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囚犯在牢里打人了,会不会加刑?

1994年,来自于亚拉巴马州莫比尔县,身为见习护士和家庭教师联谊会成员的多茜·贾妮思(Dorothy Gaines),独自一人抚养着家里的弟弟妹妹及自己的三个孩子。当地的贩毒团伙为了减刑绞尽脑汁,指控她为该团伙贩卖可卡因。

虽然贩毒团伙间自相矛盾的证词是唯一对她不利的指控,但法庭为她指派的律师在当时并未交叉比对这些证词,最终导致败诉。多茜被控贩卖可卡因罪名成立,她9岁大的儿子菲利普(Phillip)在庭上扑倒在法官膝下并哀求法官不要带走他的母亲。多茜被判处19年联邦监狱监禁。这是她生平第一次乘坐飞机,目的地却是1200英里外的康乃狄克州监狱。

该监狱后来也收押了美剧《女子监狱》(Orange Is The New Black)的原著作者既真实主人公帕波·珂曼(Piper Kerman)。

剧中饰演主人公帕波的演员泰勒·席林(左)和帕波本人

Netflix编剧杰姬·科恩(Jenji Kohan)塑造的帕波、红妈、疯眼以及若干《女子监狱》中的形形色色的角色,俨然已成为了数百万美国人眼中的女子监狱真实写照。如今《女子监狱》第三季已经完结,如果你对女子联邦监狱的最直观认识主要来自于该剧,那么你至少应该了解以下四点:

绝大多数在联邦女子监狱的服刑人员因轻型非暴力的毒品犯罪入狱

人们通常认为联邦监狱中关押的都是一帮穷凶极恶的恶徒。《女子监狱》编剧对角色的塑造也迎合了这种臆想:塔琪枪杀了她第七次堕胎手术的护士,只因为护士对她的堕胎次数多了一句嘴;克劳黛小姐非法贩卖童工到她的洗衣房工作。

然而现实远非剧中所描述的那般“穷凶极恶”,在联邦监狱的罪犯中,百分之六十是非暴力毒品罪犯,而谋杀犯的比例是千分之六左右。毒品罪犯中,几乎没有一人是像剧中的艾利克斯·沃兹那样为跨国毒品走私犯。

大部分女子因不足100克,等同于一块小香皂重量的可卡因或者冰毒而锒铛入狱。如同“美味姐”和达娅一样, 她们大多数都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毒瘾而为贩毒团伙工作的小角色。

尽管是些低微的小角色,女性贩毒罪犯的平均刑期超过7年,远长于海洛因跨国走私贩克莱瑞·沃特,这个现实版的艾利克斯·沃兹刑期仅仅为五年十个月。

通常,小角色总是会获得比他们老板更长的刑期,原因何在?和多茜·贾妮思一样,大部分被告没有能力聘请私人律师,而法庭指派的律师通常在开庭前都无暇审阅被告的卷宗从而进行有力的申辩。不仅如此,检察官对供称“重要”线索的案犯有减刑考量,正如指证多茜有罪的那些案犯。那些小卒则没有掌握任何有立功可能的线索。

如果剧中每一个塔琪对应九十九个“美味姐”,囚犯间拔刀相向的暴力场景就相应减少,然而这更准确地反映了收押轻型女毒犯而造成的人力和财力资源浪费的现实。联邦监狱在数以万计的轻型犯人身上的开支是每人每年3万美元。鉴于海洛因及可卡因一类的毒品的价值是其同重量黄金的数倍,逮捕一个毒贩无异于新增了一个可以赚得钵盆飘满的职位空缺。

当毒贩出狱以后,就算怀着回馈社会的心愿,也会因犯罪前科导致他们无法正常就业,其中68%的人在3年内又重返入狱。在剧中“美味姐”出狱后短暂寄宿在远方表亲家,因无钱购买食物,无法找到新居所,也没有能力开始新的生活而再次入狱。在现实当中,她的表亲甚至不会容许她睡地板,因为在公共租屋内收留犯人的代价是被驱逐出户。

绝大多数女性犯人都育有十八岁以下的孩子

在坚持六年如一日每天写一封信之后,多茜·贾妮思终于引起了人权组织、新闻媒体,甚至是克林顿总统的注意。在2000年,克林顿总统缩减了她的刑期,允许她回家与亲人团聚。然而她的一家还笼罩在她铁窗生涯的阴影中。

在她服刑的第一年,她的儿子菲利普曾三次自杀未遂,她最大的女儿娜塔莎不得不从护理学校退学来照看他。菲利普先是在学校惹了麻烦后来又连连犯法。多茜艰难地尝试修复她和儿子之间这六年来的感情裂痕。当时,菲利普已经被控携带可卡因以及在加油站抢劫两人两项罪名。精神科医生告诉多茜,菲利普很早以前就应该为他的精神分裂症状以及抑郁症就医。去年菲利普被判二级抢劫罪成立并获刑二十年。和1994年的多茜一样,他也留下了一个9岁大的孩子。

多茜(戴帽)跟他的儿子菲利普,娜塔莎(左二),和姹拉(Chara)在娜塔莎2012年的婚礼。

在剧中我们只见到了几个身为人母的犯人,然而现实中联邦监狱五分之四的女犯均育有子女。和菲利普一样,这些孩子同他们的母亲一样被监狱剥夺了大好光阴。在美国境内一共只有七所联邦女子监狱,所以像剧中拉瑞那样开车去探视帕波的情况非常罕见。像多茜一样,很多母亲被迫离开他们的孩子到几百几千英里外服刑,这也正说明了为什么半数的孩子都无法去探视他们狱中的母亲。

父母入狱给子女带来创伤症的数字惊人,大约1000万美国儿童遭受过父母入狱的创伤,有270万儿童的父母至今还在狱中。有的儿童永远失去了他们的母亲。因母亲入狱,孩子被送给寄养家庭的机率增大了五倍。

当然,很多孩子并不像菲利普一样步着父母的后尘锒铛入狱,但研究证明父母入狱同孩子的愤怒倾向、学习障碍和无家可归有明显联系。难道从孩子手中夺去他们的母亲会让一个国家更加安全、更加健康吗?

麻烦缠身的女性需要的是教导和医疗帮助,而不是铁窗生涯

疯眼、吉米和罗娜是剧中寥寥几个存在精神问题的角色,然而现实中62%的女犯人深受心理疾病的折磨。目前监狱是美国最大的精神病患者输出地。如果你想寻找犯罪受害人,看监狱里就行。

绝大部分的联邦监狱女囚曾遭受过身体虐待和性侵。在这些为了满足自己的毒瘾而贩毒的女囚中,三分之二在儿童时期受过虐待。90%谋杀了男性伴侣的女囚曾遭受过他们的虐待,几乎所有的谋杀罪都是出于自卫。

我们不应该因为她们的受虐经历为她们的罪过开脱,但像帕波·珂曼的疑问一样,“监狱是美国政府关押凶犯和麻烦的地方”,将这些女子置于铁窗之后的目的是为了解决社会问题还是为了隐藏社会问题?

要说《女子监狱》是这个时代的产物,并不是因为其精良的商业制作、市井粗鄙的语言以及不切实际的女同性爱场面,而是因为三十年前几乎不存在女子监狱。

和1980年相比,如今美国有相较当时近十倍的女囚在监狱中服刑,增量是男囚在押人数的两倍。美国占世界上二十分之一的人口,关押的男囚占全世界男囚总数的四分之一,女囚占世界总数的三分之一。美国女囚在押人数几乎是加拿大、英国、法国、德国和中国女囚人数总和的九至十倍。

向毒品宣战的政策直接导致了在押女囚数量创纪录新高。这是自从20世纪80年代中期起,媒体向公众大肆宣传吸毒的危害,国会亦制定了对被控持有少量毒品的疑犯的“最短强制”刑期 。法官对持有5克可卡因(相当于五小袋Splenda糖包重量)的疑犯,强制处以五年徒刑。2010年持有可卡因的重量上限调到了28克。“二进宫”的毒犯的最短刑期不得少于十年。即便宪法第二修正案允许公民持枪,如果毒犯在宅内持有武器,就算与毒品案件毫无关联,控方可以对搜剿的第一支枪加刑五年,另外每多出一只枪再加二十五年刑期。

法官对“美味姐”、达雅和妮基·尼古拉斯这样的小卒或瘾君子的能耐心知肚明,然而他们不得不根据警方和控方查货的毒品重量以及枪支数来对她们施予重刑。联邦法官通常不得插手立法,但他们对国会灾难性的强制法案大声疾呼,称之“疯狂”“心如刀绞”“惨痛”。其中呼吁仁慈的先行者正是将多茜·贾妮思送进监狱的法官阿莱克斯·T·霍华德。

三十年过后,美国人民逐渐发现“向犯罪施以重拳”并不是个利好。不管贩毒的小兵小卒应得怎样的惩罚,将她们扔进大牢的结果对她们的儿子、纳税人以及美国社会来说都是有害无利的。

《女子监狱》虽精彩,但不可以一管窥全豹。此剧没有真实反映监狱中绝大部分涉毒女犯身为棋子、母亲和受害者的事实。尽管曝光了监狱管理不善的漏洞以及女囚们的铁窗人生,但更实质的问题是:将这些女性关进大牢的代价真的值3万美元吗?那对她们自己、她们的孩子以及国家的创伤呢?

在看守所里有一种特殊的监室,名叫死囚仓。我朋友曾在里边生活过一段时间,认识了四个死囚,这些人戴的脚镣有拇指粗,被一米长的铁链,焊死在水泥床边,活动范围只有一平方米。

但即便是生活如此憋屈,这群死囚们却养了一群猫。

你或许听过金属敲击瓷砖的声音,“空空空……空空空……”

透亮、轻薄、脆生生的,带着金属的坚硬和瓷砖的冰凉,一下两下,乍一听还有点悦耳。

可你听过上百人一起用金属砸瓷砖的声音吗?

2020年初,我因为做生意破产欠了合伙人100多万,被暂时关押在广东一家看守所。操练的时候,我和其他的轻刑犯站在队伍最末,第一次感受到——

清透的声音在一瞬间变成一股穿透脑壳的声浪,尖利,带着痛感,每一下都实实地凿在你的神经上,让人在颅腔的鸣响里眩晕。

更诡异的是,那声浪居然是从室内传来的。

我忍不住几次向铁丝网那头的屋里看去,隐隐瞥见几个戴着脚镣站在床板上的身影。他们都在原地踏着步,声浪有节奏地一二一、一二一。

我疑惑怎么有人在床上运动,定睛看了一会,发现那些囚犯都被死死锁在了床边。床是用水泥台浇筑再贴上瓷砖的,他们的脚镣有拇指粗,就拴在水泥床边焊死的一条N型环上。

这些人都来自“死囚仓”,里面关押着犯下重罪即将被处死的死刑犯。

在长达几年的死刑复核时间里,他们都会被锁在床边,活动长度不超过一米,吃喝拉撒都不能自己独立完成,直到死刑处决的那天。

声浪就来自上百个死囚的金属脚镣砸上瓷砖——那是我听过最震撼也最有威慑力的声音。

后来我才明白,那也是上百份各异的悔恨齐刷刷撞上禁锢他们的床板和高墙的声音。

我所在的大队在第一排监室,距离铁门外的自由世界不到200米。每个来到这里的人,都会在这儿脱去自己的衣服,换上统一的囚服,被分配到新兵仓。

早晨9点,我所在的新兵仓门被打开,我听到管教叫了我的名字,以为是来提审我的,便按规矩单腿低蹲在一旁。

管教介绍自己是“大佬仓”的林管教,问我愿不愿意过去那里。

我在新兵仓里听说了看守所里不少“传奇仓”,最特殊的莫过于关押着男死囚与女死囚的仓室,俗称“大佬仓”和“大姐仓”。

这两种仓是全所的重中之重,甚至组成了一个特殊的监区——重点监管大队。据说里面光监控就有四种,分别连着市里、省上、最高人民法院和检察院,哪怕全看守所都断电了大佬仓的监控也不会断电。

其实去不去我根本没资格决定,就是管教一句话的事,可这位林管教却不急着打断我思考,像真的在征求我的意见。

我要去的453号死囚仓在大佬仓里都是最特殊的,它是全看守所戒备最森严的一间,因为里面住了三个亡命之徒和一个杀过人的大学教授。

和这样一帮人共处一室日夜相处,我得时时提防自己说错话做错事以免惹上大麻烦。但在新兵仓的几天,我肚子里一滴油水都没有,那种憋着又上不出厕所的痛苦着实能把人逼疯,而大佬仓据说顿顿有加菜。想到这,我咬着牙点了点头。

死囚仓仓门打开的瞬间,我心里忐忑极了。

但我第一眼看到的居然是,在尚能接触到一丝阳光的风仓里,10多个囚犯整齐地排排坐,大声朗读。多数人看到管教来了都安静下来,只剩几个不抬眼的依旧大声嚷着,“弟子规,圣人训,有余力,则学文!”

我深吸了一口气,跟着仓里一个自称“小东北”的人往里走——

最里面的床上有四个人,一个像张飞一样留着络腮胡、一个白白净净的、一个看着有点精明,角落里甚至有个在看书的文质彬彬的老人。

他们只有坐和站两种姿势,相互之间隔着一米。每人脚上无一例外都戴着一副大拇指粗的脚镣,脚踝四周用袜子包着。

与听说过的一样,链子就锁在床头一种看着很牢固的N型环上,他们的腿都用一条红色毛毯垫着,可以想见,那每一小块红色就是每个死囚生命最后几年的全部活动区域。

这是我们当地一种特殊的死囚制度,其他地区的看守所基本都施行“包夹制”,就是死囚戴着脚镣但脚镣不固定,能大范围活动,配1到2个包夹人员。这种直接把人固定在床边的,我是第一次见。

更匪夷所思的是,我从没想过,进了453号死囚仓这么一个压抑丧气的地方,我被安排的第一件事是喂野猫。

大佬仓每天下午都有加菜,一三五是梅菜扣肉,二四六是鸡蛋或咸鸭蛋,可仓里最有派头的大佬“马哥”从来不动。他会留着食物甚至和其他人多换几份,用泡面袋子装好,再找同仓丢上天窗或丢到门口。

有天晚上我值班,他叮嘱我把他准备的肉和蛋拿去丢在门口。看守所周围有不少野猫,每天的叫声凄厉又吓人,可马哥却对它们宝贝得很。

我不能拒绝马哥。开始时,我想用笔芯打开打饭口的活动板,把东西丢在打饭口外,但我试了很多次都打不开打饭口。后来试着往天窗上丢,那里只有一个小口子,丢上去的难度更大。

那天晚上我试了很多次都失败了,一着急,犯了一个致命错误:触发了红外报警器。

这是防备级别最高的装置,一旦触发,楼顶24小时值班的武警一分钟内就会把你包围。

很快,林管教带着武警冲进仓内直接把我按倒在地,问我为什么向天窗丢东西。

我哪儿见识过这种阵仗,整个人来不及反应什么都说不出来。这时马哥主动站了起来,“林管教,他只是想帮我把食物丢给那些野猫,没有其他恶意,有什么都是我的错。”

大佬仓的一举一动都非常敏感,闯了触发报警这么大的祸,我以为自己难逃惩罚,没想到林管教听到马哥这样说,什么也没问,直接带武警离开了。两人之间像有什么心照不宣的默契。

那次之后,我对仓外的野猫多了一分在意,对马哥也多了一分好奇。

马哥的身上似乎有种魔力:精明,但不会让人跟他起冲突。

我刚到大佬仓的那天下午,正和一个同仓在外风仓坐着发呆,马哥在里面边挥手边喊,“新来的进来一下。”其他的仓友在一旁哈哈大笑,“赶快进去,‘马总’要和你们谈生意。”

仓友第一次坐牢,听到这句话当时就软了。这么被死囚突然点名,我心里也有点慌,赶紧过去。只见马哥坐着,身边有个同仓在给他按摩,一副牢头狱霸的做派。

他用手指点了点水泥台砌成的床,示意我们坐下。仓里的另两个死囚填哥和威哥,都在他旁边笑着说:“老大和你们谈话啊,注意一点。”

我和仓友苦着脸,冲马哥挤了个笑容,估计笑得很难看。

马哥看笑了,用他那掺着四川口音的普通话说:“没得撒子事,叫你们过来摆一哈龙门阵。”

他这个“川普”我实在是听不懂,问了一句什么东西?仓友是湖北的,听不懂还以为马哥要打他,连忙求饶。旁边的填哥和威哥都笑得很开心,起哄道,“有什么东西带来孝敬我们马哥的?赶快交出来,不然马哥要收拾你们!”

马哥看他们闹够了,顿了顿说:“别信他们的,你马哥才不是这样的人,现在也没有牢头狱霸了,你们以后不欺负我们这些半死的家伙都算不错了,我的意思是叫你们过来聊聊天。”

听到马哥这样说,我们悬着的心才放下。

马哥问了我们很多东西,外面的社会变化,自己犯的案子情况,还有家人。这我倒是理解,几年的关押让他们和外面的世界已经脱节,获取新消息就是听我们这些刚进来的人讲讲外面的事。

聊完之后,马哥叫我们搬来了他的物品箱,我们都惊呆了。

我们的看守所一个月只能购物一次,限额500块,一般每人一个箱子都装不满,马哥足足有三个箱子!里面放着满满的麦片、奶粉、榨菜等食物,最少有几千块的东西。

我们刚进来还没有购物,马哥知道我们肚子里少油水,就叫我们随便选两样拿去吃,可我们哪敢伸手拿大佬的东西,谁知道是不是下套呢。

马哥看着我们不好意思的样子,说:“没得撒子不好意思,都是坐牢,我东西比较多,分一分大家吃,仓里的兄弟们都和我有生意来往,你们以后也会和我有来往的。”

很快,我就知道了马哥说的“生意来往”是什么意思。

在看守所坐牢的苦闷生活里,我们仅有的娱乐方式就是看电视、下棋和打牌。大家都喜欢打牌,牌局往往都涉及到赌注。大家没有香烟和现金,往往用食物作赌。马哥就是我们仓内的“庄家”。

传闻说马哥以前是江湖大佬,喜欢赌博,尤其喜欢拥有很多别人缺少的东西。他虽然被锁在仓内只能打一个局,但是外面的牌局他都有“合伙人”。

我渐渐发现了他精明的一面:他一般会找年轻或者打牌有潜力的同仓一起合伙,赢了他收4成,输了5:5开,很多人都想和马哥合伙打牌。

我们仓加起来长期牌局有4、5个,马哥各个都有合伙人,长此以往马哥的“食物盈利”越来越多。

马哥还有办法让没有现金上账,家属也不给寄钱的人吃饱饭:没钱的人,每天帮马哥按摩2小时,马哥包他能吃饱;如果有人找到一块铁片,做成了可以割东西的刀子,可以去马哥那里换5包泡面;又没钱又没手艺的也没关系,在仓内帮人家值班,也能换食物。

马哥的合伙人基本都不用值班,那些家里没人管的人,在别的仓可能要饿肚子,在我们453仓,起码能靠值班换吃的。

像我们这些刚刚进去还没有到购物时候的人,只要账上有钱,可以向马哥先借吃的用的,等购物的时候再还给马哥,利息十分之一。

马哥就是死囚仓里最大的庄家,他简直是天生的生意人,就像外面那些资本家一样总能挖掘到每个人的利用价值。

这样的马哥在仓里活得风生水起,只有一件事能伤得了他的心——那就是看守所外的那群野猫。

说实话,我很不喜欢那群猫,野猫们的叫声很凄惨,在看守所里听到更是悲凉。刚进看守所我听不了这样的声音,每次野猫一叫我都会大声吓唬它们,但它们依旧烦人地乱叫。

同仓们都笑话我,说这些野猫是马哥的猫,谁的话也不听,只有马哥唱歌它们才会安静。

我开始不信这个邪,依旧试图通过恐吓让这群野猫停止叫唤,结果每次都无功而返。直到马哥开始唱歌——

“妈妈呀妈妈我想你,第一次睁开眼睛看见的是你,第一次跌倒搀扶的是你……我们约好了吗?约好了吗?来生再相聚。”

神奇的是,只要马哥开始唱这首歌,那些野猫听到他的歌声后会立马安静,马哥会一遍遍嘶吼着,唱到声音沙哑。

每一天,每个下午,这样的场景都会在死囚仓上演。大家都说,那些野猫是马哥母亲的化身。

马哥的母亲一辈子爱猫,家里养着各种各样的流浪猫。

马哥被抓的第二年就被判了死刑,那个年近70岁的老人知道自己可能看不到儿子出来了,就抱着几只猫,从四川老家的山区千里迢迢来到这里。只希望离自己的儿子更近一点。

整个看守所的警察都见过这个老人,她带着猫终日徘徊在看守所门口,用苍老嘶哑的声音一声声呼喊着儿子的名字。

在仓内能呼风唤雨的马哥,几次恳求所长和几位管教,让他能在死前最后见一次母亲,但身为死囚,他毫无选择。

成为死囚的马哥被锁在床上,明明知道母亲每天都在看守所门外,离自己不过百米,甚至能听到母亲的声音,却无法见到一面。

生马哥的时候,马哥的母亲才20多岁,马哥的父亲已经将近50岁。马哥成了那个年代极少数的独生子。

马哥父亲老来得子,从小宠着他,惹事、打架都没关系,用他自己的话说,“天生就是吃江湖饭的人。”

可父亲早早去世,马哥便终日混迹在自己县城的街头,直到89年一次打群架出了人命,马哥第一次入狱。那时他还是少年犯没判多久,期间他还越了一次狱,被抓回来又加刑2年。

出狱不久马哥又犯了事,那时候正逢严打,马哥预感到事情不妙,连夜南下跑路,抛下母亲来到了本市。

马哥的脑子天生活跃,投靠了本市一个以前的兄弟,这个兄弟带着马哥一起在本市的夜市、饭店、游戏机厅,干着敲诈勒索的勾当。

靠着这个兄弟的路子,马哥勾搭上了本区的领导。他们合伙在本区投放了数百台老虎机,没多久就赚了一大票。手下帮他做事的人越来越多,马哥也混成了本区的大佬之一。

马哥的人生转机是娶了老婆,还有了一个女儿。但他这辈子几乎都和牢狱有关,他不想自己的女儿出生就带着前科人员子女的身份,便花钱把老婆偷渡去了香港,让女儿一出生就成了香港人。

说起女儿香港人身份,马哥脸上充满了自豪。可好景不长,05年的时候马哥的后台倒塌,马哥再次入狱,他的所有财富和地位也因一纸判决化为乌有。

入狱第二年,马哥的妻子和他离婚,带着女儿跟一个澳门人去了美国。马哥和女儿的关系也生疏了很多,除了要钱,女儿从来不会写信过来问候他。

而马哥彻底沦为死囚,也是因为女儿。

2010年马哥出狱后再次回到了本市,那再也不是马哥呼风唤雨的时代,他成了孤家寡人,心里想的都是自己的老母亲和女儿。

那时他才知道,女儿去美国本来读着很好的私立,但澳门人很快抛弃了她们。为了支付高昂的学费,女儿不得已成了坐台小姐。

这个消息给了做父亲的马哥一个狠狠的巴掌,本来消停的他发誓要干票大的为自己的女儿赚钱。

那时江湖已经变天,为了能越快越多地赚到钱让女儿过得更好,马哥选择了走毒品这条路。他亲赴海陆丰,从海陆丰运回冰毒在本市贩卖。

他整整在海陆丰运了一年的毒,赚取了第一桶金。马哥知道这么干下去迟早要出事,便收手“上岸”,开了一个酒店。

说起这段的时候马哥不断叹着气,他说要是一直坚持开酒店就好了,“但我鬼迷心窍了。”

走过毒品这条路的,哪有那么容易上岸的。

做起正规生意不久,马哥原来的“客户”找到了他,拜托他帮忙去买一批毒品。此时的马哥早就洗手不干了,便拒绝了他。但那个客户说,只需要马哥约海陆丰的毒品卖家来这里见个面,“只打个电话就好,一次50万。”

想了很久后,马哥打了这个电话。那是一通没有回头路的电话。

我忍不住问马哥,干嘛要去做?

马哥看着我的眼睛:“我现在放50万现金在你面前,只要你打个电话,你就能全部拿走,你能抵挡住这个诱惑吗?”

这个问题让我无言以对。一分钟不到赚50万,能有几个人抵挡得住?

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和无数次。消息传开了,短短几个月内马哥的酒店就成了“黑店”,来住宿的客人全是进行非法交易的:境内外的毒枭、枪贩子、国内很多毒贩,连仓里另一个死囚威哥,也来过马哥的酒店。

马哥的酒店开始每天对外挂着满房的牌子,只招待这些江湖人士。马哥成了不折不扣的“大庄家”,做的都是见不得光的生意。

阵仗一大,警方也收到了风,大量的毒贩、枪贩被抓都会提到这个地点:马哥的酒店。

警方开始关注起这个神秘的酒店。

他把酒店交给了其他人管理,自己躲在境外,通过电话操控着国内马仔进行毒品的交易和运送,以为这样就能没事。

上天要人灭亡,必先使其疯狂。精明如马哥,他早已察觉到危险,但没想明白,马哥从缅甸走私了一批枪支,想用武装保护这些“生意”,保证自己的地位。

可半年不到,酒店就被警方查封,马哥也被通缉了。

2015年的某天,马哥还在境外的酒店里睡觉,就被中国警方直接按在了床上。一个罪恶的梦终于了结。

马哥说到最后,一个狱友问他,“你赚了这么多钱为什么不收手?”

马哥只是望了望身旁同样被锁着的填哥和威哥,缓缓开口,“人的贪心是无限制的,做过毒品的人会上瘾。那种无数倍的利润,会让你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威哥和填哥沉默不语,只一起点了点头。

从马哥跑路离家那一年起,爱猫的母亲就信了佛,顿顿斋饭想要为儿子赎罪。

发迹后,马哥曾多次派人回老家接母亲,她都固执得不肯和自己犯错的儿子一同生活。

每一年,马哥都给母亲寄去很多钱,老人都把钱捐给菩萨,要么就去救动物放生。

马哥几次托人想给母亲盖一间大房子,可她告诉马哥这些不干净的钱盖的房子她住不了,只希望马哥能尽快回家。

她还是住在老房子里,在那个家里等着他。

马哥在仓里总说这辈子对得起自己的妻女,她们对他没感情,他赚的钱足够她们生活一辈子,唯独对不起自己的母亲。

这样一个晚年的老人,孤独地养着几只猫,守着马哥当年逃离的那个家等了几十年,最后除了那几只猫,只等来了儿子成了死囚的消息。

她带着几只猫,背着一个布袋子,里面装着马哥小时候最爱的川味腊肠、核桃和几双亲手做的千层底,颤巍巍穿越几千公里从四川的山区来到广东的看守所想见儿子一面。

但马哥被死死锁在了这张水泥床上,他也亲手把自己的母亲隔绝在了看守所方圆百米的一方土地上。

老人对管教们说,这是自己儿子最喜欢吃的东西,恳求看守们让她见见自己的儿子,把这些东西拿给儿子。

大家虽然同情老人,但国家规定死囚不到上刑场的那天是不允许接见的,看守所也规定家属不能送任何吃的东西进去。被拒绝得多了,老人只能徒劳地终日徘徊在看守所门口,用悲凉的声音一声声呼喊着儿子的名字,无助又心痛地责骂。

453号仓就在看守所的进门处,一个来人去人都会经过的地方,离外面的自由世界只有不到200米,有时街面上的人说话我们都能听得到。

马哥的母亲在街上用四川话喊马哥的小名,仓里的人都听得真切。

马哥听到母亲的第一声就哭了,但他犯的错注定了,离开锁铐的那天只能是他被处决的那天。

2019年,马哥的母亲在看守所附近去世。马哥得知这个消息时,已经是母亲下葬几个月后了。

老人晚年凄厉的呼唤陪着马哥坐完了这段时间的牢,母子至死未见一面。

母亲走前最后一个请求,是把亲手做的千层底交给马哥。

我们看守所里的衣服裤子都是统一发放,不接受家属送,但看守所的领导为马哥的母亲破了例,把那几双千层底拿进来交给了马哥。

马哥当时咬着牙,微微仰头,假装打哈欠。我知道他难过,拿了他的毛巾过来给他抹了抹脸。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小声说了一句,“兄弟,我这辈子穿过最好的鞋就是千层底了。”

母亲去世后,马哥常常梦到母亲在泉下和一群猫生活在一起,有时他也会梦到母亲化作了一只野猫,从千里之外的四川来看守所门口等他。

他说希望下辈子投胎做一只猫,从生到死,永远留在母亲的怀里。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铁窗外的那些野猫对马哥来说这么重要。猫在,对母亲的念想就在。

从那以后,每次听到猫叫我总恍惚觉得,那就是铁窗外一个思念儿子的母亲苍老的呼唤声。

我们一直和那群野猫和谐相处着,直到新冠疫情爆发。

即使不知道外面的情况,也能感受到疫情越来越严重的趋势。看守所很快便施行了最严格的管制,停止了接见、开庭和提审,连书信和购物都停了,管教们都停止了休假,24小时在看守所内待命。

大家的情绪都到了前所未有的低点。

因为怕我们一段时间的压抑出现暴力行为,大年初二,管教突然带着辅警把我们所有东西都倒出来。

马哥、威哥、填哥3个死囚大佬的箱子都被翻了个底朝天:磨尖的牙刷、用晾衣架做的筷子、铁片做的刀子和私自藏的药品,大量的违禁品被翻了出来,3位大佬全部被戴上了特制的手铐。

那种手铐固定在脚镣上,戴上手铐后人没法直起身来,只能像乌龟一样缩着,是仓里非常痛苦的一种惩罚。

马哥的食物里藏着违禁品,他的所有库存都被没收了,整个看守所还停止了购物,大家都感觉熬不下去了。

更让马哥揪心的是,他心心念念的野猫们自从疫情爆发就再没有发出声音,或许是因为疫情的缘故,看守所灭杀了这些可能成为传染源的小东西。马哥每天都在念叨着这些猫,饭也吃不下。

直到年初七,马哥突然吃了一整盆饭,还特意叫我们帮他洗了澡,用线绳拉掉了胡须,换上了干净的衣服。

我们大家看马哥这样,都说马哥想通了,走出失去财富(食物),失去亲人(野猫)的阴影了,但马哥只是沉默着。我没想到他憋着一个大招。

半夜,我还在睡觉,突然听到同仓按响了报警器,管教跑了进来,叫我们全部起来蹲在一边。我看到冲进来的人里有医生。

我们睡得正熟,人还是懵的,就看到马哥被管教和值班的抬了出去,裤子全被血染红了。

马哥趁着晚上睡觉,用私藏的一块铁片划破了自己的大腿动脉。

生命的最后一程,他想自杀。

疫情期间,羁押医院里人满为患,有发烧感冒症状的犯人都在羁押医院里观察,管教和医生根本忙不过来,劳动犯也满负荷地工作着。考虑到马哥是死刑犯,带着脚镣日常很多不便,第二天一大早,我和仓友被带去了羁押医院照顾马哥。

林管教在路上嘱咐我,照顾马哥的时候一定要问问他为什么想不开。我无法拒绝他,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了。

我们到的时候,马哥正躺着和旁边床位上的人聊天,这人我在外面也见过,40多岁,也是本区一个老大,因为涉黑被判了23年。

我原来以为马哥不过是本市一名毒品中介,没想到“江湖地位”这么高,这老大都要尊称一句马哥。

我看马哥这会儿情绪还好,便小心翼翼问,昨晚为什么那么做。旁边的大哥一听,立刻给了我一个眼神,叫我别问。

马哥听到后没表现出任何情绪,只说了一句,“我熬不下去了。”说完便瘫倒在床上,闭上眼睛。

他被锁在床上整整四年了。

囚犯在看守所每个月的账户最大余额能有2000元,马哥坐牢期间账户始终是满的。他的女儿和妻子从没给他写过一封信,关于那些钱,马哥只说是他外面朋友打进来的。

后来母亲去世,野猫消失,那个账户再也没有动过。

从医院那天到我出狱,马哥都没有提过那天夜里为什么自杀。只是那之后,野猫再没有叫过,我们也再没有听到马哥在仓里对着门口唱起那首《妈妈我想你》。

他从医院回到仓内后情绪很不稳定,人也接近半崩溃状态。有次午休睡着了却哭得很厉害,从梦中惊醒后,大便都留在了被子上。他精神恍惚地用钢丝球一遍又一遍擦拭着脚镣,像精神出了问题一样,总一个人呆呆的。

仓里人都说,那些野猫消失了,马哥的念想也没了,他和这个世界的最后一点连接也被斩断了。

这个死囚的肉身被判决了死刑,现在,连灵魂也死了。

快出狱的前几天,我问马哥有什么需要,马哥说想要一个带日历的信纸。我答应了。

死囚仓里有一盏24小时都会开着的很刺眼的灯,每天吃饭、睡觉、在一米的区域里或坐或站,日子像是无限循环,日夜不分。里面的人不知道自己过了多久,外面往往也没有人关心,他们还有多久。

马哥想等一天结束的时候,在日历上自己亲手划掉它。

后来我出去安顿好之后,给马哥写了几封信,按约定寄去了日历,或许那些数字的飞逝能让他最后的日子好过一点。如果时间能倒转,我想马哥会把自己犯错的那些年月全部划掉,穿上母亲做的千层底,重新来过。

写到这的时候,我的耳边正好放到了马哥经常唱的那首《妈妈我想你》——

“妈妈呀妈妈呀我想你,你走后的天空一直下着雨。我们约好了吧,约好了吧,来生在这里团聚……”

马哥和妈妈都是爱猫的人,这让我联想到另一件事。

网上曾流传一段视频,一个女人穿着高跟鞋踩死一只猫。拍摄视频的是个男人,接受了记者的采访。

记者问他为什么这么做,他痛快地说是利益。

然后他反问记者,给你足够高的钱,你会踩死一只猫吗?

记者告诉他绝不可能。男人笑了,说你只是不会轻易动摇你的底线,但总有一个价钱能打动你,我们都一样。

这个人就这样为自己的行为做了合理化解释——就像马哥解释贩毒是因为50万一个电话的诱惑挡不住。

我很想把踩猫男人的问题抛给马哥:给你很多钱,你愿意踩死那些野猫吗?

我猜,马哥在入狱前可能会答应,但入狱后大概率不会愿意了,再多钱也没用。

这当然不是因为踩猫比贩毒性质更恶劣,而是因为死囚仓教会了马哥一个道理:用金钱决定一切行为的逻辑注定会反噬自己。

可惜马哥直到失去了一切,只能靠野猫思念母亲时,才想明白。

(文中部分人物系化名)

监牢里的囚犯要么等待刑满,要么等待越狱,表现好可以减刑,被抓回要被加刑。如果作为警戒线外的围观者要那样噤若寒蝉,不敢越雷池一步,还不如安生地呆在该呆的地方,耐心地等待。如此影迷和囚犯就有了相似之处:等待,乖乖地,老老实实,相信该来的会来的,争取“刑满释放”前不造次,不打扰,不做犯禁的事。囚犯要靠牢饭吃饱,影迷要靠葱花充饥。要坚强而又充满希望,坚信在快要饿断气之前,一定会有新的葱花仁慈地降临!

在各自的精神牢房里各位能做点什么呢?

A.屏蔽掉有关的念头,埋头于自己的工作

B.靠重温旧作勉强度日

C.漫游到风景更优美的地界欣赏异域风光

D.挖门盗洞地打探消息

E.不信邪干脆亲临现场,但只是远观

F.知难而进,乔装改扮,身带微型相机潜入片场

G.围观不如加入,报名应聘群众演员

H.依然故我,该干嘛干嘛

I.耐心地等待大葱花、小蒜苗


监牢里的囚犯要么等待刑满,要么等待越狱,表现好可以减刑,被抓回要被加刑。如果作为警戒线外的围观者要那样噤若寒蝉,不敢越雷池一步,还不如安生地呆在该呆的地方,耐心地等待。如此影迷和囚犯就有了相似之处:等待,乖乖地,老老实实,相信该来的会来的,争取“刑满释放”前不造次,不打扰,不做犯禁的事。囚犯要靠牢饭吃饱,影迷要靠葱花充饥。要坚强而又充满希望,坚信在快要饿断气之前,一定会有新的葱花仁慈地降临!

在各自的精神牢房里各位能做点什么呢?

A.屏蔽掉有关的念头,埋头于自己的工作

B.靠重温旧作勉强度日

C.漫游到风景更优美的地界欣赏异域风光

D.挖门盗洞地打探消息

E.不信邪干脆亲临现场,但只是远观

F.知难而进,乔装改扮,身带微型相机潜入片场

G.围观不如加入,报名应聘群众演员

H.依然故我,该干嘛干嘛

I.耐心地等待大葱花、小蒜苗



嘿嘿,老毒,俺选J...就是,看虫儿和水煮鱼MM忽悠,或者看看山寨版东风雨 :)


然后想象一下老大受山寨版影响,东风雨里念成山本七十八该多可乐,哈哈。。。


猫猫,知道了,该熬夜熬夜,该吃饭吃饭,该灌水灌水。。。

聚散,你那是转移注意力和重温旧作结合法,嘿嘿!



那俺与99一样先来个B、I,再加个H

特别说明:H依然如故,该干嘛还干嘛————该泡龙吧还继续泡龙吧、该灌水还继续灌水、该深潜还继续深潜、该HC还继续H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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