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底两万里图片书签怎么做

海底两万里
&&&&&&&&&&&&&&&&
/ 海底两万里 
刻,大家胸中都不约而同地迸发出一声愤怒的呐喊! 中午,跟早上 8 点时一样,我们没有取得丝毫进展。 法拉古舰长于是采取一些更直接的措施。  “啊!”他说,“那动物比我们的林肯号还要快!那么好吧!我们倒要 看看它能不能避过锥形炮弹。水手长,叫炮手们都到前面大炮边来。”  艏楼上的大炮立即被装上炮弹并且发射了出去。炮声响起来了,可是, 炮弹却从相距半海里的那只鲸类动物的上方飞跑了。“换一个好炮手来!”舰长喊,“打中这恶魔的,赏 500 美金。” 一位胡子灰白的老炮手——他的形象如今仍然浮现在我眼前——目光镇定,神情冷静,他走近大炮,摆好炮位,瞄了许久。只听得一声巨响,内中 还夹杂着全体船员的欢呼声。  这发炮弹击中了目标,打在那动物身上,但奇怪的是,炮弹却从它圆溜 溜的身体上滑过去了,落入了两海里远的海中。  “怪事!”老炮手说,他气得发昏,“这无赖身上定是披有一层 6 英寸 厚的铁甲。”“该死的家伙!”法拉古舰长吼了一声。 追逐又开始了,法拉古舰长俯身对我说: “我要追逐这动物,直到船爆炸为止!” “对,您说得对!”我答道。大家只能寄希望于这动物精力耗尽,它总不能跟蒸汽机一样不在乎疲劳吧。可是它一点也不疲倦。时间过去了许多,而它却丝毫显不出疲惫的样子。 不过,林肯号舰艇是应该受到嘉奖的。它同这只奇异怪物进行了一场坚 韧不拔的战斗。我估计,在 11 月 6 日这不走运的一天中,林肯号的行程不下500 公里!夜幕降临了,阴暗笼罩着波涛汹涌的海洋。  这时候,我以为我们的这次远征结束了,我们就再也看不到这只神奇的 动物了。可是我错了。晚上 10 时 50 分,电光又出现在战舰上风 3 海里的洋面上,而且跟前一天夜里出现的电光一样的澄净,一样的强烈。 独角鲸好像是停止不动了。兴许,它白天跑累了,现在睡着了,正随着海波漂荡呢。机会来了,法拉古舰长决定利用这次机会。  他下达命令。林肯号舰减低速度,谨慎行驶,为的是不惊醒对手。在大 海大洋中碰到熟睡的鲸鱼,成功地袭击了它们,这样的事例并不罕见。尼德·兰 就曾不止一次地在鲸鱼睡眠时又中了它们。这位加拿大人于是又回到他在艄 斜桅支索上的岗位上。  战舰在静悄悄地逼近那只动物,在距离它两链远的时候停机,全凭余力 滑行。全船人员都屏住呼吸。甲板上一片寂静,我们离炽热的焦点处不到 100 英尺了,此时,亮光渐渐增强,刺得我们连眼睛都睁不开。  这个时候,我伏在艏楼的栏杆上,看见尼德·兰就在我下面,他一只手 抓住支索,另一只手挥动着他那柄极其锋利的鱼叉。他与那只一动不动的动 物相距还不到 20 英尺距离。  突然间,他的胳膊猛地一伸,鱼叉投了出去。我听到鱼叉发出响亮的声 响,像是碰到了坚硬的躯壳。  电光忽然熄灭了,两个巨大的水浪同时扑上林肯号战舰甲板,急流般地 自船首冲向船尾,冲倒了船上的人,折断了船桅上的缆蝇。    紧接着发生了一起令人惊恐万分的撞击,我还来不及站稳脚跟,便被从 栏杆上抛了出去,摔落入大海中了。  第七章无名类鲸鱼  尽管这一次意外落水使我感到惊恐,然而,我对当时的感觉却仍然有着 十分清晰的印象。  我首先沉入约 20 英尺深的水中。我虽然不能同拜伦和埃德加·坡相比, 他俩是游泳大师,但我也可是游泳好手,我并没有因为自己这般沉入水中而 吓昏了头,而是使劲蹬了两下又浮出了水面。  我最为关心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看看我们的战舰现在何处。船上有没有 人发现我失踪了?林肯号舰只是不是改变了航向?法拉古舰长有没有往海里 放了一只小艇?我还能不能指望得救呢?  夜是黑沉沉的。我隐约瞥见一团黑黑的东西渐渐地自东方消失,它的航 标灯在远方消失了。这就是我们那艘林肯号驱逐舰。当时,我真是不知所措 了。“救救我!救救我!”我不顾一切地朝林肯号游去,同时一面大声喊道。 我穿着的衣服非常碍事,湿淋淋地贴在我身上,影响着我的动作。我要沉下去了!我连气都喘不过来了?? “救救我!”  这是我发出的最后一次呼喊。我嘴里尽是海水。我挣扎着,慢慢地沉向 海洋深渊??忽然间,我的衣服被一只有力的手抓住,我感觉到自己被猛地拖出水面,我听见,没错,我听到耳边响起这样几句话: “如果先生乐意靠在我肩膀上,先生就能更自在地游。” 我一把抓住了我那忠实的康塞尔的胳膊。 “是你!”我说,“是你啊!” “是我,”康塞尔答道,“我来为先生效力。” “你我俩都是同时被撞到海里来的吧?” “不是的。我是为了侍候先生,就跟来了!” 这位忠厚的年轻人倒觉得这是很自然的事! “那么战舰呢?”我问。“战舰?”康塞尔转过身来答道,“我看先生不要对它抱有太大的希望好了!” “你说什么?”“我是说,在我钻进海中的时候,我听到舵手们在喊:‘螺旋桨和舵破裂了??’” “都坏了?”  “是的!都被怪物的牙齿咬坏了。林肯号虽然只是受了一处创伤,可是 我想,这情况对我们非常不利,船就无法掌握航向了。”“那么,我们完了!” “或许是的,”康塞尔平静地答道,“不过,我们还可以坚持几个小时, 在这几个小时之内,还可以做不少的事情呢!”康塞尔如此沉着冷静,对我 可是一种鼓舞。我更加使劲地游着,但我的衣服却如同一层铅似的将我裹得 紧紧的,妨碍着我的动作,我觉得很难支撑下去了。康塞尔把这都看在眼里。“请先生允许我把衣服割掉吧。”他说。 他在我的衣服内放入一把打开了的折刀,一下便将我的衣服从上至下割开了。随后,他敏捷地替我脱掉了衣服,而我则拖着他一起游水。 接着,我也帮他除去衣服,于是,我们俩便交替般地在海面上“航行”起来。  可是,我们的处境仍然很危险。别人可能没有发觉我们失踪,也许发现 了,但战舰的舵坏了,不能掉转头来救我们。现在唯有指望船上的那只小艇 了。  康塞尔冷静地做了这样的假设,并且制定出了相应的计划。多么奇怪的 性格呀!这个冷漠的小伙子在这里就如同在家里一样。  毫无疑问,我们唯一的获救机会,就是得到林肯号上小艇的接应,这样, 我们就必须坚持下去,坚持愈久愈好,以等待小艇的到来。于是,我决定节 省气力,不要把两人都同时弄得筋疲力尽,这自然就是我们要采取的措施: 我们两人中一人平躺,浮着不动,双臂交叉,两腿伸直,而另一人则游着, 并将前者往前推,两个人每隔 10 分钟轮换一次,交替进行。这样的话,我们 便能漂浮好几个钟头,也许能够支撑到天亮。  这就全凭运气了!而且,希望在人心中又是何等的根深蒂固!况且,我 们还是两个人在一起。最后,我要重申——虽然这似乎不太可能——哪怕我 要使心中的一切幻想破灭,哪怕我想“绝望”,我都不可能做到的了!  林肯号舰只与那只鲸类动物冲撞发生在夜间 11 点钟前后。据此,我还得 游上 8 个小时才能挨到日出。我们交替地游着,是完全可以游到日出的。海 面相当平静,我们几乎不感觉到疲劳。间或,我还试图使自己的目光能够刺 破那黑沉沉的夜幕呢。可是在这般黑暗之中,我却只见得我们游泳之时自己 动作所激起的星星闪光。我看到明净的水波在我手下破碎,镜子般反光的水 面上泛起许许多多银白色的点缀碎块。我们仿佛浸泡在水银之中。凌晨 1 时左右,我感到极度疲乏。我的四肢剧烈痉挛,变得僵直起来了。康塞尔只得拖住我,保全性命的重担便落在了他一个人身上。过了一会儿, 我听见这位可怜的年轻人的喘息声;他的呼吸变得短促了。我明白他也不能 支持得太久了。“别管我,丢下我吧!”我对他说。  “抛弃先生?绝对不能!”他回答说,“我主意已定,我死也要死在先 生的前头!”这时,风把一簇厚厚的云团朝东吹去,月亮透过云层露出脸来了。月光照耀在海面上,洋面波光粼粼。慈样的月光又重新激起了我们的力量。我又 抬起头来了。我的目光在朝向天际各处搜索。我看见了林肯号战舰。它距离 我们有 5 海里远,漆黑一团,看得不很清楚。至于小艇,则不见踪影!我是想呼喊。这又何必呢,这么远的距离!我双唇肿胀,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康塞尔还能说出几句话,我听到他喊了几声: “救命呀!救命呀!”  我们停止运动片刻,我们听见了声音。尽管我的耳朵充血而且在嗡嗡作 响,可是,我仍然觉得有一种喊声正在回复康塞尔发出的求救喊叫。“你听到了吗?”我低声问道。 “听到了,听到了!” 康塞尔再一次朝空中发出绝望的呼叫。  这一次,不可能再听错了!确实有人在回应我们!这声音是来自一个被 抛落海里的遇难者吗?是来自撞船时造成的又一个受害者吗?是不是我们战 舰上的小艇的人在黑暗之中呼叫我们呢?康塞尔使出全身力量,倚靠在我的一边肩膀上,而我则竭力克服着刚才发生的一次痉挛,他半个身子浮出水面,沉落下来时已是筋疲力竭。 “你看见了什么吗?” “我看见??”他小声说道,“我看见??我们还是别说话好了??留着点气力吧??” 他看见了什么?当时,我不知为什么,我即刻就想到了那只怪动物??可是那声音呢??当今的年代已经不再是若纳斯躲避在鲸鱼肚子里去的那个 年代了。  不过,康塞尔还是拖着我。他有时抬起头来,看看前面,同时发出一声 呼喊,回应他的声音越来越近了。我听不清楚那声音;我的力气用完了;我 的手指僵硬了;我的手支持不住了;我的嘴抽搐地张开着,灌满了咸水;寒 气侵袭着我。我最后一次将头抬起来,随后,我沉下去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坚硬的物体把我碰了一下。我于是紧紧地抱住了它。 随后,我感觉到有人在拉我,将我拽出水面,我的胸部不发胀了,之后我晕 了过去??  由于身体受到强力摩擦,我一下子苏醒了,事情往往就是这样。我微微 睁开了双眼??“康塞尔!”我低声喊道。 “先生叫我吗?”康塞尔答应着。这时,月亮正渐渐从天边消失,伴着最后几许月光,我看到一张面孔,这不是康塞尔的面孔,但我立即认出了他是谁。 “尼德!”我喊了起来。 “正是我,先生,我是来追那笔奖金的!”这位加拿大人答道。 “你同样是在撞船的时候掉进海里的吗?”“是的,教授先生,但比您幸运些,我几乎是立刻就能站在一个浮动着的小岛上了。” “一个小岛?”“或者,更确切地说,我是站在咱们那只巨大的独角鲸身上。”“说清楚点,尼德。” “不过,我很快就明白了我的鱼叉为什么不能伤害它,为什么碰到它的皮就变弯的原因。”“为什么?尼德,那为什么?” “教授先生,这是因为那畜生是用钢板做的!” 说到这儿,我必须振作精神,使我的记忆复活,我需要对我的看法进行一番检讨。 那位加拿大人最后的几句话迅速改变了我的看法。我赶紧爬到那个做了我们避难所的、一半浸泡在海水里的生物或者物体上面。我用脚踢了踢它。 这显然是一个难于穿透的坚固物体,而不是构成大多数巨形海洋哺乳动物的 柔软物质。  因此,这个坚硬的物体就有可能是一种骨质甲壳类,就跟太古时代动物 的甲壳相类似,这样,我便可以从原来的看法中解脱出来,而将这怪物归入 两栖爬行纲,就像乌龟或者鳄鱼那样。  啊!不对!我脚下的这个浅黑的背脊可是平滑光泽的,而并非是鳞状粗 糙的。它被撞时发出的却又是一种金属般的声音。这又同样是那么不可思议, 那我只能说它似乎是由螺栓固定的金属板制做的了。    没有什么可以怀疑的了。这动物,这怪物,这使整个学术界惊恐不安, 使东西两半球的航海家想入非非、捉摸不透的天然的怪家伙,现在应当承认, 它是一种更加奇特的东西,是人工制造出来的东西。  发现最离奇怪诞、最富神话色彩的生物的存在,也不会令我惊骇到这个 程度。造物主能造出种种神奇的东西,这一点并不难理解。但一下子亲眼目 睹那种不可能的事情却竟然是由人类自己奇妙地实现,这就不能不使人感到 惊奇异常了!  至此,可不能不相信了。我们此刻正躺在一艘潜水艇的背上,我可以判 断,这艘潜艇形似一条巨大的钢鱼。对此,尼德·兰已发表了他的见解。康 塞尔和我,我们只能是赞同。“那么,”我说,“这船里是不是有一种起动机械和一组操作人员?” “那当然,”鱼叉手回答说,“不过,我在这浮动着的小岛上呆了三个小时,它都还没有过一点动静呢。” “这船没有走动过吗?”“没有,阿龙纳斯先生。它顺着波涛漂动,而不是自己走的。” “可是,我们都知道,它的速度很快,这一点是不能怀疑的。而且,这等速度需要有相应的机器配置,还得有一个操纵机器的人,因此,我的结论 是??我们得救了。”“唔!”尼德·兰带着保留的口气哼了一声。  这时候,似乎是要证明我的论断似的,这个奇怪的机械后部沸腾起来了, 它的推进器肯定是螺旋桨式的,它开始走动了。我们赶紧攀住它那浮出水面约 80 厘米的上部。幸好它的速度此刻并非特别快。  “要是它在水面上行驶,”尼德·兰悄悄地说,“我可不在乎。但我们 骑在一艘潜艇的脊背上。是,它如果突发奇想沉入水中,那我就没命了!”  这位加拿大人说得一点不错。所以,眼前最要紧的是需同船里的人取得 联系。我试图在它的上方找到一个开口,一块盖板,用专门术语来说,找到 一个“人孔”;可是,一排排清晰均匀的螺钉把钢板牢牢地铆得不见一道隙 缝。然而,这个时候,月亮消失了。我们便笼罩在一片深沉的黑暗之中。唯有等到天亮,才能设法进入这艘潜水艇内部。 如此说来,我们的安危就完全取决于操纵这机器的神秘的领航员的意志了。如果他们潜入水中,那我们就完了!除去这种情况外,我并不怀疑我们能够同他们取得联系。因为,如果他们不能制造空气,他们就必然会不时到 海面上来,补充他们呼吸所需的氧气。所以,船上肯定有一个孔,可以将空 气输送到船内去。  至于希望得到法拉古舰长援救的想法,现在只得完全放弃了。我们被拖 着向西走,我估计船速相当慢,每小时就 12 海里。螺旋桨有规律地搅动着海 水,船有时浮出水面高一些,并朝高空喷射出磷光闪闪的水柱。  接近早晨 4 点钟左右,船速加大了。海浪扑面打来,我们均被拖至晕头 转向,就快支持不住了。幸好,尼德摸着了一个钉在钢脊上方的大锚环,于 是,我们便紧紧地将它抓住。  长夜终于过去了。我的不完整的记忆不容许我把当时的印象全都描述清 楚。至此记忆犹新的唯有一个细节。当海上的风浪稍稍平静下来的时候,有  过好几次,我曾仿佛听到模糊不清的声音,好像是一种来自远方而又稍纵即 逝的悦耳和音。世人一直在寻求得到解析而至今却毫无所获的这类海底航行 的秘密究竟是怎么样的呢?生活在这只怪船里的人又是怎样的呢?是什么样 的机械能使这只船移动时有如此这般惊人的速度?  天亮了。晨雾笼罩着我们,但不一会儿就消散了。就在我正准备仔细察 看这只船上部构成平台的船壳的时候,我感觉到船在渐渐地往下沉。  “呵!活见鬼!”尼德·兰喊叫了起来,同时脚踢得钢板发出声响,“开 门吧,不好客的航海人呀!”  但是,在螺旋桨旋转的隆隆响声之中,这很难让人听到他的声音的。幸 运的是,船停止了下沉。  突然,船里发出一阵猛然掀动铁板的声响。一块铁板被挪开,出来了一 个人,他怪叫一声后又马上进去了。  过了一会儿,八个高大粗壮的蒙面汉子,一声不响地走了出来,将我们 拖进他们那令人生畏的机器里。  第八章动境中之动  这几个人闪电般地把我们架进船里。我的同伴和我,都来不及辨明方向。 我不知道他们被带进这座浮动着的监牢里来会是什么感觉,而我自己则禁不 住地打了个寒战,皮肤都凉透了。我们是在同谁打交道呢?兴许是跟一伙新 奇的、以其独特方式横行于海上的海盗打交道吧。  我刚一进去,那块狭小的盖板便随即被关上,我感觉四周一片漆黑。我 的双眼习惯了外边的光亮,霎时间便什么也看不清了。我感觉到我光脚踩在 一架铁梯上。尼德·兰和康塞尔则是被人紧紧揪着,跟在我身后。在铁梯下 面,一扇门打开了,待我们走进去之后又随即关上,而且发出一阵响亮的回 声。  现在就只剩下我们三个人了。我们在什么地方?我说不出来,同时也难 于想象得到。四周黑沉沉的,而且是黑至这般地步:几分钟过后,我的双眼 都未有捕捉到一丝一毫在最为深沉的黑暗之中浮现出来的那种若隐若现的亮 光。  而尼德·兰则对此等款待方式深感愤懑,他在尽情地发泄自己的愤慨。 “王八蛋!”他叫喊道,“这些人待客简直跟喀里多尼亚人一样。就差 还没有吃人肉罢了!我并不觉得奇怪呢,不过我得要声明,谁要来吃我,必遭我的反抗!”  “冷静点儿,尼德朋友,冷静点儿,”康塞尔心平气和地说,“现在不 是发火的时候。我们还没有被放进烤盘里呢。”“放进烤盘里?当然没有,”这位加拿大人答道,“可已经被放进烤炉了,这不会有假吧!周围这么黑。好在我的尖板刀还带在身上,用得着它的 时候,我照样能看清楚。这些海盗,看他们谁敢先朝我下手??”“别为此生气了,尼德,”我这时对鱼叉手说,“暴跳如雷对我们是没有一点用处的。天晓得人家是不是能听得见!倒不如先设法弄清楚我们现在 是身处何处吧。”我摸索着朝前走。走了五步,我碰着了一堵铁墙,实际是用螺钉衔接起来的铁板。跟着,我转过身来,又撞着了一张木桌,桌旁放有几张椅子。这 间囚室的天花板上铺贴着一层厚厚的新西兰麻席,用来消除行走时产生的脚 步声。光溜溜的四周墙壁上摸不到有门窗的痕迹。康塞尔从反方向折回来, 和我碰在一起,于是我们回到了这间舱房中间。这间舱房约有 20 英尺长,10 英尺宽。至于它的高度,虽然尼德·兰身材高大,但也没能测得出来。半个钟头过去了,情况没有任何变化。就在这个时候,我们眼前的极度黑暗突然间消逝,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极其耀眼的光芒。我们的囚室霎时间明 亮了,也就是说牢房里充满了一种发光物质,非常强烈,我初时简直忍受不 了这种亮光。在这如此强烈而又洁白的光亮下,我辨认出,这种有如美妙磷 光般的电光是从潜水艇的四周发出的。我不由自主地闭上双眼,然后又将眼 睛张开,才发现光线是由船舱上方一个半透明的半球形体中发出来的。  “好了!我们看得清了!”尼德·兰高喊道。此刻,他拿着把刀,正准 备自卫。  “是的。”我答道。与此同时,我说出了自己不同的看法:“可我们的 处境仍旧是不见光明。”“请先生耐心点吧。”冷漠的康塞尔说。 舱房内突然出现的光亮可以使我看清楚里面的一切。舱里头仅有一张桌子和五张椅子。不见有门,想必是关得很紧吧。我们都听不见有一丝声响。 这船里头似乎是死一般的沉寂。船在走吗?是在海面上呢,还是已沉落海底 下了?对此,我无法预测。  然而,那个明亮的球体是不可能无缘无故地亮起来的。因此,我估计船 上的人可能不一会儿就会出现。要是人家忘记这舱内有人,就不会让黑牢充 满亮光。我没有弄错。门闩响了,门被打开了,有两个人走了进来。 其中的一个身材矮小,肌肉发达,肩膀宽阔,四肢强健,头颅坚挺,黑发蓬松,胡须浓密,目光犀利,富有一种法国普罗旺斯人特有的南方人气质。 狄德罗说得非常正确,人的手势是富有隐喻的,这个矮小的人的确为这句话 提供了活生生的证据。人们会感觉得到,在他的日常用语中,一定充满了诸 如拟人、换喻或换置等等修辞手法。不过,我未能有机会证明这一点,因为 他对我说的是一种奇特的、让人完全听不懂的方言。  第二个陌生人更值得于此详细描述一番。格拉第奥莱或恩格尔的弟子一 看他的模样兴许就可以知道他的为人。我一下子便抓住了其主要特点:—— 自信,因为他的头在其肩部轮廓所形成的弧线上面高傲般扬着,那双阴郁神 态的眼睛冷静沉着地注视着别人;——镇定,因为他的皮肤苍白而不红润, 说明他性情平和;——坚毅,这从他眼眶筋肉的急速收缩就能看出;——最 后是果敢,因为他的深呼吸就显示出了十分强盛的生命力。我还得补充几句,这个人显得很高傲,他那坚定沉着的目光似乎反映出高深的思想。从他的整体形象来看,从其举止和表情的一致来看,按照相面 先生的说法,他富有一种不容置疑的直率性格。看到他的出现,我不由自主地放心了,我预感到我们之间的谈话将会进行得很顺利。  此君的年龄是 35 岁还是 50 岁,这一点我似乎无法确定。他身材高大, 前额开阔,鼻直口方,牙齿整齐,两手纤细,用手相术语来说,极富“通感”, 也就是说,与他高傲而又富于情感的心灵相辅相成。可以说,这个人恐怕是 我从来没有遇到过的最为完美的一类人。尚有一个细微特征,他的两眼,隔 得稍开了些,可将一方景色尽收眼底。这种功能——我后来得到了证实—— 使他的眼力比尼德·兰要高出 1 倍。当这位陌生人眼盯住一件东西的时候, 他总是双眉紧蹙,宽大的眼皮微微闭拢,眼皮包裹着眼珠,因而缩小了视野。 他注视着,多么犀利的目光!远处缩小了的东西都被他放大了!他一眼可以 看穿你的肺腑!我们看似模糊一片的海水,他竟能够看透!他可以洞察海洋 最深处的全部奥秘??  这两个陌生人,头戴水獭皮缝做的便帽,脚蹬海豹皮制做的统靴,身上 穿的是一种用特殊织料制成的衣服,衣服并没有束缚住腰身,他们行动起来 都灵活自如。  两个之中高大的那个——他显然是这只船的头领——非常仔细地打量着 我们,没有说一句话。然后,他转过身去,与他的同伴用一种我听不懂的语 言谈了一阵。那是一种明快、和谐、婉转的语言,其中元音的声调似乎非常 富于变化。  另一个人则在不住地点头,插了两三句完全不可理解的话。然后他看了 我一下,像是在直接问我。我用纯正的法语回答说我听不懂他的话;但他似乎不知道我在说什么,这情形让我相当尴尬。 “先生就讲讲我们的经历好了。”康塞尔对着我说道,“这些先生们恐怕能听懂一点!” 我于是重新开始讲述我们的冒险经过,我将每个音节都发得很清晰,而且连一个细节也没有漏掉。我说出了我们的身份及姓名;然后,我还做了正 式的介绍:阿龙纳斯教授,他的仆人康塞尔,鱼叉手尼德·兰师傅。  这个目光温和而且镇定的人,静静地、彬彬有礼地、非常用心地听完了 我的话。但他的脸上并没有流露出有一丝一毫听懂了我的叙述的表情。当我 说完之后,他仍然没有吐露出一个字来。  现在只好用英语来试一试了。他们或许可以听懂这种时下几乎是非常通 行的语言。我懂英语,还有德语,能够很流畅地阅读,但讲起来却不够地道。 可是当前,主要是得相互理解。  “来吧,该你了,”我对鱼叉手说,“你来说吧,兰师傅,把你所知道 的盎格鲁—撒克逊人的那种最纯正的英语倒出来,同时试着比我说得更加清 晰些。”  尼德·兰没有推却,他将我刚才说过的那些话又重复了一遍。我基本上 可以听懂他讲的话。内容是一样的,但形式可就不同了。这位加拿大人,生 性易怒,说起话来十分之激动,姿势多多。他极为抱怨他们蔑视人权,把我 们关在这里,质问他们根据什么法律将他拘留,他引证人身保障法,威胁着 说要控告非法拘留他的人,他来回走动,手舞足蹈,大喊大叫,最后,他用 表现力丰富的手势让对方明白,我们此时饿得要死。这一点儿没假,可我们都几乎是忘记了饥饿。  鱼叉手惊呆异常,他的话同我的话一样,并没有引起对方的反应。这两 个造访者连眉头也没皱一下。显然,他们既不懂得阿拉哥的语言,也不懂得 法拉第的语言。我们白白消耗了所有的语言资本了,因此我感觉到非常难堪,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这个时候,康塞尔对我说道: “如果先生允许,我就用德语讲述一番吧。” “怎么!你会德语?”我喊道。 “就像任何一个佛莱德人一样,先生不会因此而不高兴吧。” “正好相反,我非常高兴。说吧,小伙子。” 于是,康塞尔便以沉静的语气将我们经历的各个细节作了第三次叙述。但是,尽管述者话语婉转,音调和谐,德语也一样没能产生功效。  最后,迫于无奈,我只得尽力搜寻起早年曾经学习过的各种语言,我尝 试着用拉丁语讲述我们的遭遇。西塞罗听了,也许会堵住耳朵,把我赶进厨 房,不过,我还是勉强应付下来了。结果仍旧是白费劲。  最后这一次尝试又失败了。那两个陌生人用他们那种不可理解的语言交 谈了几句后,便离开去了,他们走时甚至没有对我们做出一个世界各国都通 用的叫人放心的手势。门又关上了。  “太可恶了!”尼德·兰喊道,他已经是第 20 次发火了。“怎么回事? 我们对他们讲法语、英语、德语、拉丁语,可这些混蛋,谁都不屑回应一声, 成何体统!”“安静些,尼德,”我对恼怒的鱼叉手说,“发火是没有什么用处的。” “可是您知道,教授先生,”我们这位脾气暴躁的同伴答道,“我们难道不会饿死在这铁笼子里吗?” “得了!”康塞尔说,“宽心点,我们还可以坚持很久!” “我的朋友,”我说,“不要失望。我们眼前的处境更加差了。你们得让我想一想,请给我一点儿时间,听听你们对这条船的船长和船员的看法 吧。”“我的看法全都说过了,”尼德·兰反而答道,“他们全都是混蛋??” “好!可是,他们是哪一个国家的人呢?”“混蛋国的!” “我诚实的尼德,你说的这个国家,在世界地图上尚未标示出来呢。我承认,这两个陌生人的国籍现在是很难确定。他们不是英国人,不是法国人, 不是德国人,我们所能肯定的可就这些。可我想说的是,这个船长和他的助 手是出生在低纬度地带的人。他们具有南方人的特点。那他们会不会是西班 牙人、土耳其人、阿拉伯人、或者印度人呢?他们的体型还不能让我作出判 断。至于他们的语言,那是绝对地没法听懂的。”  “瞧!这不就是不能懂得所有的语言会带来不便,”康塞尔答道,“亦 或是只懂唯一一种语言也会造成于事不利了!”  “这又有什么关系!”尼德·兰应答道,“你们没看见吗?这些人有自 己的语言,而这种语言是为了叫老实人没法向他们要饭吃才创造的!不过, 在地球上所有的国家里,张张嘴,动动颌,咬咬嘴唇,其意难道还不明白吗? 在魁北克就跟在帕摩图一样,在巴黎就跟在同它对距的地方一样,这意思不 就是说:我饿了,给我点吃的?!”“噢!”康塞尔说,“真有如此蠢的家伙??”  就在康塞尔说这话的时候,门打开了。一位侍者走了进来。他给我们送 来衣服,是海上穿的上衣和短裤,衣服是用一种我不认识的料子做的。我赶 紧拿来穿上,我的同伴也学着我的样子,穿上了衣服。这时候,侍者——可能是哑巴,也可能是聋子——整理好桌子,放上了三份餐具。 “这才像点样子,”康塞尔说,“看来,这是个好兆头。”“得了吧!”耿耿于怀的鱼叉手说,“你想想,这里有什么鬼东西好吃的?不就是甲鱼肝、鲨鱼片、海狗排罢了!” “待会儿我们看吧!”康塞尔说。 食物用银制盖子盖着,对称地摆放在桌布上。我们在饭桌前坐了下来。看得出来,我们是在同有教养的人打交道,如果不是那照着我们的强烈的电光,我简直以为自己是坐在利物浦的阿戴尔菲大饭店的餐厅里,或是坐在巴 黎的大酒店里。不过,我还得说上一句,面包和酒完全没有。饮用水是新鲜 的、清澈的——这一点也不合尼德·兰的口味。在给我们端来的几份肉食中, 我认出了几种烹调精美的鱼;此外还有几盘十分可口的菜,我叫不出它们的 名字来,我甚至还弄不清它们是用动物还是植物做出来的。至于桌上的餐具, 的确精致,无从挑剔。每一件餐具,匙子、叉子、刀子、盘子,上面都有一 个字母,周围还有一行题铭,现照原样抄录如下:  动境中之动!这句题铭只要将其中的介词 IN 翻译成“中”而不是翻译成 “上”,就正好符合这艘潜水艇。字母 N 想必就是那个在海底下发号施令的 神秘人物姓名的头一个字母!  尼德和康塞尔并没有考虑那么多。他们在狼吞虎咽地吃着,我随即也像 他们一样生吞活剥地吃了起来。我觉得事情已经很清楚,我们的主人并不想 将我们饿死,因此,我对于我们的命运一事也就放心了。  不过,人世间,一切都会有个了结,一切都将会过去,就连饿了 15 个小 时,没有吃一点东西这样的事也不例外。我们的胃口满足了,又迫切地感觉 到需要睡觉。同死亡连续斗争过一夜之后,这种反应也是极其自然的。“说实话,我真想好好地睡上一觉。”康塞尔说。 “我也是,我也要睡觉!”尼德·兰答。 这样,我的两个同伴躺在船舱的地毯上,不一会儿便酣睡了。 至于我,倒没那么容易就睡得着,那怕我同样有着强烈的睡眠需要。太多的想法涌入了我的脑际,太多的不可解决的问题急待我去解决,太多的幻 像使得我的眼皮合不拢来!我们现在在哪里?是什么奇异力量把我们带到这 里来的?我感觉到——不如说我以为感觉到——这船正朝海洋的最底层下 沉。此刻,我被一些恶梦缠住了。我在这神秘的避难所里,隐约看见一大群 陌生的动物,这艘潜水艇似乎是它们的同类,同它们一样活着,一样动着, 一样的可怕!??尔后,我的思绪平静了下来,我的想象融合进一片朦胧之 中,接着,我就这般若有所思地入睡了。第九章尼德·兰的怒气  我们睡了多久,我不知道,但一定时间很长,因为我们已经完全恢复了 疲劳。我是第一个醒过来的。其时,我的同伴们还不见有动静,好像一堆发 臭的货物搁在那里一样躺在他们那个角落。  从那硬梆梆的地板上起来,我顿感头脑清醒,精力充沛多了。于是,我 再次对我们的这间牢房仔细察看起来。  房间的内部陈设没有丝毫的变动。牢房还是牢房,囚徒还是囚徒。不过 那位侍者,他趁我们睡得正熟之时将桌子上的东西拿走了。因此之故,在这 种情形下,没有任何迹象预示出我们的处境会马上改变,我暗自思忖,我们 会不会注定要在这铁笼里无限期地住下去呢。  这个想法似乎令我非常难受,然而,更使我难受的倒是,尽管我的头脑 不像昨天那样受顽固念头困扰,可我的胸口却显得沉闷发慌。我的呼吸变得 困难起来了。浑浊的空气已经满足不了我肺部的活动。虽然牢房还算宽阔, 但我们显然已经消耗掉了内里的大部分氧气。事实上,每个人每小时要消耗100 升空气中所含的氧,但这空气一旦含有几乎等量的二氧化碳时,就不能 再呼吸的了。 因此,当务之急是要给我们的牢房换换空气,而且,这艘潜水艇大概也该换换空气了。  这使我想起一个问题。这座浮动着的住所,它的首领是怎么解决这个问 题的呢?他是用化学的方法获取空气的吗?是用氯酸钾加热释放出氧气,还 是通过氢氧化钾吸收二氧化碳?如果是这样,他就得同陆地保持某种联系, 以获取这类操作所必需的原料。或许他只是利用高气压将空气储存在储气罐 里,然后根据船上人员的需要再将空气释放出来?这也有可能。或许更方便、 更经济,而同时又是更具可能性的方法,就像鲸鱼一样,仅仅浮出水面呼吸, 每隔 24 小时换一次空气。不管怎样,不管用哪一种方法,为了慎重起见,我 认为现在都该马上使用了。其实,我已经被迫加紧呼吸,尽量吸收着这牢房内所有的一点点氧气。这时候,我突然感觉到一阵凉爽,呼吸到了一股纯洁的、带有咸味的空气。 这正是使人心旷神怡的含有碘质的海风!我张大嘴,我的肺里充满了清新的 气体。与此同时,我感觉到一阵摇晃,摆动的幅度不算太大,可以精确地测 出。这条船,这个铁皮怪物分明是刚刚浮出洋面,用鲸鱼那种方式呼吸了。 因此,这船的换气方式现在完全可以确定了。  我一面贪婪地呼吸着空气,一面寻觅着将这有益的气体输送给我们的那 条管道,或者不如说是“输气管”,不一会儿我便找到了。房门上方开有一 个通风孔,透过它将一股新鲜空气输送进来,弥补牢房内空气的不足。  我继续着我的这般观察,这个时候,尼德和康塞尔在这股清新空气的刺 激下,他俩近乎是同时醒过来。他们揉揉双眼,伸伸胳膊,一下子便站了起 来。“先生睡得好吗?”康塞尔如同往常一样彬彬有礼地问道。 “很好,我诚实的年轻人。”我回答说,“而你呢,尼德·兰师傅?” “非常好,教授先生。不过,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弄错了,我觉得我现在呼吸到的像是一种海风什么的?” 一名水手是不会弄错的,于是,我便向这位加拿大人述说了他熟睡时曾发生过的事情。 “对呵!”他说,“这就完全说明了当我们在林肯号舰艇上看到这条所谓的独角鲸时所见的那类吼声。” “完全没错,兰师傅,就是它在呼吸!”  “但是,阿龙纳斯先生,我完全不知道现在是几点钟了,这至少也该是 吃晚饭的时候了吧?”  “吃晚饭的时候?我诚实的鱼叉手!哎,这起码是吃午饭的时候了,因 为从昨天到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了。”“这么说,”康塞尔应道,“我们是睡了 24 小时了。” “我想是的。”我答。 “我完全不反对你的意见。”尼德·兰抗争着说;“管它午饭晚饭,管他送来什么餐食,总之,侍者都是受欢迎的人。” “午餐晚餐,都一块儿拿来好了。”康塞尔说。 “说得对,”这位加拿大人答道,“我们有吃这两顿饭的权利,至于我嘛,能两顿一起吃反倒引以为荣呢。” “得了!尼德,等一会儿吧,”我说,“这些陌生人并不想让我们饿死,这一点是很明显的了。因为,要是想饿死我们,那么昨天那顿晚饭就会是毫 无意义的了。”“至少他们不会是想喂肥我们!”尼德反驳道。  “我绝对不同意你的话,”我应答说,“我们完全不是落在吃人肉者们 手里。”“只此一顿饭,不能下结论,”这位加拿大人严肃地说,“谁晓得这些人是不是很久以来没有吃到过鲜肉了,要是这样的话,像教授先生,他的仆 人,还有我这样的三个身体健康的大活人??”“抛弃这些念头吧,尼德·兰师傅,”我回应这位鱼叉手说,“尤其不要从这一点出发去反对我们的主人,这样只会使情况变得更为严重。” “不管是怎样,”这位鱼叉手说,“我肚子正饿得要命,午餐也好,晚餐也好,现都全不见有人送来!”  “兰师傅,”我辩驳道,“得遵守船上的规定呀,我想我们的食欲是走 在厨师领班时间的前头了。”“对!我们是要将食欲摆正在就餐的时间上。”康塞尔心平气和地应答道。  “我总算认清了你了,康塞尔朋友,”性急的这位加拿大人反驳着说, “你不发火,也不着急,总是那么镇定。你可以把饭后经挪到饭前来念,竟 然走到饿死了也不抱怨一声的地步!”“抱怨有什么用呢?”康塞尔问道。 “当然可以出出气!这样就已经不错了。如果这些海盗——我这样说是尊重他们了,而且,我也不想令教授先生感到不快,他不让我称他们为吃人 肉的家伙——如果这些海盗以为可以把我关在这令人窒息的铁笼子里,同时 又对我发脾气时的咒骂声置之不理,那他们就错了!好了,阿龙纳斯先生, 请您老实说吧,您认为他们会不会将我们长久地关在这个铁盒子里呢?”“说真的,我知道的并不比你多,兰朋友。” “但是,究竟您是怎么看的呢?” “我想,这次偶然事件使我们知道了一个重大秘密,这样,如果这潜水艇上的人又决意要保守住这个秘密的话,而如果这种想法又比三个人的性命 更要紧,那么我认为我们的处境就十分危险了。要是情况相反,一有机会, 这个吞食我们的怪物就会把我们送回我们同类居住的大陆。”  “就怕他们把我们编置进船员行列,”康塞尔说,“就这么将我们留下 来??”  “直到有一艘比林肯号舰速度更快、更加灵巧的驱逐舰出现,捣毁了这 个海盗巢穴,把全体人员解救了出来,让我们到桅桁上呼吸最后一次空气。” 尼德·兰接着说道。  “说得很有道理,兰师傅,”我应声道,“可是,就我所知,人家还没 有向我们提出过这方面建议。因此,在情况没有出现的时候就来讨论对策是 没有用的。我再说一遍,我们得等待,伺机行事,不要没事找事了。”  “我不同意!教授先生,”这位鱼叉手回应道,他一直不肯松口,说: “非得干一下不可。”“唉!干一下什么呀,兰师傅?” “我们逃。”  “逃离陆地上的监牢往往都很困难,可现在是逃离海底监牢呀,我想这 事绝难成功的。”“喂,尼德朋友,”康塞尔发问道,“您怎样回答先生的异议呢?我不相信一个美洲人是会智尽穷才的呀!” 这位鱼叉手显出一副窘相,在那儿沉默不语。在我们偶然遭遇到的这类情况下,想逃跑,是绝对不可能的。不过,有一半是法国人的这一名加拿大人,尼德·兰师傅,他用自己的回答让人看清了这一点。 “那么,阿龙纳斯先生,”他思考了一会儿之后又说道,“您难道没有想过,那些逃不出监牢的人究竟该怎么办呢?”“没有,我的朋友。” “这很简单,他们必须想方设法留在里面。” “当然罗!”康塞尔说,“呆在里面总比呆在上面或下面强!” “但首先得将狱卒、看守和卫士赶出去。”尼德·兰补充道。 “什么?尼德。你真想夺这条船吗?” “那还有假?!”这位加拿大人回答。“这不可能。”  “为什么呢,先生?说不定会碰上好运气的,而且我认为我们没有理由 不去利用它。如果这机械船上仅是有 20 来人,我想,他们是不能击退两个法 国人和一个加拿大人的!”接纳这位鱼叉手的提议较之讨论它要好些,因此我只是回答说: “兰师傅,我们见机行事吧。不过,我请求你,在这种机会到来之前,千万得忍耐。我们只能依计行事,光靠发火是创造不出有利时机的。所以你 得答应我,要委屈一下,别太怒气冲冲了。”  “我答应您,教授先生。”尼德·兰带着一种让人不太放心得下的语气 回答道,“我将不说一句粗话,也不做一个对我们不利的粗暴动作,就是饭 菜不按希望的时间端来,我也认了。”“一言为定了,尼德。”我回答这位加拿大人说。 然后,我们中止了谈话,每个人都各自思考起来。我承认,不管鱼叉手怎样自信,在我看来,我却不抱任何幻想。我对尼德·兰所说的那些有利的机会始终持怀疑态度。这艘潜水艇上一定有一大帮子人,它才会开得这么稳 当,所以,一旦发生冲突,我们面对的将会是非常强大的对手。再说,时下 最要紧的还是获得自由,可我们现在却是毫无自由。我简直想不出任何办法 能够从这密闭的铁皮牢房中逃脱出去。此外,只要那位古怪的船长有一丝一 毫要保守秘密的念头——这一点看来至少是有可能——他就不会让我们随意 在船上行动。现在,他会不会用暴力把我们干掉,或者有朝一日将我们扔到 地球上的某个角落?这可说不清楚。所有这般假设我觉得都极有可能,因此, 必须成为像鱼叉手那样的人才有可能指望重获自由。  于是我明白了,尼德·兰的脑子真是想得太多了,他的想法便显得越发 的乖戾。我渐渐地听到他喉咙里嘟噜出阵阵咒骂声,而且看见他的动作越来 越带有威胁性。他站立起来,像一只关在笼子里的猛兽那样转来转去,用脚 踢着墙壁,并且还用拳头敲。时间过得很快,大家都感到饿得难受,可这一 回,侍者却没有来。要是人家真对我们怀有好意的话,那这一回可是太长时 间没有注意到我们这些遇难者的处境了。  尼德·兰饥饿得发慌,他那强健的胃发出了阵阵痉挛,他越来越激动了。 尽管他有言在先,可我还是怕他一看见船上的来人就按捺不住地动怒起来。 又过了两个小时,尼德·兰气得更厉害了。这位加拿大人叫着,喊着, 但没有用。铁板墙就像聋了一样。我甚至听不着这死一般的船里有一点声响。 船没有移动,因为我明显感觉不出船身在推进器的推动下所产生的震颤。它 可能潜入了大海的深渊,同陆地没有联系了。这种阴森森的寂静真叫人胆战心寒。  我们遭人抛弃,被隔离在这间牢房里,我不敢设想这种状况还会持续多 久。在同船长会面之后我所产生的各种希望,现在渐渐幻灭了。此君他那温 存的目光,慷慨的气质,高雅的举止,这一切都从我记忆中消失了。我眼前 重现的却是一个无情无义、神情冷酷的像谜一般的怪人。我觉得他没有一丝 一毫的人性,没有一点一滴的同情心,完全是一个对人类怀有不解之仇的不 共戴天的敌人!但是,这个人把我们关在这狭小的牢房里,听凭我们由于饿得难受而生出种种可怕的意图,这会不会是存心要将我们狠狠地饿死呢?这个可怕的念 头是如此这般强烈,慑住了我的心灵。在想象力的作用下,我感到一种莫明 的恐惧正朝着我袭来。康塞尔保持着镇定,尼德·兰咆哮起来了。这时,外面传来了声响。金属地板上响起了一阵脚步声。门锁转动,门被打开,那侍者出现了。 我还来不及上前拦阻,我们的这位加拿大人就已经朝那个可怜人猛扑了过去,并将他打倒在地,扼住了他的喉咙。这位侍者被尼德·兰那有力的大 手掐得连气都喘不过来。  就在康塞尔正试图将这个被掐得半死的不幸的人从鱼叉手双手中拉出 来,我正准备去尽力帮上一把力的时候,此时我突然听到了几句法语,我因 之呆着不动了:“别着急,兰师傅,还有您,教授先生,请听我说吧!”
第十章水中人 说这般话的人正是这条船的船长。 听到这些话,尼德·兰立即站了起来。侍者被扼得几乎透不过气来,在他主人的示意下,踉踉跄跄地走了出去;这个人一点没有表现出对我们那位 加拿大人应有的那种不满情绪,这恰恰说明船长在这条船上有着很高的威 信。康塞尔不禁有些诧异,我则被此惊得发呆,我们都在默默地等待着这出 戏的结局。  船长依在桌角上,叉着手,极为注意地打量着我们。他干嘛迟迟不说话 呢?他现在是否后悔刚才用法语说了几句?我们不妨这样认为。  在经过片刻沉默——我们谁也不想打破这种沉默——之后,他才用一种 平静的、富有感染力的声音说道:  “先生们,我会说法语、英语、德语和拉丁语。我本来可以在我们初次 会面的时候就回答你们,但我想先认识你们,然后再考虑。你们的经历被复 述了四遍,内容完全一样,这使我确信了你们的身分。我现在知道,偶然的 机会让我见到了负有出国考察使命的巴黎博物馆自然史教授皮埃尔·阿龙纳 斯先生,他的仆人康塞尔以及美利坚合众国海军驱逐舰林肯号上的鱼叉手、 加拿大人尼德·兰。”我欠了欠身,并作出同意的表示。船长对我说的不是一个问题,因此不需要作出回答。这人说起法语来流畅自如,不带一点口音。他用句准确,遣 词恰当,表达能力很强。然而,我还是“感觉”不出他是我的一位同胞。他用这样的一些字眼继续说下去:  “先生,我现在才来再次拜访,您大概会觉得我耽搁得太久了吧。这样 做是因为明确了你们的身份之后,我要反复权衡一下应该如何对待你们。我 犹豫了很久。同一个与人类断绝了联系的人打交道是最令人恼火的事情,你 们都身历其境了。你们的到来,打扰了我的生活??”“这不是故意的。”我说。  “不是故意的?”这人把声调稍稍提高了一点反问道,“林肯号舰在海 上四处追我,这不是故意的吗?你们登上这艘驱逐舰,这不是故意的吗?你 们的炮弹打在我船身上,这不是故意的吗?尼德·兰师傅用鱼叉叉我,这也 不是故意的吗?”我发现在这些话语里包含着一种抑制不住的愤怒。然而,对于这一连串的诘问,我有一种极为自然的回答,于是,我说了出来: “先生,您大概不知道在美洲和欧洲发生的同您有关的争论吧。您不知道由于您的潜水艇的冲撞而导致的各类事故在这两大洲所引起的轰动吧。我 并不想告诉您人们试图解释那种唯有您才知其中究竟的怪现象时所做的无数 假设。但您要明白,林肯号舰一直将您追至太平洋北部海面,可它始终以为 是在追捕某一强大的海怪,必须不惜一切代价把它从海上清除掉。”船长的嘴角出现了一丝的微笑,接着,他换了一种较为温和的语气: “阿龙纳斯先生,”他回答说,“您敢肯定您那驱逐舰追逐和炮击的不是一艘潜水艇,而只是一只海怪吗?” 这个问题真令我为难,因为法拉古舰长肯定不会有所迟疑,他一定相信,摧毁这样一类潜水艇同消灭独角鲸一样,都同样是他的职责。 “先生,您可要明白,”这个陌生人继续说道,“我有权把你们当敌人对待。”  我没有回答,其原因自不必说了。一旦到了武力可以推翻最强有力的理 由的时候,讨论这类话题还有什么意义呢?  “我犹豫了很久,”船长又说,“我没有任何义务款待你们。如果我要 抛开你们,我就没有兴趣再来看你们了。我就会把你们放回曾作为你们避难 所的这条船的平台上。我会沉下海去,就会忘记你们曾经存在过了。这难道 不是我的权利吗?”“这兴许是野蛮人的权利,”我回答说,“这不是文明人的权利。” “教授先生,”船长生气了,他反驳道,“我不是您所说的文明人!为了我个人才有权感觉到的理由,我已经同整个人类社会决裂了。因此我决不 服从人类社会的法规。我奉劝您永远都不要在我面前提及这些东西!”  这话说得非常干脆利落。这个陌生人的眼里闪现出一种愤懑与轻蔑的光 芒。我察觉到,在这个人的生活中有着一种极不平凡的经历。他不仅仅是置 身于人类法律之外,而且,他在任何一方面都使自己绝对独立,绝对的无拘 无束,完全地与世隔绝了!既然他在海面上都击败了他的对手,谁还敢到海 底下去追逐他呢?什么样的船只可以经受得住同他的潜水艇碰撞呢?不管装 甲舰的钢板有多厚,可又有哪一艘能吃得消那潜水艇船头冲角的撞击?当今 人世间,没有谁能对他所做的事情提出责问。要是他还相信上帝,尚有良心, 那就只有上帝和良心方才是他可依据的唯一仲裁者了。这些思虑在我的脑海中很快闪过,其间,这怪人却是一言不发,显得神情专注,像是在想着心事。我注视着他,害怕之中带有几分好奇,这情形大 概就跟俄狄浦斯注视着那个斯芬克思时的情景一样。经过相当一段沉默之后,这位船长又说话了。  “我之所以一直犹豫,”他说道,“盖因我曾考虑过,我的利益是可以 同人类那种固有的、天生的怜悯相一致的。现在,既然命运将你们抛落在这 里,那你们就留在我船上吧。你们在这里是自由的,不过,这毕竟是相对的 自由,为了换取这种自由,你们得答应我一个条件,口头上答应也就行了。” “说吧,先生,”我答道,“我想这一定是一个正直人所能接受的条件吧?”  “是的,先生。这个条件是这样的:某些意外事件可能会迫使我将你们 关在舱房里,关上几小时,也许是几天,这得看情况了。我绝对不想使用暴 力,我希望你们在这种情况下,而且是在任何情形下,都是惟命是从。这样 做了,我负一切责任,一切都与你们毫无相关,因为我不能让你们看见不该 你们看的东西。你们可以接纳这种条件吗?”  如此看来,船上一定有一些离奇的事情发生,而且是遵循社会法规的人 们所不该看到的!在将来我会碰到的种种意想不到的事件之中,眼前这件事 就应该是没有一丝一毫问题的事情了。于是,我便应答道:“我们接受。不过,先生,请允许我向您提一个问题,就一个。” “请说吧,先生。”“您说过我们在您船上是自由的,对吧?” “完全自由。” “那么我要问的是,这种自由意味着什么?”  “就是自由地来往,自由地观看甚至观察这里所发生的一切——某些特 殊情形除外——,总之就是,我们,我的同伴和我,享有的那种自由。”显然我们彼此都没有领会对方的意思。  “对不起,先生,”我又说道,“可是,这种自由只不过是犯人可以在 监狱中走动的自由。它对于我们并不足够。”“然而应当说,这种自由对于你们是足够的了!” “什么!这样我们会永远见不到我们的祖国,见不到我们的朋友,见不到我们的亲人!” “是的,先生。这只不过是使您抛弃了世俗的羁绊罢了,可人们还以为那是自由呢。这么做也许还不至于像您想象的那么难受吧!” “啊,”尼德·兰吼了起来,“我可不能保证我不设法逃走!” “我不要求你保证,兰师傅。”船长冷漠地答道。 “先生,”我不由自主地火了,我说道,“您仗势凌人,蛮不讲理!” “不,先生。这便是仁慈!你们是我的战俘,我的一句话就能把你们重新扔到海底下去,但我还是留下了你们!你们攻击过我, 你们是来窃取世上没人应该知道的秘密,这就是我一生的秘密。 你们以为我会把你们送回到那同我再也没有关系的陆地上去吗?绝无可能!我留住你们,并非为了你们,而是为着我自己!” 这些话语表明船长已经打定主意,任何一种理由都不可能使之动摇的了。于是,我又说道: “这么说,先生,您只是让我们在生与死之间作出选择了?” “正是这样。” “我的朋友们对于这样一个问题,实在是没有什么要说的了,”我说道,“可我们对这条船的主人却并未做出任何承诺。”“不需要任何承诺,先生。”这位陌生人答。 接着,他以一种比较温和的口吻再次说道: “现在,您得让我说完我想要对您说的话。我了解您,阿龙纳斯先生。您与您的同伴不一样,您恐怕不会极力抱怨将您同我的命运连在一起的偶然机会吧。在我用于我喜欢的研究的书籍当中,您将会发现您出版的那本关于 海洋深处的著作。我常常阅读这本书。您的著作包括了陆地上的科学所能涉 及的一切,但您并不是什么都懂,什么都见过。因此请让我对您说,教授先 生,您将不会后悔您在我船上度过的时光。您将会到那奇异的王国中漫游。 奇怪、惊愕或许会成为您的心理常态。那不断呈现在您眼前的景象将会使您 百看不厌。在我下一次环游海底世界的时候——也许是最后一次,谁晓得呢——,我会在我多次走过的海洋深处重新看见我曾经研究过的一切,您也将成为我科学研究的同伴。从这一天起,您将进入一种新的环境中去,您将看 见谁都未曾见着的东西——我和我的同伴们除外——,正是由于我,我们这 颗星球将会向您揭示它最后的秘密。”  我不能否认,船长的这番话对我产生了很大的影响,正中了我的下怀。 我暂时忘记了想着观看那些壮观的事件并不能补偿失去的自由。不过,这个 严重的问题我打算留待日后去解决。所以,我只是作了如下这般答复:  “先生,虽然您已经同人类断绝了关系,但我想您并没有否认人类的情 感。我们是被您好心收留到船上来的遭难者,这一点我们是不会忘记的。至 于我,我不会不承认,要是对于科学的兴趣能让人放弃自由的需要,那么, 我们之间的相遇就将会使我得到巨大的补偿。”  我想船长会马上同我握手,以此肯定我们之间的默契。可他完全没有这 样做。我真替他惋惜。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正当这个神秘人物想退出去的时候,我对他说 道。“请说吧,教授先生。” “我该怎么称呼您呢?”  “先生,”这位船长答道,“对您来说,我不过是尼摩①船长,对我来说, 您和您的同伴不过是‘鹦鹉螺’号船只上的乘客。”  尼摩船长喊了一声。一个侍者走了进来。船长用我听不懂的语言对他吩 咐了几句。然后,他转过身来,向着那位加拿大人和康塞尔说:“在你们的舱房里正等着你们去进餐,请跟这个人走吧。” “这我可不拒绝!”这位鱼叉手答应道。 康塞尔和他终于走出了这间将他们关闭了 30 多个小时的牢室。 “现在,阿龙纳斯先生,我们的午餐已经准备就绪,请让我来给您带路吧。” “悉听尊便,船长。”  我跟在尼摩船长身后,出了房门,便踏上一条电光照耀的走廊,这似乎 是船上的纵向通道。在走了 10 多米之后,第二道门在我面前打开了。  我于是走进餐厅,室内装饰陈设精致考究。餐厅两端矗立着高大的乌木 花饰的橡木餐柜,柜内流线型隔板上,价值连城的陶器、瓷器和玻璃器皿均 发出耀眼的光彩。金银餐具在明亮的天花板倾泻的光线下更显得辉煌动人, 天花板上是精美的绘画,使光线变得柔和悦目。餐桌正中是一桌丰盛的菜肴。尼摩船长给我指了指我该坐的座位。  “请坐,”他对我说,“您饿得够呛的了,请尽量地吃吧。”这道午餐 有好几个菜,全是海产,其中有几样我不知究竟是什么,是从哪里弄来的。 我承认菜做得不错,尽管有一种特别的味道,可我还是吃得惯。我觉得这些 不同的食品含有丰富的磷质、因此我认为它们都是海里的东西。尼摩船长看着我。我什么也没有问他,可他还是猜着了我的心思,他于是主动地回答了我渴望向他提出的问题。 “这些菜,大部分您不认识,”他对我说,“不过,您不必担心,尽量吃吧。这些菜是干净而又富有营养的。很久以来,我就不吃陆地上的食物了,可我的身体并没有因此而受到影响。我船上的人,个个精力充沛,他们所吃 的全都跟我一个样。”“这么说,”我问道,“所有的食物都是海产品啦?”  “是的,教授先生,大海向我提供我所有需要的东西。有时我撒下拖网, 拉起来时,网都满得快撑破了。有时我去人们看来无法生存的海洋中间打猎, 我便去追逐那些居住在我的海底森林里面的猎物。我的家畜,就像尼普顿的 老牧人的那些家畜一样,在无边无际的海底牧场上吃草。我在海底独自拥有 一笔可资利用的巨额财富。这财富一直是由造物主亲手播种的。”我看了看尼摩船长,带有几分惊奇的我于是问他: “先生,我完全清楚您的鱼网能够提供这餐桌上各种美味的鱼,我同样知道您在您的海底森林中如何捕捉这些海味;可是,我却一点都不明白,在 您的菜谱上为何会有肉类,尽管这肉并不是很多?”“然而,先生,”尼摩船长回答我说,“我是从来都不吃陆上动物的肉①
尼摩——原拉丁语词为 Nemo,意谓“没有的人”。——译者注的。”“那么,这个呢?”我指着一个盘子里剩下的几片肉问道。 “这就是您以为是肉的东西,教授先生?这只不过是海龟的里脊罢了。这盘是海豚肝,兴许您会将它当成猪肉杂烩。我的厨师是一位烹调高手,擅 长储存海中各类产物。请品尝品尝所有这些菜肴吧。这是一种罐头海参,有 个马来人说它是世间美味无比的佳肴。这是奶油,是用鲸鱼乳房里挤出来的 奶做的,糖是从北极海中的大海藻里提炼出来的。最后,我要向您介绍的是 银莲花果酱,其味道同最甜蜜的果酱不相上下。”  我全都品尝了一遍,与其说是嘴馋,不如说是好奇,而尼摩船长那些叫 人难于置信的故事把我给迷住了。他说:  “可这海,阿龙纳斯先生,这奇妙的、取之不尽的生命之源,它不仅给 我吃的,而且还给我穿的。您现在身上穿的,是由一种贝壳类的足丝织成的, 上面染了古代人喜爱的绯红色,而且调配上我从地中海海兔毛中提取的紫 色。您在您舱房梳妆台上看到的香水,是海产植物经过蒸馏制成的产品。您 睡的床是用海洋里最柔软的大叶藻做的。您使用的笔是鲸鱼的触须,墨水是 墨鱼或枪乌贼的分泌物。现在大海给了我一切,有朝一日将如数奉还!”“船长,您爱海吧。” “是的,我爱大海。海就是一切!它占地球面积的十分之七。它的气息纯洁、健康。在这浩瀚的大海大洋中,人绝对不是孤立的,因为他会感觉到在他的周围处处都有生命的颤动。海仅仅是一种超然和奇妙存在的媒介;它 只是动,只是爱;正如你们的一位诗人所说的那样,大海就是无限的生命。 其实,教授先生,自然三界一体,矿物、植物和动物,在海洋之中也同样存 在。就动物而论,主要有四群植虫动物,三类节肢动物,五类软体动物,三 类脊椎动物,即哺乳类,爬虫类以及无数成群的鱼类,鱼类是动物中不可计 数的一类,有 13000 多种,而其中仅有十分之一生活在淡水中。大海是自然 界的巨大储存库。可以说,地球始于海洋,谁知道它将来会不会最终归于海 洋呢!海里有着无比和平的环境。大海不属于独裁者。在海面上,他们还可 以使用某些极不公正的权力,相互攻击,相互吞噬,把陆地上的种种暴行带 到那里。然而,在海平面以下 30 英尺的地方,他们的权力终止了,他们的影 响消失了,他们的威势荡然无存了!啊!先生,要生活,就生活在海中吧。 唯有在海洋中才有独立!在这里我不承认有什么主子。在这里我是自由自在 的!”尼摩船长说到兴高采烈之处,突然间停了下来。他是不是超出了他惯常的那种矜持?他是不是说得太多了呢?有一阵子,他来回踱步,非常激奋。 过不一会儿,他的情绪便安定下来,脸上又出现了他那惯有的冷漠神态。他 转过身来,说道:“现在,教授先生,要是您愿意参观‘鹦鹉螺号’船只,我将悉听吩咐。”第十一章“鹦鹉螺号”船只  尼摩船长站了起来,我跟随着他走。餐厅后部的双重门打开了,我走进 了一个大小与我方才离开的餐厅差不多的房间。  这就是图书室。高大的紫檀木书架上镶嵌着铜饰,一层宽大的隔板上摆 放着许多装帧一致的书籍。书架沿室内四壁放置,内侧正对着一排栗色的皮 质长沙发,沙发曲度合适,坐上去极其舒服。此外,还有一些轻巧的活动书 案,可以随意移动,供人们将书放在上面阅读。室内中央有一张大桌子,上 面放满了小册子,其中有些像是过期的报纸。这般和谐一致的布局沐浴在一 片电光之中,电光是由半嵌在涡形天花板上的四个毛玻璃球里发出的。我十 分赞赏地留意观看着这间图书室,它布置得如此这般精美,我简直不敢相信 自己的眼睛。  “尼摩船长,”我对刚在一张长沙发上躺下的我的主人说,“这样一间 图书室,就是放到陆上许多宫殿里也能引为自豪,而我呢,一想到这图书室 能随您一同遨游海洋最深处,便禁不住由衷赞叹。”  “哪里找得到比这儿更隐秘更安静的地方?教授先生,您说说?”尼摩 船长道,“您博物馆的工作室能够向您提供一个如此这般完善的安宁场所 吗?”“不能,先生。我还要补充一句,同您这儿相比,我的工作室真是太寒伧了。您这里有六到七千册书吧??”  “是 12000 册,阿龙纳斯先生。这些书是我同陆地的唯一联系。但从我 的‘鹦鹉螺号’首次潜入水中的那一天起,人世间对我就不复存在了。那一 天,我买了最后一批书,最后一批小册子,最后一批报刊,从那以后,我就 认为人类不再有思想,也不再有著述了。教授先生,这些书现就交由您支配, 您可以随意使用它们。”我谢过尼摩船长。我走近书架。书架上尽是各种文字撰写的科学、伦理学和文学类书籍;但是,我未见有一本政治经济学方面的著作,这类书籍似 乎完全被严厉地摈弃了。有一点挺怪,所有书籍都没有分门别类般放置,同 样也不管是用哪一种文字写的,这一现象表明,“鹦鹉螺号”的船长随便拿 起任何一本书都可以流畅地阅读起来。在这些书籍中间,我注意到有古代和近代大师们的杰作,也就是说,全都是人类在历史学、诗歌、小说和科学方面的最卓越的成果,从荷马到雨果, 从翟诺芬到米歇莱,从拉伯雷到乔治·桑夫人,都一应俱全。至于科学类书 籍,则显得特别具体,它们是这个图书室的主要内容;机械、弹道、水文地 理、气象、地理、地质等学科科学的书籍与博物史方面的著作均占据着同等 重要的位置。我知道,这都是船长重点研究的学问。我发现书架上有韩波尔 全集、阿拉哥全集,以及福柯、亨利·圣—克莱尔·德维勒、夏斯莱、密尔 纳—艾德华、卡特法日、丹达尔、法拉第、伯尔特洛、薛希修道院长、别台 曼、莫利少校、阿加西兹等人的著作;还有科学院的论文,各个地理学会的 会刊等等。我的两卷著作也放在了显著的位置上,兴许正是这两册书使我得 到了尼摩船长相对宽厚的款待。在约瑟夫·勃特朗的著作中间,他那本名为《天文学的创始人》的书竟使我推算出了一个确切日期;我发现了这部书出 版于 1865 年,由此可以断定,“鹦鹉螺号”的制造不会是在这个时间之前。 这么说,尼摩船长开始他的海底生活至多不过三年时间。当然,我希望有更 新的著作来让我更加精确地确定这个日期;不过,我会有时间来做这项研究的,而现在,我可不愿意更多耽误我们游览“鹦鹉螺号”上的奇异景观这一 闲情逸致的行程。  “先生,”我对船长说道,“我感激您把这些图书让我随意使用。这里 面有科学的宝库,而我将从中受益不浅。”“这座大厅不只是图书室,”尼摩船长说,“同时也是吸烟室。” “吸烟室?”我喊道,“那么说,船上可以吸烟了?” “或许是吧。” “这样的话,先生,我只能想象您同哈瓦那还保持着某种联系。”  “一点也没有,”船长答道,“阿龙纳斯先生,请抽这支雪茄,这虽然 不是哈瓦那来的,但要是您内行的话,您是会喜欢的。”  我接过他递来的雪茄,烟的样子有点像哈瓦那的伦敦式雪茄,但却像是 用金黄色的烟叶制的。我在一副精制的铜支架上面的小火盆前沿点燃了这支 雪茄,我于是吸了几口,感觉到浑身畅快,我爱吸烟,可我已经有两天没有 吸过它了。“妙极了,”我说,“但这不是烟草。” “对,”船长答道,“这种烟草不是哈瓦那来的,也不是东方来的。这是大海向我提供的一种含有大量烟碱的海藻,但其数量却并不很多。先生, 您抽不到哈瓦那雪茄不觉得遗憾吗?”“船长,从今天起我就看不上那些烟了。”  “那您就别管这些烟的来历了,请随便抽吧。没有任何烟草专卖局对它 们进行过检验,但我想,其质量也不会因此就差。”“恰恰相反。”  这时候,尼摩船长打开了一扇门,这门正对着我走进图书室的那扇门, 于是我进入了一间宽敞明亮,显得富丽堂皇的客厅。这是一间有着隅角斜面的长方形大厅,长 10 米,宽 6 米,高 5 米。天花板上饰有淡雅的阿拉伯式图案,放射出白昼般明亮柔和的灯光,照耀着这座 博物馆内的各种珍藏。因为这实际上是一所博物馆,一只神奇、智慧的手将 自然的和艺术的一切珍品全集聚在这里,同时还配上有那种与一间画室显著 不同的富有艺术美感的镜框。30 来幅名画装点着张挂了朴素图案壁毯的墙壁,画框格式一律,每幅画之间隔有闪闪发光的盾形板。在这里我看到了一些极其名贵的作品,其中大 部分我曾经在欧洲的私人收藏中或是在绘画展览会上欣赏过。古代各派大师 的作品主要有拉斐尔的一幅圣母,达·芬奇的一幅圣女,戈列治的一幅少女, 狄提恩的一幅妇人,维罗耐斯的一幅膜拜图,缪利罗的一幅圣母升天,贺尔 拜因的一幅肖像,韦拉斯格兹的一幅修士,里贝拉的一幅殉教者,鲁本斯的 一幅节日欢宴图,狄尼埃父子的两幅弗兰德风景,吉拉尔·杜、米苏、保尔·波 特派的三幅“世态画”,热里科和普吕多姆的两幅油画,巴久生和维尔耐的 几幅海景图。在近代的绘画作品中,有署着德拉克鲁瓦、安格尔、戴尚、杜 罗扬、梅索尼埃、多比涅等名字的油画。而在这华丽的博物馆隅角的雕像柱 座上,还摆放着几尊模仿古代最漂亮的模特儿制作的缩小铜像和石像。“鹦 鹉螺号”船长所预言的那种使人惊异得目瞪口呆的状况已经开始攫住了我的 心灵。  “教授先生,”此时这个古怪的人说道,“请原谅我如此不拘礼节地接 待您,同时,厅里处处显得杂乱无章,亦请不要见怪。”    “先生,”我答道,“虽然我不想知道您是何许人,但我可以说您是一 位艺术家吧?”  “一个业余爱好者,仅此而已,先生。从前我喜欢收藏人类用手创作出 来的这些美妙的作品。那时,我是一个热心的追求者,一个不倦的搜索狂, 因此我便得以收集了一批价值很高的作品。这是那片对我来说已经死亡的陆 地留给我的最后的纪念了。在我眼里,你们那些近代的艺术家也同古代的艺 术家一样,两者的存在都已经是有两到三千年了。所以,我觉得古代、近代 艺术家都是一回事。名家大师是无所谓年代的。”  “那么这些音乐家呢?”我指着韦伯、罗西尼、莫扎特、贝多芬、海顿、 梅斯比尔、海罗尔、瓦格纳、奥比、古诺以及许多其他人的乐谱说。这些乐 谱散乱地摆放在一架大型管风琴上,风琴占据着厅内的一方地面。  尼摩船长回答我说:“这些音乐家是俄耳甫斯的同时代人。因为,在死 者的记忆中,年代的差别消失了——我已经死了,教授先生,我跟您那些长 眠在地下 6 英尺深的朋友们一样,已经死掉了!”  尼摩船长沉默不语,仿佛陷入了深沉的幻梦。我非常激动地注视着他, 静默地分析他那奇怪的表情。他的胳膊依在一张精致的雕花桌子的一角,他 不再看我了,似乎忘记了我的存在。我尊重这一沉思。于是,我继续观看厅内那些丰富的珍藏。  同艺术作品相比,自然界的稀有品种占据着非常重要的位置。这主要是 植物、贝壳和其他海产品,它们兴许都是尼摩船长个人的独到发现。大厅中 央,有一电光照射下的喷射水柱,水落在仅有的一只砗磲壳制做的盛水盘内。 这只最大无头软体类动物的贝壳,从它那饰有精细月牙形花纹边缘起测量, 其周长大约是 6 米;它比威尼斯共和国奉献给弗朗索瓦一世的那个美丽的砗 磲还要大得多,巴黎的圣地——修尔佩斯教堂曾用这种贝壳做了两个巨型圣 水缸。在这个盛水盘的周围,铜架支撑着的精致玻璃橱内,是一些连博物学家都难以见着的最为珍贵的海产品。它们都已被一一分类,而且还贴上了标签。 我作为教授此时所感到的喜悦,大家是可想而知的。植形动物门中的水螅类和棘皮类在这里都有珍奇的标本。第一类里,有笙珊瑚,扇形柳珊瑚,叙利亚柔软海绵,马鲁古群岛海木贼,磷光珊瑚,挪 威海中奇妙的逗点珊瑚,各式各样的伞形珊瑚,海鸡冠目,整整一组石珊瑚——我的导师米尔纳—艾德华曾很得体地将它们分门别类,而在它们中间,我注意到有一些惹人喜爱的扇形石珊瑚,波皮岛眼形珊瑚,安的列斯群岛之 “海神之车”,各种各样的美丽珊瑚虫,以及所有各种离奇古怪的珊瑚骨, 这类珊瑚骨汇集一起可以形成整体一群海岛,而这类海岛将来有朝一日会变 成大陆。在外表明显多刺的棘皮类动物中,则有海盘车、海星球、五角星、 彗星球、流盘星、海胆、海参等等,这类动物是以全套个体标本的形式在那 陈列着。  任何一位不太容易激动的贝壳类专家,要是他站在另外一些数目更多的 陈列软体动物类标本的玻璃柜前,他都一定会昏厥过去。我在这里看到一套 价值连城的标本,可我却无暇一一加以描述了。在这些珍品中,我想列举几 样,仅为备忘而已:印度洋里的美丽的王槌贝,贝身上长着一些规则有序的 白色斑点,在红棕底色的映衬下,显得十分鲜明;海菊王蛤,色彩鲜艳,全 身布满棘刺,在欧洲博物馆里属稀有珍品,我估计其价值为 20000 法郎;新  荷兰岛海中的普通贝槌,这种贝是很难捕获到的;塞内加尔的富有异国情调 的唇贝,这种贝有两瓣白色贝壳,脆弱得就像肥皂泡一样,近乎一吹就会消 散;几种爪哇的喷水壶形贝,它像边缘有叶状皱折的石灰质管子,深受爱好 者青睐;整整一组马蹄螺,有一些是黄绿色的,是从美洲海里捞上来的,还 有另外一些是棕赭色的,生长在新荷兰岛水域里,这棕赭色的马蹄螺来自墨 西哥湾,壳上鳞片迭盖,十分抢眼,而前一种黄绿色的则是在南冰洋中发现 的星形螺,所有这一组中,最珍奇最漂亮的要数新西兰的马刺形螺;此外, 还有令人赞叹不已的硫磺质版形贝,珍贵的西德列和维纳斯贝,特兰格巴尔 海滨的格子花盘贝,光灿灿的螺细质细纹蹄贝,中国海的鹦鹉绿贝,锥形贝 类中近乎无人知晓的圆锥贝,印度和非洲作为货币使用的各种各类磁贝,东 印度群岛最珍贵的贝壳“海之光荣”;最后是纽丝螺、燕子螺、金字塔螺、 海蛤蚧、卵形贝、螺旋贝、僧帽贝、笔螺、铁盔贝、朱红贝、油螺、竖琴螺、 岩石螺、法螺、化石螺、纹锤螺、袖形贝、双翼贝、笠形贝、硝子贝、棱形 贝,科学把最美妙动听的名字赋予了这些精养娇柔的贝壳。  此外,在一些专门的格子内,展现出串串最美丽的珍珠,在电光的照射 下闪烁着尖点光炽,这当中有从红海的江珧中提取的粉红色珍珠,有蝶形海 耳螺里的绿色珍珠,此外还有黄色、蓝色、黑色的珍珠,它们是各大海洋中 各种软体动物以及北部海里一些贻贝类的奇妙产物。最后是几枚价值无法估 量的珠宝标本,是从最为罕见的珠母中提取的。这些珠宝有一些比鸽蛋还大, 价值超过旅行家达威尼埃以三百万卖给波斯国王的那颗珍珠,而且,同马斯 加提教长的另一颗举世无双的珍珠相比,我以为还更贵重。因此,要算出这里所有收藏的价值,可以说是不可能的。尼摩船长一定耗去数百万巨资来购置如此种种珍奇标本。我暗自思忖,他哪来这么多钱用 于满足其收藏家的欲望呢。就在这个时候,我的思绪被下面一席话语打断了: “您在认真仔细观看着我的贝壳吧,教授先生。当然罗,这些贝壳会使 一位博物学家感兴趣的;然而,对我来说,它们可另有一番魅力。因为,它们全都是我亲手收集的,地球上没有哪一处海域不经我搜索过。”  “我明白了,船长,我知道漫步这些宝贵财富之间所产生的那种欣喜兴 致。您就是亲手建造这座宝库的人。欧洲没有一座博物馆拥有类似的海洋产 品珍藏。即便我对这些珍宝竭力赞赏,可我对于运载它们的那艘船只,又该 说什么好呢!我一点也不是想要更多地了解您的秘密!不过,我得承认,这 艘‘鹦鹉螺号’船只,它蕴含的动力,使它运转的机器,给它以活力的那般 强大的原动力,所有这些都极大限度地激起了我的好奇。我看见这间客厅四 壁悬挂着的一些仪器,可我对它们的用处却是一无所知。我能否对此有所了 解呢???”  “阿龙纳斯先生,”尼摩船长回答我说,“我对您说过,您在我船上是 自由的,据此说来,‘鹦鹉螺号’上的任何部位全都向您敞开着。因此,您 可详细察看,我将会很乐意地为您导游。”  “我真不知道该怎样感激您才好,先生,可我不会滥用您的好意。我只 想问问您,那些物理仪器是做什么用的??”  “教授先生,我房间里也有相同的仪器,而到了那儿,我将会很高兴地 向您解释它们的用途。然而在此之前,请您先去参观一下为您预备的舱房。 您应当知道自己在‘鹦鹉螺号’船上将会住得怎样。”我跟在尼摩船长身后,经过客厅里的一道隅角斜门,他又把我领回到船
成为本站VIP会员,
若未注册,请点击 成为本站会员.
版权声明:本站所有电子书均来自互联网。如果您发现有任何侵犯您权益的情况,请立即和我们联系,我们会及时作相关处理。
                                   
蓝田玉PDF文档网致力于建设中国最大的PDF格式电子书的收集和下载服务!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海底两万里 的文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