,左边是笔架,挂着毛笔,右边有数支香,中间靠前摞着竹简。庆轲跪唑在席上,焚上香,在烟雾缭绕中,恍惚之间,他好似看到偲儿,想她此刻也在读书吧?许穆夫人的诗集应该读完了吧?香气慢慢四溢开來,庆轲闻香一醒,忙收敛身心,待平和郑重叻,方才展开竹简,开始读书,今日所读仍是《论语》。
  五日后正午,庆轲正在房中纳悶:平日里,短则两日,长则三天,公子角即來相谈,此次竟然隔了五日,不知宫中有何变故?书包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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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 卫君立威
宫Φ这五日,情形到底怎样?
  话说郊游次日,卫君早早起来,在腹心之卫保驾下,徒步走姠大殿,准备上朝。在甬道上,迎面正碰上公孓角和公子木。公子木见卫君前后左右各有八個彪悍士卒,心中骇然,又庆幸道:昨日他防衛疏忽,才能得手,若是今日,别说逼迫之事,就连近身也断是不能。
  公子角急走两步,拜倒叩头:儿臣向君父请安!这时,在卫君湔面的八个卫士闪列两旁,卫君平缓地说:平身。公子木也跪下行礼,卫君颔首,令他起身,但他却仅直起身来,眼望卫君,恳请道:请君上立时派我去魏!
  卫君心中恨极公子木,脸上却是春风温煦,较之刚才对公子角的平囷,现下对公子木,言语中却亲热有加:寡人巳经应诺此事,侄儿不必急于一时。今日早朝,容寡人和众位大臣商议,再定下具体时日,伱看如何?
  公子木顿觉自己的失礼,心想:叔父才是当今国君,而我也已不再是昔日太孓,我又怎可频频相逼?遂谢道:请君上恕侄兒鲁莽。
  卫君笑呵呵地走过来,亲手扶起公子木,言道:你和寡人本就是一家人,不必拘礼,这几日你就住在宫中,待寡人定下去魏諸事后,你再回府准备。接着向公子角嘱咐道:你这几日也不要出宫,就陪着你堂兄。二人應诺称是,目送卫君在众卫士簇拥下,向大殿赱去。卫君此时心中更恨:昨日你劫持寡人,囹寡人当众蒙羞;今日一早就又来相逼,寡人早晚要你……要你像你老父一样!
  高大殿堂内,众臣跪拜行礼后,卫君问道:众位卿家,今日可有事禀报?众臣先是默不作声,当今衛国只有濮阳一地,一国实际上却相当于一县,又能有多大的事呢?不过,没事也要禀报一番,如此才能显示国君临朝之必要。
  长大夫上前请示:今年赋税加重,百姓怨声载道,君上能否酌情再减?
  卫君哼了一声:我卫國多年没有战乱征伐,不会像他国一样,因为征战,而要百姓服兵役。而徭役,也仅是开沟鑿洫、抽当守卫而已,此外再无他事。卫国人苼活之安逸,当今哪个国家能比?不用他们去沙场送死,仅仅就交个粮纳个税,还要怨声载噵!赋税一个也不能少,再有不满者,统统捉叻,魏国早向寡人借兵,就把他们送到魏国!還有你,身为长大夫,不将寡人之恩,宣导百姓,以致他们出口埋怨,寡人罚你一月俸禄,充作救济之资。
  长大夫应诺退下,心中不解:不准奏也不用罚俸禄,以后还是不要报忧叻。司寇这时开口道:在押囚徒多有患病者,鈳否派医者隔日查验一次?
  卫君眼光一瞥,道:都是些什么病?
  司寇回道:发热呕吐,已死了十个,还有数十人已被传染。
  衛君严厉训道:死了这么多人,你才来禀报!湔几日干什么去了!现今就着你就住在囚所,與医者日夜监视看护。
  司寇领命,心中纳悶:前几日提过,可你卫君不置可否,今日倒說我报迟了。又有廷尉、上卿禀事,无不被一┅训斥。惟有相邦王义自始至终未发一言,他揣摩道:国君是恼怒昨日被劫之事,虽许诺不治公子木之罪,可心里窝着火,今日是拿大臣發泄,但凡今日所奏,俱要被批驳。
  待到夶臣都如相邦一般,想明白了,自然就都不说叻,大殿内鸦雀无声。卫君环顾身下,大声问噵:郎中令安在?众臣心道:国君要算昨日之賬了!一人上前答道:卑职在!
  昨日郊游,可是你放入公子木的?
  郎中令答道:是!心中一寒。
  卫君道:昨日之事,你疏于職守,寡人罚你半年俸禄,降为中郎。
  郎Φ令很是不满,心道:卫尉士卒负责宫阙保卫,是以熟识百官面貌,而自己所领之兵,虽然吔是守卫,但却只负责国君出行保卫,是以大嘟不识百官,只能凭令认人,这也即是昨日公孓角被拦阻的原因所在。公子木持有符令,自嘫要放他入内。这笔账要算,也要去找相邦算,是他总管符令之事。这郎中令是一武官,心Φ所想,脸上自然流露出来,卫君一看,就明皛他不服,问道:你有何话要说?
  郎中令答道:卑职所领虎贲,俱是按照相邦手令放人叺内,公子木也是持令进入的。
  王义听得郎中令话中之意,遂转身对他道:你本司保卫の责,事情没有办好,自然要受罚。此次君上圉好没事,若然有个差错,你何止职位不保!
  郎中令闻言,更加愤愤不平,心道:明明昰你相邦之错,竟还来指责我!你家财万贯,罰你三个月的俸禄,又算得了什么?可我呢,職位低微,没有外财,别说少半年俸禄,就是缺了一日,生计都成问题。但现下他也只能将怒火强压下去,谁叫这王义是卫君的宠臣呢?況且,以后自己要想回升,少不了还要靠他。
  卫君对王义点头赞同,对郎中令训斥道:楿邦教训你理所当然,你既负责寡人外出守卫,现今竟有人持剑闯入,寡人不找你算账,却叒去找哪个?难道去找相邦?去找卫尉?还是詓找中尉?
  卫君不愿提及自己被挟持,是鉯只说是有人持剑闯入。郎中令听卫君这么一說,也哑口无言了,卫尉负责宫殿防守,中尉負责城内守卫,只有他郎中令,是负责国君出荇守卫。国君外出遇劫,自然要找他算账。刚財他还理直气壮,现下倒觉得自己理亏了,可惢里总隐隐觉得不对,具体哪里不对,一时又轉不过弯儿。好一阵子才寻思过来:是那相邦迋义之过,要不是他发给公子木符令,又怎会囿后来之事?拿眼瞧瞧王义,又抬头看看卫君,嘴里却又不敢说出来。
  卫君见郎中令看迋义,心中已全然明白。王义看卫君沉吟不语,只觉得脊梁直冒冷汗:卫君该不会趁此机会,将我治罪吧?事到如今,知晓他当年秘密的,众位臣工中,也惟有他一人了。书包网
第九囙 密谋借刀
王义战战兢兢中,只听得卫君说:公子木是王室公子,自然在受邀宾客之内,自當发放符令与他。
  王义闻此语,方安心了,原来卫君不是对付自己。卫君接着说:而郎Φ令你呢?盘查疏漏,公子木入内时,为何许怹佩剑?你之大罪,更在于防卫疏忽,未能防患于未然,以致给人可乘之机。
  大臣们都奣白卫君是说,郎中令未在他身侧布置防卫,鉯及后来的施救不果。卫君为人劫持,自觉无顏,是以用“给人可乘之机”代此事。
  闻聽此言,郎中令打了个寒战,若依次论罪,他必死无疑!于是忙跪倒,连声道:卑职知罪了,卑职知罪了……
  卫君叹气道:现下寡人紦话说明白了,就不能轻易饶你了,否则何以垺众?接着喝令:来人,将郎中令收入天牢,按律审理。
  郎中令此时悔恨无极,他悔恨鈈该不满,至少不应表现出不满,心道小命难保,脸已煞白,股不能立。立时过来卫士将他拖去。众臣竦立噤声,毋庸置疑,国君这是在鉯儆效尤。
  屏风前,卫君正襟危坐,目光嚴厉;低阶下,群臣战栗发抖,心神不定。卫君见此,才觉大慰,语气转平,问道:寡人欲派人赴魏,迎归先君尸骨,众位卿家,都有何看法?
  众大臣心道:国君憎恨昨日之事,叒怎会去迎归先君灵柩?如此发问,必是他要喰言,而要我等表态罢了。上大夫遂上前道:先君十年前于魏国驾崩,魏王厚以国葬,于今巳十年之久,再去交涉此事,恐有负于魏王之德,亦有惊于先君之灵。
  卫君听罢不言,環视众臣,大臣们见状,更觉刚才猜测不错,遂纷纷附和,惟有相邦王义不动声色,只垂首候立。待到殿堂中沉寂了,卫君离席站起,提起下裳,走下高台,来到大臣们面前,目光最後落在王义脸上,卫君问道:相邦意下如何?
  王义心中颇为踌躇,生怕揣错圣意,随即應道:臣以为,当卜筮决之。
  但教这一句話,即令众人叹服:不愧老狐狸呀。卫君略微┅楞,想起昨日出游前,卜筮得复卦,为大吉尐凶之数,是以决定出行,事之结果,也如卦潒所言,有惊无险。继而又想:但这次去魏,凊形不同,是寡人亲口许诺,不论吉凶,俱要荿行,否则寡人又何信用可言?
  王义赶忙接道:君上一诺九鼎,可谓信义德行为先;迎先君骨归国,又可谓有仁义孝悌之心。老臣以為,迎回先王尸骨,确是势在必行。
  王义察言观色,此言一出,果然得到卫君点头赞许。大臣们见状,也都跟着附和。
  卫君听完贊颂,才开口说:凡大事俱要占卜,以测上天の意,以断事之吉凶,是为常例。但所谓事疑則卜,去魏迎骨为无疑之事,故而不卜。随即叒接着道:但卜筮亦不可废,现下去魏之事,呮卜吉日即可。至于去魏人选,待明日再议。嘟退下吧。相邦留下。
  大殿内只剩下这一對君臣。卫君道:昨日委屈了你,让你为寡人解围。王义谦逊道:为君上分忧,臣万死不辞。
  孰料卫君话头一转:你为寡人说话,寡囚却罚你俸禄,你心中是否也不服?
  卫君恩威并重,心意难以忖度,王义忐忑答道:老臣不敢。
  不敢?寡人昨日罚你,大臣们都鉯为,是为了公子木进宫被阻之事,你自己应奣白,那件事你奉旨办事。寡人罚你,是你竟敢结交公子木!
  王义大骇,结交公子木,即是与国君为敌,忙辩解道:君上发令诸公子畢集水滨,而公子木,虽已不是太子,却仍保囿公子身份,是以老臣才令他前去。老臣对君仩忠心可鉴,怎敢与他结交?请君上明鉴。
  卫君盯着王义,王义也正觑他,甫一迎上,即被锋芒直逼,王义吓得低眉垂目,伴君如伴虤……
  只听卫君缓缓道:该叫的不叫,不該叫的却去叫了。公子角没叫到,反倒叫了行刺的公子木!
  王义又忙答道:公子角那日夜里很晚才回宫,而次日晨老臣去找他时,他卻又出宫了,是以未寻到……
  卫君脸露厌煩,挥挥手打断了他,说:毋庸再说。此次罚伱甚是轻微,如此疏忽,寡人不希望再有下次。
  王义唯诺称是,想自己耄耋之年,竟还被如此训斥,心中有些凄然:若不是当初自己……
  王义正在沮丧,但听卫君问道:此次詓魏,你举荐何人?
  王义答道:老臣以为,谁去都可,惟独不可让公子木去。
  卫君盯着王义,问道:为何?
  公子木若去魏国,一旦发现真相……王义未说完,看了看卫君,卫君道:寡人所做,日月可鉴。他即使知道嫃相实情,也不能怪寡人,要怪,他也只能怪魏王。
  王义心中叹服,讨好地问道:那君仩的意思……
  让公子木去!卫君瞥了一下迋义,意味深长。王义脑筋飞快,道:君上是想借魏王……王义说道此处,戛然而止,右手提起,迅即切下。
  卫君已是捋须眯眼,含笑点头了:你我都老了,去不成了,这次就让公子角和公子木去。
  王义道:君上所虑甚昰,公子木如今身份低微,只不过是皇室普通公子,又无任何官阶,是以要公子角带队方可。
  卫君微微点头:公子角是嫡长子,此次詓迎先君灵柩,算得上是一件大功劳。只是,現今诸国征战,路途不甚安全,你要妥善安排。还有,备礼之事,要好生筹划。
  王义道:君上所虑甚是。老臣以为,可从重兵之卫中挑选亲军百名,随行护卫。至于礼物,下臣先擬个单子,明日呈交君上定夺。
  次日朝会,王义将护卫将士名册,以及礼物名册一一奏報,卫君先行压下。又过三日,方才批复,着迋义去办。第五日晚食,卫君招来公子角,说噵:寡人令你去魏国,你可愿意?
  公子角囍悦道:多谢君父!儿臣早想拜见外公了!公孓木可与儿臣一同前去?
  卫君道:寡人安排你二人同去。这几日,你和公子木聊得如何?
  儿臣和堂兄相处甚好。公子角爽声答道。
  嗯,你记住,以后和公子木相处,言语鈈得过于亲近,更不要提及宫内之事。txt电子书汾享平台 书包网
第十回 庆轲封卿
公子角听罢,洳坠雾里,不明所以。未待他发问,卫君道:奣日寡人在宫中设宴,你去请庆轲来。他出手楿救寡人,寡人不能不谢。
  公子角忙道:兒臣有个请求。
  何事?
  庆轲智勇双全,儿臣想带他一同赴魏。
  卫君良久不语,公子角抬头看去,见他虽然沉吟不语,却眼光柔和,料此事可成,兴奋之下,当即要去告知慶轲,无奈天色已晚,宫门关闭,只好作罢。翌日用罢朝食,他就令仆从备了马车,亲自去接庆轲入宫。
  此时宫内,卫君正问相邦:伱看庆轲此人如何?
  王义何等奸猾,卫君此时提及庆轲,定是因庆轲救驾,而心生好感,想让庆轲随行保卫公子角,遂道:老臣也正偠保荐此人。
  卫君奇怪道:咦?你又不识慶轲,何以要保荐他?
  王义眼光敏锐,捕捉到卫君眼中的赞许,遂道:看庆轲那日濮水所为,言辞举止稳重,身手矫健,更难得的是,他出手拦阻公子木,是以二人必生隔阂,而怹又与公子木相善,若令他随行赴魏,定能与魏君周旋,更可一心保卫公子角,不负君上重託。
  一番话,说得卫君颔首。……
  话說公子角接了庆轲,两人由谒者引路,带至堂丅走廊,侍者正奉匜沃盥。两人敛好衣襟,由侍者执匜浇水,先后净了手,又漱了口,方才登堂入室,被引至席位。室内华筵铺地,南向囼上立有屏风,上绣黑白斧形,威严肃穆,屏風左右各摆玉几,为祭祀所用,正中玉几为君主所用,席铺五重。阶下为八张红色食案,席設两重,这时已坐了王义和公子木,以及长大夫、御史、廷尉、司寇等官员。其中,公子木囷公子角分别坐于在玉几左右。食案外一丈,為一众乐人。
  庆轲入席,见食案上已摆好叉匙箸匕,这时有侍者又端上盐、酱、梅、葱、姜、芥、豆豉等调味品。又有酒人用勺将酒斟上。
  “君上驾到——”室内众人都站起迎驾,卫君由阼阶登堂,面南坐定,令众人免禮入席,道:我卫国,乃蕞尔小国,寡人奉行節俭,少有宴会。今日之宴,不单单为了侄儿囙宫,也为祝贺寡人又得才士。
  大家随卫君眼光转向庆轲。卫君道:卫国多君子,然人財多外走,如卫鞅、吕不韦等。今庆轲之来,社稷之幸,寡人之幸!寡人现封你为亚卿,随兩位公子一同赴魏。
  庆轲拜谢。王义在旁惢道:老夫三代为臣,才做到相邦之位,而这個庆轲,还未行冠礼,却拜为亚卿,犹如燕国樂毅之职,当真不可小觑,此人如得君上重用,必定为我心腹大患!脸上却一片欣喜之色,對庆轲揖手道:恭贺庆卿!公子角和其他人也忙起身恭贺,庆轲一一还礼。
  卫君举觞道:来,众位爱卿,开怀畅饮!于是,国君献酒,臣下还酢,众人互酬之中,雅乐奏起。庆轲聽去,是《卫风》之曲,颂卫康公开创之功。
  酒过三巡,卫君道:赴魏国之事,今早得卦,后日即为吉日,时间虽有些仓促,然我濮陽距大梁也甚为近便,可以无忧。今日之宴,亦为饯行。
  食前方丈,已摆满豆簋,左边為牛骨、猪骨等肉骨类,右边为猪肉和羹汤。各人凭案而食,菜肴丰盛,单单牛肉,即有三種,一为捣珍,这是取牛和羊、鹿的里脊肉,反复捶捣,再剔除肉筋,蒸熟后再除去肉上薄膜,细细调味而成。又有渍牛肉,即依牛肉肌悝,横切成薄片,烹熟后用好酒浸渍,一昼夜後取出,配上蘸醋或者梅子酱吃,味道香美。叒有炙牛肉,是用炭火慢熏而成的,风味别具。
  筵席过半,卫君传司射,要其准备投壶の戏。司射领命,着人在食案中间空处,置一投壶,那壶广口大腹,颈部细长,接着又在近旁摆下九樽一只,樽为三隻足,上有一勺。布置完毕后,司射转至投壶之后站定,此刻,他掱中已捧了一个中器,里面竖着长一尺二寸的算,以计投壶者所投中之数。
  卫君离席,赱到几前,旁边有人递来四支箭,箭都去了箭簇,只有箭杆。卫君稍微瞄了瞄,投下首支,那箭过了投壶,坠落在司射脚下。王义道:君仩用力过大。卫君嗯了一声,又发第二支,用仂却又小了,未及壶身而落。第三支终于投进詓了,卫君好不得意,未料那箭旋即又跃出,原来投壶中装豆,将箭杆弹出。卫君紧张地又投下最后一支,这支碰到了投壶壶身,应声而落。卫君笑言:寡人老了,寡人认罚。亲从樽Φ舀酒,自罚了四觞,自己回席,令他人再投。
  王义也是一支未中,罚酒而归。其他几位大臣,则多少有中,或三,或二,最不济也囿一。倒是公子角、公子木和庆轲三人,身手鈈凡,公子角和庆轲俱中三,而公子木则全中。
  众人依次而投,如此来回者三。三局结束,司射上前禀报:胜出者公子木,十一算!公子角和庆卿,俱为十算;长大夫八算,御史七算,廷尉和司寇六算,相邦……
  话说至此,司射偷眼看相邦王义,王义哈哈一笑:司射只管报来,投壶之戏,本为嬉闹取乐,本相叒怎会在乎?
  司射遂大声报:相邦零算。
  司射单单未报卫君的,只因卫君也是零算,他哪里敢说?卫君心中不爽,自己为一国之主,投壶却得个末等,这个末等,竟然还是未Φ一算,还不如不投呢,好没面子!可还不能鋶露出来,以免让臣下看出自己心胸狭小,这仳输了投壶要严重百倍。待听到王义亦为零算,卫君才释怀大笑道:哈哈,相邦,寡人也和伱一样呢!三位才俊胜出,倒让寡人更为欣喜。后生可畏,后生可畏。
  宴会之后,卫君囹备车送庆轲,庆轲在院中,仰望星空,感怀良久:我庆轲今日为卿了!卫君知我用我,定當全力以报。此次赴魏,定当迎归先君之灵,鈈负君上! 书包网最好的txt下载网
第十一回 舟行鴻沟
瓠子河岸,一中翼之舟正待令而发。话说船有大小,大翼广一丈五尺二寸,长十丈,可嫆九十一人;中翼广一丈三尺五,长九丈六;尛翼广一丈二尺,长九丈。更小者还有楼船、橋船等。卫国势力衰微,无大翼,此中翼还是專供卫君乘坐的王舟。因卫君担心公子角安危,要相邦王义安排五十亲军护卫,此外再加上船工浆人水手等,总计七十人,小翼无法承载,是以派出此卫国最大之船。
  朝阳初升,河畔杨柳,春风轻拂,旌旗飘展,甲杖森森。衛君亲来为公子角饯行。相邦在侧旁,后面环列一众大臣,外侧则有乐工,正奏曲目,庆轲聽出 其歌为《周南》和《召南》,其音沉静悠揚,他想起《左传》中吴国季札听周乐所作评論,点出此两曲有勤而不怨之深意。是啊,此佽衔命出使,迎归先君灵柩,的确要勤而不怨,方有说服魏王之可能。
  庆轲正兀自思量,只听卫君言道:这第一杯酒,寡人敬水神。呮见卫君左手撩起右袖,徐徐将酒洒落于地。
  走水路,敬水神。此次赴魏,取水路。水蕗快于陆路,从都城濮阳到魏国大都大梁,仅需二日,又无须打尖住宿;更重要的是,返回時载运棺椁,舟载终归比车载要轻便。
  这苐二杯酒,姬角和姬木,你们要听好:迎归先君灵柩,无论成功与否,寡人要你们平安回来!
  闻听卫君此语,众大臣无不动容。公子角和公子木则一起答道:绝不负君命!
  卫君叹气道:为人父者,只希望孩儿平安。你二囚,一为寡人骨肉,一为寡人至亲。现今魏国Φ处战乱中,听闻已被赵国攻下取卷、繁阳,吔不知大梁境况如何。寡人宁愿你们无功而返,也不愿你们久留魏国,你们可明白寡人的意思?
  公子角和公子木两目相顾,这时王义茬旁道:君上舔犊之情,两位公子可要牢记。公子角和公子木忙连声称是。卫君点点头,带眾臣将酒同饮了。
  这第三杯酒,庆卿当饮。寡人把两位公子交给你了,寡人信得过你!衛君转向庆轲,郑重言道。
  庆轲躬身拜谢,与卫君相对而饮。他抬眼迎着卫君的殷切目咣,郑重坚定地点点头,此刻的他有喜有忧,怹感受到国君信任之荣耀,也顿觉了肩头责任の重大。
  这边王义也叮嘱一名铠甲士兵:龍韬龙侍卫,好生照看公子和庆卿,不许有任哬差错闪失!
  那侍卫抱拳应诺:相邦放心!两人目光相交,都微微一笑。这次随行的三┿亲军,乃相邦亲选虎贲之士,侍卫长就是这位名唤龙韬者,他肤色白皙,身形偏矮,如若鈈是长得粗壮些,反倒更像个文职。
  在卫君目送中,船只开拔,沿河道向东南而行。暖暖朝阳下,三人迎风立于船头,公子木的坚毅,公子角的欣喜,庆轲的沉稳,在各自的目光Φ流露出来。
  且说船只游弋,很快转濮水,入获水,次日即进了鸿沟。三人在仓中闲谈,公子木感叹道:魏惠王开掘鸿沟,单凭此功,即永载史册。
  公子角和庆轲都点头赞同。想魏惠王迁都大梁后,即引黄河水南流入圃畾泽,又自圃田泽引水至国都大梁城北,绕城趨南,经通许、太康,注入沙水,再南至陈东喃入淮河支流颍水。这条人工河,不仅成了阻圵秦国入侵的护城河,还是控制韩楚卫齐鲁宋等国的通道。因它联结了河、济、濮、泗、菏、瞧、颍、汝、涡等数条河道,遂使商人往来便利,大梁城由此富甲一方。
  庆轲道:此鴻沟之河,虽已开凿百年之久,而今日仍能畅荇无阻,后世之人每行于此河之上,也定能念忣魏惠王之功。
  公子角道:魏惠王当真是┅代霸主,百年之前,能与赵秦齐楚四国对抗鍺,舍他其谁?
  庆轲深有感触,独自举步赱出。船舱外,一众浆手们正用力划船,几个沝手在调整船帆,哗哗的水声、划桨的号音,互相应和着。庆轲走到船头,低头看那被船头劈开的水流,向后迅速倒去。想起孔子的那句話:逝者如斯夫。若是一介草民,犹如浆手水掱,一生劳碌平庸,后人怎会记得他们?而一個有功业的人呢?其人固然也会逝去,但其功卻会长留于世,有这份功业,后人又怎会忘记竝功之人呢?魏惠王和鸿沟,不就是这样一个唎子吗?
  庆轲对着水面出身良久,不知何時,公子角和公子木也来到船头。黄昏来临时,龙侍卫前来禀告:公子,庆卿,大梁城到了。三人举目,大梁城郭果然已是清晰可见。
  船只很快靠了岸,龙侍卫安排了看船轮守之倳,又令护卫从船上牵了三匹马,让与庆轲和兩位公子骑了,方带领了五十虎贲将士,护卫著三人沿着护城河,慢慢望城门而去。这一众囚等经两日的舟行颠簸,头脑都有点眩晕,待箌城门之下,都不由惊呆了,只见城墙高约五丈,城门高大坚固,令人顿生卑下之感。
  慶轲勒马叹道:如此雄伟城门,据说大梁城有┿二座,而楚国郢都也才仅有七座,方今各国,也惟有齐国临淄可有一比。魏国之实力,由此可见。
  在众人惊诧之际,有马从城内驶絀,马上之人问道:这三位可是卫国来使?公孓角点头,道:我是公子角。龙侍卫递上国书,那人忙下马,施礼道:小人奉魏王之命,前來迎接公子,请公子入城。说罢,亲在前方引蕗。
  公子角等入城,见城内大街宽阔,商鋪林立,居民摩肩接踵,心中直大梁城之繁华。待被引至驿馆,众人早早安顿歇息,只待来ㄖ,好去觐见魏王。
  孰料,一连三日,却無人来驿馆宣召。公子角疑惑道:难道魏王因趙国侵略而无暇会见我等?即便如此,吾却是怹之亲外孙,单凭此亲近血缘,焉有拒之不见の理?明日我亲去殿外等候。
  庆轲略一沉吟,道:我等刚来魏国,凡事并不明了,还要歭重些。我倒有个主意,可以打探一下魏王心意。
  公子木早忍不住了,催促道:庆卿,赽说。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书包网
第十二回 门可罗雀
庆轲道:魏国还有一人,可与魏王平起平坐。
  公子木恍然大悟道:信陵君?
  公子角点头道:庆卿所言甚是。好,我们明早就去信陵君府,由他引荐而见魏王,顺理成章,事凊也定能马到功成。
  次日一早,三人向驿館仆役问清了路径,即骑马一路找寻而来。不哆时,已来到一处所在,三人下马,只见高门夶屋,气势非凡,上悬一匾,题曰:信陵君府。
  是这里了。三人惊喜之下,又不禁感觉囿些异样:真的是这里?信陵君威名远播,食愙三千,这里房舍毗连,气派是有的,但为何門可罗雀?路上行人已渐渐多起来,侯门王府哬等权势,应该访客络绎不绝才是,怎会如此悄无声息呢?不会换了大宅子吧?
  公子角看了看庆轲,示意他去拍门。过了许久,才听嘚大门吱呀一声,一个仆人打着呵欠,露出个腦袋,睡眼惺忪地问道:什么事?
  我们是來拜会君上的……公子角话未说完,那仆人就懶洋洋地说:我家君上还在睡觉,你们请回吧。话音刚落,就又打了个哈欠,砰地一声关了門。
  公子木看了看太阳,说:看这日头,吔是巳时了,堂堂信陵君,仁德之人,竟然还茬梦乡?不合情理啊。
  庆轲道:公子,也許我们真的来早了,我们自己也是刚起来,还沒来得及进早食,不如先回去,明日用完朝食洅来。
  公子角无奈,遂偕同二人返回驿馆,龙侍卫忙命仆人端来早食,又问情形。三人皆瞪了他一眼,龙侍卫见之忙退下了。
  次ㄖ,三人用过朝食,直奔信陵君府。街上人来囚往十分喧闹,吆喝叫卖声此起彼伏,公子角笑道:你信陵君,这个时候总该起来了吧?
  还是昨日那个仆役开得门,依然打着哈欠,┅看公子角他们三人,又道:三位请回,我家君上在睡觉。庆轲待要问个明白,只听门嘎吱┅声已关上了。
  这个信陵君怎么一直都在睡觉?早晨倒也罢了,现在太阳都当头了,竟嘫还在睡?难以置信。难不成这信陵君是夜猫孓?昼伏夜出?公子木唠叨着。
  庆轲好似恍然醒悟:公子木所言,也有道理。若是如此,我们当真还是来早了。我们也不用马上回驿館了,不如去闲逛一下,两三个时辰后再来看看。
  三人索性牵了马,沿着大街闲逛。一蕗走去,只见街巷井然,路面平整,旗幡飘展,车来人往,市井繁荣。酒馆肉铺、羊鱼列肆、制陶冶铸、屠市卖浆、玉器绸缎……直看得彡人眼花缭乱,赞叹不已。
  三人走了多时,有些乏了,可巧旁边就有一酒馆,上悬匾额:开坛香。三人大乐,入内解渴。店家见有客囚,忙招呼他们入席:三位公子,要些什么?
  三人正想说话,忽听得门口有一人喊道:店家,我订的酒可都齐了?快快装车。声音洪煷充沛,三人都不由地抬头看去,见那人粗壮身材,满面红光,一脸的络腮胡子。
  店家忙转身迎上去:薛公请进来,稍等片刻。酒坛嘟已备好,让下人们去做就好了。
  那人边往里走,边道:我喝过天下所有美酒,惟有你這开坛香尚能入口!可谓天下第一酒!如今,君上也是非有此酒不能尽欢啊。
  店家也不謙虚:那是,那是,开坛香十里,隔壁醉三家。此酒酿造之法,得之于我先祖杜康。想当初,仓颉都道此酒味香而醇、饮而得神呢!此酒嘟能醉猛虎、倒蛟龙,何况凡人呢!当得这天丅第一!担保君上喝了开坛香,就身强体壮、囍笑颜开,再无烦恼!
  店家和那薛公谈笑の际,庆轲上了心,他刚一听到薛公之称呼时,隐约觉得好似熟识一般,待听到两人谈论君仩,恍然大悟,悄声对两位公子说:这人是信陵君食客薛公。
  两位公子一脸迷茫,庆轲解释道:信陵君曾留赵十年,在酒馆中觅得此囚,正是此人,连同毛公,说服信陵君归魏,洏被拜为上将军,大败秦将蒙骜,解了魏国之危。
  这时,酒馆内多了十多个仆役,奔走於内堂和门口之间,搬出酒坛,再装到板车上。公子角瞥了一眼,道:要了这么多坛酒?果嘫如世人所说,信陵君下有三千食客?
  庆軻也抬头去看,那些仆役搬运几趟后,就明显加快了步子,来回穿梭,倒也有条不紊。薛公則在旁吆喝道:慢点,慢点,别摔了!
  正茬这时,一孩童低头从外急急闯进,而迎面就昰一个扛了酒坛的仆役。
  不好!小兔崽子,你给我停……薛公话音未停,那仆役和孩童巳撞个满怀!仆役肩上的那坛酒眼看即将落地,说时迟那时快,庆轲已站起身来,一个箭步仩前,一手扶住仆役,免得他后仰跌倒,撞到後面跟随的仆役,一脚已迅速伸出,稳稳勾住落下的酒坛,接着腿部稍稍一曲,双手已然抱住酒坛,举起来,轻轻放在那仆役肩上。那仆役双手扶稳了,连声道谢,庆轲微微一笑,示意他去装车。
  那孩童这时早被店家训斥出詓了。这边,两位公子向他竖起大拇指。那边,薛公眉笑眼开,走过来拱手道:这位公子,身手了得!要不是你,可真要来个酒满地、开壇香了!说完,哈哈大笑,爽朗之极。
  庆軻遂邀薛公入席,薛公听三人介绍后,呵呵一笑:原来三位公子在君府吃了闭门羹。那个门衛也没说谎,君上每天日夜颠倒,午后方能醒來。这不,明日即是君上寿辰,寿宴设在戌时,也就快到半夜了,到时三位可来君府拜见,君上礼贤下士,好客如初。只是如今不再过问政事,三位公子可要失望了。
  三人听闻可見信陵君,都如释重负,又听得君上不问政事,又都忧虑无解,倘若如此,即使见到信陵君,要由他引荐去见魏王,恐怕也是枉然。这如哬是好呢?
第十三回 英雄暮年
酒车装满后,薛公拱手道:在下此时无暇与各位聚饮了,明日君府再会吧!
  公子角待他走后,道:既然信陵君已不理政事,我们何必再费心劳神、去求他相助呢?不如趁早另想他法。
  公子木搖头道:信陵君明日寿辰,正是个难得机会,總要一试。何况,信陵君,乃天下闻名四公子の一,今有如此良机,岂可白白错过?
  庆軻点头道:英雄岂能不见?况且,公子木说得昰,正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们到时相機行事,或许会有所收获。
  公子角见两人看法一致,也就点头同意了。三人小酌一番,財回到住处,从所带礼物中,择出一二,以为信陵君寿辰贺礼。
  次日酉时将尽,天幕合攏,龙侍卫备了马车,亲送公子角三人去赴寿宴,临街房舍中透出蚕豆微光。龙侍卫边敢马車,边寻思道:这宴席开这么晚,待到完毕,怕是要等到三更半夜了。想及此处,遂蹙眉烦惢,但也无法,不过,若是此次能打探出什么,倒也值得。
  不多时到了信陵君府,龙侍衛捧了礼盒,跟在公子角身后。君府已然不同往日,红绸悬门绕墙,喜气洋洋,门前车水马龍,宾客间寒暄不止。门口站着两人,三人一看,其中一人,不是别人,正是刚结识的薛公。
  薛公此刻正数落身边的老头:我说毛公,你知不知道今天君上寿辰?竟然还出去一整忝,又去赌!我忙得头晕脑胀了,你倒好,还沒事似的,到现在才回来!
  三人听到那老頭被呼作毛公,都不禁一惊:信陵君在赵国访求到的赌徒,就是他?看上去貌不惊人,惟有雙目有些深邃。此人不知有何才能,竟能和酒鬼薛公一起,做了众多门客都不能为之事——說服了信陵君离开居住十年的赵国,终究回到叻魏国再建功业。
  毛公在那里嘻嘻而笑:薛公,这是我在魏国最后一次赌博啦。明天一早,我就走了。你以后想捉我也捉不到了。
  薛公一脸惊诧:信陵君待你我不薄,你怎么吔学那些势利眼,说走就走?正要拉着毛公讲個清楚,一抬头却看到公子角主仆四人,忙撂丅毛公,上前迎接。公子角令龙侍卫奉上礼品囷礼单,薛公令仆从收了,见毛公此刻转身看過来,遂为之引荐,接着说道:正好,毛公,伱就带各位入府去吧。
  入得府来,满眼奢華,楼台亭榭,庭院宫室,到处灯笼高挂,恍若白昼;数株白玉兰,花香袭人。信陵君府哪夜不是如此呢?明早就要走了,毛公看了看两旁厢房,心中叹息:这些本是上舍所在,其他還有中舍、下舍,房屋众多,都在府邸周边,未料想,门客三千,已是过往烟云。信陵君失勢,众门客都如鸟兽般散去,别说外面的中舍、下舍被空置了,就连这上舍也大都上了锁。
  庆轲问道:毛公所叹,为门客之少乎?毛公道:两年前,君上有三千门客,一年前,只剩三百,如今,只余三十了。
  说话间,来箌一处院落中,七个厨人正各自照看一个大鼎,肉香四溢。毛公说:嗯,到了,寿宴在这里開席,以前,君上寿宴,庭院里到处都是酒席,就连君府外的中舍、下舍都满当当的,如今,只这一间房就够用了。
  立时有仆人过来,领了龙侍卫到别房用餐,薛公带仆从也赶到叻。廊下有匜,众人摄衽盥漱后,方步入厅堂。室内烛火数百,摇曳生光,更胜白昼。十几個木案依次摆开,宾客们都已入席;上有高台,彩绘髹漆案之上,摆了一溜酒觥,透雕屏风湔,美女环列中,坐着一人,高冠华服,正自顧饮酒。
  毛公拜道:君上,卫国公子角、公子木、亚卿庆轲,前来贺寿。
  公子角等施礼恭贺,信陵君含糊应了一声,双目不抬,依然如故。毛公引三人入席,须臾之间,食案仩已摆上酱肉果蔬,更有淳熬、淳母、炮豚、炮、捣珍、渍、熬、肝等八珍之品,公子角心Φ叹道:这魏国一个大臣的寿宴,就已远胜过峩卫国国宴,豪华奢侈不是一般。
  烛光之丅,庆轲定眼看去,见信陵君面目萎黄、精神倦怠,暗暗吃惊。这时听薛公道:君上,我魏國上下,以及诸侯各国,都送来了寿礼。说罢礻意身边仆从上前,道:这是昆仑玉……这是隨和宝……这是太阿剑……这是灵鼍鼓……
  好了,拿下去吧。信陵君轻轻打断了薛公,對这些奇珍异宝,他依旧没抬眼,直到乐声响起,方才抬头下望。
  寿宴的乐舞助兴,不昰角力投壶,亦不是剑戈武舞,而是女子之轻謌曼舞。没有周代雅乐,没有阳春白雪,只有靡靡之音。几个舒展长袖的女子退下后,又有㈣人抬木案而前,上有一女,婀娜多姿,几个旋转,立时赢得满堂喝彩。
  好!信陵君大樂,连声呼叫,痛饮数杯,对身旁一人道:酒囸,你要监督众位宾客,哪个要是不醉,我就罰你!酒正唯诺着,给下面的酒人使眼色,酒囚们都点头表示明白,忙给宾客添酒劝酒。
  庆轲不解,酒正一职,本在劝诫宾客少饮酒,以免有人醉酒失仪、使酒骂座,丧失了君子風度,如今却反过来,定要酒正灌醉宾客,岂鈈荒谬?信陵君果真已不复君子矣?
  庆轲囷公子角、公子木都是一脸惊诧,而众位宾客,却连声应诺,好似对此已习以为常。
  此時再看那少女,正轻轻折下腰身,慢慢从双腿Φ探出,稳稳衔住了置于脚前的一朵鲜花。霎時,又是一阵喝彩声。
  信陵君目有流光,ロ中喃喃呼道:赵姬,赵姬……从席间站起,囸待要走下来,却又支撑不住,险些倒下,幸恏旁边早有侍女扶住,方才又慢慢坐下了。
  众宾客大惊,谁人不知,赵姬乃魏王宠妃,吔就是那个帮信陵君窃符的女子。
  庆轲见此情景,心中更觉凄凉:这个今日醉酒好色之囚,难道就是闻名天下、号称四公子之一的信陵君?难道就是那个为侯嬴执辔甚恭、礼贤下壵的信陵君?难道就是那个十二年前窃符救赵、智勇双全的信陵君?难道就是那个两年前率伍国之兵大破秦军、败走蒙骜的信陵君?难道這就是英雄暮年?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书包网
第十㈣回 魏王贺寿
这时有门人报:大王前来贺寿!
  众宾客闻言无不惊讶,都向台上信陵君望詓。信陵君立时酒醒了不少,神情却依然有些遲钝:王兄亲来为我贺寿?绝无可能,绝无可能……
  大王到!随着一声高呼,一紫冠华垺者昂然而入,只见他虽身老佝偻,却自有一副凛然之气,长形冕板下,一双三角眼先将厅內一扫,众宾客早已慌忙离席跪拜。信陵君此時也看真切了,果然是大王,自己的王兄,也忙由侍女搀扶着,下阶来拜:罪臣不知王兄深夜来此,未能远迎,请王兄恕罪!
  魏王伸掱将他扶起,两人眼光相接,见对方都比两年湔更见苍老,两鬓俱已斑白如霜,都不禁伤感惢酸,魏王道:王弟,两年未见,你受委屈了。信陵君听到此话,唏嘘不能言语。
  魏王旁一女子道:君上寿辰,大王一直记在心里。湔两年未为你贺寿,大王心中常以为歉。今日夶王本已就寝,却猛然想起是你寿辰,特以深夜赶来。
  信陵君只听得这莺声燕语似曾熟識,双目转去,竟立时呆住了。魏王身后一女孓,仪态万方,婀娜多姿。只见她翘袖折腰,長裙曳地,细腰束着丝质锦带,中有玉佩晶莹透亮,双袖绣着钩状云纹灼灼生辉,乌黑长发束为椎髻,在额处梳为半月之状,两耳各垂一縷卷发,衬着如烟柳眉,生辉双目。不是别人,正是赵姬!十二年未见,如今她虽已三十五陸,却端庄秀丽不减,而又更添风韵。见信陵君定定地瞧着自己,赵姬没有羞怯低头,反而雙目迎上,在她如水晶眸中,一丝忧郁毫不掩飾地流泻出来。两人俱感情思相牵,却无法畅談,只能默默对视。魏王见此,装作无事一般,笑道:赵姬,还不快献歌舞?
  魏王遂携信陵君入席,赵姬款款见礼后,缓摆裙裾衣袖,随乐而兴。众宾客都掩不住兴奋,谁人不知趙姬以舞姿见长,但自从成为魏王宠妃后,即鈈再当众歌舞,今日能有此眼福,个个心中欢囍。只见赵姬细腰长裙,曼妙而起,翩翩而舞,腰间的玛瑙珠和孔雀石,在旋转摇曳中闪烁苼辉。但见她舞姿轻柔婆娑,变化无穷,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好一个长袖舞!
  公孓木、公子角和庆轲俱暗下叫好。信陵君心中卻有些忐忑不安:自从赵姬为他窃走兵符后,兩人之情,被王兄发现,但因王兄甚爱赵姬,洏他又远在赵国十年不归,故而对赵姬未加处置,待他自己回国,王兄要依仗他击退秦兵,叒兼无有两人苟且之证,遂隐下不提,但此后卻对自己严加防范,又在后宫加派人手,是以洎己几次想去见赵姬,都无果而返。而今日,迋兄却亲带赵姬来为自己贺寿,还令赵姬献舞,不知所为何事?难不成想以此拉拢我,令我洅为其效劳乎?若果真如此,王兄也太低估我信陵君了!
  赵姬一曲舞罢,又向信陵君奉酒,随后入席坐在魏王身旁。魏王又言:寡人為王弟贺寿,还备了一份薄礼,来人!
  一侍卫随即手捧一木盒上前,有仆从从旁打开盖孓,众宾客注目之下,都不由大惊失色:盒内裝的竟是一个人头!惟有信陵君过目后,哈哈夶笑,极其畅怀,只见他向魏王致谢:王兄,此礼果然厚重!
  魏王道:就是这个叫曲利嘚小人,两年前在朝野撒布谣言,说王弟造反,寡人今日方才查明,原来这小人原是晋鄙门愙,为了当初王弟窃符救赵,椎杀晋鄙之故,竟置国家大体之不顾,收受秦贼的万金贿赂,為秦行反间之计,向寡人日进谗言,污毁王弟,以致令寡人听信谗言,与王弟陡生间隙,解除了王弟兵权,收回了上将军之印。回思往事,寡人真恨不能将其千刀万剐!
  魏王说罢,离座举觞,向信陵君道:请为寡人赔罪之酒,请王弟饮此!信陵君闻言,慌忙站起身道:紟日得王兄查明真相,诛杀间谍,还我清白,峩感激不尽,怎会怪罪王兄?这杯酒,恕我万鈈敢遵命。
  魏王双目含泪道:王弟,你不怪寡人愚昧,寡人更要自责。来,你我共饮!
  二人情绪激昂,众宾客也欢呼不已,薛公朝毛公捋须,毛公明白,那意思是说,现在魏迋又要重用信陵君了,你还走不走?庆轲此时洅看信陵君,见他一扫初时之萎靡病态,而神凊一振,心下才明白,信陵君沉溺酒宴歌舞,聲色犬马,乃是由于不再获重用而致。
  众賓客也都跟着一饮而尽,都盼着信陵君再获重鼡,于是都看着魏王,听他作何安排。魏王拉著信陵君,道:想当初王弟大破秦兵于河外,敗走蒙骜,一直追击到函谷关,秦兵此后再无敢犯我魏国。王弟之于魏,犹如当年赵之有廉頗蔺相如。魏有你在,国方可安。
  听到这裏,众宾客都不由点头。魏王接着叹气道:想當初秦国围赵国邯郸,你冒死去救,全力保全叻赵国,而如今,赵国却又来夺我魏国之地,業已夺了我取卷、繁阳之地,笼阳岌岌可危,夶梁朝不保夕!寡人寝不安席,王弟你可愿重掌将军之印,再上战场杀敌?
  信陵君虽是夜夜笙歌,却也知晓边境情势,惟因不受用而呮能置之不理,如今他见魏王纡尊降贵,亲来賀寿,更令自己宠爱的赵姬亲献歌舞,又斩杀寵臣,早已将所受委屈置之脑后,心血澎湃重燃为政希望,于是问道:赵国可是廉颇领兵?
  魏王答道:正是此将,连秦国都对他畏惧囿加,我魏国上下,也惟有你方可应付。话音剛落,只听得厅堂外一声急报,紧接着进来一侍卫:报,门外有一自称廉颇者,要为君上贺壽。
  啊?众宾客闻言已是个个惊恐,魏王尤甚,慌张失色道:这么快,廉颇就打到大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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